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成婚 江北,大雪纷飞,呼啸的冷风直往巷子口灌。 被围得森严的督军府,却是一番热闹的景象。 “布谷,布谷……”新房外的西南方向响起了布谷鸟的叫声。 房内照顾新娘子的老嬷,倍觉奇怪,按理来说这布谷鸟冬季迁徙温暖的南方,来年开春才来北方。 这时,被盖头遮得严实的安沐颜开嗓:“吉时已过,你们不用候着了。” “这不合规矩……” 老嬷还未说完,她再次坚定着嗓,道:“有什么问题,我担着,我乏了,现下只想休息。” 房内的人退去,最后只剩下安沐颜一人。 她急忙将盖头掀开,扔置一旁,疾步来到西南方向,打开了窗户。 外面纵跃而入的人,稳稳落地,骤然间,反手将她压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男人深深的凝着她,带着点点亏欠的意味,道:“将你送给他,委屈你了!” 安沐颜摇摇头,应声:“只要能拿到大帅所需的东西,最终成就大业,就不委屈。” 不过,她很想问,有朝一日,一切达成所愿,他还会接她回江南去,将她留在他身边么? 这些话最终哽咽在喉,不曾冒出口。 两个人的呼吸,如此近,她穿着火红的嫁衣,更衬肤如凝脂,娇美动人。 他像着了魔,一时间视线挪不开,他一直都知晓,她有动人心魄的皮囊。 这也是他为何会将她安在沈庭轩身边的原由,她有这样的资本。 顾祁风将内心那一抹骚动强压,一字一句对她道:“我信你一定能完成交代的任务,将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的命是顾祁风给的,哪怕这一次出卖自己,她也从未想过要回报。 “大帅,我……”安沐颜才说几个字,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起哄的嗓音逐一传了进来。 “得了天仙似的新娘子,督军开心着呐!” “走,闹洞房去!” 这些哄闹的声音刚落,就响起了带着醉意却倍显冷沉嗓音:“高湛,我到了,你带着这些闹腾的人下去,吵得头疼。” 打趣的声音紧接而来:“春宵苦短,得嘞,我们就别打扰督军的好事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安沐颜的心提到嗓子眼,她两眉紧蹙,而顾祁风眉宇之间的沟壑,越发深。 顾祁风放开安沐颜,瞧了一眼窗口,道:“万事小心。” “好!”她的话音刚落,顾祁风的踪影即刻消失。 安沐颜立马关上窗,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似的。 她刚坐在床沿,房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 来人是和她拜完天地的丈夫沈庭轩,他的步伐有些浮,醉意明显,这是喝了多少酒? 她上前,想要搀着他,却被沈庭轩长手一捞,纳入了怀中。 他紧紧的搂着她,凝视着她那白里透红的脸颊,感叹道:“倾城倾国的姿色,美,真美!” 她装作害羞的别过头去,却被他另一只空出手,骤然捏住下巴,逼迫着她再次和他对视。 他那暗沉的嗓,窜入她的耳中,只听他道:“真是可惜,老嬷刚将你送入洞房不久,顾祁风便抵达督军府喝喜酒,你们俩……岔开了。” 第2章 试探 安沐颜极力保持镇定自若的姿态,他压根就不知晓,方才,她已经和顾祁风见过面。 于是,她淡淡一笑,轻声道:“督军,你醉了!” 沈庭轩那双星目微眯着看她,忽地,凑到了她的耳边,窃窃私语般对她道:“顾祁风这会儿约莫在宴席上,怎么,不想去见见你家主子?” 他的话一出口,让安沐颜倒抽一口冷气,他虽醉意甚浓,却话里有话。 “我不明白督军的意思。”未等她说完,就被沈庭轩骤然打横抱起。 紧接着,她被扔到了大床上,他倾身而来,压制着她,令人不能动弹分毫。 他刚毅的脸颊离她越来越近,最后,薄唇紧贴着她的耳垂,厉声低喝:“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说,他安排你嫁给我,究竟为了什么?” 沈庭轩话语条理清晰,让她甚是困惑,他究竟是真醉还是装醉? 不论是何种情况,她都不会让他轻易察觉端倪。 安沐颜笑脸盈盈,柔声道:“督军误会了,我父亲好赌,将我卖给烟花柳巷,只为换五十大洋,是大帅救了我,他寻摸着让我嫁给你,也能寻得一门好亲事,将来不必受苦。” 她那无害的模样加上氤氲的眼,我见犹怜。 沈庭轩好气又好笑凝着面前卖弄悲惨身世的人儿,她不做戏子未免可惜了些。 “是么,我误会?”他重复了她的话。 他余音绵长,伸手越过她的肩头,从鸳鸯枕下方抽出一把枪,顷刻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安沐颜警惕的望着他,表面一副害怕的模样,实际上,心如止水。 她是所有暗卫中躲军火最敏捷的那一个,什么样的生死场她没见过。 呵……想要用枪吓唬她逼她说真话,沈庭轩,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与此同时,她确定沈庭轩并不是真醉,一切,不过是他的测试。 “督……督军,枪子儿不长眼,先放下好么,很晚了,先休下吧。”她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语气,也透着轻颤的调儿。 她见他不动分毫,试着伸手将他手中的枪支拿下,轻轻的放置一旁。 沈庭轩深邃的眸,闪过一丝亮色,她藏得如此深,不露破绽,是个有趣的人儿。 今夜试不出她是练家子,无碍,反正,来日方长! 他唇角微微上扬,朝着她的颈窝处,轻轻嗜咬,暗哑着嗓道:“春宵苦短,是该早些休息!” 斜襟盘扣太难解开,他试着解了两下,最后变得不耐烦,撕拉一声,嫁衣被他直接扯开。 紧接着,是红色的绸缎里衣,最后他的五指落在了纤细的肚兜带子上,只要他稍稍用力,她便没有了最后的遮羞布。 没有任何的怜惜,她是干净的,当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暗夜下,他似乎在和她较劲,她越是咬紧牙关不呼喊出声,他便越是疯狂。 她痛,他亦是! 长夜漫漫,不知何时才结束了这场‘战役’。 安沐颜觉着身子骨像是被狠狠碾压,困意袭来,她瞧着沈庭轩已然入睡后,他那平稳的呼吸也窜入了她的耳中,她这才放心地进入梦乡。 然而,安沐颜不知晓的却是,在她熟睡后,沈庭轩缓缓睁开眼。 他借着昏暗的光线,凝视着满是疲累之色的安沐颜,他轻悄悄的换了个睡姿。 沈庭轩的视线转而落在了西南处紧闭的窗户上,面色渐渐暗沉下去。 第3章 心思各异 翌日,安沐颜醒来时,沈庭轩已经不在房内。 有丫鬟来传话:“督军在正厅等你一起向老夫人问好。” 梳洗过后,安沐颜前往正厅,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顾祁风也侧坐在下方的客座。 她从进去,直到被沈庭轩将手裹进掌心,顾祁风都不曾看她一眼,像是在提醒她不要显得两人太过熟络从而被人抓住小辫子。 “今儿个天气好,太阳早就出来了,表嫂却起得这般晚。”阴阳怪气开嗓的人,是沈庭轩的表妹楼玉画。 楼玉画的话音一落,安沐颜就瞧见沈庭轩的母亲许玉珍满脸不悦,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 得,成婚后第一天,一家子就给她脸色看。 安沐颜并不放在心上,不过,这时沈庭轩轻悄着嗓,对她道:“不和你的主子打声招呼?” 主子? 当这样的字眼,从沈庭轩齿缝中挤出,她的眉头本能的轻跳。 他从一开始,就防着她,即便昨夜已经尽了鱼水之欢,可他仍旧认定她是顾祁风精心栽培的人,而不是送个美人那么简单。 面对沈庭轩成心为难,安沐颜淡淡一笑,然后落落大方地朝端坐的顾祁风揖身道:“大帅!” “今后,要好生做督军的贤内助,相互扶持,白头偕老。”顾祁风的叮嘱,字字句句中饱含真挚的祝福。 明知不过是装装样子,可安沐颜的心好似被扎了一下,她从未想过和沈庭轩过一辈子。 此时此刻,沈庭轩的视线也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看穿她。 不过,她早已察觉沈庭轩的注目,朝顾祁风淡声道:“多谢大帅!” 沈庭轩虽然并未表态,可她为何觉着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在他面前和顾祁风表演着滑稽的情景? 忽地,沈庭轩不顾大庭广众之下,拦腰将她紧紧搂住,然后贴近她的耳边,温声道:“该向母亲问好了。” 因了沈庭轩亲昵的动作,在场的人,表情各异。 楼玉画神色中带着浓浓的嫉妒,视线落在安沐颜的腰肢上;沈庭轩的母亲则是一脸嫌恶,仿佛是她这个狐媚子带坏了她的儿子从而不懂分寸。 再者,她的余光里,都是顾祁风面色平静的模样。 可只有她知晓,顾祁风越是平静,越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安沐颜并未想明白,顾祁风为何会因沈庭轩搂着她从而动怒。 安沐颜内心倍觉不适,她发誓总有一天会找准时机,让他也感受一下被人故意捉弄的滋味儿。 她礼貌的对着上方的许玉珍,问候一声:“母亲早!” “已是辰时,不早了!”许玉珍没好气的应声,压根不看她。 许玉珍这样的语气对安沐颜说话,显然连顾祁风的面子都不给半分。 若许玉珍觉着三言两语就能给她一个下马威,许玉珍想错了,她可没那么玻璃心。 “母亲,昨夜睡得晚,以后儿媳会早睡早起向母亲问好。”说这话的时候,安沐颜一副新婚夜被丈夫疼爱的害羞模样。 将沈庭轩拉进来当垫背的,她就不信,许玉珍还会怪自己儿子昨夜太卖力。 安沐颜的回应令人全然挑不出刺,许玉珍噎声,鼓着薄怒又不好发作,只能拿起一旁的茶盏干喝水。 沈庭轩饶有兴趣的看着身边言语占据上风的安沐颜,他倒是想看看,将来还有什么是她不能迎刃而解的。 第4章 落水 顾祁风和沈庭轩洽谈好了合作事宜,回了江南,安沐颜还记得顾祁风临走前坚信她的眼神。 古言有云:成也萧何败萧何! 如今,顾祁风一统江山的计划,将赌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安沐颜深知肩上担子重,接下来第一步的计划,便是让沈庭轩对她撤下防备。 他既然一直怀疑她是顾祁风栽培的暗卫,那她就要让他彻底相信她不过柔弱女子一个。 安沐颜的视线落在远处和许玉珍相谈甚欢的楼玉画身上,女人的嫉妒心被激起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已经知晓如何让计划开始。 “母亲!”安沐颜走到许玉珍的身边,主动问好。 许玉珍并不多加理会她,而楼玉画也白了她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继续喂鱼和说笑,仿佛当她不存在。 安沐颜朝身后的下人招了招手,拿了一些鱼食,一边朝池塘里扔,一边道:“这里的锦鲤长得可真好。” 仍旧一片沉默,安沐颜依旧淡笑问:“母亲,这些锦鲤养了多久啊?” “表嫂,你自言自语不觉着无趣么?”楼玉画轻嗤一声,“真没眼力价儿,一再主动搭话,算个什么事儿,表哥怎会和你这样的人成婚。” 许玉珍听到这里,想着当初碍于老督军刚过世,内外都不安稳,未免开罪了顾祁风,沈庭轩不得不接受这位新娘子,就替儿子憋屈,实在不想看到安沐颜。 加之,耳边楼玉画又说个不停,许玉珍按了按太阳穴,道:“吵得人头疼。” 说着,许玉珍示意下人将自己扶着去亭子里休息,池塘旁只剩下楼玉画和安沐颜。 “姑母不欢喜你,以后你还是少出现比较好。”楼玉画冷眼看安沐颜,转身就要去姑母跟前继续阿谀奉承。 安沐颜立马接过花茶,一字一句道:“如今我成了庭轩的妻,他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庭轩欢喜我,我相信,总有一天母亲也会欢喜我的,那我更要多花些时间陪母亲,也好让她对我改观。” 楼玉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嘲讽道:“就你这样,表哥会欢喜你,别搞笑了,做了督军夫人,还真把自己当女主人。” “表妹说这话,不觉着不妥么,庭轩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若不喜欢为何娶我?”安沐颜一边说一边走动了一下,面对着楼玉画,背对着池塘。 话毕,眼见着楼玉画气急败坏抬手指着自己,安沐颜暗下往楼玉画稍稍挪动了一步。 楼玉画的指尖,触碰到安沐颜的胸膛,怒声怒气道:“若表哥有一天休了你,你方才那番话,可真是打脸。” “可惜,我不会给你打脸的机会。” “你……”楼玉画小姐脾气一上来,更怒了,朝着安沐颜推了一掌,不过力道并不大。 扑通一声,安沐颜朝后方倒去,池塘水面溅起了莫大的水花,楼玉画一脸懵的望着池水中扑腾着喊救命的安沐颜。 许玉珍将方才的状况,一一看了去。 她忙走到池边,即便不喜欢安沐颜,可眼见着要出人命,也慌了,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救人!” 紧接着,是责怪道:“玉画,你作甚要推她,出了人命,你表哥如何与顾祁风交代?” “姑母,我……”慌乱的楼玉画瞧着自己的手,安沐颜落水,她不管说什么都那般苍白无力。 第5章 只能死在他手上 沈庭轩赶回来的时候,因为呛水太多昏过去的安沐颜还未醒来。 躺在床上的人儿,面色苍白,他出门前还好端端的人,这会儿就成病秧子。 沈庭轩剑眉微拢,严声问:“怎么回事?” 楼玉画抖着胆子上前,嗡声道:“表哥,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她说了让我不开心的话,我才推她,况且,我推她的时候没用多大的力道,谁知她会掉进池塘里,还……还是只旱鸭子。” 虽是解释,可楼玉画越说越觉着自己委屈,最后一句‘旱鸭子’也不知为何不受控直接说出了口。 许玉珍本就知晓侄女说话没有分寸,寻常性子还有些跋扈,本想帮侄女解释一番,可方才这几个字已经让沈庭轩面色不悦,她只好保持沉默。 “不论她说了些什么,她是你表嫂,你理当敬重她才对,怎么能动手。”沈庭轩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楼玉画鼓着腮帮子,深深的低着头,知晓说多是错,只好做出一副满是歉意的模样。 “你先回楼宅去吧。”沈庭轩的语气虽然平和,却没有半点商讨的余地。 楼玉画蹙眉,一边朝姑母投去求救的眼神,一边恳求地叫道:“表哥,我想在督军府陪着姑母。” 究竟是想陪着姑母还是想和他常常见面,沈庭轩心中有数。 楼玉画实在是缠人,一直以来,母亲欢喜表妹在身边,他没法子打发楼玉画回去,现下,刚好有了契机。 “庭轩啊……”许玉珍想要劝阻。 但是话才说一半,沈庭轩便道:“母亲,玉画在督军府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父母也会想她的。” 儿子的性子许玉珍也清楚,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他决定的事情旁人是无法再左右的。 “一会儿让管家派车送你回楼宅,过些时日再来陪姑母。”许玉珍只好转而对楼玉画如此道。 …… 直至夜半时分,安沐颜从梦中惊醒。 梦里,满是窒息之感,仿佛她要被闷死。 而梦中还有沈庭轩,他拿着枪支对着她的心口,怒声怒色道:“安沐颜,我今日就送你去和顾祁风陪葬。” 安沐颜抬手扶额,拂去额上的薄汗,还好是梦一场。 “醒了!”房内,忽然多了甘醇的嗓音,来自沈庭轩。 他竟然也在房内,安沐颜掀开被子下床,光脚踩在了踏板上。 “从水里救出来这般久才醒。”说着,他顿了顿,指着踏板道,“那里摆着绣花鞋,你光脚不穿,是诚心想生病来折腾我么?” 安沐颜一脸打不起精神的柔弱模样,因了他有些无情的话,更是委屈巴巴。 沈庭轩眉头轻皱,该死的,竟然会生出怜惜她的念头。 她乖乖的将绣花鞋穿上,然后站起来,他见她一声不吭,伸手就将她拉入了怀中。 “为何不说话?”他紧盯着她问。 安沐颜双眼氤氲,隐忍着眼泪不肯掉出来,明明难受却又倔强的样子让他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触,痒痒的。 他不自觉的将她抱紧了几分,只听她道:“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沈庭轩不知她落水是怎样的情状,不论如何,她是顾祁风送的人,既然游戏开始,那么,就算她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上。 “没我的准许,谁都不能让你死。”他坚定的说道。 安沐颜听罢,却感受到浓浓的警告意味,她的生死掌握在他手中。 从沈庭轩口中得知,楼玉画已经不在督军府中,安沐颜并不意外。 毕竟她用生死作为赌注,换做谁都没有理由怀疑她,所以,她注定是赢的一方。 第6章 猫腻 翌日,军机处。 “没想到,三小姐也有吃瘪的时候,这个磨人精终于回楼宅去了。”高湛对着正在看图纸的沈庭轩如此笑说道。 沈庭轩并未抬头,依旧琢磨着手中图纸,不过,他淡淡应声:“你消息倒是挺快的。” 高湛笑着挠挠头,又道:“原以为顾祁风送过来的人,都是精心栽培的暗卫,是个练家子,可没想到,连三小姐一掌都受不住,还不会游泳,险些去了半条命。” “有的时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令人难以捉摸。”说着,沈庭轩将小旗帜稳稳的插在了沙土上。 高湛细想了沈庭轩的话,试着道:“督军的意思是,夫人落水有诈?” “不论有没有诈,也要鱼儿会上钩,就玉画那蛮横性子,谁知道呢?”沈庭轩言语之内满含玩味,他抬头看了一眼高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高湛心猜不透沈庭轩的想法,他视线落在沙土上,这是江北所有军事驻扎点。 瞧着沈庭轩之前插上去的小军旗,高湛道:“督军,秦臻的意思是北蜀之地安扎暗卫,西南方部署警卫。” “我的意见有所不同,北蜀之地有着险要的天然屏障,若是敌军想要攻进江北,有巨大的难度,而西南方可直攻进入主地,真要打起来,警卫队不堪一击。” 说到底,暗卫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群,自然不是一般的警卫队比得了的。 高湛试着问:“那……督军的意思是,西南方派遣暗卫,北蜀之地安插警卫?” “不!”沈庭轩摇摇头,否定了高湛的设想。 他对高湛道:“北蜀之地也要安排看岗的警卫,暗下部署暗卫,我才登上督军之位不久,不能这般快就让人直接察觉大批暗卫的存在,更不能让人把控我手下真正的实力。” “督军的主意甚好,若真要开战,救援的暗卫能够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高湛话毕,沈庭轩拈起一旁的小旗,插在了江北的西南方向。 ‘喵’……军机处屋顶突来的猫叫声,惊扰了静谧的黑夜。 高湛不禁笑了笑:“冬季安静,猫叫声有些响,瘆人地很!” “嘘!”沈庭轩示意高湛不要出声。 高湛皱眉,见沈庭轩指着军机处门外,他很快领悟了沈庭轩的意思,究竟是猫叫还是有人来了有待确认。 沈庭轩朝紧闭的大门走去,高湛紧紧跟随在后,沈庭轩毫不犹豫的拉开门,朝外看去。 把守在军机处门外的警卫见沈庭轩打开门,毕恭毕敬道了一声:“督军!” “哪里来的猫?”沈庭轩面色严肃地问道。 警卫忙道:“回督军的话,屋檐上跑过来的,我这就让人去逮它。” 高湛明白沈庭轩为何会如此提防的寻问警卫,说来也怪,大家从小生活在江北,这么多年在寒冷的冬季压根寻摸不到猫的踪迹。 江北的猫,好似都怕冷怕到躲在窝里,不肯出来的程度。 今日是巧合还是另有猫腻,实在不得不防。 沈庭轩朝外走了几步,朝屋檐看了看,视线再落向四处。 四周根本没有能让猫顺势而上的物体,就算猫从巷口往树上窜,再借树枝往屋檐上纵跃,那细枝根本不能承受猫的重量。 那么,这只猫难不成从天而降? 沈庭轩刹那眉头紧皱,思虑过后,对警卫道:“罢了,有心的猫就算你这一次逮住,下一次依旧会出现。” 高湛也将话听入了耳中,为何,他觉着督军话里有话? 第7章 怀疑 暗处,安沐颜细细观察着军机处门口一切动静,此时此刻的沈庭轩正细细地看着四周。 安沐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警卫没有来逮猫,以此来确保没有其它威胁督军府的安全东西? 沈庭轩已经折回军机处,警卫继续把守原来的位置。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猫,看来,压根派不上半点用场了。 冷风拂过,院落一角绽放的腊梅,花瓣儿纷纷扬扬落了下来,洒在了她和小猫的身上。 安沐颜轻轻抖落身上的花瓣儿,紧接着将猫放在了角落,做了一个驱赶的动作,猫一下子朝正北方向窜去,顷刻间消失在暗夜里,无影无踪。 亥时,沈庭轩回到房内,瞧着面对雕花檀木床内侧熟睡的安沐颜,他收了眼底审视的神色。 军靴和地面相触,发出慷锵有力的声响,原本就是假寐的安沐颜转了一个方向。 她缓缓睁开眼,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然后柔声轻问:“忙完了?” “嗯!”他淡淡应声,来到床边,坐下,开始脱掉外面的军装。 安沐颜从后面搂住他健壮的腰肢,道:“怎么,不开心?” “督军府有猫出现。”他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安沐颜早就设想过沈庭轩会主动提及猫,毕竟她也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她在他背脊处,轻轻的蹭了蹭,依偎着他道:“野猫到处都有,以前在江南,猫也在夜间活动,有的时候那尖锐的叫声,像孩子在哭,特别瘆人。” “江北的猫本来就少,加之母亲对有毛的动物过敏,督军府对此都恨警惕,也不知这次是谁看守不力,任由了野猫窜到军机处。”他的语气,带着困惑。 安沐颜的心,加快了几分,果真和她设想的一样,他在怀疑,对么? 没等她开嗓,沈庭轩将她的双手从腰间拿下,裹在掌心。 他翻身上了床,将她压在了身下。 “但愿野猫不会跑到母亲的住处,不然,那锋利的猫爪子,都要被一一剪断!”沈庭轩说这话的时候,眸光始终凝着她,咬字清楚,‘剪断’二字咬音极重像是重点突出。 她微怔,瞧着他深眸中,那冷血的意味,喃声道:“那也太残忍了吧!” “要怪,就怪那猫主动送上门,招惹人犯了大忌,怨不得人处置它。”他薄凉的嗓音,窜入了她的耳中。 安沐颜收起心里那一抹慌乱,很快镇定自若,她淡淡一笑:“督军说得对!” 她的红唇主动朝他凑去,只想用行动吞没有关‘猫’的话题,让他没有心思再说下去。 他动了情,比新婚夜还要热烈,他似乎经过上一次,已经能够琢磨到她身上的敏感处。 于是,他所到之处,都让她不禁轻颤。 安沐颜觉着人的身体万般奇怪,明明心不在他这里,可为何,有了感觉之后,身子骨总是那么迎合他? “喜欢么?”他的言语,带着几分挑弄。 她娇羞状,直往他的怀中躲,却被他双手掐住了腰肢两侧,往上抬了几分。 第8章 被抓的犯人 这一夜,沈庭轩从一开始的柔情,逐渐变得疯狂,像是在变相的惩罚她,直到她累到昏睡过去。 等安沐颜醒来,沈庭轩已经不在房间,用完饭,她在督军府随意走了走。 却从距离军机处不远的后院,传来一阵阵喵的惨叫声。 安沐颜的眼皮本能跳动,不安感朝她袭来。 她赶忙追向声音源头,瞧见两名警卫直接用刀子刺入了猫的背脊,鲜血直流。 而这只棕色的猫,眸色一深一浅,正是她昨夜放生的猫。 眼见着警卫将刀子拔出来,紧接着又想朝还能动弹几分的猫刺去,安沐颜厉声喝道:“住手!” 警卫怔住,停下手中的动作,看清楚来人,恭敬道了一声:“夫人!” “谁让你们杀的?”安沐颜蹙着眉头,凝视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猫。 在她话音落下后,猫双腿蹬了蹬,仿佛那是最后的挣扎,渐渐的,再也没有了任何生气。 她这才注意到,猫的爪子,都被剪去。 瞧着这猫由生到死的悲惨过程,胸口变得闷闷的,她竟然心里生出一丝愧疚,若不是她,这猫也不会进入督军府。 见警卫不作答,她再次道:“我在问你们,好端端的,作何杀猫,谁准许督军府见血的?” “这……”警卫吞吞吐吐,好似给她一个答案,是很为难的事情。 安沐颜见高湛从拐角的入口进来,即便警卫不回答,她心中也有了答案。 她耳边好似出现昨夜沈庭轩说的那些话,带着狠厉与决绝。 所以,从昨夜开始,不论这只猫会不会跑到许玉珍的住处去,沈庭轩心中也有了如何处置这只猫的打算。 “你们这些不长眼的,怎么在这里处理猫,让夫人瞧着猫的死状多不好。”高湛厉声叱责两名警卫。 转而,高湛又对安沐颜劝道:“夫人,你还是去前院吧,寻常,大家没有督军的准许,是不能来军机处四周的。” 纵使安沐颜心中情绪万般复杂,但她深知,不能为了一只猫,从而毁了自己的计划。 不然,昨夜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太残忍了!”她拈着蚕丝帕子,轻捂着鼻子,如此感慨了一声,然后往出口处走。 她的话,半真半假,既是心声,也是故意说出口想让高湛误以为她心善见不得杀生。 高湛见安沐颜离开,睨了一眼地上的猫尸,对警卫道:“一个人处理尸体,另一个去回禀老夫人,猫死了,让她不用再害怕。” “是!”警卫领命,去往许玉珍那里通禀。 …… 安沐颜走在长廊,不知为何,脑海里满是那只猫的样子。 睁眼,闭眼,都是那流淌的鲜血。 失神之际,她撞入了坚硬的胸膛,头顶传来沈庭轩的嗓音:“走路怎么还在开小差?” 安沐颜抬头,瞧着面前单手拉着自己手臂的男人,他的身后还有一名犯人被警卫钳制着。 毕竟是沈庭轩下令杀猫,证明他对昨夜军机处的动静已经有所怀疑,如今,她只有说实话,反而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她收回视线,低头细小着嗓,如实道:“瞧见警卫杀猫,场景太血腥,便有些失神。” “杀猫而已,又不是杀人,你却怕成这样。”沈庭轩这话意味深长,安沐颜听后,再次抬头看向他身后的人。 被压制的犯人也瞧着她,当她的视线落在犯人的臂膀上,那处的衣袖已经被毁坏,露出的小簇火焰图案,让她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第9章 准备反客为主 安沐颜身上虽没有火焰图案,可她是暗卫一员,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那图案代表着什么。 她的脑子里,都是顾祁风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若是军机处的机密到手,你肯定不好传出来,过些日子,我会派人和你接应。” 难不成,被沈庭轩抓住的人,就是顾祁风派来接应她的暗卫么? 倘若真是如此,沈庭轩接下来会用什么法子对付敌人,这名暗卫到最后,是死咬牙关不肯招供还是将她全盘托出? 这样的疑惑,让安沐颜倒抽一口冷气,内心有了丝丝慌乱却又不能表露出来。 沈庭轩的视线凝着她,淡着嗓,问:“怎么,认识?” 安沐颜摇摇头,失笑着摇头道:“不认识!” “他也是江南来的。”沈庭轩却突然加了一句,话语很是玩味,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她淡然自若的回道:“江南人那么多,我也不可能都认识。” 在一切都没有定数之前,她不能自乱阵脚。 沈庭轩点点头,像是赞同她的想法,只见他朝身后的警卫招了招手,示意带着人往前走。 他经过她身侧之时,细细看着她,轻悄着嗓对她道:“你面色越来越白,还是好生回房休息吧!” 杀猫的话题,方才已经结束,他却要重新拿出来说。 似乎,她说不认识这名犯人,他是不信的。 而他的嗓音犹如来自地狱的鬼魅,带着剥离人灵魂的本事,他字字句句,都让她更加防备。 沈庭轩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容易对付,这个男人城府颇深,善于洞察别人,他于她而言,是一个莫大的挑战。 她只能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那我先下去了。” 沈庭轩点点头,淡淡应声:“嗯!” 安沐颜前脚刚走,高湛就从长廊尽头走过来,没过多久,和沈庭轩碰面。 “听说下面的人杀了猫?”沈庭轩问。 高湛点头作答:“老夫人逛园子的时候,吓坏了,动了怒,这猫跑到了军机处后院,被警卫逮了个正着,警卫杀猫的时候,夫人瞧见了。” 沈庭轩剑眉微拢:“她来了军机处后院?” “是!”高湛紧接着又道,“不过我已经叮嘱了夫人,以后没有你的允许,她不能再进去。” “随她去吧,若一个人诚心想进去,会有更多的法子,拦不住的。”沈庭轩说这话的时候,转身朝后面低着头的犯人看了看。 沈庭轩指着犯人,对高湛道:“是个哑巴。” 高湛也看过去,身子骨看似如此健壮,却不会说话? “他跟了我一路,从临晋钱庄,到北海码头,所有谈话都听了去,既然他不开口承认……”沈庭轩哼声冷笑道,“我想,高湛你总会有法子让哑巴开口道出幕后指使人。” “督军放心,剩下的,交给我!”高湛话毕,朝警卫道,“看好他,跟着我!” 沈庭轩望着高湛带离犯人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若这一次审问结果,证明了他的猜想,他便要借机反客为主了。 第10章 如愿以偿 脱离沈庭轩视线的安沐颜,想要联系远在江南的顾祁风,却又怕沈庭轩暗下派人监视她。 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她单独行动,暗下调查那押解的犯人,看看究竟是不是顾祁风派来接应她的人。 安沐颜瞧着天还亮着,不宜潜入牢房,深吸一口气,劝慰自己耐心等待时机。 “过来!”命令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安沐颜转身朝后看去,竟然是许玉珍。 只见许玉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安沐颜硬着头皮上前,道了一声:“母亲!” 许玉珍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瞧着她如今面色已经白里透红,不禁道:“都说江南女子身子骨弱,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恢复了。” 什么叫这么快就恢复了?难不成还希望她一直病着? “托母亲的福,给我找了好大夫,只是呛了水受了点风寒,好得也快。”安沐颜淡淡笑说道。 许玉珍微微挑动了一下细眉,安沐颜倒是回应地乖巧,可是越精明的人,她越发讨厌。 “因了你,如今,让我少了一个说心里话的,既然你觉着身子无碍,找个合适的机会帮我与庭轩说说,让玉画来督军府吧。” 许玉珍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请她帮忙,反倒像是给她下了一个必须完成的死命令。 安沐颜瞧着许玉珍铁了心要楼玉画再来督军府,明眼人这个时候就不能说拒绝的话。 即便楼玉画来了,她也无所畏惧,便应声下来,做了个顺水人情:“母亲的话,媳妇儿记住了,一定劝督军让玉画表妹来府上。” 安沐颜出乎意料的乖顺,许玉珍无法挑出她的毛病,冷着嗓,对安沐颜道:“走走吧!” 这是她嫁入督军府以来,许玉珍第一次主动让她陪着散散步。 安沐颜可不会认为许玉珍如此说,就是像喜欢楼玉画那般喜欢她,希望她陪在身旁闲聊,安沐颜时时刻刻都准备接招。 和她所料想的一样,才走两三步,许玉珍便对她道:“听闻,你没有母亲,父亲是个赌徒,因了欠债将你卖给了大帅府,顾祁风又转手将你送给了庭轩!” 安沐颜想,这些背景,在她嫁入督军府之前,许玉珍一定已经听说过。 只是,最后沈庭轩会答应娶她,许玉珍没有反对,无非是,不想在江北新督军上位的动荡时期再开罪了顾祁风,以免引得内忧外患。 如今,她都和沈庭轩成婚了,许玉珍还来说这些事儿,无非就是发泄不能拒绝这门婚事的不满与怒意罢了。 她点点头:“母亲所言是事实,不过,出生和这些经历我都无法选择和改变!” 字字句句倒是透着无奈和心酸,许玉珍微微蹙眉,睨了一眼身边的安沐颜,紧接着露出了冷笑与嫌恶。 顾祁风将这种背景的女人送给她的宝贝儿子做妻子,他将督军府当成别人丢弃垃圾的地方么? “你想着一纸婚书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恭喜你,如愿以偿!”许玉珍带着讥嘲的目光看她。 “这世上没谁不渴望过上好日子,可盛世有朝一日也会江山倾覆,金钱是一时的,一份真挚的感情才是永久的!” 安沐颜顺着许玉珍的意思往下说,顿了顿,又带着真挚的口吻,道:“母亲,我想和庭轩,好好过日子,无论贫穷还是富贵。” 从南门直入的沈庭轩将安沐颜的一番话,听入了耳中。 他饶有兴趣的望着与母亲谈话的安沐颜,这番说辞,倒是演得极其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