第一卷 第1章:沙夫子   我叫李大胜,是个从小生活在郊区胡同里的普通青年。   大学毕业两年多,我换了七份工作,保险推销、家电导购、售楼服务、健身教练,五行八作都快解锁了,可就是静不下心来踏踏实实做一样,总是憋着一股劲儿想去外面闯荡。   “赋闲”在家这些天,我总能想起爷爷说的一些话。   他老人家告诉过我,这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按照他们老一辈的说法,男人有四种职业绝不能碰:行镖卜卦,摸金淘沙。   行镖就是给镖局做镖师,不仅要身手好,还要懂绿林江湖那套规矩,一趟镖走下来要是没伤筋动骨,就要跪谢祖师爷保佑。   拿到现在来说应该就是指保镖、安保一类的工作,有一定风险。   卜卦就是做阴阳先生,勘定阴阳风水,给别人驱邪避凶,却容易招惹是非。   至于摸金淘沙嘛,简单两个字概括就是寻宝。但摸金是摸金,淘沙是淘沙,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摸金不用多说,看几本盗墓小说就能了解。   可小说里总把盗墓贼写的风光无限,但别忘了从古至今流传一句话:挖坟掘墓者死。   无论是秦汉隋唐还是宋元明清,近现代也是,盗墓者不但有损阴德,还会受到法律制裁,所以这一行绝不能碰!   再说最后一个淘沙。古人说的好,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淘沙又称淘金,但这里的淘金不是指在河流中筛取金沙,而是指探秘寻宝。   淘金这一行自古有之,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宝藏的地方就有人想去寻找宝藏。   爷爷和太爷爷都做过淘金者,爷爷说那是因为生活所迫,他们在旧社会的战乱年代,为了混口饭吃只能铤而走险,如果有现在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恐怕没人想去和死神打交道。   淘金者在行话里又称为沙鬼,文雅一点的也有人叫沙夫子。   老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这一行里的惊险是外人根本想不到的,它能让人陡然而富,也能让人生死一线。   爷爷跟我讲过很多淘沙寻宝的经历,当初他们同乡二十多人一起走南闯北,去过昆仑雪山,找过南海沉船,宝藏的确找到了一些,可金盆洗手返乡时只剩下七八个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连他老人家也废了一只眼睛,还有三根手指。   我之所以半夜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想这些事,全是因为朋友张发财给我打来的一个电话。   在家啃老这两个月,催婚、催工作的声音让我心烦意乱,我连忙跑到人才市场投了几份简历,苦等回信,招聘公司没等到,却等到了张发财的电话。   张发财比我大一岁,我们两家住一条胡同,从小就结成狐朋狗友。   这小子高中毕业后就在外面打拼,每次我放假回家总能看到他人模狗样、西装革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归国华侨来探亲。   我刚毕业那年,他回家过春节,我问他在外面忙什么呢,他满嘴跑火车,东拉西扯没一句人话。   我说你丫是不是干传销呢,他脸色一下子就僵硬起来,告诉我千万不能和别人说。   从那之后我就对他有了几分戒心,他这次给我打电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凡提到钱字,他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要三思后行。   可意想不到的是,这小子竟然说要给我介绍一份月薪有10万元的工作!   我问他是不是高烧烧糊涂了,想钱想疯了,你把我打包卖了当牛做马饶上伙食费估计能值这些钱。   可等张发财把事情原委说清楚,我却不再怀疑他,激动得差点在床上做几个空翻,立刻感谢这小子八辈祖宗。   事情是这样的,张发财这几年在东南沿海混迹,这小子天生油嘴滑舌,结识了不少酒肉朋友。   经人介绍,他认识一位归国华侨,听说是一位商人,也是地质、生物学家,对探险和收藏十分热爱。   老华侨这次回国要去找一件挺玄乎的东西,想组织一个探险考察队。张发财和他勾搭上后,立刻毛遂自荐,顺手把我也卖了出去。   这小子胡吹乱侃,说自己是民国年间一位大摸金师的后人,祖上那位高人帮很多军阀找过大墓,又讲了一些风水术数上的学问,和一些沙夫子摸宝淘金的经历,其实那些故事都是从我爷爷这里抄袭过去的。   雇主想找几位懂行的人做向导,一来二去架不住他死缠烂打瞎忽悠,谈好价钱,就答应雇佣我们俩。   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我来到一座西南内陆城市,终于见到张发财。   我们俩在一家小烧烤店会师,这小子和我说,他跟雇主唐教授是这么介绍我的,说我有三年野外探险经历,曾经徒步走了大半个中国,身强体健,做过搏击教练,一个能打八个。   我听的五迷三道,自己都以为是真的,等醒过来才开始骂他,说你小子这是有诈骗嫌疑,让人家摸清老底,还不立刻让咱们卷铺盖滚蛋。   张发财却捋着那几根山羊胡笑着说:“你丫就是胆儿小,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从小你爷爷就给咱们讲那些淘沙的故事,咱哥俩也没少翻奇门遁甲、八卦风水的书,你也确实做过健身教练,哥们儿那些话顶多就是有些水分。”   我气得笑了笑,“这叫有些水分?你再吹两句都能跑航母了。”   张发财斜了我一眼,“你小子可别白眼儿狼啊,要不是你哥我这张嘴,你上哪儿找一个月10万的工作?一句话,干不干?”   我哈哈一笑,敬了他一杯酒说:“大老远来都来了,当然干。既然人家信得过咱们,一分钱一分货,咱哥俩就效犬马之劳。”   我们碰了一杯酒,张发财又问:“怎么和家里说的?你可别把我卖了啊,我回去还得见人呢。”   我笑着说:“我心里有数。我说发财哥在外面开了个公司,让我过去打下手。”   张发财微微点头,打开高仿的普拉达小包,从里面拿出几页文件,拍在酒桌上说:“合同。”   我急忙拿起那几张纸,翻来覆去找了找重点句,见上面果然写着10万元的月薪,我心里一下子有了底,非常兴奋。   “你小子行啊!一个月10万,两个月就是20万啊!”我连忙喝一口酒压压惊。   张发财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人家唐教授说了,要是事情办成,这都毛毛雨!”   “这都毛毛雨?得嘞老铁,兄弟这回真佩服你了!”   我们相视一笑,张发财说:“老爷子告诉我咱们这次行程起码要两个月,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咱哥俩多了不说,一百万妥妥的!”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百万长啥样,张发财虽然长得寒碜点儿,可我越看他越带劲,恨不得捧起他那张老脸亲一口。   “那老爷子到底要找什么东西?给这么高报酬,难道是让咱们给他卖命?”   听我这么一问,张发财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看看周围几桌客人,压低声音说:“那老爷子就和我含含糊糊说过一次,要找的东西好像和唐代的一个宝藏有关。”   “唐代宝藏?那不是文物吗?”我急忙问,我略懂一些法律知识,如果是在国境内找到的文物,按照法定程序的确是要上交的。   张发财笑着说:“人家平时都花美刀的人,根本不差钱,不贪图什么宝藏,而且也和相关部门打过招呼,资助了很多项目,是正经的探险队。唐教授只是为了找一样东西,只要能见到那东西一眼,人家花多少钱都心甘情愿!”   我越听越好奇,连忙问:“就咱们两个打杂的边角料每个月都有10万,老爷子这趟回国,怎么也得花个千八百万吧?”   “不够用,这也是他们第二次来。”张发财神神叨叨地说。   “他们以前来过?也是为了找那东西?”我问。   “听说上次来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去了趟贝加尔湖,还有昆仑山,因为准备不足搭了几个人,事情闹的还挺大!”   我的脸色一下子就绿了,难怪有10万元的月薪,那是拿命去换啊,看来这水真不浅。   张发财见我犹豫起来,在桌子底下踹我一脚,提起酒杯说:“大圣,你可是正经的沙夫子传人,基因里面写的就是走南闯北,鞭炮地雷亲过嘴,火车道上压过腿,怎么听两句狠话就怂了呢?”   “谁怂了?”我把嘴巴撇到后脑勺上,“我就是想问问,探险队一共多少人?”   “唐教授,还有他女儿唐小云。”   说到唐小云这个名字,张发财眉飞色舞,“那小妮子长得,啧啧啧,真是一个俊!还是什么牛津哈佛的高材生,那小身材,那小脸蛋儿,要是能娶那样一个媳妇……”   我急忙回踹他一脚,瞪着他说:“丫有完没完?说正事儿!” 第一卷 第2章:探险队   张发财哈哈一笑,接着说:“还有个老头儿,大家都叫他陈四爷,是个老江湖,是唐教授花重金雇来的。”   “风水先生?”我问。   “人家那叫风水顾问,给很多大公司看门道的,听说祖上也干过摸金淘沙。那老头儿我见过一次,简直就是一人精。”   能让张发财说成人精的人,那肯定精明的很。   “还有呢?出苦力的不能就咱们两个吧?”   张发财又斜了我一眼说:“说啥呢?切记,我是摸金天师的后人,你是沙夫子的传人,咱们都是专家级别的,算是给那位陈四爷打下手。到时候你嘴上有个把门儿的,可别露怯。”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一个人,说:“还有一个年轻人,叫什么……啊,陆青峰,大家都叫他小七爷,别看年纪小,和陈四爷可是同一个辈分,都是世家传人。”   “我靠,这行里还真有什么世家啊?那小子厉害吗?”我问。   张发财说:“世不世家就是那么个说法。我不是和别人吹,说你一个能打八个吗?我估计那小子能打你八个!”   我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毕竟做过健身教练,练过一些搏击术,身体素质相当出色,一个人能打我八个,我听着都想笑。   “你还真别笑,那小七爷确实挺厉害,见到你就知道了。”张发财抽一口烟说。   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张发财让我在合同上签了字,我们结账离开烧烤店,去市中心的一个足道会馆捏了捏脚,直接在楼上酒店住下。   我从家里出来,张发财特意让我去古玩市场淘了两样东西,一样是黑曜石的貔貅玉佩,还有两把也是用黑曜石打磨成的匕首。   黑曜石自古以来就有驱邪避凶的寓意,貔貅更是辟邪之物,还象征着财源滚滚,大吉大利。   过去的沙夫子寻宝,求的就是人财两全,平安发大财,所以总要把一些吉祥的物件带在身上。   北方的沙夫子更喜欢用黑曜石做成的饰品,黑曜石坚固锋利,象征着命硬,又有闯劲儿,其中以貔貅和匕首最为流行。   住进一个两张床的标准间,我正用那把黑曜石匕首修脚,张发财和我说,明天我们一早就去和唐教授见面,大部队集合后立刻开车南下,第一站要去广西的十万大山。那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从古至今藏着很多不为认知的秘密,我们要找的第一件东西就在那里。   我来过广西一次,那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但从没去过十万大山,听说那里山川连绵起伏,就像雨后竹笋一样,好像有十万座那么多,所以叫十万大山。   我问张发财,唐教授手中是不是有什么藏宝图,张发财说这种机密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到时候我们只管听东家吩咐,其他事情不要乱打听。   这一夜我都没怎么睡踏实,第二天早早起来,我们准备妥当后,就打车来到唐教授下榻的高级酒店。   走进酒店时,张发财又嘱咐我说:“别忘了咱们的身份,沙夫子做事,人家雇主愿意说的就好好听着,要是不想说的,半个字都别瞎打听!”   我拍着胸脯说:“放心,这个我门儿清。但咱哥俩也留几个心眼儿,可别让人套路了!”   说话间我们坐电梯来到7楼,唐教授订了一个包间,用吃早餐的功夫完成探险队的第一次集结。   进门之后,在张发财的引荐下,我认识了唐教授父女,还有那位陈四爷,但没看到传说中能打我八个的小七爷。   唐教授名叫唐继松,不到六十岁年纪,为人随和,虽然头发略显花白,但荣光饱满,精气神十足,一看就是老当益壮的精明人。   那个唐小云却是一脸高冷范儿,这姑娘22岁,身材和长相已经非常成熟,比演员模特还要漂亮,有一张精致美丽的混血脸,别说是张发财那老鬼,就是我这良家少男看了也觉得怦然心动。   可唐小云连正眼都懒得看我们,只是用笔记本电脑熟练地打字,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估计是言情小说吧,反正弄的我和张发财有些尴尬。   那位陈四爷倒是很热情,主动邀请我们坐到他身边,眯起眼睛盯着我,笑着问:“这位就是沙夫子的传人?”   陈四爷很瘦,脸上的褶子就像横断山脉,高高的颧骨,深深的眼窝,一张嘴露出几颗金牙,话音也有些嘶哑,还有些含糊,嘴里就像含着糖一样,他眼睛不大,目光却像鹰隼般锐利,让他盯着看还真有些不自在。   我笑着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应答,张发财说:“四爷,我这位兄弟的爷爷和太爷都做过沙夫子,当年走南闯北干的都是大买卖,如假包换。”   陈四爷点头说:“好,现在懂行的越来越少,手艺人就要多帮衬。小伙子身板儿不错,跟着四爷好好干,我再教你一些本事。”   我连声答应,和张发财一起奉承他,让他老人家以后多多关照,有什么不懂规矩的地方多教教我们。   谈话间我知道,陈四爷名叫陈金福,祖籍广西,今年61岁,年轻时在南疆当过兵,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后来赶上改革开放的浪潮,去过东北和东南沿海发展。   这老头儿的眼睛总是半睁半闭,仿佛随时都在算计什么,张发财说他是人精,看来还真有些道理。   包间中又陆续走进来五六个人,有跟随唐教授从美国来的,也有在本地雇佣的安保人员,一个个身强体壮,估计不是退役特种兵,也是有丰富野外探险经历的专业人员。   虽然那位小七爷始终没出现,但在我看来,这支探险队已经足够强大了。   早餐吃了将近一个小时,可席间很少有人谈起探险的事情,似乎唐教授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最核心的机密,宴席的最后,他敬了一杯酒,站起来说:“感谢大家捧场,合同里写的条款会一一兑现,希望大家能尽心尽力。如果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咱们现在就出发。”   这次探险究竟要去寻找什么东西,吃完这顿饭,我和张发财还是一脸茫然,但雇主不说,我们也不敢问,心中却有种想骂街的冲动,暗想唐教授这不是把我们当傻小子用吗?   探险队一共有三辆车,都是清一色的进口越野车,红色四驱,马力强劲。   唐教授父女坐中间那辆,我和张发财、陈四爷坐后面那辆车,司机叫胡德志,是一个三十几岁的野外探险专家。   十万大山的南坡属于热带雨林气候,离南宁有一百公里左右,陈四爷的家乡就在南宁,但他只去过十万大山一两回,还是年轻当兵时路过,所以也谈不上熟悉。   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渐渐熟络起来,发现陈四爷也是个性情中人,而且风趣幽默,讲起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听得我和张发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想这老头儿果然是在刀锋上行走的老战士,不禁肃然起敬。   我和张发财不想在陈四爷面前坏了规矩,那个胡德志却是急脾气,谈着谈着就问起关于这次探险的事情,非让陈四爷讲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陈四爷犹豫一会儿说:“这样吧,先问你们一个,你们相信世界上有龙吗?”   我和张发财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惊讶,难道唐教授千辛万苦两次回国探险考察,竟然是为了寻龙?   胡德志先表态说:“四爷,那都是民间传说中的东西,没影的事儿,谁也没见过啊!”   张发财却笑着说:“胡大哥,你没见过,也许别人见过。我猜古人也不会闭门造车,看看新闻上那些报道,说不定就是真的呢。”   陈四爷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说:“古人说,龙无尺水,难以升天,就是说龙离不开水。所以传说中有龙的地方都是江河湖海。龙是什么?《尚书》里说,龙无角者为蛇,也就是说龙是神蛇!”   我起初感觉有些荒诞,可见陈四爷不像在开玩笑,也就端正态度继续听下去。   陈四爷接着说:“在玛雅和阿兹台克文明中,他们崇拜一种叫羽蛇神的大蛇,还有中南亚、印度等国家也有这种图腾崇拜,比如说那伽,形象都大同小异,就像我们中国人崇拜龙一样。那些雕像和图腾,见过的人都会联想到龙就是会飞的蛇!这些世界各地的古老文明那时候还没什么交集,却有差不多的图腾崇拜,难道只是凑巧吗?”   张发财笑着说:“有道理!您接着说。”   陈四爷说:“人类已知的物种大概是地球现有物种的五分之一左右,未知的区域更是多得吓人,几千米深的海底,庞大的地下洞穴网络,高空大气层,还有那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我们平常认为不存在的东西,也许就在那些地方。”   我不知道陈四爷从哪里总结出的这些理论,但就是感觉这老爷子与时俱进,说的竟然有些道理,忽然问:“您亲眼见过龙吗?”   陈四爷笑了笑说:“只听老人们说过,那时候只要一发大水,就总有传闻说蛟龙要渡劫,不是飞上天了,就是让雷劈下来了。信不信你们自己说了算,我就是想告诉你们,这次探险是和一个宝藏有关,这宝藏就建在一个特殊的龙脉格局上,我们要找的东西,全世界应该还没有人见过。”   我眼前一亮,还想让他再说一些内情,可老爷子已经闭目养神,告诉我们先别打听了,进了山很快就会揭晓答案。   晚上我们来到一个小县城落脚,休息一夜后第二天早起,把越野车寄存在酒店里,然后雇一辆卡车拉上装备,上午十点左右我们就进了十万大山。 第一卷 第3章:寻龙诀   我们要去的深山老林根本不通公路,连小路都没有,所以进山后那些装备器材只能靠人工来搬运。   除了唐教授父女和陈四爷之外,其余的人都要手提肩扛几十公斤的重物,难怪唐教授他们要找身体素质好的,这种出苦力的工作一般人还真做不了。   挑这么沉的东西走几十里山路,我累的气喘吁吁,可张发财还在向我的箩筐里塞东西,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气得真想拿扁担抽他一顿,告诉他什么叫劳动最光荣。   下午一点多,我们终于来到计划好的扎营地点,那位小七爷正在宿营地等候我们到来。   见到小七爷的那一刻,我真有些惊了,只见这家伙身高起码有190公分,狼腰虎背,猿臂龙颈,身材修长又健壮,军绿色迷彩裤搭配上高筒长靴,上身穿着卡其色背心,手中拿着一把猎刀,正在切割脚下的一头野猪,把一条条带着血筋儿的肉送到嘴里。   当然这野猪一看就不是野生的,应该是在养猪场买的,可要把这么重的一头猪扛到这里,真要有一膀子力气。   “这家伙吃生肉啊!”张发财在我耳边小声嘀咕。   我禁不住咽了口唾沫,等小七爷转过身,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向我们,眼神帅气又冷漠,对唐教授说:“教授,我把周围清理好了,直接扎营吧。”   唐教授对他非常信任,立刻吩咐我们动手,按照小七爷规划好的区域开始安营扎寨。   探险队全员集结,一共十二个人。   我们几个壮劳力搭帐.篷的搭帐.篷,烤野猪的烤野猪,忙得不亦乐乎。   唐教授父女和陈四爷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好像在商量什么事,而小七爷一个人钻进深山老林,说是要去打一些野味回来,估计是野猪肉太塞牙,想换一换口味儿。   “这家伙什么来头?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可吃生肉那劲儿真像个野人!”我一边用射钉枪固定帐.篷,一边对张发财说。   张发财压低声音说:“我刚才和陈四爷打听了,这小七爷确实是江南风水大家的传人,陆家和陈家几代世交,别看他才21岁,要管陈四爷叫一声哥。”   我看了看不远处那一摊刚处理完的野猪肉,想起刚才小七爷吃生肉的场景,嘴里酸酸涩涩,有点儿犯恶心。   张发财笑着说:“我说这小子一个能打你八个,你服不服?”   “和他打架还真有点犯怵,关键我怕他把我打懵了,绑起来一刀一刀吃了。”我半开玩笑地说。   张发财用螺丝刀在我胳膊上戳了戳,舔着螺丝刀说:“你这肉又腥又臭,还不如野猪肉呢。赶紧干活儿,让东家看到咱俩在这儿闲扯淡,还不就地遣散。”   几个小时过去,大大小小几顶帐.篷都已经搭好了,陈四爷让我们在宿营地周围拉起一高一低两圈红线,红线上拴着铜铃铛,这是用来防备野猪和狼什么的,又用高浓度雄黄酒混合陈醋、草药制成一种特殊的浆液,在地面上洒了两圈,用来防毒蛇和爬虫。   天色入夜,宿营地点起三堆篝火,我和张发财、胡德志坐在一起,正在烧烤一只香喷喷的羊腿。   唐教授他们坐在七八米外的另一堆篝火边,我竖起耳朵想要听听他们在谈什么,却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听到。   山雨欲来风满林,刚吃完晚饭就下起了雨,我和张发财躲进帐.篷里,用石头把帐.篷的边角牢牢压住,听雨点噼里啪啦打在防雨绸上,心中五味杂陈。   大山里没有网络,电也不能随便用,闲起来还真有些无聊。   这种专业探险队的折叠帐.篷可以容纳三个人并排睡觉,材料虽然轻薄,但防风防雨效果很好。   我们俩正要说几句悄悄话,陈四爷忽然回来,和我们客套几句,就躺在帐.篷靠窗的那一侧。   外面狂风暴雨,夜色很浓,陈四爷却拿出罗盘,视线穿过透明的塑料窗,好像在推演山川地脉的走势。   帐.篷里的氛围安静得有些压抑,过了二十分钟我终于忍不住问:“四爷,您看出什么了?”   陈四爷一愣神,反问道:“沙夫子对风水地脉也应该有一些了解,你们看出什么来了?”   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张发财笑着说:“恕我们哥俩眼拙,这点道行就别在您老人家面前丢人现眼了。”   陈四爷估计早就摸清我和张发财有几斤几两,所以也不为难,笑着说:“十万大山的地形看上去乱,但天下群山的地脉由昆仑而起,分为南北中三条脉络,这里位于昆仑南干,主脉很容易找到。前边那几座山起落回环,有几分回龙入首的架势,应该是藏风聚气之所。”   我听得一知半解,张发财却装作一点就通,笑着问:“唐教授要找的东西就在前面山里?”   陈四爷说:“要进去看看才知道。还记得我在车上和你们说的话吗?古人取名字最讲究,龙脉二字你们仔细推敲,不是说有了龙才有这条地脉,而是说这条地脉的能量可以供养出龙那样的神物。”   我点了点头,说:“用现代科学来解释,龙脉应该就是一种特殊地质结构凝聚成的地磁场,所以才能散发出强大的能量,对不对?”   陈四爷笑着说:“那些说风水都是迷信的,很多人根本不懂风水,或者是被招摇撞骗的江湖先生给蒙了。龙脉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结构的地磁场,你们看那些千年古都,哪个不是建在汇聚风水之气的宝地上?这种气场适合人类生息繁衍,也适合选穴建墓,自然就和神神鬼鬼牵扯在一起。”   张发财急忙说:“您说的在理,但能像您这样一眼看出玄机的人,屈指可数。”   陈四爷估计是被这个马屁拍舒服了,笑着说:“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正好我也想找两个年轻力壮、有机灵劲儿的人打下手,跟着我好好学,包你们凭这双招子也能看破玄机。”   我和张发财当然高兴,半路出家的沙夫子能有一位高人引路,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保小命发大财,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临睡觉前,陈四爷又让我和张发财出去转了一圈,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一切安全后,我们这才回到帐.篷里躺下。   也许是肠胃不适应野外烧烤的食物,睡到后半夜,我忽然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叫,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最后实在忍不住想出去方便一下。   此时雨已经停了,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我胆量虽然不小,可刚才听陈四爷讲了那些玄玄乎乎的事儿,总觉得这深山老林里有些古怪,大半夜一个人出去多少有些害怕。   我想叫醒张发财,可这小子睡得跟死猪一样,我知道他是装的,本想照他屁股狠狠踹一脚,却又怕惊动陈四爷。   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这个沙夫子不敢半夜出去拉屎,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只好带上防身的家伙和手电筒,悄悄走出帐.篷,跨过红线,摸到离宿营地20米外的一棵树下解决。   足足方便了十几分钟,直蹲得我双腿发麻,还总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盯着我,却又不敢转身看,只好握紧工兵铲,深怕有野兽冲过来咬我一口,吓得屁股一阵阵发凉。   完事儿后我匆忙提上裤子,拿工兵铲处理完作案地点,正要往回走,可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树林传来一阵声响,那声音不大,却很急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走动。   我浑身一个激灵,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双腿的麻劲儿还没过去,我心里发狠,右手握紧工兵铲,左手打开手电筒的开关,猛然转回身,暗想要是真有什么东西冲过来,我抡起工兵铲直接拍他个眼冒金星!   可手电筒的光亮晃了两圈,身后只有黑漆漆的树林,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的踪影。   我的心怦怦乱跳,就像打鼓一样,虽然没看到什么,但周围古怪的气氛却令我感到不安。   几秒钟后我慢慢冷静下来,警觉地环顾四周,跨过那两条用来警戒的红线,慢慢退回帐.篷的方向。   终于钻进帐.篷,我长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我只怕打草惊蛇,轻轻拍了拍陈四爷和张发财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四爷,外面好像有东西!”   陈四爷仿佛已经有所察觉,只是轻声说:“拿好家伙,别乱动。”   探险队的人手虽然多,但没有让人轮班守夜,毕竟宿营地周围已经做好了防护措施,大家的单兵战斗力都很强,就算真有什么特殊情况也能随机应对。   我和张发财听陈四爷的吩咐,双手分别摸向背包,掏出里面的射钉枪和工兵铲。   普通的射钉枪只有顶在物体上才能发射,而这种型号的射钉枪却能空开,靠触发空包弹中的火药作为动力,威力很强,十钉连发,近距离可以穿透薄钢板,平时用来固定帐.篷,危急时刻完全可以当成诸葛连弩使用。   德制工兵铲则是折叠带锯齿的那种,长度和分量都足够,防身时杀伤力也不容小觑。   风雨过后的山林显得有些安静,可微风吹动树木,还是簌簌作响,像我这种听力水平,根本听不出外面有没有脚步声,尤其是野兽的脚步就更难察觉。   “四爷,铃铛没响啊。”张发财轻声说。   陈四爷示意我们噤声,他静心听了一会儿,出气不出声地说:“那就更麻烦了,来者不善啊!”   听了这句话,我和张发财更觉得紧张,紧紧握住武器,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第一卷 第4章:夜袭   陈四爷从包里摸出一把尺子,我听他说过,这尺子名叫量天尺,是他祖上传下来的。   他祖上也干过摸宝淘沙的行当,而量天尺和护手爪就是正规沙夫子的标准配置。   细分下来,南北两派的量天尺有一些区别,像陈四爷这样的南派沙夫子用的量天尺相对短一些,长一尺三寸,寒泉玄铁锻造,上面有龙纹刻度,平时用来探测风水地脉,关键时刻能用来格斗,用熟练了就像短剑一样。   “四爷,用不用招呼其他人?”我问。   陈四爷按住我的胳膊说:“他们应该醒了,咱们以静制动。”   红绳上的铃铛虽然没响,但此时此刻,我明显感觉到外面的东西已经进入十米红线的范围内,正在悄悄向帐.篷靠近,而且不是一个!   宿营地周围那两圈红线,一条高三十厘米,一条高九十厘米,我出去方便时小心翼翼才没有触动上面的铃铛,这样看来,外面的东西不但具有野兽的灵敏性,还有非常好的观察能力。   “不会是蛇吧?”张发财压低声音问。   陈四爷再次示意我们噤声,而这时我忽然看到,外面的东西已经来到离帐.篷很近的地方,树林中的光亮虽然微乎其微,但还是能看清两个很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防雨绸上,如果是人的话,身高起码有一米九以上,但我觉得那肯定不是人,因为人的身上不会有野兽的气息!   我和张发财都吓得手脚发抖,如果外面那东西立刻发动攻击,无异于瓮中捉鳖,可要是冒然闯出去,估计也是肉包子打狗。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忽听帐.篷外面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两侧的防雨绸几乎同时被戳破,几只毛茸茸的大手闪电般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乱抓!   虽然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可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还是猝不及防,那几只大手的动作又快又猛,我的胳膊眨眼间就被抓伤,工兵铲落了地,可左手的射钉枪却没闲着,枪口胡乱顶住其中一只手臂上,连扣扳机!   啪啪啪!   那只长满长毛的手臂虽然皮糙肉厚,可毕竟是血肉之躯,几颗钉子砰砰砰刺进去,帐.篷外面顿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我毕竟做过健身教练,胳膊粗力气大,身手也还算灵敏,可张发财真有些慌了,还没看准敌人的目标,工兵铲子就是一顿乱拍,射钉枪也突突突扫射,差点把帐.篷射成筛子,要不是陈四爷身手敏捷,险些被友军误伤。   陈四爷大骂一声,刹那间打开手电筒,有了光亮,我们一眼看清,伸进帐.篷的果然是几只一米多长的棕黑色手臂!   那手大的像熊掌,却比熊掌灵活很多,而从帐.篷的破洞向外看,手臂的主人很有可能是不明来历的野人!   其他几个帐.篷同样遭到了攻击,整个宿营地顿时乱作一团。   张发财还在拿工兵铲乱拍,可肩膀已经被一只大手抓住,那东西的力气非常大,抓紧他的手臂就向外拖,嘴里还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就像一只在捕猎护食的老虎!   我也吓得浑身发抖,关键是不知道外面的敌军有多少,要是来十多个这样的主儿,整个营地都得让它们端了。   可我已经来不及害怕,连忙抓住张发财的另一只胳膊,要是真让那东西把这小子拖出去,估计这小子明天就变成大便了。   可那东西的力气实在太大,我根本拽不动,连着我都向帐.篷外面拖。   张发财手蹬脚刨,嗷嗷乱叫,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回爬,眼看着就要被拖出帐.篷,千钧一发之际,陈四爷看准方位猛然出手,量天尺正好剁在不明生物的腕骨上!   老话说得好,打蛇要打七寸,陈四爷这股寸劲儿虽然不大,但比我们用工兵铲乱拍可要管用的多,那只大手就像触电一样,猛然缩了回去。   陈四爷这把年纪,身手却比我们还要矫健,和那位小七爷比估计也差不了多少,他反手又一挥尺子,抽到另一只毛茸茸的手臂上,打得那只手臂一阵痉挛回弯,与此同时,只听他沉声喊道:“烟火筒!”   在野外宿营,求救应急之类的东西必须要准备,信号烟火就是其中之一。   我和张发财迅速反应过来,急忙去背包里掏出烟火筒,可还没等点燃,一只大手又伸进来,一把就将旅行包抢了出去。   我伸手抓住旅行包的一角,可那东西一发力险些直接把我拖出帐.篷,吓得我急忙松手。   两只信号烟火纷纷点燃,橙红色的光芒和烟雾喷射而出,射向帐.篷外面的不明生物。   野兽最怕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三人从帐.篷里一跃而出,张牙舞爪大声呼喊。   其他帐.篷里的人也冲了出来,一个个手拿武器,虚张声势,驱赶那几只将近两米高的类猿生物。   借着光亮,我们终于看清那些家伙的庐山真面目,它们直立行走,身体有些微微前躬,脑袋比篮球还要大一圈,长着灰白色的脸,却有棕色的眼窝,扁鼻子大鼻孔,阔嘴獠牙,面目十分凶悍!   面对射钉枪、量天尺、工兵铲的攻击,这些家伙也有些忌惮,尤其是信号筒喷出长长的火焰,更让它们感到抓狂。   它们已经抢了两个旅行包,这时相互间一阵乱叫,转身就向外逃窜,碰断了红绳,铃铛终于响了起来。   树林中哗然作响,见这些野人被打跑了,我两腿一软,和张发财直接坐在地上,好像一天的奔波都没有刚才那场战斗消耗体力。   张发财的肩膀上被抓出了几道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胡德志急忙掏出医药箱,除了张发财之外,还有几个人也受了伤,必须要及时处理。   “四爷,那是什么东西啊?是不是野人?”我急忙问。   陈四爷没回答,唐教授走过来说:“深山老林出奇物啊。这地方的气场不同寻常,夜宿山林遇到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这老爷子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就像刚刚什么都没经历一样,我是真佩服他的胆量和气度,不愧是老一辈探险家,这样的场面应该见过很多了。   陈四爷说:“这地方的气场确实很古怪,龙蛇混杂。大家把伤口清理一下,两两一组轮班守夜,明天一早我带两个人去前边那片山看看,你们在原地等我回来。”   包括我和张发财在内,几个受伤的人开始清洗伤口,包扎之后又打了两针抗生素,说是轮班守夜,可大家谁都没睡踏实,深怕那些野人去而复返。   好在一夜无事,第二天天光微亮,我和张发财早早起来,吃了几袋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就和陈四爷一起,向前面那片山区走去。   本来小七爷也要跟我们一起去,但他还要保护唐教授父女的安全,陈四爷执意让他留下。   我背上旅行包,包里面放着武器和干粮,虽然全副武装,但经历野人的攻击后,走在这片根本没有路的深山老林里,还是感觉瘆得慌。   我们身上都带着导航系统,只要在百公里范围内,没有什么强磁场干扰,坐标都会显示在宿营地的电子设备上,心中也算踏实一点。   走着走着,张发财忍不住问:“四爷,咱们还向前走啊?要是再遇到那些野人,就咱们三个能对付吗?”   陈四爷忽然蹲下身,捏起地上的泥土闻了闻,说:“你们这两个小子,不是怕这个,就是怕那个,这回算四爷看走了眼。”   张发财脸色一红,急忙说:“四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人多好办事儿,大家一起行动,遇到危险也有个照应。”   我拉住张发财的胳膊,连忙打个圆场说:“四爷,您闻什么呢?”   陈四爷让我蹲下,捏起一把泥土放到我鼻子前,我闻了闻,皱眉说:“腥味儿,腥臭腥臭的。”   “像什么?”陈四爷问。   我实在闻不出那是什么味儿,没回答,只听陈四爷说:“一条蛇,蟒蛇,从痕迹来看,这条蛇起码有七米。”   张发财惊叹一声,“七米?这山林里有那么长的蛇?”   陈四爷带领我们继续向前走,“七米是往少了说。你们听说过海东青吗?”   我回答说:“听过,辽东、关外一带,有些少数民族把这种鸟当做图腾崇拜。”   陈四爷点头说:“有句话说得好,十万只神鹰里能出一只海东青。借用这句话,十万条蟒蛇里能出一条龙蟒,只有龙蟒才有潜力进化成蛟,多少条蛟能出一条龙。这地方古怪得很,走,咱们跟着痕迹向前看看,说不定真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第一卷 第5章:荒野寻踪   我们边说边向前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中午,天色又阴沉下来。   十万大山的降雨量很丰富,所以山中水脉极多,是很多河流的发源地。按照陈四爷的指引,我们很快就在那片山区找到了一条小河。   河水不宽,在山谷中蜿蜒曲折,就像一条蛇。   风水术中,风为上,水为下,山为上,水也为下,而在易经八卦中,水居于北方坎位,主卑贱之意,这就是说,无论是“气”还是“形”,水脉似乎永远处于弱势的一方。   然而陈四爷却另有一番见解,在他眼中,如果山脉和大地是龙的骨肉,那水纹就是龙的血脉。   从风水学的另一个角度来看,阳者气在形外,阴者气在形内,水脉虽然形势低而隐,但气场却在水面之上,所以河流才是阳脉,是真正的生气汇聚之所。   “这片山区是回龙入首的上佳格局,气乘风而散,界水则止,所以这里的水脉汇集生气,要是有人圈个池子养鱼,几十斤的大鱼闭着眼睛都能捞上来。咱们沿着河往前走,你们俩把招子擦亮了。”陈四爷嘱咐我们说。   我们沿着河边继续向前走,走了一公里左右,张发财眼前一亮,忽然指着河对岸的树丛说:“包!四爷,你看那儿!”   我们急忙朝对岸看去,果然在河边的一棵大树下看到昨晚被野人抢去的旅行包。   “那些家伙果然是从这里来的。四爷,我们过去吗?”我问。   陈四爷把一块石头扔进河里,听了听声音,“水有一人多深,你们俩都会游泳吧?”   “老爷子,您也太小看我们哥俩了,游泳都不会,怎么当沙夫子?”   听张发财吹这句牛皮,我真有点替他脸红,我的确学过几天游泳,可张发财这小子连狗刨都不标准,有一次去海边儿旅游,他套个救生圈去和美女搭讪,让人家把救生圈抢走,他在水里一阵扑腾,要不是我去营救,估计他早就活在记忆里了。   我们稍微热了热身,一分钟后游过这条十几米宽的小河,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张发财竟然是仰泳过去的,游的还挺快,看来这小子为了吃沙夫子这碗饭,还真学了不少小技能。   旅行包中的物品都被倒了出来,牛肉干和运动饮料等食物都不见踪影,只有一些闲杂用品散落了满地。   “这些家伙就特么知道吃,看来也不是什么高智商。”张发财骂了一句,一脚就把空空的旅行包踢到河里。   陈四爷皱眉说:“这里有它们的脚印,我猜事出必有因,你们把家伙都准备好,咱们跟过去看看。”   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张发财就软了,他脸色一沉,说:“那东西太猛了,要是再遇到,咱们这几百斤肉说不定要给它们充实粮库了。”   陈四爷瞪了他一眼,“瞧你小子这点儿出息,你现在回去吧,我看你能不能走回宿营地。”   我拍了张发财一把,告诉他少说两句,把工兵铲握在手里,挺直腰板儿说:“来都来了,四爷,您领路吧,刀山火海都跟着您!”   张发财用余光扫了扫周围的山林,就算有导航设备,估计他也很难找到宿营地,何况他这时要是打退堂鼓,以后也就没脸说自己是沙夫子了。   山林中的泥土很湿润,跟着野人留下成排的脚印,我们继续向河流上游动。   走到一个小山坳里,陈四爷看看周围的地形,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罗盘,打开罗盘后,我们发现里面的牛鼻指针竟然左一圈右一圈,毫无规律地慢慢转动起来,我就猜到这里的地磁场应该很不稳定。   陈四爷皱起眉,嘴里念念叨叨稍作推演,伸手一指左边的树林,就带着我们蹑手蹑脚向那边走去。   我和张发财不敢说话,只觉得周围环境越来越古怪,仔细观察花草树木和泥土上的痕迹,发现这里像是有人长时间居住过一样,应该就是那些野人。   “四爷,肯定是那些家伙,还往前走吗?”张发财有些颤抖地问,看来他的确被那些野人吓怕了。   陈四爷用量天尺量了量地上的脚印,吐口气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都走到这里了,现在调屁股往回走,四爷丢不起这人!”   张发财还有些犹豫,我忽然想起爷爷和我说的那些淘沙的故事,一股豪情壮志涌上来,咬着牙说:“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沙夫子就没有不敢去的地方!四爷,我们哥俩跟着你!”   陈四爷用量天尺拍了拍张发财的肩膀,没说话,仿佛是在告诉他多向我学学。   十万大山自古属于南疆百越之地,在宋朝之后由于大规模人口迁移才渐渐发展起来,在宋代之前,两广一地基本是流放犯人、贬谪官员的去处,正如韩愈诗中所说: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虽然时代不同了,可大山深处依旧人烟罕至,不说瘴疠横行,徒步深入也十分艰险。   我们披荆斩棘向前走,可还没看到大蛇和野人的身影,拇指大的蚊子、半尺长的蜈蚣蚰蜒却见到了很多,按照陈四爷的说法,这里地脉气场强烈,也就是说地球内部的磁场能量很旺盛,所以植物和动物都生长得格外迅速。   我还没来过这种地方,看着几人合抱粗的大树拔地参天,只觉得自己实在太渺小,正要问陈四爷这些树有多少年头,却见陈四爷忽然停下脚步,摆手示意我们不要乱动,用量天尺一指右前方,几十米外的树林后面隐约出现一个山洞。   “有个洞!”张发财轻声说。   “进去看看。”陈四爷摆手让我们跟在他身后。   我和张发财只好鼓足勇气,已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正如陈四爷刚才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从进山的那一刻起,就应该做好应对一切困难的准备。   山洞口的面积有两张双人床合起来那么大,呈半圆形,四周长满了藤条树枝,将它遮挡得很严密,但从脚下泥土上的痕迹可以判断,这里确实有生物频繁活动的迹象。   站在洞口前,我是如履薄冰,虽然豪言壮语说出口,可真要踏进这龙潭虎穴,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我小心翼翼观察周围环境,洞内光线微弱,一眼看不到尽头,但从风声来判断,这个山洞应该很大。   我们迈步进洞,走进洞口十米左右,我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凉,和外面就像两个季节,似乎有一股寒风穿堂而过,吹得人瑟瑟发抖。   昨天和野人搏斗的场面让我心有余悸,虽然我表面上不说,可一想到如果真让七八个野人堵在洞里,我们这三个老爷们儿正好够一顿饭,是烧烤还是涮串儿,只能看人家心情了。   陈四爷好像心无杂念,手拿量天尺,边走边观察山洞中的形势,那模样就像领着两个随从逛鸟市,总之我是非常佩服他们老江湖的胆量。   从我们走过的路程来看,山洞里面的横截面积比洞口稍大,一辆中型卡车进出应该没什么问题,洞壁虽然不光滑平整,但肯定不是天然的。   张发财摸了摸洞壁,用手中的工兵铲轻轻摩擦几下,看看划痕说:“这洞是人工开的,您说这是不是墓道?”   陈四爷示意我们别再说话,越往里面走,洞中的光线越暗,腥臭味儿却越来越浓,我们不敢轻易拿手电筒照明,就打开手机,借屏幕的一丝光亮向前摸索。   又向前走了几十米,山洞的面积依旧不变,长长的洞穴的确像是一条规模不小的墓道,但中原地区如果有这样的大型墓穴,洞口一般都会用封土堵的严严实实,深怕被人发现,即使被盗了也会留下痕迹,不至于像这个山洞一样干干净净。   我大气都不敢喘,一是因为紧张,二是因为洞里面的腐臭味儿越来越浓烈,呛得人直想咳嗽。   我和张发财都捂住鼻子,暗想这臭味儿莫非是腐烂尸体发出的,越想越心慌。   半分钟后,我们终于走出这个类似墓道的长廊,山洞也变宽了。洞底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形状就像馒头,从地面到洞顶的最高处高度足有十米,面积也有将近200平方米。   我和张发财打开手电筒,在光亮的照射下,我们忽然看到,就在两侧圆形的洞壁下,地上整整齐齐钉着十几根木桩,有几根木桩是空的,其余的木桩上竟然都绑着一人高的不明物体! 第一卷 第6章:狗急跳墙   我和张发财同时用手电光锁定其中一个,只见那东西长着两只毛茸茸的白色翅膀,翅膀在身前交叉闭合,将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里面,就像一只正在睡眠的巨大飞蛾!   而更加恶心的一幕场景出现了,在手电光的刺激下,大片体型肥硕的蛆虫开始在白色翅膀上蠕动,密密麻麻,让人看了心惊胆战,腐烂的气味儿应该就是从它们身上发出的!   “这……这什么东西?”张发财颤抖着问。   陈四爷估计也没见过这么阴森古怪的东西,他想了想,迈步走到一个木桩前,对我和张发财说:“是神是鬼,看看就知道了,打开!”   我对那东西是极其厌恶的,可在陈四爷的强迫下,我们只能鼓足勇气,慢悠悠地伸出工兵铲,插向白色翅膀的缝隙,左右一分,将闭合的翅膀缓缓打开。   更浓烈的腐臭味儿随着翅膀打开迎面而来,呛得我和张发财一阵咳嗽,捂住口鼻还是忍不住犯恶心。   陈四爷闭气凝神,好像根本闻不到那些臭味儿,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东西,见翅膀打开后,里面硕大的飞蛾蛹身展露出来,灰白色的身躯上长了密密麻麻的毛刺和鳞片,三对腹足紧紧贴着身体,显然是被翅膀包裹久了,已经有些畸形。   而就在飞蛾躯体的上方,触目惊心的一幕令他老人家也倒吸一口凉气,因为那飞蛾竟然长着一颗半人半蛾的头颅!   木桩上的东西竟然是人蛾!   我和张发财吓得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发麻,可陈四爷却早有准备,只是调整一下呼吸,就拿起量天尺,慢慢伸向那人蛾的腹部。   “四爷!当心啊!”我连忙喊道。   我以前看纪录片,看到非洲、南美洲一些原始部落的祭祀活动,就见过用人和某种动物身体相结合的行为,当地人认为用这种方法就能接引神灵,但这人蛾的形态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确实让我感到惊恐又惊叹。   陈四爷收回量天尺,叹口气说:“黑巫蛊术中有一种人蛾蛊,先把人的手脚砍断做成人彘,在毒液中浸泡,然后在身体里种入蛾子卵,在特定的环境中,很快就能长成人蛾,但这个是不是传说中的人蛾蛊还不敢说。”   张发财看着人蛾枯萎狰狞的脸,只觉得毛骨悚然,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会不会是昨天晚上那些野人做的?它们想抓咱们,难道也是要做成这东西?”   听了这句话,我感到一阵凉意,正要提醒他注意警戒,可那个被打开翅膀的人蛾忽然睁开眼睛,猩红色的瞳孔就像布满血丝的牛眼睛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看!   在长满毛刺和鳞片的人脸上,这双眼睛充满了智慧生物无边的怨念,还有野蛮生物嗜杀的凶残,就像从地狱里射出两束寒光,想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我靠!这东西活的!”   张发财浑身一个激灵,脚下一软,刚站起来就又险些坐在地上。   我的第一反应是战斗,举起工兵铲就要拍下去,可陈四爷的量天尺却顶住了我的手臂,瞪大眼睛说:“别杀,它钉在木桩上,下不来!”   我和张发财吓得汗毛倒竖,要不是有陈四爷在场压阵,估计我们早就转身冲出山洞了。   那人蛾仿佛还残存着一丝人的理性,目光中的凶残渐渐消失,竟然张开嘴,发出咿咿呀呀、断断续续的叫声。   可随着它张开嘴巴,更为恶心可怖的场景出现了,它的嘴里竟然塞着一堆虫卵,在嘴巴一张一合时,虫卵和粘液都脱落出来,而它也从接近窒息的状态中慢慢缓解过来,那神态狰狞恐怖之极!   张发财吓得弯腰干呕起来,我屏住呼吸,忍住浑身颤抖,正要请示陈四爷该怎么办,却听陈四爷说:“它有话要说!”   “它还会说话?”我惊讶地问,更觉得毛骨悚然。   陈四爷示意我们不要开口,那只人蛾在一阵痛苦的挣扎过后,果然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杀了我!杀了我!”   听了这句话,我和张发财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目光中的恐惧,而身经百战的陈四爷也忍不住双手颤抖,估计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正在我们犹豫不决时,陈四爷忽然扭头看向洞口的方向,压低声音说:“它们回来了!”   “野人?”张发财连忙问,听声音感觉这小子都快被吓尿裤子了。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我们急忙环顾周围,看到正对洞口的方向有个水潭,而水潭上方两米多高的洞壁上有一个凹陷,应该是用来储存物品的,陈四爷当机立断,决定先去那里藏起来。   我们急忙来到洞壁下,那月牙形的小水潭本就不宽,何况狗急了还能跳墙,危急时刻,我们的身手也变得更加敏捷,三个人互相搭把手,很快就爬了上去,趴在里面大气也不敢喘,屏息凝神观察入口的情况。   果然在一阵呜呜呀呀的怪叫声过后,几个身材高大、白面棕毛的野人走进来,借着洞口微弱的光亮看清,这些野人和昨天晚上抢我们东西的那几个一模一样。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急忙压低身形,不敢露出半点痕迹,暗想要是被它们堵在这里,还不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山洞中的气氛紧张压抑,但我们可不想坐以待毙,各自握紧手里的家伙,一会儿要是真打起来,我们就来个猛虎下山,如果下面那个水潭是活水,连着暗河什么的,说不定还能拼出一条活路!   而就在这时,下面那个水潭里忽然传出一阵哗响,听声音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从水中钻出来,我们在黑暗中偷眼观望,慢慢看清爬出水潭的竟然是一条大蟒蛇!   刚走进洞口的几个野人似乎对这条蟒蛇十分忌惮,都发出一声低沉的怪叫,匆忙来到木桩前把两只人蛾扯下来放在地上,其中就包括我们刚刚打开翅膀的那个。   看到野人转身离开山洞,我长舒一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看清,那竟然是一条浑身金黄色的超大号蟒蛇!   这条黄金蟒的身长超过十米,足有一棵白杨树那么粗,行动虽然缓慢,可气场十足,有一种森林王者的架势。   我略有一些耳闻,黄金蟒原本是蟒蛇的变种,野生的十分稀少,在东南亚、印度等崇拜蛇文化的地区被视为神物,但这些年经过人工繁育,黄金蟒已经遍布世界各地,成了有钱人的宠物。   黄金蟒能达到这么大的体型,野生的可以说极为罕见,难道这条也是人工培育出来的?   我正想着,忽然又听水潭里发出一声响,第二条黄金蟒也爬上岸,这条蛇的体型比前一条还要大,两条大蟒一前一后,朝木桩上那些人蛾爬了过去。   看到这里我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暗想这两条蟒蛇肯定是人工驯养的,这些变种人蛾很可能是专门为它们准备的食物!   想到这儿我更觉得胆寒,不知道这些黄金蟒、白面野人和人蛾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竟然能有这么大本事,而他做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更让人难以琢磨。   两只巨蟒爬到人蛾旁边,那只被打开翅膀的人蛾可就惨了,一条黄金蟒慢慢盘在它身上,张开血盆大口,只用几秒钟就把它的上半身吞了进去!   人蛾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内心,我心惊胆战,一是因为有些害怕,二是因为如果刚才没有唤醒这只人蛾,是不是能让它少承受一些痛苦,不必遭受这份惊恐。   我定了定神,不再胡思乱想,知道蟒蛇的攻击性会随着酒足饭饱而减小,吃饱后的蟒蛇只要不被激怒,一般情况下不会再攻击另外的目标。   巨蟒吞食人蛾的过程只用了几分钟,饱餐之后,两条蛇陆续转过身,朝月牙水潭的方向爬去。   这时只听陈四爷压低声音说:“包里有防水面罩,洞口咱们是出不去了,下面水潭应该连着活水,咱们跟蛇一起游出去!”   我急忙从包中掏出潜水面具,等那两条蛇下了水,我们也来到水潭边,我和张发财深深吸了一口气,听身后野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深知再不逃走的话,可真就成了它们的下酒菜,来不及调整就直接跳了下去。   进到水中才发现,这潭水出奇的冰冷,感觉就像在冬泳。我心中纳闷儿,暗想广西正是炎炎夏日,就算这是条地下暗河,温度也不至于这么低。   我的水性也许得到了祖上真传,没怎么特意学过也还不错,可低水温加上情绪紧张,下潜半分钟就几乎达到闭气的极限,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恐怕三个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第一卷 第7章:牛鬼蛇神   暗河的水道里都是水,下面是河底,上面直接顶着山壁,游着游着我感到心急如焚,动作越来越沉,眼看这口气就要用光了,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可就在绝望之际,我们竟然游过最狭窄的这段水域,浮出水面终于有了呼吸的空间。   我和张发财摘下潜水面罩,大口喘着粗气,只有快要窒息的人才知道空气是多么宝贵。   我们一边呼吸,一边环顾周围,发现沿着暗河没有游到地表,此刻还是在山洞里面。可令我们感到惊讶的是,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地下洞穴里,竟然出现一大片一大片的幽光。   那光的亮度不算强,就像演唱会上用了很长时间的荧光棒,但面积很大,连起来几乎覆盖了山洞的一半,我们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那都是岸边的花花草草散发出来的光亮。   “这些植物怎么会发光?”张发财喘着粗气问。   暗河的水不深,我们站着就能露出肩膀,我急忙打开背包,也不管包里会不会进水,从里面掏出手电筒,打开后向岸边照明。   这些手电筒都是进口的高端工程用具,防水防漏电,充一次电就够用几个月,射出来的光线和自然光很接近,借着光亮我们看清,那些花草植物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品种,散发光芒的主要是蓝紫色的草叶,看起来就像幽灵一样,鬼魅而优雅。   陈四爷没有说话,估计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植物,他慢慢游向岸边,我和张发财也跟了过去。   上岸后我把背包里的水倒干净,我们所有的器具和食物都在里面,好在这些东西包装很严密,沾点水没什么影响。   两只手电筒架在地上照明,周围几十步的场景看的很清楚,这个地下洞穴的高度有两层楼左右,宽度超过二十米,中间那条暗河有几米宽,两边岸上和洞壁上长着很多会发光的花草,除此之外还看不到其他东西。   我们拧干衣服上的水,陈四爷说:“世界各地都有庞大的地下洞穴网络,尤其是美洲和亚洲,地下世界几乎能覆盖整片陆地,但这些会发光的草我还真是长见识了。”   “这些草不会有毒吧?”我问。   陈四爷说:“最好别碰。我猜这些草和那些畜生一样,都是有人做了手脚。看看你们身上的导航设备,还能发信号么?”   我们的衣服里面都贴着用来定位的传感器,传感器还在闪烁绿灯,就证明我们三人的定位信号传回了宿营地,只是手机和通讯设备由于信号太弱的原因,暂时无法和宿营地取得联络,可以肯定的是,这片区域存在很强烈的磁场干扰。   “定位是没断,但打不了电话,就算他们能看到坐标,也肯定找不到这里,再说还有那些野人,来了也是危险啊。”我说。   张发财猛喝了一口饮料,把瓶子狠狠摔进河里,骂道:“早知道还不如和那几个畜生拼了!玛德,把老子惹急了,一刀一个都宰了它们丫的!”   我踢了他屁股一脚说:“别特么吹了,真打起来就你跑得快。四爷,咱们还往前走?”   “走,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们俩机灵点儿,这地下可不比地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把裤脚子塞紧了,别让什么牛鬼蛇神咬一口,一口就能要你小命!”   我们收拾好东西,握紧工兵铲和射钉枪,陈四爷在前面拿着手电筒引路,沿着地下暗河继续向前走。   此时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找到这个洞穴的出口,重新回到地面,哪怕洞口有野人正摆着烧烤架等我们,也比困在这里强。   那些花草散发出一种不算刺鼻的气味儿,闻起来还有些清香,我怕气味儿中有毒,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量不踩到上面。   包括陈四爷在内,我们都穿戴着唐教授从美国置办的探险装备,厚底的纯皮军靴上有很多金属挡板,别说是花花草草,就是钉子都刺不穿。   就这样向前走了几百米,也不知道这个地下洞穴究竟有多大,周围的景色还是一成不变,我都怀疑是不是遇到了鬼打墙,在原地兜圈子。   张发财也打开手电筒,这小子最惜命,总怀疑草丛里有什么东西会蹿出来咬他一口,手电光就在脚下晃来晃去,晃得我是心烦意乱,正想骂他一句,忽然听他哇的一声大喊,吓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和陈四爷同时转回身,不知道这小子又中了什么邪,只见张发财像弹簧一样蹦出去几米远,手电筒光亮聚焦的地方,一条足有棒球棍那么长的红色虫子趴在草丛中,那竟然是一条超大号的蜈蚣!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压压惊,这么大的蜈蚣我做梦都想不到,看着它那饱满得有些膨胀的血红色身躯,还有上百条钢丝一样的腿,就算安静地趴在那里不动,也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打死它!”陈四爷沉声命令道。   我咽了口唾沫,暗想这么大体型的蜈蚣毒性一定非常强,要是现在不杀了它,它动起来可就要杀我们了!   我慢慢抬起射钉枪,凭这东西的威力,只要打准了,杀一条蜈蚣还是绰绰有余。   可还没等我瞄准,张发财那小子就已经扣动扳机,也不知道他是眼瞎还是手残,只听啪啪啪三声清脆的火药声响,三颗钉子竟然一颗也没打中,反而惊动了那条蜈蚣!   那条血红色的大蜈蚣在草丛中乱爬,动作十分迅速,吓得我连忙倒退几步,毕竟这家伙个头太大了,冲起来实在让人胆寒,我吓得手脚发抖,不知道该不该开枪。   陈四爷骂了一声,一把就从我手中抢过射钉枪,他眼疾手快,等那条蜈蚣爬到我们脚下两米左右时,他一连五次扣动扳机,一连串的声响过后,火药味儿弥漫在洞穴中,那条大蜈蚣果然被钉在地上,血浆喷溅出来,身体开始扭曲挣扎,看起来既恐怖又恶心。   我本来就有密集恐惧症,这时吓得头皮发麻,拿着工兵铲就是不敢拍下去,张发财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过来抡起工兵铲,就像装修工抡大锤一样狠狠拍向那条蜈蚣,一边拍一边骂,吓得我和陈四爷都不敢说话。   蜈蚣体内血红色的浆液飞溅开来,我和陈四爷退出几步远,见那条蜈蚣已经被拍的灰飞烟灭,陈四爷急忙说道:“够了!见着怂人压不住火的东西,省着点力气!”   张发财直起身擦擦汗,他的愤怒全来源于恐惧,因为那条蜈蚣把他吓得实在不轻,这时气也消了,连忙来到我和陈四爷身边,指着蜈蚣说道:“四爷,这东西怎么这么大?太吓人了!”   “这应该是红巨龙,亚洲体型最大的蜈蚣之一,但这种蜈蚣通常在20公分左右,能长这么大个头,肯定也有人做了手脚。”   陈四爷说话间把射钉枪交给我,告诉我们如果再遇到什么状况,下手一定要稳准狠,要不然在这种神鬼莫测的地方,只要有一秒钟迟钝,就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张发财把工兵铲伸进暗河里洗了洗,抱怨道:“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野人,巨蟒,又钻出来这么大的蜈蚣!估计咱们还没找到宝藏,就埋在十万大山当花肥了!”   陈四爷喝了一口伏特加,把酒瓶丢进我的背包里,叹口气说:“敢来淘沙,就别怕鬼!这里的事情幕后肯定有人做文章,黄金蟒和大蜈蚣的来头一定不简单,还有那些野人,看它们的模样,应该是受人指使!”   “谁有这么大能耐?四爷,如果真有幕后指使的人,他想干什么?”我禁不住问。   陈四爷想了想说:“现在还猜不出来,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弄这么大排场,肯定不会只想养两个畜生玩儿玩儿。咱们再向前走走,先找到出口再说。”   我们打起精神重新上路,可还没走出几步,陈四爷忽然抬起手,整个人就像定格一样站在原地,示意我和张发财也不要动。   空气一瞬间安静的可怕,我虽然不知道陈四爷看见了什么,却总觉得周围冷森森的,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我们看。   “把潜水面具和帽子戴上!烟火筒拿出来!”陈四爷压低声音说,话音竟然有几分紧张。   我吓得一哆嗦,慢慢把背包的拉锁拉开,伸手从里面拿出潜水面具和信号筒,递给陈四爷和张发财。 第一卷 第8章:背水一战   我们都戴上特战手套,只露出手指的那种,在手电光能覆盖的范围内仔细观察,这一看不要紧,真吓得我连喘气都忘了,我看到就在草丛和洞壁上的植物中,几十条血红色的红巨龙大蜈蚣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但看模样显然是冲我们来的。   我慢慢戴上潜水面具和帽子,把自己从上到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尽量减少皮肤袒露出来的面积,这样一来那些蜈蚣只要不钻进衣服里,就很难找到下口的地方。   我和张发财把射钉枪挂在腰带上,右手紧紧握住工兵铲,左手拿着手电筒和信号筒,三个人背靠背围成三角形,严阵以待。此时我们终于看清周围的环境,在上百平方米的范围内,除了那条暗河,几乎所有地方都被那些红巨龙蜈蚣覆盖,它们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   “我靠!这么多蜈蚣!”   张发财的声音颤抖到几乎哽咽的程度,都说恐惧会传染,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绷不住了,想想一会儿要是真让这些蜈蚣扑倒在地上,钻进衣服里乱咬,那滋味还不如一枪杀了我们!   “四爷,咋办啊?”我急忙问。   陈四爷却沉得住气,“别着急,这些虫子要是真围上来,你们就打开烟火筒,实在不行就往水里跳,这些畜生到水里就不灵了。”   可这句话刚说完,那些红巨龙蜈蚣忽然躁动起来,在手电筒的光芒照射下,成百上千的蜈蚣就像火焰一样烧过来,包围圈越聚越小,周围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我正犹豫该不该打开烟火筒,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红色影子忽然从我眼前一闪而过,从洞顶掉落到脚下,那正是一条大蜈蚣!   我吓得一激灵,急忙飞起一脚,军靴前面的金属板可不是装饰品,只听砰的一声响,就把那条蜈蚣踢出十几米远,那力道就跟射门一样。   我这一脚算是踢爽了,可周围的蜈蚣也都被惊动了,它们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洞顶也像下了一场蜈蚣雨一样,手臂长的大蜈蚣噼里啪啦往下砸,瞬间就对我们展开全方位立体攻势!   事已至此,我和张发财也忘了害怕,立刻打开信号烟火,橘红色的信号烟火像火蛇一样喷射出来,比手电筒的光芒还要明亮刺眼,可作用却比我们想的要小很多,那些大蜈蚣可不是小虫子,它们后浪推前浪,依旧潮水般向我们涌过来,很快就冲到我们脚下!   蜈蚣的攻击力主要来源于嘴上的毒钩,还有喷射出来的毒液,体形越大,攻击力相对越强。   看着脚下红色潮水般的攻势,我感觉意识都有些恍惚了,只顾着用工兵铲胡乱拍打,两只脚也是连踢带踩,眨眼间衣服和军靴上就染上一大片粘稠的浆液。   幸好我们身上穿的都是顶级探险装备,三层的防护服连匕首都不能轻易刺穿,但凡质量差一点,估计那些蜈蚣早就找到破绽钻进来了。   可我们的体力毕竟有限,而对方的兵力似乎无穷无尽,拍死一层又围上一层,握工兵铲的手掌已经震得发麻,虎口都快裂开了,而那些蜈蚣的毒牙隔着防护服咬在身上,咬得我们呲牙咧嘴,哇哇乱叫。   大蜈蚣顺着腿往上爬,我身上很快就粘了一层,感觉身体越来越沉,就算想跳进水里都迈不动脚步,尤其是后背顾及不到的地方,我感觉几只蜈蚣已经爬到了肩膀上,这要是让它们钻进帽子里,那可就彻底歇菜了!   我连忙勒紧帽带,潜水面具就像挡风玻璃一样,把脸完全包在里面,手电筒和烟火筒都已经甩在地上,我抡起工兵铲把爬上肩膀的两只蜈蚣打下去,可眼前一花,一只蜈蚣竟然爬上了潜水面具,和我来个深情对视,一口就咬了上来!   我吓了一大跳,好在潜水面具没那么脆弱,凭蜈蚣的毒牙一口还咬不穿,而我已经杀红了眼,左手抓住那条蜈蚣的身体,抡起胳膊就甩飞出去。   此时我们三人已经被蜈蚣大军冲散了,我和张发财的手电筒都落在地上,好在光线没受到影响。   我忽然看到张发财竟然被几十条蜈蚣压得半跪在地上,这小子虽然拼命挣扎,奈何力气有限,估计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扑倒。   “发财!挺住!”   我大喊一声,想要跑过去帮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而陈四爷那边也是自顾不暇,他身手虽然好,但毕竟上了年纪,拼体力还不如我。   周围的蜈蚣越聚越多,完全把我们包围在火红色的浪潮中,我虽然没放弃抵抗,却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次探险,后悔为什么不听爷爷的劝告,明明知道沙夫子是个刀头舔血的行业,却还要为了钱来趟这趟浑水!   可就在绝望之际,那些凶猛的红巨龙蜈蚣竟然鬼使神差般减缓了攻势,从我们身上迅速爬下去,就像海水突然退潮一样,纷纷爬向远处。   我感到非常惊讶,急忙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扶起张发财,正庆幸绝地逢生时,忽然看到就在我们来的方向,六个身材高大的白面野人正站在十步外,目露凶光地盯着我们!   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这是我心中的第一反应,我们师徒三人急忙凑到一起,经历刚才那场大战,虽然都已经筋疲力竭,可谁也不想坐以待毙,就算这回真要给野人当下酒菜,也要往菜里撒一把沙子。   那几个野人慢慢走过来,其中一个野人身材格外高大,它手中抓着一条蜈蚣,就当着我们的面把那条蜈蚣拦腰扯断,张开大嘴就吃了进去!   断了的蜈蚣还在挣扎,浆液甩的满处都是,可它却嚼的津津有味,看得我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我们仨连连后退,这次真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人数上不占优势,就算跳进水里,这些野人的水性估计比我们还要好,看来只能背水一战了。   “估计咱们爷仨真要交代在这儿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张发财摘下潜水面具,拿起腰带上的射钉枪,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悲壮,我见他都没掉链子,当然也不能露怯,晃了晃胳膊咬着牙说:“拼了!想杀小爷没那么容易!”   陈四爷却在我们耳边轻声说:“淘沙不能靠蛮力,一会儿跟我下水,拼到底也要闯出去!”   我们已经做好最后一搏的准备,那几个野人看模样也要发动进攻了,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周围的草丛又传出一阵嘈杂的声响。   那些逃走的蜈蚣竟然去而复返,慌慌张张在地面和洞壁上乱爬,有的竟然爬进水里,吓得我们急忙捡起潜水面具戴好。   几个野人看起来也有些慌了神,它们不怕那些红巨龙蜈蚣,因为蜈蚣就是被它们赶走的,它们害怕的应该是蜈蚣背后的东西。   我和张发财作为吃瓜群众,直到此刻还是一脸懵,可陈四爷仿佛已经猜到了答案,猛然抓住我们的胳膊,大喊一声“下水”,就带着我们冲进暗河,和那些蜈蚣一起游泳。   河水不深,我一边跟着陈四爷往前冲,一边用手电筒向岸上照,这才发现,原来吓得那些红巨龙蜈蚣慌张逃窜的竟然是蟑螂!   那蟑螂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千上万只,每只蟑螂的体型都有婴儿拳头那么大,凡是手电光能照射到的范围,都能看到蟑螂大军风卷残云般爬过去!   来不及下水的蜈蚣和野人几乎在一瞬间就被蟑螂爬满身体,挣扎几下就被那些黑色的小怪物淹没。   我禁不住有些后怕,以这些蟑螂如此快速惊人的攻击力,如果不是陈四爷见多识广反应快,估计我们连跳河的功夫都没有,就已经被吃了。   野人的水性似乎没想象中那么厉害,反而有些怕水,只有那个体型最大的野人死里逃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跳进暗河。   那个野人大踏步朝我们追过来,我们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急忙开足马力继续向前冲。   进水的射钉枪已经不能用了,我回身就甩出去打向那个野人,那野人的身手非常矫健,一抬胳膊就把射钉枪打飞,嗷的一声怪叫,加快脚步朝我冲过来。   我们可不想在这样的环境中和野人正面交锋,如果能上岸,三打一还是有胜算的。   “那家伙追上来了!”张发财大喊一声,也把射钉枪掷了出去。   陈四爷急忙说:“别管它,继续跑!在水里被它抓住就是死!找个地方上岸再说!”   就在这危急时刻,我忽然看到前方竟然出现一点光亮,虽然很微弱,但还是在暗河表面洒出一片零星的波光。   我连忙大喊道:“前面有亮光!应该是出口!”   陈四爷和张发财也看到了那片希望的曙光,我们三人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原本已经疲惫的身体又充满能量,加快速度边游边跑,拼了命地向前冲。 第一卷 第9章:人鱼小姐   那个野人也加快速度,眼看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陈四爷已经做好登陆作战的准备,告诉我们一旦距离来到五步内就立刻上岸,哪怕岸上还有一些蟑螂。   可就在那个野人越追越近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它竟然停下脚步,就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一样,庞大的身躯忽然剧烈抖动起来,开始在水中折腾挣扎!   我们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那个野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溅起水花噼里啪啦作响。   我们几乎可以确定,水面下一定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它的身体,它正在和那东西进行搏斗,而且明显落于下风。   我忍不住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不知道什么东西有这么强的杀伤力,能把如此高大魁梧的野人瞬间拖进水里,难道是那两条黄金蟒?   陈四爷用量天尺拍了我和张发财的肩膀一下,骂道:“小兔崽子,不要命了!”   我和张发财回过神,继续跟着他向前跑,身后的战斗声却越来越激烈,野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听得我一阵阵后背发凉,暗想在这神秘莫测的地下洞穴果然有一个野蛮的生物链,弱肉强食,一物降一物,如果不尽早回到地面上,下一个被吃的应该就是我们了!   当我们跑出二十几步时,野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而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我们忽然看到,身边的暗河水竟然出现一片淡淡的血红色,我瞬间明白过来,这些血一定是从那个野人身上流出的,看来它已经被水下那东西杀了!   野人遭遇蟑螂袭击时不是不想下水,应该是忌惮水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在半分钟内杀死一个如此强壮的野人?是巨蟒?食人鱼?还是这水里有什么更恐怖的不明生物?   我细思极恐,忽然听陈四爷喊道:“别愣着了,上岸!”   陈四爷看到那些血水就知道情况不妙,以他的经验来判断,那东西杀死野人之后下一个要攻击的目标就是我们,只有上岸才是安全的。   我们急忙往岸边跑,虽然岸上还有一些蟑螂,但零零星星已经构不成什么杀伤力。   我第一个爬上去,立刻转身拉陈四爷上来,可张发财那小子体力有些不支,气喘吁吁地还在水里挣扎。   我的臂展已经达到极限,伸手去捞张发财,一边骂道:“你特么能不能快点!那东西追上来了!”   我根本没看到什么东西,只想吓唬他让他狗急跳墙,别磨磨蹭蹭。   张发财听我这么一骂,果然把吃奶的力气用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的臂力可不是吹的,两只胳膊同时发力,几乎把他从水里提起来,拖上岸边。   可就在张发财的上半身刚上岸时,暗河中忽然涌起一阵水浪,一只惨白修长的大手眨眼间射出水面,一把就抓住他的脚踝,狠命地向水里拖拽!   那只手白的就像羊脂玉一样,骨瘦如柴,可力量却大的惊人,指尖就像用白金锻造的钩子一般,我的胳膊明明有它的胳膊几倍粗,可两只手力量合起来,竟然占不到半点上风。   我估计那东西在和野人的搏斗中也受了伤,要不然张发财恐怕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张发财就像拔河用的绳子一样横在水面上,我深怕再加一点力气就能把他拦腰扯断,却又不敢有半点放松,因为一旦让那东西把他拖进水里,这小子肯定就凉了。   “发财!抓紧!”   我继续用力往上拽,疼得张发财一阵惨叫,他用另一只脚猛踹那只手,可那只手就像没有任何知觉一样,任凭军靴连踢带踹,还是牢牢抓住他的小腿不松开,一点点把他拖向水里。   就在这时,陈四爷忽然从我裤子一侧的口袋中拔出匕首,那匕首是用来切割猎物的,非常锋利,他一抖手腕把匕首射向水中,就像武侠小说里发射暗器一样,划出一道寒光,子弹般扎进水面!   陈四爷的手法非常高明,这一刀正好刺中目标,也就是那只手的主人。   那只大手一阵痉挛,力气瞬间减弱很多,我趁机再加一把劲儿,就像拔萝卜一样把张发财硬生生拖上来,狠狠摔在地上。   张发财疼的在地上直打滚儿,可水里那东西却没闲着,被陈四爷扎了一刀,它显然恼羞成怒,哗的一声钻出水面,溅起一大片浪花。   我们这时才看清,那竟然是一个半人半兽的不明生物,虽然外形很像披头散发的女人,却是青面獠牙,狞眸阔口,身上长满青灰色的鳞片,两颊上竟然有鱼鳃一样的器.官,看起来凶猛狰狞,发出恐怖的叫声,张着大嘴就朝岸边游过来,嘴上的血估计就是刚才那个野人的!   “这他妈什么东西?”   我吓的头皮发麻,暗想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吧,可就在我愣神的功夫,陈四爷忽然大喊一声,我没听清他喊的是什么,却顿时回过神,抄起地上的工兵铲,抡圆胳膊就扫了过去。   砰!   我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只听砰的一声响,坚.硬的德制工兵铲结结实实打在那怪物的脸上,就像打在一个铁块上,震得我肩膀一酸,咳嗽一声险些摔倒。   再看水里那怪物可就惨了,直接后仰飞了出去,半人半鱼的身体在水面一闪而过,整个长度应该超过两米,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溅起一大片腥臭的水浪。   陈四爷这时已经扶起张发财,招呼我一声就沿着洞壁往前跑,我脚步一阵踉跄,耳朵里还是嗡嗡作响,估计这一下是给震出内伤了,可我也来不及多想,急忙调整一下呼吸就追上去,深怕水里那东会再次发动攻击。   “四爷,水里什么东西啊?”张发财心有余悸,一边瘸着腿向前跑,一边用哭腔问。   陈四爷没有回答,只是督促我们别停下脚步,再累也要咬牙坚持,跑出洞口才能有一线生机。   前方的光亮越来越强,离我们应该只有一百米左右,我们这时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山洞的出口,而是一个长满花草树木的断崖,光亮是从两个山崖之间的缝隙射进来的,没跑到近处根本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出路。   我的背包也弄丢了,手中只有那把工兵铲,就算能跑出这里,我们也要尽快回到宿营地,要不然连口吃的都没有,在这危险重重的深山老林里,恐怕只能任人宰割了。   我心乱如麻,呼吸急促,双腿也有些发软,奔跑中禁不住去看身边那条暗河,隐隐约约看到一条水浪顺着岸边向前滑动,几乎和我们保持同样的速度,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水中那怪物追了上来!   “它追过来了!”我气喘吁吁地喊道。   陈四爷说:“离岸边远点儿,那是人鱼,别让它拖进水里就行!”   我心里一惊,暗想水里的怪物原来真是条人鱼,可传说中的人鱼都美若天仙,常被人称为美人鱼,在北欧神话中,美人鱼有空灵美妙的歌声,还会用美貌引诱水手,可这条真实版的人鱼简直丑绝人寰,声音更是难听之极,别说引诱,就算倒找一个亿老子也不干。   终于跑到光源处,我们来到那个断崖下面,断崖不算高,有20米左右,上面覆盖着花草树木,胳膊一样粗的树藤贴着崖壁生长,就像绿色瀑布一样。   那条暗河在断崖下面一分为二,分别向左右流去,河道变窄,河水也变得湍急起来。   陈四爷看了看地形,当机立断说:“顺着树藤爬上去!”   我也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形,发现我们所处的地方就是一个山崖间裂开的小缝隙,除了那两条暗河的河道可以通向外界,爬上去是唯一的出路。   那条人鱼就潜伏在暗河中,如果下水肯定九死一生,只能按照陈四爷说的方法,我们直接跑向断崖下面,各自伸手抓住一条树藤,向后退出几米远,再次助跑向前冲。   那条人鱼几乎和我们同时到达断崖下面,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包括脚上有伤的张发财在内,我们的动作一气呵成,借着助跑的力量向上一蹿,直接爬出两米多高。   树藤荡来荡去,下面就是几米宽的暗河,河水湍急却很清澈,我紧紧抓住树藤,一边向上爬,一边向下看,终于看清那条人鱼的全貌。   那家伙的身长的确超过两米,上半身就像美国电影里的丧尸,下半身隐约能看出鱼的形状,但和传说中的美人鱼绝对是天壤之别,分明就是一个形象丑陋、凶残嗜杀的怪兽!   如果这时掉进水里,肯定会成为那条人鱼的晚餐,我们一个个就像屁股着火一样,手脚并用咬着牙向上爬,离脚下的河水越远越有安全感。   我的身高有186公分,体重也远远超过陈四爷和张发财,刚才的战斗消耗了太多体力,直到现在两条胳膊还有些发麻,所以向上爬的速度还不如他们快。   我双脚交叉锁住树藤,稍微缓了缓手臂上的酸痛,正要歇一会儿再向上爬,忽然听陈四爷喊道:“别磨蹭,那畜生一口就能把你咬下去!”   我连忙打起精神,紧咬牙关继续往上爬,可刚爬了半米左右,只听脚下一声响,那条人鱼从暗河里一跃而出,张开两条手臂抓向我的腿!   我低估了人鱼的弹跳力,它那条尾巴充满力量,借着河水的反作用力竟然跳起五六米高,幸好陈四爷提醒我向上多爬了一点,要不然可就跟危险了。   我看准时机向下猛踹一脚,正好踹在人鱼的脸上! 第一卷 第10章:龙图腾   这一脚的力量比刚才的工兵铲小不了多少,那人鱼让我踹的一声惨叫,爪子虽然钩住裤脚,却还是被我踹了下去,估计它就算真是条美人鱼,也让我踹城丑八怪了。   可这一下我用力过猛,握住树藤的双手险些松开,吓得我冷汗直流,急忙用胳膊紧紧抱住树藤,等重心稳定后这才敢慢慢向上爬。   终于摆脱那条人鱼的纠缠,虽然崖壁上还有很多蜈蚣一类的爬虫,但这已经阻挡不了我们求生的脚步,我们一鼓作气爬上断崖,都累得筋疲力竭,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我从未感觉如此疲劳,简直比在健身房狂练三天还要累。   此时日影西沉,暖红色的阳光浮在碧波荡漾的林海上,也照在脸上,从那深渊般的阴暗洞穴中爬出来,让我第一次感觉阳光是如此温暖。   我真想躺在这里好好睡一觉,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可陈四爷已经站起身,用脚踩了踩我和张发财的手指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娇惯坏了,不想留在这里当花肥就给我起来。”   我和张发财慢慢坐起来,我喘着粗气按摩几乎脱臼的肩膀,张发财就像犯了哮喘一样,一边咳嗽一边揉.搓那只快要断了的脚踝。   除了腰带上挂着的工兵铲和手电筒,还有口袋里的手机和口香糖,我们携带的物品几乎都在那只弄丢的背包里,比如说抗生素、食物等等,张发财的脚踝被那条人鱼抓破,卷起裤子一看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正常情况下为了避免感染要打一些抗生素,可现在只能稍微清洗包扎一下。   手机的信号还是约等于零,就连定位器也开始在绿灯和红灯之间闪烁不定,我们和宿营地唯一的联络可以说已经终断。   “四爷,眼看天就要黑了,咱们现在弹尽粮绝,连口吃的都没有。”   我坐在崖边往下看,那条人鱼还在崖底的暗河中游动,时不时朝我们发出古怪的叫声,显然是对我们记仇了,想原路返回几乎不可能。   张发财也抱怨道:“一到晚上这林子里更危险,就算遇到几只狼,咱们也应付不了了。”   陈四爷没和我们废话,站起身观察周围的情况,伸手一指前面的林子说:“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实在饿了找一些野果,打一些野味儿也能填饱肚子。如果四爷没看错,咱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片山区。”   张发财捡起一块足球那么大的石头,看准崖底那条人鱼就砸了下去,骂了句脏话说道:“你丫别不服气,等你发财爷爷把脚伤养好,回来就把你炖成一锅鱼汤!”   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让他现在就和那条人鱼缠缠.绵绵,拍拍他的肩膀说:“磨叽什么?快走,天黑了再找不到吃的,你丫明天就等着被吃吧。”   在陈四爷的带领下,我们重整旗鼓,穿越树林继续向前探索。   说实话,经过刚才这一连串的危险和逃生,我对陈四爷的判断力难免有一些质疑,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顶着风险一步步向前摸索,我们当时见好就收,回去和大部队集合,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如果要找的东西根本不在这片山区,之前经历的一切艰险就都是徒劳,如果再遇到什么危险,以我们三人目前的状态来看,大概率会深山埋忠骨,当失踪人员处理了。   天色一点点变暗,我越想越心慌,正要问陈四爷能不能停一停好奇的脚步,绕条路先回宿营地再说,起码那还有个奔头,就这么无头苍蝇一样在大山里乱逛寻找宝藏,很容易让人精神崩溃。   可还没等我开口,我们就已经走出这片树林,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只见丛林掩映之下,一座大约有一百多米高的小山丘出现在几十步外,这座小山的底部就像被凿空一样,有一个长达一百多米、高五六米的豁口,仿佛是山神张开大嘴,凹陷部分看起来有几分悬崖公路的感觉,但那显然是一个通往山体内部的洞穴。   我和张发财不明所以,却听陈四爷有些兴奋地说:“是了是了,周围群山环抱,这条山脉像一条休眠的卧龙,咱们刚才穿过的小山就是龙头,那条河从山前流过,山如龙形,前有界水,这是龙山向水的上佳格局。”   我连忙问:“那座山和这座山有什么关系?”   陈四爷用量天尺指着前面那座小山说:“这些山看起来是分开的,实则在一条龙脉上,别看它们只有一二百米高,但就像冰山一样,隐藏在地脉中的部分大的惊人。古语说山高百尺,来龙十里,山高千刃,势起昆仑。要是我推演的格局不出错,在这条龙脉上一共有三座山穴,按照《撼龙经》的说法就是父母山、少祖山和太祖山,这三座山连成一条直线,地脉之气随山势起伏,千年以来吸收天地日月精华,真正藏风聚气的第一穴星就在太祖山的后面,是极为罕见的风水宝地。”   我和张发财听得有些懵,好在陈四爷说的那本《撼龙经》我确实翻过几次,知道那是唐代风水大家杨筠松写的一本教科书般的风水学著作,堪称青囊秘术中的权威经典,而那个什么父母山、少祖山、太祖山的说法,我隐约记得当初听爷爷讲过几句,可我这点皮毛学问放在实践上,只能说聊胜于无。   做沙夫子这一行肯定要懂一些寻龙点穴的风水秘术才行,要不然在茫茫山川中想要寻找宝藏,就算给一张藏宝图,大概也会摸瞎,这也就是唐教授重金聘请陈四爷的意义所在,我虽然不确定他说的这些百分之百正确,但也基本打消了对他能力的质疑。   我也学着他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回眼前那座小山,就像突然明白了一点什么,对陈四爷说:“这座小山在周围群山环绕中显得毫不起眼,但真正聚集生气的地方往往深藏不露,爷爷和我说过,真正懂青囊之术的人会从山脉的整体走势去观察,换一个角度看,这座山就显得鹤立鸡群,比周围的山都要高大挺拔。”   张发财挠了挠耳朵说:“大圣,你胡嘞嘞什么呢?听四爷的。”   陈四爷却说:“他说的在理。小的们,咱们这回真找对地方了,穿过这座山,找到那座太祖山,唐教授要找到的东西一定就在那里!”   我和张发财一阵激动,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总算有了回报,伤也不疼了,肚子也不饿了,一瞬间又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浑身干劲儿十足。   张发财拍着胸脯说:“跟着四爷走,小猫变狼狗。四爷,您指条路吧,水里火里,我们兄弟俩都跟着你闯!”   我们接着向前走,我试着观察周围的山川形态,只见正对面有一座山虽然不高,却占据圆形山谷的正中位置,在普通人眼中,罗盘指针和指南针基本没什么区别,即使是一般的风水先生,也只是用它来勘定阴阳宅的八卦、二十四山坐向方位。   但在陈四爷手中,这小小的罗盘似乎包含着广阔天地,从指针的细微变化中他就能看出,周围山川地形之下掩藏着什么玄机,不知道要比我这个初学者高明多少。   走着走着,陈四爷忽然停下脚步,打开罗盘,含胸拔背,将天心十字的一条红线对准那座小山,无论怎样调整,那根指针始终在乾卦和坎卦的戌乾亥、壬子癸六山之间摇摆不定。   我和张发财目瞪口呆,陈四爷也皱起眉头,他接触罗盘起码有五十年,这种情况却十分罕见。但我们都明白,在地球磁场十分强烈的地方,很多电子仪器都会因磁场干扰而失灵,罗盘、指南针也是如此。   午后的热带雨林是最容易下雨的,远处的积雨云层正在凝聚,我们急忙加快脚步,穿越森林,向七八百米外的小山摸索过去。   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虽然有预感,再向前走很有可能会遇到更危险的情况,但强烈的好奇心就像超过一百倍的地心引力,把我们牢牢吸引,让我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陈四爷用余光看了看我和张发财,叹口气说:“四爷和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来淘沙是为了钱,但四爷不是。钱再值钱,也没有命值钱,你们两个要是实在不想进去,就在这里等我,天黑之前如果不见我回来,你们就转身回去,再也别回来。”   我连忙说:“四爷,您说这话就是瞧不起我们哥儿俩!”   张发财也豪爽起来,拍着胸脯说:“四爷,我就是个粗人,可说过的话肯定算话,刀山火海,这道道我跟你趟了!”   陈四爷微微点头,用量天尺拍了拍我们的肩膀,说:“只要能找到正经东西,唐教授给的钱,你们哥俩儿分了吧,就当是老朽给徒弟的见面礼!”   我和张发财虽然是贪财之辈,但义字当头,怎么能见钱眼开,连忙让回陈四爷收回这些话,放开胆量,跟着他继续朝小山走去。   半路上,陈四爷就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说:“你们那天不是问我见没见过龙么?”   “啊,您老人家说没见过。”张发财说。   陈四爷微微一笑,“其实我骗了你们。”   我和张发财神色一惊,听这句话的意思,这老爷子就是真的见过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