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任何条件都可以! 夜色如漆,通往北郊的高速公路上一道红色疾驰而过,带过一阵啸肃的寒风。 言许箬目视前方,秀美清丽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方向盘上那双指尖泛白的素手稍微透露出此时她的心情,并不如看起来那般平静。 她问:“你刚刚说什么?”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勾了勾嘴角,语气是和眼里如出一辙的得意,“没听清楚吗?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我已经怀上了延霆的孩子,你还是早点做好取消婚约的准备吧。” 怀上了延霆的孩子…… 言许箬握住方向盘的手越发收紧,觉得身侧女人脸上的笑格外刺眼,却是冷声道:“言芷月你说谎也要有个度,延霆他可是你未来的姐夫!” “我可没有说谎,延霆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言芷月轻轻的笑,甜腻的声音回荡在车内,“这件事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言许箬怔然,是啊,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的,魏延霆并不喜欢她,两人的婚约也纯粹是已经过世的言老爷子和现今已花甲之年的魏老爷子,因为相交甚好定下的娃娃亲。 可她不是,她喜欢魏延霆,全身心的喜欢着他,甚至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个性与自傲,魏延霆喜欢长发,她便留长发;喜欢温柔可人,她便敛了周身的强硬;魏氏缺人,她便自荐毛遂帮忙打理,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因魏延霆的喜欢而量身定做。 可他,还是不喜欢她…… 见言许箬失神,言芷月眼里闪过一抹狠决,飞快地拨通早已选好的电话号码,对那边惊声叫了句“延霆救我”,就去抢夺方向盘,言许箬根本来不及防备,车身瞬间左右摇晃不定。 “你疯了吗!?”看着言芷月疯狂的举动,言许箬这才回过神来想要稳住方向盘。 言芷月听了却是低声道:“不这样我怎么可能名正言顺的嫁进魏家,而且你说一会儿延霆来了,会觉得咱们俩人谁疯了?” 说完,她又扬声喊道:“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言许箬这才发现言芷月的手机还在通话状态,魏延霆焦急万分的声音不时传来。 联想到今晚言芷月拦住她的车,说有事情要谈的一连串举动,言许箬总算明白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她是想要自己背上谋害妹妹的恶名,她却处于受害者的立场博取人同情,顺理成章的嫁进魏家! 言魏两家在A市都有一定的名声威望,不可能没有个合理的理由就解除婚约,魏延霆和言芷月姐夫妻妹的身份更是尴尬,可如果她有了这个恶名,魏家不可能迎一个心肠狠毒的女人进门,言芷月反而可以说是和魏延霆两情相悦却惨遭恶毒姐姐夺爱和迫害! 言许箬想通这点,只觉得言芷月心思和做事狠辣,电话那边的魏延霆听到言芷月的呼救,却是想也不想就道:“芷悦,坚持住!我马上就去救你!言许箬,要是芷悦有个好歹,你也别想活!” 说完,魏延霆挂断电话,拿起车钥匙跑了出去,芷悦给他发短信说言许箬约她去北郊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果然……这个恶毒的女人! 手机屏幕逐渐暗下来,言许箬却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因为那句“你也别想活”被抽走了。 她将自己的一颗心小心翼翼地捧到魏延霆面前,那人却将它踢到了地上,还不忘狠狠踩上一脚! 痛……太痛了…… 她双手逐渐离开了方向盘,看着车窗前的景色猛地颠倒,车身撞到护栏翻转发出的巨大声响震得她双耳嗡鸣,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挤到了一起,连呼吸都会扯痛每一个器官。 车窗的玻璃碎片划破了她的脸颊、脖颈、手腕,言许箬可以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潺潺流出,意志和生命力似乎也随之消逝…… 眼前是层层叠叠的重影,她却不肯放任自己昏睡过去,固执看着好似没有尽头的公路。 夜风冷彻刺骨,也不知过了多久,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辆宝蓝色的车辆,她记得,那是魏延霆的。 车辆在不远处停下,言许箬痴痴的看着那个修长的身影跑近,她艰难地从破碎的车窗伸出手牵住他的裤脚,还没说话手就被狠狠踢开。 车窗边锋利的玻璃划过她的手臂,她却好像没有知觉似的,看着她深爱的男人略过她,脚步不停地向副驾驶座旁走去,她看着魏延霆徒手砸碎玻璃、看着魏延霆在抱出言芷月前脱下外套以防她被划伤、看着魏延霆视若珍宝的在言芷月额上落下一吻……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睛滑落,言许箬想说话,喉间却不断溢出血泡。 这时,抱起言芷月的魏延霆才施舍似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没有半点怜惜爱恋,尽是厌恶,他道:“自作自受!” 和言许箬的婚约虽然并非他情愿,但他也对自己喜欢上她的妹妹有些许歉疚,打算找个言魏双方面上都过得去的理由解除婚约,可谁能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可怕,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想害! 看着怀里言芷月苍白的小脸,他更觉得言许箬面目可憎,说完转身就离开,好像再看她一样都厌烦,现在看来解除婚约的理由也不用找了,这女人做的龌龊事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车辆很快疾驰而去,言许箬耳朵里还回想着“自作自受”四个字,半晌,她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对啊,是她自作自受,而她最不该做的,就是喜欢上魏延霆。 爱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所以她以为自己只要努力,魏延霆总能对她积攒出一点爱意的,可那终究只是她以为,有些人的心你总是捂不热的…… “滴答……滴答……”血液滴落地面的声音异常清晰,言许箬眼神没有焦点。 她这是要死了吗? 就这么死了吗? 她甘心吗? 往事一幕幕犹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躺在血泊中的女人眼神明起明灭,最终黯淡下来,继而,却如同涅槃一般重新燃烧! 她不甘心!她怎么可能甘心!? 以前是她痴、是她傻,可这不是她就该被舍弃被放任等死的理由! 身体每一个关节仿佛都在叫嚣着,放弃吧!言许箬却是死死按住方向盘中间的喇叭按钮,不肯松手。 远在热带雨林的一只小小蝴蝶偶尔震翅,便会在美国某州引起一场龙卷风,这种现象学名叫做“蝴蝶效应”。 许多年后言许箬偶尔回想起来,才觉得大概就是这个动作,注定了她和那男人要纠缠一生。 遽然,有脚声由远及近,夹杂着木制品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那声音在空寂的夜里很是诡异,似是前来引人入地狱的使者。 言许箬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只有那逐渐接近的黑色身影异常清晰,一直呼啸着的猎猎寒风有如得了神诋般骤然停止。 “救我……”她吐字间仍有血液不断顺着嘴角流出,声音也嘶哑得好似拉锯,却仍是一字一句道:“任何条件都可以!” 第二章:结婚或陪睡 言许箬醒来时,有种仍旧恍若梦中的不真实感,那是一场噩梦,梦里漆黑一片,仿佛永远都不会休止,她爱的男人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就抱着别的女人离去,留下她……一无所有。 透进白色窗帘的阳光刺眼,她眯了眯眼,下意识侧过头去,却登时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吓得心脏骤停! 那是一张面部线条清晰深刻到了极致的脸,英眉似剑深入鬓角,鼻梁笔直且英挺,薄唇微抿,唇色却显现不正常的浅淡,言许箬甚至想象得到那双此时合上的眼睛若是睁开,里面会是怎样的幽黑深邃。 只是……他是谁?这又是哪里? 压下几乎已经到嗓子眼的惊叫,言许箬屏住呼吸往后移了移,身上隐约传来的痛感却像是引流一般,将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引进脑海,压得她喘不过气。 是啊,那怎么可能是梦! 那种心脏被人捏碎、被人践踏的感觉怎么可能是梦!?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自己因为恨意而不停颤抖的身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她现在的处境才是最应该担心的,身边躺着一个陌生人的感觉实在是不能再怪异了! 她视线一路掠过不远处紧闭的房门、正在运行的医疗设备、最后落到了床边那只黑色的木质拐杖上。 有零碎的片段闪过脑海,她蹙了蹙眉,耳边却有突兀的男声响起,“醒了?” 那声音还带着些刚睡醒时独有的慵懒,显得低沉且性感,只是说话间的吐息却是冰冷冷一片,言许箬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刚要往后移,男人就像是早已有所察觉似的,长臂一伸便将她揽进了怀里,含糊不清道:“再陪我睡一会儿。” 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个陌生人,那陌生人还无比自然的说什么再睡一会儿,这种情况换了谁也不可能乖乖照做,即使她比一般人要更冷静沉稳,这时候也不能跳脱其中,当即想也不想地挣扎起来。 只是男人揽住她的力气虽然不算大,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却也不是轻易就能抹去的,言许箬一时挣脱不开,反而牵动了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顿时疼得脸色发白。 听见她倒抽气的声音,男人眉心蹙起,干脆一个翻身单腿压住她胡乱动的双腿,将她在自己胸前不住推搡的两只素手也牢牢抓住,有些烦躁道:“不是说了任何条件都可以吗?” 言许箬听了有些愣住,转眼间正和他的视线对上。 男人瞳色很深,并非亚洲人多有的棕色,而是黑如烟墨,好似冰冻的深邃幽潭一般看不见底,仿佛再温暖的阳光也照不进去,只是现在那双眼睛却清晰的映出了自己的面孔…… 她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那话代表什么,再加上失去意识前听见的木制品敲击地面的声音和刚才看见的那只拐杖,言许箬没再挣扎。 “所以,你的条件就是让我再陪你睡一会儿?” 她说话时故意加重了“睡”字的语气,语气就带了些讽刺,毕竟这个字有些模糊不清的概念,在某些方面还和一些动词同义。 看来眼前这男人就是那晚出现并且救了她的人无疑了,虽然对方之所以会救她,似乎也只是因为自己的那句“任何条件都可以”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除了傻子怕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一味善待别人,有明确的目的才更让人放心不是吗? 男人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半点表情变化都没有,“你觉得你的命就只值这个?” 言许箬哑然,她的命当然不可能只值这个,“那你想要什么?” 不留痕迹地将视线从她小巧贝齿间隐约露出的嫣红上移开,男人声音好听且无比自然,“和我结婚或者陪我睡觉,你任选一个。” 言许箬僵住,说了半天还是要陪睡,只不过一个是单纯睡她,一个是合理睡她而已。 “这两件事情都不是非我不可吧?” 虽然没有什么感情经验,但异性对自己有没有男女之间的好感或者欲望,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如果你有那方面的需求我可以帮你介绍人,作为结婚人选条件性格样貌比我好得多的名媛,我也可以帮你拉线,你可以再……” 她还想让男人再想想其它条件,可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对方猛地逼近,呼吸间的鼻息尽数喷薄在她的脸上。 从未与年纪相仿的异性这样亲密过,言许箬只觉得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而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两人谈话时竟然一直是这样暧昧无比的姿势! 双手被抓住动弹不得,她刚想让男人放开自己,就看见那线条完美的薄唇张合,“非你不可,其他人都不行。” 那声音仿佛就响在她耳边,言许箬原本只是在耳廓边缘蔓延的粉色,传染似的瞬间一路扩散到了脸颊,即使她心里明白男人对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但这话也实在是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为什么?”她没觉得自己有哪里特殊。 闻言,那双墨眸细细在言许箬脸上打量,半晌,道:“前者是因为你命硬,后者是因为你助眠,两者前提是我对你并不反感。” 这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命硬?助眠? 见她不解的模样,男人薄唇轻启,道:“我是厉肇爵。”然后那声音略微顿了一下,更显低沉,“S市厉家,厉肇爵。” 初一听到厉肇爵这个名字的时候,言许箬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却如果么也和脑海中符合男人形象的人对不上名号,可听到之后那话她却是瞬间想起来这是哪号人物了! S市和A市相邻,同是C城经济贸易的中心,一个临近外贸码头,一个地处交易中枢,两市没有经济上的冲突,反而多是各方面往来,厉家则是其中与A市有最多交涉的家族,甚至近几年还在A市创建了公司。 传说厉家在S市建市之初便接手掌握了整个码头,黑白两道通吃,混得风生水起,改革之后才逐渐洗白,成了现如今的厉氏。 而言许箬之所以对厉家大少这么有印象,却不是因为厉家,她咬了咬唇,思索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听说你克妻?” 第三章:下贱骂谁 是了,言许箬之所以对厉家大少印象深刻,全是因为他在上流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克妻”一说! 听说幼时厉大少曾遭遇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之后他不仅不利于行,身体也很虚弱,厉家人就给他定下了一位未婚妻权当冲喜,只是那位小姐却在离订婚宴不到两周的时候,被自家佣人打扫时不小心碰倒的花盆砸到脑袋,昏迷了整整一年多才醒过来,至此,婚约解除。 若只是发生了一件这样的事情,他倒也不至于说成是“克妻”,可厉家人之后又接连给他定下的两个未婚妻也没能幸免,一个是有专业登山资格证书的下山时摔断了腿,另一个出了名的烟酒不沾竟是因为嗑药被送进了戒毒所,至今还没出来! 所以直到现在,厉家还在不停地给这位厉大少物色未婚妻人选。 想到这里,言许箬总算有些明白了,她车祸大难不死可以算是命硬,正好配他这个克妻的,只是……助眠又是什么鬼? 厉肇爵语毕却不再解释,只是一双眼睛有如实质般盯着她不放,语气淡然,“听说是这样,所以你要选什么?” 被那眼神看得没办法再插科打诨,言许箬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既然是自己亲口许下的承诺,那就断没有反悔或是推脱的道理,这样一来,该选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虽然不怎么信克妻这一说,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无论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都说明做这个厉太太有一定的危险性,相比与什么无聊的自尊心,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整理好思路,言许箬抿了抿唇,声音也不知是因为久未饮水还是因为即将做出的选择,听起来略微有些沙哑,“我选后者。”说完,她干脆深呼几口气闭上了眼睛。 左右就是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儿,对方长得好看身材好像也不错,如果技术也好的话,算起来还是她这万年老处女占便宜了呢! 只是虽然她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镇静不已,视觉屏蔽之后越发灵敏的听觉和嗅觉却让她完全没办法放松。 她能听到两人交缠的细微呼吸声、能嗅到一股夹杂着药香的清冷味道、甚至能感觉到那陈凝的视线一直定格在她脸上……有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呼吸间的吐息也距离她越来越近,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脑部,以至于连呼吸的方法都忘了。 下一秒,身侧的床垫猛地凹陷,言许箬大脑一片浆糊,浑身也僵硬不已,只是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那凹陷的地方却又逐渐回弹了。 诶? 怎么回事? 不解的睁开眼睛,刚才还与她距离极近的男人此时却已经下了床,徒留一个颀长的背影。 言许箬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眼看厉肇爵就要走出去了,才想起来出声喊道:“那个,不是要……睡……睡觉吗?” 厉肇爵闻言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只是语气有些意味不明,“我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 所以他干那事儿还要分时间的? 言许箬撇了撇嘴,却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催促对方赶紧完事,看着男人消失在门扉处,她使劲拍了拍仍未降温的脸颊,长长呼出一口气。 虽然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荒谬诡异极了,但既然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 看着手臂上结了粉痂的疤痕,就能知道现在距离车祸发生肯定有一段时间了,可这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 想到刚才看遍整个房间也没发现和时间有关的信息,言许箬干脆起身下了床,只是还没等她走出两步,就听到一声冷哼。 她抬头,正看见穿着一袭黑裙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眼神鄙夷不屑。 不留痕迹的打量了妇人一番,言许箬皱了皱眉,这妇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一般的佣人,神情倨傲的倒像是这里的主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怀有恶意,但到底这是在别人家里,她收回目光,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妇人闻言并不回答,而是走进房间将手里的东西随手扔到床上之后,直接嘲讽道:“我这辈子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厚颜无耻的人,可像你这种害了自己妹妹还恬不知耻苟活下来的,倒还是第一次看见!” 想到这些天自家少爷的举动,她看着言许箬的眼神更是厌恶,“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不要脸的手段,现在竟然还贴上了我家少爷,真是下贱!” 言许箬原本还在想妇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和言芷月的事,听到后一句话却是登时冷笑出声,她没有因为那眼神表现出任何怒意是出于礼貌和尊重,但这并不代表对方就可以随意辱骂她! “你下贱骂谁?” “下贱当然是骂你!” “哦,下贱骂我啊~~”见妇人上了钩,言许箬嘴角微勾,“看来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下贱。” 听了这话,妇人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绕了进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 “我什么我?”不等她说出第二个字,言许箬就出声打断。 “不管我是谁或者做过什么,既然你家少爷把我带回来了,那你就得好好伺候着,别说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说完,见妇人面色铁青的样子,言许箬挑了挑眉,“还是说你平时狐假虎威惯了,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她语速极快咬字却清晰,妇人听了忍不住恨恨的咬牙却不能反驳,因为自己在厉家呆了这么多年,确实是有过这种想法的。 原本是想教训一下这丫头,谁知自己却被气了个够呛,知道再呆下去也占不到好,那妇人扔下一句“少爷在楼下等你”便愤愤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连背影都透着火气和憋闷的身影逐渐消失,言许箬嗤笑一声,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她二十出头就开始在魏氏工作,周围都是人精,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以前为了迎合魏延霆的喜好即使遇到这种事她也会忍下来,笑笑就过去了。 可现在她已经看清了一切,再也不会为了那种人渣忍气吞声委屈自己,那妇人正巧撞到了她的枪口上,也真是不走运。 不过果然还是这种“恃强凌弱”的感觉,更适合她。 第四章:吃完就走 妇人之前扔在床上的是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女士衣物,从内衣到外套、鞋子样样俱到。 换下身上的睡衣,言许箬只觉得拿过来的那些衣服的尺寸,完全合身到了诡异的程度,再联想到刚才厉肇爵睡在她旁边无比自然的姿态,她真的无法想象或是不敢想象自己这些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充斥脑海,言许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略一低头就能看见一袭黑衣的男人正坐在楼下的长形餐桌前翻阅报纸,清晨带着些柔和意味的阳光倾洒在他身上,仿佛连那冷峻深刻的五官也有些许软化,好看极了。 想到刚刚两人的对话,她耳朵又有些发烫,厉肇爵却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忽然回转过头。 见她愣在原地,男人英挺的眉微蹙,虽然没有说话,言许箬却奇异的看懂了那眼神的意思:愣在那里干嘛,还不赶紧下来! 软个鬼! 言许箬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大步走到餐桌前,上面摆放的各式餐点的香味顿时涌进鼻腔,她不客气地坐下,刚要用餐,视线却猛然在桌上一处僵住。 那里摆放着一叠依次摊开的报纸,其中有一份大概是为了吸引人眼球做的很是花哨,可让她不能移开目光的却是报纸最上方的大标题,那标题加红加粗且还重重的打了几个感叹号,“言氏大小姐”和“蛇蝎心肠”的字样让人想看不见都难! 她将报纸拿了起来,不意外在其下看到了洋洋洒洒占据整个版面的具体报导,把那晚的车祸硬生生说成是她一手策划!言芷月变成了惨遭姐姐嫉妒,险些遭遇生命危险的受害者,而她却是对自己妹妹下毒手,面目可憎的加害者! 言许箬握住报纸的指尖泛白,心里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彻骨的冷,这报导是记者从什么渠道得知的,她不用想就能猜到,魏延霆把言芷月当做稀世之宝,那晚言芷月也受了伤,所以他会这样做她并不意外,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父母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没有为她澄清也没有发表任何声明,仿佛是默认了这报纸上说的……就是事实。 再看看报纸最上方的时间,距离那天车祸过去已经半个多月了,这报纸肯定也不止刊登了一期。 顿时没了胃口,她勾了勾嘴角,却突然想起刚才厉肇爵的话,“我现在可是和过街老鼠没什么两样的恶毒女人,就这样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就因为那个毫无科学根据的命硬? 说着,言许箬还举起手里的报纸晃了晃,红通通的大标题在白底报纸上异常醒目。 厉肇爵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又将咖啡杯递到了唇边,优雅矜贵的像古老的欧洲贵族,“我需要的不是善良的妻子。” 所以他对她恶毒这点,一点都不反驳是吗? 也是,左右她选的又不是结婚而是陪睡…… 反正没了胃口,对于言魏两家的情况她也想尽早了解,言许箬刚要起身告别,盛着小米粥的瓷碗就被放到了她的前面。 她愣愣的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逐渐抽离,继而是厉肇爵标志性的清冷声音,“吃完。” 说起来也是奇怪,刚刚还不怎么有胃口,现在看见这冒着袅袅白烟的米粥,却突然就很有食欲了。 难道果然是别人的会更好吃一些? 毕竟……刚刚她还看见这碗粥就放在厉肇爵手边。 煮的软糯的粥入口即化,言许箬刚喝一口就觉得胃里暖和了起来,一碗粥很快见了底,她舔了舔唇还想再喝一碗,厉肇爵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却是不留痕迹的将视线从她粉嫩的舌上移开,然后招来佣人把碗收走了! “现在你可以走了。” “……” 吃完吃完,还真是吃完这碗就完啊! 直到坐上厉肇爵早已备好的车,看见自己的手包时,言许箬才终于停止了心中的腹诽。 手包外表有些破损,不过里面的东西都还完好,她拿起手机按了两下,屏幕竟然十分坚强的亮了起来。 虽然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提示音,不间断的响了好几分钟才停下。 看到只在车祸当晚各有一通电话的“父亲”、“母亲”,言许箬滑动的手指不由得顿了顿,即使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但真正看到时果然还是免不了有些难受。 冷漠并不会让人变坚强,只是会让人变习惯罢了。 直到看到来电和信息最多的“宋青禾”三个字,她眼里才有了几分暖意。 作为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宋青禾是和她关系最好的,从高中到现在已经相识了十多年,大学毕业后还曾经想要和她一起创建公司。 想到那女人的性格,言许箬还是选择发信息保平安,如果是电话,她应该会被骂个狗血淋头吧…… 发完信息,她刚要收回手机,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没有厉肇爵的联系方式! 比起考试,言许箬更害怕考试前的等待时间,因为面对的是一切未知,之前答应过厉肇爵的事情也是如此。 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那就是晚上? 晚上又是具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她需不需要做什么准备? 看着驾驶座的司机,言许箬实在不觉得厉肇爵的联系方式会人手一份,那么让司机大哥给他带个话? 可这种羞耻的事情怎么说啊!!! 听到后面有奇怪的声音,司机趁着红灯的时候从内后视镜看了一眼,顿时被抓住自己头发不停往车座背上撞的女人吓得直视前方,他家少爷原来喜欢的是这种调调吗! 直到到了言家门口,言许箬还是没能想出该怎么办,不过厉家人的话……应该总能联系到她的吧? 推开门走进去,言许箬还没出声,正在客厅打扫的阿姨已经看到了她,那阿姨先是一愣,随后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大声喊道:“……是,是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没几秒,二楼就响起一叠沓的脚步声,看着逐渐走近的中年男子和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她刚要开口,犹还带着风声的重重一耳光已经打到了脸上! 第五章:给她磕头 清脆的耳光声在空旷的大厅里还带着回响,硬生生打得言许箬侧过头,连带着心脏都有些抽痛。 直到感觉脸颊阵阵发痛发麻,她才回过神来,缓缓转过头看向那手还未放下的妇人,她的亲生母亲徐曼。 徐曼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怒意,想到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小女儿如今满身的伤痕都是大女儿造成的,想也不想就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芷悦,觉得我和你爸对她比对你好,但她毕竟是你的妹妹啊,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冷血动物也该被捂热了,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心怎么就这么狠!?” 心狠……她做了什么就要被这样说?就因为言芷月和魏延霆的一面之词!? 言许箬只觉得胸前钝钝的痛,看着眼前的母亲,突然陌生极了。 言芷月和她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甚至根本就不是言家的血脉,她幼时曾经被人贩子拐卖到不知名的偏僻山村,在一对无法生育的农村夫妇家里生活了2年多,言芷月就是她父母在寻找她的过程中无意间在一家孤儿院寻到的,因为和她长相有几分相似又会撒娇卖乖,她父母二人思念之下就将其领养。 2年后她终于被找了回来,可到家才发现一切都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言芷月出现在俩人最脆弱的时候,她的父母比起丢失寻回的亲生女儿,竟然更加亲近喜爱言芷月这个养女…… 一如现在,她消失了半个多月毫无音信,可她的亲生母亲看见她先是给了她一耳光,然后是为言芷月抱不平,对她却哪怕连句敷衍的关心都没有。 “妈……”她木然的吐出这个称呼,眼睛酸涩得厉害,却不肯落下一滴泪,“我真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你说这个干什么?”徐曼皱眉,神情不耐烦极了,“怎么,是我的女儿还委屈你了?” “怎么会?”言许箬声音很轻,好似一吹就会散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母亲,对别人比对我还要好……” “9岁那年我刚被找回家,因为害怕重新被抓走所以想要和您一起睡,您却说言芷月怕黑要陪她,让我不要瞎想自己睡;11岁那年我和言芷月一起从楼梯上摔下来,您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抱着她离开了,最后还是管家送我去的医院;16岁那年我因为胃病住院,需要家属签手术同意书,您和爸却因为那天是言芷月的生日,挂断了我的电话,那天我自己签了同意书,术后的一个月里,你们谁也没有来过一次……” “你说这些没用的事情做什么?”徐曼打断言许箬的话,脸色也有些不好,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了,“芷悦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和你不一样,我多关心照顾她是理所当然的!睡觉什么的你那么大孩子了和芷悦争什么,那次我之所以送芷悦去医院却没有管你,是因为你看起来没什么事,还有手术,又不是什么会死人的大病!” 说完,徐曼更加觉得言许箬是在无理取闹,怒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是准备找我算账来吗?真是作孽,我怎么就生了你这种女儿,还不如不生呢!” 不如不生…… 言许箬只觉得一瞬间从头冷到了脚,不能动弹也说不了话,这……真的是她的母亲吗? 是的话,怎么还能这么满不在乎的往她胸口戳刀子,一刀一刀,甚至还怕她不够疼似的,往上沾了碎沙淋了热油! 即使她有再坚强的外壳,那也只是对着外人,可谁能想到偏偏是最亲近的人伤得她最重。 见言许箬脸色惨白的模样,徐曼皱了皱眉,心中涌上来一抹怪异的感觉,只是下一秒她就想到了小女儿,立刻冷声道:“总之,你做出这种事情,我是没脸再让你嫁进魏家了,魏家也不会想要你这种儿媳!反正延霆喜欢的是芷悦也不是你,你现在就和我去魏家解除婚约,以后也别再去纠缠延霆,给我们家丢人现眼了!” 说着,徐曼就要去拉言许箬,只是这一拉却拉了个空。 见言许箬避开了她的手,徐曼眉头蹙起,语气更是不悦,“你怎么回事,难道现在你还不死心想嫁进魏家?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毕竟以前这大女儿可是从来都没有这样忤逆她的行为。 不要脸、丢人现眼、心狠…… 她对亲情仅有的一点奢望都被这些词划了个支离破碎,言许箬能感觉到指甲已经嵌进掌心的肉里,只是这点痛却不及她心里的亿万分之一。 魏延霆和言芷月的事情,他们似乎也早就知道了…… 真是可笑,原来从头到尾,蠢的傻的都只有她一个! 只是,从前的那个言许箬已经随着那场车祸死了,她……再也不会那样愚蠢天真! “要我解除婚约,可以。”言许箬眼神冷漠,连带着声音都能听出凉意,“先让魏延霆和言芷月给我磕三个响头。” “你是不是撞到脑子了,现在还不清醒!”徐曼听了睁大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做出那种事的人是你,你竟然还想让延霆和芷月给你磕头!?” 一旁的言宇明听了这话也怒声道:“不像话!芷月一有意识首先想到的就是你有没有事,可你竟然提出这种荒谬无理的要求!今天我就告诉你,这婚约肯定是要解除的,大不了我亲自去和魏老爷子说!还有你!你才该去给芷月磕头道歉!” 语言可以是最温暖的抚慰,同样也可以是最尖利的刀刺,而她的亲生父母如今却将刀刺都对准了她,维护关切着的才是这一切事端的策划者。 人的心可以冷到什地步、可以痛到什么程度,她今天可算是知道了。 “要我向言芷月磕头?”言许箬白皙的脸颊已经泛起红肿,却仍是骄傲不可侵犯的姿态,“不可能!” “我倒要看看可不可能!” 突兀的男声骤然响起,随着话音落下,魏延霆带着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看见言许箬白得近乎透明肌肤映衬下,未施粉黛却红得妖艳的双唇,魏延霆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却还是示意警察上前。 “魏延霆,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魏延霆冷笑一声,“我说过了吧,芷月要是有个好歹,你也别想活!现在我没要了你这条贱命,你就该给我感激涕零了!” 呵,怎么会忘…… 只是真没想到往常她眼中那个洒脱随性的魏延霆,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狠这么绝,看来她不了解的实在是太多了。 言许箬视线一路略过魏延霆、言宇明和徐曼,最后停在了二楼隐约漏出的白色裙角。 冰冷的手铐铐上她的手腕,耳边是警察义正言辞的声音,“言许箬,现在以“故意伤害”嫌疑对你进行逮捕,你有权保持沉默。” 沉默? 不,她以后再也不会沉默! 第六章:两个脑残 A市的警局里鱼龙混杂、烟雾缭绕,叫骂和训斥声不绝于耳,言许箬坐在审问室里,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进这里的一天,余光瞥到另一间明显比她所在审问室高出好几个档次里的魏延霆和言氏夫妇,更觉得讽刺。 “看哪里呢,犯了事还这么嚣张!真以为你是什么言家的大小姐,老子就得供着你了?” 浑厚粗糙的男声刺耳,说话更是惹人反感,言许箬回过头,正看见审讯她的警察将嘴里的口香糖随意吐到地上,“不好意思,我不清楚你说的犯事是什么意思。” “你他妈还给老子装蒜!你故意制造车祸谋害自己妹妹的龌龊事,全A市的人都知道了,你还说你不清楚!” “证据呢?” “……什么?” 问到证据时,言许箬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气,只是赌一赌,毕竟言芷月的心机不可小觑,而伪造证据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目前从这警察的反应来看,她赌对了。 “我故意制造车祸的证据在哪里?”看那警察说不出话的样子,言许箬继续道:“身为警察却连最基本的律例都没有背熟吗?没有证据罪名就无法成立,我现在也只是以传唤的名义接受调查,所以,你说话最好注意些。” 她可不是那种会乖乖任由人辱骂欺压的性子,辱她欺她者,她必还之! 看了看那警察制服上的警号,她冷静的不像是被强行带来,甚至还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强势,“074xxx,我要求聘请律师,另外我会向本市的监察科直接对你进行投诉,提前告诉你一下。” 宋青禾是A大法律系毕业,每逢考试时期就会拉着她复习,她记忆力又好,竟也几乎背下了整本律法,却没想到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听到言许箬的话,刚才那跋扈的警察顿时面色不好,挤了半天才干瘪瘪的挤出一句“等一下”,却是跑去了等候室。 去那里干什么? 她眉头微蹙,视线正对上听了警察的话之后怒不可遏的魏延霆,目光微移,言氏夫妇冷漠的态度也尽收眼中,又交谈了一会儿,那三人便离开了警局,刚才那警察则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奚笑走了过来。 “哼,你父母和魏少爷接受完询问已经走了,不过他们说了,不会给你聘请律师,所以你还是老实交代犯罪过程吧!还有投诉,你尽管去!” 有魏家少爷在,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到这里,那警察更是放心大胆了,重重一拍桌子呵道:“赶紧的!老子可没心情和你瞎墨迹!” 原来是找人去给自己撑腰啊…… 算了,反正她多少也猜想到了。 “无所谓,请不了律师我还有缄默权,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117条第2款规定:传唤、拘传持续的时间不得超过12小时,12个小时而已,我等。” 把律法记得这么熟,还需要什么律师!? 那警察目瞪口呆,旁边的人也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又审问了好几次也没能从言许箬嘴里审出一个字,最后只能把她关进看守室。 已是深秋,虽然早上的气温还算暖和,下午过后就能感觉到凉意了,警局的看守室里照不进半点阳光,再加上水泥的构造,就更加显得冷了。 言许箬紧紧拢住外套,看着时钟上的指针一点一点走动…… 她等,等她出去的!一笔笔的帐都得好好清算! 夜幕降临,好不容易熬过了10个多小时,她双手已经冻得僵硬,胃也一阵阵的翻腾。 昏迷期间她无法进食,大概是一直输送营养液支撑身体机能运转,醒来后也只吃了一碗粥,早已消化的无影无踪。 按住腹部,言许箬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刚蹲下身子,就听见熟悉的女声传来,“延霆,我自己可以的,你真的不用陪我来这里。” 她缓缓抬起头,正看见推开门走进看守室的言芷月和魏延霆。 大概是车祸的缘故,言芷月额角还有一道疤痕,在她那张总是楚楚可怜的脸上却不会显得难看,反而让人心生怜惜。 “姐姐你还好吧?”目光一触及言许箬,她那双本就有些泛红的眼睛里立刻掉下一颗颗豆大的泪珠,“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延霆会为了我对警察和记者说出实情,最后变成现在这种局面,真的对不起姐姐……” “芷月你为什么要道歉!”看到言芷月哭的梨花带雨,魏延霆只觉得心疼又愤怒,而言许箬的无动于衷更是让他的怒意到了极点,“芷月醒过来听见你被带来警局,就不顾身体非要来看你,言许箬你这是什么态度!” “延霆,你不要对姐姐这样,她也是因为太伤心了……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无论怎样,也不管她做过什么,她都是我的姐姐。” 有些人果然是天生的戏子,无师自通,在家里是孝顺体贴的乖女儿,在外面是温柔善良的好女人,见言芷月眼泪说来就来的熟练程度,言许箬都不禁有些敬佩了,只是她这戏子却挑错了剧本。 “呵。”言许箬冷笑一声,缓缓站了起来,“从你们进来开始到刚才为止,我有说过什么吗?我说过要怪谁,要追究是谁的错吗?倒是你们两人一进来就你一句我一句上演了一出郎情妾意,以为这里是在拍摄什么黄金档的脑残言情剧吗?” 言芷月听了这话连眼泪都愣住忘记往下挤,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虽是落魄无比却又骄傲凌厉的女人,这真是言许箬吗?那个只会听从父母意思、满脑子魏延霆的傻子? 魏延霆心里也同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向来喜欢温柔小意的女人,而言许箬在他看来不过是东施效颦,主动贴上来的便宜货,可今天她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瞥见魏延霆直直的眼神,言芷月咬了咬嘴唇,看向言许箬眼里的敌意更甚,却是很快被她用眼泪代替,“姐……” 啪的一声甩开言芷月伸过来的手,没等她说出下话,言许箬已是冷声打断,“别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这么多年被人叫着言家小姐,你就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和我称姐道妹,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话音刚落,言芷月就哭出了声,细细的低泣却是在魏延霆刚刚熄灭的暴怒上浇了一把油,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被这么辱骂,他怎么可以忍得下这口气! 当还带着凌冽风声的拳头猛地袭来,言许箬才反应过来魏延霆竟然动了手! 即使她胆子再大,面对这样丝毫没有控制力道的打法也不由得有些害怕,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言芷月尖细的惊叫声中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急速贴近她脸颊的拳风! “哐!” 只是下一秒响起的却是门板重重砸向墙面的声音。 清脆的敲击配着沉稳的脚步,一下一下好像不仅响在了耳旁,还霸道地闯进了她的心里,言许箬睁开眼睛,正对上那双黑得极为纯粹的眸子,那是……厉肇爵。 第七章:蠢女人 西装男子踢开看守室门后,扶了扶眼镜,笑得一派温润尔雅。 言许箬看了看掉在地上的锁头和木渣愣了愣,才看向他身后的男人,那男人五官冷峻,眉间微蹙,矜贵却强势,一袭黑色的风衣似乎还带着些外面的寒意,他不曾开口,也没有做出别的动作,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那种与生俱来蔑视一切、高高在上的气势已能压迫得人呼吸不适。 他怎么会到这来? 当然,很显然对于厉肇爵的到来,惊讶的不只有言许箬,还有惊叫声卡在嗓里的言芷月和拳头僵在半空的魏延霆。 魏延霆是纨绔,可即使再纨绔打女人这事被看见,也够他恼羞成怒了。 虽然搞不清楚这突然进来的两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但以他的经验不难看出,对方身份地位不俗。 只是现在他的模样实在是太丢脸了,这火气总得找个人发,看见跟在最后面的警察,他顿时怒骂道:“你这警察怎么当的,没长眼睛啊,看守室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让人进出的吗!?” 他骂的是警察,可那意思分明就是在针对厉肇爵和那精英眼镜男。 言许箬皱了皱眉,刚要开口,精英眼镜男已是笑着说道:“魏少爷说话可得注意点,我叫江宴,是言小姐的代表律师,随随便便这词用得可不合适。” 江宴! 听到这名字言许箬不由得多看了男人几眼,毕竟大学时她可是天天听宋青禾念叨这人有多厉害多牛掰,15岁就因成绩优异而被Y国的林肯法学院破格录取,之后2年便修完了所有课程回国,并一手打造了在全国都属一流水准的律师事务团。 原来青禾那疯女人的男神长这个样子啊,想到刚刚他那副衣冠禽兽的做派,她暗自咂了咂舌,看来青禾是要栽了。 言许箬正看着,却忽然感觉到另一道视线,对上厉肇爵点墨般的黑色眸子,她莫名看出了些不悦来。 不自觉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询问道:怎么了? 做完之后她才觉得这动作似乎有些亲昵,可大概是因为厉肇爵救了她又或者是两人曾经同睡过一张床……额,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原因,她对这男人总是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厉肇爵大概也是没想到,眼神明显顿了一顿。 难得见好友这幅模样,江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但有人却是不乐意了。 “言许箬你可真是有本事啊,车祸不死就算了,竟然还勾搭上了别的男人。”以前总是巴巴的追随着自己的目光现在突然看向了别人,魏延霆心里当然不得劲,连刚才的顾虑都忘了,口不择言道:“不过就算我不喜欢你,你也不用这么自甘下贱,非要找个瘸子啊。” 以前她怕是瞎了眼、脑子被挤、智商情商欠费了,才会喜欢上魏延霆吧! 言许箬是出了名的护短,现在厉肇爵和江宴明显是为了帮她而来,自然也被她划进了自己人里面,当即嗤笑道:“拿了拐杖就是瘸子,那是不是你拿了疮药就是长痔疮,拿了伟哥就是不举啊? 说完,她看了魏延霆一眼,语气真切,“魏少爷,我看你今天出门是忘记把脑子带上了吧,那可是个好东西,记得下次千万别忘了。” 话音刚落,江宴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没想到言家大小姐这么伶牙俐齿! 原本只是因为好友的缘故来替她辩护,不过现在他也很想结交一下,毕竟骂人这样不带一个脏字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看来得在魏少爷的‘杀人未遂’上再加一条‘人身攻击’了。” “故意杀人?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我什么时候杀人了!?”魏延霆怒不可遏的骂道。 听了这话,言许箬先是一愣,随后脑子里猛然闪过了些什么,她若有所思的看向厉肇爵,却正好又和他对上视线。 真是,太他妈巧了! 言许箬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至于其他……看厉肇爵和江宴从容不迫的样子,也不用她多担心了。 对于魏延霆的气急跳脚,江宴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那笑却看得人心头直跳,他慢条斯理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U盘,吐字清晰的和央视主持人有一拼,“我这里有一份很有趣的录像视频,不知道几位有没有兴趣观赏。” 视频? 言许箬眼睛猛地一亮,难道是车祸时的监控视频!? 她也想过去找当时的监控录像,只不过没想到一回言家就被带到警局了。 接下来江宴拿出笔记本,接上U盘后播出的画面,证实了她的猜想。 而且那视频不仅记录了车祸时言芷月抢夺方向盘的一幕,还有魏延霆故意扔下她和最开始言芷月故意拦住她车的画面。 画面很清晰,江宴放笔记本时还有意将屏幕对向了看守室的透明的玻璃。 那里现在正围着一群警察和吃瓜群众,都是被某位衣冠禽兽的律师的那一脚吸引过来的,看到视频后都惊呆了。 “芷月,这……这是怎么回事?” 魏延霆也愣了,他一直以为是言许箬故意制造车祸谋害言芷月,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 言芷月也没想到这视频会出现在这里,她车祸早有防备,方向盘也是故意往言许箬那边打,故意装作昏迷,之后一回到言家就找人去销毁视频,她找的人是黑客高手,很快就黑了那段高速路段的视频,最后她还亲自去交通局确认过,那段视频确实没有了。 可这两人怎么会有这个视频!? 事实上,在厉肇爵看到车祸现场时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副驾驶座的安全带被解开,说明车内并不只言许箬一人,且旁边碎落的玻璃很不自然,明显有被清理过的痕迹,车窗上遗留的玻璃也并非从内破坏,而且还有一小片不属于言许箬衣服颜色的布料。 种种迹象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和言许箬同在车内的人被救走了,而她却被留下来等死。 毕竟通往北郊的高速路段很偏僻,到了晚上几乎不会有车辆经过,一个失血过多几乎不能动弹的女人,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而拿到视频后看到的,果然如他所想。 这视频在他手里也没什么大用处,本来是想今晚接言许箬过来之后给她,谁知去接人的司机却慌乱地把车开回来,说言小姐被带去警局了。 真是……笨。 第八章:男女牢房是分开的 “啊啾……”言许箬捂住嘴巴,小小的打了个喷嚏,这是有人在想她还是在骂她? 又看了一眼视频,她决定还是留下自己的好奇心,不去问视频的由来,反正这视频对于她来说只有好处。 言芷月能听到看守室外许多人的小声议论和异样的眼神,再加上魏延霆的质问,几乎咬破了嘴,可她不能就这么完了! 想到这里,她眼里闪过一丝破釜沉舟,故意带了一抹绝望的笑意,泣道:“没错,是我做的!可我能怎么办!姐姐觉得我是被领养回言家的,从小到大无时无刻不在针对我、奚落我,我有的……都被她抢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忘注意所有人,看到他们眼神的转变,言芷月掩饰住得意,继续道:“可我不在乎,因为她是我的姐姐,我可以忍!直到我遇见了你……我别的都可以不要,唯有你延霆,我绝对不能失去,但是现在你也要离开我了吧……” 有什么能比一个女人这样全心全意的爱意,更膨胀男人的成就感。 魏延霆几乎是立刻就心软了,并且给言芷月找了一千一万个合理的理由,将她抱紧,“芷月,别哭,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该怪你。可是你说错了,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 呵,真把这里当做什么片场了吗? 还有那什么针对奚落,她现在还真是后悔以前没有做。 言许箬看得有些反胃,虽然言芷月的手段也确实够高明,让她不得不佩服,因为在场多数都是男性,听了那话,对言芷月的态度几乎是立刻就有转变。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厉肇爵和江宴。 见言许箬面无血色的样子,厉肇爵眉间微蹙,却是看了江宴一眼,眼神深沉。 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江宴,顿时感觉后背一凉,像是接收到了什么命令似的,立刻一脸严肃,道:“魏少爷和言芷月小姐肯定是要分开的,毕竟我国设立的是男女牢房制。” 这下轮到言许箬没忍住笑出声了。 魏延霆却几乎就想要动手了,“你什么狗屁律师啊,我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要进牢房了!” “就是因为魏少爷你什么都没有做啊。”江宴笑得一脸和善,“言许箬小姐是你的未婚妻,你有救治的义务,但你却没有那么做,法律上已经构成了杀人行为,虽然未遂,但还是需要接受刑罚的,不过放心,你的刑罚时间肯定会比言芷月小姐短。” 说完,他看向从进来开始就愣在原地还被魏延霆发泄了火气的警察,“证据就在这里,接下来的程序就不需要我留下来监督了吧?” “当然,江律师放心!” 那警察无缘无故被骂,对魏延霆自然没有什么好感,但他只是个普通的警察只能忍,可现在有了合理关人的证据,他当然不会含糊。 “你敢关我,知道我是谁吗!?”魏延霆听了这话顿时怒吼道。 只是现在却根本没有人买他的帐,不到半小时,三人的处境就完全颠倒。 见事情解决,从进来到现在都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厉肇爵这才开了口,“过来。” 言许箬立刻不假思索地走到他身边,站定之后又是一僵,因为厉肇爵下一秒就转身走出了看守室,怎么回事,不是叫她吗?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正暗自懊恼见,却瞥见不远处的厉肇爵猛然一顿,停住脚步,向她看了过来,眼里的催促之意极其明显。 多说几个字会死吗,这不叫的还是她吗! 言许箬没忍住,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才跟了过去。 从头看到尾的江宴笑得肩膀发颤,对这两人未来会如何发展充满了兴趣,只是等他走出警局时,却开始先担心起自己的未来了。 因为厉家的车已经没了踪影,而他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啊! 车辆疾驰且平稳,言许箬却是有些坐立不安,因为她想起了早上的事情,也知道这车的目的地肯定是厉家,这样一来,会发生什么,还用想吗…… 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事,言许箬一路默念着清心经,直到厉肇爵的住所。 之前也没有刻意去看,现在她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御公馆”,在A市算是标志性建筑物,传说是上世纪某位战绩赫赫的将军故居,有钱都不一定能住在这里。 言许箬心里啧啧两声下了车,却忽然想到厉肇爵腿脚不便,下车应该不怎么方便…… 这边打开车门的厉肇爵,刚以双手支撑住身体,将腿迈出,一双素白的手就出现在了眼前,夜幕路灯下的女人眉眼秀清,秋水剪瞳般的眼睛黑白分明,透亮极了。 现在想来,之所以会救她,似乎就是因为这双眼睛,像极了幼时遇见的那个小女孩。 那手微凉,比起他的体温却要高一些,厉肇爵微一借力,下了车,一旁的司机见此,收起了刚刚拿出的拐杖。 少爷难得愿意这么亲近别人,他可不能不识趣。 一路扶着厉肇爵进了客厅,佣人们惊诧的眼神也尽收眼底,不过看起来并没有恶意,言许箬也就没怎么在意。 只是还没等走上楼梯,有恶意的就来了,中年妇人尖利的声音响在客厅,直直的刺进耳里,“少爷,这女人怎么回事!?这种心肠恶毒的女人,你怎么又带给回来了?” 言许箬皱了皱眉,实在是不能理解这妇人对自己的厌恶是从何而来,就因为报纸刊登的那件事?可其他人怎么态度无异,就她一人这么“嫉恶如仇”。 不过到底厉肇爵在这里,她也不可能当着人家正经主人的面说些什么。 那妇人见言许箬不敢像早上那样对她,却是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变本加厉道:“咱们厉家可是大家族,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来的,夫人特意吩咐我过来,一方面是照顾你的起居生活,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我能看着点你,不被那些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就贴过来的女人迷惑……” 这是在拿厉家来压她吗? 言许箬扯了扯嘴唇,无意间却瞥见厉肇爵微蹙的额间。 对了,现在的厉夫人是厉踵北也就是厉肇爵父亲的第二任妻子,他的生母已经去世了。 耳边那妇人喋喋不休个没完,言许箬听着心里更不得劲,刚要开口,就感觉自己扶住厉肇爵腕部的手被拿开,她愣住,还没给自己的心情找出个合适的形容词,下一秒,那只手却被反握在了微凉的掌心。 “姜姨,你有些过于逾越了。” 那清冷的男声寡淡,也并没有刻意施压,那被叫做姜姨的妇人听了却是睁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毕竟,以前少爷可是从来都不会管这些事的,而且她刚才还搬出了夫人的名号! 想到这里,她怒火更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厉肇爵眼神时顿时哑了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脖子,嘴巴张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后背也登时起了冷汗。 那分明,就是看死人的眼神。 第九章:现在睡觉吧 上了二楼,想起刚才姜姨那张冷汗淋漓的脸,她心情才好了一些,只是她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就被忐忑、紧张、焦促代替。 因为厉肇爵正牵着她明显有目的地的,在往走廊里面走啊!! 大概是腿受伤的缘故,他脚步不大,走动时左腿比右腿更加吃力一些,即使如此,脚步仍是很沉稳。 言许箬看着身前略显消瘦却仍能看出锻炼过的背影,心脏砰砰砰乱跳,早上是从哪间房间里出来的她记得很清楚,所以当厉肇爵牵着她走过那间房间的时候,她更加确定了的目的地是:厉肇爵的房间。 果然,最后厉肇爵推开了一扇黑檀木制的房门后,淡淡道:“这是我的房间。” 是啊是啊,你的房间……言许箬头脑空白。 “洗漱完之后过来。” 对的对的,当然要洗漱完再过来……言许箬无念无想。 直到门在眼前关上之后,她才从四大皆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她这是被翻了牌子要去侍寝的妃子吗!? 洗漱完再过去……把她关在门外,是准备让她去哪里洗漱啊! 言许箬无奈,刚要去敲门,身后就陡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言小姐,请跟我来。”即使她是无神论者,也不免被吓了一跳。 将已经到嘴边的尖叫声压了下去,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佣,她清了清嗓子问道:“去哪里?” 那女佣23、4岁左右,听了这话嘴边笑出一个小梨涡,“少爷让我带您去洗漱。” 原来早就有安排了啊,言许箬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黑檀房门,点了点头,跟在女佣的身后走了几步,才发现她带自己去的就是早上她醒过来时的那间房间。 只不过整个房间的陈设都改变了,如果不是言许箬还记得这个位置,她都会觉得这是另一个房间,原本的医疗设备都被移走,地上铺了厚厚的驼色地毯,床单换成了浅蓝色,飘窗处的窗帘也加了一层同色的遮帘,还放置了几个图案各异的抱枕。 那女佣拉开新添置的衣柜门,里面挤得满满当当的国内外名牌衣饰,更是让言许箬摸不着头脑了。 她当然不会傻到觉得厉肇爵说的睡觉,是单单指的一晚,可现在看来,他打算让自己住在这里?不然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给她布置房间,添置衣物了。 在浴缸里放好水之后,那女佣就离开了。 言许箬泡在热水里惬意的舒了口气,几乎就要昏昏欲睡,毕竟这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想到这一切事端的起源,她眼神微冷,虽然江宴在警局拿出了决定性的证据证明了她的清白,但魏延霆和言芷月绝对不可能真的去坐牢这点,所有人也都是心知肚明,而今天她的举动却等于是和言魏两家都撕破了脸。 尤其是魏家,魏延霆是这一辈的独孙,也是未来魏氏的掌管人,如今却因为她进了警局,魏夫人又是拿儿子当心肝疼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就算不说魏家,魏延霆本人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一笔带过。 厉家权势滔天,在A市也没人有这个胆子去开罪,可她不一样,言家注定不会庇护她。 想到这里,言许箬有些头疼,感觉到周身的水逐渐有些泛凉,她吐出一口浊气站了起来,扯过一旁的浴巾裹住身体。 现在她想再多也没用,而且如果事情还没有发生,她就提心吊胆个不停,以后怎么可能解决的了。 擦着头发走出浴室,飘窗小桌上的托盘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刚刚还没有的。 看着瓷碗里仍冒着热气的米粥,她动作一顿,突然想起醒来时一眼映入眼里的,那神情略显烦躁的男人、餐桌上眉眼矜冷的男人、警局里眼神寡淡的男人、夜幕下眸若点墨的男人、客厅里凌厉强势的男人…… 米粥和早上一样煮的软糯,刚一入口就化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缓缓晕遍全身的暖意,莫名的,感觉到了些甜意。 粥里放糖了吗? 直到敲开厉肇爵的房门,她还在回味那碗粥的味道。 大概也是刚洗完澡,男人乌黑的头发不时还会滴下一两滴水珠,有的会直接落在地毯上晕出一个深点、有的会打在他密长的眼睫上压得一弯、还有的会顺着那精致的锁骨一路滑入睡衣深处看不见的地方…… 言许箬若无其事的将视线从那热水蒸腾过有了血色的嘴唇上,吞了吞口水,男色误人啊! 见她双手乖乖放在并拢的双腿上,厉肇爵黝黑的眸子闪了闪,唇角几不可见的有了些弧度,刚要放下手中的毛巾,注意到这点的言许箬就出声道:“那个……我帮你擦吧?” 话落,厉肇爵顿住,她老脸一红急忙解释道:“湿着头发睡觉对身体不好。” 那比常人要低一些的体温,让她没法不在意。 不过这么说,是不是太亲密了些啊?言许箬有些懊恼自己多事,刚想说算了,还带着湿意的毛巾就落到了她手上。 刚洗完澡的女人少了些白日里的坚强精明,多了些娇软可爱,白皙的肌肤也泛了好看的粉,看着她乖巧的坐姿和拿着毛巾有些呆愣的样子,厉肇爵黝黑的眸子闪了闪,唇角也几不可见的有了些弧度。 随着男人逐渐靠近,言许箬才发觉两人身上的味道几乎是相同的,她有些懵,见厉肇爵坐到了自己身边更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是要帮我吗?” 声音和着吐息一起钻进耳朵,言许箬打了个颤,没出息的一咕噜站了起来。 不过厉肇爵现在是坐在床上,她要给他擦头发,要么就面对面,要么就要上床啊…… 面对面刺激太大,言许箬深呼几口气上了床,跪在厉肇爵身后,几乎是机械似的给男人擦拭头发上的水珠。 房间安静的似乎连呼吸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暧昧的气息也悄然而生。 即使再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也总有到头的时候,见厉肇爵的头发差不多干了,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下一秒,男人好听的声音就静静在房内氤开,低沉却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现在,睡觉吧。” 第十章:只是不甘心 一句谎话说了千百遍,就成了真的。 就像言许箬不停地自我麻醉,其实魏庭霆很爱她,其实她的妈妈很爱她,其实她有一个完美的家。 但谎言终究是谎言,犹如阳光下脆弱的泡沫,轻而易举就能戳破它五彩斑斓的外表。 言许箬正看着江宴传过来的证据。有了之前的视频作为证据,可以直接提出指控,诉讼魏庭霆和言芷月故意杀人和杀人未遂,但江宴也说,仅凭着这一段视频,想要作为指控时的有力证据,其实是有些困难的。 目前来看,凭着这一段视频,能够在开庭之前作为指控证据,让魏庭霆和言芷月因此被定性为嫌疑人,让看守所收押,却不能成为最终定罪的依据。也就是说,最后他们依旧有脱罪的可能。 言许箬揉着太阳穴,眼睛有些干涩,长呼一口气。开庭时间已经确定了,在三天以后。在正式开庭之前,她需要找出更加有力的证据,才能一举将言芷月和魏庭霆定罪。 江宴说最好是人证,到时候人证物证齐全,任凭他魏庭霆言芷月有三头六臂,也必须认罪服法。 摸了摸身上小范围蔓延的已经结痂的伤口,凹凸的触感让她皱了皱眉,仔细回想着那一路驱车过去,中途路边遇到过的景物。 言芷月和魏庭霆被收监在看守所,因为有魏家和言家的上下活动,所以两人在看守所没有吃什么苦头,两家也在暗中一直活动,想要在开庭之前得到取保候审的资格,但有厉肇爵在背后压着,两家想要在开庭之前为魏庭霆和言芷月取保候审是难上加难。 “你是说,我可以取保候审?”言芷月捏着冰冷的手铐,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律师。 律师点点头,他推了一下眼镜,镜片反射出灯光的冷意,“您现在在妊娠期,况且目前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您之前对对方造成了伤害,仅仅凭着之前的视频是无法给您直接定罪的。按照程序,您就可以向法官提交取保候审的请求。” 言芷月不停地点头,虽然这几天在看守所里,她没有吃什么苦,住的也是一人监,但没到半夜,隔壁监舍那些人的哭嚎快把她逼疯了。 听说可以取保候审,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紧紧盯着律师。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魏先生没有申请取保候审的资格,您看?”律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明白。 即使厉肇爵在上面压着,大多律师听说风声之后都拒绝了言家魏家开出的高酬劳,但言家和魏家也不是吃素的,两家花重金从临市分别为言芷月和魏庭霆找了业内有经验的律师,两人同为被告,所以两位律师之间也会交换彼此手里的证据。 律师了解魏庭霆方面的情况,才会这样跟言芷月说。言芷月愣了一瞬,知道律师的意思是她和魏庭霆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出看守所,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如果我不出去的话,庭霆能出去吗?” 律师早前就了解过情况,还以为言芷月是为了在看守所里面的魏庭霆担心,甚至现在都想把取保候审的资格都给对方,自以为猜到言芷月的意图,他摇摇头,说道:“您提交程序之所以会成功,是因为您的胎像不稳,医院认为您需要到医院静养,但是魏先生不行。” 言芷月看似无精打采的点点头,手不经意的抚摸过小腹,垂着的脸上嘴角勾起。 言许箬知道言芷月昨天下午递交了取保候审的请求,现在已经在医院养胎的时候,为厉肇爵刮胡子的动作顿了顿。 “你准备等到把这些留着,到下次胡子长出来的时候一起刮吗?”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她才回过神,用湿毛巾小心翼翼的为他擦干脸上的痕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后面的伤疤在白色的肌肤上刺目至极。 “很惊讶?”厉肇爵仰着头,她踮起脚环住他的脖子,认真的为他打领结。 理清领结,左看右看,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言许箬退后半步,摇摇头,“我没有觉得惊讶,我早就知道不论是魏家还是言家,都会想尽办法取保候审。”那两个人要是被关押到开庭的那天,就相当于侧面证明,他们有罪。 她一心想要两人复出代价,却忘记了言芷月的肚子不光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挡箭牌。 男人的眼神看过来,眼里带着洞悉一切的神色,那里面的意思分明是不信的。 她耸耸肩,坐回床上,说道:“我只是不甘心。” 在江宴说可能因为证据不足不能为他们定罪的时候,在听到言芷月取保候审的时候,在知道她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的时候,她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厉肇爵拿起放在床边的拐杖,“既然不甘心,那就尽力去恨吧。”言许箬惊讶的望着他。 她从小就被教育着,妹妹比她小要让着,只要妹妹喜欢,就通通都给妹妹。 但她怎么会甘心呢?妹妹每次笑着从她手里拿走她喜爱的一切,只是那样笑着,就能在她心上扎上深深的一刀。 每一次,每一次她都笑着,含着热泪将手里的“宝物”通通放在妹妹的手里,不论是小时候的小熊,妈妈的爱,还是她的新裙子 从一开始的哭闹不甘愿,到后来的麻木。 大家都习惯了吧?习惯从她手里夺走她的一切,没人问她愿不愿意?没人问她痛不痛?要不要给?是不是都以为她是个傻子? 但,她看向男人离开的方向,转过门口的衣角扬起早春的风,拐杖杵在地上的清脆声音渐行渐远。那声音像是一下,一下的鼓声,缓缓地敲打着耳蜗,那声音在鼓励着她,诱惑着她。 像是恶魔在耳边的絮语,既然抢夺的时候那么开心,既然从来不在意她的想法,既然不爱她,那么,言许箬摸着凹凸的伤疤,就尽情的去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