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楔子   连菱袖,一个新生儿呱呱坠地,代表着爱的延续。可是,她也不仅仅是爱的延续,更是诅咒的降临。   是的,带着诅咒而来的新生儿,粉嫩可人却又无辜的面容是对母亲最终的审判。   “笑了笑了,蕾蕾你快看,她笑了笑了。”御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儿高兴得舍不得放下手。刚刚出生的小孩皱皱的一团,像一只刚刚湿滑的小猴子。脸盘还未长开无关都缩在一起,根本就看不出什么表情。可为人父母谁又不是这样呢,即使只是自己孩子再丑也会觉得是世界上第一美人。   “嗯。好漂亮。”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是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精致的无关,一双碧水般的眼睛可能因为刚刚过麻醉药的药性而显得雾水蒙蒙。美人儿微微抬起头,看着丈夫伸手递过来的娃娃,笑得异常的温柔。可待她仔细看过面色却变得益发的苍白。   诅咒,诅咒来了。她担心了这么多年的诅咒,原来老天爷并没有放过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有什么诅咒都冲她来就好了,为什么会报应在她的女儿身上。   “御,御,把她抱过来,抱过来给我看。”   御刚刚把宝宝凑过去,就看见妻子满脸慌张激动的要坐起来,甚至有些粗鲁的将宝宝抢过。   “慢点慢点,蕾蕾,别伤到宝宝了。你别急。”连御连忙将宝宝妥帖的放到女子手中。   只见女子慌乱的将包裹在宝宝身上的裹住的棉襁褓扒下,小脚抬起。   果然,看到了意料之中的印记。方蕾的脸一寸寸的白了下来。最后竟隐隐透出透明之感。   “蕾蕾,蕾蕾,你怎么了。怎么了?”看着爱妻这样,连御心慌不已。   “御,这个孩子。是我们害了她。是我们害了她。”方蕾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泪落如珠。   “蕾蕾,蕾蕾你在说什么?到底怎么了?”连御抱紧妻女,不舍的擦着爱妻脸上的泪珠。他和她能够在一起经历了万千艰辛。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有了宝宝,他不懂为什么妻子看起来会这么悲伤。   “御,你还记得曾经周公爷爷讲过的话吗?”方蕾的手在宝宝的脸上不停的流连,舍不得放手却又不得不放手。   而连御则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和蕾蕾万般艰难的想要相守却屡屡遭到阻拦。最终,他和她逃出来之后,曾经恨那些阻拦他们在一起的人恨得要死。但那日周公爷爷的话却让他明白了他们的良苦用心。   他是凡人她却不是。她是异族之人。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回眸便是一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即使他们并非同族之人但是却不影响他们相恋。只是,异族相恋却必定会受到诅咒。   而这些,也是周公爷爷后来告诉他们的。   他记得那天他和她的小居刚刚布置好,两人累瘫在沙发上却看见周公爷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蕾儿啊,你知道你爹娘你的族人为什么要阻碍你们在一起吗?”周公爷爷满脸的慈爱。   “为什么。周公爷爷为什么?”方蕾和他相互对视异口同声的追问。   只听周公爷爷遗憾的告诉他们。   异族相爱必遭天谴!   这么多年,他们担心着天谴,担心着诅咒却因此而更珍惜他们之间的每一天。他们迟迟不肯要孩子是怕将来孩子还小他们却因那不知何时而来的天谴撒手人间不能保他们的孩子平安。更怕孩子还没来得及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就会与他们一起蒙遭天谴。   起初,在21世纪的现代社会他也不相信这么灵异的事情。可当看到妻子和她的族人们所展示的灵异之后,他不得不信了。   周公爷爷当时并未透露太多,留下那一句至关重要的话和几句劝慰便再没有出现。而今时今日,在他们终于下定决定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宝宝,并盼了十个月终于把她盼来了之后,老天却告诉他们所有的诅咒竟然都降临在他们千盼万盼盼来的女儿身上。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为什么?   “御,御。这个孩子,答应我,答应我要好好的爱她,连带我的那份,一定要让她快乐。”方蕾留恋的看着自己的宝贝,毅然决然的说道。   “蕾,你这是什么意思?”连御有着不好的预感。   “这个镯子,孩子二十岁生日那天,你用这个镯子将她送走。一定要将她送走!御,答应我!”   “可是……”看到方蕾手上那个泛着碧玉光芒的镯子,连御的脸色亦变得刷白,“可是这是……这是你的……”   “御,答应我。我不能让我们的女儿坠入地狱!”从手上脱下镯子交到连御的手里,方蕾的气息因为镯子的脱落而变得微弱。   “御,我爱你,我不后悔!”   随着爱语呢喃,方蕾永远的在连御的怀抱里沉睡了。   这个泛着碧玉的镯子是方蕾所有精魂所在,失了镯子便是将方蕾的魂魄从她身上生生剥离。   房间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一直安静酣睡的婴儿仍旧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却不知晓她的母亲已然为了她情愿自己永世不得轮回。   连御抱紧气息全无的妻子,将脑袋深深的埋入妻子的脖颈中。两行热泪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奔腾,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的呓语,“蕾,我答应你。我爱你,永不言悔!”    第一卷 第2章:人面桃花   荒诞。这是菱袖自有意识以来第一也是唯一的想法。没有了所熟悉的天花板,取而代之的却是纱织的—呃—床帐?身下躺的不是舒服的席梦思而是木雕花床。房间里不是凌乱地散落着自己的衣物而是而是摆放着一张木质梳妆台、八仙桌……   噢!天哪!菱袖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昨天22岁生日。所以……然后……于是……理所当然的high了一晚上。等一觉醒来……就到这儿了。   “吱……。”门被从外面推开来,一个身穿黄色对襟夹袄,头上扎着两个圆圆的小髻的小婢女端着铜盆走了进来。打断了菱袖的冥思。   “你……咳……咳咳……”菱袖刚一开口便觉喉咙处似火烧般泛起阵阵灼痛。   “啊……你你你……”怎知那小婢看见菱袖竟似见了鬼似的大叫起来,手中的铜盆咣当一声也摔到了地上。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额……我有那么吓人吗……还是这个皮囊吓人?   菱袖被小婢的举动深深打击到了,不顾身体无力,执意下床要看看自己现在到底长什么样。   款款来到铜镜前。   哇塞!美女哦!虽然铜镜中看的不太清楚,但以菱袖X光似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来这身皮囊可是一上好的美人胚子。实在是像诗里所描绘的那样: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还没等菱袖把“自己。”欣赏够,那小婢又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两个面容慈祥的老者和一个看着很冷的,做侍卫打扮的男子。   “小姐,您醒了。怎么下地了呢。地上阴寒,您身子还弱着呢。”周妈一走进房间看见菱袖站在梳妆台前,赶忙上前拉着菱袖的手将她扶到床上。   “好,好。我马上去弄,你们看着小姐点,别再……”周妈不放心的叮嘱着。   “咳咳咳……”周伯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周妈后面还未出口的的话。   “小姐,您醒了就好。您身体还虚着,不能太过劳累,待会喝了粥就叫小铃服侍您休息吧。老奴明天再来看您。”周伯见菱袖活生生的在这儿,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与欣慰。   “连克,你负责在这守护小姐。切记不要再让小姐受到一点点伤害。否则我拿你是问。小铃,你随侍在小姐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一定要好好看护,若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知道吗。”不愧为连府大管家,说话气势都与其他奴仆们不同。   “那老奴先出去了。”面对菱袖,周伯的语气明显的变得柔和。   还没回过神的菱袖就这样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弄晕了,只傻傻的任人摆布。   不过老者也就是周伯最后一句告辞的话菱袖听清了,连忙点点头。   心想:走一个少一个,也能多给自己争取点时间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周伯虽然走了,但还留着周妈、小玲、连克在。   菱袖刚准备打听打听自己到底身处何处,一开口喉咙就很不配合的大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那可真叫一个撕心裂肺。   吓得周妈和小玲端水的端水,找大夫的找大夫。忙到最后已经到了晚上。   第一天,就在这手忙脚乱中稀里糊涂的过去。但晚上,菱袖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哪里?我到底在什么地方?我还能不能回去?   问题一个一个接连浮现在菱袖脑海中,如果不能……想到这,菱袖一阵恐慌,如果不能回去该怎么办?   恍惚中,菱袖仿佛又见到了爸爸熟悉而又温暖的微笑。只是,带着菱袖看不懂的悲伤与不舍。   “袖儿,记住爸爸以前教给你的东西,以后爸爸不在你身边了,一定要自立自强。袖儿呀,爸爸相信你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很好的。记住,袖儿,为了爸爸,为了你死去的妈妈。一定要幸福的过下去。我的袖儿应该是永远笑着的。袖儿,再见了。”连父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爸……”菱袖疯了似的上前,想拼命挽留什么。但是……   “爸……”菱袖颓然倒地,明白自己是再也回不去了。但她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   “爸,我会的。我会做个最快乐的菱袖的。我不哭,我知道,你永远爱我,就像我也是如此的爱你一样,你的袖儿,不哭!”菱袖喃喃的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着。   人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沉御了百余年的希斯大陆即将迎来她新一轮的变革。而菱袖,便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里。   菱袖占的这副躯壳是连府小姐的,不巧的是竟然与菱袖同名同姓。   这连家是锡齐首富。位于锡齐一个沿海城镇……琼州。连府的主人连老爷和连夫人约在一个月前外出时因马车失事而坠崖,最后只寻回连老爷、连夫人和车夫的尸体。   这身为全国首富的,周围也有不少侍卫保护的连老爷竟会突然因马车失事而丧命,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一时间,各地富商均加强护卫,以免自己一不小心便……   毕竟,就算是首富也逃不去意外,或者说……不是意外的意外。   在得知父母皆无生还希望后,连菱袖因受不了打击而昏迷不醒,直到半个多月前菱袖的来到。   “小姐,药来了。”小玲端着一碗黏稠浓黑如墨汁般的东西向菱袖走过来。   “不是吧……又来了……”菱袖一闻到那怪异的味道就忍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小玲儿呀,你……。”   “不可以!小姐!“知道自家小姐要说什么,小玲一如既往的坚决。   “哼。”看着小玲一副毫无商量余地的表情,菱袖丧气的将脸一垮。“什么鬼药黑漆漆的难闻又难喝……”   “小姐,您就别嘟囔了。这不都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嘛!大夫说了,您身子太虚了,得好好补补。蜜饯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就趁热把药喝了吧。”   “补补补……又是食补又是药补,没病也迟早给你们补出病来。”菱袖仍旧不满的嘟囔着。奈何形势比人强,纵然是万般不愿,菱袖还是乖乖接过碗心一横、牙一咬,满满一碗药全灌到菱袖肚子里了。   话说菱袖喝这药也喝了十来天了,一天一碗从未间断。但菱袖一点都没觉得这药有什么作用,甚至一直怀疑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   毕竟……这连府并不是外界看来的那样平静。   这从府内下人们的异象就可以窥之一二。连府的下人在菱袖看来分为两派:一派以周伯马首是瞻;另一派至今菱袖还没有看出以谁为首。   当然两派下人在对待菱袖的态度也是不同的。周伯那一派是尊敬中带着亲昵,而另一派则是疏离中带着蔑视。   这些现象让菱袖不得不怀疑府中还有另一派暗势力的存在。而自己身边的小玲?   哼!能与两派下人都处之密切的婢子恐怕没有那么单纯吧。   “小玲儿呀,我怎么觉得这府上陌生的下人越来越多了呢?”菱袖抬手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桃花放在鼻间轻嗅着,似不经意地问道,眼睛却没有漏过小玲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古怪。   “噢,小姐有所不知。自从老爷和夫人……走后,那些个忘恩负意的下人们都吵嚷着要离开,周伯这才招了许多新人进来,小姐看着不熟也是应该的。”   “哦?招新人?什么时候?在哪招?小玲儿,快,带我去看看……”一听到招新人菱袖眼睛猛的一亮,满脸的兴奋拉着小玲追问。   “哎,小姐,小玲不是跟您说了周伯是为了……”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下那株桃花孤伶伶的躺在青玉石板上。   “唉!人面桃花相映红呀,爱玩的小姐!”伴着男子的叹息桃花被毫不留情的踩个粉碎。   碧绿的石板衬着血一般的残汁,那血色更显幽深晦暗。仿若一张布满鲜血的扭曲的面庞,在艳阳下生出丝丝冷意。    第一卷 第3章:兽的本性   绿阴生昼静,孤花表春余。   清和澄净的暮春亦是八卦的好时节。   “哎,你们说,小姐醒后是不是感觉变了个人似的?”   “对,以前小姐虽然脾气顶顶好,但总觉得和她有距离感。不似现在,小姐和我们一起踢毽子、玩游戏,我作梦都没想过能和小姐一起玩得这么开心呢。”   “是呀,是呀,以前的小姐温柔却高高在上,而现在的小姐却如此的平易近人,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小玲远远的便看到一群小丫鬟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走近了才听到是在讨论菱袖。   “玲姐姐,玲姐姐,你每天都和小姐在一起,你说小姐自醒后是不是跟换了个人似的……”丫鬟乙见小玲走近赶忙问道。   “是呀,是呀,玲姐姐一定最清楚了……”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将小玲围在中间,等着小玲的“内部报道。”   “够了!”谁知小玲竟一反常态,满脸严肃的斥道,“谁给你们这么大胆子在私下里议论主子的?都忘了连府的规矩了吗?”   小丫鬟们惊吓得一哄而散。   没有人知道它却在小玲心中投下了一颗大石子,换了一个人?是吗?   三月暮春桃花儿开得正艳。   空气中有着微醺的暖意,不若初春之清冷又不若盛夏之炎热。   只是可惜这般清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例如……连府大小姐菱袖。   作为连府唯一的继承人。尽管身为女子,这担子也不得不挑。自菱袖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周伯便安排菱袖每日都要学习看账本。   “天哪,让我快点死吧。”尽管长吁短叹是少不了的,但叹过,菱袖别无他法的又一头钻进了看得让人眼晕连蒙带猜的繁体字的海洋。   小玲提着点心盒踏入书房,发现里面静悄悄的。   果然……。   自家小姐趴在桌上睡得香甜,只差没把口水流在那厚厚一叠帐本上。   “小姐,起来了。”小玲走近将食盒放到桌上轻声叫着菱袖。   “不要……”叫了好几声才听到菱袖的回答。   唉,每次都是这样。   小玲继续如之前一般开始拿美食诱惑意志力薄弱的菱袖。   谁知,往常百试不爽的招今天却有点用处都没有。趴在账本上的人儿依旧继续和周公下着那未完成的棋局。   棋子!执子!菱袖满脑疑惑的抬起头来,却见小玲一脸丧气的坐在木椅中。这才恍然刚刚只是一场梦。不禁摇头自叹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呀。   “小玲儿呀,你呆坐在呢干嘛呢。”整理好情绪,将脑中的疑问暂时抛开,菱袖又没心没肺的揶揄小玲,“是不是想谁了?来,说给小姐听,无论是谁,小姐都跟你做主了。”   “哎呀呀,小姐您说什么呢。谁想谁呢。”小玲本不知低头在想什么,连菱袖醒了都没有注意,被揶揄了才恍过神来。一听菱袖那胡话,又恼得直叫了起来。   “咳咳……”门外突然想起了短短的咳嗽声,不用说,来者必是周伯无疑。想来,又是来检查菱袖“功课”的。   当然,这些“功课”怎能难得倒会计出身的菱袖呢。三下五除二菱袖便将那一摞厚厚的账本所反映的状况仔仔细细,条理分明的说与周伯听。   “……由此可推知,这家店铺的经营状况一定不太好。周伯,今天又过关了吧。”菱袖自信满满的结束分析。   “不错,小姐一天比一天分析得精进呀。”周伯的眸中有着浓浓的赞赏,以至于遮住了眸底深深的疑惑。小姐从未接触过商场上的事,为何……   “虎父无犬女嘛。”菱袖俏皮的吐吐舌头。“那……今天剩下的时间都归我咯,袖儿先行一步,周伯卓苦了。”   虎父无犬女?   从小被当做羊来抚养一夕之间就能变成虎女吗?   兽的本性?   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是回应还是质疑,恐怕无人能解读。   做完“功课”的菱袖自然要好好犒赏自己一番。   玩玩闹闹说说笑笑中,菱袖一点儿也不矜持的将所有的点心全部吃完,“小玲儿呀,再给小姐我拿壶酒来吧。”   “看看小姐的馋猫样……”小玲“噗哧。”一笑,“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和小姐醒来之前是在是差太多了……我们小姐是不是变了个人呀……?”玩笑般的试探。   “变了个人?”菱袖顿了顿,再开口,声音已变得有些飘渺,“呵呵,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过不了的呢……”   小玲皱眉望着自家小姐,仿佛看到了浓浓的哀伤从小姐身上透出来,慢慢浸开,层层围绕。悠远而深长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太息,有着不符年龄的苍茫之感。   当年年少无知,总天真的以为有了山盟海誓便能走到尽头。   一晃5年已过,所有的一切也早已烟消云散。又何必再为这往事而感慨呢。   微微一笑,将回忆深藏。   “哈哈……你太白说得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尽管无酒,但这可口的糕点也不能辜负了,小玲儿呀,你说对吗?”下一瞬间,菱袖又变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伤感只是小玲眼花看错。   “好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小姐好文采。”突然,花园入口传来一声赞叹。随即一道儒雅的身形显现了出来。   好个浊世翩翩佳公子,见到来人,菱袖心中一叹。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真是明眸皓齿、面如冠玉。就算是宋玉潘安也不过如此吧。   “你,你是谁?竟然敢私闯我连府。”见到陌生人闯入,小玲还来不及惊叹便尽忠职守的大声喝道:“来人呀,……”   “小姐莫慌。”来人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不见半点慌乱,“在下商韫,基辅人氏……”   “哦,原来是京城的人呀。”还没等商韫说完,小玲就打断讥讽道,“京城人就可以私闯别人的府邸吗?”   “呵呵,小姐误会了。在下是受连府管家周大总管之邀前来,这是拜帖,小姐可以查证。”   “小玲儿,别乱说话。”菱袖听着小玲这火气十足的口气连忙呵斥,“商公子见笑了,莫怪铃儿不懂事。赫赫有名的商公子怎么会私闯空门呢。”   菱袖起身行礼,“菱袖见过商公子。”   商韫连忙回礼“小姐多礼了,确实是在下不对,惊扰小姐雅兴。”   菱袖听着这文邹邹的对白再也忍不住“扑哧。”一笑,后觉得实在失礼便转向小玲企图转移话题,“小玲儿呀,你可知这位商韫是何人吗?”   “不知。”小玲自被呵斥后便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此时见菱袖问起才出声。而商韫见此也并未多说,仍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笑脸。   “这位商公子便是京城四大家之一商家四公子,人称‘笑面狐’。”菱袖转身,微微一笑,“不知小女子可否说错?”   “呵呵……连小姐说的没错。”商韫仍是那副儒雅的模样,仿佛刚刚被道出老底的人不是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连小姐是第一个在我面前提起‘笑面狐’这个称号的人。”不恼不燥,如沐春风。   “哦?那是菱袖的不对了……下次小女子一定先打定清楚再说话,以免又……”菱袖没有半点惊讶,仿佛老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只是嘴里,却说着与表情不相符的话。   “商公子,商公子,终于找到你了。”突然一个小仆气喘吁吁的跑来,边跑还边叫着,“商公子怎么跑这儿来了,真叫小人一路好找。”   直跑到跟前了才发现现场还有自家小姐在。“见过小姐。”   “呵呵,起来吧。”   “小姐,这周总管还在书房等着商公子呢,您看这……?”那小仆还没站稳身就急忙说道,看来真是耽误了很长时间。   “呵呵,竟然商公子有事,那小女子就不留了?”菱袖一副了然的神情看着商韫。这回,换商韫笑场了。   “哈哈,在下期待能与小姐再见。到时候我们赏花品酒可好?”温文尔雅,却也带着点霸道。    第一卷 第4章:小姐要摧花   “那……。”自己好玩可以,若拖累了连府就不行了,这点菱袖还是分得很清楚的,“那……折中一下。”转眼间菱袖就又想出新点子了“那就每天我写字让连克拿去卖,这样总可以吧。”可怜她做主子的做事还得和丫鬟申请。   “有何不可?那,商公子,再见咯。”哼,谁怕谁。   “小玲儿呀,你说你家小姐我每天除了看账本就是吃喝,一点娱乐活动都没呢。”完成周伯布置任务的菱袖百无聊赖的靠在床边,突然向后一仰,大刺刺的躺在了床上“可真无聊啊,唉!”   “那……没事写写字,弹弹琴也比您躺在床上装死强吧。”唉,主子说不想绣作婢女的还能逼主子不成。   “诶……对呀,小玲儿,快笔墨伺候。”   “是,小姐。”   于是乎,菱袖一下午的时间就全部用在了写字上了。可苦了小玲这小丫头不停的磨墨,手都快起泡了。   “小姐,该吃饭了。”终于到了吃饭时间,小玲一脸的如释重负。   “好,等我先把这个字写完。”菱袖仍然兴致高昂的不觉累。   吃晚饭,菱袖看着桌上高高垒起的宣纸,兴奋极了。哈哈,这可都是我写的呀。   越看越满意,菱袖无限得瑟的在心里狂笑。   “小玲儿呀。”菱袖眼珠子一转,“你说你家小姐我每天要是写这么多放在这儿是不是挺浪费的啊。”   “浪费?怎么会呢?”小玲不懂菱袖到底要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这偌大的连府……”   “小姐呀,您要说什么就直说吧,每次都这样。”小玲一副‘我知道你又要干坏事了’的表情望着菱袖,“小玲不拦您,行吗?”   “哈哈,还是我们小玲儿了解我。那小姐我就直说了。”菱袖听到小玲的保证,笑眯了眼“我就是想嘛,这字放在这儿也浪费了,不如我们拿到街上去卖怎么样?”   “小姐!”小玲一副头疼的样子,“连府还不需要您卖字赚钱吧。”   “话不是这么说,再说了……”菱袖力争。   “再说了,您堂堂连府大小姐在街上卖字?连府的形象可都叫你毁完了啊。”小玲一点机会都不给菱袖。   “这……。”   “别这呀那呀的了,就这么定了。”看着小玲又有想反对的念头,菱袖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下了。小玲儿你去吧连克叫来跟他说清楚,反正我整日呆在连府内也不需要他天天当保镖。”   可怜的连克呀,就这样被自家小姐派出去卖字,还是卖菱袖自己龙飞凤舞的字。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见过小姐。”黑衣侍卫进门,甚为恭谨,但仍旧是面无表情。   “不用多礼啦,连侍卫请坐。”甜兮兮的,带着阴谋的味道。   “是。”   “呃,那个,怎么说呢。”菱袖支头佯装为难。   连克仍旧一点反应都没。   “唉,这样说吧。”菱袖泄气,“连侍卫来帮我看看这些字写的怎么样吧。”   “刑粗鄙,不敢妄下断语。”   “额……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任务算了。”再次泄气。   “请小姐吩咐。”低眉顺眼,很是恭敬。   嗯,这才对嘛。菱袖心中偷笑,面上却装作一本正经。   “连侍卫的任务就是每天将我写的字拿出去变卖,但不能泄露这是我写的,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连府的。怎么样,很简单吧。”菱袖笑得跟个偷腥了的猫似的。哇哈哈,我真有生意头脑,哈哈。   “克的任务是保护小姐。”不卑不亢却也能听出其中的不愿。   “你是我的侍卫吧?”一步。   “是。”   “我是你的的主子吧?”再一步。   “是。”   “那主子的话你是不是该听呢?”目的现出。   “但是……”据理力争。   “别但是了,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吧。我每天在连府中不需要你贴身保护,再说这也是锻炼你学会谋生的机会不是吗。好,这些字你拿去吧,这就是今天的任务了。”主子强权霸道。   “是。”下人只得无奈接下。   “周伯,在忙吗?”菱袖一脚踏进书房后才想起该有的礼节,连忙问候。   “呵呵,是小姐呀。不忙,小姐找老奴有事?”周伯显然已经习惯了菱袖的大大咧咧。伸手抚了抚胡须,将手中的笔停下。   “嗯。”难得见到菱袖这么干脆利落的回答。   “周伯呀,您看我每天呆在府中,能玩的都玩过来了。实在是太无聊了。不如……您让我出去逛逛吧。”讨好的谄媚。   “这……”周伯沉吟着,“这么说这府上的花花草草已经不能再引起我们大小姐的兴趣了?”   “嘿嘿。周伯别这么说嘛,怎么说的袖儿像是那风流公子哥似的。”菱袖端着脸傻笑,突然,又变得愤慨起来。   “您说这花花草草,让我想起来了。周伯,我要告状。”小脸鼓得高高的。   “哦?谁惹到我们大小姐了?”周总管一脸兴味的问道,心中暗暗揣测她不会是碰到木眠少爷了吧。   “哼,一个无礼的花匠。”菱袖的思绪回到了几天前。   这日,难得太阳不是很大,清风吹过还有着丝丝凉爽之感。菱袖兴致高昂的和小玲在花园逛着。   “小玲儿呀,快来看,这盆花修得很好呢。”突然菱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招手让小玲过去。   “是呀,整盆花参差有秩,比之前看到的都好看些呢。”小玲见到那盆花也是大力赞赏。“小姐你看,这边这一盆也不比你那盆差。”   “是呀。”菱袖走到小玲身边,“小玲儿,我敢肯定,这两盆花一定是同一个人修剪的。”   “哦?那会是谁呢?”小玲回问。   “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的。“菱袖一脸的信誓旦旦。   “好哦,我也想看看是谁这么的心灵手巧。”   “那,需要小玲儿做件事。”菱袖笑得贼兮兮的。   “什么事?”小玲傻乎乎的问。   “摧花。”掷地有声。   “什么?不行,这花这么漂亮,我下不了手。”小玲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小姐您换法子吧。要不,我把府上的花匠都给您叫来,您在问问是谁修剪的?”   “不不不,小玲儿呀,你信不信,你问不出来的。”菱袖一脸的神秘。   “为什么?”小玲不解。   “呵呵,秘密。要不你去问,我在凉亭那儿等你。”菱袖笑呵呵的,那我先去了,你去问吧。   “哦。我一定会问出来的!”显然小玲不相信菱袖的判断,或者说,是不忍心下手……摧花。   小玲儿呀,你不会成功的。不管是摧花,还是……害我!菱袖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转身慢慢离开。   不过半盏差的时间,小玲便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凉亭。   “呵呵,小玲儿,问出来了吗?”菱袖喝着刚泡好的茶,悠闲地明知故问。   “小姐,您怎么知道我问不出来?”小玲不得不佩服自家小姐的先见之明。   “哈哈,秘密。你就告诉我你现在愿不愿意做那个摧花之人。其它的……嘘,秘密哦!”   这边小玲在进行良心的挣扎,而那边,菱袖却悠哉游哉的吃着点心,摆弄着那些小花苞们。   等菱袖吃饱喝足,拿起手绢将手中的残渣抹去。这才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小玲,“小玲儿可想好了?”   “小姐。我突然发现很讨厌你那种奸计得逞的表情。”   “哈哈,这么说小玲儿是答应了?”   “那你就英勇的上吧,我已经叫人把花搬来了。嘿嘿。”   “小姐,您要的花都搬来了。”就在这时,一个男仆的声音传来,小玲转身一看,果然,刚刚看到的两盆花,和另外几盆显然是同一人修剪的花由几个下人搬来摆在凉亭的台阶下。   “好,辛苦大家了。大家都下去休息下吧。”菱袖微笑,将下人们打发走。“小玲儿呀,你可以开始了。”   小玲挣扎着走下台阶,伸手。   “住手。”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轻轻的,却有着让人不得不听的压迫感。   小玲听到这声“住手”如获大赦,连忙将手收起。   “哟,这是谁呀,小玲儿,摘!”好狂妄,本小姐就要摘。   “这……小姐……”小玲再次为难。   “还知道我是小姐呢,恩?”菱袖天生吃软不吃硬,显然,这个只说了两个字的青衣男子以他藐视的眼神、冷淡的表情以及狂妄的姿态惹恼了好好小姐菱袖。   “呵呵……”男子轻笑了两声,“我已经来了,小姐为何还要摧花?”   “因为……。”菱袖轻轻的一笑,“你来晚了!”   “哦?如何晚了?”男子饶有兴味。    第一卷 第5章:两眼发亮   “连菱袖……”还不待菱袖开口诉苦,青衣男子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次只是警告,若有下次,花某绝不放过你。”袖子一卷,将几盆花悉数抱在怀中,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在我刚发现那盆花的时候你就该出现。”菱袖走下台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下了盆中最灿烂的一朵,好以整暇地望着青衣男子倏然变色的脸。   “你!”   “呵呵,我?”菱袖把玩着手上的花,“我怎么了。这偌大连府哪样是我连菱袖不能碰的?一朵花?哼,我还不稀罕呢。”说着,便将花踩在脚下。“红消香断,怜人可不是我呢。”   “连菱袖!你!太过分了!”青衣男子的脸庞已经扭曲,恨不得想立刻上前掐死这个气焰嚣张的丫头。   “我怎么过分了?还有,连菱袖是你叫的吗?小小花奴,以下犯上的事做得挺溜的呀。”   菱袖身子一转,又换另到了一盆花前。这次还没来得及伸手,便被早有防备的青衣男子给整个人甩出去了。   “啊……。”惨叫声在花园上空盘旋。   这一变故小玲如何能料知,一时间竟呆楞在那儿,直到菱袖惨叫声刺穿耳膜,才迅速的跑到菱袖身边焦急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哪里疼?”   “花……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哎呦……”可怜的菱袖,连怒气冲冲的话都被她说得如小猫叫了。   就这样,菱袖和姓花的花匠的梁子就结下了。   只是奇怪的是,从那之后,菱袖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花花匠,同样,也没有见到他的花。本来已经久远的记忆让周伯这么花花草草的一提,便悉数浮现在菱袖脑中。怎的不气煞她也。   “哈哈哈……”听完菱袖的讲述,周伯捻须大笑,“小姐啊,我知道是谁惹你了。”   “真的?是谁?”本来还因为周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而将小脸鼓得老高的菱袖一听赶忙上前“是谁?周伯,你快告诉我。”   “哈哈,好好好。那个花匠名叫花木眠。并不算是我们府上的家丁。只是喜欢府上的花花草草。老爷看他技术不错,就任由他摆弄去,没有赶走他。不过……小姐若是想找到他也不难。西街里去三个胡同第四家。他就住在那儿。”周伯笑呵呵的就泄露了青衣男子的消息。   “谢谢周伯。”菱袖高兴地快要蹦了起来心里想着:哼哼,终于叫我给找到你了吧,哈哈。   “不过……周伯呀,袖儿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响起了自己来找周伯的目的,菱袖小心翼翼开口。   “哦?什么?”   “袖儿想去大街逛逛。”   “这……。”周伯本来要拒绝,转念一想,“那周伯也有要求。”   “您说……只要周伯答应……啥……”菱袖急急忙忙的说,深怕周伯又改变主意。   “我要求以后只要出门你都要带花木眠出门。”   “不行。”菱袖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那周伯也拒绝小姐的请求。”   “周伯……”菱袖拖着甜音撒娇。   “没得商量。”毫无回转余地。   “为什么嘛。”菱袖噘起好看的小嘴万般不愿,但忍受不了出门的诱惑,内心做了激烈的斗争,“那……好吧。不过他要是下人身份。”   “哈哈,好。”   “谢谢周伯。”这声谢谢显然没有刚才的来得响亮,还能听出其中的埋怨。“那菱袖不打扰周伯了。”   这天一大早,菱袖在周伯的应允下,带着玲儿和心不甘情不愿的花木眠大摇大摆的踏出连府大门。   虽说在菱袖眼里,花木眠实在是一个能让人心情瞬间变差的家伙。不过……今天,菱袖一定要将那天的耻辱连本带利的给讨回来。心情又指数回到了最高点。   “小玲儿,该告诉花花的你都跟他说了没?”菱袖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不怀好意。   “说了。”小玲儿当然知道小姐想干什么,也是一脸的兴奋。   一旁的花木眠,也就是菱袖口中的花花仍端着一张风轻云淡的脸,只是优雅的步调滞了一滞。   花花!   对不起哦,我救不了你。小玲儿那眼神明显传达出对花木眠的怜悯与微微的抱歉。谁让你惹到小姐了呢。   于是乎,在菱袖的淫威下,花木眠从此就叫花花了。   一切事物都是在习惯中变得普通与寻常。当“花花”这个名字频繁的在大街上响起时,人们对此就习惯了。   “花花,付钱。”   “花花,拿着。”   “花花,我要那个。”   “花花,……”   终于逛累了的菱袖带着小玲和提着大包小包的花木眠坐在餐馆的雅间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看着花木眠虽然跟个活动物架似的不仅手上提满了大包小包,头上、脖子……能利用的地方一个也没放过。菱袖不禁心情大好。   “小玲儿,你说等会我们再去那里逛呢?”虽是问句,但从菱袖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已经想到了。   “小姐想去哪逛,我们就去哪儿。”小玲当然不会扫她的意。   “那……我们逛花楼吧。”想到她终于能见识到花楼,菱袖两眼都发亮了。   “哟,三位公子爷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吧。”琼州最大的花楼烟花阁今日迎来了三位模样俊俏的公子。   老鸨钱妈妈扭着她那自以为纤细的水桶腰如蜜蜂见到花一样的往上凑,扑满了劣质脂粉的手绢一个劲的招呼到三人身上,“姑娘们,快过来招呼呀。”   “咳咳咳……”为首的菱袖实在是受不住这脂粉堆刺鼻的香味了,率先咳了起来,快步走出脂粉堆“咳咳,妈妈呀。在下确实是第一次来您这烟花楼,不过……在下可是冲着您这儿的头牌柳如意来的。您看……”菱袖扇子一开,悠哉悠哉地扇了起来。   “这……”柳妈妈满脸为难,“公子您有所不知……”   “小令子。”菱袖回头,将还在脂粉堆里挣扎的小玲给救了出来。“妈妈,这样呢?”一锭银元在柳妈妈面前闪过。   “这……公子呀,我们……”   小玲识趣的又拿出一锭来,“够吗?”   这边菱袖和小玲在和老鸨进行金钱的诱惑,而花木眠那边,可怜他虽武功高强,却身陷在如狼似虎的脂粉堆里,万般挣扎。   “死丫头,别让我有再逮到你的机会。”凶狠的眼神瞪着菱袖如意说。   “哼哼,活该。”得意的眼神如意说。   终于在小玲拿出令老鸨满意的银两后,老鸨热情拉着菱袖的手,“公子请上楼,妈妈一会儿就把如意带来。”   菱袖举步,“花花,还不跟上。”大摇大摆的上楼去。   花木眠终于摆脱众女的纠缠,跟了上去。   “该死的。”走在前面的菱袖突然停了下来,“怎么是他。”    第一卷 第6章:身子往下倒   “哎呦,二位爷认识那就太好了,正好二位爷都要见我们如意姑娘,钱妈妈给几位爷准备一个大包厢,把如意叫过来今天专门招待几位爷。春夏秋冬,还不快领几位爷到如意阁去。”在一旁观看形式多时的老鸨赶紧见缝插针,把菱袖要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嗓眼。   烟花楼二楼,正有两名男子面朝菱袖缓步走来。一个着黑衣,一个着白衣。黑衣男子浓眉大眼,一身黑衣愈显挺拔刚毅。而白衣男子正好相反,眉眼温润如玉,一袭白衣尽显儒雅风姿。   没错,那白衣男子正是在连府与菱袖有着一面之缘的商韫商大公子。本来商韫正和那黑衣男子侧头说些什么,并未看见正在上楼的菱袖一行。只是菱袖这么一停顿,一低头。引起了商大公子的注意。   微眯了下眼睛,商韫和黑衣男子朝着菱袖走来,“连兄,好久不见。”   “呵呵,是呀,商兄。”菱袖亦抱拳,“难得今个在这烟花楼又碰到商兄了。”   “商韫,不介绍一下?”黑衣男子秦渊大大咧咧插进话来,“我叫秦渊,是商韫这小子的大哥,敢问小兄弟是?”   “大哥,是我疏忽了。他是连凌秀,和小弟曾有一面之缘。”   “连兄,他是我大哥,秦渊。”   “连小兄弟好斯文,商韫,人家可是比你俊俏多了。”秦渊上下打量了一下菱袖和菱袖身后同样是男扮女装的小玲和明显与烟花楼气氛格格不入的花木眠,“这是小兄弟的?”   菱袖眉头轻轻一皱,不喜欢这个秦渊说话口无遮拦,但还是得端起微笑与他客套,“秦大哥说笑了,小弟哪赶得上商兄的风姿。这是两位小弟的家仆小令和小木。”   “还不见过秦公子、商公子。”   “家仆无礼,望秦大哥海蕾。”真虚伪。菱袖最受不了这种假兮兮虚伪的场面了,而且还有商韫这只狐狸在一旁看戏。越看越觉得狐狸是在笑她,“看两位大哥还有事吧,小弟就不耽搁大哥行程了。”快点走,死狐狸。   “哈哈,不急。大哥越看越觉得与连弟投缘,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不知连弟意下如何?”秦渊大掌一拍,便落在了菱袖瘦弱的肩膀上。   说起这秦渊来头可不小,他的父亲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弟弟福亲王。福亲王也是唯一与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且不说做为福亲王嫡出世子,秦渊已是受万千光环在一身。就是秦渊自己,也是皇帝亲封的震威大将军。   “哦?原来连兄也是慕名而来呀。”在一旁看戏多时的商韫终于出声,而在菱袖听起来,这句话却是别有用心。还有那欠扁的笑。   菱袖心里既是认定了商韫是在看她笑话,因此无论商韫说什么做什么菱袖都觉得他不安好心。就像疑邻窃斧中的失斧人一样。狡猾如商韫又怎么会看不出菱袖心里的小九九呢。既然已经被认定为坏人了,那他又何必枉做好人呢。   可怜的菱袖,本来商韫是想帮他一马的。   “钱妈妈提议甚好,连兄应该不会嫌弃我二位吧。”商韫进一步扣一顶大帽子。这下,菱袖被架上去下不来了。   “岂会,商兄说笑了。二位大哥有请……。”死狐狸,果然没安好心。菱袖硬着头皮带着小玲和花木眠进了如意阁。一边咒骂商韫,一边还责怪小玲和花木眠不帮她。   小姐,我不知道怎么办呀。小玲感应到菱袖责怪的眼神,连忙解释。   死丫头,别指望我会帮你。哼!活该。花木眠能找到机会整菱袖当然是求之不得,虽然不是他本人没但看到菱袖吃瘪。他心情大好,得意扬扬的样子让菱袖恨不得一巴掌pia飞他。   哼!风水轮流转,我们走着瞧。   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如赴刑场。   啪、啪,一曲弹完,秦渊首先鼓起了掌,“柳姑娘琴艺还是这么高呀。商韫,你说是吗?”   花花公子,菱袖一听便知秦牧一和商韫不是第一次来了,瘪瘪嘴。心中暗下评论。   “秦爷谬赞了。”柳如意,如花般娇弱,柳般纤细。同样的一双纤纤素手弹出的曲调却与菱袖乱弹一气是截然不同,可以称之为天籁之音。   嘴里虽然说着谦语,但一双媚眼含羞带怯勾勾的望着商韫,显然是看上了我们温润如玉的商公子了。   “呵呵,大哥可好似说错了。”商韫轻缀一口,看着如意黯淡下去的面庞接着说道,“如意姑娘的琴艺是越来越好了。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怎会和以前一样呢。”   果然是混迹与花月场所的老手,一番话说下来让人又惊又喜,难怪能赢得美人儿芳心暗许,频送秋波。   当然,安抚了美人心也不忘拉菱袖下水,“连兄认为呢?”   “呵呵,小弟第一次听如意姑娘的琴音,进步与否不敢妄断,不过小弟听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好曲,好曲呀。”   “谢公子夸奖,如意敬公子一杯。”柳如意起身,从琴后出来,纤纤素手一抬便给菱袖出了一难题。   这酒……。   “美人儿心意本不该辜负,只是小弟实在不会喝酒,不如,就以茶代酒,如意姑娘不会介意吧?”   “连兄这就不对了,如意这般娇滴滴的姑娘以酒敬你,尽显对连兄的尊敬之情。连兄以茶代酒,是看不起如意姑娘吗?”商韫浅笑,一把扇子扇得菱袖心火上升。   柳如意混迹风月场所多年,一双火眼金睛又怎会看不出菱袖女扮男装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竟然商公子交代要“好好照顾”这位“连公子”。   “是如意的不对了。如意烟花女子,身份低贱,又岂能和连公子对饮呢。连公子以茶代酒已是不想让如意难堪。如意越礼,自罚三杯。”   柳如意,娇滴滴的美娇娘说起话来却这般厉害。看来这酒菱袖是逃不掉的了。   别看这柳如意看着比菱袖还娇弱,但在这烟花之地混到头牌的位置,酒量也不一般。   被灌得晕头转向的菱袖怀疑这柳如意和商韫他们是一伙的,故意来灌醉她的。   “连小兄弟怎么一脸通红呀,不会是真不会喝酒吧?”秦渊看着菱袖满脸通红,双眼迷蒙,“商韫,这连小兄弟真不会喝酒?”   “小……公子。你怎么样了。”菱袖软软的身子往下倒……   昏昏转醒。   嘶,脑袋跟被汽车轧过一样。头怎么这么疼呢。   昨天,昨天,昨天和小玲花花去逛街,然后……到了烟花楼,碰到商狐狸,然后……见到头牌喝醉了……然后……   她酒后乱了吗?猛然,她低头检查自己胸前……    第一卷 第7章:送上门   啊……还好,衣服都在。   在烟花楼被灌醉的菱袖睡了一夜才醒过来,感觉头快要被爆掉了。阵阵生疼,整个脑袋跟装满了浆糊似的糊成一片。   “小玲儿?小玲儿?”好难受,叫两声都是一种折磨。   “吱……。”门被从外面推开。   小玲端着一碗散发着浓重的难闻气味的东西走了进来,“小姐终于醒了啊,快把这碗醒酒茶喝了。”   “嗯。”菱袖接过碗,一捏鼻子全部灌进肚子里了。   宿醉的痛苦实在是太难受了,即使醒酒汤再难喝,和宿醉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的。   都是该死的商狐狸害的,要不是他,她能被灌这么多酒吗?   说是要好好见识见识花楼的目的也没有达成,唯一就是知道了烟花楼的头牌姑娘人长得漂亮酒量也不是盖的。   “哎,对了。小玲儿呀,我是怎么回来的呀?”把碗递给小玲,菱袖接过棉巾拭了拭嘴角,真难喝。   “当然是抬回来的了。”小玲抿嘴偷笑,“事情是这样的。”   当菱袖醉倒在小玲怀里的后,一直没有出声任凭菱袖被灌的花木眠站了起来,“秦公子,商公子,我家公子醉了,恕不能再奉陪了。”   一身青衣飒立,“那小的先扶我家公子下去了,两位公子告辞。”毫不犹疑的从小玲手中接过菱袖,“小令,扶好公子。”   “等等。”秦渊叫住了已扶着菱袖走到门口的花木眠一行,“小木,你真的只是你家公子的随从?”   “是。”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花木眠带着已醉晕过去的菱袖跨出大门。   “小姐你不知道,花公子当时好帅哦,酷酷的就这么把小姐带走了。”小玲回忆起昨天的情景还是一脸的兴奋与憧憬,显然成了花大公子的粉丝。   当然,走后的小玲也不可能知道秦渊和商韫又谈论了什么,关于菱袖,还有……花木眠。   花木眠,真的是一个单纯的花匠?小厮?   听到这里,菱袖不免产生了怀疑。一个花匠、小厮能有这种气度?花木眠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他身份特殊,那么……他跟周伯又是什么关系呢?   种种疑问在菱袖心头围绕,不过菱袖也明白。任她在这儿想破了头,凭她对连府,对周伯的一知半解,是如何也无法参透这些问题的。不如弃之,等找到好时机了再一次解决个明白。毕竟,她到这个时代仅三个月,不了解的地方,还很多呢。   真舒服呀。   屋子里氤氲着满室的水汽。伴着点点花香。菱袖正惬意的坐在双人用的超大木桶里享受着水温柔的抚慰。   无论何时,能够泡一个热水澡是人生最惬意的事。靠在木桶的边缘,菱袖觉得自己的宿醉都被热水给蒸没了,就连自己,都快给蒸化了。   “小姐,门房有给您的拜帖,是商少爷请您皇家别苑去赏花。”门外,一个小婢的声音响起。   “商少爷?哪个商少爷?”玩着水嫩嫩的五颜六色花瓣,菱袖漫不经心问。   “商韫,商少爷。”   他?他又搞什么花样?   “退回去。”我走我的阳关道,干嘛要去挤他的独木桥。本小姐日子过的舒坦极了,干嘛要去受他算计。   哼!不去。   菱袖就是属于那种麻烦来了就努力去躲,躲得一时是一时,躲得一世是一世的人。因此对于商韫,这个让她吃了一回暗亏的人被菱袖归位了麻烦人种,能够不理就不理。   不过,并不是她想躲就可以躲过的。   “小姐,这帖子不能退。”周伯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小姐,商少爷的帖子,你退不得呀。”   周伯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商家不只是京城四大家之一,而且和朝廷联系密切。商韫的父亲、大哥三哥都在朝廷担任要职。商韫和他的二哥就是专门负责管理商家产业,商韫主外,他二哥商离主内。商家四公子的拜帖,又有多少人敢不买账的呢。   要说商家和皇室关系有多密切,端看着赏花帖上面写的地址就知道,皇家别苑。又有几个商贾之家能以主人的身份在皇家别苑中邀人赏花呢。   商家实力,可见一斑。   连家虽然是锡齐首富,但也只是单纯的商贾之家。这商韫的拜帖,现在失去了连老爷的连府不仅拒不得,还要千恩万谢。   其实,菱袖又何尝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呢,说是要退,也没人敢真把它退了。   不过是一时之气而已。   “周伯,袖儿知道。刚刚不只是开玩笑的嘛。等等袖儿梳洗完毕就去赴约。”   “那老奴先退下了。”   好好的一个花瓣浴被商韫的个赏花贴给搅得兴致全无,菱袖索然无味擦身换衣。   “小玲儿,把笔、纸给我拿来。”用棉布擦拭着头发的菱袖眼珠子一转,吩咐。   我连菱袖若又就叫你这么白白的给忽悠了,我就不叫连菱袖。   哼!送分大礼给你好了。   “告诉送帖子的下人,他家少爷把赏花地点改到商府后院我就去。”   “然后……把这个送到烟花楼柳如意手上,一定要是柳如意她本人手上哦。”   安排妥当一切,菱袖这才又优哉游哉的擦拭着她湿哒哒的头发。   没有吹风机就是好,又不损害头发,又能……拖延时间。   同一时间,两个人分别从连府正门与后门走出。   商府在琼州最大的一条街的北侧,而连府正巧在南侧。若要从连府去商府,则是要从街头走到结尾,再转三个弯。   商府建造得异常的古朴素雅,颇有文人雅士之居的味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哪位文人之府,而不会和经商人家联系起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儿是琼州而不是京都。   位于京都基辅的商宅不仅规模宏大,占地面积近千亩。而其装扮也是与商府地位相称的辉煌壮丽,堪为京都第一宅。   虽不能与京都的老宅相比,但商府在琼州也算是一知名点。   商府的后院,繁花似锦。一路走过阵阵花香缠绕。逛过花园出来,还能闻到衣袖间淡淡的花香,芬芳袭人。   给菱袖送拜帖的小厮回来复命没多久,商府大门就停了一顶红罗软绸轿。   早已被吩咐过的商韫的贴身小厮方圆赶忙上前迎接,“小姐您可来了,少爷正在后院等着您,专门派小人来迎接您的。”话没说完,轿中下来的人儿却让方圆一怔。   怎么……是她?少爷没有交代过还有她呀。   尽管疑问在方圆心中徘徊,但他机灵的向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上前,“柳姑娘,让小的来为你带路吧。”   没错。轿子中的人并不是菱袖,而是烟花楼头牌柳如意柳姑娘。而她为什么会来,相信各位看官看得分明吧。   接到小厮通报的商韫一听便知道,这是哪位连大小姐的弄的把戏。“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挥退小厮,商韫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个小丫头。”   随着方圆走进后院花园的柳如意一抬眼,便看见了那个白衣飘飞的男子。   斟酒。举杯。一饮而尽。   衣袖翻飞,无论哪个动作在他做来都是那么的行云流水。   这般翩翩风采,就算是整个锡齐,也不多见。   那满院的鲜花在柳如意眼里,只是为了衬托那白衣的举世风华而存在。   如此美好的画面,真叫人舍不得打破。如意看着庭院中自斟自饮的商韫,不觉,便有些痴了。   “少爷,柳姑娘来了。”方圆清脆的声音打破了那一室的静谧,也拉回了柳如意的神智。   “如意见过商少爷。”   “如意多礼了。”放下酒杯,商韫起身迎客。   珍花。美酒。才子。佳人。自是一番风花雪月。   再说这柳如意,不仅琴棋书画好,诗词歌赋也是不俗。知情趣,懂进退,识大礼。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若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求亲的不知要踏坏那户人家多少个门槛。可偏偏,却又埋没在了烟花楼这烟花之地。高不成低不就,真真引人怜惜。   商韫引柳如意入座,“柳姑娘请。”   嘴角微带的弧度,竟让柳如意痴了。   “柳姑娘?柳姑娘?”嘴角的弧度拉大,商韫轻抬着柳如意的手,“柳姑娘,您在不喝,这酒可要凉了。”一直素白瓷青的杯子,微带着体温被送到柳如意手中。手中的温度唤回了柳如意的神智。   “谢商公子了。”一低首,满面羞色。   姗姗来迟的菱袖便看见才子佳人对酒当歌,你作诗来我抚琴,好不快活。   商韫,看我够意思吧。你把我灌醉,我送你一个大美人儿。够以德报怨的吧。哼哼!   菱袖满意的一笑,抢在方圆开口之前朗声笑道:“商少爷,柳姑娘。真是才子配佳人,看来今天,菱袖来得真不是时候。小玲儿,你说是吗?”   被点到名的小玲又岂能说个对错。聪明的没有说话。   蕾的话惊动了庭院中相谈甚欢的两人。   “少爷,连小姐来了。”尽管被菱袖抢了个先,方圆还是尽责做应做的通报之事。   商韫起身,挥手让方圆一旁伺候“连小姐姗姗来迟,可叫商某和柳姑娘好等。”   是她?   柳如意一眼便认出眼前的连菱袖连小姐,就是昨日在烟花楼让自己灌醉的那位“连公子”   她怎么会来这里?听她说的像是不请自来,但听商少爷的话,却又不像……   还不待柳如意将问题的头绪弄清楚,菱袖和商韫已走近。柳如意收拾好疑问,笑道:“可不是,连小姐真叫商少爷和我好一阵等。”   “哦?那可真是菱袖的不是了。菱袖向二位赔罪。望商公子和柳姑娘大人大量,不与我这‘小人’计较。”菱袖从出现在庭院口,脸上就一直挂着天真烂漫的笑,仿若一个未沾世事的孩童。   毕竟,真正的连菱袖才15岁。在世人眼中就是一个被保护的很好不沾世事的大小姐。   一顿赏花宴被菱袖搅搅缠缠,竟也是气氛融洽。三人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般谈笑风生,浑然忘我。   “小玲姐姐,小玲姐姐……小玲姐姐……”凉亭入口,连府一个小厮神色慌张的小声叫着在庭院中服侍的小玲。   小玲见菱袖与商韫正谈得高兴,也就没有惊动菱袖,悄悄向庭外走去。   不一会儿……小玲也同那小厮一般神色慌张的走进庭院。   “小姐,小姐。”小玲小声叫着菱袖,却没有得到回应,“小姐!……”小玲情急去扯了扯菱袖的衣袖,“小姐!……”   “嗯?小玲儿?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菱袖终于发现小玲在叫她,茫然回头。   “小姐,您的云云……”小玲一脸慌张。   “我的云云?喔……”菱袖似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脸恍然大悟,然后又变成一脸的兴奋,“柳姐姐,韫哥哥。你们不知道,前些日子我捡了一只小老鼠,我给他起名叫‘云云’,白云的‘云’哦。别看他叫云云,他可一点都不白,最黑的就数他了!”   云云?韫韫?怎么这么巧。柳如意心里想着,下意识向商韫瞟去。却见他还是一脸的怡然自得,听得津津有味。   “哦?真的?袖儿妹妹的兴趣可不同常人呀。”商韫含笑。   “呵呵,让韫哥哥、柳姐姐见笑了。不过呀,那云云长得贼眉鼠眼的可好玩啦!而且呀……你们知道他最喜欢喝什么了吗?”菱袖一脸神秘。   “喝什么?”   “酒!他呀,最喜欢喝酒了。整天喝的醉醺醺的。整一个醉鼠云云。”菱袖谈起老鼠云云就跟谈起什么宝贝似的,神采飞扬,满脸的宠溺,“虽然喝点酒也没什么,但说到底也是不良习性,不能助长。所以,我决定……为他找一个娘子,分散他对酒的注意力。怎么样?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伊伊。……”   菱袖兴致高昂,口沫横飞,自然忽略了身后焦急的小玲。   “袖儿妹妹,你家婢女好像有急事要跟你说呢。”柳如意见小玲一脸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出口提醒菱袖。   “哦?哦。对。小玲你刚刚说我的云云怎么了?”菱袖这才想起小玲刚刚的话还没说完。   “小姐……”小玲俯身在菱袖身边说道。   “什么?”听完小玲的话菱袖大惊失色,“小玲儿?你说的是真的?”   “嗯。刚刚府上的人来传的话。”   “袖儿妹妹的云云怎么了?”柳如意见此忙关心问道。   “唉,别提了。”菱袖一脸的大事不妙。“柳姐姐,韫哥哥,袖儿失礼要先行告退了。”   “袖儿妹妹还客气什么,既然家里有事就快点回去吧。跟哥哥姐姐还谈什么失礼不失礼。”菱袖一口一个姐姐叫的甜,柳如意也一口一个妹妹回得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真是一对嫡亲姐妹。   “袖儿快去吧。今天不尽兴的下次韫哥哥再带你到好玩的地方补偿你。”   “真的?谢谢韫哥哥。那袖儿先走了。”   出了商府大门,菱袖和小玲相视一笑,“欧耶!小玲儿你演得真好。”菱袖对着小玲竖起了大拇指。   “小姐也不差呀。”   “嘻嘻。总之,我们成功脱身了!耶!”   菱袖上了轿子,“回家啰。”   原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老鼠云云,当然更不会有他娘子老鼠伊伊了。云云、伊伊都只是菱袖为了报复商韫和柳如意把她灌醉而做的小小影射。也是……脱身的小借口!   “小姐,那要是他们到时候问云云呢怎么办?”小玲担心的问。   “笨铃儿!就说他大闹厨房被周婶抓住了,我们回到家时已经晚了。不就行了。”声音渐渐远去,只是依稀还能听到主仆俩的笑声。清脆、闪亮。   回到连府的菱袖心情大好,也不进屋,兀自在府里逛了起来。虽然说这三个月来菱袖已经将连府给逛遍了。但是不同的心情下,连府自然也就变得不同了。   现在的菱袖,看着连府的每一朵花,每一颗草都觉得是那么的可爱。   “花啊花啊,你要做一株骄傲的花,昂起你的头颅,向世人宣告你的魅力。”   “草啊草啊,你要做一颗坚韧的草,无论多么难以承受的风吹雨打,都不能令你失去光彩。你要在风雨的打击下接受洗礼,焕发新的光彩。”   “树啊树啊,你要做一棵挺拔不屈的树。无论怎样的困难都压不垮你的脊椎。那是你的骨气,你要用挺拔的身躯向世人展示你不屈的傲骨。”   菱袖躺在草地上,双手放在脑后,对着花儿、草儿这样说着,像是知道花儿们,草儿们会听懂她的话似的。   “花啊,草啊,树啊。”她亲昵的叫着它们,“你们说……我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应该做一个像花一样美丽骄傲,像草一样坚韧不拔,像树一样挺拔不屈的人。”突如其来的男声把菱袖吓了一跳,睁开眼,花木眠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要做一只苍鹰,神州大地都在你的脚下;你更要做一只凤凰,浴火重生在九天之上!那儿,才是你翱翔之地!”清冷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如玉石坠地激起的铿锵鸣响。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可是……我不想做苍鹰,也不想做凤凰。我只想做一只小小鸟,简单、快乐的在林中玩耍,嬉戏。”菱袖微微一笑,纯洁得如同刚刚开放的莲花。   “呵呵,别傻了,我的的大小姐。”花木眠俊秀的面庞渐渐在菱袖面前放大。“你以为你现在自由、富足的生活是怎么来的?你认为他们凭什么为你每天奔波劳累受你差遣?你以为你每天看那陈年旧账就能明白商海险恶?你以为……失去连老爷庇佑的连菱袖,算什么东西?”俊秀的面庞变得凌厉,“我告诉你!什么都不是!”   对着菱袖微微一笑,花木眠站起身来,慢斯条理的拂掉衣下摆沾上的随草屑,对着菱袖伸出右手。   “我的大小姐,如果你想站起来,就抓住我的手,让我拉你一把。如果不想……呵呵……”   “这……就是连菱袖的使命吗?”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花木眠。   但是花木眠并没有开口,只是定定的站在那儿,保持着伸出右手的姿势。   草地上,一个黄衣娇俏的女子随性的躺在上面,面容沉思。一个青衣谪仙般的男子站在一旁,嘴角含笑。   良久。良久。久到两人已经成了一副唯美的静面图。这时,菱袖动了。   她伸出右手,轻轻的握住花木眠纤长的手指,然后,在他收紧手掌之时倏地放开。   不顾花木眠有些诧异的眼神,菱袖双手撑地,轻松地站了起来。“现在,我还能自己站起来!”丢下这句话,菱袖转身离开。   “呵呵,我的大小姐,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清冷略带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菱袖微微一笑,没有回头,没有停下。   爸爸,菱袖也许要去走上另一条路了。这条路,或许不会那么的快乐,或许会有太多的悲伤、无奈和伤痛在前方等我。但是,我会努力让自己快乐起来的。我要做一个快乐的菱袖!一个永远都能笑得开心的菱袖!爸爸,放心吧,你的袖儿不会辜负你对她的期望的!   已经走了很远的菱袖突然停下脚步,望向天空。她仿佛看到了那白云上爸爸对她微笑的脸。   她举起双手,对着爸爸的笑脸大叫了一声:“啊……。”她相信,爸爸一定知道她在说什么,爸爸一定知道她过得很快乐。   “少爷,你心急了了点。”菱袖走后没多久,草地上又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周伯,我这么做有我的原因。”一身青衣傲然,“她没有时间在这么糊涂下去了。义父的期望,她必须要背!”   “唉,但是……小姐还小啊。”   没错,来人正是连府大管家……周伯。而周伯为什么叫花木眠为少爷呢?这,又要从花木眠的身世说起。   花木眠,原本姓“穆。”。其父亲是江湖上神秘组织束云宫中水阁阁主。   在花木眠三岁那年,穆阁主遭手下陷害,命悬一线。被往琼州寻亲的连老爷所救。俗烂的剧码,江湖遇难,托孤恩人。但是,花木眠的身世并不仅仅只是水阁阁主之子这么简单。而花木眠,也是他爹被害的原因。也是由于这个原因,连老爷并没有将花木眠带在身边抚养。   在花木眠懂事的时候,连老爷就把他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花木眠,让他自己定夺应该怎么做。   可怜花木眠小小年纪就背负着沉重的身世负担。   在几个不眠之夜后花木眠找到连老爷,认其为义父。   就在那个漆黑的夜晚,年轻的连老爷多了一个儿子。而这么多年来,花木眠也没有辜负连老爷的栽培。连家有一半的江山都是花木眠帮着连老爷打下的。   “周伯,以后就有我守在她身边吧。宫中的人不宜离她太近。周伯找个理由把连玲和连克调开,由我和木欣守她吧。”   “但是……”   “放心,他们查不出我就是当年那个婴孩的。”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隐忍,“我做了这么多,又怎会轻易让他们……”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纤长的手指带出一丝残忍,“劳烦周伯了。”   “唉,少爷这么多年,幸苦了。”周伯看着远去的青色人影,默然。   当年,长大的少爷和穆阁主越长越像,为了隐藏身份。连老爷请来了药谷的“鬼师。”   整整四十九天的煎熬,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撕裂重组。最终,打造成了现在的花木眠。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小娃会对自己这么的狠绝。只为了断了宫里人对他的怀疑……   唉……   想起往事,周伯就为那个清瘦的人儿感到心疼。   “老爷啊,老周不会让您和少爷这么多年的付出毁于一旦的。只是……唉,小姐还这么小,老周不忍呐。”   叹了口气,周伯往书房走去。   “小姐?小姐?”小玲用手在呆呆的坐在镜子前神游的菱袖面前晃了晃,“小姐?”   “嗯?嗯。哦。小玲儿找我有事?”半晌,菱袖才回过神来。   “小姐您怎么了?已经三天了,您成天这样魂不守舍,饭也不怎么吃,觉也睡不好。到底怎么了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啊!”菱袖幽幽的说,“唉,躲不过,那就扛吧!”   “小姐你在说什么呀?”小玲只听见菱袖神神叨叨的在说些什么,但怎么也听不清。   “我说,你家小姐我饿了,快去给我弄得吃的来。”菱袖起身,敲了敲小玲的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小玲身边炸开。   “小姐你故意的!”又被唬了的小玲撅着嘴,“小姐就喜欢欺负我。”   “嘿嘿,哪有嘛。好好好好好……小玲儿,快去弄点吃得来嘛,我真的饿了……”半推半哄,小玲被菱袖哄出门准备吃食去了。   “呼……”长吐一口气,菱袖对自己说:“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天竟然让我这么华丽丽的穿来了,总不会让我又这么惨兮兮的消失了吧。或许……我也是肩负着什么神圣而伟大的任务……”心情放开了的菱袖又陷入了自我无限膨胀的超级YY幻想之中。由之前的病猫变成了活虎。   这就是菱袖。是遇到麻烦事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逃避的令人摒弃的小女子;也是能理智分析敢于承担责任的小女子;是时而迷糊时而精明,时而娇憨时而成熟的可爱的小女子;也是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简单的小女子;更是认为一切事物都能化繁为简的单纯的小女子。   总而言之,她只是一个小女子!一个希望并且也努力让自己永远快乐的小女子!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的过,菱袖如今又找到了新的乐子娱人娱己。不过这一回,倒霉的不只是连克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各位看官还记得之前菱袖让连克出去卖字吗?对。那是因为菱袖很受不了连克每日无所事事的跟在她身边限制她的活动。   她想爬树。他说:“爬树危险,克不能让小姐处在危险中。”   她想钓鱼。他说不合礼教。   她和小玲准备偷偷从后门溜上街。等到了后门却看到他已站在门口。   就算她去告状,他也仍旧是冷着一张脸,不置一词。   他表面上时时刻刻都不在她身边,但事实上却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   只要她一做出他认为“危险”、“不合礼教”、“出格”……的事。他就会突然从她身边冒出来,让菱袖恨得牙痒痒。但他却一字废话也不多说,令人气闷。   菱袖每次想着,专门有一个人无时无刻在她身边她不知道的地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出来抓她的小辫子,她就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于是乎,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她也就恶趣味的让武功高强的连侍卫去卖字。自己日子舒坦了,也小整到了“可恶。”的连侍卫。一举两得,岂不快哉!   但是,现在,菱袖身边又多出了一个更加令她讨厌的人……花花,花木眠!   在他眼里,她连他那些宝贝花的一小片叶子都不如。   他最让菱袖火大的,就是对她“没道德”、“没素质”、“没修养”的行为报以不屑鄙夷的目光。然后继续摆弄着他的宝贝们。优雅的动作常常让菱袖生出他才是出身良好的大家子弟的错觉。   不过,在他们面前,菱袖有一个绝对优势……她为主,他们为仆。   “连克呀,花花呀,今天收入怎样呀?”书桌后的菱袖笑嘻嘻的看着进入屋内的两人。两人很有默契的一言不发,将手中装银两的小包放在菱袖面前。   “嗯嗯,不错不错,你们看,两个人都出去卖赚的银子也翻倍了。最然说我卓苦了点每天又是写又是绣的。不过,这回报还是挺不错的。”    第一卷 第8章:死丫头,少得意   没错,为了不让两人在菱袖面前晃荡,继续阻止菱袖的行动,打击她的自尊心。菱袖近日灵机一动,绣了个在她自己看来是非常可爱,而在他们看来是四不像的hello kity拿去给连克让他去卖了。至于字嘛,就交给了花木眠了。   “花花,来跟小姐说说,那些字你都卖给谁了?”   “假道士。”   “什……什么?”菱袖满心希望是自己听错,“你再说一遍!”   “我不说第二遍。”花木眠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那眼神分明写着:就你那鬼画符,卖给假道士,还是抬举你了。   “你……你……你……”这下可把菱袖气的不轻。   “小姐并没有规定不能卖给假道士吧?”花木眠悠哉悠哉的态度激怒了菱袖。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菱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从今天起,你们俩开始比赛,卖的价高者,小姐我有赏!”接着笑得异常灿烂的对着花木眠气定神闲的说:“花花呀,听说你的宝贝儿,叫什么‘绿绮’的快不行了哦。近日呀,小姐我这儿正好多了一颗大东珠,听说……正好对‘绿绮’……啧啧啧,其实,本来是想送给你的。唉……”假兮兮的哀叹。   绿绮是一株变异了的葵花,非同一般的娇贵,也是世之稀有的珍贵品种。爱花的花木眠把它是若珍宝。   “谢谢小姐,木眠知道怎么做了。”清冷的声音中似乎稍稍听得到……磨牙的声音。死丫头,少得意!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还是花花最聪明呀!”我就得意,气死你!哼!   “克呀,放心,你卖得好小姐也不会亏待你的。”菱袖哥俩好般的拍了拍连克的肩头。   “谢谢小姐。不过请小姐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动作。古圣人有云:男女授受不清。”   菱袖的牙,又痒了!   刚刚把连克和花木眠打发出门。小玲就拿着一张拜帖走了进来:“小姐,商少爷的拜帖又来了。”   “又是他?”接过帖子,菱袖看都没看一眼,“我去找周伯。真讨厌,又是他!”   “周伯,商韫商大少又来拜帖了。”将手中的帖子往周伯桌上一放,菱袖开门见山的说。   “呵呵,那……?”周伯停下笔,慈爱的看着菱袖。   “拜帖的事我们等会谈,袖儿来找您是为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打断周伯的话,菱袖一脸的严肃认真。   “哦?什么事让我们大小姐这么严肃呀?说来听听。”   “袖儿来找周伯解惑!”如玉面庞衬着落地有声的话语,场面变得严肃起来。   “小姐有什么疑惑就说吧,看老奴能否为小姐一解疑惑。”睿智的双眼仿佛已经看透了菱袖心中所惑。   “好。”菱袖清了清喉咙,“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花木眠到底是什么身份?而周伯您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呵呵。小姐这么一问,可是问了两个问题呢。”周伯捻须。“这个问题,老奴现在只能告诉小姐,花木眠在小姐身边只会帮你,不会害你。其他的……老奴以后再告诉小姐吧,小姐的第二个问题是?”   “好。第二,连府表面看起来颇为平静,与其它商贾之家没什么不同,但那两派之争,相信周伯比袖儿更加了解吧。所以,袖儿想问,另外一派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嗯,还有呢?”抚了抚须,周伯微闭双眼。   “第三,连府的格局布置正在悄然无息的变化着。虽说每次的变动都很小,让人难以察觉,不过,变得多了自然也是有不同的,不是吗?袖儿好奇是谁在周伯的眼皮子底下动工,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呵呵呵,小姐为什么不认为是老奴做的呢?”   “周伯,您在这连府中还需要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去做事吗?”   “哈哈哈,小姐继续说。”   “最后一个问题。我花了三天的时间将以前看过的账本在脑子里做了一个简单的整理。但却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连府整体收入的数目和账房入库的数目并不一致。每一个月都有一大笔款项并没有入库就不知所踪了。袖儿想问,这一大笔款项到底流到哪去了?而又被用来做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周伯听完菱袖的话放声大笑,笑声中透露着自豪和骄傲,还有无比的欣慰。   “小姐真的长大了呀!不过这些问题老奴现在还不能为小姐解答,等时机成熟,老奴会将一切都告诉小姐的。小姐现在只需随心去做就行。”   “随心?那……。”将心中疑惑一吐而尽的菱袖觉得一阵轻松,虽然也没有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但菱袖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她可以又继续轻松一阵子了。   “这帖还是退不得。随心,是让小姐无负担,不抱任何目的的去赴宴。随心去做,这帖我们虽然退不得,但也不需要巴结讨好他。小姐随心即可。”姜还是老的辣。菱袖眼珠子一转周伯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袖儿明白了。那袖儿先出去了。”   菱袖走后,从书房的暗门中走出一人。静静的从窗户中看着菱袖离去的身影。   “少爷,你都听见了。其实,小姐挺聪明的。”顺着花木眠的视线,周伯说。   “她本来就不傻,只是喜欢装糊涂而已。”花木眠一口道出菱袖的逃避心理。   “呵呵,那接下来……?”   “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可……。”周伯迟疑,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担忧。   “放心吧周伯,我会护她安全的。”   随心么?   从书房出来的菱袖走到那片大草地,靠着大树坐了下来,双手抱膝。脑袋不停地转。   连菱袖只有15岁,他们究竟是想要她做什么。   如果说只是单纯的要保住连家的产业,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而正巧,又出现了一个上好人选……商韫。   不过……若是联姻。花木眠又为何要对菱袖说那样一番话呢。凤凰于飞,嫁给商韫就能成凤凰了吗?   不,不对,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事被我忽略了。   菱袖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跳出自身,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理清整件事情。她认为回避感性才能真正认清事实的本质。正是应了那句:旁观者清!   伸平双腿,菱袖眺望着远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有什么事情在连菱袖身边悄然无息的发生了。但是,到底是哪里变化了呢?   变化!菱袖一想到这个词突然像被雷击了一下,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变化,连府不正在悄然无息的变化吗?   对,这才是关键!只要掌握了而这个关键,一切都将会水落石出了。   想到这儿菱袖不禁大松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连菱袖的生活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发生大的改变。   既然这样,那么菱袖又可以多过几天随心的日子了。   我仿佛感受到了风雨前漫长而压抑的平静了。菱袖心中想着。   起身。整理好裙衫。跨步。   在跨步的一瞬间猛然一回头,望着那满园的姹紫嫣红。   既然如此,那么,花木眠,又是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呢?   勾起嘴巴,划出一抹邪魅的弧度。转身,离开。   “小姐,到了。”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两顶轿子先后停在了岸边。   今日,便是菱袖来赴商韫之约的日子。由于菱袖坚持要坐连府自己的轿子。因此,被商韫派来接人的方园无奈,只好抬一顶空轿子在前面带路。   “小姐,下轿吧。”将帘子掀开,小玲扶着菱袖下了轿子。   “连小姐,少爷在船上等您。”方园将菱袖引到商韫所在的船前。   “呵呵。”看了看周围,菱袖讽刺道:“方园,你家少爷真爱‘赏花’呀。”   她们到的地方名为清河,是琼州城市最著名的一条河。不过,此河并不是以其运输作用或河岸风光而闻名。令清河名声远扬的,是河上众多花船,又称……花舫。   走进布置的精美绝伦的船舱,还未进入便能听到里面管弦,丝竹声缠绵不绝。   菱袖掀开厚重的帘子,只见一群浓妆艳抹的舞女们正高高的将水袖甩起。   “韫哥哥好享受啊。”嘴角一拉,菱袖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穿过舞女们的队伍,径直走到商韫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那袖儿也不客气了哟!”   见一名娇俏女子突然闯入,领舞的玉娘微一怔,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怎么会有个女子呢?”看着商韫和菱袖旁若无人的淡笑,品酒,玉娘的水袖越转越快,越转越快。与此同时,疑惑的漩涡也在玉娘心中越转越大。   “那你在是谁。看样子像是位大家小姐但是……公子又怎么会带一个大家小姐来这儿呢?   “哇!韫哥哥,中间那个领舞的水袖转得真好呀,有种飘飘欲仙之感呢。”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水袖舞的菱袖今日能近距离观赏可谓是大饱眼周。   “呵呵。”袖儿妹妹有所不知,这玉娘的水袖舞在这清河上无人能出其右,可谓清河一绝。今日,正是为让你赏这水袖才带你来这儿的。”商韫浅笑,轻啜杯中酒,一双微带桃花的眼也像是染了三分酒意。   “好看,真好看。”菱袖盯着商韫俊俏的面庞喃喃道。   “哦?袖儿妹妹是说什么好看呀?”俊俏的面庞微带着勾人的邪魅在菱袖前慢慢放大。   “当然当然是。”菱袖像是受了蛊惑似的接着商韫的话说。   “哎呦。”突然腰上一阵刺痛,让菱袖叫了起来。同时,也让菱袖脑子一清。   “袖儿妹妹怎么了?”商韫襟身坐正,脸上仍旧是那一抹不轻不浅的笑,方才的邪魅,一丝也不见踪影。   “没,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坐时间长了,脚有些麻木。”菱袖咬牙切齿的说。   该死的狐狸,刚刚刚刚竟然对她施展美人计?   而她呢,竟然……呆傻傻被他美色所诱?   菱袖在心中狠狠地鄙视自己。要不是小玲机灵,及时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她指不定要被他迷倒哪里去,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舞乐在菱袖鄙视自己的当头缓缓收尾。玉娘似一尾彩蝶飞到菱袖桌前。   “玉娘见过小姐,小姐万周金安。”纤腰一摆,盈盈下拜。   “玉娘?这是你的名字?”   “正是妾身贱名。”   “那我叫你玉姐姐好了!玉姐姐,你的水袖舞跳得真好看,刚中带柔,似柔还刚,美极了!”   玉姐姐?玉娘惊疑的望着眼前一脸钦佩的女子,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一个本应瞧不起她们的大家小姐叫她姐姐,还羡慕她的舞蹈。这,这不可能。   但是,眼前的女子,眼神是那样澄澈干净,脸上没有一丝做作和勉强的痕迹,坦然而真诚的望着她。   玉娘心中一暖,“小姐谬赞了。”执杯,“玉娘敬小姐一杯。”话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哪有谬赞嘛。韫哥哥都说了,玉姐姐的水袖舞是清河一绝整个清河无人能出其右。韫哥哥,这可是你说的。”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菱袖给了所有一个“甜兮兮。”的假笑,“袖儿没有说错吧!”   “嗯,玉娘不必谦虚,今日我专门带袖儿妹妹来看你的舞。你就拿出真本事跳吧。”显然,商韫与玉娘颇为熟稔。   哼!意中的人倒对这儿的头牌舞女们这么熟悉。商狐狸,花花公子……菱袖仍旧对自己方才受商韫美色蛊惑而愤恨,在心中不断腹谤商韫,能想得出来的词全用上了。   “那玉娘就再献一曲给公子和袖儿小姐。”语毕,一个旋身又回到了舞池中央。   花舫中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上岸后,菱袖坚定的拒绝了商韫送她回家的提议,带着小玲和花木眠避开众人绕到了官道之外的小路上。身沐清风,脚踏大地,头顶蓝天。哎,真舒服啊。菱袖张开双臂不顾形象的在杳无人烟的小路上蹦跳着。时而摘一朵野花,时而拉着小玲一起转圈圈。小路上,两个年轻女孩在前嬉闹,而他们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位青衣男子。   悠闲地跟在菱袖和小玲的身后,优雅的步伐让人恍觉他走的不是泥泞的小路,而是光华洁白的玉阶。   突然,花木眠纵身一跃,拉住了玩得正开心的菱袖。“干嘛呀。”菱袖话还没说完就见五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将三人团团围住。   瞬间出现的黑衣人让菱袖瞬间傻了眼,心想: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刺客吗?   花木眠护住菱袖,清冷的声音变得冰冷:“来者何人,为何要阻我家小姐去路?”   五个黑衣人相视一眼,并未答话,齐身攻上。场面变得混乱起来。五个人目标一致专攻菱袖,寒光闪闪,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的菱袖脸色骇白。   “啊……。”险些被刺到的菱袖猛地一惊。   花木眠抽出软剑,一手将菱袖拉进怀中护住。   虽说是以二对五,而且还有菱袖这个不会武功的目标人物,在数量上有些吃力,但是,两人应付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吃力。   渐渐的,包围圈被冲开。   两个黑衣人被小铃缠住,无暇再去攻击菱袖。另外三个则继续与花木眠纠缠。少了两个人的围击,花木眠显得游刃有余。   手腕一转,挽起朵朵剑花。软剑如同游龙般在三人之间游走。   菱袖面色惨白,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即使看出了他们占有优势地位,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她依旧满心恐惧,十指将花木眠胸前衣襟抓住不放。平整的青衣被扯出道道皱痕。   感受到胸前的人儿心跳飞速,花木眠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面色如纸的女子。微皱一下眉头,将女子压在身前,便继续专心应战。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打斗声慢慢变小了。小路上,只剩两个黑衣人还在苦苦支撑。   “叮!”刀剑交错,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也是持刀之人最后听到的声音。   因为在下一秒,花木眠的剑,已经刺穿他的喉咙。同一时间,小铃也解决了最后一名黑衣人。   收回软剑,花木眠放开怀中的女子,走到一边清理被菱袖拉皱的衣褶。   菱袖呆呆的看者倒地的黑衣人,心里一阵哆嗦。   死?死人了吗?   五条人命……就……就这样……   在法制社会中被教育了二十年的菱袖一时难以接受这些。   死了?就这么死了吗?   菱袖呆怔着,脑袋中一片空白。就在这时,地上一个黑衣人突然跃起,出剑,直奔菱袖心口而去。   眼看就要刺中菱袖。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花木眠和小铃同时向菱袖扑过去。   时间就在那一刻静止,却又转瞬飞过。   两道人影似秋天枯黄的落叶似的,飘摇。落地。   黑衣人。小铃。   是的。小铃。   黑衣人那最后一剑刺中了扑前挡在菱袖面前的小铃的心口。而菱袖,则被花木眠拦腰带离。   “小铃儿!”回过神的菱袖猛地挣脱花木眠的手臂,跌跌撞撞地扑到小铃身边。“小铃儿……   她跪坐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想要抚上那张血色尽失的面庞,却又颤抖着不敢下手,怕触及,已不再清秀的面庞。   小铃看着菱袖向她跑来,看见她颤抖的双手欲收还留。她笑了,一个奇异的微笑在她苍白的脸上绽开。   “少主!我做到了!”现在她的脑海里,始终只盘旋着在连府后林里的那一番命令。“少主,火铃儿,幸,不,辱,命!”   那日,夜半时分,她本是兴高采烈按约定到了连府后林,受少主召见,可是……   “少主,您找我?”清亮的声音突然在连府后林响起。此时已是夜半时分,而连府后林,却先后出现了两道身影。   “火阁护法火铃儿听令。”冷冷的声音飘散在空旷的夜林中。   “火阁火铃儿得令。”之前清脆的声音变得严肃恭谨。   “我以绯宫少宫主之名命令你,从今以后专心尽职保护连府小姐连菱袖。不得有任何差池!”   “什么?”女音拔高,不可思议:“她?为什么?她不是宫主准备除掉的人吗?”   “你不用问这么多。”被称为少主的男子转过身,冷峻的眸子盯着小铃的眼睛:“记住,她若有差池,那,你就自己提头回来见我吧!”   “可……”   “还有。”转身欲走的男子又停下脚步,“把你在她背后做的小动作都收起来吧!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傻!”   “是。”黯淡的声音在林上空响起。那,是经过万般挣扎做出的违背宫主之命的选择。   虽然,她在他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分量;虽然,他召见她是为了让她保护另一个女人。但是,他是她一直深爱着的少主呀!   即使,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但,至少,他看见她的存在不是吗?   被称为少主的男子早已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离去,整个后林只剩下小铃一人。   “少主,火铃儿不会辜负您的。”随后响起的声音又充满了斗志。   “少主,您看,火铃儿做到了,火铃儿不是废物。”   “小铃儿?小铃儿?小铃儿你在说什么?”只见小铃嘴巴在动,却怎么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菱袖小心翼翼地将耳朵放在小铃嘴边,“小铃儿再说一遍,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说。”奇异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我说,小姐,我,不甘!”   随着一声“不甘”,小铃即火铃儿用尽力气刺出她毕生最后一剑。而剑的那头,是菱袖!   挂着诡异的笑,小铃睁大双眼僵卧在地。“少主,这下,您一定会恨我了吧!呵呵……那,也一定会永远记得我吧。”   确认所有黑衣人都已死亡后的花木眠终于发现了菱袖的不对劲。她躬身坐在那儿,腰,弯得厉害。而且……在轻轻颤抖着。   直到走到菱袖身边,花木眠才发现菱袖腰腹间,竟插着一把匕首。   “袖儿!”   这几日,琼州大街小巷都在传着一个新闻:连府小姐在赴商家四少爷之约后身负重伤被一神仙般的男子抱回府中,至今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当然,也有人说那个男子就是神仙下凡而来。人间哪有这般貌美,气质似神仙的男子。   但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反驳,“若他是神仙,那连府小姐为何至今仍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是呀,是呀。”刚刚认同花木眠是神仙的众人又倒戈,同意了第二个人的话。毕竟,人家连府小姐还在床上躺着的事情是无可辩驳的。   “那你……”   街头巷尾,人们又开始争论,坚持自己的观点,连府小姐遇刺的事,显然成了最近一段时间最新最热的八卦。   大街小巷中的小老百姓们拿这件事作为饭后闲谈时的话题轻松谈起。但连府的人,可不那么轻松。   如今连府最热闹的地方要数连府小姐连菱袖居住的小院了。   婢女,大夫不断进进出出。打水,送药,开方子……   而房内。匕首已被拔出,伤口也得到了最好的治疗。但菱袖,仍旧昏迷不醒。   连府上下对菱袖这样的情况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无论是正方,还是偏方,只要是能用的法子都用过了,可床上的人儿还是一点也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束手无策,只剩下焦急与震怒。   连府。书房。   “卓子期,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书房中,一站一坐。坐在书桌后的正满脸怒气的正是连府大管家……周伯。   “刺杀她的是你束云宫金阁中人。最后刺伤她的也是你束云宫中人。这,就是你……束云宫少宫主的保证?”周伯的话重重的落下,震怒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对不起!”良久,室内响起了黑衣男子低沉的声音。   “对不起?哼!不要和我说这些废话!你少宫主的对不起我周伯可承受不起!自从老爷决定与束云宫合作后,哪一次束云宫的要求连府没有满足你们?但是你们呢?老爷和夫人是在束云宫的保护下遇险!而如今,束云宫竟派人刺杀小姐?你们束云宫,究竟想怎么样!”   书房中,只听得到周伯的怒吼声,黑衣男子除了那句“对不起。”之外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沉默,只剩沉默。   七月的太阳努力向世人放送她灼热的温度。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在鸣叫,更加惹人心烦意乱。   “少宫主。带着你束云宫的人立刻消失。至少在小姐醒来之前,我不愿意再看到任何一个和束云宫有关系的人。特别是少宫主你!”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周伯沉声说道。   “我明白。”   “周伯,你刚刚太急躁了一点,以后注意控制好情绪。”卓子期,即束云宫少宫主走后,书房暗阁中走出一个人。   “是,少爷。只是老奴一想到小姐至今还……”   不错,此人正是连府现在实际上的主子……花木眠。   “袖儿情况是令人着急,不过,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不过,这次束云宫的行动……”花木眠回想当卓子期看到他抱着因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的袖儿进连府大门时,脸上闪过的焦急和心疼,玩味地笑了。   “这次行动让我感觉束云宫恐怕不久便会出内乱!”   “哦?怎么说?”   “你看到他见到昏死的袖儿时脸上的表情你就会明白,这位少宫主,对我们袖儿……动,了,情!”   雾。到处都是雾。一片一片,天地间全是白茫茫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菱袖不知道这是哪儿,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盲无目的的乱走。   这到底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儿?我不是……不是被小铃刺中了吗?脑袋中一团乱,无数头绪在菱袖脑中纠结。   “刺中!”菱袖低头看向自己的腰腹间,没有伤口!怎么会没有伤口呢?   难道……难道……?   “是的。姐姐莫奇怪,这只是你的灵魂在这儿。”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菱袖回头,雾气中走来一位红衣似火的女子。   “菱袖见过冷姐姐。”盈盈下拜。   “你……你是真正的连菱袖?”看着红衣女子熟悉的面容,菱袖大惊。   “是,又或不是。我,是以前的连菱袖;而你,是将来的连菱袖!”柔柔一笑,眉眼中尽闪智慧的光芒。   “今天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些事情,还有……告别!”   “告别?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回到你的身体,继续做连菱袖呢?”   四个月的时间已经让菱袖熟悉并认同了连菱袖的样貌。如今,她对着正牌连菱袖,看着“自己。”的脸说话,总感觉非常别扭。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思考。   “黄泉碧落奈何桥下有一条叫‘忘川’的河,而河的两岸开满了一种名为‘彼岸’的花。”   “彼岸?你说的是曼陀罗吗?”   “恩。彼岸花又叫曼陀罗。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生生世世,花叶永不相见。而我,将以我血祭彼岸,至死方休!”   “什么?用你的血祭花?你是指用你的血去浇灌那些彼岸花?”   菱袖吃惊地望着眼前面色坚毅的女子,配以似火的红裳,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鸟,哪里还有半丝柔弱。   “呵呵,并不是真正的用我血,而是由忘川之水在我体内转化后再以血的形式浇灌。可能我的魂体有彼岸花所需要的东西吧!好了,姐姐,时间不多,你专心听我说。”   “恩。”   “第一,我爹并没有死!”   “什么?没有死?那……他在哪里呢?棺材里的……?”   “恩,他还活着,棺材里的并不是他。至于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红衣女子苦笑,“我只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感受到他还活着,但却感受不到他在哪儿。”澈目的美瞳,盛满的是对父亲藏不住的思念,“所以,菱袖想拜托姐姐在以后找到我爹后替我照顾他,帮我以连菱袖的身份尽一些孝道。可以吗?”    第一卷 第9章:要等的人不是她   “恩,没问题。”菱袖想起自己无缘再见的父亲,眼眶不禁有写湿润。   “菱袖在此先谢过姐姐了。”   “呵呵,不用,我也有父亲,你的心情我能体会。”   “姐姐放宽心,伯伯会过得很好的。那第二件事,我想告诉姐姐,你身边的侍卫连克,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连克并非同一人。你身边的是江湖上束云宫少宫主卓子期易容装扮的。”   “什么?”   “第三。”不给菱袖说话的机会,连菱袖接着说,“第三,花木眠是可信可用之人,他的命运与你的命运,就像你掌心中的纹路似的错综纠缠着。记住,将来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你都可以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帮你的!”   微笑地看着正在思考着什么的菱袖,“最后,我想再拜托姐姐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保住连府!”   “我不懂。”菱袖认真而又困惑地看着连菱袖,“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么,为什么不自己回去保住连府而要去浇灌彼岸花呢?”   “这,就是代价!”简短的几个字,却足以让菱袖明白。   “后悔吗?”   “不!不后悔!”   “好!我答应你!”   是一时冲动作出的决定吗?不,不是。这个决定是经过反复思量最后才做下的。菱袖知道,只要自己还要继续做连菱袖,那么,迟早有一天会走上这条路。连府,是连菱袖无可推卸的责任,既然如今她成了连府小姐连菱袖。那么,保护,承担,发展连府就成为了她无可推卸的责任所在。答应正牌你那菱袖的请求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借花献佛而已。   “如此大恩,菱袖无以为报。姐姐以后若是想找我就去找一株彼岸花,彼岸花,是找到我的唯一方式。”手腕翻转,一株晶莹透亮的彼岸花漂浮在连菱袖的手心。   “哇,真的没有叶子呢。”   “这就是彼岸花。姐姐记住它的模样。浇花时间到了,我必须要走了。姐姐,记住:世间轮回皆由因果而成,其果必为因致,凡事莫太强求,因果轮转从来都不由人的。”红衣渐渐在雾中隐去。苍茫的雾气中只剩下她一个。   “丫头,你该回去了。”慈爱的声音响起,“大家都在等你呢。”   “周公爷爷,回去?回哪里去?我想回的地方回不去,该回去的地方却又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爷爷,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要我来到这儿顶替别人的身份了?我只是想好好做自己,我只想好好和爸爸在一起呀……”   孤独,无助。像个孩子似的,在亲人面前毫无防备地暴露自己的软弱。   “为什么是我!”   “唉!孩子,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是的!”   “这,就要从你父母开始说起了。”周公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向菱袖娓娓道来。   菱袖的母亲蕾是灵族公主,而父亲则只是凡夫俗子。两人的遇见只是一次擦身,一次回眸,却是一见连情,再见倾心,从此陷入情海无可自拔。   “你父母为了在一起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罪。但好在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   “只是什么?”菱袖急切地问。   “只是,灵族与凡人的结合注定要受到诅咒。”   “诅咒?什么诅咒?”菱袖追问。   周公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睿智的双眼中盛满了怜惜,只是慈爱地看着菱袖,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难道说……是我?我就是那个诅咒?妈妈,是因为这个诅咒,我带来的诅咒而死的而根本就不是血崩?不!不!不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   菱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崩溃地想要逃避。“爷爷,你告诉我,不是我所想的这样的!不是的!”菱袖希冀地望着周公,希望能得到肯定。   但是,周公怜惜的眼神让菱袖明白,事实,就是她所推测的那样,她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不!”   “孩子,所以,你要过得快乐,顶替别人的身份不代表要做别人,无论在哪儿,你都可以做好你自己。这样,才是你父母所期望看到的。”   “爷爷……我接受不了……为什么……为什么呀?”菱袖失声痛哭。   “丫头,学会坚强。”   “坚强?我拿什么来坚强?”残酷的事实给了菱袖一个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打击。“我能拿什么来坚强?”她低头啜泣着,泪如雨下,“怎么坚强……”   “爱!”   “爱?”   “对!爱!丫头,好好想想吧。”一挥手,浓雾隐去,菱袖,也渐渐失去了意识。   她身后,阎罗殿的牌匾折射出阴森,压抑的光芒。   “醒了,醒了,小姐终于醒了。”熟悉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只是,已不再是那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了。   睁开眼,眼帘中没有那一抹熟悉的黄。   回想初见时的情景,那一次慌乱,灵动的人儿却已长埋地下,命丧黄泉。   初见时,谁又能料想,今日会有此阴阳两隔。   一行清泪滑过脸颊。“小铃儿,走好!”   即使由木欣等侍女们的悉心照料但落发心结未解,郁结于心,恢复得非常缓慢。   木欣是替代小铃的菱袖的第二任贴身侍女,在来到菱袖这儿之前,木欣是周伯身边的得力助手。她温和,沉静,似一湖平静无波的湖水,但却又谨慎,心思细密,事无巨细再她手上都能做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在木欣面前,菱袖总觉得自己跟个孩子似的。   她总是沉静地站在那儿,任她胡闹,任她任性地发脾气,从不生气。   她总是在她哭泣的时候默默地准备好面巾,静静退出。   她是如此玲珑剔透,却又善解人意。   “如果她是连菱袖,一定会比我更合适吧。”菱袖总是这么想着。   而这个温婉,沉静,善解人意,玲珑剔透的女子才只有十八岁。   “你终于来了。”   “你在等我?”   别误会,这并不是一对痴男怨女的深情对白,而是菱袖,与走进房间的花木眠之间的对话。   “我在等你一个解释……当时明明你可以救她的!”   “你应该明白!”   “是。我知道她并不是单纯的一个婢女;我知道她一次又一次地在汤药、饭菜中下毒毒害我;我知道她曾不止一次站在我床前拔出匕首……但是,毕竟我还好好地在这儿,毕竟她的命也是一条命!我明白,但我不懂,为何,一定要致她于死地?”   “她和攻击你的那一群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束云宫。”   束云宫?似乎在哪儿听过。菱袖心里想着,但问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那她为什么要为我挡那一剑送个自己的性命呢?”   “为情!”   “情?”   “对。她爱着束云宫少主……卓子期。”   “你身边的侍卫连克并不是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侍卫连克,而是由束云宫少宫主卓子期易容假扮的。”听到“束云宫少宫主……卓子期。”这几个字,连菱袖的话突然浮现在菱袖脑中。   “老宫主派人杀你,但少宫主却命任誓死保护你。”花木眠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这也是她为何要刺伤你的原因。”   “为何?就只是因为卓子期要她保护我?”话刚出,菱袖便已明白。   “若你心爱之人对你说‘她若由什么差错,你也不用来见我了’你会不会恨呢?”花木眠讽刺地扬起嘴角,“真是傻女人!”   “呵。我的命,就这么的贵重吗?”菱袖苦笑,“为我这一条命,伤了一颗心,死了六个人……”   “当然!”花木眠坚定地打断菱袖的话,“你是连菱袖,便注定比他们要高贵!你的命,也注定更加贵重!”   “呵,我不与你争。”菱袖知道在这样一个封建思想正统地位不可动摇的国家中去与人争论“人是否有高低贵贱之分。”是一件非常愚蠢而又令人抓狂的事情,毕竟,被中国人尊为圣人的孔老夫子不也是认为贵贱有序,她又何必奢望花木眠能明白呢?   我只是想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过了,因为……她是束云宫中人!   夜半,如丝绸般光华的月光洒向大地,落下点点清辉。街道上清清冷冷。人们早已沉入梦乡。   烟花楼。如意阁。   柳如意伫立在窗前,任光华如水在她身上倾泻。   “她,会在做什么呢?”   她想起在如意阁初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日,秦渊、商韫去而复返,令她疑惑不已,明明,是有要事才离开的,怎么会……?   她没有料到,在秦渊、商韫进来之后,如意阁又走进三人。   “是为了她们吗?”她想,于是,便细细打量,“她们,是谁呢?”   最先踏入的是一个娇小的女子。虽是扮作男装,但怎能逃过她饱经历练的双眼。一袭黄衣衬得她天资高贵,虽面色似乎有不愉快,但似乎不能掩盖其光芒,她的进入,仿佛给如意阁带来光亮,整个阁楼似乎都因她而明亮起来。   真是个玉人儿,她想。   接着,又看到接着进来的;绿衣女子。与黄衣女子一样,她也是扮做男装。面色清秀,两颊有着一对深深的酒窝,可爱极了。   最后,是一名青衣男子。丰神俊朗,面冠如玉。似谪仙般使人望之仙尘而莫及。   真是一神仙般的男子呀,她在心中感叹,“若要比面貌,他尚差商爷三分,但身上的气质,却是谁也模仿不来的。商爷是温文儒雅,风度翩翩,自有一番风流态度,而他,出于纤尘之外,周边的一切都因他而通透明彻,一尘不染。   一站一座两个男子斯将如如意阁分成两个气场,一清一雅,而那黄衣女子身处中央竟不觉得突兀,仿佛无论在哪儿,都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当时的她有些恍然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拨动手中的琴弦。   直到商爷的提醒敲醒了她。挥手一划,流畅的音乐从她的指尖泻出,但她的心思却不在琴上。   她怎么会听不懂那句提醒呢,那是一句暗示,暗示她今夜,她的任务就是那位红衣“连公子”   “如意,今天连公子可是专门为你而来的,你可不要让连公子败兴而归哦。”耳边,似乎又浮现了他略带戏谑的声音。   那日,那位“连公子。”是被抬回去的。她做好了他的交代却不想会见他眼底竟有着一闪而逝的心疼。虽然是那么快便被掩去,但却让她无法假装那抹心疼未曾出现过。   原来,也会有女人让他心疼吗?她将苦涩咽下肚,独自咀嚼。   再见到她时,却是在商府后院。   那日,推开房门便看到桌子上有一封信,她疑惑着拆开里面,大大的一张纸上却只有八个字:“今日申时,商府后院。”   她问贴身侍女夏燕,却说没有人曾进过她的房间。   她百般疑惑,一直坐卧不定。最后,申时未到她便梳理好自己,带着夏燕去了商府。   琼花玉酿,风月之间。   她原以为那是为她而准备的。心上,忍不住的想要窃喜。   但是,当她……“连公子”俏生生的站在花园口时她才明白,原来,他要等的人不是她!   是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娇俏的女子。那个,那日让他心疼的女子。   顿时,心似针扎。   那日,她才知道,后来那位“连公子。”是锡齐首富的女儿……连菱袖。   虽说连家是锡齐首富,但这位连小姐并不出名,似乎世人提起都还要想一会儿才能记起,连老爷还有一个女儿。   她细细地观量着她,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纤细,瘦弱,单薄的衣衫越发现出她的瘦弱,似一阵风吹过就能把她吹跑似的。   不过,这仅仅是从表面看来。   如果你要看见了她的眼睛,你就会觉得,她的身体里有着无穷的力量。   是的,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有活力,似将整个天地间的能量都蕴藏其中。   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透亮,似能看穿人心一般,让人不敢直视但却又忍不住被吸引。   灵气蕴于眸,质气存于心。她想着,这个女孩绝非寻常之人。但是……为何这么一个灵气逼人的女子这么多年会被大家遗忘呢?   当她还没有将这个问题想明白时,突然,又传来她遇刺、重伤不治的消息。   她忘不了当消息传来的那一刹那,商爷脸上的惶恐,是的,一种害怕失去的惶恐,纵然掩饰得再快,又怎么逃的过时时关注他的她的眼睛。   如意阁中他放下握紧的杯子,似笑非笑地说:“既是因我的约而遇刺,多少我也得负点责任呢!”   似无情,似冷酷,但她却知道,他,分明是在意的。   果然,那日之后,他府上的药材源源不断的被送往连府。   那不仅仅是一箱箱,一车车的药材呀!她滑落在地,冰冷的地板刺激着她哀伤的灵魂。那不仅仅是药材,更是一颗颗的心!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送了出去,却无法阻拦,只能微笑。   哀过而伤,伤过,更是恨了。   是的,她恨,凭什么是那个千金小姐,凭什么是她,她,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而已!   她恨,为何他不肯多关心她一点。   她恨,恨他的风流与多情,却也恨他的一心只为她。她恨,为何无论她为了他做了多少努力,都,换不来他一丝关注!   柳如意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无声的哭泣,任由瀑布般的秀发随意披散。   此刻,她哪里还是那个艳光四射,光彩照人的花魁。   素颜薄衣,捧着一颗破碎的心。她,也只是个可怜的为情所伤的寻常女子。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却换不回他一次回顾。   此刻的她,心寒如铁,冷如冰。任由丝丝怨恨与嫉妒如毒蛇般将伤透的心给缠住。   被嫉妒控制的女人,哀,伤,致,命!   菱袖的伤在反复中终究是痊愈了。这让连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没事了。   大家都恢复了往日平静、忙碌的生活。商府那装满药的马车自然也再没有出现在连府大门,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正常。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市井坊间“连小姐遇刺重伤。”的话题早已被“今日谁谁谁家被偷,明日哪位富人要嫁女儿,后天谁家孙子满月”的话题所取代,成为昨日黄花。   深宅大院,豪门望族和他们老百姓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人们关心的只是里面的丑闻趣事,似看戏般的从那点点风吹草动中编想所谓的“真相。”   但这,也只是闲极无聊之时的一个逗趣话题,深宅大院里的生活离他们太过遥远,是如此的高不可攀。因此,反而是他们身边的日子才能激起他们更多的兴趣。   高大的围墙,大门紧闭。红砖绿瓦折射出的光芒无一不昭示着这样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   墙内墙外,两个世界。   墙外的世界自然、丰富、多彩,而墙内的世界,自然,也就只能围着主子们转悠了。   连府中的侍女、小厮们最近发现,自家大小姐自从刀伤愈合,能下床走动后便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湖边的凉亭中发呆。   似沉默,似深思,又似仅仅只是发呆。   “哎,你们说小姐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成天发呆呀?奇怪。”   “对呀,上次木欣姐让我拿披肩给小姐,喊了好几声她才像刚听到似地。”菱袖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抢过活,“不知道是坐在那儿想什么呢,感觉魂都快没了。”   “是呀,我上次也是。”大家七嘴八舌的“报告。”着自己所知道的情况。   “你们说,小姐会不会是……。”一个年轻小厮欲言又止。   “是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催促着那个小厮,“你到是快说呀,话说一半想憋死呀你!”   “是,是不是小姐怀春了?”那小厮吞吞吐吐地说完。   “少女怀春?”这个词把大家吓了一跳,不过细想想。   “说不定是的哦。”一个小丫头首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呀,肯定是,你们想,小姐都快十六了,要不是老爷夫人……”一个年龄稍长的丫头忌讳的停了一下,便又继续说,“小姐早就该准备嫁人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小姐心里想的,又会是哪位公子呢?”一句话引发了丫头小厮们的热切讨论:“肯定是商公子,你看他自小姐病后,无论多么珍贵的药材都往这送,人也是三天两头前来探望,人又帅气,身家又好,对小姐也是百般呵护悉心照料,肯定是小姐这几天看这几天以来商公子没有来府上,所以才望眼欲穿,魂不守舍的。”   “切……。”一个丫头刚刚信誓旦旦的“分析。”完,另外一边马上就有了反对的声音,“要说百般呵护,悉心照料的是我们花木眠花公子,和花公子一比,商公子哪还有半分优势。”反对的声音同样的坚定,坚信自己的分析才是对的。   “你们想,在当时小姐遇刺时是谁奋死拼博带小姐冲出重围的?在那最危急的一刻,是谁将小姐带回来救了她的性命?这些日子是谁日日守在小姐身边,一刻也不肯离开的守护着?”几个问句噼里啪啦的被问了出来,众位婢女小厮的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一个名字……花木眠。   “再说了。”那位丫头意犹未尽,“花公子做的事小姐是看在眼里的,心里自然就明白。但商公子自小姐醒后就再也不见他来过,分明不是真正关心小姐的嘛。”   “哼!花木眠和你我一样,只是一个花匠,一个侍卫,一个仆人,还‘花公子’呢,呸!他哪里称得上公子的称号。”   “对呀,花木眠充其量也只是个下人,怎么配得上我们小姐嘛!”   八卦中的人就是一棵棵墙头草,听见公说得有理就站在公这边,只说婆有理便又倒向婆这边。   墙头草慢慢就在叽叽喳喳热火朝天的讨论中最后分成了“商派。”和“花派。”互相进攻,针锋相对。最后,商派最终取得了压倒性胜利。   为何说压倒性。难道花木眠就是如此的差吗?   不,不是的。   商韫和花木眠的对比,若是放到今天则是贵公子与穷小子之间的对比,身世的差距是不言而喻的,再加上锡齐以礼建国、等级划分严明,似花木眠,一个侍卫,一个花匠,与商韫商家四公子的身份比起来就是云泥之别,而且在等级森严的封建制度下,泥,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与云相比较。   压倒,不是商韫压倒了花木眠,而是商家四公子压倒了一个下人。   “唉!若是能将商公子和花木眠结合在一起该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人啊!”失败的一方忍不住感叹道。   “是呀,但是,小姐心中真的想的是商公子吗?”得胜的一方突然又开始怀疑,“爱,会受身份的限制吗?”   “那个……突然,一个怯怯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确定小姐是因为思念某公子而魂不守舍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长久的沉默。   “小玲姐的死给了小姐很大的打击吧。”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   无人应声,只留沉默。   小玲这个名字,众人一直都没有在菱袖面前提起过,怕一个不小心会刺激到了她,渐渐的竟成了连府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他们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小玲再也不回来了却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逝者已死,留者余恨。   谁又忍心再在菱袖面前再去狠狠地解开她的伤疤呢?   “算了,大家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位地位较高的侍女出声。众人也同她那毫无生气般的话默默调头走掉。   死亡,真的能给人带来深深的伤痛与影响。   自然,下人们的热切讨论并不为仍旧坐在泛着冷意的湖边的凉亭中的菱袖所知。   “用爱!”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周公的这句话,菱袖眼神空泛的盯着湖面上的某一点。   用爱坚强。   这几天菱袖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也曾心如死亡,泪流满面,也曾辗转反侧,不敢入眠。也曾想过用自己的这一条命来偿母亲的一条命,但最终,被“爱”这个字所挡。   悲伤中,又回忆起爸爸慈祥的面容,想起了爷爷让她看到的情景。   蕾父坐在床头,手中拿着的是菱袖妈妈的照片,他幸福的微笑着,说:“蕾,放心吧。我已经把菱袖送走了,你放心,她是我们的好女儿,一点在那边会很幸福,很快乐的。蕾,我知道,这也是你最希望看到的。放心吧,蕾,我和菱袖都会很开心很努力很幸福的活着,你的爱,我们的爱,将凝聚成巨大的幸福,让我们在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坚强的走下去的。”   这是在那片白茫茫的雾气中周公爷爷让她看到的。她明白,周公爷爷是希望她早日想清楚继续做一个快乐的菱袖。   但同时她也明白,母亲的死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影响是不可磨灭的。   为爱牺牲,为爱坚强。菱袖抹去面颊上残留的泪痕,双眼透出坚定的光芒。   “爸爸妈妈,为了你们,也为了我自己。我,菱袖,在此发誓,一定要做一个坚强、快乐的菱袖!爸爸妈妈,我会带着你们的爱替你们享受在世界上的每一天。”   如果悲伤无法逆流,那就,放了它吧!   八月刚过,九月伊始。   空气中萧瑟的秋意愈显薄凉。枯黄的叶伴着怒吼的风在空中旋转,旋转,最终回归宽厚的土地,为来年春日的重生积蓄力量。   路上匆匆赶路的行人背着包裹,或许偶尔会停下脚步,接住秋的泪……打转着的枯叶,叹一声,唉,又到冬天了。或许只是骑着瘦弱的马匹奔驰于大道小路。   是麻木了吧。当生活十年如一日,日日复日日做着同样的事情时,或许季节,也不那么的再引人注意。纵使枯叶似泪珠般划落,在空气中刻下自己的伤痕,但大街、小巷繁华依旧。篱笆院落相依为命的母女依旧每天磨着香甜的豆腐。店里的伙计依旧跑前跑后,忙里忙外。掌柜的算盘拨得直响,小姐们在闺阁中又完成了一幅绣画。   连府,也一如往日的平静。侍卫依旧笔直地站在大门前,侍女们仍旧日复一日地做着熟手的工作。   “这样的生活,如果能一辈子就这么过了该多好啊。”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菱袖脑中的时候,她正好写完“择”的最后一笔。   成王败寇,物竞天择。   八个大字透着浓黑的墨色,乌黑黑的,似要将人吸进去一样。   “小姐的字越写越好了。”木欣在一旁磨着墨,和熙地给出赞赏。   “呵,百练成精嘛。”收笔,却无心再写。   成王败寇,物竞天择。说得轻巧,却不知要将多少热血生命卷入其中。残酷,不仅仅是战争的代名词。   “小姐小姐,周伯请您去前厅。”门外,青衣婢女气喘吁吁地说。   “去前厅?”菱袖接过木欣递过的手巾,将手擦净。   “嗯。前厅来了一个公公,手上还拿着圣旨呢!”婢女还未来得及喘气,便急忙催道,“周伯让我来请小姐快点,去前厅听旨。”   “圣旨?”菱袖疑惑,会有什么圣旨是颁给自己的呢?她不自觉看向了一旁的木欣。只见木欣摇了摇头,却一脸平静未见慌乱。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木欣的平静仿佛给菱袖带来了安定的力量,让她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心平静下来,“我们走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连氏菱袖,年十五,德才兼备,仪容秀丽……特被选为待选秀女,即日入宫,不得有误。钦此!连小姐,还不快接旨,被圣上点召成为秀女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跪在地上的菱袖听到“秀女”两个字时耳朵“轰”的一响,在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任公公尖细的嗓音刺激着脆弱的耳膜。    第一卷 第10章:丢不起这个脸   秀女?天哪,什么概念?菱袖满脸的不可置信,呆呆地跪在那儿,连圣旨都忘了接。   “连小姐?连小姐?”宣旨的公公对菱袖脸上的表情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连小姐天资秉异,德容出众,相信连小姐,噢不,现在要说连秀女一定会被圣上选中,常伴君侧,盛宠不衰的。”奉承的话不知对多少人说过,细细的公鸭嗓中传出一丝谄媚,“到时,有什么用得着咱家的地方连秀女只答说,咱家定会为小姐办得漂漂亮亮的。”   “噢,好。菱袖谢谢公公。”直到周伯在菱袖身后推了一把,才将菱袖惊醒。接过圣旨,脸上端着礼貌客套的笑,心中,滋味万千。   “连秀女客气了。那咱家先去别家宣旨。连秀女早些准备好物什,别耽误了上京的行程。”   “公公慢走。”   送走了刺人的公鸭嗓,菱袖将手中的圣旨放到桌子上,用无声的眼神向周伯询问,“现在,该怎么办?”   “小姐莫慌。”周伯略一沉吟,“距出发上京的日子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让老奴好好替小姐想一下。”周伯抚了抚花白的胡须,“但是,老奴想知道,小姐是否想入宫?”   “才不想呢。”菱袖撇撇嘴,“我又不傻,干嘛将自己往那吃人的地方送。”   “呵呵,好,老奴明白了。”   从前厅出来,菱袖双眉紧促,到底该怎么办呢?   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如同一块大石头投入到池塘中打破了湖面的平静,催起阵阵波涛翻滚。   府中随处可见三个一组五个一群的侍婢们,小厮们聚在一起一块儿交头接耳。话题,自然都是自家小姐即将进京参加选秀的事情。   “哎,你们说小姐去选秀会不会被选上呀?”   “废话,肯定的呀。”   “就是啊,凭我们家小姐天资绝色,那个皇帝一见到……。”小厮们想象着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会又怎样的表情,心照不宣地“嘿嘿。”直笑,但转念一想,那皇帝可是九五之尊,什么样地女子没有见过,便又有些动摇。   “那皇帝后宫佳丽不计其数,什么美人没见过,那小姐会不会……。”   “对呀,就怕皇帝看了更多比小姐还要美的女子。那小姐岂不危险了?”   这厢,丫头、小厮们在为菱袖能否入选白班苦恼,那厢,正主却悠哉游哉地呷这清茶,手捧书卷,尽览前人智慧。   正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小姐不担心吗?”木欣端着点心进来,随口问道。   “嗯?担心什么?”思绪尚未从书中抽离,菱袖分神问道。   “担心是否能被选上,从此长伴帝王侧。”将旧的点心盘子收走,新的点心摆好。木欣收拾好盘子站在那儿,等待着菱袖地回答。   “噢,你说这呀。”菱袖放下书卷,端起杯子,用杯盖扑了扑表层的茶叶,“我担心有用吗?”漫不经心地说完,轻啜了一小口浓茶,便又再捧起书卷,不再理会木欣。   听此答案,木欣温婉地一笑,抱起收好的空碟向外走去,“小姐是个聪明人。”   话尽,人也已消失在门外。   “聪明人么?”菱袖重复,讽刺地扬起嘴角,“还不是被逼的毫无退路。”   半个月的时间,各地秀女纷纷由官府护送入京,暂居掖庭,菱袖自然也在其中。   站在掖庭院中一口古井旁,凝视着深不见底的井水,脑中,一直是周伯最后的那句话:既然不愿,那便只过个场吧。   连府地势力,既然已经触及到宫中了吗?她疑惑却也暗自心惊。   毕竟,落选虽容易,但出宫却是极难的。   落选的秀女,有的被指给王公大臣当正房或小妾,再低一些便会被宫中的各个主子选定侍奉。最低的,便是长居掖庭做那最卓苦,最累的卑微差事。想要出宫,也只是极少数高官贵族之女的特别恩赐。   所以说,出宫若没有强力的后盾,确实是相当不易的。   努力想着,却最怎么也想不透。既然连府势力这么大,那为何还要对连菱袖步步紧逼呢?   “小姐不用担心,一定会如小姐所愿的。”木欣拿着披肩到菱袖身边,“起风了,小心着凉。”   “遂我心愿?呵,你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吗?”将披肩收紧,菱袖仍旧坐在井沿上,“把花花给我叫过来。”   “是。”   凝视木欣渐渐远去的背影,菱袖心中泛起冷笑,“果然!”   不一会儿,青衣未变地花木眠走进了守卫严谨地掖庭。不急不缓的步伐让人误以为那些持械守卫的侍卫们全都是摆设。   “你是女人吗?”一开口,菱袖便问了一个让人很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什么?”不意外,花木眠俊秀的脸上出现了错愕,“我是女人?”   “我觉得你不是。”菱袖围着花木眠挑剔地上下打量了几番后,摇头晃脑的说,“虽然脸长成这样做女人够了,但这身材,要是女人的话还不要哭死。”   无厘头的话配上菱袖一脸严肃的表情,花木眠突然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我当然不是女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小丫头甩出去。   “嗯,对。这个问题跳过,我重点想问的是下面这个问题。”仍旧一本正经地望着花木眠,两眼中充满了怜惜,“那你是太监了吗?”   “什……什么?”本想说“什么问题。”的花木眠刚刚问了一个“什。”字便被菱袖的问题激得暴怒,“你哪里看出我是太监了?”双眼冒火,死死地盯着问完问题便跑得老远的菱袖。   顿时,花木眠从谪仙变作索魂使者。太监?她竟然问他是不是太监?太监是对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耻辱,她竟然……   自知玩笑开过火的菱袖顶着花木眠似要吃人般的目光怯怯地说:“对不起哦,我问错了!我只是想问……”   “你还要问?”如阴风吹过,菱袖周身立即泛起一阵冰寒。   “我只是想问,你既不是女人又不是太监,为什么可以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嘛!”双手抱头,双眼紧闭,菱袖似豁出去一般大声喊出。心里偷偷地想着:绅士风度不错嘛,都气成那样了还没有动手。   长久地沉默横在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压抑。”   “他不会是走了吧,这么长时间没动静。”菱袖心里猜想着,偷偷将右眼睁开一条缝,不期然,却看见青衣,仍在眼前。   抬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瞳孔如一汪深海,让人看不清任何情绪。   直到菱袖放下双手,恢复了正常的站立姿势,花木眠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薄唇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你找我就是想问这吗?”   轻轻的,却气势十足。   擦过菱袖肩头,花木眠走向院中的花架,“如果是,下次不要再这么无聊!”   “开玩笑的嘛。”菱袖小声嘟囔着,“木头花,真没幽默细胞。”   开玩笑?花木眠非常不雅的朝着天空翻了一个白眼,大小姐开玩笑就是这么不一样吗?   “好啦,好啦。我们来谈正事。”讨好地晃了晃花木眠的手臂,“花木眠不生气啦,生气会变丑的。”   看着近在咫尺得像个白痴似的菱袖一脸地讨好谄媚,花木眠将手臂从菱袖手中抽出,径直走到石桌旁坐下,“那就谈吧。”   “我要经过几道工序才能出来?”菱袖的话似乎总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花木眠却明白了她在问什么。   “除了不让皇上看到你,其他的一律都要过一遍。”   “你确定?”   “确定!”   “你能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入守卫森严得掖庭宫,为什么我必须过这么多工序?”一想起以前在书上看的,秀女要被太监、嬷嬷们“闻香”“摸玉”……菱袖就跟吃了一只蚂蚁似的恶心。   “你,代表连家。”   几个字,已不甚明了,菱袖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是呀,她是连菱袖。锡齐首富连家唯一的继承人。她,代表的是整个连家。   尽管“闻香”“摸玉”再恶心,她也得生生受着,也得漂漂亮亮地过去。因为连家、连菱袖丢不起这个脸。   连家的声望,连菱袖得名节,都丢不起这个脸。   “我懂了。”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忍忍吧。”尽管菱袖没有具体指明,但花木眠又岂会不知她说的究竟是那个工序,“忍一忍就过去了。”   “算了。”菱袖耷拉着脑袋,“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到这样没有生气,满脸无奈的菱袖,花木眠第一次有了一种心疼的感觉,要是,不让她受该多好啊。他心想。   庭院内又是久久的御静,菱袖想着即将到来的命运,有一种不甚委屈之感。   活到这么大,凭什么她要来这儿受这种屈辱,就为了一个替代的身份,一个虚无飘渺的名声,她就要被……。   越想便越觉得委屈。   一滴、两滴、三滴。   菱袖站在那里,低着头,默默地垂泪。每一滴刚蹦出眼眶便做垂直运动直接摔碎在青玉的石板上。花木眠看在眼里,竟生生有种砸在自己身上的感觉,那么疼,那么炽热。   一时间,花木眠手足无措尴尬地站在那儿,仿佛自己就是害她哭的罪魁祸首似的。她的泪水,竟让他失了分寸,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袖儿,袖儿,那我再想办法买通那些执行的嬷嬷们,让你不用……”   “买得通吗?”闷闷地声音,还微带着点鼻音。   “尽量。”   听到这个答案,菱袖没有出声,只是泪珠又如豆粒似的不停地往外蹦,地上,已潮湿一片。   “好好好,一定能买通。”一看见泪珠子,花木眠仍不住要投降。“一定一定,乖,别哭了哈。”   “真的?”   “真的。”   “好。”两手一抹,泪珠逼回了眼眶,抬起小脸,只见鼻头红红,却没有再流泪。   “丑死了。鼻子也是红的,跟个大白兔似的,丑死了!”花木眠自菱袖身边走过,留下这么一个评价。   “你才丑呢。”不自觉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洗洗脸去。”   木欣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一盆清水,一个毛巾。仿佛一开始便知道菱袖哭过一样。   窝心之余,却也有一丝恐惧,这个女孩,太周全了。   太周全,反而,失了平常。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但水底得漩涡,却也是致命的!   掖庭的生活枯燥而单调。这儿不准去,哪儿也不准看。活脱脱跟坐牢似的。   难得能进一次皇宫,说不定也是一生中唯一一次,菱袖整理便想向外跑,好好参观一下宏伟壮丽的锡齐最美建筑。可每次没走几步便被拦住,非要腰牌才能进入,真真令菱袖大为扫兴。   “木欣呀,你说除了这一巴掌儿大得地方外,我们还能到哪儿去逛逛呢?”趴在桌子上数石子,一粒一粒,被从桌上一一推下,发出清脆的落地声,仿若儿童时一起玩的弹珠,清脆逼人。   “掖庭西南角的最深处有一个竹林,相信小姐还不知道吧。”将散落在地的小球一一拾起,又重新放回桌上。   “竹林?”   “嗯。”   “那还等什么?”菱袖一下来了兴致,风风火火地拉着木欣就要出门。   “扣,扣。”门就在这时突然被敲响了,“连姐姐在吗?”   对视一眼,菱袖满目神采尽消。   “小姐在呢。”说着,木欣便打开了大门,“原来是阮小姐呀,阮小姐请进,小姐在屋里呢。”   “木欣你真好。”来人轻快地跑进了菱袖的房间。   “连姐姐一个人闷在屋里干嘛呢?”站定,轻轻一笑,尽显少女特有的清纯。   菱袖抬头给眼前的阮小钰一个灿烂的微笑,“玩石子呀。”   阮小钰也是与菱袖一批的秀女。她的父亲是琼州省一个小地方的县官,与菱袖同年而生,只是少了月份。   在来的路上,阮小钰对菱袖就有一种莫名的亲昵,姐姐长姐姐短的成天叫着,见了菱袖简直跟蜜蜂见了花,猫见了老鼠似的,那叫一个热情,害菱袖一度疑惑地问木欣:“是不是这位阮秀女妹妹在我身上找到了母亲的感觉?不然怎么这么的热情洋溢?”惹得木欣一阵笑。   “我看小姐是想多了吧,人往高处走,谁都想借高枝攀攀,不是吗?别说小姐与她没差几个月,就算是差了岁余,这位阮秀女也不会在你身上找母亲的感觉的!”   “嗯,没错。”菱袖点头,“只要不是因为我有‘母亲感’就可以了。管她是为何而来,总归是败兴而归的。”   其实话说起来这个阮小钰长得也是不错的。五官虽不如连菱袖这般精致,却也是清秀有余,可以称得上是清秀佳人,见之令人觉得一阵清新,丢在脂粉堆中,仍旧是能找得出来的。尤其是她在笑的时候,两潭深深的酒窝炫在清秀的面庞上,眼角眉梢微微上勾着,有一种媚态深含之貌。   每当看到阮小钰笑的时候,菱袖就会想到一个词:媚骨内秀。她的美和菱袖完全不同。   若说菱袖是一株水灵灵开的正艳的菡萏盈盈独立在水中央,高出群花之上,使人一眼便能深受吸引。那阮小钰就是一朵半开半闭,欲拒还羞的清莲在水中姿色撩人。   一个是清澈明净琉璃之美,一个是雾里看花朦胧之美。   菱袖一直觉得,在这么多秀女中,阮小钰也算是一个心机颇深的女子。深沉的心机加上不太引人注目的外表使她能在秀女堆里不成为被攻击的对象,但内秀的媚骨,却能成为她获得皇宠的最佳武器。   条件如此得天独厚的可人儿,今后,一定不简单吧。感受到阮小钰的殷切问候,菱袖也回一个灿烂的微笑,“阮妹妹别客气,坐下我们一起玩吧。”   她从来都不相信一个人能够毫无理由的对另一个人好。更何况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男人千人争,万人抢。又会有谁真心对待自己的竞争对手好呢?   菱袖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讽刺,只可惜这阮小钰虽然聪明,不过高枝却是攀错了。她不会知道连菱袖竟不是为争位而来的。也不会知道秀女中的最高枝并不是连菱袖,而是看似最不起眼的林蔷。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四大家中的王、孙两家联合支持的。   阮小钰一直在菱袖房里呆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走。菱袖看似热情实则冷漠的态度仿佛给了她无穷的激励。一坐下,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美好的回忆“。   从刚出生时,父母说她哭得能将屋顶掀翻到被选为秀女护送入京的心情,事与巨细,一一道来。甚至连在几岁的时候拾到一个色彩斑斓的小石子,都完完整整的将事情发生的时间、人物、地点、背景、前因、后果交代得清清楚楚。   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眼前的。”阮妹妹“仍旧口沫横飞,手舞足蹈的回忆美好的童年和幸福的青少年。菱袖的脸都快要变抽搐了,心想:我又不是查户口的,你养个小鸟关我啥事?   心里虽已满是不耐,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去听,或许这,便是做人,做宫中人的无奈吧。   好不容易,见她又将要停止的迹象,菱袖假意怒斥木欣。”欣儿,怎么了这是,天都这么暗了还不见点灯?没看见阮妹妹在这儿吗?平时我纵着你也就算了,今天有客人在还这么不知礼,看来真是冲的你胆大包天了是吧!”   “小姐恕罪,是木欣疏忽了。木欣这就点来。”木欣慌忙跪地请罪。   “哼!”菱袖嫌恶般地瞪了木欣一眼,转过头。笑着对已停止回忆的阮小钰说:“阮妹妹切莫见怪,这丫头平时就是让我宠得无法无天了,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一下她。”   “连姐姐息怒,我想木欣只是一时大意了,连姐姐不要责罚她了。”   “哼,看在阮妹妹为你求情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好了。若再有下次,你知道怎么办吧!”菱袖睨视着一旁候着的木欣。   “是,谢小姐。”   “连姐姐,这天色也不早了,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微妙,阮小钰聪明的赶紧起身告辞。   “阮妹妹不多坐一会儿吗?”菱袖假意挽留,“要不就一起用膳吧,妹妹要吃什么让木欣给膳房去说一声。”   “谢谢姐姐,不用了。妹妹下次再来叨扰。”阮小钰起身便匆匆带着侍女云燕走了。   “呼,终于走了。”确定阮小钰已走远,菱袖长呼一口气,“都这么晚了。”   “那明天木欣再带小姐去看竹林吧,今个儿天都黑了。”看到菱袖满目盼望地望着自己,木欣瞬间便明白了菱袖的想法。   “但是……”   “小姐,竹林那儿地处偏僻之所,现在天色这么暗,去那儿不太安全的。若小姐遇到什么危险,谁来负担得起呢?”木欣一向知道怎么制住菱袖不合时宜的“非分。”念头。   撅着嘴巴,菱袖满心不愿却又不得不承认木欣说的都是对的,只得坐在那儿兀自气闷。   “若我现在任性着非要去呢?”突然菱袖开口问木欣。   “小姐若非要去,木欣也不能拦着小姐。只能尽量保护小姐,不让小姐置于危险之中。纵然小姐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我们做下人的也愿拼死为小姐在乎着。”木欣垂下眼睑,不温不火地回答。   “呵,你说的都是实话,可我不爱听。我饿了,你去准备一下吧。”菱袖转身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开始动手拆这盘起的发髻。“今晚,睡个早觉。”   “是。木欣为小姐准备。   世事难料,变幻无常。当晚掖庭发生了一件大事,整个掖庭一夜未睡,人心惶惶。   风头最旺的吴秀女出事了。吴秀女从进宫起就凭着漂亮的脸面和大方的出手成为风头最盛的秀女之一。   如今,这个风头正旺的秀女竟然被毁容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菱袖已倒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了,一听到吴秀女被毁容了,菱袖猛地清醒了,“什么?毁容?”   “嗯。现在掌事公公要掖庭所有人全部都到院子里去,听说已经去请皇后娘娘了,小姐快起身吧。”   菱袖赶到院子时看到整个掖庭的人几乎都在这儿了。秀女们三五个聚在一起,脸上还有着一丝惶恐,想是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菱袖环视整个院子,果然没有吴秀女的影子,她压低声音,轻声问身旁的木欣:“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不太清楚,好像是被投毒了。”   “可怜的女人呀……这还没开始要选就被算计了,看来这皇宫真是呆不得呀。”   “小姐不用担心,用不了多少时日小姐就能出去了。”   主仆俩正在这边低声私语时,掖庭所有的人都齐集在院子中了。管事公公一面维持着秩序,一面频频向外张望,看皇后是否赶到。   匆匆的,皇后带着两名御医赶到了掖庭。想必是早已吩咐过,两名御医刚跨入掖庭便被宫女引入吴秀女的房间。”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扶着侍女的手,没一会儿皇后便踏入了掖庭的大门,目光环视之处,皆有种压迫慑人。”免礼平身。“。”谢皇后。”   菱袖趁起身时抬头看了一眼面色严肃的皇后,心想,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够有这般气势,只是一个眼神,便能给人无尽的压力。   入眼,是一个风姿卓越的女人。据说皇后是皇帝的青梅竹马,年已近三十,但保养得宜的脸上却仿佛看不见岁月流逝的痕迹。   虽不若秀女们般青春逼人,却有一种岁月沉淀下的成熟风韵,是众多秀女无法企及的。她的眼珠并不是那么的黑,但其中慑人的光芒却令人不敢直视。笔直的身躯,高昂的头颅,以及周身压倒一切的气场无一不彰显着作为一国之母,一个皇后的威严与崇高。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皇后呀。菱袖心里感叹着。   “徐公公,发生什么事了?”声音清朗,亦包含威严。   “禀皇后娘娘。”掖庭管事公公躬身回话,将事情向皇后坦清。   “今晚戌时,吴秀女房中突然传出一阵大叫将奴才们惊醒。但奴才们赶到吴秀女房门前时,吴秀女却怎么也不愿让苏姑姑进去。只听到里面高高低低的哭声不断。为确保秀女安全,苏姑姑强行推门而入,却发现……。”徐公公想到当时看到的情景,心中稍稍有些不忍。   “发现什么?”   “发现吴秀女面部皮肤正在慢慢溃烂,完好的皮肤所剩无几,却也都布满了红色斑点,煞是吓人。”   “嗯。就这些吗?”   “回娘娘。是。”   “那,就等御医出来吧。”走进堂内,坐在主位上,将一院的秀女和太监宫女们撂在一边冷了半天。   良久,皇后似才看到已站了好一会儿的秀女们,对管事公公说:“给秀女们赐座吧。”   “是。”   这是众多秀女第一次见到一国之母,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皇后娘娘。   或喜或悲,或敬或畏,每个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想法。   不过,人心中想法再复杂,现在,众女也只能战战兢兢地陪着皇后一起等着御医的结果。   “这还没开始大选便事端横出,这届秀女也真是够不安分的。”皇后接过婢女递过的茶水,用杯盖轻轻拂着螺旋上升的茶叶,垂下的眼睑遮住了刺目的光芒,只是手中的动作一直未停。   众女听着皇后的训斥,盯着皇后的动作。每拂一下,都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拂到自己心里面去了,不由得滋生出慢慢的恐慌。   慌乱,却又极力镇定。   一下一下,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压抑。谁都不敢开口打破这份暗流涌动的平静,甚至有胆小的秀女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低垂着头极力屏住呼吸。   菱袖坐在一个离主位稍远的角落里,看着眼前秀女们因摄于皇后威严而产生的局促、不安。看着皇后似一副完美的人物画端坐在那儿,手指拂过杯沿,小指上的护甲折射出金芒,突地生出一种身临其外在观众席看戏的感觉。   不过,似乎是一场很无聊的戏剧呢。她心里想着,偷偷地打了一个小哈欠,真困。   一个哈欠还没打完,菱袖突然感觉到一个锋利的目光。是皇后,坐在灯火通明的主位上,眼睛的光芒被灯火掩映让菱袖看不清,可她就是知道,这道锋利的目光一定是皇后的。绝对没有错。   她讪讪地放下手,把剩下半个哈欠偷偷吞进肚里,学着旁边的秀女正襟危坐,满脸严肃。   久久地,菱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皇后才将视线收回,看向了大厅中央诊断完出来复命的太医。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免礼。吴秀女的情况怎么样?”   “启禀娘娘,吴秀女是中毒了。现在微臣和徐太医已用药控制住毒素的扩散。不过……。”   刘太医,年纪较大的一位似乎有些顾虑,与徐太医对视一眼。   “不过什么?但说无妨,本宫恕你们无罪。”   “谢娘娘。”刘太医再叩首。“不过这容貌要恢复到之前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哦?是什么毒这么的狠绝?”皇后双手交叉,戴护驾的小手指微微一动。   “启禀娘娘,此毒说来也简单。只是医术上并未有记载。它是江湖上广为流传的一个小方子,微臣也是在进京之前曾见过此毒发病时的情况,并曾讨要过此毒的配方。”徐太医,较为年轻的一位接着拱身说。   “原来,是江湖上的呀。那徐太医把那方子说来让本宫也见识见识,这般毁人容貌的狠绝方子到底有多么难!”皇后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狠厉。毕竟,宫中人是最忌讳与江湖上人扯上关系的。一个小小的秀女被害竟然会跟江湖扯上关系,怎能不让皇后咬牙。   “此方是由曼陀罗根土三钱,配以白芍、须樟若干。再辅以黄酒熬制便可成药。吴秀女所中之毒犹算轻浅,因此才会拖到晚上毒效才开始发作。而且就发作时间和毒素蔓延程度来看,下毒之人应是一颇懂药理之人,分量下的很是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