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重生1999   大年二十九,花溪市十分罕见地飘起大雪,天气连续阴沉好几天,到了下午,实在憋不住,如席的雪花终于落下,一落就没完没了,到了华灯初上时分,落得更紧更密。   张和从睡梦中悠悠醒来,睁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上硕大、而又土里土气的刘德化的宣传画,画的下面摆着一张掉漆的红色桌子,桌面上铺着玻璃,下面压着几张纸,桌子前方则竖着堆了一堆书。书的上面还有一个能播放磁带的银色录音机。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这个房间是他高中时的房间,磁带、录音机、刘德化……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   张和从床上坐起,穿上衣服,走到桌子旁,拿着摊开的一本书随便翻了翻,高中数学,高三班张和。这更加让张和确认,自己确实是穿越了。准确地说,自己有了第二次人生。   想到这一点让张和兴奋,忍不住从嘴角冒出笑容。苍天待我不薄,张和如此想着,手则在翻开的课本上不断摩挲,纸张的空白处用蓝色墨水写着一些笔记,字迹歪歪扭扭,他看着都有点脸红。但是重生的美好感觉很快就把这些小羞愧给冲淡,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小和,小和……”外面忽然传来母亲压抑而又急促的叫声,只叫了两声就没了动静,接着又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母亲低低的声音:“你从哪回来了这是……孩子们刚刚休息了一会儿……”   张和往外看了一眼,窗子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偶尔有雪花飘到玻璃上,发出很轻的声音。   门突然被打开,母亲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一看张和站着,她急忙上前拉着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嘴里碎碎念叨:“你爸回来了,快去看看他。”   张和跟着母亲出了门,走进客厅中。   “哥!”   张和的妹妹张美已经坐在沙发上,窝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见到张和出来,急忙抬起头,殷切唤了一声,又把脑袋靠在那个男人的怀里,接着说道:“爸回来了。”   只是一瞬间,张和情绪有点失控,眼眶不禁有点湿润。父亲经营饮料厂失败,债务累积好几百万。不是人人都是任正非,能从那样的逆境中走出来,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无力偿还如此高额的债务,躲了好几年,最后传来的消息,竟然是在工地身亡。他们一家人都没能见到张怀春最后一面。   “爸……”张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装作是抹抹脸,顺带把眼睛给擦了。这样的举动当然奇怪,可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没人会觉得奇怪。母亲王秀兰也是泪水盈眶,一边抹泪一边张罗着。   “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咱也好好过个年。他们这些人,总不能连年都不让人过。”王秀兰把餐桌拉过来,张开之后,又忙着把碗筷、菜等往上摆。   “美美,别坐着了。来帮帮咱妈。”张和心中很酸,不过他不表现出来,只能用呵斥张美来掩饰。   张美如今还不到十岁,正是粘着父亲的时候,这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父亲,此时哪里会撒手,把腿往张怀春的腿上一放,整个人都要贴上去,扭着小脸道:“哥你去,我要跟咱爸说话。”   张和沉默以对,走过去帮着王秀兰从厨房里拿出来菜。菜很简单,不过在这个时候,也很显富裕。一九九九年,香港澳门刚刚回归,全国人民人均肉类不足二十公斤。但是今天这一顿饭菜中,就有四盘荤菜,两盘素菜。   “你别忙活了,”王秀兰一把将张和推开,抬头看了他一眼:“去跟你爸说说话,他……他好容易回来……”说着说着王秀兰又要哭出来。   “妈,”张和看不下去,从椅子上拿来一个毛巾递过去:“没事,爸以后不会走了,都在家里过年,有的是说话的机会。”   王秀兰一听这话,又勾起伤心事,不想哭得却是更加厉害。   张和明知劝不住,也只能由她去,把菜端上去摆好,等到都忙活完了,张怀春抱着张美坐到餐桌旁。张和王秀兰也都坐过来,一家人围着餐桌,温馨又残酷。   “咱爸妈那边没事吧。”张怀春假装不经意问了一句。   王秀兰的眼睛又突地红起来,过了好几秒才算稳住情绪,抽了一下鼻子道:“没事。这事也没敢跟二老说。”   借着稍微明亮点的灯光,张和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一下张怀春。张怀春为人严厉,从小对张和的要求很高,所以张和小时候连父亲的眼睛都不敢看,两世为人,才算是对父亲的惧怕稍微淡了点。   张怀春今年四十多岁,大学没有毕业,只念到高中,借着外公的关系,混进棉纺厂,当了一个技术员,可惜的是,那个工作他觉得没什么前途,下岗潮未到时,他就自作主张辞了职,跟人一起鼓捣一个饮料厂,弄了两年,赚了一点钱,可是又到了如今的模样。   “他们没有再来过吧?”张怀春给张美夹了一块肉放到碗里。   王秀兰低头抹了一下眼,道:“来过几次,闹了一闹,你不在,他们就走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小和,明年就该高考,有没有信心。”张怀春淡淡微笑一下,转移了话题。   张怀春的双鬓斑白,脸上的皱纹也多起来,这段时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张和后来也没有弄明白。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愿望,把这件事尽快摆平,摆脱命运。既然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那就好好抓住,死也不松手。   “没问题。”张和神情淡然,最后还笑了一下,“爸,你这段时间去了哪啊?”   “嘭嘭嘭——”张怀春尚未回答,传来急促敲门声,来人似乎生怕里面的人听不到,用力极大。除了张和,其他几人都被吓坏,张美被吓得立刻钻进张怀春的怀里,王秀兰也明显颤抖一下,一时间没人说话,如死一般的寂静。   “老张开门,是我,我知道你回来了!” 第一卷 第2章:债主上门   这声音很耳熟。连张和都听了出来,这人叫尚书臣。是厂里的老技术员,跟张怀春的关系也算是不错,平时一起吃饭喝酒什么的,有事也能找他帮帮忙。然而这只是张和的想法,张怀春对这个人却看得很高,说老尚有技术,迟早会有大出息,他还经常给老尚送点东西什么的,把老尚当作自己兄弟一样对待。   “老尚。”张怀春意图安抚一下受惊的妻儿,嘴角笑了笑,“这个家伙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去开门。”   张和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正要阻止张怀春,不过转念一想,又停下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想改变已经没有办法,就算他们现在不开门,难道他们还能一直都不开门吗?这一家人还生活不生活了?   张怀春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老尚……”   刚刚说了一句话,声音就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用刀一下给斩断。接着就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光听声音得有十几个人。   张和此时早已走到厨房里,拿起一把水果刀,背在身后。   “你们是谁?!”张怀春颤抖着问道,“哎哟……”   王秀兰急忙把张美拉起来,想往屋子里躲去,结果却已经晚了,那些人已经冲到客厅,把这不大的房间几乎都挤满,谁也过不去。房间的氛围立刻沉重无比。   张和走到王秀兰面前,把两个人拉到自己身后。   一个青年人手里拎着张怀春的领子,像是拎着小鸡崽似的把他丢在沙发上。这青年长得人高马大,起码有一米九的个子,身子十分壮,他一个人仿佛都能把房子给填满。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光着脑袋,留着一字小胡子。   “哟,吃着呢。我们过来办点事,没耽误你们吧嫂子。”小胡子满脸笑意,看了王秀兰一眼,然后在屋子里扫一圈,从鼻子孔里冒出一声冷哼。   张和认识这个人,杨少华,是这里的一个地痞,算不上大的威胁,在他身后,倒是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张和也知道,是供应商之一,王润民。   张和早就知道今天晚上他会来。但他并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阻止也没用。这个事情,必须要勇敢面对去解决,拖着绝对不是办法。张和早就想好说辞,今晚就跟他谈上一谈,若是不行,那就来个鱼死网破。   “老尚!”张怀春很是愤怒,梗着脖子吼了一声:“我张怀春哪点对不住你!”   老尚的年纪也不大,三十来岁,此时站在一边儿,听到张怀春的质问,连头都抬不起来,低着头只是不说话。   “张老板,”王润民走到沙发上坐下,歪着头说道:“躲的挺好啊,找了你大半年都不在。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你一趟,今儿你不吐出来点说什么也过不去,我大过年来一趟也他妈很不容易啊。”   张怀春脸色通红,马上又黑下来,要多好看也多好看。   饮料厂破产的事,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而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这厂子当年进行改制,划了一部分股权出去,张怀春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于是便买了下来,谁知道,这股权一部分在市政府手里,招来的麻烦事太大太难搞。   这几年,饮料厂完全是被拖垮的,人浮于事,不思进取……种种状况不一而足,等到厂子垮了以后,这些供应商、经销商之类的人却只认准了张怀春,要账只问他要。张怀春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出去躲着。   “钱我能给,现在还不起,你们就是把我杀了也没用!”张怀春硬了起来,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只能面对。   王润民冷哼一声,扫了一眼张和他们三个,歪着脑袋说:“张老板,你这一句现在没有就想打发我走?真当我傻子!先把家具给我都扔了!”   王润民声色俱厉,眼睛眯着,如毒蛇般盯着张怀春。突然又扫了一眼张和与张美兄妹两个人。   张怀春浑身明显颤抖一下,正在这时,十几个人立刻就往屋子里冲,王秀兰急忙丢下张美,拦到那些人面前。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我要报警。”   那十几个人哪里肯听她的话,硬是要往卧室里闯。   “再往前我就死在你们面前!”王秀兰被逼急,吼了起来。   “嫂子,你别为难我们,这欠账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杨少华咧嘴笑着说道,“你们几个把嫂子请出去。”   几人想上前架住王秀兰。这时张美突然跑了出去,趁着杨少华不注意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张嘴就咬。   “哎哟,”杨少华惊叫一声,抬腿一踢把张美给踢了出去。所幸的是这一脚的力气不大,张美只是被甩到沙发上。王秀兰与张怀春两人却紧张至极,同时惊呼一声。   “张老板,面子我给过你,里子你得给我补上吧,别以为一句你没钱就能混过去。要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王润民斜眼看了一下那边的闹剧,又把目光转了回来。   这时,谁都没想到张和突然动了。   他不是要跑路,而是一个闪身往前一冲,欺身压到王润民的身上。   王润民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张怀春跟王秀兰的身上,忽然觉得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压到自己身上,忍不住往后一仰,倒在沙发上,正想挣扎着坐起来,脖子里忽然冒出一股凉气儿,低头瞧见一把闪亮的水果刀在脖子里挂着。   现场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张和的举动给吓呆住。   “让他们都退出去。”   张和的声音听着很是平静,感觉他就是拿着刀子在砍一个水果。   王润民的脸色瞬间苍白,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小子,当年老子……”   张和不等他话说完,突然将刀子往下一拉,噗嗤一声插到王润民的大腿上。   “王润民,我现在还是未成年,就算我把你干掉,也不过是被关几年,你真要冒这个险?” 第一卷 第3章:扎你一刀   现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得七魂出窍。眼前这个小子虽然年纪不大,可所有人都从他的眼里都能看出来一股狠劲,像野狼一样,这种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王秀兰的嘴张得大大的,能塞下个鸭蛋,不可思议地盯着张和。   王润民的冷汗流下来,他感觉到腿上已经流下来温热的血,虽然穿着棉裤,可还是一阵一阵的疼。此时张和已经把刀子抬上来,又放到他脖子里,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   “让他们出去,咱们好好谈谈。”张和依旧无比冷静。   王润民盯着张和的眼睛看了几秒,不由有些发怵,咬着牙让那些人都退了出去。这十几个人都是他找来镇场子的,哪里会想到碰上这种事,恨不能立刻就出去,一听命令,哪里还停留,顷刻间屋子里就剩下一家人和王润民。   “妈,去找块布去。把他的伤给扎上。”张和一见人都出去,他自然把刀子放下,走到门口把房门锁上。   王秀兰听了张和的话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去卧室里找布去了。   张和走回来,对王润民笑道:“王老板,坐好说话。”   王润民惊疑不定,略一犹豫便坐直身子,黑着脸盯着张和。   张和拿起父亲放在茶几上的烟,给王润民丢了一根,自己点了一根。在他对面坐下,身子往沙发上一靠,抽了两口这才道:“总共多少钱?”   张和故意装的轻松,但实际上他抽烟的手也多少有点颤抖,不过两世为人的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个世界上如果有最宝贵的品质,那一定是勇气。   他这强大气场的模样,让王润民有点犯二乎。张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暗中得意一下,又接了一句:“咱们无冤无仇,犯不着这样。一共多少债务。”   “三百五十万。”王润民冷着脸道。现在他对张和是真的怕极了,这毛头小子,谁也摸不准会干什么事。   “给我半年时间,半年后还你。”张和吐了一口烟,给了他一个期限。   “半年?”王润民皱眉,不是这半年时间他等不起,而是他不相信张和有能力在半年的时间弄到三百万。他的想法其实是拿下饮料长那块地。   张和在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这才悠悠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不是假话。你要是不给我这个时间,我只好把你干掉。反正我现在未成年,三百万,买你的命,怎么算合适,你选。”   王润民长时间沉默起来。他来是求财的,命放在这里显然不合适,不过这个毛头小子小屁孩一个,说的话能信么?   正在这时,王秀兰从屋子里走出来,弄了一块白布。王润民自己动手把腿扎了起来,房间里显得很是诡异。   “呵呵,张老板,你生了个好儿子。”包扎完毕的王润民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半截烟,瞟了一眼张和:“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张和用手支在膝盖上,“嗯,这确实是个困难的事,这样吧,我给你个消息,让你免受损失,算是咱们交换的条件。”   “哦?什么消息?”王润民不解,不过也不排斥,他的厂子其实最近也遇到点困难,如果真的有什么消息能让他免受一点损失,他也乐意先听听。   “那你先说这事可做不可。我要是说了,王老板事后不承认,那我该怎么办?”张和对这个消息很是自信,因为前世的时候,王润民破产之后才知道的这件事,而正是这件事让王润民破产,所以这个消息对王润民来说,很值。   “那得看你能说出来点什么,你红口白牙一句话就想要我的承诺,也太随意了吧。”   张和笑了笑,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自己是有点想当然了。忘记了他其实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   “你那个厂子,财务主管是你的小舅子吧。”张和身子往前一欠,像是聊家常一样随口唠起来。   王润民脸上立刻挂了冷笑:“这还用你说?”   这事确实是公开的事情,只要是有心人,去工商局里跑一趟就知道了,更何况张怀春好歹也是一个厂长。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那小舅子,你回去可以好好查查,保证让你免受巨大损失。我说的损失,并不是多少钱,而是你的厂直接倒闭。”   王润民突然严肃起来,连带之前那种冷笑都没了。   张和暗笑,看来这一世的事情跟前世相差无几。王润民的这个小舅子直接弄了一个皮包公司叫利民,玩财产转移那一套,后来因为财务上的几千块曝光。公安局去抓人的时候,王润民还把这个小舅子打了个头破血流,自己也进去蹲了几天。   “挑拨离间。”王润民脸上突然又浮现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身子往后一靠,昂头道:“这算什么消息?”   “有一家公司,叫利民食品。利用你的关系,很容易就能查到吧,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王润民盯着张和看了一会儿,被张和脸上笃信的表情给迷惑住,过了几秒,他突然拿起手边放着的大哥大,当着张和的面打了个电话。   “查一下利民食品。”王润民语气平淡,说完就挂。   然后房间中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过了大约有一分钟,电话响起,王润民接起来之后,脸色陡然就是一变,不由又瞟了张和一眼。   张和脸上还挂着那种淡然的表情。   但王润民听着电话里的报告,满头大汗,渐渐地觉得背后直冒冷风。听了大约一半,他狠狠地将电话挂断,豁然起身。   “王老板,这个消息你说值不值?”张和脸上挂着笑,抬头看着王润民。   “半年,凑不到钱,没有商量余地。”王润民撂下来这句话,就往外走去。   怦——房门关上,随着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外面渐渐没了动静。   屋子里的几个人还跟雕塑一样,谁也没有动。张和把烟摁灭,笑了笑道:“吃饭吧,都要凉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张和的后脑勺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扭头,看到张怀春那难看的脸色。   张和一愣,接着苦笑。他当时也就是顺手,前世跟人谈生意,烟都是随身带着,刚才坐下顺带就点上,动作娴熟无比,把自己还是个孩子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这让他难得尴尬起来。   “行了,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王秀兰急忙劝解,“小和,抽烟不是什么好事,以后可别抽了。”   张和只好点点头。   一家人又围到桌子旁坐下,可是气氛却再也回不去,经历了这样的一件事,谁还能有胃口吃饭?也就是张和,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大口大口地吃着。除了三百五十万的债务,还有两百多万左右的债务需要偿还。一共接近六百万,原本这些债务在王秀兰的心中就像是一根刺,扎得她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张和一口气把这些债务的日期提前到半年,更像是刀子一样横在心窝里。   “你怎么会知道王润民厂子里的事儿?”正吃着饭,张怀春却突然问了一句,他的脑子里此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却不敢往这方面想。   张和一愣,这个他倒是没想过,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却忘记了对于父母来说很是惊悚。   “我有个同学,他爸爸经常赌博,见过王润民的小舅子,我是听他说的。”   这个理由很是蹩脚,但情急之下张和也只能这么说。   张怀春严厉地看他一眼,却也抓不到什么破绽,只好作罢。倒是王秀兰,此时对这个话题显然不感兴趣,正愁眉苦脸地往嘴里扒饭。   张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的直揪心。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当年乌龙茶事件,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乌龙茶的配方,很快就要转手给东瀛人。而东瀛人在得到这个配方以后,乌龙茶迅速爆红。   这让张和看到了商机跟希望,如果能够拿到配方,在加以利用,绝对能够让饮料厂起死回生。半年的时间,还清几百万的外账,应该不是问题。   既然老天爷让自己重生一回,那张和就要拼一下,决定闯一闯云海。   吃完了饭,张和把张美叫到房间里。   “妹妹,咱们家现在遇到困难了。”   张美年纪太小,还不懂家里到底遇到什么事,张和也没有隐瞒,直接就把事情托了出来。 第一卷 第4章:买票   张美懵懂点点头:“哥,我有钱。”说完话她翻身就跑,不一会儿又蹬蹬蹬抱着一个罐子进了屋,抓起罐子往床上一倒,哗啦一声,里面冒出来许多钱,这些都是她这些年攒的压岁钱。   张和笑了笑,摸着张美的脑袋道:“咱爸欠的可比这个多多了。”   张美鼻子一抽,又要哭出来:“怎么办,不让爸爸走!”   “别哭了。”张和心疼,把张美抱在自己的腿上:“放心,爸不会走了。不过过两天我得走一趟,你在家里好好听话,你这些钱,哥哥先借用一下。”   张美对于这些事也不是太懂,只是一个劲点头,末了也不知又想起什么事,小嘴一撇,眼泪又流了出来。   张和一边给她擦泪,一边笑道:“你又哭什么?没多大点事,过半年苦日子,咱们家的日子就能好起来。好不好?”   “哥,”张美一边抽泣,拿着小手抹泪,一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张和脸上笑意更盛。前世,这个妹妹后来过的很不好,远嫁边远地区,丈夫又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主,瞎折腾了几年,还时常有家暴,忍了几年终于忍不住离了婚,二婚之后,也就是凑合过个日子。   当年张和就觉得亏欠了妹妹很多。花溪虽然不算是一个落后地区,但是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很严重。张家败落之后,为了能让张和念大学,张美只念完了初中便出去打工。所以张和一直都觉得亏欠这个妹妹,可惜的是,张和一直也没办法过好日子,补偿也只能浅尝辄止。   “来,我们先把这些钱整理整理。”张和把思绪拉回,放下张美,两个人把那些零钱都整理了一下。一共是2342.3。张和拿了整数,把剩下的又还给张美。   “这些差不多就够了,”张和又往下一弯腰,把自己存的零花钱也都拿了出来。这里有他的压岁钱,也有家里给的零花钱。   张和的钱稍微多点,数下来一共有3431.6元。张和把这五千块放好,转头又吩咐张美:“好了,就先这样吧,不过这件事可不能跟爸妈说,等我走了你再说。”   五千块,在这个时代里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猪肉五块钱一斤,还是最好的部位,工资普遍都在一千左右。这相当于小半年的工资了。   说起来这还要多亏张怀春前几年的努力,那个时候饮料厂已经走上正规,每年过年,总有许多人到他们家里来,大多数人都是跟饮料厂有关系的,甚至市里的一些领导也来过。   这些钱,托了张怀春的福,都是那些过年来的人手里拿的,现在又用来为张怀春还债,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张美重重点点头,仿佛张和托付给她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张和把她送到自己的卧室中,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过去。   重生的第一天,并不是一个什么美好的开始,但人都已经来了,再纠结也就没有多大的意义。张和躺在床上,离开了智能手机,一时间还真是不好入睡。翻滚了一会儿,他也就沉沉睡去。   次日是大年三十,年前的最后一天,外面热闹许多。早上起床,外面的雪已经停下,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一片洁白,所有的颜色都被掩盖在白色之下。   张和起来早早吃了饭,今天没什么事可做,张和准备悄悄地把票先买了。现在还没有春运的概念,所以这个时候买火车票也不是那么难买。   人尚未出门,就传来敲门声。   屋里的几个人又都是一惊,还以为是催债的又上门了。谁知道门外传来嗡声嗡气的喊声:“张和,张和,快出来,咱们去打雪仗了。”   张和松了一口气,这声音是周小胖的声音。原先张和就是这个小区的孩子王,整天带着一群孩子四处捣蛋,自从张家出了事,也就只有周小胖还跟他有来往。周小胖的父母都是一个烂好人,没什么大本事,下岗了之后就在外面摆个小摊,早出晚归,在家的时间不多。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没有阻止小胖跟张和来往吧。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买票。张和心里一琢磨,不由暗喜,张口道:“爸妈,我先出去一会儿,晚点回来。”   “哎,别跑远了,下午你外公出院,咱们得过去接他。”王秀兰看张和要出去,生怕他不知轻重,又玩得没心没肺,所以赶紧招呼一声。   张和当然也知道,点点头站起身子:“嗯,我知道。”   “下午你跟你爸一起去吧,我跟你妹妹先过去。家里的东西该弄也得弄点,过年了,也不能太寒碜。”王秀兰明显很疲惫,这几日家里的日子过的很不安生,她身心疲惫。   “知道了。”张和应了一声,回卧室里抓起书包就跑了出去。   开了门,周小胖正在门外四处张望,一边跺着脚缩着脖子,一边转圈。   张和先感受到了一股凉气,不由打了个哆嗦,这个冬天比记忆里冷多了,好一会儿他才适应过来。   “可算是出来了,走,和平小区的人跟咱们挑战,没你就少了一员大将。”   和平小区距离这里并没有多远,孩子也不少,两个小区的孩子之间经常有比赛,打架也是常事。周小胖张手就拉着张和往楼下走,根本就不听张和说话。   “不行,”张和一边跟着小胖往外走,一边回绝了他:“今天我得去办点事,你跟我一起去,别打什么雪仗,土不土。”   周小胖诧异地看看张和:“什么事非得现在办?那帮孙子今天可把我们给欺负惨了。”   张和哭笑不得,也懒得跟小胖解释:“你要去你就先去,我得先办事去。”   周小胖难以抉择,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走出楼道,周小胖只得咬牙道:“行,那就让那帮孙子先得意两天,回来再收拾他们。你要去哪。”   “火车站。”   张和的回答很是出乎周小胖的预料,他们这么大的孩子,对于远方正是充满了热情的时候,不过却没有能力去远方,一听张和要去火车站,马上来了兴致。   “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去。”   火车站在花溪市中心的位置,这是那个年代火车站的特点,两个人过去,人并不多。   张和只买了113号列车车票,他知道这趟车当年发生了一起轰动全国的事情,他必须要做这趟车。   “你要去运海?”周小胖更加诧异,“去那干什么?”   “办点事,咱们这边不行。”   “你一个人啊?”   “嗯,先不要跟别人说。回来了给你带点好东西。”张和这人都没过去,就先许诺。 第一卷 第5章:断绝关系   周小胖显然被震惊,不过却也没有多问,他没有钱也没有胆子跟着张和去运海。   回来之后,周小胖果然没有跟任何人提,两人约定,等他从运海回来再见面。次日是大年初一,从后半夜开始,鞭炮声就开始在空气中弥漫,整个城市里都洋溢着一股火辣兴奋的空气,那个年代没有烟花管制,所以大家都玩得很是尽兴,整个城市跟打仗似的,炮声到处都是,烟花时不时就在天上炸开,恍如彩虹,你刚落下,我这就又起来。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彩色,在白雪和黑夜的映衬之下,别有一番滋味。   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没了庆祝的心情,只在楼顶放了一挂小鞭算是过年。一大早起来,别人家里是人来人往,拜年声音不断,楼道里的嘈杂之声吵得一家人都心神不宁。张和家里却冷冷清清,过了上午九点,也没有一个人来。   张和还算是平静,在屋子里独自静坐,思考着去了运海以后该如何去办。   他虽然是重生回来的,脑子里赚钱的主意一拨接着一拨,可是形势让他没有那么大的回转余地,时间紧,任务重,而且没有资本,仅有的五千块,也办不了什么大事。他粗略计算下,要想使饮料厂重新振作起来,起码需要一百多万的资金才行。这相当于无中生有。   王秀兰在房间里却不是那么能坐得住,她为人热情,最是喜欢热闹,听着楼外嘈杂的声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一个劲收拾房间,以此来麻痹自己。   张怀春则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如今的电视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是重播春晚而已。昨天已经看过一次,今天再看,当然是食之无味。   这个家里唯独张美什么也不知道,趴在窗子上看着外面的小伙伴在玩,发出艳羡的声音。   张和从房间出来,看到这个情形,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很快调整好情绪,笑着走到张怀春的面前,往他身边一坐,笑道:“爸,今天过节呢,我陪你喝点?”   “小孩子喝什么酒?”张怀春转过头瞟他一眼,嘴里淡淡嘟囔一句。   张和头痛,他都已经快要奔四的人,听到父亲如此说话,猛然间又是心酸,又是高兴,跟打翻了调料罐似的。   “笃笃笃——”   正当张和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的时候,忽然敲门声响起。所有人的动作立刻都停下来,立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不能怪他们这一家人,实在是这几天追债的来得太勤,把他们都给吓坏了。   “王姐,王姐,我是翠枝。给你拜年来了。”门外响起一个大嗓门,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她那股热情。   王秀兰明显松了一口气,肩膀也放了下来。张和笑笑,站起来道:“我去开门。”   翠枝是周小胖他妈。平时也跟张家有来往,不过在张怀春和王秀兰的眼里,大约是有点瞧不上他们,对他们说不上冷淡,但也谈不上热情。   张和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不仅有翠枝,还有周童生以及周小胖。他们三人一见到张和出来,一起拱手:“新年好新年好。”   翠枝拨开张和直接冲进来,手里提着一兜子不知道什么东西,进了门就喊道:“王姐,王姐,哎呀,大过年的你还忙什么呢?快过来。”周童生带着小胖也一起进了门,顺手把门又给关上。翠枝拉着王秀兰往客厅里去,一见到张怀春也在,不由就是一愣。   “哟,张大哥也回来了啊。过年好过年好。”翠枝急忙拱手说了一句,接着又满脸堆笑:“哎呀,真是不知道张哥你也回来了,你看也没给你带点东西。王姐,这是柿饼,老家里前两天来人了,给我们送了点来,你也别嫌弃。”说着她不由分说就把那兜子东西塞到王秀兰的手里。   “你们……哎,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王秀兰很是尴尬,平时最是瞧不上的一家人,没想到却是最不嫌贫爱富的人。这个世界上,锦上添花的人太多,雪中送炭的人却太少。   翠枝却哈哈一笑:“王姐,都是应该的。行了行了,王姐,我们还得去其他家儿看看,你们忙着吧。张哥,你们家碰上这种事,也别灰心,路还长着呢,谁也说不准会遇到什么事,熬过去,都好了。哈哈。”这个人嘴巴大,没个把门的,大过年的这种话虽然是好话,却也不该提,说完她自己先是一乐,带着周童生跟小胖又走了。   三人来如一阵风,去如一阵风。却给张家带来了温暖。王秀兰一想到如今境遇,对比之下,难免伤心。   初一就这么过去,一整天就来了这么一家人,原先那些小公务员,厂里的职工什么的一个都不见。初二回门,但是张家如今这样,也不好大张旗鼓地一起回去,就王秀兰带着张美两人回娘家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王秀兰眼睛红红的,问张美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说不上来。   张和这几日在家里如坐针毡,看着别人过年高高兴兴,唯独他们张家愁眉苦脸,更是难以忍受,好容易等到初五,张和留了一张纸条在家,连夜挤上火车,前往运海而去。   张和的打算是,先到运海,然后利用那边靠近海岸贸易的特点,能不能捣腾一点什么东西回来卖。不过一想这五千块其实也买不了多少东西,他就得去想一个无中生有的法子。所以这个想法又被他否定,他决定先去运海看看再说。他倒是还有另外一个法子,不过这个法子却不是什么正经办法。说不定,到时候真要走个偏门。   上火车的时候,接近晚上十点。在这个年代,张和还是头一次坐火车。绿皮车,车顶上方还冒着烟,站台上只有他跟一个女子两个乘客。这女子身材高挑,穿着一件厚厚的红色羽绒服,显得格外惹眼,在黑夜里衬着白雪,像是一枝玫瑰。   张和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没有化妆,手上戴着线手套,不住地放在嘴边呵气,两只小脚不断地在地上跺着。容貌姿色都不同一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看到,难免会想入非非,不过张和已经快要四十的人,这些想法也就淡了许多。只是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大过年的一个人坐车是去哪。   车子呼啸着带着寒气进了站,停稳之后,检票上车,巧合的是两个人同一个车厢。张和进了车门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那女孩子也回看了一眼,又冷漠地挪开目光。 第一卷 第6章:抢劫   两人的座位并没有隔多远,只有一个过道,张和在左侧,那女子就在右侧。女子的旁边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刀疤脸,年纪约莫有三十多岁,此时正在啃一只猪蹄儿,也不知他从哪弄来的,吃的满嘴都是油,手上也沾满了油腥,香味儿在整个车厢里弥漫着。   那个女子似乎对这味道很敏感,刚坐下往那边瞟了一眼,眉间涌上一股厌恶之情。身子也跟着往外侧挪了挪。   张和看着这个女子,在回忆着当年火车上发生的事情。   前世的时候,他们这边出过一次大案,就是在火车上,有个劫匪把一个富家小姐给劫了,弓虽女干之后杀死,从车上跳下去逃之夭夭。那个富家女子的名字,张和苦思了一会儿,还真让他给想起来了,蒋素雯!   此时再去看那个女子,张和越看越像。   他之所以能想起来,完全是因为那个猪蹄儿。当时报纸的报道并没有太过详细的情况,只是有一个细节让张和意外地印象深刻,有目击者称,劫匪上了车之后,一直都在啃猪蹄儿。   当时没有人能吃得起猪蹄儿,猪肉虽然便宜,但是人均工资也低得可怜,能买得起猪蹄的人实在屈指可数。他当时盯着报纸上的猪蹄两个字流了好大一会儿口水。   想到这里,张和又往那边的女子看了看。心下不由有些踟躇,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马上就要被糟蹋,实在是有些可惜,这女子身段美妙,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不能完全掩盖住,脸蛋也是漂亮至极,一想到这样的一个美女要被弓虽女干杀害,心里就跟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   可是自己要是出面儿,指定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看那男子五大三粗,手臂都快有张和大腿粗细,一拳打过来什么后果,很容易就能料到。   不过又是一个转念,张和心中暗道,自己两世为人,老天爷已经算是优待无比,如果遇到这样的事不出手,那还算是个人吗?   定了决心,张和在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定定神,思考该怎么去做。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车子启动了,缓缓地离开了车站。车子一运行起来,车厢里就变得有点热燥。那个时候的车子也没有什么智能空调,所有的空间都是全封闭的,温度一个劲地往上加。不一会儿,人在其中就觉得热得有点过火。   张和的额头上也微微冒了汗,一方面是要干大事,有些激动,另外一个方面,也是因为车厢实在太热。擦汗之间往蒋素雯那边瞟了一眼,看到她把羽绒服给脱了,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紧身毛衣,把曼妙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张和不由一脸黑线。在那个年代,盯着一张普通的写真集都能让人看上半天,哪里见到过这种阵仗?这姑娘是生怕劫匪不会心生歹意,所以就火上浇点油吗?   不过这都是个人的权利,一个女人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自由社会。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张和心中闪过,他甩甩头把这些念头给甩出去,又认真思索起来。   还没等他想到办法,前方的车厢忽然传来骚乱。张和惊讶地抬起头来,往前一看,只见到一个男人踉跄着从车厢连接处冲进来,手里持着一把刀。当时都已经到了半夜,大多数人都昏昏沉沉陷入梦乡,该男子一进来就把刀子咣当一声在车厢上狠狠磕了一下。   “抢劫!都别动!”   这一声大喝如九天惊雷,在人群里迅速炸开,众人纷纷睁开眼,跟在那男子后面的有五六个人,手里也都拿着刀子,还蒙着脸,其中一个人手里提着白色编织袋儿,里面已经装了不少的东西。   张和心头不由一惊,转头往那个刀疤脸那边看去,也正巧刀疤脸往这边看过来。   那刀疤脸忽然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身子蹭到蒋素雯,她往旁边一个趔趄,尖叫一声。   “给老子闭嘴!”刀疤脸压低声音吼了一声,拿刀子在蒋素雯的脸上晃了一下,吓得蒋素雯立刻噤声。   刀疤脸从座位走出来,忽然给了张和一拳,正打中他鼻子。这一拳实在是来得太过突兀,又没什么征兆,张和就算是反应过来也没办法闪避,一时间只觉得好似打翻了调料罐,酸甜苦辣全都涌了上来。捂着鼻子瞪刀疤脸一眼。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刀疤脸扬刀欲砍。   张和急忙扭过去头。   “抢劫!都他妈把钱拿出来!”刀疤脸恐吓完张和,就往后走去。这几个人一前一后,刚好把这个车厢给堵住。刀疤脸把车厢之间的门给关上,返身回来就开始威胁众人。   “都他妈拿出来!”刀疤脸一声怒吼,接着就是怦怦两下殴打的声音。张和回头一看,只见到一个中年人被刀疤脸用刀把打得满脸是血。   张和转过头来,心思如电转,这一趟不但蒋素雯要遭殃,连带自己也要遭罪啊。手里只有四千多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全交代到劫匪的手上,那自己真是什么事都不用办了。   “求求你,这是给我儿子看病的钱!”后面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张和急忙回头一瞧,只见到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沓钱,正在跟刀疤脸抢。   “去你大爷的!”刀疤脸狠狠一脚踹到那中年妇女的身上,中年妇女身子一软,倒在座位上。   张和不由头皮有些发麻,这些劫匪就是六亲不认,到了这个份上,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   时间过的很快,前后两边都有人收钱,速度太快了,眨眼之间就到了张和这边。刀疤脸先是把刀子对准蒋素雯,嘿嘿奸笑一声。   “把钱拿出来。”刀疤脸的语气都变得极为温柔,可是这内容跟语气反差太大,让人听了犯恶心。   蒋素雯睁大了双眼,拿出来一沓钱递给了刀疤脸。   “大哥,我先办个事。”刀疤脸接过了钱,却并不离开,把刀子往腰间一插,大声冲着前面吼了一句。   “你他妈早晚得死在你的老贰上,先干正事。”   “很快!”刀疤脸回了一句,同时把上衣也给脱了。 第一卷 第7章:救人   到了这个时候,蒋素雯就算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惊恐。   “你要干什么?”   她也只来得及叫了这么一声,刀疤脸立刻就扑了上去,把蒋素雯给压在座椅上,张和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嗤啦一声,刀疤脸背对着张和扔出来一块布片。   张和仔细一看,竟然是毛衣的碎片。心中一阵颤动,左右看看,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呆住,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刀疤脸胆大包天,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这种事。车厢里的气氛起了点变化,这种香艳刺激的场面,恐怕多数人都没有经历过,有几个人不管前方的劫匪,伸长了脖子往蒋素雯那边看去。   “草,老三,你他妈办这种事找个地方去!”前方那个拿着片刀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叫了一句。   刀疤脸此时正好被蒋素雯给一脚踢开。   “救我!”蒋素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喊声,翻起身就想跑,被刀疤脸一把抓住头发,往回一拖又扔到座椅上。   张和看得热血沸腾。   前方的那几个人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这里距离车厢门的距离很近,如果他能瞬间打开门,还是有救的。一想到这里,张和突然站起来。   这个机会是最好的,刀疤脸正把蒋素雯压到座椅上,腰间的刀把在身后,正对着张和。张和想也没想,手拿着刀把往外一拖,顺势就将刀子举起,斜着往下劈下来。   噗嗤——   整个车厢里立刻冒出来浓重的血腥味。   张和这一刀正好劈在刀疤脸的背上,从他的左边肩胛骨处斜着到右边的腰间,不过并没有切断他的骨头,这刀太重,张和现在的力气太小,只是把这一层肉都给划开了。但是这也让刀疤脸吃痛不小,惨叫一声,翻身倒下去。   趁着这个机会,张和抬脚狠狠地往刀疤脸上踹过去,一下踹了正中,刀疤脸的惨叫突然被掐断,显得诡异无比。   张和伸手将蒋素雯给拉起来:“快跑!”   蒋素雯此刻反应也是机敏至极,一看有了机会爬起来就往后面跑。张和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往另外一截车厢跑去。   所幸的是,车厢的门刀疤脸并没有锁死,蒋素雯一拉就开,自己先挤了出去,接着就把门给关上。张和跟在她后面,结果门一关他立刻就撞到门上。蒋素雯呆了一呆,急忙又把门打开,张和也顾不上鼻子疼痛,急忙就往外钻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另外一头几个劫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张和两人已经冲出车厢。   他们几个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往这边冲。   还没等他们冲过来,车厢里的众人已经炸了毛,有人先冲上来,将跑在最后一位的劫匪给拉倒在地,接着车厢就大乱起来,有人开始反抗,就能带动更多的人反抗,一个带两个,两个带四个,这几个劫匪还在发懵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人们都按到了地上。   过了没多久,人群中忽然又飘起了钞票雨,张和很快就想明白,这是有人开始抢钱。人们都跟疯了一样,互相撕扯起来。   张和与蒋素雯两个人此时正好在车厢之外,看得瞠目结舌。乱局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才算是慢慢安静下来。张和却不敢往里面去,就在门边蹲了下来。蒋素雯也在他对面靠着墙壁蹲下,呼嗤呼嗤地喘着粗气。   张和鼻子里闻到蒋素雯发出的香味,耳中再听到如此喘声,身子不由自主就有了反应,眼睛往蒋素雯身上飘。   蒋素雯发现他的目光,先是疑惑一下,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这才恍然,不由又是恼怒又是羞愧,伸手啪地一巴掌往他脸上打去。   张和嘿嘿一笑,一把拦住她的手,“打我干嘛,我救了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要打我。”   蒋素雯又是恼怒又是生气,脸色绯红:“放开我,眼睛往哪看?!”   蒋素雯的毛衣被撕破了一个洞,正好露出深深的事业线,还有红色的文胸。   张和淡淡笑了一下,把外套给蒋素雯递过去。蒋素雯急忙把衣服穿上,包住走光的身子。怒目瞪着张和也不说话。   车子很快到了运海,一路上两个人都再没有说话,因为中间没有中途站,所以那些劫匪被乘务控制起来,送到餐车暂押。被张和砍伤的那个刀疤脸,伤势比较严重,幸好车上有急救包,先包了起来,列车长跟乘务特意把张和请了过去,说明一下情况,并请他们到运海之后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张和表示没有问题,蒋素雯也点点头同意。但是蒋素雯的红色羽绒服在现场混乱之中被毁,她也只能暂时穿着张和的衣服。   下了车,早有公安机关的人候着,张和与蒋素雯被请过去做笔录,那一个车厢的人实在太多,让几个受伤的人先去了医院,其他的人去做笔录。录完之后都已经到了下午,张和一夜未眠,困得双眼只打架,现在的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躺上去,一觉睡到天亮。   “素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和与蒋素雯虽然一路上的话并不多,但是两人明显比其他的人更亲近一点,到了派出所,两个人一起进行笔录,又一起出来,刚刚站到派出所门口,一个中年男人就冲过来,撞到张说着,一把抱住蒋素雯,半晌松开又上下把蒋素雯又打量一番,注意到她身上那件并不怎么合适的外套起了疑和,把他给挤到一边。   中年男人一边心。   “你这是怎么了?”   蒋素雯脸色一红,头一低,过了几秒又抬起头,把身后的张和拉过来:“叔叔,这是张和,昨晚真是多亏了他,要不是他的话……”她没有把话说完,已经哽咽起来。   中年男人心疼极了,帮她擦着泪,埋怨道:“不是跟你说了,过几天我去接你,你怎么自己就跑出来了?”说完了这句话,他的目光总算是转到了张和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来,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第一卷 第8章:别装了   张和很困,本来不怎么想答应。看这个中年男人儒雅有风度,又想着自己是初到运海,虽然前世他对这里比较熟悉,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一点也不知道,那件事还说不定需要找人帮忙,于是略一思索,就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蒋素雯脸上露出笑意,转头看着张和道:“你自己来运海,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叔叔可是大bai兔奶糖的总经理,他对这里很熟悉。”   张和脸上一愣,又上下打量一下这个中年男人,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名字,蒋国正!到了现在他才算是彻底想起来,这个男人就叫蒋国正,确实做过一段时间大bai兔的经理,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后来的轨迹也没人知道,一个不大知名的人物,很大概率就是变成沉默的大多数。   不过张和的兴趣,并不是在蒋国正的身上,而是蒋国正背后的一股势力,王家。   说王、曹两家控制了大半个运海,一点都不错。这王家原本是江宁大族,不过日子到了清末的时候,就不怎么过得下去,王家的两兄弟便来到运海闯荡,后来得到荣家的提携,又开始发达,到了近代,由于参与了一系列的运动和起义,新华夏成立之后,得到优待,并没有被当成普通的资本家被批斗,到了后来,环境好转,与曹家结了姻亲,两家共同发展起来。   无论是王家,还是曹家,如果张和真的能跟他们联系起来,借了他们的势,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成功的概率就更大了一点。不过目前,张和也清楚,他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算是现在王家曹家两家的当家人出现他面前,也毫无用处。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也就丢了出去。这时,蒋国正带着两个人来到一辆车面前,银色的宝马。款式十分古早,当张和前世到运海的时候,这种车已经十分罕见了。不过,在现在,张和能想到这车在路上到底有多拉风。   蒋国正让张和坐到车子后排,然后打开前门,对蒋素雯道:“素雯,你坐前面,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   蒋素雯愣了一下,看看已经坐在后面的张和,笑道:“叔叔,我跟张和坐一起吧。”说完也不等蒋国正同意,自己就钻到了后面。蒋国正的脸上露出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什么也没说,啪地一下关上车门,钻到驾驶位上。   蒋国正带他们到了人民广场,当时的大屏幕还在。这一副张和从未见过的清奇场面,人民广场中间立了一个硕大的屏幕,上面播放着大广告。人们在下面走来走去,这个时候,这里应该还没有什么炸鸡,要不然张和真想大唱一首《我在人民广场吃着炸鸡》。   车子开到了一个法餐厅的面前停下,立刻就有服务员过来泊车,蒋国正将钥匙扔给他,同时给了10块的小费,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张和一路上话也不多,他已经注意到蒋国正的神色不大对,似乎对他有什么意见,一边走他还一边思索,自己没做什么对不起蒋国正的事情,还救了他的侄女,怎么他一副这个表情?他想不通,索性也不再去想,等着看看事情的发展再说。   这个法餐弄得不伦不类,虽然是法餐,但是偏偏还有像是中餐的包间,房间里的装饰虽然都是西方样式的,但就是一股说不出来的土味。蒋国正带着两人走了进去,然后点了一牛排,汤,甜点等等。等着饭菜期间,蒋国正点起一根雪茄。   “你叫张和是吧?”蒋国正歪着头,嘴里叼着雪茄问道。   张和眉头一皱,这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对于救命恩人感谢的场景,但他初来运海,不想找什么麻烦,强忍着怒火点点头。   “哦,你这么小,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家里的人就这么放心?”蒋国正的话倒是也没什么不对,但是一股子盛气凌人的感觉,就好像张和是他手下似的,说话的语气完全是上位者的语气。   张和呵呵一笑,忽然伸手道:“蒋先生,你这里有没有雪茄?我倒是也想尝尝。”   蒋国正一愣,他上下又打量一下张和:“哦?我倒是不知道你也会抽烟。”   张和接过来雪茄,呵呵一笑算是回答,拿起桌子上的雪茄剪,咔嚓一声娴熟地把雪茄一头给剪了,然后点了起来,深吸一口,眉头忽然一皱:“这个不是古巴的。烟味太寡了。”   蒋国正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他倒是抽过古巴的雪茄,不过真抽不惯。不过一般的人连接触雪茄的机会都没有,瞧张和刚才玩那一手,完全不像是一个新手,手法娴熟,只抽一口就尝出来不是古巴的,这个家伙年纪这么小,是怎么对这个这么熟悉的。   “哦,刚才蒋先生问我来干嘛是吧。我来这儿呢也没什么,就是想做点小生意,蒋先生是做大生意的人,肯定瞧不上我这小生意。”张和突然之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有年轻人所有的局促不安,反倒是像一个跟蒋国正平起平坐的人。   蒋国正脸上的神色又恢复如常,笑道:“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自己做生意,真了不起。”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口气哪里有什么佩服的意思,完全就是嘲讽。   桌子上的气氛很尴尬,连蒋素雯都察觉出来了,一会儿看看张和,一会儿又看看蒋国正,搞不明白这两个人是在玩什么机锋。   正在这时,饭菜上来了。法餐很有意思,上菜是很讲究顺序的,而且不像是中餐一样,一上就一大桌子,什么东西都先摆上来,先让你看个眼饱,法餐则是一道一道上,吃完再上。此时上的就是前菜,冻开胃头盘。其实就是腌制的无花果。   接着是海鲜汤。三个人气氛冷漠,默默地各自吃着各自的菜,毫无交流,让人倍感压抑。张和还好,虽然略感不适,但是也放开了心思,不去管这些事,倒是蒋素雯不时地看看两个人,显得很是不安。张和只装作看不到,该干吗就干嘛。   主菜还需要等一会儿,蒋素雯突然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张和瞧着她的背影离开这里,包间里的氛围立刻发生了变化。   蒋国正冷笑道:“别装了,什么目的你说吧。” 第一卷 第9章:自负   张和也回以冷笑,身子往后一靠,混不吝道:“什么目的?蒋先生你什么意思?”   “哼,说实话,这些年这些招式我见多了,你倒是舍得下本,这招式新鲜的很。什么目的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蒋国正显然很自信,这样的人通常也很自负,当然他也有资本去自负,此时斜眼看着张和,眼睛里冒着精明的光芒。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张和摇摇头。   蒋国正从鼻子里冒出来一声冷哼,手往桌子上一拍,那些酒杯啊盘子啊什么的都跳了起来:“姓张的,没什么目的那最好,最好别被我查出来。否则,你别想走出运海。”   “好霸气!”张和身子坐直,“看来你是把我当成骗子了。呵呵,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救了你的侄女?”   “想要钱?”蒋国正歪头嘲笑:“给你五千,滚蛋。”   张和再好的脾气,此时也忍不住,豁然起身,脸上的严肃至极:“蒋国正,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不是每个人都稀罕你那点破钱。”   “有志气!”蒋国正竖起大拇指。   张和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一下嘴角,道:“再也不见。哦对了,麻烦让你的侄女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寄到花溪第一中学就行了。”   说完这些话,张和就离开包间,独自一人出了酒店,胸中的闷气这才稍微缓解一些,没想到刚到运海就先被人来了个下马威,他恨恨地回头瞧了一眼,餐厅门口没有人出现。心下略微有点失望,他原本以为蒋素雯会追出来看看的,谁知道她根本就没出现,看来自己是得了主角病。   走了一段路,张和累得不行,实在是无法忍受,看到路边停了一辆出租车,打了个招呼上了车,对开车师傅道:“到松江区……镇。”说完张和才意识到如今的松江只不过是一个镇,还未划分到运海之中。   到了松江,张和付了车费,在镇上随意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房间一开好,他就忍不住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真安稳,醒来时外面昏天黑地的,也不知道是几点,张和只觉得肚子饿得不行。这旅店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吃,急得他直吐血,转了一圈去前台买两包泡面,十来块钱,心疼死他了。   上来泡了泡面,一边吃着,一边研究地图。   他来到运海只有一个目的,买配方。这个配方是一款茶饮料的配方——河涧清源。前世是叫这个名字,不过这个配方被一个扶桑公司给买走了,在扶桑做的风生水起,内地却因为水土不服几乎毫无影响力可言。他曾经喝过,味道独特,也曾经红火了一阵。   更关键的问题,是目前没有什么好的配方,而以他们饮料厂的情况来说,最好是弄一个成熟的配方过来,直接生产,这样才有可能活下去,再过几年,快消品的战场一片血红,想要杀出头实在困难。这是一个方面的原因,而另外一个方面的原因,则是目前所有知名的饮料,都已经被占有了。   旭日升此时正是巅峰时刻,你要是过去跟他谈收购配方,怕是得被人打出来。乐百氏正在走上正规;娃哈哈此时正在跟乐百氏打架;王老吉已经授权;农夫果园等饮料此时正在开发之中,还没有个谱儿;康师傅等饮料此时刚刚进军大陆……   翻来翻去,也只有河涧清源一款饮料目前可以下手。但是这个难不倒张和,他相信只要自己有配方,就一定能把这款茶饮料做起来。那个小工厂,就在松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今年三月份,饮料厂就会把这个配方卖给扶桑,现在应该是正在谈判,自己可以截胡。   张和很快就找到了工厂所在地,研究了一下明天该如何过去,他就把地图放了下来,困意又一次袭来,吃完泡面,他就又一次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张和就醒来,洗漱一番,他就出了门。   这个饮料厂就在松江镇的边缘位置上,厂子不大,厂长叫何建军,这个名字一听就猜出来年纪,实在是太有年代特色了。张和一边走路,一边想着该如何说服何建军把这个配方卖给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之后,他才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休息一下。   当时的松江跟现在的松江完全无法比,到处都是稻田,张和去的时候,秧苗还没有插上,空气中冒着一股一股的湿冷,自己的外套被蒋素雯拿走,昨天他又跑到商场里随便买了一身。谁知道今天并不是一个好天气,阴沉无比,冷风一股一股地往身子里钻,张和冻得嘴唇哆嗦。   失算了。   张和千算万算,并没有算到天气的问题,一边流着鼻涕,一边下了出租车,往厂子里赶,跟个傻叉似的。   厂子很小,就是镇上的私人厂子,破旧的院墙围了一圈,就算是圈地了,大铁门上挂着几个圆圆的铁片,上面写着几个字,松江制冰厂。张和抬头看了看门楣,确定了就是这里。他迈步往里面就走。   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人叫住:“唉唉,你是干嘛的嘛。这里是工厂,不要乱闯的呀!”   张和扭头往回一看,是一个保安,穿着很有时代特色的衣服,他急忙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递了一根烟过去:“哦,大爷,你来抽根烟。我是来找人的。”   “不抽不抽,你找谁?”这保安年纪大约四十来岁,一口很有运海特色的普通话,显得很蹩脚。   “何厂长,我是想跟他买个配方。”张和哆嗦着说道。   “哎呀,你看你这个年轻人,穿衣服穿这么少,要冻坏的呀!何厂长他今天不在,你等等再来吧。”   “他去哪了?我等着他不行吗?”   “他什么时候回来不好说呀,你要是愿意等,到屋子里等着吧。”保安心也挺好的,看张和那副模样,也没为难他。   张和一听急忙钻到了保安室里,里面有个火炉,他急忙就把手伸过去,在火炉上烤了一会儿,这才缓过来。   “你才这么大点,怎么就出来自己买配方了?”那个保安看张和实在太冷,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关切地问道。   张和笑道:“是啊,没办法啦,我们家里都是我来操心,父母老了,力不从心。”   “哎呀,太辛苦了。”   这保安跟张和闲扯了一大通,张和在这里一直等到下午,也没等上何建国的出现。 第一卷 第10章:规划   张和无奈,只好先告辞,回到旅店,又倒头睡了下去。次日他又去等,结果还是没等到。这样一连三天,门卫都跟他混熟了,他还有机会前去参观了下工厂,可是何建国并没有出现。张和并没有着急,相反,他知道自己一定有机会等到何建国出现的。   这个机会还真是很快就来了。第四天,镇领导突然来到工厂里指导工作,何建国终于出现了,不过他始终是在镇领导周围转圈的,张和也没有机会去见他,那好心的保安就让他呆在保安室中等待着,到了下午,何建国从外面回来了,满身酒气。   张和趁着这个机会,急忙走了出去。   “何厂长,可算是找到你了。”张和笑着说道,一边又递上去一根烟。   何建国一看是这么大点的孩子,本来没想多理,正想招呼保安把他哄出去,结果一看张和递上去的烟,竟然是大中华,不由就是一愣,接过去迟疑道:“你是……”   “我是代表冠铭饮料厂来的。跟你商量点事。”   张和一边说话,一边给何建国点上,然后淡淡地笑着,等待着何建国给出答案。   “跟我来吧。”何建国只抽了一根烟,闭上眼享受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道。   何建国前方带路,张和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陈设也很简单,甚至显得很土,这一点也不奇怪。历史上的松江制冰厂,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快破产的边缘,何建国此时正在四处找钱,要不然也不会把河涧清源的配方给卖了出去。这本来是他们打算自己生产的,只不过制冰厂遇到了困难。   “你刚说你是什么饮料厂?”坐下之后,何建国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张和见他把烟抽完了,张手就扔过去一盒大中华,这才道:“冠铭。花溪那边的。”   “哦?”何建国的眉毛挑了挑,似乎在琢磨什么事,把烟又点了一根。   “来跟何厂长谈谈配方的事。”   “什么配方?”何建国问道。   “乌龙茶配方。”   何建国的眼睛一亮,问道:“你也对这个有意思?”   “当然,”张和淡定地笑着。   “那你准备出多少钱?”   张和没有回答,而是伸出了三根指头。   “三万?”   张和摇摇头。   “三十万?”   张和又摇摇头,道:“往少里猜。”   “三千?”   张和这才点点头,满脸含笑。   何建国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抽口烟:“这个数还有什么可谈的,你回去吧。”   “先别急啊。”张和不紧不慢,“我给三千自然有三千的理由。你难道不听听就要把我赶走吗?”   “什么理由我也不想听。烟还你,你走吧。”何建国下了逐客令,脸色不善。   张和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又道:“不,我相信何厂长一定会对这个条件满意的。”   “不用了……你……”   “我要是能让这个厂子摆脱目前的困境呢?这个条件也不答应?”张和似笑非笑,老神在在。他知道,松江制冰厂目前遇到了发展瓶颈,财务问题不过是外在表现,就算是没要财务问题,这个厂也要倒闭,因为最根本的是经营思路出了问题。   何建国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张和,过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你别告诉我这需要交钱,我现在没钱可交。”   “不要钱。”张和笑道。   何建国摇摇头:“算了,有什么我也不听了,你走吧,我不会用这个价格卖给你的。”   “你还在念书吧,能有什么法子。别闹了,快点回家,你家大人该着急了。”何建国还是不相信张和能有这个本事,只是看他稚气未脱,哪里肯相信他能经营一个厂子。   “跟扶桑人的谈判不大顺利吧。”张和也没着急,像是一个将军一样,道:“即便谈判顺利,恐怕那点钱也救不了你。钱的问题固然重要,可是现在你的问题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有人的问题。不能开源,那就先节流,我相信你们还能撑上一段时间,等到过去这一段,你再想办法改革一下厂里的组织架构,我能保证,不出一年,能让你扭亏为盈。”   何建国摇头笑了笑:“说的很精彩,不过不用了,我这厂子能弄成什么样我知道。”   “何厂长先不要着急着拒绝,我可以先给你编制一个发展规划,当然只是大纲而已,你可以找人看看,你到时感兴趣了,可以随时联系我,这几天我都在松江旅店里过夜,你随时可以找到我。”张和说着站了起来,“明天你在吧?明天上午我把大纲送过来,你注意收一下。”   张和说完就站起来走了出去。何建国并没有出来相送,显然他是把张和当成了骗子一类的人。张和摇头苦笑,自己这张脸啊,还是太年轻了,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如果再成熟一点就好了。张和走出了厂子,跟保安老头打了个招呼,就又回到旅店中,连夜赶制了一份发展规划的大纲,每一个部分都只写了简介,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写完之后,张和又检查一遍,没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这才放心地收了起来。本来想通过邮局送过去,不过后来一想,这邮局送过去也不知几天,还是自己送着保险。   何建国又没在,不过张和已经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就自己走进去,把那份发展规划放到他的桌子上。   接着就是回去漫长的等待。说实话,张和心里也是有点忐忑,不是对他自己做的发展规划没有信心,而是对何建国这个人不放心。如今互联网还不发达,所以很多信息还不能轻易获得,比如何建国这个人的信息,张和就没有找到,这个法子对他到底有没有用,他没把握。   等待是煎熬的,张和一连等了三天时间,都没有一点消息,他准备钓钓何建国,不能太过主动,否则主动权就会丧失了。何建国没想到比他还能沉得住气,一连三天都没有回复。   张和在这住了三天,每天都得花钱,实在是有点抗不住,第四天正准备过去看看去,何建国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