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红藕相残玉簟秋   诗曰:   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厮人不堪言。   吆酒催肠三杯醉 ,寻香惊梦五更寒。   钗头凤斜倾有泪,徒迷花寥我无缘。   小楼寂寞心与月,也难如钩也难圆 。   话说那北宋哲宗年间,经过仁宗、神宗二帝在朝治世,虽外有四方邻邦侵扰,内有三冗为忧。却因治世有功,致北宋国力中兴,民丰物埠,百姓无忧无灾,好一个太平盛世。   哲宗天佑九年,作为赵熙亲政之后的第一个年头,为了打出自己的名望,在外有河湟之胜,在内则赈济四方,大开恩科。   天佑九年七月五日,上皇开恩科的圣旨下发各方,且说那北宋京西南路邓州地界,衙门口,贴着宋哲宗赵熙诏书的手抄本,内容如下:   “大德皇帝诏曰:   夫天地立于世,尘埃聚垒而化山,涓溪凝流而化于江海。人之为生,万物之长,学文习武,迥异于披毛戴角之灵。   老子有布德之圣,孔子有教化之材。鬼谷传而十二贤,皆并争于世,为国家天下出力,名声裱于青史,致万世而流芳。   亚圣有开学之恩,立稷下学宫;庄子有造化之德,却游历四方。后人赞亚圣者众,立学者皆以亚圣为师。德敬庄子者有之,却以天地造化功过而推演。   隋皇有明,德及寒士,开科举之创;太宗有志,三省六部,引天下名士而入毂。今朕不敢并立于先贤,却有治世匡国之野望。   故朕欲效仿隋皇唐宗之明,开科举于今朝,集天下有志之士于黄庭。彼其有才,朕以用也;彼其有志,朕为之展也;彼其有德,朕用之以教化也。   愿天下有志之士,解朕之干渴,济世安邦,与国家有功,亦可青史留名,后人共荣之,享功名之禄,岂不乐哉。   故立恩科于今岁九月九日,愿天下有志之士,意有为国家出力者,可于此日到京,与朕同享盛世之福也。   故诏,天佑九年六月二十三日。”   诏书贴出来的时候,早就有那些好事之徒,将其流传开来,一时间,邓州之内的士子文人,皆呼朋唤友,召人纳吉,妥列财货,为那今岁新开的恩科做准备。   此事别的且不提,直说那邓州城南,有一破落户,姓郭名毓字兆文。说起此人,他的祖上在大宋开国之初,为太祖太宗统一四方送财送物,虽无大的贡献,但是对于二帝横扫四方,也算是出了一把力。   可惜“富不过三代”,好似天理运转,那郭家也不例外,到郭毓祖父那一辈的时候,家境早就已经大不如前,只能靠着变卖家当为生。   而郭毓的父亲更是不堪,不想着光复祖上的家业,却好酒好赌,欠下了无数的债,每日都有那地痞流氓前来闹事,郭父顶不住压力,上吊去了,只留下了那一对孤儿寡母,在人间遭难。   这十几年来,郭母靠着娴熟的针织女工,辛苦拉扯,方才逐渐还了债款。俗话说:“穷谁都不能穷教育”,郭母为了不让郭毓重蹈先人的老路,在教育方面甚是严厉。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道理,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今通用,那郭毓自幼经历困苦,又见母亲拉扯他生活读书甚是不易,遂也起了发奋图强之心。   在七岁的时候,便已经识的千字,十二岁已经通读经史,十三岁便已经能够吊文赋词。   邓州名士刘子琪听说了郭毓的名声之后,便起了收徒之念,经过一番试探,在郭毓十四岁的时候,便拜了那名士刘子琪为师。   三年来,郭毓不仅没有仗着刘子琪对他的偏爱,欺压同门,反而与之结交,相互之间交流心得,每日老师提点,郭毓都会与众人分享。   本来那些眼红郭毓好运气、或者是瞧不起郭毓家世的那些人,见郭毓如此的不骄不躁、不计前嫌,顿时大感惭愧,纷纷放下身段,与郭毓结交。   刘子琪见了以后,也是大感欣喜,为自己中年得此高徒,实乃自己门庭有福。   而刘子琪麾下无子,只有一双女儿,长女嫁给了邓州知府,只有那二女却还是云英未嫁之身,今年也已有二八芳华,闺名唤做刘湘,字昭娣。   刘湘每日听父亲一进门,就夸奖自己的入门弟子郭毓如何如何,心中不仅有了好奇之心。   诏书下放之日已经是七月五,初六也算是一个好日子,在这一日,郭毓与同门十三位师兄弟同到老师家中邀请刘子琪参加他们的谢师宴。   而那刘湘早就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庐山真面目,所以在郭毓等十四人到来之后,刘湘见到郭毓之时心神有些失守。正所谓“少女怀情”,却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转瞬间,便到了那七月七日乞巧节,乞巧节本为青年男女敬拜月神,乞巧女工与爱情之日,在民间流传甚广。   本来在这天中午,刘子琪要参加自己门徒为自己举行的谢师宴,可是刘湘再三恳求,要与其同往,刘子琪甚感无奈。只好同意了下来。   这个时候虽有儒家男女之妨,但也不是南宋与明清之时那么严谨与苛刻。刘子琪虽然答应了刘湘的请求,却要她做男子打扮,与他做一个童子,若是没有他的允许,切不可与自己的弟子同席,与旁人厮混。   刘湘能够得以前去,便已经欢喜无限,又怎么会那么没羞没品,只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如此便到了午时,刘子琪携次女刘湘同往邓州城中的潇湘馆赴宴。师徒见面以后,相互客套了一番,以刘子琪长弟子为首的门徒,齐邀刘子琪入了门庭,坐在了那首席之上。   落座之后,刘子琪先是对众弟子一番缅怀之后,便请众人一同落座用起了饭食。好一番推杯换盏,师徒间交流甚是快意非凡,博古论今、无话不谈,行至半酣,这十五六人便起了拈花赋词的游戏。   为了给弟子做表率,刘子琪便先行写下了一首《水龙吟》,词内容如下:   “燕云十八飞骑,奔腾如虎风烟举。老魔小丑、岂堪一击、胜之不武;王图雄霸、血海深恨、尽归尘土。念枉求美眷,良缘安在?星河底,云汉处。   酒罢问君三语,为谁开,茶花满路。王孙落魄、怎生消得、杨枝玉露;敝履荣华、浮云生死、此身何惧。教单于折箭,六军辟易,奋英雄怒。”   写下之后,刘子琪微微颔首,只等弟子轮流而下,看他们这一段时间的学业如何。众弟子知道郭毓得刘子琪众视,他们都有点眼力劲,相互对视一眼,稍微做了一个手段,便将花流到了郭毓的手里。   郭毓心知这是众师兄弟的手段,甚感无奈,只好应景的写下了一首《破阵子》,词内容如下:   “香榭晚来高眺,东风缱卷云巧。丹桂幽香故,画堂痴醉了。 渔儿棹舟打锚,桑娘纵歌编草。江湖月半少,不尽归时好。”   郭毓心知众师兄弟是想要看他的笑话,只是大概做了一首,处于中游层面,既不得罪师兄弟他们,自己也能低调一点,不去惹人注意。   众弟子见郭毓如此,也不好再与他为难,刘子琪也大概明白了他们的举动,心中感到甚是好笑,微微颔首之后,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而站在刘子琪身后的刘湘,心中感到甚是有趣,她自幼受父亲影响,也是饱读诗书,见到如此情景,也想随作一首,刘子琪在转身望外的时候,瞥见了刘湘的神情动作,毕竟父女连心,也大概猜出了她的意图。遂开口说道:   “你们暂时停一下,我身后的这位童子,乃是我的一位好友之子,自幼饱读诗书,今见你们拈花赋词甚是有趣,也起了心思,不如你们看她做的一首如何?”   众弟子见老师如此说,没有了郭毓打趣,心中颇觉没什么意思,顿时停下,相继看向刘湘,只看她如何创作。   刘湘也不是做作之人,拿起纸笔,欣然的在纸上写下了一首《一剪梅》,词的内容如下:   “香榭秋风晚庭楼,画堂西东,眉眼西瞧。流光银屑挂碧绦,悲夫蝉切,枫系红梢。   凉意暗暗抚金涛,八九颜色,农者心牢。洞庭南畔采旧棹,鱼鲜飞渡,蟹了正好。”   众人为了给老师面子,待刘湘做好之后,齐声应和,拍掌而笑,酒楼上的人听到动静之后,纷纷向他们这里看了过来,刘子琪身为名士,脸皮甚薄,尴尬的四顾左右。   杯酒尽欢以后,时光流转,便已经日落西山,时尽黄昏,众弟子见时候差不多了,便纷纷告辞。   刘子琪心中对郭毓的期望身高,对他也是半喜半忧,放怀不下,反正他们也有一段顺路,便邀请郭毓与他们同行一段路程。   一路之上,刘子琪对郭毓也是谆谆教导,希望他能够安心科考,家中之事自有刘子琪为他解决,让他安心上路,不要为家里面担忧。   郭毓此番深切的感受到了老师对他的期望,心中感慨之余,也起了不得功名誓不还的拼斗心里。   相聚终有时,分别就在此刻,刘湘心中有感,悄悄的从怀中拿出一丝锦帕,暗中交给了郭毓。其实对于女儿的小心思,作为父亲的刘子琪又何尝不明白呢。   他刘子琪作为邓州名士,不光本地,就是周围郡县的商贾、贵官为了与他接亲,不知送上了多少名贴。刘子琪对于郭毓的才学自是明白,他科举高中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对于女儿的心思,刘子琪只好暂时放下,待郭毓高中之后,名归故里之时,便是他与郭毓许亲之时,现今这种局面,也只好暂时的棒打鸳鸯了。   为了防止他们在科举之前的这段时间,珠胎暗结,做下有悖伦常之举,冷哼一声之后,不断催促刘湘随他回去。刘湘心中一惊之下,只好暂时收敛了心神。   毕竟父命难为,刘湘无奈,只好深深的看了郭毓一眼之后,紧随刘子琪的脚步而去。   待刘氏父女离开以后,郭毓展开丝帕,上面先是写下了刘湘的身份,最后附上了一首小词:   “清平乐·春日寄语:   晓风寒昼,浓睡消残酒。不知梅雨深几许,吹尽梨花春瘦。 玉樱浅落红泥,南燕归兮拂依。前见柳丝飞絮,心寄汉南青堤。”   看完以后,郭毓顿时明白了刘湘的心意,本来今日初见之时,对于刘子琪身旁那位面相俊俏不似男子的童儿有所怀疑,这只不过相互印证了而已。   看到如此,郭毓心中再次感慨一番,暗中握了握手中的锦帕,心情沉重的向家中走了回去。   …… 卷一 第八章:歹子谋算人文事,森罗殿里夜遇神   诗曰:   三奇不乱富贵人,妻财子禄满门庭。   运无刑伤多顺遂,须防有冲不安宁。   日时藏禄有用神,二八年前跃龙门。   柱中无害大富贵,须积阴德待鹿鸣。   须知一切命数皆由天理循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且说那郭毓回到家中,与老母亲问安之后,便就床安寝,一夜无话。却也不知那郭毓平生是不是否犯了冲煞,他一点清澈心,毫无害人之意,可是别人却有害其之心。   却说那郭家祖上本是商贾出身,只不过借了统一之事发家,虽有郭毓祖父、父亲败坏门庭,致使郭家破败如斯。   可其中也难免有小人作祟,在百年前的邓州地界,有四大家族,分别是:叶、马、柳、盛几族,掌控者邓州大半的经济命脉。   只要在邓州地界,不关你从事三教九流、做买卖的、混江湖的,还是那经营青楼夜市、教坊私塾的,都需要四大家族钦点以后,才可以开门做买卖。   而开门做生意之后,也需要到四大家族那里一一拜访,商定好每月交与四大家族掌控的商会,一定的例钱以后,才能在邓州立足。   而那郭毓的曾祖郭岚,出自江南苏杭一带,也是望族郭氏出身,虽是支流,但也借着郭家在江南的名望,积累了一些家资。   有了家资以后,郭岚便起了自立之心,遂带着妻子儿女、一家老小、满家资财,在征得家族同意以后,方才到了这邓州发展,只要每月交给主家的月钱不少,江南郭家的家主也就同意了郭岚这自立门户的提议。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到邓州地界以前,郭岚通过自己的渠道,也大致摸清了邓州的情况,可是那郭岚浑不在意,毕竟郭岚做的乃是私盐与江南特有的白茶工艺,不管是供货渠道,还是行情世故,都与邓州那四大家族没什么牵扯。   一来二去之下,郭岚在到邓州站稳脚跟以后,也就没有与一般的商家那样,去遵守四大家族在邓州地界设立的那些规矩。   郭岚如此举动,也引起了四大家族的压制,在前期的时候,郭岚的生意进展缓慢,几近入不敷出,对于郭氏主家的月钱,先是减少,后来直接不在缴纳了。   郭岚的如此举动,也引起了江南郭氏的反弹,不再给郭岚供货,这对于刚刚在邓州地界站稳脚跟的郭岚更是雪上加霜。   好在天不绝人之路,那郭岚不仅生意做的好,看人看事也甚是精明。   公元960年,宋太祖赵匡胤在陈桥发动兵变,黄袍加身,做了那开国之主。赵匡胤登基以后,为了加强自己的统治和统一的步伐。在登基的第二年,便集齐二十万大军,兵发川中,欲要平灭后蜀。   古往今来,打仗都并非儿戏,起兵容易,可是打起来却难如登天,更何况是那灭国之战。也就在这个时候吧,郭岚方才展现了他那过人的能力。   邓州作为与江州、渝州在蜀中东面的门户,赵匡胤想要灭后蜀。就必须要在这三个地方打开门路,毕竟蜀中之地,四周环山,宛如天然的屏障,飞鸟尚且难渡,更何况是大军开拔,那就更是难如登天。   也就在这个时候,郭岚借着自己经营多年的秘密商道,不仅在宋军物资告沁的时候,出手帮他们解了燃眉之急,更是借着此商道给了宋军可乘之机。   如此之下,宋军方才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邓州之地,并以点破面,为以后扫平后蜀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所以在赵匡胤立国以后,对郭家那是大加封赏。封郭岚为平江知事,执邓、渝、江三州大权。   郭岚有了权利以后,便对以前对他欺压的邓州四大家族做出了反击,为了不给别人留下把柄,郭岚在经济方面不断给他们造成阻碍。如此几年以后,四大家族为了自保,相继离开邓州。   可是离开邓州容易,想要发展却是很难,毕竟邓州是他们的根基,离开了邓州,他们就需要重新开始。四大家族虽然灰溜溜的走了,可是他们的子孙却仍然心有不甘。   而其中最为强势的便是那柳家、盛家的子弟,他们的祖上因为某些原因,曾与青城、峨眉二脉的弟子,有了一些因果。   所以四大家族的子弟在商定好了毒计以后,在郭家的邓州的祖坟上,让峨嵋派的弟子出手,以风水之势破了郭家的风水格局,有了这些因果,这才导致了郭家自郭毓祖父那一辈,才越来越落魄。   此事虽然峨眉与盛家的因果已经了解,可是柳家与青城一脉,还有些联系。如今柳家的子孙柳潜阳,见郭毓不仅拜了名士刘子琪为师,引的邓州之士纷纷结交,都希望郭毓能做他们与刘子琪之间的桥梁。   那郭毓得名师指导,在蜀中士林之中已经有了一些名望,只要他不出错,将来榜上之名,必定会有他的一份。   反正就是这些种种的原因加在一起,更加的激起了柳潜阳心中的嫉恨。   在思量之后,却被他想出了一条毒计,在七月十二日那天,柳潜阳借恩科之名,邀请邓州士林名士齐赴邓州第一酒楼“兰亭坊”饮宴。   在众人到来之前,柳潜阳趁机联系青城派的弟子,让他们下山助阵,在“兰亭坊”内,布置下那“荧光大阵”,此阵虽然对人体没什么影响,却对灵魂元神甚有迷惑之像。   只要稍微有人挑拨,便会勾起人类心中的贪嗔痴恨等五毒,让他们心神失守。   布下阵法之后,柳潜阳为了保险起见,让青城弟子在此等候,只要宴席按照柳潜阳的布置得逞以后,柳家与青城一脉再无瓜葛。青城弟子无奈之下,只好耐心等待宴席结束了。   经过一番精心地布置以后,柳潜阳心中大定,为了引郭毓入套。在宴席上面,柳潜阳不断以言语相激,以勾起郭毓心中的怒火,不断挑拨他心中的底线,柳潜阳的举动让邓州之人看的是莫名其妙。   只有那郭毓心中知道一些祖上的事情,知道柳潜阳今日发难,必有目的,所以郭毓初时,便任凭那柳潜阳不断的以言语相逼,他也只是端坐饮酒,对其话语充耳不闻,郭毓无视他的举动,引的柳潜阳心中更加愤怒。   有了拼命之心以后,柳潜阳彻底的放下了自己的脸面,为了勾起郭毓心中的怒火,他在言语上面越来越放肆,不仅辱及郭毓的祖宗父母,就连刘子琪也被牵扯进了柳潜阳的言语之中。   反正在他的心里面,只要能够对郭毓有所打击,他是在所不惜,反正他们柳家的产业现在已经转移到了中原地区,川中只有一小部分,只要能让郭毓入套,舍弃一些东西,对于现在的柳潜阳那也是值得的。   经过柳潜阳的逼迫之下,尤其是在辱及母亲与恩师之后,郭毓更是心中大怒,一个是受本心驱动,一个也是受那阵法的影响,在宴席的最后,他却与那柳潜阳定下赌约。   按照柳潜阳的约定,却要郭毓在后天中元节的那天晚上,到城东人们敬拜鬼神的森罗殿里面,打碎其中一尊神像。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那柳潜阳心里面却是非常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神明并不只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尤其是那森罗殿中的十代冥王,最是凶煞。   相传在每年的中元节那天,地府鬼门大开,十代冥王要代表上天,巡查四方,一个是看人间是否有厉鬼凶煞为祸凡间,再一个就是可以在凡间显灵,好受些凡间人族的信阳之力。   作为地府传说的起始地,那传说中的禮都鬼城与丰都鬼城,一个在江州,另一个可就在他们这里,作为地府巡查四方的门庭,幽冥鬼差怎么可能会,不在邓州显圣呢?   只要那郭毓不知好歹,在中元节那天晚上,到森罗殿内,去打碎神像,一定会引起地府中人的愤怒,到时候神仙降罪,可不是郭毓这一介凡人可以抵挡的。   就如此,时光转瞬即逝,时间已近下午酉时。   宴席散了以后,郭毓走在回家的路上,越想事情越是不对,毕竟祖上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恩怨早就已经偿还,为何那柳潜阳还要处处为难与他?   而且今日郭毓的情绪也是不对啊,他毕竟自幼遭受苦难,不仅有追债人每日上门欺压,还要忍受街坊四邻的讥讽,心智上面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又何必会被那柳潜阳言语相逼?   思量良久,郭毓他也是一个随性之人,既然搞不明白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就不再去想了,等中元节那天再随遇而安吧。   虽然郭毓受柳潜阳言语逼迫,可是在这个时代神明鬼怪,对于凡人还是有压迫感的。郭毓完全可以在其中做一番手脚。   三日转瞬而过,郭毓与柳潜阳的赌约,早就已经在邓州地界流传,不仅是郭毓的老母亲,就连郭毓的恩师刘子琪也在好言相劝。   郭毓心中早有计较,只是让他们放心,等到中元节那天,事情结果自会明白,他的为人他们还不知道吗?   见郭毓固执己见,又听他如此说话,郭毓老母与刘子琪也只好随他去了。等到了那中元节晚上,早就有那些好事之人在郭毓家周围等候,想看他的笑话,而郭毓则是浑不在意的模样。   他反而抱着饭篓,径直的便往城东森罗殿而去。等到了半夜亥时三刻,郭毓见时机成熟,便从饭篓之中取出祭品、纸钱,先行祭拜殿中四方鬼神之后。   又从饭篓之中取出另行准备的,由邓州名厨方子真亲自做的烧鹅、烤鸭、烧鸡、凉菜,还有从恩师刘子琪那里求来的三坛上等美酒“醉红颜”,那可是酒中极品,常人难得一品。   那还是刘子琪曾在朝中为官,曾经主持过科举和黄河河堤的锻造事宜,与朝廷有功,得神宗御赐,从大内密藏的美酒之中取出了这七坛“醉红颜”,赠与了他。   后来刘子琪陆陆续续的品用之后,便只剩下来这三坛,并埋在刘子琪府邸后院地窖之中十五年,准备等郭毓登科,闺女成亲之时再取出饮用的,却不想为了郭毓的安危,此番便将此酒,一同给了他。   郭毓取出“醉红颜”之后,那就本就是人间极品,又在地窖之中密封多年,早就已经醇美无比,随着郭毓把那坛口一揭,顿时酒香四溢,四处飘散,引的周围之人一顿流涎。   到得子时正刻,一阵阴风袭来,兀自在殿外等候,准备看郭毓笑话的那些闲人,齐齐的打了一个冷颤,在这三伏天里,突然感觉到遍体通寒。   如此诡异的体感变化,让那些闲人心里面不自觉的感到一阵发毛,又过的少许功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自殿中穿出,声音时真时虚,飘忽远近。   又有声音传来:   “楚江王巡游,闲人回避;楚江王巡游,闲人回避……”   那声音赫然便是,从那郭毓祭拜面前的神像之中传来,又过的片刻,一张惨白丑陋的文人鬼脸,在神像之上忽隐忽现。   众人见之,顿时便被吓亡魂大冒,四处奔逃,不愿意在这里再待上片刻。那神像见众人已去,可是又见那郭毓兀自处在神像面前,顿时大怒,一指伸出,便向郭毓点去,欲要给郭毓一番教训。   郭毓见状,连忙倒头叩拜,口中大声说道:   “弟子无意冒犯,还请上神容禀!”   见郭毓如此说,鬼指顿收,那泥胎神像右手拂须,却微微颔首,只听郭毓如何答话。   如此这番以后,却又不知郭毓在这森罗殿内如何辩论,鬼王与他又有各种因缘,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卷一 第九章:森罗殿内结因果,昭文宫中榜上名   八月中秋薄露 ,路上行人凄凉 。小桥流水桂花香 ,日夜千思万想 。 心中不得宁静 ,清早览罢文章 。十年寒苦在书房 ,方显才高志广 。   ――调寄《西江月》   且说那郭毓因为打赌之事,在中元节的那天晚上,拿着祭品和酒肉到了森罗殿内,引起了一番纠葛。   先不说他们,只说那幽冥地府,有青华大帝(即太乙救苦天尊),得了大师伯太上老君的一气化三清之术,而他本人也要修炼,对于地府事务,总有那力有未逮之时。   所以他暗用老君秘术,留下了十道分身,执掌幽冥事务,而这十道分身也就是后来凡间有名的十代冥王,分别是:   幽冥第一殿主秦广王;第二殿主楚江王;第三殿主宋帝王;第四殿主五官王;第五殿主阎罗王;第六殿主汴城王;第七殿主泰山王;第八殿主都市王;第九殿主平等王;第十殿主轮转王。   而十代冥王麾下,每殿之中亦有判官、阴差为他们分忧解难,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有四位。   第一位便是那唐高祖李渊时的宰相崔钰,因为他有辅助人王之功,死后成神,在秦广王殿下听调,为幽冥崔判官,执掌《生死簿》中的《生簿》;   第二位乃是唐高宗之时得道,后来的终南山出身的状元钟馗,因为玄宗知人不明,因为钟馗的相貌,罢去了钟馗的状元之位。钟馗气愤之下,撞死在了玄宗大殿之上,后与玄宗捉鬼有功,死后成神。   因其为状元出身,死后着一身大红袍,生性耿直,专抓那些在凡间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良不善、昧心欺主之徒。   在楚江王麾下听调,为在世鬼王,幽冥红判官。而那人间犯了禁忌之徒,死后灵魂,难免要被钟馗发往地狱,在那刀山捱上几刀,到那火海之中,受那地狱之火的焚心之苦;   第三位便是东汉末年名士,东吴四大都督陆逊祖父陆康,陆康乃是江东名士,对南越地区有教化之功,死后封神,在阎罗王殿下听调,为幽冥陆判。而那陆判也是十殿判官之中性格比较和善之人。   第四位,乃是宋帝王麾下,包拯包龙图。包拯在世之时,乃是天上文曲星的一道灵光降世,有明断阴阳的能力,性格刚正不阿,公正无私。尤其是那龙、虎、狗三口铡刀,不知斩尽了多少宵小之辈。   因为宋帝王与转轮王,掌管阴阳轮回的最后一道工序,需要有绝对公正之心的人掌管二殿。所以那包拯在死后封神,也就成了那幽冥黑判官,在宋帝王殿中任命听调。   再说那郭岚,在世之时,对人王统一中原有造化之功,所以死后也有了一段大功果,并未转世轮回,反而成了那幽冥之神,在阴司楚江王麾下听调,受红判官钟馗的节制。   郭岚曾在几日前,心中一阵悸动,好像与他有关的人或事,将有大祸临头。所以在暗中,联系了阎罗殿的判官陆康,查看他手中掌管的《生死簿》,查看因果,知道有人要害他的后人。   故而,那郭岚不忍后辈遭难,就在中元节的前两天晚上,给郭毓托梦,告知他受了柳潜阳的算计,要他打碎神像,得罪阴司正神,好因此而折了他在人间的福禄与寿命。   郭岚为了保险起见,居然把主意打道了阴司鬼帝的身上,在托梦的时候,告知了郭毓,在那中元节晚上的时候,楚江王具体的出行地点和时间。   并告知了他一些阴司的禁忌,并让他在见到楚江王以后,以礼相待,好因此将功折罪,没准郭毓还能因此而得了一番造化呢。   几番原因之下,郭毓不敢隐瞒,在楚江王出声询问之后,便将前因后果一一告知,楚江王心中颇为不喜,可是他又受了郭毓的祭拜和供奉,又不能不管其中的因果。   于是便暗中招来钟馗,查看柳潜阳的命轮之后,便在那因果轮上,划掉了柳潜阳以后二十年的福运,也就是说那柳潜阳在以后的二十年里,不再受天命保护。那是做官官不就,经商损其财。   妻子寡恩,不再生养,需要到柳潜阳还清业报,人到老年之后,才会有了子嗣。   并嘱咐钟馗,那郭岚虽有大功,可是此番行事,干预了人间的天理轮回,功过相抵,不再在阴司为神,着钟馗即刻返回地府,发配郭岚在那奈何桥上洗去因果,并喝了孟婆汤,转世去了。   一切安顿好了之后,因为今日是中元节鬼门大开之日,楚江王还要巡查四方,只好嘱咐郭毓先行回去,等次日晚上,他自会到郭毓家中与其相见。   郭毓得了楚江王的亲口保证,心中大喜过望,安稳的回到了的家中,一夜无话。   次日用过早饭之后,郭毓在收拾进京赶考的行囊之余,并到那集市上,买了花红酒礼、香烛纸钱等一系列的祭拜之物,只等夜晚到临。   再说那柳潜阳,在第二天看到郭毓居然平安无事,还到那集市上去买东西,心中急怒之下,带领家中数十员家丁,风风火火的出门,想要去教训郭毓一番。   不料他们刚出柳府没多远,便屡次受挫,不是无故摔倒,就是被寐住了心神,家丁之间相互斗殴,柳潜阳屡劝不止,就连他也受了无妄之灾,脸上捱了手下家丁一记重拳,顿时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柳潜阳昏迷以后,地府下属单位,邓州府城隍庙里面的城隍爷,亲自给柳潜阳托梦,告知了他前因后果。   在醒来之后,柳潜阳得知自己的一番算计,不仅没有把郭毓怎么样,还把自己的后二十年的福运给搭了进去,不禁心神失守,再次昏死了过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以后,柳潜阳这才悠悠醒转,经历了这一番事情,再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灰溜溜的返回了中原柳家。就此以后,柳潜阳终生再也没有踏入蜀中一步。   柳潜阳在以后的二十年里,谨小慎微,靠着柳家的余荫,教化门庭,布粥施斋,铺桥搭路,成为了中原地区有名的大善人。终于在老年得子,老怀甚慰。   因为柳潜阳在活着的时候,不仅还清了自身做下的业报,还因为他做了那些善事,所以在死后有了余荫和福报。所以柳潜阳在死后,并未在阴司滞留,当即转世轮回,在下一世再受那人间之福。   闲言少叙,只说那郭毓回到家中,也不与老娘商量安排,只是让她早早安睡。郭毓在自家西屋里面,摆下酒肉和贡品,只等楚江王到来。   时至半夜时分,郭毓在屋中等候,扛不住睡意,迷迷糊糊之中,一道灵识元神出窍,随着一道怪风,缓缓的往城东而去。   一阵阴风吹来,郭毓打了一个寒颤,瞬间清醒过来,打量了一下周围,只见自己正在那城东森罗殿内,心中大惊之下,裆下一片腥骚。   稍待片刻以后,楚江王架着祥云而至,鼻中闻到一种怪异的味道,顿时往郭毓身上看去,心中一阵厌恶,让鬼差指引他先去换了干净的衣物,再来说话。   两刻钟以后,楚江王与郭毓在森罗殿内相对而坐,吃用者今日白天郭毓买回来的酒肉。用完以后,楚江王开口说道:   “昨天寡人受你一顿祭拜,查看因果,已经帮你给柳潜阳了结了恩怨,今日又与你把酒言欢,也算是有缘。寡人也不想平白受你的恩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只要我能够力所能及,便会助你一把。   等此事完结以后,你我之间在无任何纠葛,恐怕等到下一次再见之时,就是你命归九幽之日也。”   郭毓听楚江王说的可怖,心中一阵戚戚然,平稳了一下情绪以后,方才故作镇定地说道:   “启禀冥君,既然你我之间有了这番因果,我想请君上,能够在我恩科之时帮我一把,让我榜上有名,晚生自是感激不尽。”   楚江王听完以后,微微颔首,暗道郭毓所求,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那郭毓本就有才,《生死簿》上鸿运当头,榜上有名自然是不在话下,帮他一把,能够了结因果,也是举手之劳。   可是楚江王却不知道,他的这一个举手之劳,在后来科举之时,他做的一番举动,却违背了天理运转,被玉皇大帝责罚,转世托生。   时至拂晓,楚江王挥袖一扫,郭毓一阵晕头转向,等到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光早已大亮,桌子上只剩下了些残羹冷炙。   事情一了,郭毓又得了楚江王的保证,心中自是欢悦,整理好行囊,拜辞老母与恩师,于申时出发,前往北宋都城汴梁去也。   时光荏苒,到了八月下旬,郭毓兜兜转转,已经到了汴梁城内,看着那一番热闹景象,心中感慨万千。其实早在郭毓离开邓州以前,刘子琪就已经给了他一份名单,指点他在这汴梁城中,何人需要亲自去拜访,何人需要送多少花红酒礼,刘子琪早就已经为他准备妥当。   郭毓受刘子琪的的指点,一切事物完毕,已经是三日之后,处理完这些琐事以后,郭毓便在客栈之中专心复习苦读,只等九月九日恩科之日到来。   时光匆匆,就在九月六日,楚江王暗中派遣汴梁城中的小鬼,到宫中昭文殿内,窥视得了考题,在九月七日晚上,又派遣汴梁城隍庙的值司正神,将考题暗中给郭毓送去。   郭毓次日醒来之后,在桌子上看到“立志”二字以后,心中明悟,整个九月八日,郭毓将自己整个的锁在房中,思量考腹稿,不管别人如何相邀,就是不曾出门。   到了九月九日上午辰时,随着三声炮响,汴梁城南的贡院缓缓打开大门,众士子随着人流缓缓而入,在拜了孔圣之后,纷纷找到自己的桌位,只等候监考老师发放考题。   一刻钟之后,郭毓展开侍者呈送来的文书,看了内容以后,心中明悟,嘴角含笑,提笔便写,内容如下:   “天地有常用,日月有常明,四时有常序,鬼神有常灵。天有宝,日月星辰。地有宝,五谷金银。家有宝,孝子贤孙。国有宝,正直忠良。   合天道,则天府鉴临。合地道,则地府消愆。合人道,则民用和睦。三道既合,祸去福来。天地和,则万物生。地道和,则万物兴。父子和,而家有济。夫妇和,而义不分。   时势不可尽倚,贫穷不可尽欺,世事翻来覆去,须当周而复始。   蛟龙未遇,暂居云雾之间。君子失时,屈守小人之下。命运未通,被愚人之轻弃。时运未到,被小人之欺凌。   初贫君子,自怨骨格风流;乍富小人,不脱俗人体态。生平结交惟结心,莫论富贵贫贱。深得千金,而不为贵,得人一语,而胜千金。吾皆悼追无恨人,富贵须当长保守,   苏秦未遇,归家时,父母憎,兄弟恶,嫂不下玑,妻不愿炊,然衣锦归故里,马壮人强,萤光彩布,兄弟含笑出户迎,妻嫂下阶倾己顾,苏秦本是旧苏秦,昔日何陈今何亲。自家骨肉尚如此,何况区区陌路人,抑犹未也。   文章冠世,孔子尚厄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曾钓于渭水。颜回命短,岂是凶暴之徒。盗柘年长,自非贤良之辈。帝尧天圣,却养不肖之男。瞽叟顽嚣,反生大孝之子。   甘罗十二为宰相,买臣五十作公卿。晏婴身长五尺,封为齐国宰相。韩信力无缚鸡,立为汉朝贤臣。未遇之时,口无一日瓮飧,及至兴通,身受齐王将印,吓燕取赵,统百万雄兵,一旦时休,卒于阴人之毒手。   李广有射虎之威,到老无封;冯唐有安邦之志,一世无遇。   上古圣贤,不掌阴阳之数;今日儒士,岂离否泰之中。腰金衣紫,都生贫贱之家;草履毛鞋,都是富豪之裔。有贫贱,而后有富贵;有小壮,而后有老衰。   人能学积善,家有余庆。   青春美女,反招愚独之夫;俊秀才郎,竟配丑貌之妇。五男二女,老来一身全无;万贯千金,死后离乡别井。   才疏学浅,少年及第登科;满腹文章,到老终身不第。或富贵,或贫贱,皆由命理注定。   若天不得时,则日月无光;地不得时,则草木不生;水不得时,则波浪不静;人不得时,则命运不通。   若无根本八字,岂能为卿为相。一生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蜈蚣多足,不及蛇灵。雄鸡有翼,飞不及鸦。马有千里之驰,非人不能自往。人有千般巧计,无运不能自达。   吾敬为此劝世文也。”   文章写罢,不知郭毓结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卷一 第十章:功名盖世几时休   调曰:   好色风流 ,不是冤家不聚头 。只为淫人妇 ,难保妻儿否 。嬉戏眼前谋 。   孽满身后 ,报应从头 ,万恶淫为首 ,因此上美色邪淫一笔勾。   且说哲宗此时朝中当政,正是那贤相温有道帮他处理政事,此番开了恩科,其中参与这次恩科的监考官,和那批阅考生试卷的的官员,有半数都是他的门生。   因为此次恩科开的急促,有很多偏远地区的考生根本就没有来到,所以这次科举,乃是是北宋建国以后,历届参加科举的人数最低的,共计一千二百六十五份考卷,有十七位国子监教师,当朝名士连夜批阅试卷。   郭毓的文采本就不凡,楚江王在暗中也是密切关注此事,可是此界考生之中还有那洛阳名士张择端,徽宗时的佞臣蔡京等人,这些人不说人品好坏,贡献多少,但也都是名震千古的人物。   所以按照常理,郭毓想要在这些人里面拔得头筹,基本没什么希望的。   楚江王见状,心中暗道自己与郭毓有了因果,若是不能让他入头榜进士,恐怕此番因果不易了结。苦思之下,楚江王心中一狠,使用阴神特有的秘术,昧住了这十七位官员的心神,影响到他们对考卷的批阅。   楚江王此次行事,以阴司正神的身份,影响到凡间事宜的运转,天道有感,降下心魔,楚江王还犹自没有察觉。   三日之后,果如楚江王的预料,郭毓的试卷,与另外十二份,呈上了宋哲宗赵熙的龙案。   说来也是,自唐末以来,诸侯争雄,又是那北方有大辽、南方有大理、西南有吐蕃、西北有西夏、中原有赵氏宋裔。   华夏九州的气运,被五国均分,历经百年,五方国界都已经处在当朝末代。那开封汴梁城虽是北宋王都,有王气镇压,可是历经百年,早就被消耗一空。   楚江王此番出山,正处在那北宋改朝换代的一纪命数之中,三十七年以后,中原将有大乱,宋朝的王气正处在大衰之时。那楚江王也真是胆大,不仅寐了宋朝官员心神,居然还敢隐身闯进了那皇宫大内之中。   而此时的宋哲宗赵熙,正在观看国子监呈上来的试卷,当他看到郭毓之文时,虽然觉得此文也算华彩,可是整篇的内容上面总是提及自己命运多舛,不得重用之意,赵熙心中对此颇觉不满。   楚江王掌管阴司多年,对于人情世故早就已经看透了,他一见赵熙的脸色,就大略知晓了他的心意。楚江王见状,心中又是一狠,此番也合该他的命数,该他遭此一劫。只见他点起右手二指,再次动用了那昧心欺主的神通。   只见那赵熙正在大殿之上专心致志的审阅考卷,楚江王一出手,赵熙顿时心神失守,猛地大喝一声,吓了殿中的侍者一大跳。   片刻以后,只听那赵熙言道:   “来人,备下笔墨,朕要传旨。”   皇帝一言九鼎,赵熙话音刚落下,便有那黄门宦官整理龙案,铺上上等的绢帛,呈上最好的毫州笔,用上好的端州砚压住绢帛一边。   赵熙提笔在绢帛之上写下:   “承天昭运,大德皇帝诏曰:   皇天庇佑,江河不负,朕继位大统,历时七载,方掌国家大权。   自朕亲政以来,外有河湟之胜,内有万民之济。今岁开下恩科,得名士四十六,得朕心者有其七……”   之后便是七个人名单,楚江王心知过犹不及,便将郭毓的名字放在了榜单之末。而此时的楚江王,他自己在作死,居然还犹未可知。   楚江王昧住赵熙之后,天道有感,为楚江王再三违背上天旨意,干涉人王选拔人才之事,有悖阴阳秩序。执掌三界,位居三十三重大弥罗天上的玄穹高上帝,亲自降下批文,着雷部正神之中的辛环、电母二人,即刻下界捉拿楚江王上来。   当时凡间正值上午辰时正刻,天地忽然变色,彤云密布,电闪雷鸣。楚江王心中有感,出了大宋皇宫,在当阳门下,见云雾之间,辛环、电母隐隐作现,心知大事不期。   急忙催生法力,架起祥云,便往城隍庙而去,欲借城隍庙的神像回归地府,集合十代冥王之力,上弥罗天找玉帝理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那雷公电母如何会给他机会,只见辛环拿起手中的雷神之锤,行使五雷法中的灭神法雷;电母执起电云铄,与辛环互相配合,电闪雷鸣之中便向凡间打去。不知毁坏了多少房屋财物。   楚江王也被逼起了怒火,执起自己的青玉符、白玉带,抵挡天劫威力。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汴梁城东,一时间鬼哭狼嚎、呼儿唤女之声顿起。   楚江王拿起白玉带,遥指雷公电母说道:   “好你们两个浑神,我乃幽冥楚江王,青华大帝的化身,你们如此行事,毁坏了这么多的凡尘之气,就不怕玉清真人的责罚吗。”   “笑话,你是金仙果位,我等也是金仙果位,你有青华大帝与玉清真人撑腰。难道我们就没有雷声普化真君与上清真人撑腰吗?   更何况,你逆天行事,干涉凡间运转,就应当随我二人上弥罗天受穹高上帝的问罪。可是你却不知悔改,任意行事,若天道真的有感,第一个受天谴的恐怕就是你吧!”   辛环二人此番是受天帝之命下凡,占了大义,自然不会把楚江王放在眼里,就是那青华太乙真人前来,也是没什么话讲,更何况楚江王只是一道分身而已。   “废话少说,要打便打,难道我怕你不成!”楚江王拿起青丝玉带,就要动手。却听九天之上,祥云飘飘彩云飞,一指降下凡尘来。   楚江王眼看大事不妙,自己断然抵挡不住,便欲要逃脱,可是那一指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一直追随者他的神机,瞬间而至。楚江王顿时受创,只见他天灵破灭灵识消,一道神魂就往奈何桥而去了。   楚江王既殁,那一指也立刻消散,九天之中,又出现一巨大的手掌,就向雷公电母而去。   此时人间之人还不知所以然,可是那雷公电母却被吓了一身冷汗,刚才那一指一掌显然是准圣以上境界的人出手了。他们一刻也不敢多呆,便冲破空间界限,往弥罗天而去。   却听那九天之上,上清真人居于南段,遥指玉清真人说道:   “二师兄,难道你要违抗老师的命令,擅自干预三界之事吗?”   “师弟此言差矣,要说动手,还是师弟你先向晚辈动手,即便到老师那里,我也有话说。”玉清真人微微含笑。颔首低眉,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上清灵宝真人见状,也被勾动了心中的怒火,都说圣人无欲,可是圣人也有七情,并没有被天道斩断自身的天根,也有七情需求。真正能无欲无求的,恐怕便只有那合身天道的道祖鸿钧了。   “别说废话,自封神之战,你与大师兄联合西方二圣,毁我道统,此因果还没有了结,今日之事断然不可善了,需要做过一场才可罢休。   不知道今日就你一个人,没有四圣齐至,可否能够抵挡的住贫道的诛仙剑阵也!”   “师弟切莫妄为,诛仙剑阵杀伐之气太胜,此阵一出,恐怕这处世界便要崩溃,恐有天谴加身。”   “别管天谴不天谴,必须做过一场才可罢休,不然我绝不放你离开!”   说话间,只见那上清真人的神识,便进入了自己的道场――金鳌岛碧游宫中,便要取出那威震三界的诛仙剑阵。   正在二人争执不休的时候,天道有感,空中传来一声爆喝:   “汝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不把为师的话放在眼里了,尔等速到紫霄宫来听罚。”   二清见老师出手,心中无奈,只好划破空间,往三十三重天外而去。   此事且不提,只说那北宋之时,三冗并世,官员、兵马过多,所以自北宋开国以来,在军中、地方、朝中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唐朝节度使作乱的事情发生,遂设立三方牵制势力,不让一人专权。并全力打压军中将领。   北宋只是偏安一隅,官员过多,又牵扯到各地方士族势力,不能随意打压任何一方,可是朝廷科举不能废弃。   每三年一小考,五年一大考,科举选拔的士子又在源源不断的给朝廷输送官员,循环往复,形成了一个无法解决的死结。   所以自仁宗之时,为了处理士子问题,在科举上除三榜进士之后,再设一榜,由皇帝亲自下旨,赐同进士及第。   分为以下:头榜包括状元、榜眼、探花之后的进士四名,共计七人。二榜进士十二人,三榜进士十五人,第四榜赐同进士及第十人。不管怎么变化,科举选出来的士子总是在三十五到四十八人之间。   郭毓虽不在头榜花甲三名之列,却也在头榜七名进士之中,哲宗下旨,着头榜七名之人,乘坐皇家御驾宝马,披红挂彩,在汴梁城内夸官三日,即刻实行。   郭毓虽然心中早明了结果,可当事到临头,依然喜不自胜。   九月十二日,天光晴朗,秋意高涨,风高云淡。郭毓乘坐御驾白马,位于同行第六,披红挂彩,环游汴梁城,不知引起了多少商贾巨富,三教九流,平民百姓的艳羡。   此番巡游,却又引起了一番争端,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卷一 第十一章:北辽南伐侵宋邦,名得教坊第一部   诗曰:   结草衔花遍地愁 ,龙争虎斗几时休 。   抬头吴越楚 ,再看梁唐晋汉周 。   十月初一,宋哲宗以自己内外功绩,改元佑九年为绍圣元年。   十月初一的月初朝会之机,哲宗上朝升殿,开班议事之时。忽有八百里加急文书,由殿前锐士呈上殿来。   哲宗九岁登基,今年也不过方才十七岁而已,还是少年心性,见文书由禁军朱红批子,上插雁翎,乃是军方三等文书中最为紧急之物。直看的哲宗赵熙不由心中暗惊。   文书由殿前侍宦,转呈龙案上之后,哲宗展开一看内容,不由大惊失色,众臣见之,也是起了惊奇之心。   两刻钟之后,文书在殿前文武中传讲开来,众臣齐齐的紧皱眉头。   为何如此?却原来是,北方辽邦在夏末与西夏停止了战争冲突,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这一战,夏、辽双方各有损伤。为了弥补自己战争的损失,那辽邦趁机南下,宋邦的北方十二州郡接连告急。   如果不加以防范,按照辽兵的进军速度,在十二月份便会横临黄河北岸。届时,黄河千里冰封,人马皆可渡之。以辽邦骑兵的强势与速度,汴梁城如不设防的大姑娘一般,匍匐于辽邦铁骑之下。   宋哲宗赵熙,见众臣听阅奏报之后,均沉默寡言不作声,心中有气,恨恨的在龙案上拍了一下。殿中文武这才惊醒过来,齐骂辽国欺人太甚。   别的不说,就说自真宗之时开始,宋供奉于辽的岁钱不仅一份不少,从不拖欠。在每次辽国使臣前来追加的时候,那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甚是盛气凌人。   可是即便如此,那宋朝文武依然不敢对他们怒目相向,反而好言谄媚,对于辽邦的请求均是一概应允。   不光如此,每次辽国征战西夏的时候,宋朝都是上杆子出兵相助。这与宋无意义不说,而且每次出兵必定损兵折将,这还得不到辽邦的好脸子,每次都被辽国使臣戏弄嘲笑。就算如此,也引不起宋邦文武的丝毫反抗之心。   这一次,辽邦做的太过,反而引起宋满朝文武的一致对外之心。所以在大朝会结束以后,由枢密院、禁军、厢军以及各部重臣,每日都到昭文殿内与赵熙商量排兵事宜。   五日以后,大概的行军方案拿出来以后,按照宋皇的尿性,又开始了制约军中势力,以防止军中将领借机培养自己的亲信,对大宋江山不利。   于是哲宗遣退武将,独留文臣,与他们商议一番之后,哲宗便下旨委派副相章敦为三军留守,河北宣抚使李纯为粮草后勤督漕转运使,一切妥当之后,便只剩下了那监军一职久定不下。   时至晌午,哲宗肚中饥饿,便遣退文武,回后宫饮宴。行至云贵妃所居住的德馨宫时,一阵悦耳的乐器交响之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半俗半雅的句子,唱了起来。   哲宗仔细听来,听那乐器不仅有箜篌、琵琶、古琴与筝、阮弦、编钟,还有一种乐器的声音,略显低沉悲亢,他好像从来没有听过。   再听那乐词,长短不一,非词、非赋、非乐府、非律师绝句,有些古风,可是又与当世的唱词决然不同,哲宗听那内容最后一段的时候,心中不自觉的起了变化波澜。在心神的引导下,哲宗慢慢的移步德馨宫内。   宫中的侍女、太监正在被大殿中央的十二位伶人唱词所吸引,对于哲宗进来,兀自未觉。片刻之后,一位为云贵妃填茶的宫女转身之时,看到了赵熙,便要作势拜下,哲宗朝她微微压了压手。   半个时辰以后,伴随着最后一句唱词结束,编钟之音敲罢,宫中之人方才回过神来。这时候,他们这才注意到哲宗赵熙,已经站在殿内多时,于是乎他们,纷纷倒头便拜,口称万岁。   哲宗让他们起身,扶起云贵妃,心中对于刚才的唱词很是好奇,便询问起来。云贵妃调笑道:   “官家自前些日子纳了妃嫔张氏,久不来我宫中叨扰,今日前来,妾身还以为官家转了性子,却原来是被这唱词所吸引来的啊!”   哲宗面皮薄,禁不住调笑,脸上一阵难为情。   却听那云贵妃见哲宗之状,也不好太过,便回道:   “好了好了,妾身也不再戏弄官家了,说起这唱词来,却还有这么一番典故,且听妾身道来。”   时间回溯到九月十五日,郭毓等七人,受哲宗旨意所命,在汴梁城中披红挂彩,夸官三日。   夸官事毕之后,郭毓等七人,连同三榜进士共计四十五人,同往昭文殿内,拜谢哲宗,事后各有封赏。哲宗让他们先行到国子监、贡院进行述职,等到地方上何处有空缺,再对他们进行考核之后,即刻赴任。   众人拜谢而退。   下朝以后,郭毓正欲返回自己在汴梁城中的临行住所,正行走之间,便有那蔡京等数人拦住去处,邀请郭毓黄昏到汴梁城南的“鸿笙苑”与他们一聚。毕竟他们几人作为同榜登科,有同年之谊,也趁这个机会,互相了解一番。   郭毓听到地名以后,顿时便想起了也不知道是何人给他说过那处地界,此处乃是汴梁城中比较有名的风月场所。   郭毓也是半穷困人家出身,虽有刘子琪的扶持,可是他节俭惯了,而且郭毓自认为自己也不是风流人物,邓州还有刘湘父女等候,实在不适合前去。   可是他又见蔡京几人邀请甚切,实在不好拒绝,恐恶了他人,毕竟这些士子进士,都代表着各地的世家势力,官场在于游走打太极,互不结怨。思量半晌之后,郭毓只好答应下来,只要自己坚持自己不受外界影响就行了。   时光荏苒,下午申时,天光渐暗,郭毓整理一下仪容,拿出自己存了许久的银锭,暗自定了定心之后,便往城南而去。   申时二刻,郭毓站在“鸿笙苑”外,蔡京等人早就已经在此等候,相互叙礼,由蔡京引众人而入,上了三楼包厢。   那蔡京本就是京北东路兴定郡的风流浪子,久在风月场所流连,讲起其中的规矩,一套一套的。   他们讲了一些话以后,在下面一楼中央的位置,掀起了一道帷幕,一位身影窈窕,面容姣好,好似九天玄女下凡尘的美貌女子,寻常话语已经没有办法描述她的美丽。   只见她款款而至,走到平台中央,有小厮上前,准备好了青案与那金丝玉凳,女子见已经准备好了,便款款的向众人行了一礼,面纱掩容,声音清脆,引的周围之人心旷神怡。   随后便由丫鬟放下七尾古琴,女子雍容的坐下,挑拨琴弦,轻启贝齿,唱了一首《满庭芳》: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小女子香榕,无以为寄,唱了一首秦观秦学士的《满庭芳》,暗隐自己身世凄糜,以应当下情景,倒是让众位看官笑话了。”   只见那香榕面容戚戚,眼角泪痕隐现,拿起手帕,轻掩面容,泫然而泣,倒引得一些浪荡公子暗自怜爱不已。纷纷叫嚷着要为她赎身。   香榕见时机成熟,便由开口道:   “前几日恩科刚刚完毕,众学子或高中,或落榜,不分高低贵贱,上榜有无,想必都是有些才学之人。故以小女子刚才《满庭芳》为引,让官人们自行赋作,若有得意者,或可为妾身今日的入幕之宾。”   香榕说完之后,便有学子文人高声应和,当此之时便有那“鸿笙苑”的老鸨出来,说是要赋作吟诗作曲,要先付纹银二十两。若有佳作者,再行付黄金百两,便可留宿名苑,与香榕姑娘共话红秋。   在场众人都是明白人,一切都在不言中,其中不乏商贾巨富,高官贵胄,想要一亲芳泽。纹银、黄金等物对于他们都是小数,轻易就能拿出来。只片刻间,便有那好事者纷纷执笔而赋。   郭毓本性非是放荡之人,先是见那香榕矫揉造作,又见众人心思不纯,为了一窥真容,豪掷千金,心中颇为不喜,便有了告辞之意。   待时机成熟,郭毓起身与蔡京等人拜别,自己从侧门而出,行至“鸿笙苑”大门之处,香榕居于高台,早望见郭毓举动,不禁暗自恼怒他的不解风情,便出言叫住。   以言语相激,或言其自身之辱,或言起无才,或言其家贫无资,郭毓受不得辱骂,走上前去,执起毫笔在宣纸上写下:   “江南红袖书卷   塞北大漠风雪   看我天朝上国   四方使遣   三皇建国取火绳结   造世育人造物补天   两仪四象八卦坤乾   而后黄炎   乾荒高辛   陶唐及有虞 夏后文命   帝王圣贤   殷商两周   仪礼传千年   春战群雄   乱世百家言   始皇六合荡绝   兵俑长城秦鞭   陈吴刘项并起   三代帝国覆灭   武帝汗马溅血   北国燕然功建   犯华虽远必诛   强汉立世间   三国江河分裂   九州再起狼烟   两晋衣冠南渡   五胡入主中原   遍地烽火惊天   城郭断壁残垣   南朝百八十寺   怎听离人怨   柱国开皇大业   科举运河律典   繁华过眼云烟   兵起太原   太宗贞观治世民先   女帝登基迁都改元   霓裳羽衣起舞翩跹   安史生变   五代渐起   乱世又绵延   山河破碎   枯骨层叠   十国衰微   难成此功业   待到黄袍   却已失云燕   大宋文词千阙   又难敌檀州劫   几度分合   消逝尘风间   故国故土   且问经年   玉阶金殿   如今尚能见   可又充了   谁家的诗篇   如画江山血溅   马革裹尸荒野   残甲折戟断剑   枯骨江边谁殓   长河落日孤烟   黄沙古城归雁   御寇忠魂缱绻   升九天玑璇   悠悠上下五千   礼仪之邦黄炎   华夏万古长卷   逝者如弹指间   宫商角徵羽唱   绝代的盛世颜   看我天朝上国   让四方使遣。”   郭毓此文以古讽今,虽不像当世之语,却有言语清奇,颇具古风。   郭毓拿起古琴,轻轻吟唱起来,念到高潮处,再三响绝,不知打了多少人的脸。当三十七年后,中原经历靖康之耻,百姓十不存一,不知有多少文人义士,想起今日郭毓所做的最后一段,脸上一副期盼的样子。   郭毓唱完,面露不屑,挥袖离去,在场众人被郭毓的风骨所影响,敲敲离去了。本来人流鼎沸的“鸿笙怨”,霎那间沉寂而又落寞。   之后,便有那好事者,将郭毓此文进行整理改编,配合上各式的乐器,弹奏演唱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流传到了宫内。   当宋哲宗赵熙听完云贵妃的话以后,心中沉吟一番之后,对于监军一职便有了决定。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卷一 第十二章:临军受命赴北疆,刘子琪病重托孤女   诗曰:   大将生来胆气豪 ,腰横秋水雁翎刀 。   风吹橐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   天上麒麟原有种 ,穴中蝼蚁岂能逃 。   太平待到归来日 ,朕与将军解战袍 。   天佑九年,即绍圣元年十月中旬,郭毓接到武德司的密旨,入宫面圣。   郭毓唯恐犯了宫中禁制,一路上低着头,谨小慎微的随掌事太监,前往哲宗寝宫,经过一番搜查,郭毓终于走进了那外臣轻易无法进入的宫殿。   入得殿内,郭毓见上座有人,唯恐罪连己身,还并未敲清楚是谁之时,便赶忙跪拜于地,口称吾皇万岁。   郭毓拜罢,忽从上座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呵呵……,官家,妾身有那么怕人吗?妾身难道是那千年鬼煞,还是那吊额猛虎?把我们的郭士子给吓的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妾身是面貌可怖的修罗女呢!”   女子声音落下,方才传来哲宗的声音:   “好了,云妃,你又不知道朕传郭毓前来,是要商量军情要事,你就不要戏弄他了,你先回避一下吧,毕竟男女有别。”   “是,妾身遵命!”只见那女子向哲宗道了万福之后,身姿窈窕款款,缓步向别殿而去。   “起来吧,也别跪着了!朕此番召你前来,是有要事要与你商量!”   “诺!”郭毓起身,站在一旁,只等哲宗发话。   “前些日子,辽国大兵南下,不日将兵临黄河北岸渡口,此事你可有耳闻?”   郭毓听到如此,再次跪下,拜服请罪道:   “微臣虽为今科进士,可是身份有别,此军情重事上有枢密院,满朝文武为官家分忧;下有国子监、贡院及三甲之名,为官家解难。   更何况,微臣现在并没有官身在傍,妄议此事,恐惹众臣非议,还望官家海涵,此事并不是现在的微臣可以任意评说的。望请官家雅谅。”   宋哲宗见郭毓一直推脱,不肯接受该有的重任,暗恨郭毓不知天高地厚、不肯为己分忧。哲宗赵熙恼怒之下,冷哼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龙案。   郭毓见哲宗发怒,慌忙跪下,神色惶惶。哲宗见郭毓如此不顶事,心中消气之余,不禁重新思考自己前番的决定是否合适。   哲宗见郭毓神色,心中不耐,挥了挥手,便让他退下了。   待郭毓退下之后,哲宗移步偏殿,望着殿中悬挂的北方军情地图,眉头紧锁。   云贵妃让宫女端来一碗银耳莲子羹,让哲宗用下之后,见哲宗始终神情不振,心中一动,不禁附耳上前对哲宗说道:   “官家是否在为那郭毓不堪重任而劳神?”   哲宗缓缓点头,云贵妃向哲宗请罪道:   “官家,妾身有一言不吐不快,又恐外臣得知,那御史风议妾身干预朝政,还请官家谅解!”   哲宗微微颔首,将其扶起,听她说来:   “其实官家,那郭毓此人虽然有些怕事,可是也不见得不能重用。前些日子,官家不是把军中、朝中已经安排妥当了吗?所欠缺的无非监军一职。   此事上有枢密院副相章敦掌事,下有李纯为辅,又有各地方官员相互协作。军中将士,有半数都是昔日汴梁的禁军后裔,对官家的忠心自不必说,无非就是对将领有些不放心罢了。   官家何不就让此人担任此职?监军只是监察军中将领是否笼络、勾结,有不轨之心,监察是否粮草后勤是否安排到位,是否有人贪墨取利而已。   官家难道对章敦、李纯及地方官员不放心吗,好,就算他们贪,可是他们又能贪多少呢?若真有人敢伸爪子,等战事结束,官家再来评定功过也不迟。   再说军中,本朝最为得力的主将,一个是天波府杨家后人,再一个是开国名将曹彬之后,又一个是狄青之孙,再就是开国名将呼延兄弟之后。   且说那杨家,世代忠良,真宗皇帝如此对待他们,杨家都不肯背弃朝廷,还娶了小商王柴家之女,与官家有因缘在手。   曹家自开国而始自今,除太祖皇帝以外,太宗以来的每一任官家,哪一个没有娶曹家之女入宫。此秦晋之好,官家难道还不放心吗?   呼延、狄家后人的忠良,官家想必也是很清楚的,军中有他们坐镇,定然也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此战若胜,则天下共荣,官家趁势封赏郭毓一个小官,就能够收拢其心,何乐而不为。可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的话,官家作为大宋天子,岂可承担罪过。郭毓越是胆小怯懦,官家把控他岂不是更加的得心应手呢?”   哲宗听罢,心中顿绝明亮,当晚便降下旨意,赏郭毓为正五品北军宣化使,即刻从军出征,代大宋天子监察三军事宜,若有不妥,可有先斩后奏之权,并有丹书为证。   众人闻之,都为郭毓的好运气感到惊讶,想大宋开国以来,冗官严重,不知道有多少学子郁郁终生,不知道要多少学子老死黄庭,不得重用,这郭毓刚科考半月有余,便得重任。欢喜者有之,悲愤者亦有之。   众人也不好过分的拂郭毓的脸面,纷纷上他的临时住宿向他道喜。自半月以前,郭毓在“鸿笙苑”一举成名之后,众人都知他才学盖世,便让他赋诗几首。郭毓实在推脱不掉,只好铺开纸笔,写下:   “九州从未见平和,事不随心便动戈。   此处狼烟还未少,那方鸣镝已增多。   万家黎庶空悲切,几顶峨冠叹奈何。   壮士应知亡国恨,龙泉作枕待阎罗。”   随后再次提笔写下:   “涛声依旧梦犹酣,骤起尘嚣惊夜阑。   铁幕欲遮八万里,长车必破九重天。   旌旗猎猎刀光现,银汉萧萧血脉连。   了却平生肝胆事,凉风处处著诗篇。”   闲言少叙,等郭毓拜辞众人,整理好戎装。在十月十八日良辰之时,哲宗在汴梁北门与三军将士誓师出征,雄赳赳、气昂昂,奔赴北疆而去。   郭毓临行前,缓缓回头望了汴梁一眼,心中突然有了一些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郭毓北上出征且自不提,再说那邓州刘子琪父女之事。自郭毓北上赶考以后,因为这个时候传讯不便,郭毓半个月都没有托人传来消息,刘家父女心中焦急之余,也颇有些心酸之意。   就在九月初的一天,刘子琪的弟子有并未考上的,现在也已经陆陆续续的回到了邓州,刘子琪心中挂念郭毓,便上门询问。   这些弟子科考未中,心中有些怨气,又见刘子琪不来安慰他们,只是一味的关心郭毓的近况。心中更是不满,语气略带不忿的说郭毓已经高中了,嫉妒之情漏于脸上。   刘子琪闻之心中大喜过望,又见这些没有考中的人心中不爽,也只好暂且抚慰他们几句,便起身回到了家中。   回家之后,刘子琪将郭毓高中的消息也告诉了刘湘知道,刘湘得知消息之后,也为郭毓高中而欢欣鼓舞。想起郭毓北上汴梁,对他父女做出的承诺,不禁喜上眉梢,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   今日刘子琪心中大为爽利,高兴之下,便派遣管家老刘头进城去买些熟食、酒菜回来,为郭毓遥遥相贺。   刘子琪今天很高兴,也就顾不得主仆礼数了,与那家里的门人家丁吃着酒肉,一同把酒言欢,直喝到了当天晚上的半夜三更,这才回房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刘湘到父亲房中请安,唤父亲唤了好几声,久唤不起,心中隐隐感觉不妙之下。刘湘再顾不得男女之妨,赶紧冲入父亲房中。   进来以后,里面的场景让刘湘吓了一跳,只见刘子琪斜靠在床边,大小便失禁,满床污秽,枕头边通红一片,血腥气很浓郁。   慌忙之下,刘湘心神失守,暂时也做不了什么么决定了,便由丫鬟搀扶回房,并交代下人到刘子琪房中打扫清理,并到城东把邓州最富盛名的郎中叶秋晗请来,为父亲刘子琪诊治病情。   一个时辰之后,刘湘等候在父亲房外,等到叶秋晗出来,连忙问及父亲的病情。   只见那叶秋晗微微摇了摇头,请刘湘借一步说话:   “回禀小姐,刘子琪刘老爷是我们邓州有名的大善人,我也很敬重他。可是刘老爷的病情,请恕小人实在无能为力了。   说实话,刘老爷在年轻的时候,可能因为一些事情留下了病根,侵及内脏,这些年一直靠着药物顶着,才没有引起大的并发症。   可就是在昨天,刘老爷因为饮酒过量,大吃大喝而引起了血管堵塞爆裂,五脏因此而受损,身体已经病重如斯,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小姐,你还是赶紧,为刘老爷准备后事吧,也能让他走的安心一些。”   说完之后,叶秋晗取过刘家的诊金,匆匆而去了。   等众人散去以后,刘湘进房,将刘子琪微微扶起,并为他枕上枕头。刘子琪见女儿进来,也是心中悲痛万分,他对于自己身体的状况也是了解,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只见那带着哭腔,拉着刘湘的手,说起她幼年丧母之事,因为刘家早年的时候家境贫寒,拉扯刘湘长大甚是不易,说起往事,二人悲伤之感愈甚。   说了一些话以后,刘子琪找出一对银耳坠,一对玉镯,颤颤巍巍的从枕头底下拿出来,慢慢的交到了刘湘的手中,满眼含泪的对刘湘说道:   “女儿啊,我平生最遗憾的有三件事情,一个是年轻的时候辜负了你的母亲,一个是没有见到高中回来的郭毓,还有就是没有见到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啊。   早些年,为父家中清贫,买不起什么贵重的礼物,这些东西都是为父与你母亲成亲的时候,仅有的两样聘礼。   今日为父就把这交给你了,希望你到京都汴梁去,寻到郭毓,那郭毓的品性我还是信得过的,我衷心希望女儿你能和他结秦晋之好,这也算是了解了为父心中的遗憾啊。   还望湘儿你好自珍重,以后能够与郭毓执手白头,生活喜乐,每年的忌日能够到为父灵前祭拜一番,为父就已经老怀开慰了,老怀开慰啦……”   刘子琪话音缓缓落下,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得僵硬,刘湘看着逐渐陷入沉睡的老父亲,心中不禁大悲,趴在刘子琪胸口,久久不能释怀。   不知刘湘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卷一 第十三章:刘湘姐千里寻夫   青楼春晚。昼寂寂、梳匀又懒。乍听得、鸦啼莺弄,惹起新愁无限。记年时、偷掷春心,花间隔雾遥相见。便角枕题诗,宝钗贳酒,共醉青苔深院。   怎忘得、回廊下,携手处、花明月满。如今但暮雨,蜂愁蝶恨,小窗闲对芭蕉展。却谁拘管。尽无言、闲品秦筝,泪满参差雁。腰支渐小,心与杨花共远。   ――调寄《薄幸·青楼春晚》   九月十三,刘湘为父守孝,办过丧事,做过头七,看着老父下葬,又是一阵悲伤。   万事已毕,刘家虽在邓州久居多年,可是外无至交亲朋,内无三服之中的家眷。   九月十五日,刘湘整理刘家在邓州地界的产业,变卖的变卖,出手的出手。现在家里面就只剩下她一个弱女子,又不抛头露面处理刘家事务,便只好如此了。可能是因为刘家变卖产业有些过于急切,其中难免会有人会暗中压低其中的价钱。   不过对于这些,刘湘也不在意,她只想了却在邓州的一切,好到汴梁去寻找郭毓。待一切有序的完成了之后,刘湘共得纹银一千五百两,铜钱九百贯。   而产业之中,也只留下刘湘与刘子琪曾经居住过的老宅,让刘家的管家在老宅里面留守打理。之后,刘湘又遣散了刘家的多数仆役,只留贴身丫鬟“九香”,还有一名看府的“保镖”马氏。   等一系列琐事完毕之后,刘湘让管家留守老宅,带着丫鬟九香,并让看守马氏出去置办车马、行李,以及路上所用之物。   九月十八日,刘湘坐在马氏租来的马车之内,看着渐行渐远的老宅,不禁悲上心来,用手绢抹泪,幸得九香在旁多番劝解,刘湘方才止住悲意。   车马匆匆,只七日时间,刘湘等人,转车马、换行船、走镖局,也幸得银钱使得到位,一行人便已经过了襄樊,由汉江渡口北上,过淮河。   眼看汴梁城已经在望,只要再有几日光景,刘湘便能与情郎相会,心里面甜丝丝的,想起见面之后的那番场景,刘湘不禁脸颊通红,羞的不能自已。   却不料,出门万事难,总需防小人作祟。刘湘自幼便被刘子琪养在深闺,不经人事,不晓得这世间的人心险恶。   那看守马氏与刘湘的贴身丫鬟九香,就这么几日相处下来,在眉来眼去之余,相互看对了眼,竟然珠胎暗结。   那日,刘湘在客栈房中待的憋闷,想出门透透气,遂到隔壁房门前,敲了敲九香的房门,想让她陪自己改换装束,到此地游览一番。   刚敲了没几下,刘湘就听到九香房中有些动静,似饮似醉,刘湘虽与郭毓订婚,可是她幼年失母,刘子琪作为父亲,又不好讲,导致了刘湘年近十七,却还不知闺阁秘事。   听到声音正是她的丫鬟九香发出,刘湘以为她遭遇了歹人,遂叫来客栈小二,让他撞开房门。那小二到来之后,听到房内的动静,深深的打量了刘湘一眼,再三向她确认是否撞开房门。   只见刘湘重重的点了点头,小二就是个穷苦人出身的,刘湘居住的又是三楼上房,非富即贵。即便他隐约知道房中之人正在干什么,可是这种事情又不好对一女子讲来。   无奈之下,小二只好懵着头冲去,将房门撞开。房门打开以后,刘湘担心九香的安危,不敢不顾的就冲了进去。   进入以后,刘湘四顾一看,到得内间,正看到那九香与马氏一身不挂的躺在床上,拿着被褥、床单、衣服等东西掩住自己的身体,一脸惊慌的看着刘湘。   片刻以后,刘湘一脸悲愤欲绝的跑了出去,锁上自己的房门,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半个时辰以后,刘湘打开房门,见九香二人正在门外,便让二人进来。刘湘从自己行李之中,取出九香的卖身契,以及与马氏的约书,与二人了解了事宜,便要遣二人而去。   九香自幼被卖入刘府,与刘湘相伴长大,早就已经情同姐妹,可是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刘湘只好狠下心来赶走二人。临行前九香抱着刘湘,那是好一阵痛苦流涕。   九香二人出门以后,那九香还兀自哭个不停,马氏抱着九香的肩膀行走之余,深深的回头看了刘湘的房间一眼,眼神之中凶光毕露。   在客栈之内休息了一晚。刘湘毕竟是女儿身,孤身行走在外总是不妥,便找小二寻了一身短打男衣,改换装束,到集市上买了一些日常用品,问情路径之后,便继续北上,往汴梁而去。   行至半路,刘湘走着官道,路过一地,名唤“枯松涧”。此地西有河流,东面便是一大片丘陵丛林,也不知从何时起,此地便盘踞了一伙强梁,专门拦住道路打家劫舍,又与当地的官府相互勾结。   导致了这伙贼人,迟迟未能抓获,当地知府心存养寇自重的心里,每年从朝廷那里申请的军费自是不小,可是这伙贼人一直逍遥法外。每当有上官来此剿匪,当地知府与贼人首领,互通消息,总是能幸免于难。   无法交差之下,上面来的差官与那知府,又是一番款曲,拿些穷苦人家与乞丐缴纳上面的旨意。几年光景下来,这些当官的也不知贪墨了多少钱粮,害了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而每年从此处经过行人、商队,情知此处有山匪为祸,可是此地毕竟是咽喉要道,要是绕路的话,不知又要辛苦几何。   一些为了节省成本,这些人也就只能冒险从此地而过,每次都是战战兢兢的,从不敢多在此地停留,唯恐被那伙贼人注意,成为他们的目标。   刘湘毕竟是第一次出门,见官道上行人匆匆,对于此地均是一脸的畏惧之色。   刘湘浑不在意,与其说不在意,还不如说她本就是一个黄毛丫头,自幼长在深闺之中,一丁点儿的社会经历都没有。   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此地的不妥之处,反而被此地的风光所吸引,在河边用了些净水,吃了些干粮,居然就此歇了下来。   时至下午申时,刘湘歇的够了,提起行囊,便准备起身。正此时,一伙贼人持兵拿锐,将刘湘给团团围住在河边。当她察觉到不妥之时,却是已经晚了。   刘湘站在一棵柳树之下,面色惨白的看着周围的壮汉,到了此时她方才明白为何官道上的行人,经过此地之时行色匆匆,面露惧色。   刘湘心知自己此番若无外力相助,定然难以幸免,遂将左手偷偷摸到身后行囊,只要自己受难,便摸出父亲交给她的耳坠,扎破咽喉也不让这些强人得逞。   正此时,突然从这些强人身后传来一声很是阴厉的男子诡笑,边上的强人听到笑声,纷纷放低兵器,让出一道路。刘湘听那笑声颇为耳熟,仔细一回想,突然大惊失色。   只见她指着逐渐走近的男子,口中大骂道:   “马丰!我父亲在世之时,也是待你不薄,每日与你恩赐无数。我前天不过是撞见你与九香的事情,可是我也并没有为难你们啊,反而撕毁了九香的卖身契,放她自由。   在你们走的时候,我还赠送了你们百贯银钱,虽然这些钱不能管你们一世无忧,可是这些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只要你们能够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去置办些田产,做些生意,只要你们肯奋斗,以后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太差劲。   我刘湘自认为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们,你为什么找这些人来?难道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吗?”   原来来者便是前天因为与九香贪欢,被刘湘遣返的看守马氏。那马丰听刘湘说完,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异常残酷的表情,从左近一人手里接过一把钢刀,猛地往地上恨恨的砍了一下,指着刘湘骂道:   “不薄,何谓不薄,你可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是你,就是你那尊敬的父亲,在十几年前,你的父亲刘子琪曾经担任河北朔州的知府,受神宗的命令前往恒山剿匪。   而我的父亲,就是曾经跟随你爹刘子琪剿匪的官兵中的一员,在你父亲的麾下,担任一名都头。后来你爹刘子琪剿匪不利,虽然歼灭山匪大半,收敛山中贼赃无数,可是却走了那恒山贼寇的首领马千贺。   上面的御史弹劾你爹徇私枉法,为了养寇自重,故意放走那马千贺。无奈之下,你父亲刘子琪为了保全自己,便收买上官,将放走贼寇首领马千贺的罪名,弄到了我爹的头上,导致了我爹被朝廷治罪,在汴梁城内游城三日,最后被斩于午门。   我恨,我恨呐!经过我的多方探查,得知马千贺在官军走了以后,又重新回到了恒山,并收拢了自己的旧部,重新在关中某地发展成了势力。   为了报仇,我故意弄伤了自己的脸,改名换姓的到了关中,可是不料走漏了消息,那马千贺趁机到河北马家老宅,绑架了我的母亲,以她的性命相威胁。   是你,又是你爹刘子琪,他再次趁人之危,此时的他已经调任京西北路节度使,又是他带兵剿匪,不顾念我老母亲的生死,向马千贺所部发动了冲击,导致了我的老母亲死于乱刀之下。   而那马千贺最终也没有逃脱,被你爹刘子琪带兵斩杀。为了向你爹复仇,我再次易容改名,混到了刘府之内,当了一名看守。   可是你那死鬼老爹刘子琪太过短命,还没等我展开报复,便一命呜呜呼了,我实在不甘心。正所谓:父债子偿。   我只好把仇恨从你爹刘子琪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所以才有了这番以保护你安全的名义,一同跟随你前往汴梁,好趁机做些手脚。   为了保险起见,我只好引诱你的丫鬟,每日讨好,终于在几日前得手,与你的贴身丫鬟九香厮混在了一起。   等到了淮河换船的时候,我准备指使九香在你的饭菜里面给你下药,在半夜时分,在把你往淮河里一抛,神不知鬼不觉,不仅能报仇,还能得了你手中的金银。   可是上天不保佑我,居然这么早便被你撞破了我与九香的苟合,没办法,我只能在这个地方先出手了。你也怪不得我!你看到周围的这些人了吗?   这些人可都是当年在恒山被你爹追剿的那些山贼的同伙,这些年我费尽心思把他们收复,并让他们在淮河至南边长江地带打家劫舍,就是为了积累实力。   这一次你我之间不仅有杀父杀母之仇,与这些人,也有安身立命之仇,你又得知了我的休息,这荒山野岭的,我看谁来救你,看刀――”   说完之后马丰举起钢刀,便向刘湘杀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声爆喝传来:   “贼人休得逞强,南侠展飞在此――”   身形未至,暗器先来,一声“叮”的声音传来,马丰手中的钢刃便被一把飞刀刺穿,受着惯性,从马丰手中挣脱,扎到了一棵树上。   看到如此,众人便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   不知刘湘姐命运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卷一 第十四章:侠士相助,刘湘姐死里得活   接上回话,那刘湘被歹人马丰并山贼胁迫,正在那危机时分,一声大喝:   “南侠展飞在此,贼人怎敢逞强?”   身形未至,暗器先来,趁势打掉了马丰欲要砍杀刘湘的钢刃。   众人齐向声音之处看去,正见一人在丛林之间,借力缓步飞行,只见他如何打扮:身着青衫衣,头戴壮士巾,背挎秋水连云剑。白玉黑纱做腰带,金丝银边缠衣掖。脚蹬黑筒蹑云靴,纵横丛林如猿跃。   只片刻间,那人便已到了众人年前,看其面色大概三十有余,面色白皙,毫无江湖人的习气。那马丰和山贼,见此人形状,心中暗自嘀咕。   可是家仇不得不报,马丰只好上前,向那壮年男子抱拳行礼,极尽恭敬,施礼之后,便对男子说道:   “这位爷,不知您高姓大名?”   “我高姓大名?不知道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刚才我已经自报名号,你没有听见吗?”   马丰强忍着自己的怒意。再次恭敬的说道:   “这位爷,此事只是我与这女子的私人恩怨,与您毫无关系,我方才看您从远处急匆匆而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吧?然后呢,我们不干涉您,也请您不要干涉我们寻仇。   要不然的话,我这伙兄弟手中的兵器,那可是没有长眼睛啊,若是抢了您的贵体,耽误了您的事情,这也不划算不是吗?”   待马丰说完,只听那那男子冷哼一声,心中大怒,指着马丰说道:   “你们这些人以多欺少,犯了江湖规矩,而且你们欺负的还是名女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要有心的侠义之士,都不会容忍你们这么为非作歹。   若是你们就是退去,这件事也就这样了了,若是你们敢说一个不字,”话说一半,那男子从身上摸出一支飞镖,向空中射去,刹那之后,便听一声凄厉的鸟叫之声从空中传来。   “若是敢说一个‘不’字,这只鸟,就是你们的榜样!”   马丰听后,以他多年隐忍的性格,依然忍不住三尸神暴跳,眼看大仇便要得报,却出了这么个鸟人在这里狂妄。仗着自己这方人多,马丰再也忍不住,转身对那伙山贼说道:   “兄弟们,给我一起上,只要你们谁能杀掉这个鸟人,等一会儿,我便允许把刘湘给你们乐呵乐呵,得到的金银也可拿得八成,是男人的就给我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放在山贼身上也同样适用,齐齐的向那男子杀去。刘湘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得救了,还没高兴一会儿呢,便只看到从东面来了一人。   见此情景,刘湘心里面忍不住失望起来,一个人能顶什么事情啊,这伙强盗有十几个呢!可是她实在不甘心,报着那一抹心中隐隐之中的期待。   可是当那马丰在杀掉那名男子以后,把她给那群山贼凌辱的话说出口以后,又见那十几个山贼齐向那男子杀过去,刘湘也不禁忧心忡忡起来,暗道自己此番恐怕难以幸免了。   趁这个机会,刘湘取出行囊中的耳坠,将耳坠上的尖端指向自己的咽喉,只要看事情不对,她便能借此自刎以保全自己的清白。   事情的发展终究没有让刘湘失望,只见那男子,缓缓的抽出背后挎着的秋水连云剑,当彻底拔出连云剑的那一刻,男子的神情变了。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凶狠的猎鹰,眼前的这十几个强盗,就好像那草兔狐狸一般,变成了被猎鹰所捕捉的猎物。   一声清脆的剑鸣,伴随着男子击发出的内力,与秋水剑引起了共鸣。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这十几个人,男子终于动了,施展自己的轻身武学,长剑横指,便向强梁之中冲去。   正在旁边的刘湘见到如此,不禁惊呼出声,男子还以为她遭遇了变故,被山贼挟持,分了心智,遂向刘湘这里看了过来。   打斗之间,岂容你有片刻的分心,一时不察,男子左臂便中了一击,鲜血横流。刘湘何时见过这样的凶狠拼斗,失神之后,不禁痛哭起来。   男子见刘湘无事,便收回心神,再次横剑向这伙山贼冲去。他虽受了点小伤,可是与他的武学无碍,长剑闪烁无限,每一次亮光闪烁,必定会有一名山贼命丧当场。   只两息光景,除了马丰以外的所有山贼,皆已殒命于此。马丰看见如此景象,不禁被吓了一跳,向后面不断躲闪着。   又见这追随自己多年的兄弟,有十几个因为他的鲁莽而死,马丰不自觉的便悲上心头,可他也算是心智阴狠之辈,转瞬间便已收回心神。   毕竟这个时候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保命要紧。为了活命,马丰瞅了瞅身后的刘湘,心头一动,脚步追随心意,慢慢移动起来,缓缓的向刘湘的方向而去。   男子见状,顿知马丰心意,心中暗想自己既然已经出手救那女子,若是一时不察,让这女子殒命,岂不是会折了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   心念转换间,男子脚步飞略,追杀马丰事小,保刘湘性命为重,三息之间,男子便已经到刘湘身畔,借用内力,将刘湘托送出数十米外,以防不测。   马丰见状,顿时大喜,知道自己以刘湘为诱饵的计划成功了。他长年在江湖上行走,经验丰富,再加上此处山林茂密,只片刻间马丰便隐匿在丛林之中,已经没了踪迹。   那男子回过头来,见马丰已经跑了,也就不再去追马丰,反而走到刘湘身前,准备将她扶起。   刘湘先前被山贼胁迫,生死一瞬间,见这男子前来相助。又是一番轮转,山贼势弱,瞬间便被这毛衣杀了十几个人,而且心智坚硬如铁,杀起人来,竟然毫不犹豫。   虽然这些山贼甚是可恶,可是这些也是人命啊,而且又有当地的官府职司审查,个人动用私刑,杀伤人命的事情,在刘湘看来,总是有不妥之处。   现在刘湘又见这男子前来扶自己,心中警惕之余,又碍于男女之妨,便向后面的位置退后两步,一时没注意,刘湘错身栽倒在地。   男子见之无奈,只好将其拦腰抱起,借助身法,迅速在丛林之间跳跃。   两个时辰以后,此地城东二十里处,便有展家的分部“星宇剑庄”。   刘湘昏睡了两个多时辰,经过展家侍女的一番推宫活血,刘湘逐渐清醒过来。   醒来之后,刘湘环顾左右,见四处的环境非常之陌生,环顾四周以后,又低头一看,见到自己的装束已经由男装换成了女装,不禁大惊失色,惊叫起来。   那在旁伺候的侍女捂了捂耳朵,觉得刘湘的声音太吵,便伸出手指,在刘湘之处咽喉处点了一下,刘湘的声音顿时停止,房间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侍女等了一会之后,见刘湘神色逐渐恢复平静,遂向其说道:   “你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吧,但是你不要再大吵大闹了,如果你听明白了,就点点头!”   刘湘听了侍女的话,使劲的点了点头之后,侍女再次点了刘湘咽喉一下,刘湘一发觉自己能够出声了,便神色着急的问道: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身上的衣服是谁换的?”   侍女微微一笑,并为她一一解答:   “此处乃是展家庄,我是展家在此处庄园的侍女,你是被我的主人救回来的。你的衣服伤势都是我帮你处理的,并无男子近你的身,这点还请你放心。至于我主家的事情,有时间,你还是去问我家主人吧。”   说完之后,侍女便不再开口,处理了一下房间之内的秽物便退了出去。两刻钟之后,刘湘先前在树林之内见到的男子,在房间之外敲了敲房门。而原先在刘湘房内伺候的那名侍女心知来者是谁,眉角欢喜了一瞬,便打开房门,侧身让男子进来。   男子进来以后,刘湘神色警惕,忙拉起被子向内侧移去。男子见刘湘神色,嘴角微微一笑之后,便开口说道:   “姑娘不必紧张,此处是我们展家的庄园,不会再有歹人敢到这里闹事。在下作一下自我介绍,鄙人姓展名飞,乃是先朝江南名族展家之后。世代以诗书传家   可惜鄙人不爱诗书千卷,偏爱舞枪弄棒,在幼年的时候曾拜九宫山紫阳真人为师,学习五行八卦,腾挪辗转,横行千里的身法,并剑法二十四剑。   可能是因为家世原因,也因为鄙人喜欢打抱不平,江湖之人尊我为南侠。   前日我受父亲之命,前往洛阳查看我展家在那里的生意进展,在‘枯松涧’见到姑娘遇险,出手相帮,不足挂齿,还让姑娘误会的以为鄙人与歹人是同伙,可能也是鄙人的方法有所不对,还望姑娘见谅!”   刘湘听完前因后果,又见展飞一身贵气,举止非常有度,非数代的积累,常人难有这样的气度,便有了相信之意。   七日之后,刘湘的身体逐渐好转后,她寻找郭毓心切,便有了离去之意。   在九月二十六日这天,刘湘用过早饭,收拾好了行囊,去往展飞房前,敲了敲门。展飞问声出来,见刘湘举止,便知道了她的来意。   展飞也是古道热忱,恐刘湘一芳华女子,孤身出门寻亲,恐再招人暗算,便好言请求,说自己前往洛阳去查看自家的生意,与她也算同路。便让刘湘在展家庄园之内又住了两日,在九月二十八日那天,二人联袂出发向北而去。 卷一 第十五章:寻访无果,刘湘姐再赴北疆   行色匆匆,刘湘这次不仅有展飞的保护、安排,一切生活琐事、安全系数,都有人服侍,极尽周到。自父亲死后,刘湘再一次享受到了士族般的生活,心里面不自觉的感慨万千。   时光飞快,只五日光景,展飞、刘湘一行人经黄河北上,在靖州乘坐船只,过淮南渠,经郑国渠东下,先至洛阳。   到了洛阳以后,汴梁便在右近,只半天光景就可来回。展飞且让刘湘安心,待其安排好家族事务,就可以护送她到汴梁城与夫婿相见,一偿离别之苦。   而展家生意做得甚广,就是在汴梁城内,也有自己家的纺织行,产业巨大。   有展家人的帮衬,刘湘也能早日与夫婿相见,刘湘无奈,只好暂时在洛阳盘桓几日。   三日之后,展飞携刘湘乘坐展家在洛阳的主事人,给他们准备的船只,经永济渠一路东下,在十月初九的下午未时到了汴梁城之内。   到了汴梁之后,展飞安抚住急切的刘湘,让布行的掌柜为他们安排好了别院。二人在别院之内暂时的修整了半天,用过饭食,在第二天便前往汴梁国子监驻邸。   到了国子监驻邸之后,展飞二人好言向国子监门前的看守相询,却遭这些门丁看守的恶意刁难。   在万般无奈之下,展飞、刘湘二人在这里又不能太过于无礼,国子监毕竟是皇家开设的学院,代表着大宋皇室在士子之中的声望与门面。他们如果在这里闹事的话,就等于是在打赵氏皇家的脸,以一己之力去跟官府作对。   展飞还不至于连这么点人情世故也不懂,只好先行回到别院之中,让下人准备了些礼物、银钱等等的东西之后,再次前往国子监驻邸而去。   这一次二人有了经验,不再像上次那么鲁莽了。二人到了之后,展飞好言安抚,并暗中给这些门丁看守送上了礼物银钱,让门丁好进去通报,为他们美言。门丁收了他们的礼物,也不好再与他们为难,便转身向内府而去通报去了。   一刻钟之后,便有两名大概是国子监的主事人从门内出来,只见他们先是鄙夷地看了二人一眼,并未有先行开口说话。展飞见状,心中了然,悄悄地将两条金饼塞到了二人衣袖之中。   二人微挽衣袖,借助拂袖的举动,暗暗窥了一眼衣袖之中的金条,顿时大喜,暗道今天二人不知走了怎样的大运,只是前来打个照面,便有了这些黄白之物。   有了银钱使力,二人立马改换面孔,顿时便以笑脸相迎,问二人前来所谓何事。   刘湘便将自己的原委一一告知,二人听到郭毓之名的时候,顿时直立而起,暗中将金条送回,展飞、刘湘二人不解其中真意,遂问之原因真相。便听到其中一名国子监的主事人开口说道:   “你们二人这一次来的也真不凑巧,在上个月的时候啊,皇上开恩科,郭毓中了头榜进士。又于前些天的时候受皇命出征,前往北疆,勘定北辽南下作乱之事。   大军出征,绝非易事,走得并不快的,如果你们赶的迅速,现在去或许还能追上也不一定。只要这次勘定北辽进犯胜利,那郭毓必定会再度加官晋爵。   而就在前些日子,郭毓又在‘鸿笙苑’里面写下了一首著名曲辞,辞意甚是美妙,在汴梁城内还引起了一番轰动,如此种种,那郭毓不知引起了多少汴梁城中高官显贵的注意。   只要这回郭毓能够得胜回朝,恐怕会有不少官员动上心思,前去结交一番。而那些官员中有未出阁女子的人里面,也难免兴起结亲的意图。   你父虽是邓州名士,在先朝的时候,也为朝廷做了些事情,可是毕竟斯人已逝,谁还会把你这一名孤女放在眼里呢?   我也是不想看到你们白跑一趟,这才好言相劝,若是你们执意前去寻访郭毓的话,我也不勉强,毕竟我言尽于此了。”   经过一番说辞,二人拜别国子监的二位主事,在回返展家别院的时候,刘湘一路上都是闷闷不乐的,展飞知道隐隐约约之中,也大概猜到了刘湘的心意,遂开口安慰道:   “刘姑娘,这些日子你与郭毓的事迹,我陆陆续续的也从你这里知道了一些。以我只见,姑娘你还是暂且放宽心。   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可是与郭毓的老母亲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并下了三媒六礼,结了订婚之礼,就差拜天地了。今上有皇天为证,下有婚书为凭,想必那郭毓也不会负心薄幸的吧!”   待展飞说完,只听刘湘语音悲切,略带幽怨地说道:   “兄台你有所不知,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虽与郭郎老母有媒妁之言,可那只有口头约定,也只是下了聘礼而已,至于官府出具的婚书,却是没有的。   想当初,我父亲与我只以为郭郎在这次恩科之时,他即便中第,也最多一个花榜之名,只等郭郎中了同进士及第,回到邓州,有我父亲在川蜀之地的名望,在邓州给他谋划一个好差事,也足以让他后半生无忧了。   到那个时候,我父亲再与郭郎双方,说起我们之间的因缘,也自会水到渠成。可是不曾想啊,郭郎竟有如此大才,在这次恩科,居然中了那头榜的七名进士,又有大才显于汴梁,被当朝天子委以重任,前往北疆勘定叛乱。   而我呢,只是刘家孤女而已,若我父亲健在,再加上朝中尚有我父亲的门生,有我父亲在其中牵针引线,或许还能成就我们的因缘,可是我父现在已经去世,我也成为了一名孤女。   而我那苦苦寻找的郭郎,却已经功成名就,高官厚禄,自有一番锦绣前程。到他勘定战乱,回返京师的时候,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为了自己的名望,都只能和那些名门望女结亲。   只有这样,才可以帮助他在官场上面官运亨通,一展自己胸中的报复,而现在的我一无所有,不仅能帮他一分,还很有可能给他的名声带来污点。所以在这种时候,我又怎么能前去阻拦,毁了郭郎的前程呢?”   展飞听刘湘言语之中,满是失落绝望之意,再度开口说道:   “刘姑娘此言差矣,不管事情如何,你才是第一位与郭毓有媒妁之一的有缘人,如果那郭毓真的为了自己的前程抛弃旧爱,不顾姑娘你千里寻他的殷殷之意。我展飞定不饶他,定要剖开他的胸膛,看他的心肠到底是黑是红。”   刘湘听罢,神色渐缓,笑骂道:   “展兄就会说笑,不过话说回来,奴家还是想再往北边去一趟,不管结果如何,总是有个定论。若郭郎念及旧恩,不舍奴家孤苦。奴家甘愿为妾,只要能得郭郎眷顾,便是奴家的幸福。奴家也不会因为自己而牵扯到郭郎的前程。   可若是那郭郎果真薄情如斯,这也是奴家的命数,得了郭郎话语之后,奴家心中已死。待回来之后,奴家便会在汴梁寻一古刹,青灯古佛,了却自己一生,只愿能与郭郎遥遥相守,便已心满意足。   如果真是如此,奴家也怨不得旁人,只能叹息奴家命薄罢了。”   展飞听言,也只能赞叹刘湘的坚贞,心中穆然动容之下,遂开口说道:   “既然姑娘已经决定如此,那展某便再任性一次,舍命陪君子,护送姑娘一程吧!”   刘湘听罢,对展飞遥遥拜谢了一番,收拾了行囊,便往北疆而去。   岁月匆匆,且说那郭毓当了监军一职,只觉得是陛下重用,便有了效死之心,每日与众将士巡营数遍,恪尽职守,监察军中粮草后勤调度是否到位。   除了这些,郭毓还监察军中将士是否有欺压新兵、百姓,蓄意闹事者,轻者仗责,重者杀之以儆效尤,经他一番整顿,大宋军容业之一肃,虽不能解决冗兵的根本问题。但是在这一次对辽战役之中有了一些胜算。   可是郭毓却是不知,自两年前,哲宗赵熙对西夏开战,致有河湟之胜。今番北辽在其当朝皇帝辽圣宗耶律隆绪的带领之下,南下伐宋,在原本的历史上,最终的结果是以大宋惨胜而结束。   而这一次宋辽之战,也是双方在历史上最后的一次大规模冲突,此战结束以后,虽然两方边境上一直摩擦不断,可是自此,不仅辽国再无南下之意,就是大宋也无力再次北征。   一直到三十七年以后,宋徽宗联合大辽北方的女真一族,南北夹击,致使自唐中期便盘踞在中原北方近二百多年的契丹从此消失在了史书之上,再也寻访不到他们的踪迹。   可是好运不济,女真联合北宋灭了辽国,全占北方之地,可是他们贪心不足,妄图南下,致北宋国灭,徽宗、钦宗二帝被女真掳到北方,尝便人生百态,这一事件,史称“靖康之变”。   只有徽宗的九皇子赵构,借机脱得大难,先是到了金陵,又被北金步步紧逼,再度南下,还曾一度在海上奔波了三年有余,一直到岳飞、韩世忠等名将,并与江东士族一起,迎回赵构,在杭州称帝,庙号“高宗”。   后世为了区分,便称赵构在江南之地光复的朝廷为南宋,一直绵续百年,到公元1279年,经崖山之变,南宋被灭,天下再度一统,国运尽归蒙元。   这些且不提,只说大军出征,绝非易事,不像有的人想的那样,一出征就全力到达指定地点。而是要全面协调三军调度,后勤供应,地方协助等等。   故而,郭毓自当监军一职,随军出征,可是大军出发以后,行程缓慢,出汴梁城已有七日,却还没有行进千里路径。   这日,郭毓正在大营里面处理公务,便有门口小校进来,说是外面有人寻他,并有信物呈上,郭毓听罢,放下手中之笔,从小校手中结果物事,定睛一看,郭毓不仅面容失色。慌忙说道:   “那来人在何处,快领我去。”   小校听命,躬身行了一礼,在前方引路,郭毓紧跟此人身后而去。   …… 卷一 第十六章:命运多舛   江淮烟雨几经秋,寒鸦唳,伤南蜀。枫泊行舟千里渡,一丛云麓,老雁东去。情把筝琴诉。   红鸾星动金丝线,烛鸾裙帐景非凡。轻挑薄纱云鬓乱,天地为媒,命运搅动总把前尘算。   ――调寄《青玉案。辞夕》   接上回话,郭毓原听小校来报,说是在那行辕之外有故人来访,并将信物呈上。郭毓一见那双信物,腾的一下从软凳上站了起来,忙让小校前面引路,前去见那故人。   半刻钟之后,行辕之外,郭毓看着远处那个将近一个月未见的倩影,不禁悲喜交替。郭毓捏了捏衣袖,唯恐惊动了远处的佳人,缓缓地靠近着,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风云换、尘沙起,这一幕的场景好像静止了一般,一抹难言的滋味,在这一男一女之中缓缓涌起。情不自禁,郭毓快步走上两步,一把抓起女子那正紧张不安,拽着裙角的葱葱玉手。   相顾无言,二人眼角已经被一层薄薄的水雾覆盖,正在这个时候,从旁边传来了几声略微有些不合时宜的轻咳之声。   郭毓二人这才回过神来,郭毓转头往左边一看,见一三旬男子,身着青衫,虽不华贵,但是在气度上面却非常雍容,有一丝先天大家公子的书卷之气,从他的眉角缓缓涌出。   刘湘轻轻地拉了一下郭毓的衣角,郭毓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一个躬身,向男子赔罪,便邀请二人往行辕中自己的营帐而去。   到了营帐之后,环境稍微私密了一些,郭毓这才与刘湘二人谈话衷肠。当郭毓得知自己的恩师刘子琪因病重过世之后,便出了营帐,对着南面方向行了三跪九叩的礼节,算是暂且了了自己未能在恩师临终前,在他床前侍奉的遗憾。   做完这些,郭毓回到营帐之内,刘湘见郭毓不忘初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如此尊重自己的父亲,心中颇感欣慰之余,便将自己这一路的遭遇一一告知与他。   听到惊险之处,郭毓也不禁惊呼出声,为刘湘暗地里捏了一把汗。   一刻钟之后,郭毓起身,再次对着展飞一稽到底,感谢展飞对刘湘的救命之恩,还有这一路的护送之情。   郭毓也不隐瞒,待二人讲毕,也把自己这一个月的经历,对他们坦诚相待,虽有奇遇,但也平平无奇,无非是那恩科高中之后的风光而已。   不知不觉之中,天光已经昏暗,郭毓便让管理后勤的火头军,做了一些特色美食,又邀请了一些现在军中有闲空的中高层将领,齐到郭毓营中相会,欢乐饮宴。   军中禁酒有令,众人无奈,在说到高兴处之时,众人便只好以茶代酒,代为敬礼。趁此时机,郭毓也将自己与刘湘的关系告诉了众人知晓。   军营之中的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光明磊落的好汉子,在听到二人的离奇经历以后,赞叹之余,也衷心地为二人祝福。   如此盘桓了二日之后,郭毓再度请展飞、刘湘二人到自己的营帐之内。见二人到来,郭毓便开口说道:   “湘儿,也不是我不愿意留你,你也看到了,我受皇命出征,前去平定北方战事,而这军营之中,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壮年男子。   不是我不愿意与湘儿你朝夕相伴,可不管是按照我大宋的律法,还是这行军一路,不仅要遭受风霜之苦,还要与众将士同吃同住。   毕竟男女有别,湘儿你一个女子在军营之中,恐遭人非议,有辱你的清誉。所以,所以我……”   刘湘听郭毓如此说,便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也不等他说完,便接口说道:   “郭郎,奴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奴家也知道郭郎的难处。只是我们这番,乃是经历了千难万苦,才有了这几日的团聚,奴家实在不愿与郭郎就此分开啊!”   郭毓见刘湘伤怀之下,便要哭泣出声,忙拉起她的倩手,对刘湘柔声说道:   “湘儿,不是我不愿意与你团聚,只是事情到了如此的地步,我也没有办法呀!不过还好,这一次出征,皇上封我为正五品的宣化使,监察三军。   在我离开之前,皇上又在那汴梁城内,赏赐了我一栋三进的院子,就在汴梁城南之处。   这一路大军行来,虽然还没有与辽国的军队遇上,但是也歼灭了不少这沿途之中,打家劫舍的匪徒。再加上朝廷的一些赏赐,我也趁机积攒了一些钱财。   今日我就把这些与你,再给你几名军士护送,并有展兄相伴,定然无忧,所以湘儿你要听话,还是先回汴梁去吧。   等湘儿你回到汴梁之后,就可以到皇上赏赐的院子之中,先行打扫一番,然后再请些丫鬟家丁来使唤。   只要湘儿你耐心等待,或一二月,或半载,我便会从北地回返,待我回返之日,便是我迎娶湘儿你之时,还望湘儿你不复我的嘱托。”   刘湘听到郭毓的这番话,心里面虽然有些不太情愿,可是依然像吃了蜜似的,欢喜不胜,再加上展飞在一旁的劝导,方才打消了刘湘继续追随郭毓北上边疆的念头。   次日天明,郭毓让火头军为刘湘整饬了一些好的饭食,为展飞、刘湘二人送行之后。为了保险起见,郭毓又派了自己的几名亲兵,抬着自己这一路上得到的赏赐之物,随展飞二人一同回返汴梁。   在临行之前,郭毓恐上峰怪罪,就密切的嘱咐那几名亲兵,让他们回到汴梁之后,不用到兵部和枢密院去述职。   为了让他们把住口风,郭毓还赠送了他们一些黄白之物,送给他们的东西,已经足够他的这几名亲兵逍遥半生了。这几名亲兵得了好处,口中自是将郭毓的嘱咐给全盘答应了下来。   料理了这些琐事,郭毓在上午辰时,亲自出辕门之外数里,为几人送行,其中的殷殷期许之意,在郭毓与刘湘二人眼中流转。   闲话少叙,只说展飞几人,这一次有郭毓为他们准备了车马,行程便利了不少,风光流转,便到了太行山底下的一处小镇之内。   展飞常年在江湖上行走,见惯了江湖上之人的尔虞我诈。当他们一行人,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在这个小镇里面,他们找了半天,就是没有找到一个老弱,镇子里面的人居然全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   而这些人在这深秋时节,就好像不知道冷一样,全都光着膀子,站在两旁的屋檐之下,面露凶煞,看着展飞一行人的眼光很是不善。   展飞心中暗道不妙,不断催促着刘湘和那几个军爷快快行走,好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今天他们走了一天了,刘湘等人那是又饥又困,一天水米未进。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刘湘等人实在不愿意再往前赶路了。   展飞见状,口中向那几个军爷喝骂道:   “刘湘姐一个初出深闺的大姑娘,不知道时间险恶也就罢了,你们这些人在外从军多年,怎么还这么没有眼力见呢?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这个小镇的异常?”   这些军人环顾四周一看,见这小镇多青壮,并且看见这些人的眼神很是不对,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了什么。正准备让刘湘坐在押送金银的车子上,再往前赶个几里路,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之时,变故陡生。   展飞他们刚往前面走了没多远,突然一片片的迷雾飘来,展飞一行人,只觉得自己脑袋之中,有一阵令人眩晕的感觉传来。   这个时候,展飞暗道一声不好,没想到自己谨慎了半天,还是着了镇子里这些人的道。   展飞内力精湛,眩晕感并不是很重,他故意装作昏迷,想要借机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等展飞、刘湘和这些军人一倒地,镇子里面的青壮顿时一脸狞笑地走向前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在迷迷糊糊之中,展飞好像听到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传来,可是他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只听那人说道:   “刘湘啊刘湘,没想到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你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你可能没想到吧,这太行山才是我马丰的大本营,到了这里,我就好像到了家一样。还有你这个夯货,我让你坏我好事,我让你坏我好事。”   原来这个展飞听来特别熟悉的人,便是那日在淮河岸边被展飞击退逃跑的贼人马丰。   那马丰自顾自地说完话,恨恨地看了昏倒的展飞一眼,使劲地往他的身上用力踢了几脚。   “来人,把他们还有这几车东西,快点送回山寨里面去,免得被人发现。”踢了展飞几脚以后,马丰指着几个小喽啰,如此吩咐道。   ――――――   半个时辰以后,太行山南麓的一处丛林之中,几处在外边看着极其简陋的寨子,依山而靠,若是没有熟悉地形的人进来,外人绝对难以走近。   在中央山寨之内,光线渐渐聚焦,往里面逐步推进着,越往里面,里面的风景就越精致,装饰也就更加的华丽非凡,颇有些南方苏杭园林的气质。   能够在这北方山麓之中,建设这样的庄园,就可以看出主人的能力,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里,搜刮了多少的不义之财。   这些且不提,只说就在这中央寨子的大厅之上,马丰坐在首座椅子上面,底下以一张纯白色狐皮为垫,手中端着一杯琉璃光盏的夜光高脚杯,杯子里面是他们前一段时间从西域来的商人那里抢来的葡萄佳酿。   其实早在一千多年前,在中亚波斯地带,对于葡萄酒的酿制和保存,就已经有非常完善的手段了。轻啜了一口美酒,马丰大手一挥,几个亲卫便提了几个水桶向大厅中央,被五花大绑的展飞等人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