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遭遇绑架 上午十点，北京难得晴空万里。忙碌的片场一角，李若溪对着包装精致的珠宝盒子发了会儿呆，苏若明的母亲派人送来了这件贵得吓人的礼物是什么意思？电话里说是“长辈送给孩子的好朋友的礼物”，可她无功不受禄呀。李若溪想，自己就是一副穷人的心理，从来没有不劳而获过任何东西，轻易得到贵重物品就浑身不自在。 忙完的时候，傍晚已至。手机里有几条未读信息：一条是妈妈问她是否回家吃饭的；还有一条是文峰说今晚要见客户不能和她见面；最后一条是在她的严肃要求下最近终于变得低调一点儿的苏若明的——“到停车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停车场也不是个好地方呀，也不知道暗处有没有偷拍的镜头，现在狗仔正盯着苏若明和她呢，如果拍出点儿什么，就可以写成明星“苏炫”、文峰还有她这个新人演员的三角恋绯闻了。 李若溪看了看包里的珠宝盒，还是决定去见苏若明。托苏若明把礼物还给苏夫人不就好了吗？这么贵重的东西，早甩掉早省心。 “李若溪。”苏若明老远就看到李若溪了，小跑着走近，“今天这停车场怪怪的，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 “还不是因为你搞出来的那些绯闻。”李若溪抱怨，“现在好了，我回家都得小心翼翼，怕被人跟踪到我家里去！”她就怕这些事情打扰到妈妈和宝宝。 “这不关我的事好不？你应该怪你的那谁太高调！”苏若明酸意难掩。 两个人尚未说到正题呢，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猛然蹿出来，尖厉的刹车声过后，极险地横在了两个人面前。这边李若溪惊魂未定，苏若明正要责问对方时，那边车门忽然“唰”地打开，几个男人冲了过来，他们手脚敏捷利落，李若溪还没来得及大叫，嘴就被捂住了。 奋力反抗的苏若明更惨，对方其中一个大个子索性一个手刀把他打晕了。虽然是第一次经历，但对方快准狠的出击让见识过不少影视剧抢劫绑架场面的李若溪意识到这次她是真的遇险了。 可对方是为了财还是为了人呢？在向不明目的地飞驰的面包车里，李若溪看了一眼昏迷中却同样被胶布封了嘴躺在一旁的苏若明，在脑子里快速地搜索可以脱身的方法。对方一共有四个男人，看面相绝非善类，而且行动时都没有戴面罩，说明他们不害怕被认出来。这更糟糕，他们不戴面罩表示她和苏若明有被撕票的可能：单纯为财的绑匪如果打算脱身，一般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李若溪为了演好被绑架的小角色，研究过不少绑票的视频资料。知道最后被撕票往往是人质太嚣张太张扬而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她尽量低着头，不去打量绑匪的面孔。她明白，自己越表现出饱受惊吓的样子，就越能为自己争取短暂的安全。 ２ 绑匪们都非常专业，全程都没有说话。李若溪默默地记下了向左或向右转了几个弯，过了几个红绿灯，还有车外面的一些动静。车外的动静越来越小，看来车是驶往郊外没错了。可是远离了熟悉的环境，她很难判断途径了什么地方。 车越开越快，外面的天色也越来越黑，李若溪不免焦虑，但她知道自己需要保持冷静才有可能脱身。 绑匪们没有把李若溪和苏若明分开，确认他们的手脚已经绑牢后，把他们关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里。铁门从外面锁着。听动静，有一个人被安排守夜，其他人去休息了。 那些人戒备心很强，连灯都没给他们开，屋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李若溪慢慢地向记忆中的方向艰难地移动着：刚才进小屋的时候借着外面的光，她好像看到了地上有一只被丢弃的一次性打火机，但愿那只打火机质量够好，如果她能捡到它，就有把绳子烧断的可能。 “你在干什么？别乱来。”苏若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吓了李若溪一跳：“呀，你醒了。”她好像摸到那只打火机了！ “你别乱来。”苏若明自己倒没什么，他就怕李若溪受伤害。其实他被拖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就醒了，选择继续装晕是想降低绑匪对自己的戒心便于伺机寻找机会。老头给他安排的影子保镖老三应该看到他被绑架了吧？这么久都没动静是什么意思？找救兵还是等机会？看来凡事还得靠自己不能依靠别人呀。 “我找到了一只打火机。”直至听到外面守门人的鼾声，李若溪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你过来一点儿，我帮你把手上的绳子烧断。”说完李若溪又制止了他：“呀，你还是别动了。我记得你旁边有一堆大油漆桶，要是碰倒，动静就闹大了。” “好。”苏若明暗暗惊讶，一般女孩遇上这样的事情早就吓傻了，李若溪居然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观察清楚这屋子里的状况，胆子可不小。 寂静的黑夜里，李若溪能听到外面有飞机经过的声音，这大概位于机场附近。打火机打火的声音有点儿响，因为是塑料的一次性打火机，一直烧着容易坏，李若溪只能选择在有飞机经过时快速地分次打火烧绳子。因为反着手，绳子又结实，时间也紧迫，好几次都烧到手，不过已经能感觉到绳子被烧着了。 李若溪刚刚把自己的绳子烧断，外面就传来了动静。来人脚步很重，拍了看门的一掌：“妈的，快醒醒！这两个人有救兵，还是个练家伙的！要不是哥几个使了阴招，这会儿你也被打趴下了！” “哦。辉哥，里面一直没动静。再说了，这房子没窗户，就这一扇门，还从外面锁着呢。” “这两个人也够安静的。男的醒了没？”那个叫辉哥的问道。 “没动静。大概是下手狠了。那女的也吓傻了。” ３ “你才傻！那女人从一开始就没吱过声！不叫的狗咬人！没听说过吗？快把门打开，我看看。”辉哥不愧是老大，此话让李若溪心惊。她赶紧做出吓得浑身发抖的样子，苏若明也赶紧装睡。李若溪往后靠近墙跪坐着，尽量把已经松开的手脚藏在身后，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仍被绑着。 铁门打开的瞬间，李若溪与苏若明都表现出了惊惧与害怕的样子：“我们是守法公民，不要伤害我们！” 那个叫辉哥的居然是个小瘦子，脸颊上有着被人揍过的新伤痕，看起来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一场缠斗。李若溪只在求饶时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没敢多打量他：“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我们没钱！” “你没钱？现在的女明星哪有没钱的？你没钱会把钻石随便放包里吗？”辉哥不愧为流氓头子，是个有见识的，“你包里那条项链，少说也值个百八十万的，就这你还敢说你没钱？”女人见到珠宝跟见了亲爹似的德行，他还能不懂？ “那是一位长辈送的东西。你要是喜欢，尽管拿去，求求你们让我回家吧。”李若溪的眼泪都出来了。 “好东西我自然会留下。只不过，你们不能走。”辉哥可是狠角色。这次算赚了，有人付钱不说，还捞着了一笔横财。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也不会说的。”现在，李若溪语气里的害怕可不是装的了，做演员这行，最需要察言观色，这一点，她可是学得不错。她看得出来，今天她和苏若明凶多吉少了。 “你知道不知道，你惹到的是什么人？”苏若明从刚才他们的对话里听出来了，老头子给他安排的影子保镖不是没来，是来了没救人成功。看来，得自救了。 “这我不用了解。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问太多问题不符行规。”辉哥心想做完这一票他就能拿着足够的钱跑得远远的，你奈我何。 “对方给的价钱，我给你加一倍。”苏若明想，反正是老头的钱，他长这么大还没怎么花过呢。 “小子，哥是过来人，别乱吹牛。你给得起吗？”这小子不过开辆十多万的车，能有什么钱？ “只怕给了你也没命花。”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冷哼，一个个子不高但看起来很利落的男人走了进来，不幸的是，这个男人的手上和腿上都有伤，伤口还在渗血。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两下子。”短暂的惊讶过后，辉哥出手了。刚才在楼下他偷袭成功，把这小子给放倒了。想上来先看看人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过来跟了上来，看样子楼下的兄弟也指望不上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辉哥一边说，一边出招。 辉哥招招都极毒辣下作，专门击打对方的伤口，还招呼刚才看门的男人一起，两个人对付一个手脚受伤的，没过一会儿便把受伤的男子压制住了！ ４ 起了杀心的辉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捡起一块砖头就要往受伤男子的头上砸去！关键时刻，手脚仍被绑着的苏若明忽然奋力站了起来，借着冲撞之力猛然向辉哥撞了过去。 苏若明身高足有一米八四，辉哥被苏若明冷不丁地撞倒，恼羞成怒之下对苏若明拳打脚踢。手脚均被捆实的苏若明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辉哥打红了眼，干脆掐着苏若明的脖子往死里用力！而那个来救他们的男人因为伤势较重被看门男缠斗而分身乏术。李若溪眼见苏若明原本用力的挣扎只剩下蹬腿的份儿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悄悄地站了起来，捡起刚才滚落到自己身边的砖头，对准辉哥的脑袋，眼一闭心一横就挥了过去。 辉哥闷哼一声倒地的同时，李若溪也发出了一声尖叫，她又害怕，又愤怒，又无助：她是不是杀人了？ 带伤的男人搞定了看门男之后帮苏若明把绳子解开，李若溪呆愣地看着倒在地上昏迷的辉哥浑身发抖：她杀人了对吗？他死了吗？ “若溪！你没事吧？”苏若明一摆脱束缚，赶紧靠近一直在发呆颤抖的李若溪，他看了一眼她为了烧断绳子被灼得满是红泡的手，心痛得一阵发紧。轻轻把她拥进怀里，柔声安慰她：“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我杀人了！”李若溪从苏若明的怀抱里挣脱，后退了几步，又低语了一句。她在努力平复自己袭击人后的激动情绪，长久的独立与孤单让她即使在恐惧害怕时也不习惯依赖别人。 “没事没事。”原来她是怕这个，苏若明回头示意受伤的男人去检查下辉哥的情况，“三哥，麻烦你看下。” 然后就节外生枝了。 原本被李若溪一砖头打得半昏迷后，眼见情况不妙打算装晕找机会逃跑的辉哥见他们居然要检查自己是否已死，情急之下一跃而起，出其不意地撞倒正低头查看他的三哥夺门而逃。光逃跑也就算了，但他经过李若溪身旁的时候，大概是记恨于她的一砖头，居然发狠力撞了她一记。 突发情况让人来不及作出反应，苏若明想把李若溪拉住却没来得及，眼睁睁地看着李若溪被撞向了原本堆在墙边的油漆桶，发出“咣当咣当”一阵乱响。 还处于“我杀人了”和“我没杀人”的情绪转换中的李若溪在倒下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声细微的骨头折断的声音，随后才感觉到右手臂从里到外的难以忍受的疼痛。 “李若溪！”那些油漆桶打在李若溪身上的时候，苏若明感觉就像砸在自己的心脏上一样，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胳膊估计是骨折了。”三哥简单看了一下李若溪无法动弹的右手，找了一块破木板给她固定了一下，对苏若明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虽然我已经报了警，但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他们的人。少爷，她的伤不易行走，我来背她。” ５ “不。我来。你受了伤。”苏若明对父亲所指派来保护他的据说能为他送命的保镖，没有那种呼来喝去使唤下人的念头，接受西方教育更多的他在得知老三是无法摆脱的存在之后，更多地把他当成朋友来看待。 老三没答话，但默默地帮苏若明背起了还处在全身疼痛中的李若溪。 对于老爷指派他来保护这个过去二十多年从未出现过的小少爷，一开始，老三是有些排斥的，但难得的是他不似其他少爷小姐那般对他动辙呵斥把他当跑腿的，虽然苏少爷不喜欢有保镖跟着，却仍给了他极大的尊重。就冲他叫他一声三哥，他也会誓死支持老爷选他做继承人的决定。 苏若明背着李若溪跟着老三快速离开危险之地。他认定李若溪是因为自己才受了伤，又不知道她到底伤得怎么样，心里焦急至极。 李若溪忍着身上各处莫名的疼痛，趴在苏若明的背上感受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郊外的野地里逃命的时候，后怕才真正一点儿一点儿袭来：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妈妈和宝宝怎么办？这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全身，让她浑身的疼痛更甚。 文峰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李若溪刚刚做完检查，骨折的右手打了石膏，被油漆桶砸伤的额头看起来也足够触目惊心，文峰皱紧眉头，再回想起她过去的各种受伤经历，额上青筋直跳：“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小命玩儿完？” 李若溪一看到文峰，一直都将后怕挂在脸上的她总算露出了一点点开怀的神色，眼睛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满怀内疚的苏若明无法不为眼前的情形触动，他不得不承认，文峰在李若溪心里是不一样的，尽管她在最关键的时刻拼了命似的救了自己，但他也深深明白，如果那个人换作文峰，她更会豁出命去。 苏若明悄然退出病房，同样已经处理包扎完毕的老三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少爷，警察到的时候，他们都跑了。老爷的意思是尽量低调处理。太太听说了这事，病了。”老三说得很委婉，没说老爷吼着让他带着少爷快滚回家去。 “知道了。走吧。”苏若明当然听明白了。这件事情让他忽然明白了：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那些想阻止他抢继承权的人下的狠手，再逃跑，只怕他们会下手更狠。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但如果再像这次连累了身边的人，那就绝不能容忍了。 文峰仔细地看了李若溪的检查报告，然后听她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得知绑匪没蒙面反而对两个人都有了杀意后，文峰眼睛里的寒意更深：“你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放你们走？” “看起来是的。那个地方很荒凉，也没听他们说要赎金什么的。他们下手都很狠。”李若溪想起那个辉哥压住苏若明双手用力掐住苏若明脖子的样子就胆战心惊。 ６ “我知道了。”文峰暗暗惊心，他是不是得考虑给李若溪请个保镖？这次要不是苏若明的保镖在，李若溪的小命说不定就真的交待了。那些人是专门针对苏若明的吗？如果是，为什么不趁苏若明等李若溪时就动手？毕竟绑架一个比绑架两个成功率要高许多。莫非，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苏若明而是李若溪？文峰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冷着脸对李若溪说：“从今天开始，如无必要尽量不要外出，除了工作和回家，一律不准在外面逗留。你不管去哪儿，不许再单独行动。每天拍摄结束后就由我或者小张去接你。见不到我和小张不许跟任何人走。也不许和任何人单独见面。” “你这是借机限制我的自由吗？文峰先生，这很像公报私仇哦！”李若溪半是撒娇半是指责，她以为文峰是在吃苏若明的醋，毕竟在最危险的时候是苏若明陪着她。 “你现在才知道你的男友霸道专横吗？”暂时没有确凿证据表明这场绑架的目标是李若溪，文峰不想太早向李若溪透露，免得她又多想，“总之，你得听我的，尽量小心。” “好吧。”一直都坚信人性本善，世上好人多恶人少的李若溪昨晚可是被现实教训得够彻底了。 “乖。”文峰把李若溪搂进怀里，以平复自己因为担心她而强烈滋生的懊恼情绪。 “呀，痛。”李若溪低声叫道，他碰到她受伤的手了，唉，她现在浑身都是被砸出来的各种瘀伤。 “抱歉。”文峰放轻了力道，但没有放开她。仍然担心随时会失去她的他，现在迫切需要确认她在他的怀抱里作为安慰。 环境幽雅的小别墅内，在一大早接到了“辉哥行事失败警察已经介入”的信息的文杰，惊慌失措地赶来向母亲求助。 “蠢材！”文夫人捺着性子听文杰说完，气得银牙咬碎，“你这是把炸弹绑在自己身上了知道吗？” “姿姿一直不答应结婚。乔老头也一直看我们不顺眼。一旦老头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出去引发公司股价波动，我们根本就无法控制由此造成的后果。”文杰觉得自己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现在乔老头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乔姿就是帮他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的人。 “你会搭上自己的！”文夫人深思熟虑，只怕儿子这样做的后果她无力控制。因为仓促和愤怒让老头过早出事昏迷这事，已经让她现在的处境有些被动。 “怕什么。他们又没有被抓！”文杰其实还想说，想当年老头那情人意外身亡的事情还不是到现在都没查出什么来。但他到底明白这是妈妈的痛处不能说。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文夫人叹气，事情既然发生了，她也无可奈何，“警方虽然介入了，但今早新闻也没见动静，大概是他们选择了息事宁人。但你既然做了，也不能白做。”她希望儿子能好好利用李若溪已经受伤的事情。 ７ 一向对妈妈言听计从的文杰当然领会了妈妈的意思，他很严肃地向乔姿转述了李若溪被绑票虽脱险但受伤住院的事情，然后在乔姿疑惑惊讶的眼神下半是后怕半是坚定地强调：“姿姿，我太爱你了。我不能看到你伤心难过。你讨厌谁，谁就是我的眼中钉。” “你竟然……”乔姿捂着嘴，没敢再说下去：天呀，文杰竟然为了她去做这样的事，那不是杀人吗？ “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文杰表现出一副痴情到脑残的样子，让乔姿又感动又心惊胆战。 “明天就能出院了！”被文峰强迫住院一周的李若溪简直不能再兴奋了，这几天她想妈妈了，想宝宝了。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她谎称自己这些天在外地拍戏。 “出院了也不能乱跑。”文峰还在翻看文件。这一周来，他干脆把办公室搬到李若溪的病房里来了。 “我总得工作吧？”李若溪其实更期待工作。 “你这样怎么工作？”文峰瞄了一眼李若溪挂在脖子上打了石膏的右手臂，“吃个饭都不利索要人喂呢。”虽然他还挺享受喂饭的过程。 “我完全可以自己吃。”她的左手又没受伤，只是既然某人坚持要喂，她才索性偷懒。 “女主角有断手的戏吗？谁想看一个独臂平胸女演员的电影？”文峰不想告诉她，女主角受伤了，但剧组照样要运营，每天的支出也不会少，多拖一天，他的困难也会就此叠加。 “没有。”李若溪想到了，“可是没有女主角的戏很少呀。剧组一停拍很费钱的。”一个停拍的剧组的各种支出都是超额的，面临的损失难以估量，文峰现在可不是什么豪掷千金不皱眉头的大土豪。 “伤没好，不准工作。”文峰已经在考虑预算超支的事情了。 “要不我们改剧本吧。”李若溪提议，“剧本里有一场车祸的戏，那场戏也让女主角被撞断手好了。” “你知道不知道编剧最讨厌什么？”文峰不是没考虑过，但他一来不舍得让李若溪带伤工作，二来他了解一向软蛋的牛松落其实在决不改剧本这条工作原则上，算是个绝对的硬汉，此前他就一再强调过这个剧本绝不会修改一个字。 “牛编剧是不是脾气古怪，很难说话？”李若溪真的在考虑可行性了。 这个剧本异常精彩，出自她素来欣赏但未有交集的怪才编剧之手。牛编剧之所以被称为怪才，一是因为人怪从不露面。二是因为脾气怪，不管你是多大牌的导演明星，他的剧本说不准改一个字就不准改一个字，而且这一点在合同里声明了，有次据说因为有个女明星擅自改了他的台词，还被他告上了法庭。因为这事，牛编剧的名声在业界是又臭又响。 “大概吧。”如果是因为和女友吵架宁愿被虐也和他住在一起算是脾气怪的话，那是够怪的，“你想让他为你改剧本？” ８ “嗯。我去找他，求求他，你觉得他会同意不？”李若溪计划得挺美好，“我手都断了，他也不想因为我无法拍摄导致资金严重出问题，最后连累电影拍不下去无限延期吧？” “那你尽管试试。”文峰没打击李若溪。这部电影是牛松落多年来的心血之作，是看在多年好友的分上才给他拍的，正为另一个剧本忙得焦头烂额的牛松落会愿意为了李若溪修改他的得意之作吗？李若溪的固执文峰是见识过的，就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能让牛松落的原则松动：“要我帮你什么？” “把牛编剧的电话给我就好了。”李若溪自信满满，机器人还能改程序呢，只改动一小部分剧本内容，应该不是太难说服吧？ 一大早，赶了一夜稿子，肚子空空的牛松落看着用没受伤的手把一盒香喷喷饺子递过来的李若溪，想：这女孩一定是疯了。 一周之前，这个叫李若溪的小明星给他打电话，说她因为受伤，想请他改一下剧本，便于后续拍摄。他当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结果这女孩不依不饶一再上门，他一再严词拒绝，她却一连几天每天几趟地跑来给他送家常便当是什么意思？想要以此贿赂他吗？ “我还是拒绝。”牛松落伸手接过那盒他原本不怎么喜欢但这几天居然吃上瘾的饺子。 “昨晚又赶稿了呀。那我就不打扰了。祝你有个好梦。”这几天李若溪完全了解了牛松落的作息，一大早给他送早餐，傍晚给他送晚餐，深夜给他送消夜，全都是辛苦妈妈做出来的家常小菜。尽管牛编剧喜欢吃，嘴上却仍然坚决拒绝。 李若溪一走，牛松落赶紧回到沙发上，急不可耐地打开饭盒开吃尚有余温的饺子的时候，文峰从楼上下来了：“我要分一半。”他刚从楼上看到今天负责接送李若溪的小张在楼下了。 “凭什么？”牛松落就奇怪了，一向口味极其挑剔的文峰怎么这几天总是跟自己抢李若溪送来的饭，味道是很好没错啦，但他还是觉得文峰的表现极为反常。 早料到会是这样，李若溪这个天真小妞，牛松落虽然也算个吃货，但是更是一个坚持原则的硬骨头，目前为止，文峰与他相识十几年，除了小段，还没见过他为谁改过他的剧本。 小段？文峰挑了挑眉，当着牛松落的面给李若溪发信息，告诉她，他打听到了牛松落的致命弱点，并且十分贴心地提供了小段的电话和住址。 哼，看着他公司要倒闭也不改剧本是吗？小段一来，看你改不改。他的丈母娘不能白做饭了，他的媳妇儿也不能白跑腿儿了。 晚十点，在开往文峰公寓的车里，李若溪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那个妆容精致、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女孩，有点儿摸不透她的想法。 文峰说小段是一个爽直的女子，所以李若溪敲开门后就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小段一开始疑心李若溪是与牛松落有瓜葛的女子，但她是这样问李若溪的：“你和文峰是什么关系？”李若溪看出了小段对自己的敌意，所以大方承认了自己与文峰的恋情。承认恋情之后，又直接指出，因为自己意外受伤拖累了拍摄进度，文峰的公司面临破产困境。而这仅仅是牛松落稍微改一下剧本就能解决的问题。她已经连续一周每天都去求牛松落改剧本了，但是牛松落说：“这世界上只有小段一个人能让我改变主意。不过现在我已经抛弃了她。” 牛松落当然没有说这番话，这是李若溪的小心眼儿，世上只有小段能让他改变主意是赞美，“已经抛弃了她”则是激将。果然，听了这话后，小段几乎立即就消除了对李若溪的敌意，冷着眼问李若溪：“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她口中的他当然是牛松落。李若溪马上觉察到了有戏，主动说：“我知道呀，这几天我天天给他送饭讨好他呢。你现在要去吗？送我过来的朋友还在楼下等着呢。” 然后，小段就一脸阴沉地跟着李若溪直接出门了。 “换作我，男友要是敢逃跑，我也会很生气的。”李若溪对小段握了一下拳头表示，“男人矫情的时候，揍一顿就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段喜欢李若溪。她的坦白，她的直接，有点小心眼儿，正是她的菜。 李若溪没想到，小段对牛松落是真揍。 听到门铃响的牛松落以为是李若溪送饭来了，高兴地来开门，一看到小段，脸瞬间变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段一个过肩摔掼在了地上。小段气势凌人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像个女王一样盯着牛松落，牛松落居然吭哧吭哧地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像个委屈的小男孩到了妈妈面前一样，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来了？”小段瞪了他一眼，他马上软了腿，像只小狗一样开始收拾电脑：“你来接我吗？我马上收拾东西跟你回去。” 文峰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李若溪正在消化牛松落在其他人面前的强硬与在小段面前的怂样。李若溪决定一定要跟小段做好朋友，有了小段，还怕牛编剧牛吗？ 看到文峰后，李若溪内心燃起的火苗迅速冷却：文峰居然和牛松落住在同一所房子里吗？ “你，你们……”李若溪很八卦又不太厚道地想起了圈子里关于怪脾气牛编剧是“同志”的传闻，还有关于文峰的性向猜测的一些花边消息…… “不是你想的那样！”文峰读懂了李若溪的眼神。但不解释还好，在李若溪眼里，文峰一直是不屑于解释绯闻的人，于是她就更加怀疑了：不然为什么文峰会对她保密他跟牛松落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事？ “上来。我给你解释。”文峰放弃继续在这里接受她质疑的目光。 “我不要！”李若溪看了一眼文峰浴袍下赤裸的大长腿，下意识地想：他刚洗完澡，里面不会什么也没穿吧？ “过来！”文峰从李若溪不停变化的表情中猜测到了她的想法，再次对她勾勾手指，“要我过去抓你吗？我可不敢担保我抓住你后会做什么。说起来好久没近女色了。” “不要！”李若溪依然拒绝，“你去穿衣服！我们出去说！”然后转身夺门而出，跑到电梯门前的时候，心还怦怦乱跳，暗骂自己满脑子色情：文峰只是说向她解释，又没说要做什么，她干吗脸红耳热？而且当着牛松落和小段的面儿，说什么“女色”，那不是……李若溪你个女色狼！ “不是吧？你的女人是她？”牛松落看着文峰居然真的转身上楼去换衣服，勉强理解了眼前的状况：李若溪就是那个让文峰反复无常的女孩？ 牛松落一溜小跑地跟着文峰上楼，他急于追问真相顺便逃避小段，但刚挪动脚步一只耳朵就被小段及时扯住了：“要去哪儿？” “没去哪！这就走。我一直就等你来接我呢。”牛松落一脸讨好地笑。 文峰在楼下找到正气呼呼地踢马路牙子的李若溪：“生气了？” “没想到你和牛老师是青梅竹马的好基友呀。啧啧，没看出来呀。”李若溪环视了四周一圈，二环内，高品质小区，环境设施精美。这可不是穷人住的地方，就算是租，每月也得过万吧？又加了一句：“这是你的房子？你没想象中那么穷嘛。”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和你这样的穷妞比，我当然还是个高富帅。”文峰可没客气。 “是呀。男女通吃的高富帅。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住在一起？”被鄙视的李若溪想起生气的重点了。一看到文峰她就容易走神，被“男色”所惑这是病，得治！ “我是不是男女通吃，你何不来亲身试验下？”文峰笑了，“我愿意分一半床给你。” “你这就叫解释？你没诚意！”李若溪恼了。 “还痛吗？”文峰伸手握住她未恢复的右手，轻轻地一根一根捏她的手指，大概是不能多活动的原因，有点儿凉，好像还有点儿肿。 “呀！”李若溪被文峰忽然而来的温柔小小地吓了一下，想抽回手，却撞了一下，有一点点抽痛，轻叫了一声，“哎呀。”这男人真可恶，知道美男计有用就一直用。 “抱歉。”文峰严肃声明，“看在我给你介绍了小段，顺利改掉剧本的分儿上，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牛老师真的那么听话？哇，看来我得跟小段姐多学学。”李若溪低声嘀咕。 “不许学！”文峰哼哼，“不过，小段排斥牛松落以外的一切男人。你可以学学她排斥除我以外的一切男人。” “我想学的是怎样一秒搞定男人。”她只是想学小段搞定牛松落的霸气好吗？ “一秒搞定我很容易呀，投怀送抱就行，当然，用点儿女色更好。”文峰畅想美好场景。 “想得美！”李若溪用没受伤的手肘撞了文峰的腰腹一记，“找你的牛编剧去吧！哼！” “就算我要找男人，也得换个漂亮一点儿的呀。”文峰故意恶心她，“金秀贤怎么样？” “你敢！” “算了，他也没我帅。” “嘁！” 两个人相连的影子情意绵绵，渐行渐远。 第二章 错位的婚姻 １ 李若溪与文峰浓得化不开的身影离开后，过了良久，苏若明才慢慢从路灯旁的大树后面走出来，老三形影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自从绑架事件后，苏若明就没再让老三躲着，干脆让他兼职了司机和助手。反正不管怎样他都会跟着自己，暗着跟不如明着跟。 苏若明阴着脸，他无法有好心情。他就不应该跟过来，那两个人打情骂俏的样子让他的心情跌落至低谷。 绑架事件后，因为家族内部的阴暗事太多了，苏若明太为李若溪担心，疑心是那帮反对自己做继承人的人做的手脚。所以，他回苏宅，与父亲起了冲突，他一定要查出绑架的幕后黑手，但母亲说此事事因未明，要他以大局为重先息事宁人，若打草惊蛇，逼得对方狗急跳墙，伤害就更难以预防。 苏若明只得先作罢。 归家被狠揍一顿后又得到了一粒热烈性感的“福利糖果”的牛松落终于答应了为李若溪改剧本，改剧本之前，好友任导演打来电话，说弄到一瓶超好的红酒。牛松落觉得先喝酒才是正经事，便欣然赴约。 到了任导演的工作室，牛松落正要与任导碰杯，文峰催命一样的电话就来了：“马上给我回来把剧本改好！”甩下这一句，文峰直接挂断电话。牛松落看着手机，气得直抽抽。 “他催什么呀。”任导自然也知道文峰高调回归开影视公司拍摄电影的事情，“你那个藏着不肯卖的电影剧本，就是给他了？好呀姓牛的，你可算对得住我的红酒了。”那个剧本，本来是他想要的。 “被他硬抢去了。”想起文峰逼迫他低价卖那个剧本的手段，牛松落都觉得自己跪着擦地板的膝盖隐隐作痛，“我给你推荐一个演技不错的新人演员好了。”那个从不赞人的“何怪胎”在他面前夸李若溪两次了。 “谁？”任导演喜欢新戏用新角。 “叫李若溪。”牛松落觉得让李若溪欠他人情没错，这样才能长久地蹭她的饭，“混的时间不短了，但没红。” “好。我留意一下。”任导演对牛松落还是了解的，知道他不会乱推荐人。 第二天，牛松落果然交出了修改后的剧本，虽然不是全部，但也已经足够接下来两天拍摄了。李若溪带着伤上阵了。何导演对李若溪受伤的过程虽不甚清楚，但知道居然是她让牛松落同意修改剧本后，对李若溪又多了一丝赞赏。 一边担心着李若溪的安全，一边为公司的财务焦虑的文峰就没那么好过了。因为李若溪受伤，拖了两周多，原本就紧张的财政预算更加紧张。关键时刻，投入最大的投资方还因为其他问题撤资了。文峰现在是不断地拿着自己过去拍戏赚的老本往这部电影上砸钱了：当初跟何导演说好的，电影一定要拍好，成本可以商量。现在可好了，这电影快成他独资了。 “老板，我们有钱了！”小张忽然推门而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这是刚寄来的合同！有人愿意给我们投资。” “谁？”文峰不是那种相信天上随时会掉馅饼的人，他充分了解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刚打了电话确认，对方姓金，是做实业的。他说你签了字，资金就能马上到账。”为避免骗局，小张刚才也仔细看过合同了，不是不平等条约。 “给我看看。”姓金？姓金的实业他倒是认识一家，不过那是天文化旗下的产业。文峰看过合同，打了文杰的办公室电话。是秘书接的，等了好一会儿，才转到文杰手上。 早知是文峰，文杰还是假装有礼地打招呼：“我亲爱的弟弟最近还好吗？” “这笔钱是什么意思？”文峰没接过文杰的寒暄，他问得很直接，“为日后恶意收购做铺垫吗？”这种手段他是熟悉的。 “你都放弃继承权了。兄弟一场，我总不能让你没饭吃。”文杰轻描淡写。他才不会承认撤资投资都是自己做的手脚呢。同为文爷的儿子，他文峰有心眼，他文杰也有。 “生意上的游戏，玩不好是会引火烧身的。”文峰冷冷地提醒。 “我对生意上的事情是不太懂。但你精通呀。合同你看了吧？没问题吧？我这也是投资，是相信你做事的能力，我是期望有收益的。”文杰嘿嘿一笑，“至于为什么，我说了我对你有点儿愧疚。信不信由你。” “我当然相信。”文峰答着，但语气却明确表达着极度的不信任。父亲没有醒过来恢复健康之前，他谁也不会相信。 “老板，签吗？”一直没出去的小张等文峰挂了电话后，小心翼翼地问。看来，老板这出兄弟争产的狗血剧一时半会儿完结不了了。 “不签。”金董事虽然是文爷的死忠下属，但天文化现在由文杰全面掌控，文杰纵然本事不大，但文杰的母亲这些年来暗暗积蓄了不少实力。如果他估计得没错，这个计划应该是他那位“母亲”主动提出的。 “可是，我们的资金——”尽管小张相信他的人精老板的任何决定，可电影仍在使劲砸钱，公司的账面已经空了。 “我会想办法。帮我订明天去旧金山的机票。”看来，必须出去寻求投资人了。 环境优美的高端疗养院，萌萌正与经纪人见面。 漫长的半年过去后，经过重大手术后的几次化疗，凭着年轻身体的原本活力，她总算慢慢地恢复过来了。 今天一早接到医生的检查报告说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回归正常后，她就给梁颂打了电话，她迫不及待要重新开始冲刺她的事业了。 “你的状态看起来很好。”梁颂惊讶于大病过后的萌萌居然有这样惊人的恢复力，如果不刻意去注意她为了掩饰因化疗掉光头发而戴的帽子，完全看不出来她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谢谢。”萌萌也觉得自己状态不错，她现在坚信，只要她坚持她的梦想，她就不会死，“我们说一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吧。” “好。”梁颂拿出行程表给她，“医生建议你不能太劳累，所以我没有安排太多。但行程也并不轻松。” “好。”萌萌相信梁颂的安排。她休养半年多了，李若溪的电影还未上映，电视剧也仍未拍完，除了乔姿的偶像剧小火了一段，她的《永远在一起》还有好几个台在重播呢。她再冲一把，还是有上升空间的。 李若溪再次在电视上看到萌萌出现的时候，只觉得她气质更好了，谈吐也更得体，更有智慧了。暗暗佩服她之余，也颇为她高兴：她还是健康的，没像文峰表述其听闻中的那样病重。同时也有一点儿小失落，因为自己虽然已经努力拍戏却仍然籍籍无名，而萌萌虽然消失了半年，但仍无碍她的声名渐盛。这两年的电视剧集中，就数《永远在一起》最火了，萌萌很有可能摘下“视后”桂冠。 对于接下来的发展，萌萌自然也很有信心，她出院后所签的几个剧本合同，都是经过她和梁颂仔细挑选的，她要走上巅峰，然后长红长青。 “表情不太好呀。是因为独守空房想出墙了吗？”文峰在可视电话里看到了李若溪的表情。他在旧金山待了一周后，又追着目标投资人到了洛杉矶，十天过去了，但情况却并没有好转，投资人的态度仍然不明朗。国内在文杰的刻意打压下，找到合适投资人的机会更小，文峰只得无限期延长了这次出差。 “是怕你出墙！”李若溪笑言，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分开这样久，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文峰虽然从没提起过他在异国的不易，但李若溪明白，要是事情那么容易办成，文峰早已经回国了。李若溪越看到萌萌与乔姿她们的风光，越觉得自己在拖累文峰。如果不是她，文峰应该仍是天文化的天之骄子吧？ “当初你为什么会看上我？你看，在当初进入你们剧组的四个女孩里，也就我没红了。连ＣＣ姐都不愁没戏拍了。如果不是你投资的电影，我根本就没机会做女主角。” “李若溪自卑模式又要启动了吗？这部电影据说是范叔向何导演推荐的你，我只是投资了电影。没内定你呀。而且，你又没来向我献身，我内定你岂不是很吃亏？”文峰语气并不温柔，但眼神深深。 他的小女友不懂，他不怕现在的艰难，亦不留恋过去的辉煌。他只眷恋此刻，虽然他也在深深迷茫中，但在这异国奔走的夜里，唯有看到她的脸，让他内心拥有继续下去的信心，也是最坚定的安慰。 “可不是嘛。”李若溪马上换上了笑脸，“文峰同学，我嫁你可好？”话一出口，李若溪自己都呆住了。她都有点儿想反手抽自己的嘴巴：文峰还从未向她提起过未来，她现在就这样急切地贴上去真的好吗？可是……可是宝宝马上满三岁了。到了入托儿所的年龄，而在她一直无知的忽略下，宝宝连个户口都没有，怎么入托？最近妈妈再次提起了这件事情。唯一让宝宝有合法户口的方法就是她结婚。赵磊子也主动提出他可以帮忙。她其实是不想麻烦赵磊子的，可文峰忽然出国引资去了，原本只说出差几天，但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而且归期遥遥，九月的入学季马上就要到来，她为了宝宝，真的恨“嫁”了。 “李若溪同学，求婚是男人的事。所以，你的请求予以驳回。”李若溪难得对他们的未来有了打算，文峰本想与李若溪多讲几句，忽然收到了投资人约他飞往柏林洽谈的信息，于是匆忙结束了话题。 文峰到了柏林后，事情又有了周折，投资人因为其他投资项目需要加强注资，不得已改变了主意，但因为对文峰的欣赏，为文峰介绍了另一位投资人。但是那位投资人性格古怪，文峰再次陷入了新一轮的攻关战。 “文峰同学有考虑过本小姐的求婚吗？”七月末，文峰已经在国外待了两个多月了，李若溪再次在视频通话里向文峰提出结婚的事情，她当然没说是因为宝宝的上学问题迫在眉睫。文峰当时稍微皱了一下眉头，思绪仍顾自沉浸在如何说服投资人注资中。几个月来在异国奔走让他对李若溪的思念更深，思念越深让他越想尽快结束行程回国，对工作过于专注的结果是，他忽略了他的小女友的小变化：“我说过求婚是男人的事情。所以，李若溪同学需要耐心等待。”亲爱的人儿耐心地等着他吧，他会成功签下投资回国的。 “当然。我会等你。”李若溪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内心是失望的。对文峰未正面回应自己的结婚要求而失望，也对自己必须因为宝宝的问题而向文峰草率提出结婚而失望。更对自己接下来有可能必须做的事情很失望。但她深深地明白文峰在国外的不易，如果已经解决好了问题，文峰决不会多加逗留。 她想，也许，接受赵磊子主动提出的帮忙，就不会因此拖累文峰了。 医院后的小花园里，李若溪一边等赵磊子，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宝宝照片发呆。 “若溪。”穿着白大褂的赵磊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抱歉，我迟到了。临时来了个病人。” “没事儿。”李若溪简直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了。为了给宝宝上户口争取一个好的幼儿园名额而和赵磊子领结婚证，等一切办好后再和赵磊子去离婚。她简直要为自己的丧心病狂羞愧死了！ 赵磊子很明显看出来了李若溪的烦恼，用十分轻松的语气安慰她：“阿姨昨天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北京虽然大，但是人也多，好的幼儿园也难找。这不是刚巧我们医院有对口的幼儿园吗？那个幼儿园我去了解过了，很多同事的孩子都在那上学，都说不错的。中午下班后我们直接去民政局，等领了结婚证，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赵磊子尽量让自己说得很轻松无所谓的样子，就像是谈论去哪里吃饭一样随意的语气。 赵磊子知道李若溪正在与文峰交往，他知道她忙于工作，还要照顾体弱多病的宝宝，所以他总是尽量不声不响地帮忙。他不想给她更多的负担，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暗暗喜欢着她的男人，他都只希望能够看到她好好的就行。而且，他是多么希望，与她领了结婚证之后，便真的能与她携手到白头。 “对不起……”李若溪只觉得说“对不起”都有点儿厚颜无耻了。 “别放在心上。”赵磊子笑着安慰她，“这是我自愿为宝宝做的事情。你可别自作多情，跟你关系不大哦。” “谢谢你，磊子。”李若溪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再客气了。” 因为赵磊子轻松的态度，在民政局领证时也表现出很低调很有礼的样子，加上结婚证一办好后就被赵磊子顺手装进了他的包里，李若溪的心理压力稍有减轻。 关于这件事情，在妈妈的催促下，在为宝宝考虑的前提下，她顾虑着文峰，也顾虑着赵磊子，做出这个决定真的太艰难了。 她想自己也有极度自私的一面，眼看着宝宝一天一天长大，会走会跑，会抱着她叫妈妈，会给她打电话说想她，会问妈妈你累吗，会说宝宝最爱妈妈了。 她开始慢慢相信所有的母亲都是自私的。所以为了宝宝能够正正当当地在适龄期入学，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有些鄙视自己，但并没有觉得后悔。既然已经决定做妈妈，就需要承担起一个妈妈的全部责任，不是吗？这些责任里，当然包括让宝宝能及时上学。 文峰是在李若溪生日当天赶回国的，几乎是一下飞机就直接往李若溪家里赶过去，路上没忘记去拿提前让小张订好的蛋糕与花。虽然他觉得自己提着蛋糕与花的样子有点儿傻，但心情还是难掩兴奋。 经过连日的奔波，文峰总算说服投资人拿到了投资合同。随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订回国的机票，想赶回来为李若溪庆祝生日。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他没有提前通知她。 李若溪是能理解文峰接连两天毫无音讯，她担心他，也相信他。她不在意她的生日他不能在场，如果他为了她的生日而丢开一切赶过来，她反而觉得有所负担。那样一来，她就欠他更多了。 生日当天李若溪早上有拍摄，中午以后才有空。所以，赵磊子老早就换好了班，买好了菜，上午十点多就到了李若溪家。一边帮李妈妈打下手，一边陪着李心尚玩儿，又是骑大马，又是钻桌子的好不忙乱。 李若溪从片场回到家，就看到两岁多的李心尚正骑在赵磊子的脖子上玩跑大马呢，高兴得都没发现她回家了。李若溪有一点儿吃醋：“宝宝，妈咪回来了！” 李心尚一看到李若溪，马上挣扎着要从赵磊子的脖子上爬下来，赵磊子把他用力一举，然后抱在怀里走向李若溪：“宝宝，今天你要对妈妈说什么呀？” “妈咪！漂亮快乐！生日蛋糕！爱妈咪！”李心尚说话慢，目前为止句子还停留在两个字四个字地蹦出来的阶段，但连着蹦出能表达意思的词已经很了不起了，李若溪真是被他努力想词的表情给萌坏了，从赵磊子怀里接过宝宝就一个劲儿地亲：“宝贝，妈咪也爱你！” “若溪回来啦？”李妈妈在厨房里喊，“快来帮我一下。” “你陪宝宝玩吧，我去。”赵磊子是识相的，转身就往厨房走去。他现在在李妈妈心里，不是女婿胜似女婿，地位可是比李若溪的正牌男友高出不少呢。 “都是我惯的。”李妈妈一看进厨房来帮忙的又是赵磊子，半是心疼半是遗憾，“若溪连开水都烧不好。” “阿姨，女孩子不必会那些东西。我要是有个女儿，我一定比你惯得还厉害。”赵磊子温厚地笑着说，更令李妈妈喜欢。 敲门声响起，李若溪抱着李心尚去开门的时候，压根儿没有想到门外的竟然会是文峰，更没有想到，他一手抱着一束鲜花，一手还提着一个蛋糕。所以，刚打开门的李若溪呆住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而宝宝因为好几个月未见文峰，更是用一种戒备的姿态紧紧地把身子缩进李若溪的怀里。 以为李若溪会惊喜的文峰看到了李若溪只惊不喜的表情，也有点儿小纳闷。一边问着谁呀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赵磊子，让文峰的面孔瞬间冻结成冰块脸，再扫了眼客厅里放着的花束和蛋糕，整间屋子里的气温顿时嗖嗖地往下降，而文峰心里的火苗则在极速地往上冒。 看到站在门外提着蛋糕的文峰，赵磊子恍然明白了什么，他愣了一秒，伸手解开围裙，说：“若溪，阿姨，我医院里还有点儿事，我就先走了。” “不是说下午你休假吗？”李妈妈从厨房里追出来，看到了门外冷着脸的文峰，也愣住了：“呀，文先生，你来了。”因为相处时间较少，她一直客气地叫文峰“文先生”。 当然，李妈妈对待赵磊子与对待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也让原本就郁闷到爆表的文峰更加难堪，他冷硬的气场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特别是李若溪，她想起了自己上周刚与赵磊子去领了结婚证的事情，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李若溪的尴尬看在文峰眼里，简直就坐实了他心里冒出来的劈腿呀出轨呀之类的想法，他寒着脸，盯着李若溪，而李若溪想解释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在文峰面前一遇紧急情况就卡壳这毛病还是没变。 赵磊子悄声向李妈妈告辞，但当他要出门的时候，一直趴在李若溪怀里不敢做声的李心尚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叠声地叫：“爸爸别走。爸爸别走。” 李心尚的这一句“爸爸”，彻底把文峰的防线击溃了，几乎是咬着牙强忍着把礼物和蛋糕都放在玄关柜台上，然后对李妈妈说了一句：“抱歉，打扰了。” 他居然转身走掉了！ 别说是文峰自己，连李若溪都不太理解文峰没有当场大发雷霆却这样灰败离开的行为，按照傲娇少爷腹黑毒舌的脾气秉性，不是应该雷霆震怒电闪雷鸣一番的吗？ 李妈妈看到了女儿脸上担忧又懊恼的神色，伸手把哭泣的李心尚接到了怀里：“去看看吧。把事情告诉他，他应该会理解的。” 李若溪追到了楼下，但只看到了文峰绝尘而去的车尾，李若溪跑着追了一小段，到底跑不过疯狂踩了油门的汽车，只得停止，无比怅惘地站在路边，张嘴想叫文峰的名字，到底什么也没叫出来。 初夏中午的阳光渐烈，却照不亮此刻李若溪心里浓得化不开的愁闷。 “吱”的一声尖厉的刹车声，从后视镜里看到李若溪追出来后，绕了小区一圈又回头的文峰按下车窗，扫了一眼李若溪，蹦出俩字：“上车。” 吓了一跳的李若溪犹豫了一秒，乖乖打开车门上车了：“我可以解释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系好安全带！”李若溪好像就没有主动系安全带的习惯！文峰几乎要咬牙切齿了，他一边压住想把这个女人捏死的念头，一边侧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 两个进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此时文峰难以克制自己的怒气：“你说，你结婚了？”他的女友，他为之于异国他乡疲于奔命的女子，一有空就想着她念着她的女子！居然和别人结婚了？他甚至为了尊重她，宁愿逼着自己变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他如此待之的女子，居然，在和他交往的同时，和别的男人领证结婚了！ “嗯。”李若溪赶紧解释，“不过这只是为了给宝宝上个户口，为了宝宝能如期入幼儿园做准备。我们就是去领了个证，什么也没有发生的。而且，我有向你求婚，你没有答应。”李若溪声音越说越低，这事儿换她她也接受不了。 “你都和别的男人去领证结婚了，还叫什么也没有发生吗？”文峰的语气阴冷。他的世界现在就是一片冰原，完全没有一丝暖意：“在你的心里，一直就没有我。对吧？你对我，除了防备，还是防备。不管是当初领养孩子的事情，还是孩子的母亲是谁的事情，抑或是现在和别人结婚的事情，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先告诉我！” “不是的，我……” “就算真的只是为了给孩子上户口，你都可以向姓赵的求助，为何不能直接告诉我？我们不是在交往吗？你用开玩笑的语气向我求婚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直接说？你直接对我说了会怎样？你就那么断定我会拒绝你？”文峰越说，越心冷，话也越狠，“也许是真的，你真的有喜欢过我，在我风光无限时。但你后来知道了，我不过是一个有着缺点的普通男人，我甚至有可能找不到投资人而让你正在拍的电影停机延期。我这人孤傲、冷漠，也不够体贴温柔。所以，你在心里就已经把我排除了。对吗？”文峰气得根本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自己因为自卑因为觉得拖累他太多不敢说得那么直接吗？只是因为自己太喜欢文峰，太在意文峰，所以不能只为了给孩子一个户口而去直接向他要求结婚吗？只是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向她提出过关于未来的事情？只是因为他没有向她求婚，所以觉得有可能他还没有想好和她的未来，她不想也不敢因为一个与他并没有关系的孩子去强迫他吗？ “好。我退出。我尊重你的自尊与自卑。”文峰觉得自己不能继续面对她了，这是要逼疯他的节奏，“你保重。恕我不能祝你幸福。” “文峰！”李若溪仍然选择站起来追了过去，中午的咖啡座，人不算少，李若溪不想引发太大的动静。她拉住文峰的手，恳求道：“请听我解释！” “你已经解释完了。”文峰不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听下去，他现在甚至觉得拉着她的手有罪恶感了：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看着文峰的手坚决地抽离，李若溪只觉得胸口有一阵闷闷涌动的热流，想要喷出来。莫不成她难过得要吐血吗？她还以为影视剧里那些为情所伤所困的吐血戏都是编剧抽风了编的呢，原来竟然真的有那样的感觉！ 文峰快速地逃离有李若溪的现场，他此刻不能自已，他的心痛得让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到心脏的地方紧紧地捂着：天呀，这也太难受了！如同溺水濒死，无法呼吸，眼睛看得见死神手里那把勾魂刀的寒光，冷得可怕。 深夜，电影拍摄场地。剧组所有担惊受怕的工作人员终于在得知老板搞定了资金问题后放下了心头大石，从而干劲十足。而且当红男星苏炫不但主动来电影里友情客串，还经常给全体工作人员奉上各种福利，大家真是不能再开心了。 整个片场里，最不开心的就数李若溪了。 “给你。”苏若明递给李若溪一盒以贵著名的冰淇淋，兴高采烈，“这次是真的分手了吗？我有机会了对吗？” “苏若明。”李若溪接过冰淇淋，无心与他玩笑，“谢谢你给我们剧组送夜宵来。”这几天都是夜戏，每天开工到凌晨。 “不客气！”苏若明的兴奋点被李若溪与文峰争吵分手的消息戳中，“身为你的追求者，这点儿事算什么呀，我当然要尽我所能地讨好所有人让他们对你好嘛。” 苏若明自从绑架事件后，就根本不再掩饰他喜欢李若溪的事实了。 “得了吧你。”李若溪横了苏若明一眼。 她生日那天和文峰争吵后，文峰就没再出现过。打电话也不接。问了小张，小张说老板虽然搞定了投资，但整个人陷入超低气压，可怜的他根本就从早到晚都喘不过气。 至于吗？一个大男人，至于气成这样吗？可是，自己就那样做了决定和赵磊子去领了结婚证，是太过分了一点儿，但是，她都不知道他能那么快回来……唉…… “李若溪。”苏若明半是正经半是玩笑，“我可告诉你了。文峰一走我就得来，你喜欢文峰我没机会我明白，可他一走，我就不能给别人机会。我排第二，必须的！” “苏若明，你能成熟点儿不？”李若溪不想与苏若明讲太多。 “不成熟正是我的魅力。”苏若明阳光帅气的形象不需要刻意装成熟。 “那就不要和我说话。”李若溪郁闷至极，她现在极度后悔自己的做法。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件蠢事。 因为赵磊子人特别好心眼特别单纯，而且主动提出了这个办法吗？因为赵磊子经常在她不在的时候，去陪妈妈和宝宝吗？因为赵磊子一心为宝宝着想吗？因为赵磊子的单位幼儿园和学校都很好很有名吗？因为宝宝马上要上幼儿园了，所以不得不领个结婚证给宝宝办户口吗？ 为什么是赵磊子？为什么不是文峰或者苏若明？ 因为文峰没有主动求婚，因为苏若明也没有主动提出要帮她解决宝宝的户口问题吗？ 不，都不是。说到底只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就是李若溪原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因为自私，利用了赵磊子。因为自私，对文峰自卑。出于自卑而没有去顾及文峰的感受。试想如果是文峰为了文爷或者别的原因去跟乔姿结婚了，自己的反应，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苏若明继续哄李若溪开心：“我们收工以后去吃饭吧。” “我为什么要和你去吃饭？” “庆祝你和文峰吵架了行吗？” “滚！” “就不滚，我等你下戏呀。” 李若溪开始拍摄之后，苏若明就一直在剧组附近晃悠。他为了在李若溪这部电影里接个没几句台词也没钱的客串角色，答应了经纪人好几个苛刻的无理要求。而且他没受过专业的演出训练，应付何导演的演技要求着实吃力。不过，能见到李若溪与文峰不再甜蜜，他心里挺痛快的。 李若溪拍那场棚屋起火的戏的时候，苏若明居然看到文峰来了。文峰一到场就在何导演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眼睛一直盯着拍摄的监视器不说话，那张脸冷得整个片场都快冻上了。 文峰一出现，苏若明的心就一点儿一点儿地冷下去了：文峰肯定是来求和了。自己又没戏了。 没两分钟，苏若明又觉得自己有戏了。因为文峰忽然对李若溪发飙了。 李若溪看到文峰后，心一慌，错了一个走位，连续ＮＧ了三次。文峰当着大伙儿的面，劈头盖脸地开始训斥李若溪：“不是说你有多专业吗？专业就应该有点儿专业的样子！演员一旦进入角色就不再是演员，而是角色里的人物。这是一个内向到固执的角色，剧本里有所交代，她永远从左边出现，刚才为什么会从右边进场？左右都分不清楚吗？就这样的态度还想红吗？还有点儿专业素质没有？你知道因为你失误重拍一次整个剧组的损耗是多少吗？就算你不尊重自己的专业，也请尊重整个剧组工作人员的劳动！” 别说是苏若明与在场的工作人员了，就连平时极其苛刻的何导演都有点儿摸不准文峰这会儿为什么忽然逮住李若溪不分青红皂白机关枪一般乱吼。李若溪更是煞白着一张小脸，又是尴尬又是羞愧。 第三章 再陷险境 １ 文峰阴着一张俊脸出现在剧组之后，李若溪确实走神儿了。 她生日那天，文峰提出退出后，虽然没有正式说要分手，但已经是一种折磨。再加上她对自己与赵磊子领证草率的做法十分懊悔与自责，这几天在片场她一直状态不佳。 今天可巧，文峰逮着她就是一通乱吼，其实她犯的错误并不严重，一般提醒注意一下就行，她也不是不敬业的人。但文峰借题发挥来了这么一通训斥，李若溪强行忍了好一会儿，才没掉眼泪。奇怪了，这种事情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被导演训被前辈训甚至被小场记训都有过，就没有一次这般难受得直想哭。 苏若明看着李若溪委屈的样子揪着心，正准备找个机会跟文峰正面谈谈，结果李若溪就出事儿了。 爆炸发生的时候李若溪刚走进去，在场的工作人员全都吓着了。因为剧本里只是说会意外起火，根本没有什么爆炸呀。剧组所有人员都没有做好爆炸的准备，大家都愣了一秒，才赶紧冲过去救人。苏若明跑过去的时候，文峰已经冲进摇摇欲坠的棚屋里了。 李若溪是被文峰抱着跑出来的，文峰大吼“快叫救护车”的时候，临时搭建的棚屋“轰”的一声倒了，然后就有人尖叫：“还有人在里面！” 场面很混乱，苏若明呆呆的，只记得李若溪的手从文峰的臂弯里滑下来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就快不能呼吸了。 文峰的感觉要比苏若明好一些，因为他冲进去的时候，发现李若溪离爆炸源较远一些，李若溪可能只是因为撞到旁边的柜子晕倒了，额头上有些擦伤。反而是正在拍摄瓦斯炉的摄影师和灯光师受伤更为严重。 在救护车上，李若溪就醒了。居然还是那种像睡着做了噩梦一样猛然坐起来的惊醒，吓得文峰赶紧按住她：“小心！” “爆炸了！赵摄像正拍着的瓦斯爆炸了！”眼睁睁看着的李若溪当时被撞晕了，意识还停留在爆炸的那一刻呢。 “看来没事。”文峰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搂进怀里，“还记得事呢，看来没事。”文峰重复说着“看来没事”时，有些像喃喃自语。 他也吓坏了，即使他还在生李若溪的气，即使他还想骂她千万遍，可是在看到爆炸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跳起来冲进去了。比其他任何人的反应都要更快更迅速，他甚至没有去救其实伤得更重的摄影师和灯光师。他也想人道主义来着，但当时他的眼睛里就只有李若溪，哪里还看得到别人？ “赵摄像怎么样？他没事吧？还有负责灯光的罗小安！罗小安也在！”李若溪这会儿没有心思去想文峰在想什么，只记得赵摄像身处火光里。 “在前面那辆救护车里。”文峰一边答一边在心里叹息，李若溪果然是个不懂风情的家伙，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回抱一下自己，分享一下劫后余生的情感涌动吗？或者回想起他们之前正在吵架冷战的事情也好呀。 “哦？他们怎么样？还好吗？还活着吧？不会有事吧？”李若溪完全处于惊魂状态，哪里有空去想文峰此刻的柔情心思，“我的天！我马上就要走到瓦斯炉那里去了！” “闭嘴。”文峰加重手臂的力道，把惊魂未定的她重新压进怀里，“不要说话。”他此刻需要她安静地待在他怀里作为安慰。而且他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光是想到受伤严重的只差一点点就有可能是李若溪，他就觉得心脏被人攥得死紧般的难受。虽然伤重的人是赵摄像，但如果伤重的人是李若溪，他简直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哦。”李若溪慢慢回过神来，“你的手怎么这么冷？”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他还有点儿颤抖的手没什么温度。 “被你吓的。”文峰老实承认。自从认识李若溪之后，他的日子就没有一天是好过的，一颗心就像被丢进了炼狱里出不来，纠结、惶恐、痛苦、郁闷、抓狂、担忧、愤怒、后怕，种种的以前演绎过却并不算十分真切的复杂情绪，通通让他来了一遍，而且通通透透彻彻底底的，一个毛孔也没遗漏。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以前演那些爱情戏简直是小儿科，现实中感受得这个深刻，那些戏里的感觉，真是难及分毫。 “我没事。”李若溪用手轻轻拍了拍文峰的背，有点儿犹豫，因为想起了她那个令她自己也尴尬不已的“已婚”身份。她是不是应该道歉呀，看她把这事儿做的，真是对不起赵磊子又对不起文峰，自己还越想越尴尬，简直都想就地挖个洞钻进去躲着不出来算了！ 此刻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的苏若明就没那么淡定了，他的脑子里闪过一百万个念头，就怕李若溪再有什么意外，而这个意外又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三哥，你确定这次爆炸跟咱们没关系？”苏若明伸手拍了一下方向盘，再次问坐在副驾驶上被他开车的紧绷样子搞得浑身不自在的老三。 “应该不会有关系，上次的事情我也调查过了，确实跟咱们无关。”老三对主人是绝对忠心，做事一向谨慎。 “那怎么会爆炸？”苏若明要抓狂了！自从绑架事件后，他都已经千小心万防范了！ “真正的背后黑手我还没查出来。不过可能跟上次事情有关。”老三其实想说，根据这些事情来判断，对方想针对的根本就是那位叫李若溪的小姐而不是少爷。但是如果他劝少爷为此离李若溪小姐远一点儿的话，大概会适得其反吧？ “你真的确定她没事？”苏若明想起文峰抱她出来的样子，几乎把他吓死。 “后面出来的两个男的可能危险一些，他们应该是离爆炸源更近，而且棚屋倒塌的时候，还在里面没有救出来。李若溪小姐救出来得早一些。”老三耐心地解释，有时候他不是太明白少爷的单恋心思，但是，尽量地让少爷安心是他的职责所在。 爆炸现场一共有五个人受伤，伤得最重的摄影师抢救后暂时脱离危险，但仍在重症病房，灯光师还好，但是烧伤毁容了。其他两个工作人员和李若溪都是轻伤。李若溪只是轻微擦伤，短暂的昏迷与上次绑架受伤时的脑震荡再次受到撞击有关，但是医生确诊后说只需要休息两三天就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文峰深知此事可大可小。第一，要做好救治工作。第二，是安抚剧组工作人员。第三，媒体那边也必须处理好。目前暂且不知道此事是否与文杰有关系，但是，文杰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自己的机会。 确认赵摄像暂时脱离了危险之后，文峰让小张送李若溪回家。他自己马上去找了何导演，电影拍摄才进行一半多就意外不断，有很多事情需要商量采取措施。 最重要的是，这次意外让他再次确定是因李若溪而起。如果上次的绑架事件目的还很模糊的话，现在他几乎能肯定爆炸完全是针对李若溪了。而针对李若溪不外乎因为他。知道李若溪就是他的弱点的人还能是谁，他心里清楚得很。 与此同时，乔姿的工作室里，乔姿扬手就给了文杰一个巴掌，文杰伸手捂着脸，神情委屈地哄着乔姿：“别生气别生气！这次是她运气好！” “不要再说了！她怎么可能次次运气都好！这种事情，做得越多错漏就会越多！机会也会越来越少！不行就不要做！次次都失败还找什么借口！”乔姿几乎是尖叫着怒吼了。此刻她的工作室外面没人，所以她放任了自己的怒火。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今天这样，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文杰真的为了整李若溪再次下狠手了。但是李若溪居然再次逃脱！ “别担心，亲爱的。”文杰低声下气地又是道歉又是保证，“我还有后招。”文杰说完这句，压低声音强调：“这种片场受伤的事情，可大可小。天文化让它大它就大，天文化让它没有，它就一点儿信息都出不来。而且，亲爱的，我呀，我给的是买命的钱。那些人，不完成任务是不会罢休的。” “什么？你……”看他说得那么赤裸，乔姿也吓着了，瞪他，“你胆子太大了！” “谁让她惹你了？”文杰又装出一副为爱不顾一切的样子。 “你就不怕出事！”乔姿再拍文杰一掌的时候，已经半是嗔怪半是怜爱了。仔细看看文杰的脸，心想，不愧是有一半文爷血统的兄弟，这长相还真有一两分文峰的样子，只是气质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这有什么？为了你，死我都不怕。”说甜言蜜语本来就是文杰的看家本事。 “别说得太好听！我爸比你精！”愤怒过后，乔姿也没敢忘记爸爸的训示。想起严厉的父亲，乔姿的理智回来一点儿：“今天很晚了，我先回家了。” “今天晚点儿回去不行吗？”文杰赶紧拉住她，他酒店都订好了，刚才还挨了耳光，她就这么走了可不行，“我想你想得骨头都酥了。” “不行。”乔姿傲娇地拒绝，刚才爸爸已经问了她今天的行程，她要是今晚敢晚归就死定了。 爆炸事件发生后，文峰安抚了伤者家属和剧组人员，打点了有些交情的记者，想把这件事情低调处理。但在文杰的操作下，新闻还是迅速扩大化了。 文峰亲自去病房里安抚了赵摄像的父母，赵摄像的母亲得知儿子受伤后病倒了，他的父亲无法兼顾妻子与儿子，李若溪自告奋勇，执意留在医院里照料重伤的赵摄像。 灯光师罗小安因为毁容，受的打击也很大。罗的母亲更是哭闹不止。 文峰与李若溪两个人在医院里面对着赵家与罗家的亲人的愤怒与悲伤，一时疲于奔命。 但事情却远没有结束。三天之后，赵摄像因为并发症宣告不治身亡。得知噩耗的赵母生命垂危。 先是赵父忽然向闻风而来的媒体哭诉，随即，已经收到文峰一笔抚恤金的罗母忽然也改口对媒体说文峰对他们态度恶劣，而且没有做出任何赔偿。 之后，各大媒体肆意扩大了文峰投资的剧组发生爆炸的这条新闻，并且做了相关新闻的链接，又煽动了一批在各种危险拍摄事件中的受害者请愿。紧接着是娱乐圈人士纷纷呼吁关注娱乐圈的安全问题。 事情越闹越大，有关部门也插手干预了。 一周之后，一纸文件到了文峰的公司，指出电影的拍摄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勒令停工查清爆炸原因。 剧组一停工，文峰一边要跟投资人解释，一边花钱如流水，很是焦灼。但文峰知道文杰正在利用这一次事件打击自己，所以，他明白只要稳住投资人，配合政府有关部门的工作，电影是有望完成拍摄的。这是李若溪首部担当主演的电影，有好的导演，好的剧本，还有好的演员。这个机会如果他不能帮李若溪保住，就太可惜了。 文峰没有去找文杰，他只是给文杰打了个电话：“直接说吧。你已经得到了我放弃继承权的签名。你还想要什么？”文杰说得很轻松，反正在文爷昏迷时，兄弟俩早已撕破了脸，今日他就无须再装好人了：“要你永远待在国外不要回来。你忘记了。父亲当时是这么要求你的。” 文峰知道，自己高估了与文杰的兄弟之情。当然，这是自己的错，他认：“那就请你继续吧。试试看，你能不能真的打垮我。” 文杰当然没有手下留情，紧接着，因为前段时间文峰公司资金断裂而停工停发剧组人员酬金的事情也上了头条，罗小安的母亲忽然接受了电视采访，哭诉文峰的公司无良，态度恶劣，拒绝对受伤的人做出赔偿。 媒体与有关部门的指责与压力纷沓而至，连身在海外的投资人都得到了消息，在电话里对文峰提出了质疑。 此时文峰的处境，说是四面楚歌绝不为过。 一开始，李若溪也有些束手无策。她没想到他们全力安抚的赵父与罗母居然会对媒体信口雌黄。文峰早已经做出了大部分的赔偿，并且在他们面前，承诺过会负担一切费用，会尽最大能力做出赔偿。可他们一口咬定文峰从没提出过赔偿，也没承诺支付医疗费用。 李若溪知道，电影拍摄一停工，剧组的全部工作人员的薪酬，机器与场地的空置，还有投资人的暂停投资，每一项都是加在文峰身上的压力。而那些压力，对于李若溪而言，是恨不能身替，恨不能把那些压力统统一肩扛起，让文峰喘上一口气。 李若溪先是拿出了自己为数并不多的那点积蓄，还托高姐说情从电视剧的剧组里预支片酬，再向思琪借了一些，悄悄拿给何导演托他先给剧组人员发了两个月的薪水。 何导演有些诧异于李若溪的义气。女演员用自己的钱给剧组人员发薪水的事情，何导演还是第一次见。而且李若溪并不是当红的女演员，赚钱并不容易。 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租下的场地，停工造成的违约费用，还有公司的各项开销，都是大缺口。 最难以安抚的就是赵摄像的父亲与罗小安的母亲。他们虽然悲伤，但是原本都表现得通情达理，眼下却突然变脸对媒体大吐苦水抹黑文峰，他们在媒体面前，哭诉文峰根本不露面，根本不打算为事故负任何责任。文峰本来是有给他们转账的证据的，但知道他们肯定是因为怕生活无着或者贪财收了文杰的钱才昧了良心。他们见文峰也不澄清，更加变本加厉地对媒体大加渲染，失势少爷不知民间疾苦欺压员工，无良老板如此种种的不实谣言让文峰的公司饱受舆论压力。 赵摄像去世后，李若溪去了赵家三次，赵父均闭门不见。罗家也去了四次，罗母也只是隔着门应了几句，面儿都没露。 逮着这当口的，宝宝又因为体质弱感染肺炎住了院，幸好有妈妈帮助照看着，李若溪才从医院与剧组之间抽出些空儿跑去赵家和罗家。 李若溪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地疲惫，可是她知道自己必须撑下去。她相信，自己撑下去了，文峰也能撑下去。恨只恨自己没有更大的力量，不能够帮他更多。 早上有拍摄的李若溪刚走出单元门就看到了倚在车门边等候的文峰，她小跑过去，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文峰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下的青影足够说明他的坚持与疲倦，李若溪心疼至极：“你，还好吗？” “说不好的话会得到一个吻吗？”看到她的脸，他感觉好一点儿了。 文峰看了她额头的擦伤一眼，又扫了一眼她才拆了石膏没几天的手，刚刚松了一点儿的心又不由得紧绷起来：这妞儿最近做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呀，忙电视剧的拍摄，忙去医院里照顾生病的李心尚，向朋友借钱帮他发薪水，还每天跑去赵家和罗家求人。然后，居然还抽出了空让小张帮她联系商演走穴。真不知道是应该赞美她精力旺盛呢，还是该心疼她瞎操心。 “好。”李若溪走近，抱了抱他，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不错。这么忙皮肤也没长痘。不愧是我的小鲜肉。”她假装轻松地开着玩笑，她不想自己对他的担心与心疼成为他的负担。她怕自己会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她要坚强起来，在他面前，她要尽量表现得很轻松。 文峰伸出手，紧紧地把李若溪拥进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闻着这个他深爱着的女孩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自然的清香，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在事件接连发生的这几周里，他们总是在公司，在剧组，在医院里匆忙地见一面，有时候连话都说不上，又转身各自忙碌与奔走。他知道李若溪为他做的所有事情，他想过要拒绝。但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他的拒绝会令她更有负担。 “知道我最高兴的是什么吗？”好一会儿，文峰才开了口。 “是什么？”李若溪也被这个拥抱感染与感动着，她第一次感觉到她与文峰之间可以不需要通过言语交流就能平和地了解对方与体谅对方。这种感觉有一点儿神奇，但是她接收到了。 “是你这次想去借钱的时候，想到的人不是姓苏的。”文峰说到“姓苏的”时候，故意冷了语气，他可没忘记李若溪在医院里向苏若明借钱的事情对自己的打击有多大。 “他有说要借，我只是拒绝了。”拍摄事故第二天后就飞到了巴黎的苏若明几乎是第一时间托人送来了他的银行卡。李若溪收了卡，但是没有用。她明白，如果她用了，文峰迟早会知道，会介意。 毕竟赵磊子的事情，她已经做得够蠢的了。 “对不起。”李若溪看向文峰，很真诚地道歉。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文峰哼了一声。 “别背偶像剧台词！只要说你接受道歉。”李若溪抱着他的腰，又紧了紧。 “不接受的话会挨揍吗？”文峰闻了闻她的头发，没让她看到他嘴角的微笑。 “会。”李若溪哼了一声。 文峰也哼：“反了你了。李若溪，行呀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做错了事还妄想揍我？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拍的电影是我投资的，惹毛了我，换女主角这种事情我也是做得出来的！” “换女主角不要钱呀？你现在有钱吗？”李若溪说完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因为文峰的脸忽然就黑掉了，完蛋了，难道刚才拥抱时的心意交融是错觉？ “我是没什么钱不错。不过，我可以把你卖了。姓赵的和姓苏的，不管我开多少钱，他们肯定乐意。他们要是买了你吧，又高风亮节不肯把你怎么样，然后你就会过意不去，依你的圣母逻辑，大概就会自己赚钱还给他们。所以说，我有钱还好，我没钱你就惨了。我要是没钱，你就负债累累。背上一屁股感情债。”一般男人被女人嫌弃没钱，早就急了。但文峰从来就不是好惹的主儿，小样儿，敢嫌他没钱。 “你好看得起我。就我这样的，这一分半分的姿色，谁肯买呀。货不好，谁肯出钱呀？你如意算盘打错啦。”李若溪一边说着，一边却在想，万一文峰真那么狠，赵磊子会买吗？苏若明会买吗？会吧？不会吗？他们她不敢说，但要换作妈妈，肯定不管怎样都会把她买回去呀。可是，为什么要买她？她又不是东西！ “是。姿色一般，身材还扁平。白送人家可能还得考虑考虑。”文峰嘿嘿一笑，瞄了一眼李若溪忽然微粉的脸，又瞄了一眼她穿了件白色上衣不怎么看得出身材的胸。李若溪到底是怎么在这行混到今天的呀？男女之事单纯成这样是要闹哪出？他这正牌男友都一年多了，别说做什么亲密事儿了，就是嘴上说一说，她还是会脸红。这是应该夸奖她演技太好呢，还是真单纯得他不罩着她都觉得过意不去？ “我哪里扁平！”李若溪反驳了一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不怎么看得出来的胸，脸稍微热了热，又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他就开始嫌她“平”。她哪里平了，好歹也是Ｂ罩杯好不好？虽然衣服有点儿宽松显不出来，但不是瘦了上镜好看嘛！ “考虑给我检验一下。如果我确认了不扁平我会收回我的评价。”文峰看着她终于被逗轻松的表情，心里柔情满满。现在的境况很难没错，但是，他来找她，从来不是为了诉说境况艰难。他只是因为见到她，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你又不是我丈夫，我为什么要给你检验？”李若溪气呼呼地说完这句，随后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再一看文峰的脸……完蛋。文大少爷黑脸降温了。 文峰一路黑着脸把李若溪送到了片场。李若溪又是道歉，又是求饶，但文峰大少爷就是不吱声。李若溪下了车后，文峰的红色跑车一声愤怒的轰鸣，走了。 “说声再见会怎样呀。”李若溪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其实她也郁闷呀。看到赵磊子的时候觉得对不起赵磊子，看到文峰的时候觉得对不起文峰，真是两边不是人。是不是得打电话问问赵磊子相关手续办完没有呀，办完快点儿去办离婚吧。但这样是不是很像过河拆桥用完就甩，跟渣男的事后无情差不多呀……呸呸呸，什么事后无情，那是形容男人的词吧？ “若溪，在想什么呢？脸上像缠了个大线团似的。”一大早已经上好妆的高姐从保姆车上下来，就看到李若溪一脸烦恼地在发愣，不由得打趣她。 “呀，高姐。早上好！您真早！这么快就已经化好妆了。您好敬业。”李若溪赶紧小跑过去弯腰向高姐行了个礼打招呼。李若溪对高姐非常尊敬，每一次见面都会鞠躬行礼。起初高姐以为不过是有心眼儿的小辈做做样子，时间长了之后，发现李若溪是真的尊敬自己才这么做，对这个小姑娘的好感又添了些：“我老啦。再不勤快点儿，就要被你们年轻人取代了。”高姐说这话的时候，示意李若溪去看开始忙碌起来的拍摄现场，妆容精致精神焕发的萌萌正一脸微笑地在给剧组人员发点心。咦，刚恢复活动的萌萌在他们剧组也有戏吗？ “若溪你学着点儿呀。不过是客串个小角色，人家也认真对待。不只认真演戏，也认真对待每一位工作人员。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高姐提点着李若溪，李若溪点头认同。她不知道的是，高姐在这行里是多精的人呀，什么门道看不出来：萌萌这女娃儿，表面看着无害，心机深着呢。这样的人，在这行里比起李若溪这样单纯的，要可怕得多，成功的机会也会高很多。 高姐刚坐下，萌萌就捧着一盒精致的点心走过来了：“高姐！您好！我是萌萌。我今天在戏里有一个客串的角色，演您儿子的女朋友。请您多多关照。我听说您喜欢吃桂花糕，给您带了一盒，是一个手工老作坊的，味道挺醇正的。您尝尝，味正不正。” 萌萌说着话，人就巧妙地站到了高姐身边，把李若溪挤一边儿去了。挤开李若溪的同时还没忘记和她打招呼：“若溪！太好了，你也在这儿呀。哦对，你在这部剧里有个重要的角色的。我记得是高姐的小女儿对不对？哎呀，那个角色真是有特点。若溪你要加油哦。” 萌萌的两面三刀，李若溪自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在她抛弃宝宝后，李若溪对于萌萌，就有了一种她又可怕又可怜的感觉。特别是此刻，看到萌萌明媚的笑脸，李若溪都觉得可怕：怎么会有人在抛弃了亲生孩子后还能这样得意地笑？在见到替她抚养着自己孩子的人的时候，难道不会想起孩子吗？难道不会感觉到难过吗？ 可萌萌看起来，真的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她甚至变得更漂亮了，更有气质也更有气场，仿佛她从来就是一个身无牵挂的明星，她走在星光大道上闪闪发光，身后从来没有过什么见不得人说不出口的血泪。 这一点，李若溪还真不能不服气。也许，这就是萌萌比她强的地方吧？短短三年时间里，其中还有一年怀孕，半年几乎不露面的完全“游学”休养的情况下，仍然稳稳霸住了年青一代演员中最红小旦角的位置。 反而是她，因为孩子，她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机会。做了女主角吧，电影的拍摄却一直不顺利，眼见大半年过去了，还没拍完呢。 李若溪这么一想，真有点儿小沮丧。不过她马上自我安慰：每个人的际遇都是不同的，也许，像蜗牛一样慢慢地一步一步往上爬才是自己的路。而萌萌，则属于那种即使上天没有给她安上翅膀她也会自己找一对翅膀冲上云霄的人。更何况，上天给了萌萌翅膀：演技方面的实力，上学的时候几乎所有老师都说过，她们那一届的学生里，她和萌萌的表演天分是最高的。就算是蜗牛有蜗牛的小路，飞鸟有飞鸟的天空吧。不必羡慕。自己努力就行。 事实上萌萌此刻也是心绪万千。她看得出来，高姐对李若溪有所偏爱。以高姐在圈里的人脉与地位，如果她不遗余力地帮李若溪，那以李若溪的实力，很快追上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这是弱肉强食的圈子，对手少一个，路就好走一些。萌萌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更坚定了自己现在要走的路：建立属于自己的人脉关系网，筹备属于自己的影视公司，尽可能地拉拢所有能够为自己所用的人。她不但要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还要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不会为他人所动的地位。这是她的野心，也是她的决心。 所以，在高姐面前，萌萌绝对不会像私下在电话里那样对李若溪冷漠而残酷，反而表现出友好：“对了，若溪。听说你的电影因为爆炸事件停工了，没事吧？” “嗯，还好。”李若溪不想多说，她知道，她们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做朋友了。 “思琪还好吗？听说她现在恋爱了。”当着高姐的面儿，萌萌继续套近乎。 “挺好的。”李若溪没有笑容。她不喜欢在生活里演戏。 思琪现在的男友哈里先生，听说颇具经济实力，对思琪十分迷恋。但思琪没有因为沉浸恋情放过任何一个演出机会。虽然邀约不多，她也不缺钱，可她为了保住一定的曝光率，连商演与走穴之类的小演出都会接。李若溪的电影停摆后，思琪接到商演机会时，也开始拉上了李若溪：“有钱一起赚，有难一起扛，要红一起红。” 李若溪知道，思琪一定不只是说一说，外表美艳的思琪其实骨子里很讲义气。比如，她知道她现在困难，不但大方借给她钱，在买衣服、化妆品时，从来都是一式两份，隔三差五就提着大包小包去李若溪家，名为蹭饭，其实是送东西。她甚至了解李若溪在懂英法等多门外语的文峰面前自卑，所以还为她报了英语培训的高级课程。 想想，物是人非，可总算还有思琪，命运也并没有太过苛待自己。 不知道萌萌用了什么手段，她在剧里的角色忽然由简单客串变成了一个正面戏份不少的配角。于是，李若溪又不得不在要做的很多事情里多了应付萌萌聪明得不着痕迹的刁难这一件。 “最近是不是补水没做好呀？你看长缺水纹了。”萌萌说着话，从包里拿出喷雾，照着李若溪的脸就喷了一团，喷完后把瓶子塞到李若溪手里，“给你。再小的明星也是明星，明星的职责就是要漂亮。别把自己整得像个小黄脸婆似的。” 萌萌这些动作，其实是演给高姐看的，她就是要高姐知道，她不是那种红了就自诩高人一等，不把以前姐妹放在眼里的人。她相信高姐看重李若溪有高姐的理由，既然如此，她尽量跟高姐保持同一阵线不就好了？ 高姐是岁月修炼出的人精儿呀，不但看出了萌萌的小把戏，还顺了她的意：“萌萌小姐真是心态宽厚。” “高姐这么说，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高姐你知道吗？我和若溪是同窗好友呢，想起一起在宿舍里吃泡面一起去跑龙套，真是又心酸又单纯。是吧，若溪，那时候我们老接一些挨打的丫鬟之类的角色。哈哈。” “这会儿，谁还敢真打你呀。”高姐也笑，嘴里吃着萌萌再次送过来的桂花糕，却觉得变了味儿。兴许跟送桂花糕的人有关。她记得上次李若溪也给她带过桂花糕，说是她妈妈做的，样子看着没今天吃的精致，但馅料足，满满的桂花香，真是一点儿遗憾也没有：“对了，若溪，你有一段时间没给我带好吃的啦。我又想尝尝你妈妈的手艺了。改天我想拜访拜访她，吃一顿她做的饭，你看行不行？” “好呀。您要是去了，我妈会乐疯的。您是她的偶像。”李若溪很开心地说，“当然，您也是我的偶像。” “哎呀，我也去我也去！高姐，李妈妈的厨艺可棒了！想着我都流口水。”萌萌兴奋地接过话茬。 高姐也不介意，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萌萌聊着天，李若溪也没多话插嘴，她知道高姐其实不是一个很喜欢与不熟悉的人聊天的人。萌萌在高姐面前有些用力过度了。 私底下萌萌也没少给李若溪使小坏，一场李若溪掉水沟的戏，同在镜头里的她频繁ＮＧ，害得李若溪往水沟里跳了一次又一次。 第四章 孩子的来历 萌萌在剧组里占尽了风头，在片场里，人人都对嘴甜又没架子还给大家送吃的萌萌一致好评，萌萌也见缝插针地给李若溪使小绊子。 李若溪郁闷一阵后，也想通了：把萌萌当成以前遇到的那些喜欢欺负新人的小明星不就好了吗？这也让自己彻底明白了，萌萌是怎样的一个人。学费是贵了些，但是，早明白比晚明白好。 赵家楼下。“李小姐，你别再来了。”赵摄像的父亲都有些难以面对李若溪了。儿子弥留，妻子病重的时候，李若溪真是没少帮忙。他颇为感动，也收了文峰一笔钱。但是，有人付了更大的一笔钱给他，让他对媒体讲那些话。儿子去世后，老伴治病花费很高，他只好选择昧着良心说假话。 “赵叔叔，是这样的。现在您的一句话，对我们公司的影响真的很大。我们老板处境很难，我相信在他有能力的时候，一定会做出让您满意的赔偿的。您只需要向媒体发一份声明说已经收到我们老板的赔偿就可以了。或者在媒体再次采访您的时候，您能不再坚持说我们老板从没提过赔偿的事情也行。” “李小姐，我怎么就和你这个人说不通呢？我一个失去了儿子的老头子，能睁眼说瞎话吗？”赵父有些恼羞成怒了。 “赵叔叔，您知道，我们老板已经不给你们赔偿，他不把那些单据拿出来，是因为理解您失去儿子的难过心情，请您……”李若溪还想说什么，但赵家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李若溪从赵家出来，就看到了站在一棵树下微笑着看着她的文峰，李若溪愣了愣，读懂了文峰的表情：敢情他一直知道她在做什么呀。而且知道她每天都在吃闭门羹。 有点儿丢人…… “笨得像猪，一看就知道他收了人家钱不得不那么说，你还每天来受气。”文峰走近，像大人对待小朋友一样摸了摸李若溪的头发说，“长得是挺普通的。不过，有股劲儿，挺好看。”在这美女遍布的圈子里，李若溪确实不够美艳，虽然李若溪那张脸是不够明艳照人，尚算得上清秀好看。身材也不火辣性感，可就是像个发光体一样吸引他的目光。这还是穿着普通衣服的样子，他记忆中有两次他被她惊艳到了，一次是《深夏之吻》开机仪式那天，她穿那件黑色的裙子，真是气质独特，多大牌的裙子都压得住。一次是上回电影开机新闻发布会的时候，穿着那件粉色的长裙。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在赞美我吗？”李若溪对文峰露出一个笑脸，半是感激半是叹息，“其实我知道自己顶多算姿色中上。配你是有点儿委屈你了。”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两个人有过太多次的不约而同，有过太多次的虽然匆匆却情深意长的一瞥而过。他们谁都没说“嗨，你不必这样累。”“嗨，加油。”可是，他们知道对方在全心全意理解与支持自己的心意和行动。 “那是，攀上我这样的王子，你怎么也得去烧炷高香才行。”文峰目光深情地开着玩笑。这段时间以来，文峰每一次见到李若溪，都会感觉轻松不少。一开始是故作轻松。到了此时此刻，是真的轻松。他知道她在为自己做着什么，他虽然心疼，但没有去阻止。爱就是允许她用她的方式爱我。感觉不错。 “所以谢谢你能爱我。”李若溪微笑着，眼神晶亮地看着文峰。 文峰的心被李若溪这句话击中，有点儿酥，有点儿麻，有点儿痛，如果不是附近有人，他还有一种把她狠狠搂进怀里深深地吻一口的冲动。他伸出手，与她十指紧扣：“这就对了，对于我爱你这件事，要时刻怀着感恩之情。” “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要去法国一周。我想亲自向投资人解释一下情况。下午就走。”文峰想在上飞机之前见她一面，找了一圈，又在赵家楼下找着她了。 “好。一路顺风。”李若溪握着文峰的手指紧了紧，文峰回握了她的手，两个人之间有不舍在流动。 车祸发生在文峰把李若溪送回家的路上。 李若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越野车的车头与他们的车的车门擦身而过，两车相撞所发出的声音与震动，吓得李若溪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那辆车撞了他们之后，根本就没有停车的意思，反而加速转入了前路的一个拐弯处，大概是转弯太急，车子忽然打滑，轰的一声巨响，冲上人行道，撞到了墙上。 文峰把车停下，打开车门就向撞墙的车跑了过去：刚才确实太危险了，只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那辆全副武装的越野车就能把他们撞扁。是真的撞扁。他这辆小跑车，根本不是那种堪称钢牛的大越野的对手。 那种速度，还有对方故意狠踩油门打死方向盘撞过来的狠劲儿，明显不是普通的车祸。那家伙是太急于逃跑才撞了车，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跑了！ 李若溪虽然惊魂未定，但她几乎同时与文峰一起打开车门下车向那辆越野车跑了过去，因为正面撞击来得又狠又快，李若溪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文峰避得快，哪怕只是慢了一秒，她都有可能就这么交待了。 李若溪跟着文峰冲向那辆车的时候，原本是想去看看司机有没有事，所以顺手就拿起了文峰车里的小急救箱。但她还没跑到，就看到那个明显已经被撞得有点儿晕眩的司机，在文峰还没跑近的时候就打开车门踉跄地下车了，下了车居然不是检视自己的伤口，而是拔腿就想跑。李若溪心里有股小火苗蹿了上来：撞了人还想跑？李若溪气儿一上来，抡起手里的小急救箱就向那个人扔了过去。她还挺有准儿，急救箱砸到了那个人受伤的腿上，绊了他一下。正好给了文峰追上他的时间。 文峰摁住那个人时，李若溪清楚地看到那个人脖子上狰狞的文身，那个文身让李若溪脑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些东西：李若溪认得那个文身，绑架她和苏若明的那伙人身上也有！那文身好像还在什么地方见过，对了，就是片场爆炸那天，新来的两个安保人员好像也有相似的文身！ 想到这些，李若溪忽然脑洞大开地把这几个事件联系在了一起，她冲过去就问：“是谁让你们来害我的？” 别说是那个刚被意外车祸撞得有点儿晕头晕脑的家伙了，连文峰都没料到之前还一直不太相信有人要谋害自己的李若溪竟然会问出这么一句。 “这只是意外……”那家伙自然也不会承认。 “意外的话你跑什么？”李若溪可不笨。她捡起了刚才砸出去的小急救箱，拍了拍灰尘。质量不错，居然没烂。 “我……我一时害怕……” “我认得你的文身。”李若溪仔细地打量了那个人，观察到他不但额头上有擦伤，手臂好似也脱臼了，所以明明是比文峰健壮的身形却被文峰压制得动弹不得：“快说。不说我就报警。你这样的人，应该害怕警察吧？也许还是通缉犯？”李若溪只是随便说说，接下来她想的是，要不要刑讯逼供一下：用急救箱再砸一下他脱臼的地方管用不？ “我说了你们真的不报警？”恐吓居然管用了。 “那就要看你识不识相了。这儿出了车祸，就算没有人看到，附近的监控也会拍到，大概警察已经在路上啦。”文峰适时地给李若溪帮了腔。这小子，撞了他还想跑？想得美！ “我不知道太多。一位先生来找我们，说一位姓乔的小姐想要这位小姐的命。”那家伙倒也直接，说完就问，“我可以走了吗？”他可是做了不少坏事的，给逮着就别想出来了。 文峰松开了手站了起来。李若溪拎着急救箱站在原地，有点儿傻愣地问道：“姓乔的小姐？” 李若溪想对着正负伤逃跑的人问一句：是乔姿吗？没问出口。 乔姿想要自己死？ 虽然让肇事司机跑了，但文峰到底还是报了警。凭肇事司机的几句话，也定不了乔姿的罪。乔姿到底想做什么，杀人犯法难道她不懂？但是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报警了，应该勉强可以制约她一下，但这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文峰还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决定给苏若明打了电话，告诉苏若明他怀疑上次的绑架事件与爆炸事件针对的人有可能不是他而是李若溪，请他多注意李若溪的安全。因为敢用这样的手段要李若溪命的人，后台也一定过硬。而说起后台，那谁也不可能比苏家更有势力了。 苏若明只得又回苏宅求母亲帮忙。母子俩正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父亲苏彦之来了。苏彦之虽然已入老年，但外形保养还算得体。他年轻时就是一个不怒而威的男人，如今更是气场强大。 苏若明在国外时，总觉得自己的母亲已经算是独当一面的职业女性，但自从母亲决定回国回到父亲身边后，母亲简直就成了那种令人讨厌的有钱太太，矜持、沉默、高傲、势利，为了让他顺利继承苏家财产不择手段。他回来后，那些事事针对他待他极度不友好的堂兄弟，最近都纷纷遇上麻烦事，不是财务纠纷，就是官司缠身，总之没有好事儿。他虽然也不喜欢他们，但是，却并不想他们因自己而惹祸上身。 这让苏若明对父亲更加不满。过去二十几年没管过他，现在凭什么来管他呀。所以，苏若明见了父亲，连招呼都没打，冷着脸就走了。 苏若明走后，苏彦之看了一眼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妻子，心里虽然也有火，但到底想起她年纪轻轻就为他生了苏若明，而跑到国外去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的艰辛：“你还说你儿子教得好。谁家教得好的儿子这样对自己父亲的？” “这是因为他从小就没有父亲在旁言传身教。”赵意如优雅地站起来，走近丈夫，挽着他的手臂避重就轻地问，“你是特意回来陪我吃饭呢，还是有人告诉你我儿子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就陪你吃饭吧。”苏彦之自从大病之后，忽然有些眷恋家庭生活了。所以，一听说儿子回来了，他就丢开会议回来了：“他出什么事了？” “一点儿小事。我来处理就好。”苏夫人觉得儿子与丈夫年轻时再相像不过。 “还是那个姑娘的事？”苏彦之现在乐意与妻子开玩笑。 “对呀，那位不喜欢咱们儿子的姑娘。”赵意如笑，她这二十多年来待在民风开放的国外都情窦不开的儿子，现在开窍了。只可惜…… “他喜欢的姑娘，请回家来怎么样？这样他不就回来了？”苏彦之想得简单直接，喜欢的姑娘抢回来金屋藏娇不就行了。 “你以为儿子是你呀？”赵意如笑丈夫的粗暴。 “早让你回来就好了。你处理事情，比我聪明。”苏彦之现在很依赖年轻的妻子。 乔姿的办公室里，乔姿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变得尖厉，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他报警了！你知道不知道！他报警了！” “嗨，宝贝。冷静。冷静。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处理好了。”文杰强忍着乔姿的声音所带来的不适感，嘴巴抹蜜地哄着她，“真的。宝贝，你别担心。有我呢。” “有你有你！你就知道乱来！你会害死我的！”乔姿大吼大叫着骂文杰，她也恨李若溪，但是文杰的方式实在是可怕，而且硬生生地把她拉下水了。偏偏每一次都不成事。这次倒好，不成事就算了，警察也惹来了。 “不会不会。我怎么舍得害你？宝贝，别生气。这件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会处理的。”文杰嘴上哄着乔姿，心里也郁闷。乔老头最近管女儿管得严，他美人的便宜没占上，投资的事情，乔老头也没个明确的态度，那两块地要是拿不下来，天文化集团就真的有可能会完蛋。他家老头真是奸滑得很，人虽然半死不活躺在医院里了，天文化集团也都在他手上了，可是，因为老头这些年都在重用文峰，现在还有好几个老家伙，根本就不把他这新少东放在眼里，想想真是怄气。 所以，无论如何，从乔姿这里下手极为要紧了。 李若溪就是在这时候闯进来的。别说是乔姿，就连文杰，看到李若溪时，脸都不由自主地失了血色。 “吓怕了吗？放心。此刻我还是人，不是鬼。”李若溪看着乔姿吓得煞白的脸，出言讥讽。车祸之后，李若溪当时就想来找乔姿了，文峰怕她吃亏，制止了她。她回到家，闷了一夜，到底还是没顺过气来，不仅仅因为气愤，还因为难以理解曾经的姐妹好友，为何到了今日竟然卑劣到雇凶杀自己的程度？ “你……你来我这做什么？”乔姿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发颤，李若溪不会知道她遭遇的意外都与自己有关吧？ “我想问你为什么找人来杀我。”李若溪直截了当，她的委屈与气愤憋了一晚，这会儿都顾不得跟她叙什么旧日姐妹情谊了。 “谁？谁说的？李若溪你不要血口喷人！”乔姿自然不肯承认。 “你雇的小混混都招了。”李若溪冷笑，“我真没想到呀，堂堂大小姐乔姿居然会做出这么下三烂的事，真是低估了你的道德底线。要我的命你自己来不行吗？” “李若溪！住嘴！”乔姿已经接近尖叫了，她上前一步，挥手就想甩给李若溪一个耳光。 因为愤怒与对她的警觉，李若溪反应迅疾，反手就抓住了乔姿甩过来的手，再顺着她冲过来的力量一掼，乔姿就被推到了文杰怀里：“你才要给我闭嘴！” 李若溪只要一想到，如果遭遇的意外中有一次成功的话，妈妈就要接受失去女儿的事实，宝宝就要从此没有了妈妈，她就愤怒不已！ “你做得了杀人越货的事情还不许我说吗？乔姿我问你，我哪里得罪了你？你想要文峰你就去找他，你去抢不行吗？文峰不喜欢你是他的事情！你踩我针对我，在片场里处处为难算计我还不够吗？你还要找人开车撞我？知道吗？这是杀人！杀人这样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你还有一点儿人性吗？你以为这个世界全都是你的吗？不喜欢你的人必须喜欢你，如果对方不喜欢你喜欢上别人，那别人就该死。你这样的思维逻辑真的不需要去看看精神科吗？” “李若溪！闭嘴！闭嘴！闭嘴！”乔姿完全没有想到一向任人拿捏的李若溪居然敢来正面指责自己，她前一刻还陷在因为文峰报警而带来的忧心如焚里，下一秒却遭遇了无害小猫忽然亮出来的尖牙利爪，她五分慌张五分愤怒：“李若溪，你给我闭嘴！” “你以为我想与你多说？最后一句，说完就走。你最好就此收手。我看在过去五年同窗好友的分上不追究你。如若再敢有害我的想法，你等着，我有证据！我要让你，让乔家，付出你绝对想象不到的代价！”李若溪气势凌人地说完，才转身走了出去，出门时用了很大的力气顺手甩上门，甩得门“砰”的一声巨响，把乔姿吓得又是一颤。 李若溪离开后好一会儿，乔姿才完全回过神来：刚才那个，真的是李若溪没错吧？ 李若溪雄赳赳气昂昂地从乔姿的工作室所在的大厦走出来，阳光一晒，风儿一吹，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好多，李若溪握了握拳头，对自己说了一句：不错。骂出来舒服多了。 “若溪！”文峰从法国打来越洋电话，“没事吧？”虽然出了车祸，但他仍如期上了飞机。刚落地就给她打电话了。 “没事呢。”李若溪笑。对乔姿发了一通脾气后，她真的觉得舒服多了，虽然仍然有些后悔，也害怕乔姿会再来一次，但是，她刚才对她的恐吓应该有用吧？乔姿应该不会那么愚蠢地再雇人谋害自己了吧？ “再生气也要把事情交给警方处理。不许乱来，知道吗？”昨天那歹徒不肯招认，李若溪举着急救箱要去砸那匪徒伤处的狠劲儿，还真让文峰见识了李若溪的另一面，果然是只聪明的小爆椒呀。 “知道了。事情还顺利吗？”李若溪关切地问他。 “嗯。不相信我的魅力吗？”其实是他不远万里飞去亲自解释让对方再次相信了他。 “相信！那我也要加油了！” “怎么加油？” “离晚上拍摄还有五个小时，我先去赵家，再去罗家，怎么样？” “还没放弃呀？” “当然不会放弃呀。” “好。”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才小张说调查结果通过了，下周可以复工。” “真的？太棒了！耶！” 感受到李若溪的兴奋，文峰在电话另一端笑了。 两周后，儿童公园大草坪的树荫下，萌萌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墨镜和帽子几乎遮住了她小而精致的脸。她一身运动装扮，做好了若被八卦记者发现就说自己在跑步的准备。做明星的感觉，她很享受。不管是在镁光灯下，还是在生活里。她是神秘的，美丽的，引人注意的。如果没有秘密与代价，那就更好了。她便不必遮掩着所有的出行目的。引人注意才好呢，说明她无人不晓红得发紫。 今天还算幸运的是，因为不是周末，公园里人很少。 昨天她偶然听李若溪在电话里说要去儿童公园之后，萌萌推掉了一个通告，让助理都休假，自己开车，早早就等在了李若溪家的小区门口，李若溪抱着一个精致的小男孩上了文峰的车后，她也开着车悄悄地跟来了。 李若溪他们玩得很开心。连文峰这样眼见要身败名裂濒临破产的人，居然也会开怀地抱着孩子与李若溪在草地上追逐疯跑。 这是事隔一年多之后，萌萌再次见到了那个自己生下来就丢弃的孩子。居然会走了。孩子有点儿瘦小，但面目清秀。萌萌悄悄地拿出手机，远远地照了几张照片。但想了想，又删除了。连李若溪那样自视清高向来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都十分隐晦于有孩子这件事，自己就更应该不留半点儿痕迹。 既然已经做了那样的决定，便不要留下念想。牵挂断得净，才能身心轻松走得远。 萌萌心里虽然下了这样的决定，但她这时候看向孩子的眼神，真是有些贪婪。那小脸长得真可爱，天真无邪，仿若天使一般。还有文峰，那个令她曾仰望如神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抱着孩子像普通的男子一样在草地上疯跑？她好想坐在李若溪的位置上，看着他们幸福而甜蜜地微笑，就像看着自己亲爱的丈夫与孩子。 丈夫与孩子？想到这两个词后，似有一道惊雷从萌萌脑子里劈响：难道是文峰的孩子吗？那一夜的混乱、慌张与愤恨，仿佛从不曾消失般瞬间涌上了萌萌的心口，就像是一件破烂不堪的衣服，执着地披在了她好不容易穿上的华衣锦服上。 萌萌落荒而逃了。她知道，不管她有多么后悔，多么想念，多么想拥有草坪上的一切，都必须放弃。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比她的梦想重要。这是她早就做出来的决绝的决定。 草坪的野餐垫上，玩得额头都起了薄汗的宝宝拿起两块饼干，居然先递一块给文峰：“叔叔，给你！”文峰接过饼干的时候，有点儿愣。在他的童年记忆中，他总是一个人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任何事，既不会有一个陪他玩的父亲，也不会对父亲有任何亲近的举动。所以，在这个瞬间，他被一个与自己亲近的孩子纯真的笑脸击中了心房，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了一声谢谢。 李若溪看出了文峰的心事，伸出手像摸小朋友一样摸了摸他后脑浓密而柔软的发。文峰把她的手捉住，握紧。 李若溪的童年记忆中，也是没有父亲的。但是妈妈给的爱，一直都是满满的。所以她的感慨没有文峰那样深，只是觉得，自己所喜欢的男人就在自己的身边，而且这个男人也喜欢孩子，这真是她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尽管前路仍乌云密布，但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心安，因为她终于能够站在他身边帮他一次，也许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是，至少，她知道他感受到了。 李若溪和文峰带着孩子游玩的照片，隔天就到了文杰的手上。文峰已经完全知道是他在闹大这件事情，却表现得波澜不惊。他怕文峰有什么计划，所以开始派人悄悄地跟踪他。 文杰拿着那些照片，对于那个忽然间出现的孩子，思考了很久。李若溪和文峰为什么会有孩子？这事该不该告诉乔姿？有没有可利用的地方？思虑良久后，文杰决定先调查清楚孩子的来历。 文杰找的人行事迅捷，到傍晚的时候，孩子叫李心尚，父亲是赵磊子，并且李若溪已经和赵磊子悄然领证结婚的相关调查报告，就到了他的手上。 文杰正看着呢，来找文杰从来就不通报敲门的乔姿径自推门走了进来。文杰总说最近文峰跟李若溪跟得太紧，不好下手。她思来想去，仍对李若溪上次的挑衅耿耿于怀：“惹上警察的事情不能干。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文杰想把桌面上的照片藏起来已然来不及了。乔姿抓起一张，脸顿时煞白：“这是什么？” 一个小时后，乔姿几乎是冲入片场的。她一把抓住刚拍完一场戏的李若溪往外走。李若溪还是戏里某个民国大家族的四小姐装束，精致洋气又华丽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并未输乔姿几分。反而是乔姿原本精致的脸因为不能压抑的愤怒而显得过于凌厉，原本比李若溪出色的姿容反而逊色几分。 李若溪不知道乔姿要拉她去做什么，但是看乔姿的面色，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互爱友好的场面，所以一边跟着她走动一边提醒：“姿姿，控制一下。有记者。” “如果没有记者，你刚才就挨揍了！”乔姿盛气凌人。她太愤怒了，李若溪是个什么东西？和别的男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居然还和文峰谈情说爱，居然还敢先声夺人指责自己？天呀，她一直以为她单纯，这叫什么单纯？这根本就是装纯！而且装得那么深那么像！ “放开我。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李若溪用力甩开乔姿的手，她是挺善良的没错，可也不能让人想起来就捏呀，她又不是面人！ “没什么好说的？”乔姿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几近咬牙切齿地喝问，“李若溪，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我怎么过分了？我又没有找人谋杀你！”李若溪拍拍裙子上的灰，等会儿还有一场戏，偏偏乔姿把她拉到这个全是土灰的角落。 “李若溪！”乔姿强忍着，才没把手挥出去，这无耻的女人，她真想捏死她，“你还不过分吗？哈！太可笑了！见过脸皮厚的，就没见过你这样用脸皮厚都不足以形容的女人！你和别人结婚了，孩子都生了会跑了，居然还霸占着文峰不放，你不无耻？你不觉得自己过分？天呀，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白莲花呢，原来是一堆烂茶渣！” “我那是……”李若溪开了口，却没法解释下去。应该怎么向乔姿解释李心尚是谁的孩子？而且向她解释了又有用吗？ “说不出来了吧？没理了吧？哈，你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吗？那文峰的感受呢？你也从来不考虑他的感受吗？你这样做，把他置于何地？”乔姿简直都气疯了，如果说孩子还能解释，可已经和别人结婚的有夫之妇，居然还这么高调地和文峰出双入对。这个装纯的贱人，又把文峰放在了怎样耻辱的位置上？她深深爱着的仰望着的男人，不能让李若溪这样作践！ “就算我做错了，你也不是有资格质问我的人。”李若溪不知道自己此刻从心底升腾而起的愤怒，是因为乔姿的质问，还是因为觉得真的欠文峰一句道歉，“你不是我的谁。也不是文峰的谁。就算我欺骗他，能够来质问我的人也只有他。我们的事情，与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还有戏，先走了。” 乔姿实在没想到，一向最能忍最不会回嘴的李若溪居然会变得这么冷漠与尖锐，话也说得越来越狠。乔姿愣了愣，上前一步抓住李若溪的手臂：“李若溪！你欺人太甚！” “哈。姿姿，乔大小姐。‘欺人太甚’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我至少没有动不动就找你骂一顿，也没有请人去谋杀你！我怎么欺人太甚了？”李若溪也亮出了自己的麦芒，“你对我的怨恨敌对，这么多次的欺侮加害，不够吗？你这样都不算欺人太甚，我那点儿事算什么？还有，我再重申一次，你不是我的谁，无权过问我的私事。” “李若溪！”乔姿简直要把脸气歪了，幸好她没整过容，否则不知道脸会不会气得变形，愤怒驱使下，乔姿扬起手就向李若溪的脸扇了过去，对她太了解的李若溪反手抓住了她的手，冷冷地一字一句地说，“因为那边有记者在拍照，这一次，我就忍了。不过，你最好不要有下一次。我，也是会还手的！”李若溪虽然体形偏瘦，但是经常运动，力气大一些。而乔姿瘦身基本是靠饿和药物，身体素质自然不如李若溪。 乔姿被李若溪甩开了手后，四下望了一下，果然看到远处有个记者拿着长镜头对着这边正拍照。乔姿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心里更是顾忌着严厉的父亲，一下子就慌了，赶紧低头转身离开。回到车上后，乔姿咬着牙狠了狠心，觉得还是得找文杰把这事给压下去，她是青春玉女，她公然跑到片场来打一个三流小明星的事情，再怎么样，也不能上新闻。影响太坏了。她爸会打断她的腿的。可是，若这事求文杰，必定被他占便宜。一想到这些，乔姿整张脸都快黑掉了。 文峰一看到李若溪的脸就知道今天又有挨耳光的戏了：“我丈母娘给你这么好看的脸是为了让你来被人打的吗？”也只有这蠢姑娘才玩这一套呀，为了拍得逼真，打脸的戏都让真打。 “不是呢，是为了来让你心疼的。”李若溪看着文峰没心没肺地笑，她今天不但在戏里被打，还差点儿被乔姿打呢，不过李若溪没打算把乔姿来的事情告诉文峰。 “以后有这种戏错位演就行了！这是属于我的脸，不许人说打就打！”文峰很不满。他的女人，他自己气得跳脚都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凭什么别人说打就打。他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抚过李若溪有点儿红肿的脸，那俊容切换到深情款款模式，一下把李若溪给迷愣了，然后文峰嘴角露出一个坏坏的微笑：“李若溪小姐，你打算和我偷情到什么时候？” “偷……偷情！”李若溪被这个词吓住了，“这个……等宝宝的各类证件都办下来，我马上就会去办离婚手续的……抱歉……”李若溪都有点儿说不下去了，这对话，她自己听着都有点儿不对劲儿，敢情她现在是在出轨和文峰偷偷约会呢…… “法律意义上，你是别人的妻子。但你现在在和我约会。这不是偷情吗？不过偷着更刺激。我喜欢。”文峰的心都快笑皱了。原来和李若溪这样的小白莲花谈恋爱还有这种乐趣，还没怎么呢，才说个偷情，她居然也能尴尬成这样：“你真觉得尴尬？不是演的吗？在床上不会是截然不同的妖女面目吧？”文峰说着，一脸已经开始想象的样子，“李若溪要是变成了床上妖女，会是什么样的呢？好期待呀！” 李若溪这会儿总算看出来文峰在调戏她了，伸手就去拧文峰的耳朵：“妖女的样子是这样的！” “哎呀，痛……”文峰叫着痛，脸上却是享受的样子。 小情侣的光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积攒着。 第五章 放不下的初心 １ 尽管文杰利用了爆炸事件，给文峰制造了重重困难，但李若溪他们的电影仍然克服重重困难拍摄完成，而且会如期在暑假档上映。 关于电影是否能够有票房，李若溪是有点儿担心的。 整部电影的工作人员都被精简到了极致，每个人都很努力很辛苦。在拍摄期间，就没有一个人偷懒过。而且，从来不改剧本的牛编剧还为她改了剧本。还有，如果电影寂寂无闻，那文峰的公司怎么办？还能撑下去吗？ 暑假第一天，文峰离开天文化集团后自己成立的公司首部投资拍摄的电影《消失在初恋里的女孩们》如期上映了。电影前期的宣传尚可，在同期上映的几部片子里不好也不坏，只是凭借着文峰过去的名气引起了观众的好奇心。至于女主角李若溪什么的，最多被说一句是正在和文峰谈恋爱的小演员，其他与之相关的消息，很快就被萌萌的新片、乔姿的偶像剧，甚至苏炫的新照片给压下去了。 《消失在初恋里的女孩们》虽然有着李若溪的清纯与演技，有着何导演执镜，还有着牛松落宝贝一样藏着不肯卖的优质剧本，但是因为同期上映的还有国外大片，以及乔姿、萌萌与苏炫的新电影，上映之后，令人失望地反响平平。 幸好，票房上虽然被乔姿、苏炫与萌萌的电影给压着，但好歹也赚了一点儿钱。文峰没放弃，把电影送到国外的一个电影节参展，居然捧了一个最佳外语片奖回来，这个奖项让李若溪总算有了电视通告与广告，文峰的公司也因此有了转机。 但文杰并不打算让文峰就此翻身。他劝服了乔姿，突然放出了文乔两家将正式联姻的消息。 在文峰安排下，李若溪协同剧组主创参与若干节目录制，可待到节目播出时，却被同时段乔姿透露给媒体的婚讯淹没，并传出乔氏集团将与天文化合作房地产的事情。 因为文乔联姻涉及整个天文化集团，还有乔氏集团，这个消息不但上了娱乐新闻，连财经新闻都起了波澜，一时间，到处都在讨论这桩联姻的经济影响，天文化原本因为文爷昏迷入院而持续低迷的股价也连续几天都有回升迹象。文杰也总算看到了股东们不再铁青的脸色。说来也怪了，他明明是长子，堂堂正正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怎么在天文化集团却这么不受待见呢？ 宣布了婚讯后的乔姿却没有那么好过。新闻一出来，她就被父亲罚站了三个小时，腿都站酸了，父亲才问了一句：“你是真的要嫁给那小子？”乔姿自然不敢说不是呀，否认的话大概又是一顿大吵。她使劲儿地点头。乔老爷子吼她：“订婚就订婚，说什么经济联合？” ２ 乔姿被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从小害怕父亲。被父亲罚站完后回到房间，面对着又是心疼又是忧虑地问起这桩自己擅自宣布的婚事的妈妈，乔姿也不敢说是因为妒忌李若溪的电影获奖才开的口，心里觉得这是文杰逼自己这样做的，又觉得李若溪那样欺负文峰，文峰居然还不惜那么大的代价去捧红李若溪，不管想起哪一件，都是说不出口的不甘心。于是，抱着妈妈大哭了一场。把乔夫人哭得那个心痛，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但心里到底对文杰起了几分戒心。 苏若明站在已经完全布置好的酒店大堂给李若溪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对。快。今晚，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们只要出席就可以了。没有媒体。只是为你和你的电影的所有工作人员准备的庆功宴。我这是纯洁的友情！你那位当然也要带来吧。我吃醋也绝对忍着。真的。绝对忍着。” 挂了电话，苏若明真的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李若溪的电影虽然在国外拿了奖项，可在国内并不算卖座，电影在文杰的有意打击下，名声惨淡。他在电影里就是一个没拿片酬的客串角色，他为了安慰李若溪，居然主动帮她开私人庆功会？他在干什么呢他！他钱多抽风了？ 好吧，就当他钱多抽风了吧。他要安慰喜欢的女孩怎么了？他高兴怎么了？他就是爱为她烧钱取暖怎么了？这么想了想，苏若明总算安慰好了自己。他觉得自己要是古时候的皇帝，肯定也是为逗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那类昏君。 一开始，苏若明还是笑得出来的。剧组里的小姑娘跑过来要和他合影，他也高高兴兴的，但没一会儿，他就撑不住了：文峰那总是盯在李若溪身上的眼神太扎眼了！嘁，不是谈恋爱吗？要恩爱就搂搂抱抱好了，你一不搂二不抱放她去和这个聊天和那个玩自拍然后眼睛像个摄像头一样盯着她是几个意思？是现在吃他姓苏的喝他姓苏的所以不好意思在他面前你侬我侬吗？ 其实，不是文峰不想高调秀恩爱。是李若溪不肯。李若溪的理由也很简单，苏若明为她办庆功会，她不能不来。她来了又不能不带文峰来。带了文峰来吧，在苏若明面前太甜蜜是不是有点儿太残忍？还有，她现在居然还有一个有夫之妇的法律身份……李若溪回头想一想，自己的人品其实也挺渣的。于是在大厅里东游西荡，就是不肯沾文峰的边儿。 像文峰这样的男人，对于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总是特别强的。尤其是在情敌面前，虽然对方已经落败，但他不介意痛打落水狗。所以，文峰瞅准了一个机会，把正和李若溪聊天的小张一把扯开，自己占据了那张椅子，然后用一种“你想怎么样”的眼神看了李若溪一眼。 李若溪吧，有点儿小慌张。没有接受文峰之前，她在他面前几乎是钢筋铁骨伶牙俐齿，但与文峰正式恋爱之后，从未恋爱过的李若溪在文峰面前就是一个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小女孩。因为怕刺激到苏若明，她慌张得一勺冰淇淋差点儿没能准确地放进嘴里。赶紧往苏若明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窘迫，都快烧上脸了。苏若明似有若无地扯出一个笑容，意思是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怎么样。 结果文峰伸出一只手，抹掉了那点儿沾惹在李若溪嘴角边的冰淇淋，然后把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舔干净了。 这种动作，要是换一个人做，要么太做作要么太猥琐恶心，可文峰做得自然而然得意扬扬，仿佛他从来就那么做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苏若明差点儿捏碎了手里的杯子，但到底找回了风度，只半开玩笑地说了这么一句：“不错。秀恩爱，分得快。” 苏若明话虽这么说，但到底还是借接个电话的机会，悄悄地自己先离开了。当然，他没忘记埋单。 他觉得自己真是傻得没救了。 最近，乔姿每一次从网上看到李若溪的消息，虽然不多，但每一次都像胸口憋了一口气怎么也上不来出不去：李若溪那个装纯的骗子，竟然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把文峰玩弄于股掌之中。而文峰为了让她出名，不惜身败名裂，不惜倾家荡产。李若溪真是太可恶了！ 她想让文杰把李若溪已婚生子的消息放出去，但是文杰说，这种足够有杀伤力的消息，一定要在关键时刻用。现在先让她得意几分。娱乐圈是什么地方呀，是普通姑娘说红就能红的地方吗？乔姿虽然觉得文杰说得也有道理，但心里到底觉得难受。因为难受，时不时就和文杰大吵大闹一番，把文杰弄得苦不堪言。 国内最著名的一个电影节终于到来了。文峰当然没有错过让李若溪露面的机会。《消失在初恋里的女孩们》虽然国内票房不理想，但毕竟拿过国外电影奖项，现场会有不少记者采访，而且是直播。以李若溪的亲和与聪慧，获得好感应该不难。 李若溪那天与何导演一起走红毯的，她穿了一件淡薄荷绿的礼服，很衬她的气质，虽然没有艳压全场，作为她的第一次红毯秀，倒也是十分出彩的开始。与她搭伴的何导演风格比较随性，没有穿礼服，只简单地在衬衣外穿了件西装，艺术家气质很足，衬得与他一起的李若溪更添了几分清纯动人的气质。 “李若溪小姐，能问您几个问题吗？”几名记者忽然围近过来的时候，文峰眉头动了一下，那几个记者都是天文化旗下几家娱乐门户的主力军，按照文杰的做法，决不可能是好事。 “可以。”李若溪对着记者微笑。她的镜头感很好，虽然知道自己并非大红，但也并不怯场，因为不管是他们问有关电影还是有关文峰的问题，她都可以自如应对。 但是，四五个记者连番轰炸抛出来的问题，让李若溪完全愣住了： “李若溪小姐，听说你与某位医生隐婚了对吗？” “听说你们还有一个孩子对吗？” “请问你的孩子多大了？” “时下的女演员少有像你这么年轻就结婚的，因为婚姻对于演员来说有可能影响事业。请问你是因为这样才选择隐婚的吗？” “李若溪小姐，既然你已经是已婚身份，为什么仍然与文峰先生高调恋爱呢？文峰先生知道你的已婚身份吗？你的丈夫对此是否介意？” “李若溪小姐，能说说你刚大学毕业就结婚生子的心路历程吗？” “李若溪小姐，正面回答一下问题好吗？” 一句比一句问得深问得狠，那架势，似不在这短短几分钟的采访里把李若溪剥皮削骨绝不罢休，李若溪顿时尴尬得连无可奉告也说不出来了，无措与慌张根本就无法掩饰，她身边的何导演首先黑了脸：“请问有关于电影的问题吧！” “李若溪小姐，你不否认你的已婚已育身份吧？”记者们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娱乐新闻更有话题性的机会，“请问与文峰先生的交往是真还是假？能回答一下吗？” “这些问题我现在不便回答。抱歉。”李若溪终于在连串的逼问里捡回一些理智，她借着红毯采访只有几分钟，另一拨红毯明星已经到来的机会，在何导演的帮助下，离开了记者们针锋相对的包围。 但是，几乎与此同时，她已婚已育并且劈腿文峰的消息已经通过网络直播在网上流传开了。 结婚证影印本与李若溪和文峰的情侣照片被同时放上了新闻图片里，根据结婚证的日期，又证实了李若溪是未婚生子，这些负面的消息被有意扩大，完全颠覆了李若溪塑造的清纯玉女形象，而且因为给青少年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负面新闻的效应，来得很快。所有的电视通告被取消，广告商们不但纷纷提出解约，已经拍摄的两个广告还通过律师向文峰的公司提出了赔偿要求。 文峰是这样安慰李若溪的：“你还不是大红大紫跌不起的时候，这只不过是小风浪。” 文峰说得其实没错，李若溪在网络上遭到抨击指责没几天，乔姿与文杰的订婚细节的曝光，还有萌萌在电影节上凭借票房火爆的新电影一举夺得了“影后”桂冠，以及苏炫与一位韩国女星的绯闻，都轮番抢占娱乐头条，很快就把李若溪的新闻压了下去。 但是，后果仍然是惨痛的，只签了李若溪一个明星的文峰的影视公司，在赔偿了广告商之后，再度陷入了困境。李若溪全然接不到任何通告，更别说角色演出或者广告了。 李若溪虽有失落，但更不好过的，还是再次遭遇事业低谷的文峰。文峰在李若溪面前，依然如故，看不出来态度有任何变化，但是，李若溪清楚地知道，他在背后已经开始变卖物业才能支撑下去了。 思琪自然也明白李若溪的情况。因为有哈里，她并不缺钱。但是，她同样缺少好的机会。凭借着“艳星”的名头，她还是有些小机会的：“怕什么，有我呢。你看我，咱就在各个小城市走穴，参加小商演，照样遍地是机会。放心，有我就有你。” “谢谢你呀。每次来都像搬家一样送东西给我。”李若溪从厨房里端出妈妈切好的水果。 “因为你太没本事了。我不接济你还能怎样呀。”思琪做无奈状摊手。 萌萌正好出现在电视上，刚刚获封“影后”头衔的她最近正当红，通告与广告铺天盖地，只要是娱乐新闻基本上就有她的面孔。一些电视台也在重播她的剧集。 思琪看着高清镜头下萌萌那张愈加精致与意气风发的脸，又看了看正坐在地毯上玩玩具的李心尚，不经意地问李若溪：“若溪，咱宝宝是不是长得有点儿像萌萌呀。”思琪说完又仔细地看了看孩子和萌萌，确实很像。难怪她总觉得李心尚像谁，原来是像萌萌呀。 “呃？”李若溪止不住有点儿心慌，“是吗？我不觉得呀。我倒觉得有点儿像我呢。刚上大学的时候，你们不老说我和萌萌适合去演双胞胎吗？” “是呀。你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儿像你了。”思琪说完，把李若溪拉近，悄声地问，“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宝宝是你的孩子了，做好准备了吗？” “嗯，现在反倒感觉轻松多了。事实上我也并不是多想瞒着宝宝存在的事情。”她现在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怕，只怕自己的工作会影响到孩子的成长环境。 李若溪刚刚勉强放下了心里的惊惶，门铃忽然“叮咚”地响了起来，正玩玩具的宝宝吓了一跳，抓住李若溪就往她怀里爬：“妈妈！” 李若溪把他抱住，笑着轻声安慰：“不怕。这是有客人来我们家了。”李若溪抱着宝宝走到视频对讲机那儿还是看了一下，这一看，还真吓了一跳，门外站的人，居然是刚刚还在电视上看到的萌萌！ “我正好来这小区里拜访一位朋友，顺便过来看看你。”自然要过来看看李若溪的狼狈的。虽然不是自己出手，但是李若溪刚冒出头就被打下去，还是很让萌萌心情舒畅。 事实上，萌萌悄悄请了一位私家侦探对李若溪长期调查，方便她时刻关注着李若溪的一切消息。她就是要告诉李若溪，不管她去到哪儿，她都能掌握她的信息。她若是想带着孩子完全躲着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允许！那是她的孩子，她随时有要回来的权利！ 萌萌并不觉得自己卑劣。因为这就是她的处世法则，她是比李若溪更强的强者。为所欲为是强者的权利。 李若溪并没有觉察出萌萌的真正想法，虽然仍有些不解，但同时也很了解萌萌。“知交满天下”的她选择了相信萌萌的说法，她给她开门了。 有点儿瘦小的宝宝奶声奶气地说“姨姨好”的时候，萌萌也觉得自己向来波澜不惊的心莫名地颤了颤，差点儿就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宝宝可爱的小脸蛋，但一想到屋里还有别人，萌萌把已经伸出一半的手握成拳头收了回去，然后戴上了她最擅长的面具，露出了让人心生好感的楚楚动人的笑容。 萌萌走进客厅后，对思琪的在场表现得并不怎么惊讶，因为平素里，思琪虽然也放荡不羁，但没什么心机，和李若溪的关系也很好，这种时候，思琪会来安慰当然不奇怪。 “思琪在呀。”萌萌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算是打招呼。思琪算是她们四个人之中，最先红起来的一个，虽然红得不是那么光明正大，而是艳名，但到底没有辜负她的美貌。思琪一开始走的路子，和自己是一样的。但现在的事实证明，自己还是比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要强大，不是吗？在小城市接些小商演走穴的小演员算什么明星？ 思琪只淡淡地“哦”了一句，对萌萌的心机她比李若溪了解得更早，她明白自己不是心机女的对手，但是总可以因为不喜欢而远离。 思琪的态度，让萌萌有些止不住的失落。 李若溪让她进了门，除了让宝宝叫她一声阿姨好，也没让她坐。往日里挺喜欢她的李妈妈不在家，连同身为客人的思琪都对她爱搭不理的，这叫她有些难以接受。和她们还是好姐妹时，不管去了哪儿，因为自己的斯文与乖巧，总是很受欢迎的。成名之后，自然更是处处笑脸。 她已经红了不是吗？思琪现在连个小明星都不是了，也许可以借自己上位，这样一来不是更应该与自己态度友好才对吗？难道自己过去的那些事，思琪也知道？李若溪告诉了思琪？不，不会的。李若溪不会说的。但是思琪应该也是知道一些的，她有告诉别人吗？ 萌萌猜测着，心就不稳当了。刚巧李若溪过来招呼大家去餐厅开饭，她莫名就对李若溪冷了脸：“看来我不怎么受欢迎，那我就先走了。”说完这一句，她就似突然出现那般离开。 “她变了很多。”思琪不无失落地对李若溪抱怨了一句，“不要怪我对她冷淡，有好几次我们在公众场合相遇，她对我竟然连打个招呼都不屑。我是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名利场本来就会改变一个人的。一个人变冷变硬，大概都有说不出的伤痛吧。”萌萌今天的成功，与她的努力有关。萌萌今天的冷漠，与被她丢弃的宝宝有关。 ７ “可是你不会呀。你现在也算是当红新人了，但在我眼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了，你那点儿钱，又悄悄贴给文峰了吧？还有钱买衣服吗？”思琪也算是了解李若溪的。知道在赔偿广告商的时候，李若溪自己赔了三分之一。 “嘿，衣柜里还有。”李若溪有些不好意思，赔了广告商的违约金后，她又变成穷光蛋了。 “那些只卖百十块的衣服你能穿着去见记者吗？我告诉你，现在的记者和观众眼都毒得很，你穿得不好，他们就看不起你。刚才我提来的几个袋子里，有些是宝宝的衣服，有些是你的。放心，是按你的号你的气质买的，绝对优雅清新。”思琪指了指刚才她放在客厅一角的几个袋子嘿嘿地笑，能为李若溪做一点儿事，她挺开心的。 李若溪瞄了一眼那些袋子，被那个贴着烧钱标签的Ｌogo吓了一跳：“思琪，你现在没什么戏拍，不要乱花钱。” “怕什么。现在我有金主。”思琪大大咧咧地笑，“有卡不刷是傻冒。” “你爱他吗？”李若溪问。与思琪不一样的是，她不能接受与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李若溪对思琪是佩服的。回想起几年前那些遭遇，真是说得上步步血泪。思琪在各色男人间挣扎不休，自己为了几百块钱，经常被人打得青紫遍布。幸好，那些日子，都熬过去了。当时的几个女孩，萌萌红了，乔姿也红了，自己也初尝了出名的滋味，思琪虽然一路坎坷，不管是遇到了吕右那样的浑蛋，还是遇上了哈里这样的良人，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最初的梦想。ＣＣ姐虽然还是仍在某个剧组默默无闻，但到底已经开始演配角了。 “他爱我就行。”思琪嘿嘿地笑，“后天有个酒吧开业的商演，一万块，你嘛，只能拿八千，要去吗？” “别说八千。八百也去！”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李若溪，你卖得真贱呀。” “贱就贱点儿呗，能卖钱就成。” “苏炫的礼物，你收不收？”思琪忽然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公主的铂金卡，那天我做脸的时候，刚巧遇见他了，他托我给你一张。” 公主会所是备受明星推崇的美容机构，那里的铂金卡价格不菲。 “不收。”李若溪直接拒绝，赵磊子的事情，已经够让文峰郁闷了，此刻再收苏若明的“小礼物”，更有点儿说不过去。 “其实苏炫让我告诉你这是我自己送的。没事。不要我退给他就行。不过，看你那脸，本来就不够好看，再不砸点儿钱，马上就被萌萌、乔姿之类的给比下去啦。以后想一直演大婶了吗？所以，这张我退给他，我把我这张给你。”思琪把卡塞到李若溪手里，“红了之后一定要记得还呀，你敢不还我，我就到处抹黑你。” ８ “抹吧，反正我也没怎么白过。”李若溪笑着收下了思琪的心意，感动得鼻子直发酸。 那天晚上，把思琪送下楼后，李若溪在楼下的夜幕里，独自站了一会儿，命运真的没有亏待她，曾经吃的那些苦，曾经在北京的万家璀璨灯火里心有戚戚地觉得无处安身的迷茫，包括今日的蹉跎与艰难，都是命运之神赐给自己的礼物，让她更清楚地认识身边的人，认识最初的自己与今日的自己，也认清楚以后要走的路。 鼓励了一下自己，李若溪正要转身上楼，手机响了，文峰的声音似远若近：“自言自语什么呢？” 李若溪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问完后，忽然想起什么，回头一看，文峰正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她，身形挺拔，暖暖的美好。 李若溪笑着跑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如果不来，也不会发现你半夜站这儿犯相思病呀。”文峰收好电话，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往里走，“刚才想我吗，想得那么入神。” “我是在思考人生。”李若溪嘻嘻地笑。 回到家，李妈妈刚巧把宝宝哄睡，文峰很自然地放开原本搂着李若溪的手讨好地对李妈妈笑：“妈，我来晚了。还有剩饭吗？我没吃晚饭呢，好饿。”自从他下了狠心跟李若溪喊妈而不叫阿姨后，他一口一个“妈”就叫得越来越顺溜了。 “当然有。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热。”李妈妈看到文峰，还是挺高兴的。 “我帮你。”文峰赶紧跟了过去，嘴巴也十分讨好，“妈，若溪说今天有客人，你一定累了吧？不如你教我怎么弄，我来自己做呀。”人前高冷人后腹黑的文峰能这样拿出可怜乖巧的态度讨李妈妈喜欢实属不易。起初他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后来发现，也没什么呀。讨丈母娘喜欢，还需要什么性格，有用就行。 “不用。都是现成的。”李妈妈现在不那么排斥文峰了。是女儿喜欢的也喜欢着女儿的人，她又能怎样呢？ 文峰十分给面子地把李妈妈端出来的菜都吃了个精光，吃完后还拉着李若溪一起进厨房里陪他洗了碗。碗洗好后，就告辞了。走之前，看了一眼李若溪放在茶几上没收好的那张铂金卡，看着李若溪似笑非笑地说：“如果是姓苏的送来的，就不许用。” 看着文峰一本正经的俊脸，李若溪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占有欲，这心胸，这幼稚，说是曾号称帅甲天下的大明星文峰，谁信呀。 李若溪送他到楼下，一直没说话的文峰忽然回头眯着眼睛问李若溪：“你好似对我很不屑？” 李若溪隐隐觉察到一些危险的意味，赶紧笑：“没有呀。”她话音刚落，嘴就被文峰堵住了，这个吻突然而强势，李若溪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 小情侣在路灯下的热吻，很美好。但是，被去而复返的思琪打断了：“啧啧，都是公众人物呀，两位，得注意影响呀。” ９ 文峰倒还好。李若溪“哇”的一声叫，整个人差点儿没烧起来。 直到回到屋里，李若溪的脸都是通红的。思琪看着她，不敢置信地问了一个让她更尴尬的问题：“喂，你们俩，不是还没那个吧？”问完后思琪看到李若溪窘迫得恨不得马上挖个洞钻进去的表情，差点儿“哇”地大叫起来：“李若溪，我知道你是白莲花没错。但这也太离谱了吧？你们都交往多久了？目前为止就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哇！你这么贞节烈女得多招人讨厌呀！” “喂喂！小声点儿小声点儿！”李若溪赶紧去捂思琪的嘴。 思琪拨开她的手，勉强把声音放低了：“李若溪居然是个守贞女，这要是说出去，谁信呀。我真不知道是应该佩服你还是看不起你！喂，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又不是故意一定要这样，总不能随随便便就跟男人上床吧？那不符合她的感情观好吗？思琪惊讶地调笑着，一向十分风情的她对于李若溪的行为太难理解了。李若溪都快哭了：“别说这个了行吗？对了，这么晚了，你回来做什么呀？” “呃。对哦。”思琪总算想起自己的正事儿来了，把戴着一只鸽子蛋钻石戒指的纤纤玉手摊给李若溪看，“李若溪！看！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鸽子蛋！我决定结婚了！哈里他刚才又向我求婚了！”其实也挺突然的，哈里把她送回公寓后，过了一个小时又来敲门，用这枚戒指求婚。思琪收下戒指，说考虑到明天早上再给他答复。男人嘛，越得不到，就会越上心的。她就是要他夜不能寐，以后想离婚的时候，也回想一下求婚的不易！ 李若溪对思琪的逻辑好气又好笑：“如果文峰向我求婚的话，我说不定当时就会哭着答应的。” “嘁。你有那么爱他又不肯跟他睡。”思琪翻了个白眼，借机笑话李若溪的矜持。李若溪这会儿也不像刚才那么窘迫了，笑嘻嘻地打了思琪一下：“那不是因为他还没求婚吗？不求婚就意味着有可能不是我的丈夫。我可是贞女白莲花，只跟自己的丈夫睡觉的。” “啧啧啧，李若溪你就装白莲花吧装吧装吧。我们刚进文峰的剧组那会儿，剧组一会儿要赶我们走一会儿又留我们下来的时候，有天晚上你出去，回来哭得声音都没了。那会儿是睡谁去了？”这事儿，思琪一直是放在心里的。她当时猜测李若溪不是去找了导演，就是去找了文峰。因为当时文峰不但是主演还是制片人，又表露出了对李若溪的兴趣。 李若溪沉吟了一下，也没掩饰：“是去找了文峰。但是，没睡成。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你答应了求婚的话，会举行婚礼吗？在国内还是在哪儿？” １０ 哈里确实娶妻心切，思琪的婚礼日期很快就定下了。思琪犹豫了几日，到底还是邀请了乔姿和萌萌。虽然现在各走各路，但到底在最开始的时候共患难过。李若溪就更不用说了，红毯事件后，她最近除了思琪介绍的小商演，根本就没有什么活儿，正好有时间陪着思琪筹备婚礼。 乔姿答应会去参加婚礼。此刻的她，任何可以压倒李若溪的出镜机会都不会放过的。她不但要出席，还要带着文杰，要让媒体再次对她和文杰的联姻大感兴趣。而萌萌呢，本来是不想参加的。但思来想去，思琪的婚礼，李若溪不可能不去。李若溪既然去了，乔姿为了压住李若溪必然会到场。以她今日刚刚拿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影后”桂冠的地位，她怎么可以让她们二人抢去风头？ 果然，思琪婚礼那日，本来是比较低调没有通知任何媒体的私人婚礼，结果因为当红小生苏炫，玉女掌门乔姿，还有新晋影后周萌萌会到场的消息，早早吸引来了众多媒体，思琪和哈里不得不临时增加保全人员以维持现场秩序。婚礼还没开始，现场的镁光灯就闪个不停了，拍的都是苏若明和乔姿、李若溪他们，反而是婚礼的正主儿思琪被忽略了。 思琪正很失落地待在新娘休息室里，一脸幸福与欢喜的哈里忽然和律师一起出现了，然后，思琪就看到了一份婚前协议。这份协议倒是与财产无关，只是要求思琪完全放弃事业跟着哈里回英国，可以完全分享哈里的财产，但是不能做除了慈善与完美妻子以外的任何工作。 思琪看着那份协议，愣住了：都说外国人尊重女性，也开放。但这明明就是一份金屋藏娇的协议书！ 思琪对哈里说要考虑考虑的时候，萌萌来了。 萌萌穿了一件粉色的裙子，从刚刚整理好的供新娘走向新郎的红毯上登场，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人们惊叹一秒后，镁光灯再次对着萌萌乱闪起来，为了抢到第一手新闻的记者们更是再次扰乱了现场的秩序，只想冲上去问新“影后”是为了什么来参加一个过气艳星的婚礼。 萌萌的风头实在是太强劲了，思琪借等记者们拍完照为由，对哈里说把婚礼向后延时三十分钟。萌萌呢，嘴上说着：“大家有什么问题快点儿问好吗？我朋友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事实上，却不断地向记者透露一些让记者不断追问下去的信息。 一时间，婚礼现场成了萌萌的现场专访。 思琪看着萌萌，心里是酸楚与矛盾的：萌萌那样的成功，才是她一直想要的。她的美貌是用来绽放在镁光灯下的，而不是要藏起来给哈里独自欣赏的。签下这份婚前协议，就算将来婚姻有了变化，她仍可享受哈里的财富，但是，财富真的是她一直想要的东西吗？ 虽然觉得萌萌现在红极一时，有这样的场面不足为奇。但李若溪心里还是为思琪觉得遗憾：萌萌锋芒太露，丝毫不顾及昔日友情，不顾及这是旧友的婚礼，抢尽了新娘的风头，把思琪的婚礼变成了她的秀场。 第六章 碾碎他的爱情 １ 李若溪心里虽有不快，但她到底忍住了。这是思琪的婚礼，本已经被她们搅乱，萌萌现在又这样，她再出去说什么，怕再横生枝节反而更糟糕。 但乔姿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因为同属新娘的好友，她和李若溪、萌萌的位置是在一起的。刚才眼见婚礼快开始了，萌萌还没到，她心里正松了一口气呢，萌萌就以这样的方式出场了，不但完全抢了新娘的风头，连她的风头都一并盖了过去。 “嘁，谁不知道她是怎么出头的，有什么好得意的。”乔姿虽然也入行多年，但到底是受宠惯了的娇小姐，脾气火暴也属于她的本性，过于气愤，也不顾在场可能有别有用心的人在，声音不小地说了这一句。 “真的吗？你知道我们的新晋‘影后’是如何上位的吗？”乔姿的身后，有人问了这么一句。 本来在这样的公众场合，乔姿应该就此收声的，但她没有收住自己的怒气：“圈子里谁不知道她为了获取角色，什么都肯出卖。” “乔姿！闭嘴！”李若溪阻止不及，只恨不得伸出手去捂乔姿的嘴，“有记者在，别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话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有记者又怎样？她做得出，还不许人说呀？”乔姿本来还想收口的，一听到李若溪的反对，声音反倒提高了，她也看不得李若溪这装好人的白莲花样。听说萌萌在片场里也没少给她使绊子，她就不恨吗，装什么装。 “乔姿小姐，我们能单独做个采访吗？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保证在发稿时隐去消息提供者的名字。周萌萌的过去，你能详细给说说吗？”问话的记者穿着普通，戴着一副眼镜。他叫黄义，是圈子里最臭名昭著的八卦记者，专门以挖明星的隐私暗地里卖钱。 李若溪是认得他的。文峰有天忽然起意跟李若溪说圈子里的一些规则时有提起过这个人，这是个完全没有底线的家伙，几乎无处不在地挖明星隐私，挖到之后就和媒体明星双面联系，谁给的钱多新闻就卖给谁，大赚横财，十分可恶。刚才萌萌刚到的时候，很多记者都凑上前去给萌萌拍照了。但是这位一开始就悄悄地跟在她们左右的黄义记者没有去。所以，李若溪一直都挺小心地说话。没想到，乔姿到底还是捅了娄子。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乔姿没把这个模样猥琐的中年男人放在眼里。 “我是娱乐记者，我叫黄义。”黄义点头哈腰地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悄声地说，“我觉得吧，这周萌萌呀，红得太快太突然了。所以一直想挖一点儿她的料。像乔姿小姐这样优秀的，都还没她风头劲，这没道理呀。哪有人红得一点儿缺点也没有的？我听说你们之前是同窗，不知道能不能跟我说说萌萌小姐在大学里的事情呢？” “在这里我不能跟你说。”乔姿表面上拒绝了，那黄义竟然也知趣，说了声“那我等乔姿小姐不忙了再联系您”，就真的离开了。 萌萌在思琪的婚礼上抢尽了风头，却不知道，有一场她看不见的风暴已在暗涌。 ２ 思琪的婚礼出现了始料未及的状况，在牧师问思琪是否愿意做哈里妻子的时候，思琪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伸手脱下了为她专门设计定制的昂贵头纱，说了句：“抱歉，我不愿意。” 婚礼全场顿时静默了三秒，随即，闪光灯纷纷亮起，嗅到了新闻价值的记者纷纷问：“思琪小姐，请问你为什么毁婚？”“思琪小姐，说两句吧。” 思琪坦然回应：“哈里先生很爱我。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做他的妻子。因为我的梦想是做演员，而不是做某一个人的花瓶妻子。哈里，我很抱歉。” “思琪小姐，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全面复出吗？你会继续拍风月片吗？听说你以前的经纪人一直想与你续约，听说你的饭局还是很值钱，你会和他续约吗？”敏锐的记者已经开始抛出尖锐的问题了。 “我会考虑继续拍电影。”思琪回答完这一句后，顿时觉得自己心里那块一直压着的石头消失了，“我喜欢演戏，我要做一名真正的演员。谢谢大家。” 思琪的婚礼，彻头彻尾演变成了娱乐圈的一场好戏。记者们不但采访到了当红的萌萌、乔姿、苏炫，还目睹了艳星思琪的悔婚复出。 私下的波涛暗涌也并未停止，乔姿不顾李若溪的阻拦，居然答应了黄义所谓的“找个咖啡馆随便聊聊”的邀约。李若溪没法儿，只得找了个机会，跟萌萌小声地提了句黄义正在四处打探她的隐私。 当时因为人多，萌萌只是笑了笑就自顾走了。婚礼散场后，李若溪却发现手机里有萌萌发来的消息：“别太得意了。你若敢断了我的路，你也不会走得长。你最好管住你自己的嘴巴不要乱说话。” 李若溪看着那条信息也是无语了。她好心去提醒反遭斥责，话说，自己没事去多什么嘴呀。难怪大家都说讨厌自己是个白莲花，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挺讨人厌了。真是自作自受！ “想什么呢，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文峰因为是婚礼的伴郎，所以，在婚礼过程中陪在李若溪身边的机会不多，这会儿婚礼黄了，哈里失意离开，记者也纷纷离去，他才有了空当来陪李若溪。 “思琪居然悔婚了呀。”李若溪颇为感慨，“我们以前常常开玩笑说，那么拼命做什么呀，如果有个土豪来包养，立马丢开什么梦想醉生梦死去。” “抱歉呢，现在没法包养你。”文峰一本正经地思考了一下，确定地说，“不过，包养你挺没意思的，要身材没身材，要热情没热情。”和李若溪恋爱以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可以去做一个不近女色的和尚了。 “喂！”李若溪气愤地叫了一声，“不过原谅你了。你这么穷也不容易。你还是等我发达了来包养你吧。放心，思琪都可以重新再来，我也不会放弃的。好好等着我呀。” “李若溪小姐，我等着呢。”文峰微笑着看着他为之着迷的女孩，就是她那股不忘初心的劲儿，成了她独有的魅力。 ３ “等着我呀。”李若溪眼睛有点儿湿，虽然嘴上是开着玩笑的语气，但是这一段时间来的风风雨雨共度患难，文峰为了维护她的自尊心而从不拒绝她微弱的帮助的做法，还有不管他自己多么艰难却始终没有在她面前皱过眉头，哪怕周围风暴正猛，在她面前却总是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作为对她的宽慰，都是文峰爱着自己、等着自己、帮着自己的证明。她读懂了，也感受到了。这是她的幸运。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奖励个热吻吗？”文峰说完，“哧”的一声笑，“算了，公众场合，先欠着吧。” 李若溪却侧过身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在。” “唉，我心都酥了。”文峰淡淡地说，嘴角扬起的微笑却挡都挡不住：今天他如果求婚，李若溪会答应吗？ “嗨，深情对视的小情侣，我来了。”换下了豪华婚纱，脸上的笑容却真切开朗的思琪走过来，坐在李若溪身边，伸出一只手做出切断他们的视线状，“文老板，签下我可好？刚才有人问我要不要拍戏呢，我得有个公司帮我谈条件呀对吧？” “欢迎，荣幸之至。”以文峰在这圈子里浸淫多年的敏锐，当然知道，思琪的悔婚其实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重新复出的好机会。那些热爱营销话题的商家，是不会放过借她赚钱的机会的。原本他也有意签下思琪，将公司旗下的艺人团队扩充得大一些，现在思琪主动提出，当然再好不过。 “那就这么说定了。跟他们谈条件的时候，片酬少些没关系。但要有李若溪的份儿。”思琪说完，用手撞了撞李若溪，“怎么样，小穷蛋，我够义气吧？” “我很羞愧。但是思琪姐，以后请带着我混吧！”李若溪做双手捂脸状。 “好。乖。要听话哦。来，给姐摸摸头。”思琪心情不错地跟李若溪开着玩笑。 文峰看着她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为李若溪在遭遇了乔姿与萌萌那样的朋友后，还有思琪这样的真心朋友而开怀。 思琪不但签入了文峰的公司旗下，还以股东的名义，给文峰的公司注入了一笔资金。文峰利用思琪的注资，开始开发海外影视版权业务，同时把李若溪的电影在海外市场做了一些推广，并且开始筹拍新的电视剧与电影。公司总算又有了起色。 令人意外的是，与经纪人合约到期的新闻很是热闹了一阵子的苏炫居然自己拿着合约主动上门要加入文峰的公司。唯一恶心着文峰的条件就是要求在每一部戏里与李若溪演情侣。连苏若明都没想到的是，文峰看了合同后，居然眼都不眨一下就把他给签下了：“正愁着没人帮我带红她呢。多谢捧场。”一句话，差点儿把苏若明噎得一口气上不来。苏少爷的拳头握了握，虎着脸走了。 文峰看着他的背影老奸巨猾地笑：小样儿，不比别的，年龄在这摆着呢，毛头小子想跟他抢女人？也不自我掂量一下。 ４ 有了话题艳星思琪与偶像巨星苏炫的加盟，文峰的影视公司总算全面恢复了商机，广告商与投资人闻风而至，几个月之内，文峰的办公室就从原本的五环外搬到了市中心最好的商业大厦。 文峰为李若溪制造了不少机会，但是，因为公司里有思琪与苏炫两个更有价值的明星，广告商们基本都没怎么考虑李若溪，反而是思琪与苏若明因为决意要带着李若溪上戏或者上通告，拒绝了不少好机会。 文峰向李若溪求婚那天的晚餐是在李若溪家吃的。而且是文峰坚持自己下厨，戴着围裙煎牛排的样子居然也像模像样，还特意为宝宝做了肉酱意面。 文峰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坐在地毯上陪宝宝玩积木的李若溪看到妈妈不时担忧地往厨房里看，笑着安慰：“妈妈，别担心。他说他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应该不会把我们家厨房烧了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李妈妈担心的，其实是文峰昨天特意在李若溪不在家的时候来拜访她。他们聊了一个下午，文峰和她说了很多事情，关于他自己的成长过程，父亲的婚姻状况，还有关于他的妈妈。 如果说在此之前，李妈妈心里对文峰是否适合李若溪还有些犹豫的话，那文峰的这个做法真是让她彻底地喜欢上了这个看起来并不温暖的男子。在那样的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自然与家庭和睦从小受尽了关爱的赵磊子是不一样的，至于那个现在红得随时打开电视都能看到他的消息的明星，叫苏炫还是苏若明的，人自然也没得挑，但明显就没有文峰稳重。在一个妈妈的眼里，男人的年纪，还是稍微大几岁好，知情识趣，会疼人。 “那你担心什么呀？”文峰现在越来越讨妈妈喜欢了，宝宝现在对文峰也没那么排斥了，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自己的事业停滞不前，还拖累了思琪与苏若明，这生活还真的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我担心你嫁不出去。”李妈妈自然不能事先透露文峰的求婚计划，其实现在女儿的情况她也知道，虽然整天忙忙碌碌，但是，眼神却是忧愤与迷茫的。也许，和文峰结婚是个好的选择。能让她重新有了生活重心。但是，婚姻真的是李若溪最想要的东西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啦。我这都马上要离一次婚了。”李若溪笑嘻嘻地和妈妈开玩笑。 “打嘴，说的什么话呢。对了。你真不想和磊子在一起，下周证件什么的都办好后，你们就去把证换了吧。这样耽误了磊子不好。”李妈妈想起赵磊子，真是觉得过意不去。原本她想，萌萌那女孩挺乖巧的，要是能和磊子配成一对儿也不错。可是，萌萌成了大明星，估计也看不上磊子了。她就寻思着，什么时候发现了好女孩，再给磊子介绍一个。 ５ “开饭啦。”文峰在餐厅敲了敲勺子，穿一件正装白衬衣的他戴着围裙的样子真是有点儿滑稽又有点儿别样的帅气。李若溪抱着宝宝过去的时候，被餐桌上的鲜花蜡烛小小地吓了一跳：“呀，烛光晚餐呀，这么浪漫。” “我其实是一个浪漫的男人。”文峰接过李若溪怀里的宝宝，把他放到儿童餐椅上，又把他特意学的做的花花绿绿的儿童意面放到宝宝面前，“李心尚，今天的晚餐你喜欢吗？”宝宝看着跳动的烛光拍着小手：“喜欢！” “那我做你的爸爸你喜欢吗？”文峰又问。宝宝仍然拍着手说：“喜欢！”在他的眼里，“爸爸”的概念就是喜欢的人。 然后，文峰就忽然掏出了戒指盒打开，钻石的光芒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宝宝伸手就要夺，文峰倒也没拦着，只是递过去的时候问他：“这枚戒指戴在妈妈的手上你喜欢吗？”宝宝更兴奋了，小手挥舞着：“喜欢喜欢！” “那你帮我把这枚戒指给妈咪行吗？”文峰继续要求，小家伙竟然十分配合，接过戒指就递给李若溪：“妈咪妈咪！给你！宝宝喜欢！” 李若溪有点儿呆呆的，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文峰在求婚！她伸出手，接过了戒指，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文峰问“李若溪，你愿意嫁给我吗”时，李若溪想起不久前自己跟思琪说的那句“如果文峰求婚会闭着眼睛马上答应嫁”的话，可是那句“我愿意”却愣是没从她嘴里说出来，她想伸出手去拥抱文峰，但做出来的，却是后退了一步，然后，眼泪涌出来，她摇头了：“很抱歉。”她把戒指轻轻地放在桌上。 李若溪转身上了楼，文峰想要去追，李妈妈却伸手把他拉住：“让她静一静。”李若溪深爱文峰，李妈妈知道。文峰是女儿唯一动过心的男子，她拒绝文峰一定是有理由的：“我想她只是不想现在答应你的求婚。” 从窗帘后面，看到离开李家的文峰在楼下失落地站了一会儿后驾车离开的李若溪，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滑坐在窗户下的地板上，她眼泪滂沱，早已哭得不成样子。但是嘴唇却是紧紧咬着的，倔强地不肯出声。 李若溪不但拒绝了文峰的求婚，还决定与文峰的公司解约。 李若溪站在文峰的大办公桌前，穿了一件普通白衬衣与牛仔，文峰觉得她好像变了一点儿，但似乎又仍是他第一眼看到的那个穿着古装在跳着踏歌舞来面试的倔强女孩。 “现在我没有违约金赔你，但是，我要与公司解约。”李若溪辗转一夜做出来的决定，终于在此刻说出口。她知道也许应该跟文峰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拒绝了他的求婚。但当她看到文峰那张没有表情的俊脸时，她明白了，不管自己解释或者不解释，文峰都会感觉到受伤。 令李若溪断没有想到的是，文峰答应得很快：“好。”然后文峰真的从抽屉里拿出了她的合约一撕两半递了给她：“现在你自由了。很抱歉我的求婚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忘记了，你已婚。” ６ 文峰的爽快反倒让李若溪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以为，他会要求她解释两句。她没有想到，文峰会再次提到她的“已婚”身份。这个“已婚”像一根原本藏着寒芒的细刺，忽然出现，刺入了李若溪的胸口，顿时痛得无法呼吸。 或者，这根刺，原本就是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只是，因为暂时的共患难，而被忽略了。只是忽略，并非不曾存在。 李若溪离开的时候，脸色苍白得有点儿不像话，门外的小张透过半开的门看见老板铁青的寒冰脸，吓得也没敢多问。 李若溪离开后的好多天，全公司都进入了老板情绪性的全线超低气压里，人人都艰难无比地上班，被老板堪比寒冬的脸色压得都快有点儿喘不过气。 三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三周过去了。文峰没有给李若溪打过一个电话，当然也没有发信息。好几次，李若溪想给他发个信息，至少，向他解释一下自己拒绝的原因。或者，理清一下两个人的关系。但开始了很多次，都没有继续下去。什么也不必解释，一个女人拒绝一个男人的求婚等于什么？等于拒绝了与他继续交往。既然已经拒绝交往，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李若溪拒绝了文峰求婚的事情，赵磊子是第一个知道的。他在微博上对李若溪设置了特殊关注，李若溪一旦更新就会第一时间跳出来。那天凌晨四点，李若溪在微博上更新了一首诗《致橡树》，没两分钟又删除了。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赵磊子知道李若溪喜欢这首诗的原因，也知道她为什么会发了之后又删除。他的失望在于，他发现自己在第一眼看到这首诗时，竟然无比清楚地明白李若溪拒绝文峰并非因为不爱，而是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 傍晚下班的时候，赵磊子才发现自己心脏的地方空空荡荡地在痛。下了班，他开着车，恍惚着，居然就去了李若溪家。 赵磊子犹豫许久，到底没敢像之前那样直接进去按门铃，然后熟悉如自己家那般进厨房找晚饭吃。他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的储物箱里拿出了前两周就已经办好的相关证件，户口本、出生证、入学证明，还有结婚证。结婚证上，坐在他旁边的李若溪脸上的歉意与窘迫根本无法掩饰。她是个好演员没错，但李若溪的珍贵之处在于，从来不在朋友面前演戏。所以，她开心不开心，愿意不愿意，都清晰地写在了她的脸上。摄影师当时叫两个人都要微笑，但李若溪脸上的笑，真是勉强。那么好看的姑娘，在笑得那么勉强之后，忽然也面目模糊起来，仿佛那个拍结婚照的人，根本就不是李若溪。 赵磊子合上了结婚证，再次把它们放进了储物箱里。他觉得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它……苏若明的车还没开到小区大门，就看到赵磊子的车了。看到赵磊子的车，苏若明因为李若溪拒绝了文峰求婚并且与文峰公司解约的消息而狂乱了三个小时的心，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从影视基地一回来，就听小张说了老板求婚遭拒，并且李若溪主动与公司解约的事情，苏若明是了解李若溪的，他知道李若溪与公司解约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觉得自己在拖累文峰、拖累他们。对于李若溪这种不知道是要称为倔强还是称为脆弱的自尊心，苏若明又是服气又是心疼。 苏若明下了车，去敲赵磊子的车窗，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赵磊子旋即响应。 在酒吧里，两个人一开始无话可说，不停地给自己灌酒，很快就喝大了舌头，一个在说李若溪小时候简直是条汉子，另一个也附和说李若溪没红之前在剧组里四处做苦力比汉子还拼命，然后他们得出了结论：一个女孩子之所以在你面前是一个汉子，只是因为你没资格得到她的温柔。 大约是因为今天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所以，一向滴酒不沾的外科医生赵磊子彻底喝高了，又是哭又是笑，完全丧失形象。 至于有人悄悄地录了他们的醉话拍了他们的照片，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两个人一直喝到了酒吧打烊，酒吧问这俩喝高了的醉汉，是叫代驾送他们回去，还是帮他们叫出租车，两个人居然异口同声地说：“打电话给李若溪！叫她来接我们！” 李若溪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结束了一个商演。思琪知道她拒绝文峰的求婚后，倒是很理解。对于她的主动解约，只是电话里骂了她一句笨，也没多说什么，随后尽量多地介绍她去参加一些商业演出走台之类的露面机会。李若溪现在没有经纪人，没有什么助理、服装师，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当初自己抱着衣服去做群众演员的时期。 今天这场演出是一个酒吧开业演出，一共就给一千块钱，歌唱了一首又一首，游戏做了一个又一个，直到酒吧打烊，才让她走。刚换下衣服，就接到了酒保的电话。 可是，李若溪在路边站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等到出租车。正急着，文峰的车停在了她的面前，文峰虎着一张俊脸，街边霓虹的映照下，似毫无表情又无穷变幻高深莫测：“上车。” 李若溪犹豫了一下，才打开车门上车。她系好安全带，说出了刚才酒保说的酒吧名字。李若溪的表情也是冷的。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刚刚适应了没有文峰的生活，文峰却又出现了，像一阵狂风，席卷过她勉强平复下来的思绪。 “要去酒吧？做什么？”在一个月之前，文峰是妥妥的中国好男友兼职中国好司机，不管李若溪开工多早收工多晚，只要他在北京城，必定开着车，风雨无阻地接送。一来他乐意于在接接送送间多些与李若溪相处的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们都太忙了，约会的时间基本就剩下偶尔回家吃饭了，不每天抽时间见一见，他心里总挂念着。二来从绑架事件开始，他总害怕李若溪再遇上什么意外。 文峰是愤怒与不甘的。她拒绝了他的求婚，他勉强能理解她的想法，必定是抱着她那点儿骄傲无比的自尊心，怕连累怕不够格之类的，好，那没什么。可是他生气。气的是，三十年来第一次求婚就这么失败了；气的是，李若溪对他的爱不足以让她放下她那点儿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更生气的是，他那么生气，在听说她半夜在这里有个商业演出的时候，却因为担心她的安全，就开着车在这里瞎转悠了半晚。 “是赵磊子和苏若明，他们喝多了。”李若溪回答得很尴尬也很无奈，和被自己拒绝了的男人去接为自己喝醉的男人，是不是有点儿那个啥？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是尴尬的也是无奈的。文峰沉默地开着车，李若溪猜不出他的想法。自从她去公司解约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文峰那晚在把两个醉汉扛上了车，一一送回去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有可能会被狗仔记者拍到照片。毕竟苏若明现在是新生代小生里的当红炸子鸡苏炫，粉丝多，利益自然也复杂。文峰在娱乐圈里打滚多年，自然知道八卦新闻对于明星来说，虽然提高了知名度，但也有负面效应。一则新闻的出现，有为炒作，有为掩饰真相，也有的为无风起浪。 文峰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晚不过是与李若溪来接两个喝醉的男子，并将对方各自送回家去，却能令在圈内挣扎了多年，刚刚冒了点儿头就被文杰刻意打击的李若溪雪上加霜，彻底成了炮灰。 周一，由资深八卦记者黄义撰写的“越放荡越上位”为题目的新闻登上了各大门户的娱乐头条。这一则娱乐圈爆炸性的新闻，是关于新晋“影后”周萌萌被人爆料靠陪睡潜规则上位的事情。那个黄义居然还去做了很充分的调查，把新闻写得有理有据。出镜者虽然大多隐去了姓名，照片、录音也都做了处理，但萌萌的上位是靠身体这个事实算是坐定了。 这条新闻红得非常快，一放到网上，点击量迅速以每分钟万计的速度增长，萌萌的官网和微信、微博也掉粉丝掉得厉害。萌萌的团队虽然紧急做了危机公关处理，但效果不怎么好，新闻的点击量和转发量依然势头强劲。萌萌很快就被这则负面新闻压得喘不过气。 是李若溪救了萌萌。 十个小时之后，天文化旗下的一个门户网站忽然抛出了几张李若溪深夜和文峰去酒吧接人的照片和一段录音。照片出来后却并没有说明是什么消息，反而利用了大众的好奇心，提出什么“前任‘影帝’变绿帽王？美男苏炫成备胎？明天八点告诉你”来吊人胃口。 早上八点，一篇绘声绘色香艳无比的题为“前任‘影帝’文峰戴绿帽不自知，花美男苏炫痴心一片惨成备胎，清纯新星李若溪原是朝三暮四女”的娱乐新闻专题登上了头条，并且快速地在互联网传播开。 这篇娱乐专题中绘声绘色地把文峰写成了可怜可悲的绿帽男，把苏炫写成了纯情痴心却惨遭利用的大男孩，把李若溪写成了同时与三名男子交往如鱼得水的心机女。一时之间，苏炫的粉丝们愤怒了，当晚就有粉丝黑了李若溪的微博，并且在微博上发了大量骂李若溪的图片与文字。 这篇专题被人有意在各大媒体上大炒特炒，而炒作的目的，并不是让李若溪蹿红，而是一边抹黑李若溪祸及文峰的公司，一边通过李若溪转移了人们对萌萌负面新闻的注意力。 这一招使得险，也使得卑劣下作，但是，居然管用了。很多骂萌萌的人开始转去搜李若溪骂李若溪，文峰在圈里红了多年，自然有不少铁粉。事业正如日中天，号称圈内颜值第一的美男苏炫的粉丝，那就更多了。那些心痛文峰与苏炫的铁粉们更是把“李若溪放过文峰滚出娱乐圈”的话题一下就刷到了话题搜索的第一名。 李若溪并不是第一次遭遇绯闻。在红毯上被当众为难并且累及了妈妈与孩子后，她早已经明白，这就是她的梦想的重量。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道理，她懂，她也能接受。所以，再次遭遇不实绯闻的时候，李若溪想的仅仅是，幸好，已经不在文峰的公司里了。文峰不必为了帮她做危机公关，多花费无谓的金钱与精力。 新闻出来的第三天，李若溪去参加一场原本谈好的商场开业演出，歌唱到一半，忽然有几个人冲到了前面，把臭气熏天的鸡蛋与豆腐扔了她一身。 新闻出来第四天，另一场酒吧周年庆祝的演出中，观众里忽然冲出来一个女孩，把手里的半桶墨水泼了李若溪满身满脸。 受了气拿不到钱倒是小事，更严重的是，接下来原本谈好的几场演出，还有通过范叔与高姐才接到的一个电视剧里的女四角色，都被一一取消了。 挂了最后一个被拒绝的电话后，李若溪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五年之后，她又一穷二白地回归到当初蹲在影视城门外等活儿的状态。 除了她变得更累，连累了更多的人，她的梦想，又回到了海市蜃楼的泡影里。 李若溪在商演过程中被愤怒的粉丝砸了臭鸡蛋与泼墨的照片被粉丝放到网上。女明星有什么了不起呀？成天晒奢侈晒幸福，身为普通百姓的我们买不起房、结不起婚、养不起孩子甚至结束不了单身，凭什么你就能花天酒地搞三搞四呀，我们能捧起你，也能摔了你。 被生活的不公与委屈压抑着的人们仿佛通过谴责李若溪、报复李若溪而找到了宣泄坏情绪的出口，骂声此起彼伏，经久不绝。 人们很快原谅了萌萌一个孤身女子打拼娱乐圈的不易，却没有人理解李若溪居然半红不红的时候就一拖三祸害了文峰、苏炫，甚至还有据说很优秀的圈外医生。 有时候，人们可以轻易原谅比自己惨的人，但是，却因为妒忌而更加憎恨那些比自己幸运的人。 文峰的办公室里，小张瞄了一眼平板电脑上李若溪满身墨迹狼狈地躲避的照片，噤若寒蝉地闭紧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自从老板坠入爱河后慢慢地好过起来的日子，在老板求婚失败后就到头了，这两天随着李若溪小姐的消息越来越糟糕，老板那张完美的脸也越来越黑。 其实最令文峰内心恼怒的，不是他被写成了绿帽王，而是此刻的束手无策，他暂时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方式才能把李若溪从深渊之底捞出来。他甚至没有站到她面前抱一抱她，安慰她的资格。 推动这篇八卦抹黑李若溪的人，不难猜出始作俑者是文杰。打击了李若溪，就是打击他。文杰用得很精准。而文杰的旁边，是恨李若溪入骨的乔姿。当然还有在李若溪的这则坏消息里得益的萌萌。这三方，都是决意要让李若溪掉下深渊的幕后推手。 文峰不得不承认萌萌的演技精湛。最初为了接近他说起李若溪的时候，那语气那态度那措辞，无不让他对萌萌和李若溪是好友的这件事情信以为真。但萌萌自从红了之后，对李若溪的态度充分说明了她过去不过是在他面前演戏。萌萌那样的女人，戏里戏外都是戏，特别是渐渐见识了她对李若溪的态度人前人后差别巨大，文峰便不得不把萌萌也列入了陷害李若溪的嫌疑人名单里，一查，萌萌果然也为这则新闻提供了不少照片。 文峰一开始没有为李若溪做危机公关。一来气她的拒婚，二来气她的解约。三来，他想着，这种小明星滥交的新闻，李若溪绝对不算是圈内第一人也不是娱乐新闻里首例，不理会它，过几天，自然就会下去了，不必在意。 但是，李若溪的这条新闻，一周之后依然留在热门搜索的榜首，不但上了娱乐新闻，还上了社会新闻，《道德讲堂》《世事百态》等几个专门做社会现象的新闻栏目都先后拿了这条新闻说事儿，两周过去了，这条新闻非但没有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李若溪在外面跑了一天，被拒绝了无数次，深夜回到家中，发现妈妈正坐在沙发上垂泪。 “妈妈，你知道新闻上说的都不是事实，对吧？不是事实有什么可伤心的呢？你不是经常说吗，不能为别人的错误伤心，那太笨了。好了别哭了，咱们今天做好吃的吧？好不好？”李若溪按捺住内心的失意，微笑着安慰母亲。万幸的是这次的新闻虽然也链接了上回的新闻，但幸好，因为上次文峰请律师发了警告信，没有再次曝光李心尚的照片。 第七章 肆意刁难 １ 苏家大宅里。 优雅知性的苏夫人赵意如正在喝茶，随着一声尖厉的刹车声，儿子那辆新换的银色小跑车停在了楼下。苏夫人微微一笑，放下茶杯，起身下楼准备迎接有事求自己才回家的儿子。 “怎么有空回来看我？”苏夫人微笑着问儿子，在国外长大的儿子纯真善良，本不应该把他带回人情复杂的苏家来，但是，他是苏彦之唯一正统的血脉，对苏家人而言，血脉就是使命，不可逃避。 “你知道我是有事求你才回来，不是吗，妈妈？”苏若明看着笑得明朗又开怀的母亲，有点儿不能适应：他的妈妈变了。在美国时，妈妈是一个精明能干的职业女性，但私底下是一个忧郁孤独的女人。回到苏家后，妈妈变得很强大，父亲使她不再孤独，也使她有了更强的能力。 “她现在很艰难。我知道，你可以让那些坏消息都消失。”回国后，因为不想为继承苏家失去自由，苏若明与母亲生分了许多。 “可是她并不喜欢你。不喜欢我儿子的人我为什么要帮她呢？”苏夫人在逗儿子，自从有了继承人的负累后，她和儿子的关系已大不如前。她并不讨厌李若溪，特别是她确定李若溪对苏若明无意之后，她反而觉得李若溪是她回国遭遇了苏家的各色城府人物后所遇见的难得的秉性纯真的女孩。她不喜欢苏若明其实是一种幸运，因为以她的单纯，几乎不可能在苏家生存下去。就如同二十年前的自己，为了保住苏若明，不得不异乡漂泊二十年。 “你说过的，男人保护自己爱的女人，这是身为男人的使命。”苏若明每一次一回到母亲面前，就不再是那个颠倒众生的男明星苏炫了，他只是一个从小没有父亲，成年后却必须为父亲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的可怜男孩。 “有个信托基金，还有一家贸易公司，你得帮忙管理一下。我没那么忙了，就有空帮李小姐了。”苏夫人仍然微笑，儿子一直拒绝踏足苏家的产业，这对一个继承人来说，可不是好事儿。跑去做什么明星，就更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好。但是你要马上处理这件事。”苏若明无奈地答应了。妈妈总是有合理的方式让他去做她想让他做的事情，从小就是这样。就好像他十七岁时想去学艺术，而妈妈却有办法让他甘心去读商业管理一样。 苏家到底有着怎样庞大的势力，又是怎样厉害的豪门，苏若明过去也想过，大不了就是有钱到怎么都花不完呗，再豪门还能豪门成什么样。但关于李若溪的这条新闻忽然之间沉到谷底，甚至基本上进入了无法搜索状态，苏若明还是对苏家的势力颇为吃惊：一条霸占了热门搜索第一名长达几周的新闻忽然之间销声匿迹，这绝对不是光有钱就能轻松地一夜之间做到的事情。难怪，区区一个苏家继承人，争得头破血流还是有人前仆后继。 苏若明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问现在一直以他的私人助理身份跟在他身边的老三：“三哥，苏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黑道？白道？黑白通杀？” ２ 苏若明又打了李若溪的电话，问她要不要跟他去参加一个时尚宴会。他乐意与李若溪一起出现在任何媒体面前，就算让他现在不红而让李若溪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李若溪拒绝了他：“抱歉，我没有时间呢。”有很多答应过的事情都没有做到，至少，对苏若明要做到答应他妈妈的事情，既然不爱，就不要拖累，就要远离。 “怎么会没有时间？难道现在已经有人给你戏拍了吗？”苏若明不信。 “是哦，好几个通告等着我呢。”其实她闲得就快发疯了。 “真的不去？” “谢谢你。真的不去。” 挂了电话，苏若明郁闷至极，她没听出来他在邀请她是为了带她重新出发吗？她不领情就算了，竟然一口拒绝。 挂断苏若明的电话后，李若溪就收到了赵磊子的快递，快递里是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两个月前就已经办好的有关于李心尚入学的证件。李若溪看着那些证件怔了半晌，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受。想打电话给赵磊子，但拿出了手机，到底又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没有打出去。 赵磊子给李若溪发短信：“证件都办好了，这两天你抽个空，我们去把离婚证办了吧。” 然后，赵磊子看着那条发出去的信息，难受得无以复加。李若溪回了一个“好”字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管是什么样的离婚，离婚总是一把双刃剑，能把每一个人都割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对不起。”去民政局的路上，李若溪向赵磊子道歉。 单身妈妈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她预料过很多。尽管这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名不副实的婚姻，但她知道自己伤害了赵磊子。 赵磊子的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但是，所谓好人，是难做的，是剜了自己的心去补别人的肉，是凄楚不可见的痛：“李若溪我给你讲个笑话呗。话说，有一天呀，李心尚小朋友在幼儿园里和其他小朋友聊天。其他小朋友都穿着小衬衣，只有李心尚小朋友穿着棉衣。于是其他小朋友就问李心尚小朋友：‘李心尚，今天不是很冷呀。你为什么要穿棉衣？’只见李心尚小朋友四十五度忧伤地看着天空，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冷，叫作你妈妈觉得你冷。’” 因为赵磊子把李心尚的名字编入了笑话，李若溪的代入感很强：“你这是在批评我不会做妈妈吗？” “没有呀。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一个快乐的妈妈更令宝宝幸福的事情了。妈妈快乐，孩子就会觉得快乐。妈妈幸福，孩子就会觉得幸福。”赵磊子由点及面，没忘记扯回了刚才的玩笑，“当然，妈妈觉得孩子冷的时候，孩子不一定觉得冷。” “扑哧”，李若溪到底笑了，“你这笑话真是够冷的。” “冷你还笑？” “我不笑你不是会很没面子吗？我这是给你面子。” “那我再讲一个。” “敬谢不敏。” ３ 某顶级品牌时尚芭莎晚宴，一袭珠光礼服的萌萌光彩照人艳压群芳。萌萌最近的新电影与新剧集霸占了大小屏幕，票房收视双得意，风头愈加强劲，她现在有实力，有人气，还有强大的团队支撑，有导演与同行的青睐，不红才是天理难容的事情。 晚宴后，萌萌被一些眼尖的记者堵住了采访，记者们已经被梁颂打点过，不许提有关于负面新闻的问题，一阵疯狂拍照之后，为了抢话题，只能不无例外地关心起了萌萌的恋情走向：“萌萌小姐，据说你现在之所以没有公开男友，是因为和你的经纪人梁颂在搞地下情，是吗？”萌萌看了提问的记者一眼，认出了她是娱乐八卦网络直播节目《我最红》的记者，网络直播是最能聚集人气的平台，萌萌自然不会放过，她对着镜头调皮一笑，说：“这个问题我帮你问一下梁先生呀。”然后，萌萌拿过话筒就对准了站在记者团后面的梁颂：“梁先生，他们说，你和我在搞地下情，你回答一下问题好吗？”萌萌一边问一边恶作剧地笑，梁颂一边笑一边摆手摇头做无奈状。梁颂是什么人呀，圈里最著名最有手段的明星经纪人，就连这个地下情的消息，都是在他的示意下，宣传团队才悄然放出去的。这时候，他想的自然和萌萌想的一样，越是表现得自然与无奈，就越是被粉丝们认作是可爱的真性情。萌萌这样的高手，自然地收回话筒对镜头摊手：“你看，梁先生说和我没什么关系。喂，梁先生，我们好歹是经纪人合约关系好吗？算了，大家放过梁先生吧，再这样开玩笑，梁先生回家该跪键盘了。梁先生你家还有键盘吗？” 萌萌说完，记者们都笑了。这样的花絮，不大不小，萌萌经常在记者面前玩。她的团队又冒着资深粉丝的名儿，做了一个 “我是二缺萌”的采访集锦，对萌萌的“真性情”一路高歌赞扬，倒也真的在网上赚了不少人气，甚至有人觉得，之前那则潜规则的新闻，不过是炒作与对手的抹黑行为。 晚宴结束后，在回程的保姆车上，萌萌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高档营养液，一口气喝完，然后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她最近经常困倦，很容易感冒，时不时还会发低烧。大概是工作强度太大，身体有些负荷不了。但是，要保持现在的势头，丢开工作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只有不断地工作和出席各种活动，才能保持出镜率，才能保持人气。盛名的累，她愿意背负。 幸好，上个月去定期体检的时候，医生还说她的各项指标是正常的。虽然医生也有告诫她不能太累，但是，她根本就不能停下来休息，她一休息，这圈子里那些争破了头上位的人比比皆是，说不定哪一天就把她代替了。她怎么能休息呢？反正她现在有钱，只能借助着昂贵的保健品养着。只要能让她看起来很好，花再多的钱，又怎样？ ４ 思琪是把合约拿到了李若溪面前的，她瞪着半是无奈半是窘迫的李若溪说：“我告诉你，李若溪，今天这份合约你不签也得签。这是我欠你的，当初人人踩我时只有你肯在我身边。这也是你欠我的，我可是降低了片酬减少了戏份硬求着人非要带你进剧组的。我现在可不是萌萌，可以呼风唤雨，我也只不过是借着艳名打拼着，你要是不领我这个情，咱俩的交情也算是完了！” 李若溪看着外表美艳性感，但是骨子里豪爽直率的思琪，不知道是应该感动还是应该庆幸自己的幸运。她站起来，一把搂住思琪：“谢谢。愿永不辜负你今日之意。” “酸。”思琪拍拍李若溪的背，微笑着说，“加油，咱俩要一起大红大紫。” “好。”李若溪终于难得开怀了一些，“必须得大红大紫呀，否则就还不上你的钱了。” “还不上没关系。我找文峰要去。”思琪说完，看到李若溪好不容易明朗起来的脸色忽然间暗淡了下去，叹了一口气，“同为拒绝男人，你比我惨。因为我觉得拒绝他比拒绝梦想容易得多。而你，文峰其实很重要对不对？” “反正没有你重要。”李若溪开着玩笑回答思琪，即使在好友面前，她也从来不是一个善于坦露自己心事的人。而越是这样习惯着把心事放在心里自己消化的人，情感世界就越是丰沛而充盈。对于李若溪这样的人来说，再没有比演员更适合她的职业了。她丰富而充沛的情感世界，只有在镜头前，才有了最合适最生动的表达方式。 “你呀，普通人还真受不了你，什么事都闷在自己心里不说，不说也就算了，还出奇地固执己见。幸好你心肠不坏，如果心肠坏一点儿，绝对与周萌萌一样，扮猪吃老虎，眼都不会眨一下。”思琪爽快直接，她了解李若溪也信任李若溪，所以，在李若溪面前总是有一说一不加掩饰，亦不怕李若溪会生气。 “在这圈子里，嘴严是优点好吗？”李若溪再度露出了笑容，没有什么好忧伤的，也许她失去了文峰，但是思琪对自己的帮助与理解，让她知道，那不算是失去，那只是属于李若溪的独特的爱的方式。我爱他，所以不能拖累他。我爱他，所以我要加倍地努力。我爱他，所以要以有尊严的姿态站在他的身边。如果他是一棵树，那我也必须是一棵与他并肩迎接风雨的树，而不是一株缠绕他依靠他甚至拖累他的藤蔓。 李若溪跟着思琪进了剧组的第二天，才知道萌萌是女一号，乔姿是女二号兼投资方制片人，而思琪不过是个戏份较少的女三号，而且因为强行带着李若溪进剧组，思琪的片酬被降到了最低。虽然早知道思琪为了给自己争取机会牺牲良多，但李若溪还是觉得又感激又难过。思琪这样安慰她：“你那点儿破新闻不是已经沉下去了吗？放心，没几天，那些粉丝们就把这事儿抛诸脑后了。娱乐圈嘛，每天都有新面孔，每天都有新鲜事儿，谁还揪住你不放呀。再说了，我又没说不用你还我的人情。将来你红了，你要是敢对我爱理不理，我就抽你。” ５ “我现在就想抽自己。”投资方是乔姿的话，思琪硬要带着她进剧组，受的刁难肯定比她知道的还要多，也只有思琪这样的傻大姐，居然硬给啃下去了，“如果真受不了姿姿的气，你也别忍着。痛快回应比憋着好受。”为了不扩大影响，乔姿不惜找人绑架、爆炸，甚至是制造车祸想要自己的命的事，李若溪连思琪都没说，怕思琪为自己抱不平不小心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大家都不好回头。她心里憋着的气愤，在与乔姿彻底决裂之后，觉得痛快多了。虽然难过，但是该干吗干吗，不再压抑得难受。 “放心吧。我不是你。她们想欺负我，也得先看看我的脸色。”思琪大方回应李若溪。 可话虽这么说，真到了拍摄场上，思琪与李若溪一样，完全只有受欺负的份儿。 一开始，只是萌萌让她们搬个凳子、拿个服装、买杯咖啡或者消夜之类的跑腿儿活，思琪自然是不肯去干的。萌萌看了李若溪一眼，慢悠悠地说了句：“哟，拍了部电影就以为自己成大牌了吗？要不要给你们弄张躺椅呢？” 乔姿则更过分一些，坐在导演旁边，直接对着众人说：“梁思琪小姐和李若溪小姐人比较好说话，刚才她们托我说了，大家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活儿都可以找她们去帮忙。她们非常乐意能够帮到大家。” 制片人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势利圈子里就那么大，欺上瞒下，打狗看主人的事儿大家都没少经历，有施有受，施，当然比受好过多了。 两天过去，连搬道具，清理布景这样的活儿，都会以人手不够为由叫她们去做了：“梁思琪！李若溪！道具组人手不够，帮忙搬一下东西！” “李若溪！梁思琪！刚才用过的布景没人清理，你俩去清理一下！” “李若溪！梁思琪！那边的群演连走位都不会，你们去组织一下。” “导演，我们是演员，不是干杂活的呢。”思琪反抗过的。 “我还是皇帝呢！我不是得来叫你们干活？到底干不干？不干收拾东西滚蛋！”对方见过萌萌对她们的呼来喝去，当然也亲耳听到了乔姿大制片人对她们的轻视，所以，更加不会把她们放在眼里。 “难受吧？”思琪和李若溪吃力地抬着一块布景板走在路上，苦中作乐地和李若溪聊天。过去在片场里，虽然不怎么受尊重，但是凭借艳丽的外表，好歹上头有人给罩着，这种搬东西的活儿，她真是一次也没干过。 “当健身！对不起。晚上回去我帮你按摩。”李若溪在片场里干过不少活儿，知道这是一个干起活来能混淆性别的地方，只是，连累了思琪她着实心里难受，如果不是自己，思琪本不必受这份罪。 “得了吧你。我只喜欢男人给我按摩。”思琪嘿嘿地笑，努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 “等我红了，买一百个帅哥按摩师给你！”李若溪发着狠。 “一百个？好吧。我换着用。哈哈。”思琪很高兴李若溪还有心思开玩笑。 ６ 文峰是在路上犹豫了好一阵，才决定跟着小张去找思琪的。公司为思琪争取到一份电影合约，需要具体和思琪谈一谈。 小张早上向他告备说上午要去片场找思琪的时候，文峰就开始坐不住了。根据小张的小道消息，他自然知道现在李若溪就和思琪在一起。他想去看李若溪，真的非常想。可是，又总觉得任何理由都不成立。都已经是拒绝求婚不再联系的关系了，还看什么看？ “老板，你看，这事儿，要不您亲自和思琪小姐说吧？这合约有些条件真的挺苛刻的。”小张是谁呀，跟了文峰这么多年，他就快成文峰肚子里的蛔虫了好吗？老板想去又找不着理由的样子真让他又好笑又着急：小样儿，都是男人，你那点儿心思能瞒得过谁。不过，为着老板恋情顺利后自己就能过上好日子的未来着想，小张还是十分巧妙地为老板找了个不得不去的理由：“您看，咱公司现在招的人也没熟手，我这一会儿还得陪着苏炫去见广告方，您上午不正好也没事儿吗？您亲自跟思琪小姐谈好拍板了，也挺省事儿的对不对？” “你小子现在都学会使唤我了？”文峰瞪了小张一眼，却快速拿过文件袋出门去了。小张看着他的背影，十分理解地摇头叹息。 文峰在忙碌的片场外围站了半晌，才确定他没看错，正在一片泥水里将一个又一个污水淋漓的货物道具搬回货车里的两个脏人，就是圈内的艳星梁思琪与号称清纯初恋女生的李若溪！ 文峰环视了一眼同样在忙碌拍摄的剧组，看到了正坐在遮阳伞下的萌萌与正在跟导演说话的乔姿后，文峰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难怪一开始为思琪接这个戏的时候，合同上与签约方都根本不提主演与制片人是谁，只说暂时未定。什么暂时未定？只不过是撒了张网想把李若溪那只小可怜网进来折腾折腾而已，什么演出机会，说不定戏一出来，就找个什么理由给删除了都是他们做得出来的事！ 文峰气得都快烧起来了，他走到正一边互相开着玩笑一边吃力干活的思琪和李若溪身后，用一种阴森森的语气问：“两位在这儿做苦力做得愉快吗？” 李若溪一听到文峰的声音，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怎么来了？她狼狈地看了满身泥水的自己一眼，想起自己执意脱离他的公司却混成这副鬼模样，困窘得恨不得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倒是思琪，看到文峰后，并不在意自己的狼狈，反而维持了刚才与李若溪苦中作乐的欢乐劲儿：“老板，你是来探班的吗？哎呀，我们公司就是好呀，探班都是老板亲自来。” “别在这儿丢人了。去洗脸换衣服。明天我会把违约金打到他们账上。”文峰俊脸凝霜，够了。这段时间他看李若溪吃苦真的是看够了。到此为止吧。 “老板！那是好大一笔钱！”为了让李若溪一起进剧组并且有戏份，思琪一开始签的就是不平等合约！ “我说了，会打到他们公司账上！”文峰的语气，让思琪有点儿害怕：老板生气了…… “思琪，快去洗脸换衣服吧。”李若溪轻轻拍了拍思琪的肩膀，没有看文峰一眼，转身去继续搬泥水里的道具货物箱。 ７ 文峰差点儿就跳起来了：李若溪这是什么意思？拒绝？ 思琪很快就读懂了李若溪与文峰之间的诡异气氛：“那个，我回避一下？” “不需要。”李若溪说，“你快去洗脸换衣服走吧。你待在这儿，太不公平了。” “那你待在这儿就公平了？”思琪嚷嚷，“她们简直想把你剥皮拆骨好吗？” 思琪的话，让文峰的眼神刀锋一样闪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怒火压下去，勉强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都走吧，这点儿违约金，公司暂时还能付得起。” “抱歉。你只需要为思琪付违约金就可以了。”李若溪的态度，简直让文峰怒火冲天。 李若溪执拗道：“你不需要也不必为我付违约金。第一，我不会违约。第二，我并不属于你公司的员工。” “李若溪！你能暂时收起你那该死的自尊心吗？”这一句话，文峰已经接近低吼。他已经完全不顾忌思琪在场了，他沮丧，愤怒，心痛，无可奈何又悲愤难抑。 “我只是很难过，我曾经放弃过自己的自尊心。”李若溪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犹如万根银针刺入了自己的心脏，疼痛难抑，伤心欲死，却不见鲜血。 文峰愤怒地转身离开的时候，李若溪没有回头看，她正往伤痕累累的心里遍洒热泪，思绪有些恍惚。她想起自己在最初认识文峰的时候，一直嘲弄他吃不下五块钱一碗的饺子。那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过过有钱人的生活。她现在最悔恨的，是在自己还没有能力去理解富贵的时候，就接受了文峰，并且，把他拖入了她艰难的梦想与人生里，将他拖累至此。是她，把他从一个一直享受着优越生活，享有最上等的稀缺资源的天文化集团继承人，变成了一个为小公司奔波，声名狼藉，连方便面都只肯吃普通品牌的创业男子。她很想帮助他，但是她从来都只是他的负累。 她不允许自己这样。她不允许自己只能给他这样的背负着拖累的爱。所以，她放手了。必须彻底地决绝地放手。哪怕痛似割肉剜心，也必须放手了。 李若溪没有解约。思琪竟也执意留了下来：“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就不信她们还能把咱俩给吃了。” “她们是不会吃我们，但是我们会吃苦头。”李若溪看着思琪，歉疚真是难以掩饰：思琪现在不缺这点儿钱，也不缺更好的机会，只是为了带着她，才掉落在这泥潭里…… “喂，别用那种小动物似的眼神看着我呀，我可不是你的救世主。”思琪拍拍李若溪的肩膀，很不在意地说，“兄弟，咱俩继续搬吧。从今儿起，咱就把自己当成男人用啦。怕她们什么！” “有你这么身材火辣的男人吗？”李若溪看了一眼思琪因为湿身而曲线毕露的身材说。 “我这是用身材告诉剧组里的男人们，他们有多么的娘炮。哈哈。”思琪的个性真的很好。 ８ 其实，吃点儿苦，倒不是最难以忍受的，更难以忍受的是乔姿与萌萌痛打落水狗似的态度。乔姿向来大小姐脾气要人迁就，但是萌萌以前决不是这样的，就算小有心机，但总算与李若溪、思琪都是同进同出能有些姐妹情谊。如今不但对乔姿施予李若溪同样的刁难，还次次火上浇油只嫌李若溪被踩得不够狠：文峰前脚刚走，萌萌明明有替身演员，一个从山坡上滚下去的危险场景，乔姿左一声不对，右一句不像，最后两个人竟然望向李若溪，异口同声地说李若溪与萌萌的身形最像，而且李若溪一向身体强壮反应灵活，拍这样的镜头根本没问题。 从山坡上翻滚下去的时候，乔姿又嫌李若溪采用保护措施后镜头穿帮，要求李若溪不用保护来一遍。结果一滚又滚了三次。 李若溪从山坡上翻滚下来好几次，不但浑身酸痛，头也开始犯晕。最后一次滚下来的时候，大概是因为一开始的角度有偏差，滚到一半的时候，一条腿居然甩到了旁边的一棵小树上，因为痛而导致的下意识动作，又让她去了不应该会去的地方，直接滚到了草地上几块观赏用的大太湖石中间，惯性的作用下，李若溪根本没法阻止自己的脑袋撞向棱角分明的石头。 李若溪晕倒之前最后的念头是：如果就这么撞石头死掉了，那她死得也太冤了。她的梦想是做演员，结果却是因为去做替身死掉了？她死了，宝宝和妈妈怎么办？哈，她临死之前居然只想到了宝宝和妈妈没想起文峰，文峰知道了又该抗议了吧？ 反正李若溪想得挺多的，她感觉自己全身都痛，但是又不知道具体哪里痛，然后，一片血雾蒙住了她的眼睛，她想大概是头受伤了，可是伤得怎么样呢？不知道，她动不了。 文峰去医院之前，刚刚看过了苏若明送过来的一些重要资料，资料里是乔姿与文杰意图谋杀李若溪的证据。等他赶到时，李若溪还没从手术室出来，思琪软软地坐在手术室外的地上，还没有通知李妈妈，她不敢。 剧组的人员中，萌萌没在。作为制片人的乔姿也不在，只有一个副导演在外面等着，坐在休息椅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文峰冷冷地走过去，抓住那个人的领子，差点儿就把他提到了墙上：“她有从山坡上滚落的戏份吗？” 文峰的声音阴森冰冷，瞬间散发出的凌厉气场，把那个原本受乔姿影响对李若溪态度轻慢恶劣的副导演吓得腿都软了：“那个，是乔小姐，坚持要让她去做萌萌小姐的替身的……” 上午看到李若溪在泥水里做苦力的情形在文峰的脑子里翻腾着，因绑架骨折的李若溪与被身上有文身的男人欺侮的李若溪已经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了他的噩梦中了，而苏若明给的文件里，全是乔姿欲杀李若溪而后快的证据。 那些倔强而又让人心疼的李若溪绞在文峰心里，成了一团碰触不得的炸药。“是乔小姐吩咐的”这句话犹如蹿起的火星，让文峰的脑袋轰的一声响，愤怒如燎原的火势，瞬间烧没了他的理智。 ９ 文峰的车摁着愤怒尖叫着的喇叭冲进乔家院子的时候，乔夫人吓得心跳都漏了几拍。她这几日，眼皮老是不停地乱跳着，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请把你们小姐叫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问她。”文峰这会儿也不顾什么礼仪了，他的直接闯入，把乔家的管家、佣人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放下手头的活儿要来拦他，文峰怒火更盛，大吼了一声，“去把乔姿给我叫出来！” “你是谁？在别人家这样大吼大叫像话吗？”乔夫人发现是文峰后，脸不禁更冷了一些，她的宝贝女儿不开心，十次有九次和他有关。在她眼里，但凡令女儿不开心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吵什么呀。”乔姿出现在楼梯口，她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被文峰抓住手，从楼上拖了下来。她披散着头发，脚步踉跄地叫：“哎呀，痛痛痛！你抓得我的手好痛！”最初的慌乱过后，乔姿才看出来原来这样粗暴地抓住自己的人居然是文峰：“文……文峰！” “很痛吗？能比被绑架骨折痛吗？能比被汽车撞痛吗？能比从山坡上滚落痛吗？”文峰的手一用力，乔姿就被掼在了地上，把乔夫人心疼得不得了，赶紧抱住可怜的女儿叫人打电话报警：“张婶！快打电话报警！说这里有歹徒私闯民宅打人！什么人呀，真是粗野没有家教。” “希望你们的家教好到没有去买凶杀人！”文峰冷哼着，把装着资料的文件袋扔了过去。那是下午苏若明刚刚快递给他的资料，是上次车祸未遂事件后，他托苏若明私下调查的结果。里面有文杰、乔姿与那位肇事者暗下私通接触的录音。那些录音，清楚地说明了乔姿是促使文杰策划谋害李若溪事件的始作俑者。 此刻的文峰，俊脸阴沉得可怕，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就似隐藏着无限怒火的撒旦，远远见到，已让人不得不下意识地想躲避。今天他不是来质询的，也不是来要解释的，他开着车狂摁喇叭闯入乔家，就是来发泄怒火的。他要让她知道，永远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她以后决不能再动李若溪半根汗毛！想都不要再想！ “妈妈，我的手要断了。”乔姿嘤嘤地哭着向母亲撒娇。她叫李若溪去做萌萌的替身，又没签什么合约文件，是她自己愿意去的，她有什么责任？而且以前那些事，不是没有证据吗？再说了，李若溪又没有死，她怕什么？ 文峰向前跨了一步，再次抓住乔姿的手腕，乔夫人要过去拦，反而加剧了文峰的愤怒，他手腕一用力，乔姿就被半摔半甩地撞在了墙上，乔姿惊叫地喊痛：“好痛！文峰！你干吗打我？” “打你？”文峰站在乔姿的面前，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怒火，“说对了。我就是要打你。我告诉你，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狗屁原则！谁伤害了我的女人，谁就是伤害了我！伤害了我的代价就是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所以，你最好祈祷我出手时轻一些，而不是指责我打不打人！” １０ 文峰眼睛里那种阴狠的怒火让乔姿不禁害怕，但文峰既然提到了李若溪，她心里那些因为怨恨而生的勇气又涌了上来：“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比李若溪更爱你！我从来没有玩弄过你伤害过你！李若溪算什么？她和别人结婚！还和别人生了孩子！她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为什么还护着她？” “那是我的事！”文峰在吼出这句话的时候，随手抄起手边的一个台灯，狠狠地摔在了乔姿的面前，台灯破裂的声音引发了乔姿恐惧的尖叫：“啊！啊！不要啊！”在那一刻，她真正地感觉到了文峰那种对她欲杀之而后快的愤怒！ 乔夫人爱女心切，冲过去挡在了女儿面前：“文峰先生，请冷静一下!”“妈妈！让他打死我吧！”乔姿惊惧中大声哭泣起来，乔夫人心痛得不行，又是恨她的不争气，又是心疼她的不如意。 “收好你的爱！你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所以你自以为是！所以你任意地去伤害别人！”在摔了台灯后，文峰的理智总算回来了一点儿，他阴冷地一字一句地指责了乔姿口口声声的“爱”，“我早告诉过你，没有李若溪，你依然不会是我的选择。永远不会是。所以，到此为止。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企图伤害任何人。否则，你就准备永远在监狱里待着吧！” 文峰留下乔家的一地狼藉开车轰鸣着离开乔家的时候，乔莫的车刚巧在门外不远处与其会车错开。今年刚过六十的乔莫心情有些沉重，今早与苏家财团的一个合约会议突然因为对方的缘故中断了。他多方打听，对方才隐约透露是苏家准继承人放出了口风，要暂停与乔家的一切业务来往。虽然早前，乔莫曾经想把女儿嫁入苏家，后来因为女儿与苏家少爷都无意而作罢，但无碍两家的生意往来，平时进行良好的合作为何突然无故停止？ 乔莫思来想去，觉得有可能又是自己那个娇惯的女儿闯祸了，于是赶回家来，问一问女儿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文峰走后，乔姿总算看清楚了被扔在地上的文件袋，她拿起打开，里面文件的内容把她吓坏了，抓住母亲的手，整个人都呆住了：文峰竟然找到了证据！ 乔夫人不知道事情始末，看到有录音笔，就打开听，这一听，脸瞬间也青白了。 乔莫回到家的时候，仍处在震惊与痛楚中的乔家母女，加上平时各司其职的佣人们都在，因为文峰的“突袭”而有些慌乱，所以，乔莫上楼的时候，张婶都没来得及给夫人通报一声。 “妈妈，这件事情不能告诉爸爸。你一定要帮我瞒着！”乔姿满脸是泪，可怜兮兮地求乔夫人。 “知道了知道了。”知女莫若母，依丈夫的性子，就是不把女儿送到警察局去，也会把女儿关上个一年半载，更不用说投资什么影视让她继续做明星了。可是，这孩子现在都敢……这……这说严重了可是杀人呀，要是害对方没命了，警察真找上门来可怎么是好？ 第八章 不做攀附他的藤 １ “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乔父阴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的时候，乔姿的魂儿都要吓没了。 几分钟后，乔莫关掉录音笔，朝门外同样战战兢兢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张婶道：“张婶，把阁楼钥匙给我。” “不！不要！爸爸！不要把我关起来！”乔姿一边哭一边叫，又可怜又狼狈地向母亲求救：“妈妈，救救我！救救我！”从乔姿小时候开始，关在不开灯的阁楼里，就是乔莫最管用最土气的管教女儿的方法。小时候背不好英文，也是关在阁楼里才背好。做错了事，惩罚自然也是关阁楼。而且关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而是一天两天一周两周，过惯了公主生活的乔姿十分害怕被乔莫故意弄得十分简陋黑暗的阁楼。但每一次，都逃不过父亲的坚持。 “老公……”乔夫人知道此时说情无用，但是，看到女儿哭成这样，又不忍心。 “从今天开始，要想让女儿能在我们身边好好活到我们闭眼那日，而不是待在监狱里，你就闭嘴，不要再维护她半句。”对于妻子，乔莫一向是尊重与呵护的，但妻子的溺爱，时至今日，很明显已经让女儿行差踏错。他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爸爸，不要呀……呜呜呜。”乔姿痛哭着，她伤心于文峰对自己的残忍与粗暴，也害怕接下来被关在逼仄的小阁楼里的难受与痛苦，简直无助至极，只能号哭不已。 医院里，李若溪醒来的时候，正好是半夜。她睁开眼睛，像所有睡了很久的人一样寻找光亮。她看到了光，但是光很微弱。文峰看到了她的表情，轻声地解释：“医生说是运动中撞击到头部，内部有出血影响了视力，过两天才会完全恢复。” 李若溪的手指刚一动，文峰几乎立即就察觉了，他握紧了她的手，他想，被拒绝就被拒绝吧。他再也不要对她放手了。 她听到了文峰的声音，她知道，他应该是在她身边一直守着等她醒过来，于是给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哈，我在晕倒前有想起你。” 可她心里千回百转了一番，最后说出口的却是这句：“谢谢。辛苦了。我没事了。你请回吧。” 她很高兴她还活着。也很高兴文峰就在身边。可是，正因为她每每危难之际，永远连累他在她身边，她才更应该坚定一些。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做攀附他的藤。现在也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正因为太过爱他，所以，才要真正地远离他，不拖累他。 然后，她要独自成为一棵自给自足的树，未忘初心，宁静，安然，向着梦想的光，不管多艰难，不管遭遇风暴或者干渴，每一天，都坚持隐秘地成长，直到能够与他并肩而立，开出一树的繁花。 ２ 文峰首先为她这句话呆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若溪的脸，这张脸刻骨地入了他的生命，他熟悉她的眉犹如熟悉自己的眼，他从最初认识她时，想把她的脑袋切开把她的想法通通打印出来研究背诵，到现如今的她说出来一张叶子，就能猜到她内心庞大而复杂的根系。 他从最初命定的一见钟情而不管不顾，到后来一点点地了解她之后的情根深种想一世相牵。 从一开始，他不能理解她既然能在他风雨飘摇时以微弱的力量与他同舟共济，为何却不愿意在他终于稳定时答应他的求婚。纠结多日之后，他还是理解了她。 因为李若溪从来都是一开始那个不相信灰姑娘爱情童话的李若溪，李若溪只是一个普通的不忘初心坚持梦想的女孩，她的灵魂从来傲然孑立于她坚持要走的路上，不管她是在他的身边，还是此刻决意要离开他的身边。那个孤单地拼命地朝着梦想用自己的微弱力量一点儿一点儿地努力的女孩，从来都没有改变。 “我在你身边，就让你那么难以忍受吗？”他了解她，这个女孩子，骨头像是铁，意志像是钢。她瘦小的身体里有着一股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的劲儿，那股劲儿就是她的筋她的魂，让她即使满身伤痕躺在床上努力收藏好自己内心的悲恸，看起来仍是充满了活力、充满了魅力。 “是。因为无以为报。所以难以忍受。”李若溪回答得很直接，与此同时，也用力把自己的手从文峰的手里抽了出来。 文峰在病床边坐下，他想过去拥抱她，但又怕碰痛她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伤口。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掌心里抽离，也许因为两只手握了太久，皮肤与皮肤之间有了某些胶着不分的缠绵，文峰觉得李若溪的手撤离的那一瞬间，似有万根丝线从自己的手骨里抽离，疼痛密密麻麻，几近无法喘息。 文峰失落的背影消失后，这半个夜晚，到底有多么漫长，李若溪不知道。她只是闭上了还不能明朗视物的眼睛，像一只被黑暗吞没的小虫子，任由眼泪汹涌而下湿透了枕巾。 她落着眼泪，把自己这些年来的种种，在脑子里一点儿一点儿地放给自己看。三岁时即能敏锐地察觉到父亲对于妈妈与自己的厌倦与愤怒；七岁时继父在人前笑脸人后阴冷地呵斥自己的惊恐与委屈；总是看到妈妈在半夜悄悄地落泪的不忿与无奈；和妈妈相依为命举步维艰时，被债主抱走的被子和电视；一开始做群众演员时挨的板子与耳光；好多次差点儿在雪水里被冻得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朋友的冷酷背叛与最后反目；还有今日此时，必须忍耐内心的片片碎裂，说出必须要说的无比决绝的话，默默目送自己最爱的男子从此远离的背影……种种的种种，谁说她的人生不是电影呢？她的人生，就是一部悲剧电影。她不断地希冀，不断地挣扎，想逃脱悲剧的结局，但悲剧终于还是势不可当地降临了。 ３ 她明白，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刻。独自惊心动魄，而这世界冷漠地一无所知；独自翻山越岭，而天地无情地寂静无声，人生说到底是一场一个人的战争。她害怕惊慌，她单枪匹马，她无所依靠，痛与恐惧，她都必须独自承受。 但幸好，天终于还是亮了。 天亮了，就要收起自己的悲伤，接受现实。并且，奋力地继续生活下去。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生活信条。不管黑夜里有多悲伤多绝望，只要活着，天亮了就要擦干眼泪继续努力地活下去。 所以，在一夜悲伤的沉默之后，李若溪对连夜拍摄结束后觉都不睡就直接来医院看自己的苏若明说的第一句话是：“早上好，为了庆祝我没毁容，下次推荐我去做你的广告女主呗。” “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一接到消息就马上订机票回京了！吓死了吓死了！你要死呀，不是说是第五女配角吗？为什么去做替身？”苏若明嚷嚷，在李若溪面前，他好似从来就没有沉稳过。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拍摄还顺利吗？”李若溪避重就轻，不想对片场里的事多说。苏若明若是知道了，只为她气一气倒还好，要是又跑去找乔姿或者萌萌说什么狠话，反而多事了。 她想了半夜，痛了半夜，该挣扎的都挣扎过了，该考虑的，也考虑过了。她不想哭哭啼啼，因为她从来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该来的事情还是会来，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是需要解决。所以，不如冷静地想清楚以后要怎么办。有人支持，当然更好，没人支持，她也会自己坚持。 李若溪一旦进入这种与全世界抵抗的状态后，她就会把自己封死在她所认定的界限里，而且她从来都是孤军奋战，固执己见，拒绝任何帮助，不给予任何人机会。她一开始拒绝文峰的示好时，是这样的态度，自己决定收养下李心尚时，也是这样的态度，为了让李心尚正式上学与赵磊子领结婚证也是这样的态度。她只做她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某些程度来说，李若溪完全是一个可恶可恨的偏执狂。 “还好啦，像我这么帅的，随便在哪儿拍都是视觉大片好吗？”苏若明越是在李若溪面前得不到特别对待，就越是想在她面前得瑟，“文峰把公司股份分一半给我都不过分好吗？我简直救活了他的破公司。” “破公司你还自己跑去签？”李若溪无情地笑话他，她当然知道苏若明签文峰公司是为了帮自己。就因为他帮得太过太狠了，她反而害怕会累及他。 “说到这个，李若溪，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擅自和公司解约？怕我带不红你吗？”苏若明为这事儿一直挺郁闷的，李若溪还真是倔得让他无可奈何。 “嘁，没有你我就没本事红吗？”李若溪瞪着苏若明，他俊帅无比的脸在她此刻不明朗的视线里有些模糊，“喂，苏若明，知道不知道我现在是一个病患呀？你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打击我的？知不知道我有可能会瞎掉呀？” ４ “瞎掉？你看不见吗？”苏若明扑过去，伸出修长的手在李若溪的眼前晃动。 “只是有一点儿模糊啦。由于出血压迫了视神经，过几天才会完全恢复视力。苏若明，你怎么红了之后反而更幼稚了？”有点儿为苏夫人担心呀，这样跳脱不稳的个性，别说是继承人领导者了，做个普通少爷都处处是硬伤。 “这是因为我人生得意。人不轻狂枉少年，你这样摸爬滚打多年都红不起来的人是不会懂的。”苏若明说完，好像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再一看李若溪，面色如常，才想着“她一向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人呀”松了一口气。 “苏若明，中文进步很多呀。现在连损人不带脏字儿的本事都学会了。”李若溪心里其实是有点儿难受的，但是，她早已坦然接受了苏若明所说的事实。 “昨晚是不是哭了一晚？”苏若明早看出来了李若溪哭过，但没敢第一时间问出来是不是又为了文峰哭。 “苏半仙。”李若溪白了苏若明一眼，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两个人互相扯皮聊了会天儿，苏若明前脚刚走，李妈妈带着李心尚由思琪陪同着来了。 听到声音，李若溪看着他们笑：“宝宝来啦。”李心尚小跑过来，用软软的暖暖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李若溪的手：“妈妈，你是不是很痛？我亲亲你，你会好一点儿吗？”小朋友暖而柔软的嘴唇落在李若溪微凉的脸上，李若溪心里又暖又软，想，有什么可哭的，她还拥有很多，不是吗？ “吓着我了，你最近怎么总出意外呀？”连李妈妈都觉察到李若溪最近不太平了。李妈妈走近病床，抱起李心尚坐下，一个母亲的天性与细心，让她很快发现了李若溪的眼睛有些不对劲儿：“孩子，你的眼睛怎么了？” “医生说因为脑部受伤有血块压迫了视神经，有些看不清楚，过几天就会恢复正常了。”李若溪轻声地安慰妈妈，天一亮，她还给思琪发了语音信息，想让她骗妈妈说自己去了外地拍戏一段时间，没想到思琪还是早了她一步。李若溪看了一眼思琪，而思琪摊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她们母女连心，昨晚李若溪没回家也没打电话，她帮忙瞒了一夜，已经很难了，一大早只好坦白带她来了医院。 “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瞒我吗？我不能帮你痛，还不能知道你痛？”李妈妈想故作轻松，但到底又没忍住泪：她的若溪，最近真是过得太难了。 “思琪，你负责哄好我妈呀。”李若溪对思琪假装虎脸。 “你快点儿好起来就是哄我了。”李妈妈眼睛里满满都是心疼。 ５ 乔姿是在父母的陪同下来的。脸上脂粉不施，整个人消瘦而苍白。 她极度不情愿，可父亲非让她一大早来给李若溪道歉。 进了病房，乔莫首先给李妈妈鞠了一躬，然后瞪了一眼乔姿，乔姿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李妈妈面前跪下了。 看到女儿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乔夫人心疼得不行，可是答应了丈夫，也只能干看着。 李妈妈被这一进门就莫名其妙又是鞠躬又是下跪的一家人吓了一大跳，听乔莫痛心疾首地解释说，乔姿就是让李若溪屡出意外的人后，李妈妈先是惊呼一声，随即下意识地别开了脸，抹着眼泪问：“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要这样对若溪呀？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她真做错了什么，你直接告诉她呀，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她受了多大的罪，现在眼睛差点儿就……”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女儿的同窗好友，竟然会恨不得她的宝贝女儿去死。 “眼睛怎么了？”乔莫看了一眼李若溪，发现李若溪的眼睛有些异样，心一下就沉了下去：难道不但受伤了，眼睛还失明了？ 病房里一下子来了三个奇怪的陌生人，外婆在哭，李心尚也吓坏了。他紧紧抱住外婆，一只小手还要拉着妈咪的手，天真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惧。他很害怕，想逃跑，可是爸爸说过，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即使害怕也只能强忍着，不但要忍着，还要保护妈妈，保护外婆。爸爸说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先保护妈咪。 所以，李若溪因为开车撞自己的人竟然是乔姿而惊讶气结，无语回应，李妈妈也说不出话只顾落泪的时候，三岁多的李心尚说话了：“你要对我妈咪说对不起。你把她弄伤了。她很痛。所以你要对我妈咪道歉。” 小朋友义正词严地对乔姿说话的样子真是又可爱又可怜。乔莫心里是有些看不起李若溪年纪轻轻居然有一个这么大的私生子，但是，总不能在小朋友面前做个不明是非的长辈，于是呵斥女儿：“向若溪道歉。求她原谅你！小朋友都比你明白事理！” “对不起。若溪，对不起。”乔姿是不情愿的，但是她哪里抵得过父亲的强硬。她流着眼泪低着头，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从来没有一天舒心过，总是害怕文杰做的那些事情会败露，又总是怨恨着李若溪的幸运与可恶，她很少笑，即使笑出来，也不开心。她的内心装满了恐惧与妒忌，还有愤怒。 乔姿看着李若溪从山坡上滚下撞晕入院后，她心里先是一阵痛快，但痛快过后，负面情绪渐渐涌了上来，很快就满得根本无法掩饰。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痛苦，但是她现在就是这么痛苦不堪。也许这痛苦是李若溪带给她的，也许，这痛苦即使李若溪死去也不会消失。她不想道歉，可是父亲拖着她逼着她，她根本无力反抗。而且，文峰居然有她与文杰买凶杀人的证据！如果李若溪主张告她，那么她的痛苦又将增加一项，到监狱里去受罪。她不想坐牢，所以只好道歉。 ６ “妈咪，阿姨道歉了。你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李心尚是一个贴心温暖的小男生。 “好。妈咪不生气也不难过。”李若溪伸出手，摸了摸李心尚的小脸蛋，场面很是温馨。 道歉过后，老谋深算的乔莫向李妈妈再三保证一定好好管教女儿后，就带着妻女匆忙离开了。乔姿道歉认错之后，李妈妈没有提出要告乔姿，已算是幸运。但难保不会改变主意，最后忽然决定要乔姿承担刑事责任。所以，还是早点儿离开为好。 李若溪与李心尚母子情深的情景，没让乔家三口有什么感触，倒是像一枚微不可见的刺，一下刺入了病房门外的萌萌的心。 萌萌来医院的时候，非常低调地避开了记者。她知道有可能会在医院里遇到孩子，她下意识地想让孩子先避开记者的视线。乔姿一家出来的时候，她又到安全通道里避了避。怕乔家人也许会有机会知道她和那个孩子的关系。 孩子，那个孩子，每次一想起孩子，萌萌心里就乱得像一团打了死结的毛线。但死结就让它结着吧。解不开就不解。她走的路，一直和这个死结没有什么关系。 但萌萌这个念头在再一次直面可爱的李心尚后，还是没有例外地松动了一下：李心尚实在是太可爱了。李心尚实在是对李若溪太好了！李妈妈让他问阿姨好，他就奶声奶气地叫阿姨好。然后，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一直在拿着李若溪还在打点滴的手，一根一根地帮李若溪按摩手指，一边按摩还一边问在一旁指导的李妈妈：“我做得对不对？”那小手小心翼翼又温柔的样子，真是令萌萌心醉又心碎，心醉于这孩子怎么会成长得这么好这么贴心，心碎于被孩子这样温柔地爱着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这个可爱而乖巧懂事的孩子，明明是她生下来的孩子，她本应该是那个得到他全心全意的爱的妈妈？可为什么现在她却只是一个陌生的阿姨，而明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李若溪，却成了他唯一的亲人，最爱的母亲？是自己错了吗？不不不，她没错。她只是在当时没有选择！ 内心的矛盾让萌萌放下手里的花束，就赶紧离开了。但是，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所以，萌萌马上给梁颂专门安排给自己的街拍摄影师打了招呼。 于是，第二天，一组题为“女神萌萌医院探病街拍，教你玩转明星日常时尚”的周萌萌街拍专辑就上了时尚新闻的头条，在每一张照片里，萌萌打扮时尚，美目流盼巧笑倩兮，或沉吟或安静或气场强大，明星范儿十足。 同日，偶像剧女神，第一美女制片人乔姿的工作室发了一份书面声明，称乔姿因为身体原因和兴趣转移，退出娱乐圈。这条消息，也很是火了几日。 乔姿这时候正被关在家里，并不知道自己辛苦建立的工作室已经被父亲强行结束并且退出了娱乐圈。父亲没收了她的电脑和手机，责令她三个月内不准出房门半步。乔姿多次哀求妈妈和张婶，但谁都知道她这次不出事属于侥幸，没人再敢为了她违抗她父亲的命令。 乔姿被关在房间里之后，文杰来了好几次，但也只是在管家的监视下隔着门说了几句话。文杰只敢给乔姿带几件讨她欢心的小礼物来，也没敢告诉乔姿她已经“宣布”退出娱乐圈的事。 ７ 李若溪一出院就回到了片场。思琪有些担心她，虽然乔姿宣布隐退后便不在片场出现了，但是萌萌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而且就算她们不去惹萌萌，萌萌也不会让她们舒服安生地拍完戏份的。 “别怕。我去找她谈谈。”其实这一次受伤对李若溪来说，是祸福双至。受的罪真的不少，但是，因为一些该去探病的与不该去探病的人都恰巧去看望她，比如圈内公司新贵前“影帝”文峰，“影后”周萌萌，美女制片人乔姿去探望了不说，连怪才何导演与极少露面的大编剧牛松落以及著名的任意导演都出现了。一时之间她的名字也跟着这样大热的名人们小小地热闹了一把。甚至有消息称，她有可能会是任导演下一个即将力捧的女主角。 当然，这些消息，是文峰主导，小张策划的。文峰在医院里被李若溪气得不轻，但回到了公司，到底又没忍住继续替她考虑将来。 而且，牛松落确实向任意导演推荐过李若溪。任意导演也确有相邀之意。 任导演已有意青睐李若溪的消息，在李若溪还没出院的时候，萌萌就知道了，她敏锐地从李若溪重新跟着圈内大人物频频出现的新闻里嗅到了什么。所以，就让梁颂去打听了一下，果不其然。 萌萌在得到这条消息后，十分认真地思索了许久，并且第一时间把梁颂找来，与他相商了应对措施。梁颂的意见是向任导演主动投好，以萌萌今日的地位与演技，拿下主角应该不成问题。萌萌认同了梁颂的提议，但是，她的心里还另有一个计划。她从来知道，与对手正面交锋虽有胜算，但也有失败的可能。她现在需要的是百分百的胜利。 只是，萌萌没有想到的是，李若溪会主动找上门来。刚出院就马上回片场的李若溪几乎第一时间出现在萌萌面前：“我们谈谈吧。” 李若溪冷静而又冷漠的语气，让萌萌有些诧异：以前的李若溪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李若溪，再生气，也不会表露出来。 李若溪的骨子里绝对是一个隐忍型的人，从懂事起就看到的冷漠自私的父亲，还有人前人后永远两副嘴脸的继父，让她学会了一种保护自己的本事。这种本事就是，她永远深深地藏好真正的自己，出现在众人面前包括真正的朋友面前的，永远是一个友好而无害的人。几乎从懂事时开始，李若溪就知道，要从内心不断地筑起防线保护自己，但是，却不能让人过早地察觉自己是一个有刺的人，因为被人发现了刺，刺就有可能被拔掉。所以，她努力并且完美地做一个善良而无害的李若溪，因为她知道，这样能让她的日子过得顺利一些，因为人们不会刻意提防与伤害一个善良无害的人。 但是，李若溪永远没有真正忘记过心底蛰伏着的那个坚强的长满了刺的李若溪。那个李若溪，有爪子，有利牙，也有尖刺。 李若溪终于决定要亮出她的尖刺了。 ８ 萌萌主动让助理出去了，并且，快速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确保不会有人偷听后，才开口问李若溪：“你想谈什么？” “谈你生的孩子。”李若溪非常直接，话一出口，她并不意外看到萌萌眼里闪过的慌张与意外，“你知道，我可以利用孩子，做很多事。反正，以我现在一无所有的状况，我什么也不会害怕。” “哈，你太可笑了。现在还有人不知道那孩子是你生的吗？连医院的出生证明都有。”萌萌冷笑。 “但是，还有血缘。现在科技发达，DNA鉴定是很容易的。一根头发就可以。一起在片场这么久，又穿着你穿过的戏服做过那么多次你的替身，要寻一根你的头发一点儿也不难。”李若溪说得很冷静，也很平静。但语气背后的坚定像水泥墙里的钢筋，让她所说的话变得坚不可摧：“当初决定养育孩子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今天。所以很早就做了准备。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很能忍的人，但是，再能忍的人，也有不想忍的一天。我从坡上滚第六次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再忍了。不凑巧撞了头，痛得厉害，我就更不想忍了。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才好。” “你在威胁我？”萌萌眉毛拧了一下，随即放开了，“你要公开吗？那会伤害到孩子。你不会的。” “又不是我生的孩子，有什么可害怕的？”李若溪这会儿似有若无的微笑，在萌萌眼里，竟有些冷得可怕了。 “李若溪，你不会的。你这个人，倒是想狠来着。无奈天生心软。你狠不起来的。”对于李若溪的善良，萌萌是笃定的。从十九岁进入大学时就开始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她了解李若溪，了解乔姿，也了解思琪。正因为了解，作为一个不得已的母亲，她才做了最好的选择。为孩子选择一个最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抚养者，是一个母亲的本能。所以，她不会看错李若溪的。 “对。没错。我天生心软，也是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如你一般成功上位的最大原因。你既然了解我天生心软，你应该了解，我上位的野心，不会比你小。狗急还会跳墙呢，别小看了软柿子，你捏得太使劲儿，小心溅你一脸。你也是乡下小县城来的人，应该知道，柿子可不比别的东西，别的东西可以洗干净，但是被柿子汁溅过的衣服，会变黑的。”面对萌萌一副“我了解你，我吃定你了”的神情，李若溪竟也没急起来，一字一句地说着在萌萌听来狠得不似是李若溪所说的话。她的嘴角依旧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语气里的狠，竟有些森森。 萌萌一时不知道她在演戏，还是表露了内心她不知道的一面，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应起来。 ９ 李若溪趁着她有些不能反应的空当，继续说出自己的要求：“我有上去的机会，不过，你和乔姿已经联手把我打下来了不是吗？现在竟想逼得我饭都吃不上吗？一个饿急了的人，别说是别人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舍得咬的！所以，你最好能保证从此以后我和思琪能在剧组里平安无事，你做你的主角，我们做我们的小配角，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否则，我可真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平时软弱的人，一旦冷硬起来的后果，我怕今时今日的你，担不起来。”李若溪语气冷静而有些阴狠地说完这一番话，转身走了，萌萌看着她的背影，竟然有些发愣：莫非自己的眼光也有看错的时候？把李若溪由狼看成羊了？ 而李若溪似是想证实她确实看走眼了一般，亲子鉴定文件的照片发到了萌萌的手机上，一看第一张上面亲子鉴定结果那行字，萌萌就有些小慌张，但她到底谨慎，仔细地把几张照片都看完了。 周萌萌，李心尚。血缘关系确定。 每一字都像一枚炸弹，吓着了萌萌，她马上把照片都删了个干净，并且左右看看有无闲杂人士，发觉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和李若溪的谈话后，才慢慢定下了神：看来，这回是真把李若溪惹急了。 李若溪离开萌萌后，快步地走向拍摄场外无人的空地。她把照片发出去后，确实紧张了。怕萌萌不屑地回一句“我继续，你随意”之类的狠话。 但幸好，萌萌没有。李若溪这才把心里那根一直绷得紧紧的弦，慢慢地放松下来：为了与萌萌说这番话，她从住院那天开始，就准备了很久。萌萌太聪明了，话说得不够狠，态度不够冷，证据不够明白，她都不会相信，更不会接受她的威胁。幸好，当初为了确定是否是萌萌的亲生孩子，为了确定萌萌是不是真的就那么狠，她真的悄悄地采集了萌萌的头发样本，去做了亲子鉴定。确定是萌萌的孩子后，她心冷，也心安。心冷于萌萌竟然会这样对待孩子对待自己。心安于孩子由自己抚养比被萌萌丢弃在不知道什么人的手里要好得多。 “李若溪！”思琪忽然从后面走了出来，并且大声地叫了李若溪的名字，真把刚刚有所松懈的李若溪吓了一跳：“思琪？” 思琪眼睛里带着愤怒与不甘，一把抓住李若溪的肩膀：“宝宝的亲生妈妈是萌萌？”她问这句话时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因为愤怒仍有些扬起。这里地方虽空旷，人却不少，眼线也多，李若溪急得赶紧伸出手把她的嘴捂住：“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李若溪的态度，让思琪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很震惊。刚才李若溪说要去找萌萌谈谈，她怕李若溪吃亏，悄悄跟了过去。怕她们发现，离得有些远，所以听得也不是太清楚。此刻从李若溪嘴里得到了证实，她还真是吓着了。 １０ “我真没想到萌萌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的天，真大着肚子演孕妇！这么大胆的事情她都敢做！万一拍危险动作的时候有什么不测……我的天，都说女人心狠起来没救！见识了！”离开了片场，思琪再次向李若溪确认了刚才听到的秘密后，思琪先是震惊，随后愤然道，“李若溪你笨呀！我说那时候你为什么一直在片场里做她的助理呢，受气死了！还有，你怎么笨成这样，随随便便就把身份证给别人？你以为你对她好她就把你当朋友吗？为这事你受了多少罪？”思琪越说越气愤，“不行。我得为这事讨个说法去！” “思琪。”李若溪与思琪做了多年朋友，了解她的豪爽与冲动，“萌萌比我们都要聪明。这事儿不好办。而且刚才我已经对她说过了，她以后应该会收敛些的。” “有亲子鉴定怕什么？这种抛弃亲生子的女人，不会有人同情她的。”思琪想了一会儿，问李若溪，“我要是把这事儿捅出去，你应该不会生气，对吧？” “你要是真把这事就这么说出去了，宝宝就会受到更多无辜的伤害，为了宝宝，忍一忍，行吗？”李若溪无奈地要求思琪，她知道思琪其实属于心直口快的性格，怕她忍不住。这事如果顾及宝宝，还真是不能说出去。 “好吧。如果你坚持。”思琪仍然愤愤不平，但是，她知道在李若溪心里，其实李心尚更重要。 令李若溪与思琪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萌萌居然毫不收敛，而乔姿竟然也再次出现在片场里，虽然人又瘦了些，气焰也收敛了些，但整个摄制组的人都知道李若溪与思琪不受女主角与制片人的待见，对她们的态度依旧，甚至没人问一声受伤住院了几周的李若溪是否已经完全康复，就把她叫过去干活了。 李若溪帮着道具师搬东西的时候，文峰远远地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阿甘正传》里怎么说来着？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你拿到的那一颗是什么味道的。他所拿到的关于李若溪的这一颗，是酒心黑巧克力。微苦，微甘，还带着烈酒的微辣，吃下去之后，酒精还会带来晕眩的微醺，滋味复杂而丰富，然后，他不知不觉就上瘾了。 文峰悄悄离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熟人，是以前跟过他的一个小助理东子，现在好似混到副导演助理了。换作以前，文峰是点头打过招呼就算了。此刻，文峰却想着是不是拜托他在片场里照看一下李若溪。 另一个离文峰与东子不远的角落里，戴着大墨镜盖了大卫衣的帽子的苏若明慢慢地转身决定离开。他就是想来看一眼李若溪，但是，看到了文峰，他就什么调戏李若溪的心情都没有了。 苏若明在停车场和被父亲规定必须按时按点回家随时报备的乔姿不期而遇了。 苏若明看到了乔姿。但是他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径直去开自己的车门。 第九章 钢铁女孩 １ 乔姿这些天来实在是太委屈了，每天被关在阁楼里过夜不说，还被父亲单方面决定了退出娱乐圈，这部片子是她最后的作品了，她又是哭又是求，父亲才答应让她每天来片场五个小时。乔姿明白苏若明那样目中无人地越过她，是一种对她的轻视，想起苏若明对李若溪用情颇深，心里又不禁一阵悲愤，她出声叫住了苏若明：“苏若明！” 听到乔姿叫自己的名字，苏若明回过头：“哈，杀人凶手小姐。” “杀……杀人凶手！”乔姿心中一惊，但到底定了定神，“你说什么呀？你说谁是杀人凶手呢？” 苏若明自然没有跟她客气，李若溪是好人，他可不是。文峰怜香惜玉，他可不会：“杀人凶手说的就是你。怎么？需要把你买凶杀人的证据发一份给媒体吗？” “证据！你说什么证据……”乔姿说不下去了，看苏若明的样子，文峰带来的那些东西即使不是他调查的，也与他有关，“你为什么要管我的闲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乐于助人怎么地？”苏若明一边说一边向乔姿走近了几步，他漂亮的眼睛忽然蕴了一缕幽冷的杀气，语气也阴沉起来，“乔姿，我现在正式警告你，不要再企图动李若溪一根头发了。你若是再敢来一次，我保证你还没动手我就百倍施加于你。我说到做到。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背后有着怎样的家族。对吧？” “你……你凭什么威胁我？”乔姿最近被吓得多了，吓得再狠，也敢哆嗦着反抗了，“你不过是被李若溪玩弄的可怜虫！就这样你还在护着她吗？” “那是我的事。你只要记住我说话算话就行了。”苏若明懒得跟乔姿这样智商明明不够，气焰还特别嚣张的蠢女人多说，爱情是什么，她懂吗？当然不懂。懂的话，也不会有今天。 “你付出了那么多却没有得到任何回报，不痛苦吗？”乔姿总觉得苏若明应该与自己同病相怜，他们的境况相似，不是吗？所爱的人都不爱自己，所付出的全都如落花交与流水。 “爱怎么会痛苦？自私才会痛苦。”苏若明转身走人，和乔姿这样的人交流真是累。乔莫那样老奸巨猾的人，从一名不文的穷小子，借着妻子的一点儿嫁妆，发展成了今日的大财阀，有这样高傲偏执到愚蠢的女儿，大概是他人生里的缺陷吧？真是龙生了蛇，虎生了猫。 苏若明走后，乔姿呆呆地走回了自己的车里。苏若明的这句话问倒了她：是呀，爱怎么会痛苦呢？为什么她会爱得这么痛苦呢？ ２ 片场里，李若溪再次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后，萌萌却来了一句：“导演，替身的脸都没藏好呀，这样的镜头不行呀。”思琪终于忍不住了：萌萌与乔姿根本没有半点儿收敛！即使在李若溪对萌萌说了那些话后，萌萌依然故我！脏活累活都让李若溪去做，凶险的替身镜头以替身请假为由也叫李若溪去做！李若溪能忍，可不代表她思琪也必须忍。趁萌萌换衣服的间隙，思琪强行闯入了更衣间：“周萌萌，你识相的话，最好现在让我进去，否则我可不敢担保我在这里说话会被多少记者听到！” 萌萌心里顿时一惊，知道思琪一向心直口快，最近又与李若溪走得近，细思了几秒，叫助理把其他人都叫走，让思琪进去了：“怎么？你也要威胁我吗？”萌萌从来都是先发制人。 “你也知道自己做了多恶心的事情吗？你这样狠心的人会受人威胁吗？”思琪哼了一声，萌萌现在声名渐盛后，对待她们这些旧日朋友的气势，真是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你不为难我们会怎样？会死？” “不会呀。而且，我也没有为难你们。都是你们自己愿意去做的，不是吗？”萌萌可不想跟思琪多说什么。 “不怕遭报应吗？你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样对待替你抚养孩子的人？”萌萌的冷漠态度让思琪恨得咬了牙，“这事儿一旦捅出去，你就完了！” “有本事你捅呗！我不怕！”其实萌萌怕的。但她现在在赌，赌的是李若溪的善良，赌的是李若溪对孩子的爱。那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时，李若溪就那么上心，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她就赌李若溪不舍得伤害孩子！ 李若溪确实不舍得。只是她也没有料到，萌萌的心会狠到这样的程度，即使她已经撂下了狠话，萌萌为了不让她有松口气的机会，所作所为依然故我，仿佛恨不得在片场里一次就把她捏死。 “思琪！”李若溪看到思琪不由分说地闯入了萌萌的更衣间，心想不妙，赶紧追了过来，“别说了，我们走吧。我没事。” “什么叫你没事？你是演员！不是打杂的！不是替身！你又没签她的替身合约！你要是摔死了，他们根本就不会管！”思琪气愤难平。 “哈。”萌萌冷笑一声，“什么演员？做群众演员这么多年还没明白吗？不红的根本就不叫演员，只是个打杂的。让你做替身是看得起你了！” “周萌萌！别太过分了！”思琪越看萌萌越生气，她太难相信原来那个斯文懂事的萌萌居然会是现在这么一副面目。 “我怎么过分了？我只是对自己的职业负责。怎么？受不了吗？受不了就走呀。也没人拦着你。再说了，你一个三流艳星，来拍什么电视剧？去拍你的三级片好了，那里都是男人，你肯定不用受气。你们姐妹情深，顺便也把李若溪带过去好了。不过李若溪身材没你好，要想奋斗成艳星，看来需要些运气。”萌萌拿出水杯，慢悠悠地喝了口水，似看笑话般看着思琪。 ３ 萌萌说得刻薄，思琪气极反笑了：“我一个三流艳星也碍你的事吗？李若溪现在都人见人踩了也碍你的事吗？哈，我明白了。周萌萌，你在妒忌李若溪。对不对？你其实跟乔姿一样，对不对？你们喜欢文峰而不得，所以忌恨李若溪，对吗？” “哈，你真可笑。我有什么可妒忌李若溪的？你看她，有什么比得上我？”萌萌也被思琪的冲动打破了惯常的冷静，李若溪明明受的气更多，却仍能冷静地欲拉着思琪离开的样子更让她生气：这李若溪，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威胁没用了，竟然还那么镇定，反而能情绪冷静地接受事实。 “我是没什么能比得上你的。除了有孩子叫我妈妈。”萌萌说话实在是太过分了，李若溪一边拉住思琪往外走，一边忍不住回了萌萌一句。 萌萌竟然禁不住李若溪的回嘴，再想起上次她竟然敢来威胁自己，想再狠狠刺李若溪一刀的冲动就占了上风：“那个叫你妈的孩子的父亲是谁你知道吗？他叫文峰。没错。就是你们知道的文峰。” 萌萌这话一出，不但是李若溪与思琪，连萌萌自己都愣住了。更衣间里一时默然，李若溪有想冲上前去抓住萌萌问个明白的冲动，但是，又想起了此刻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资格过问，只得咬着牙将被这个消息吓得一时愣住的思琪拉了出去。 “李若溪，你听到了吗？”思琪抓住李若溪的手，又问了一次。 “听到了。”李若溪心似潮起，但面色波澜不惊。在别人面前，她越来越冷静自持，仿佛只有在文峰面前，她才是那个喜怒形于色的女孩。 “你不生气吗？”思琪觉得李若溪应该伤心死了。 “现在我没资格生气。”从更衣间出来的这一小段路，李若溪想了很多，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没资格生气。生气也没用。不如默默努力。 “李若溪！导演找你！”跑过来的人是东子。东子是南方人，中等个子，细长眼。他是一个二十八岁想做导演的北漂。以前做文峰的助理时，得到过不少文峰的恩惠。所以，文峰竟然当面拜托他后，他有些吃惊，满口答应了会尽力。这几天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李若溪，发现李若溪为人其实挺好的。很努力，也很有潜力。他知道做这行，眼光很重要，人脉也很重要。但是最可靠的人脉，都是在未成名之前就点滴积累下来的。而且李若溪是文峰看重的人，文峰那样的能力，大概不会允许李若溪一直默默无闻下去。 “好的。这就来。”李若溪仰起笑脸跟了过去，思琪也跟上了：“东哥，啥事儿？” “萌萌那场被打的戏。”小东说完，又加了句，“我交代其他人了，会错位拍的。”这场被几人合打的戏，这种戏一般都是错位拍摄，主角亲身上阵其实没什么问题。临开始时萌萌却说自己不舒服想让导演往后延一延，可现场都准备好了，乔姿就说用替身。 ４ 最近但凡有萌萌的危险戏，都是让李若溪上。上就上呗，李若溪也不怕拍危险镜头。问题是，乔姿总是故意责难，像上次从坡上滚落受伤，就是因为乔姿一再要求重拍。其实最后用的是第一次拍的那条。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现在整个剧组的人在萌萌、乔姿，还有势利的导演的带动下，就没有一个把李若溪和思琪看在眼里——他能做的真的有限。 “东哥，你给看着点儿呀。李若溪上回受伤可严重，这刚出院没多久呢。”思琪知道阻止不了李若溪，便只能帮着对东哥说点儿好话。 “会注意的。”东子应了下来。 “谢谢东哥。”思琪真诚表达谢意。 “客气了。我去看着点儿。回聊呀。”东子看着戏快开始了，赶紧跑了过去。思琪也跟了过去，看能帮什么忙。 思琪不去看还好，一看，更气坏了。乔姿竟然要求真打，而且为了戏服好看，不准做防护措施。 思琪走过去抓住乔姿硬拖到一边：“我们谈谈。” “没看到正忙着吗？”她正忙着看李若溪被几个粗壮的女人痛揍。 “看李若溪被打你这么兴奋吗？”思琪气得不行。都打了三次了，乔姿竟然还鸡蛋里挑骨头要再来一次。而且那几个人虽然受了小东的拜托，但被导演要求一定要逼真后，下手也没轻多少，李若溪结实地挨了几个巴掌。 “没错。”李若溪受罪，乔姿确实觉得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乔姿在受了父亲的惩罚后，对李若溪态度更甚。她身为乔家的唯一千金，因为李若溪的事情，却天天都像坐牢似的按时按点回家，而且，直到现在，父亲还让她晚上继续住在小阁楼里不让她回房。父亲让她在小阁楼里反省自己的劣行，她想来想去的却是，是李若溪令她的生活与事业都陷入了今日如此难堪的境地，父亲如果不再支持，那她的梦想怎么办？而李若溪，戴着伪善的面具，堂而皇之地做着龌龊之事。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是文杰想帮她教训李若溪时她没有阻止罢了。 “你是因为文峰才这样对李若溪的吧？”思琪现在对自己的老板真是没什么好印象呀。这男人长得招桃花也就算了，怎么净给李若溪招来乔姿、萌萌这样的烂桃花呀？这些烂桃花都快把李若溪给折腾死了。 “是不是与你何干？”乔姿看不上思琪。思琪美貌与她不相上下，身材比她更好。不过思琪出身普通，混个三流艳星算是她的造化了。要想来教训她，思琪还真没那个资格。 “李若溪都与文峰分手了，你针对她做什么？你应该针对的是萌萌！那才是背后大神！你不知道吧？人家和文峰连孩子都生了！”思琪看不得乔姿这嚣张模样，仗着家里有点儿钱做制片人就好好做呗，整天在导演旁边指手画脚地折腾李若溪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乔姿抓住思琪，眼睛因为愤怒瞪得大得吓人。 “我说的就是你听到的。萌萌亲口说的，李若溪的儿子是她和文峰生的。”思琪低声重复。她嘴快说出来后，到底还是顾虑到片场里人多耳杂。 ５ 乔姿没忍住，先去找了萌萌。萌萌最近虽然与乔姿同仇敌忾地变着法儿给李若溪罪受，但她心里一向是看不上乔姿的骄横大小姐脾性的：“是又怎么样？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萌萌无所谓的态度，让乔姿又失望又失落。她知道萌萌一向有心机，只是不知道有心机到这样的程度，竟然能把忙着与李若溪卿卿我我的文峰纳为入幕之宾并且有了孩子！ 乔姿回头想一想，有一段时间，文峰确实与萌萌走得很近。没想到文峰竟然是如此言行不一花心风流的人，连萌萌这样的公共汽车，他都愿意染指！ 乔姿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失望，也越想越觉得愤怒与不甘：文峰会是那样的人吗？会吗？而且，思琪说是萌萌亲口说出来的。萌萌那种极富心机的人说出来的话，能信吗？ 正郁闷伤心着的乔姿刚走进停车场打算开车回家，就看到了文峰。 这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吧？文峰悄悄地出现在他不应该出现的片场，只为了远远地看李若溪一眼。 乔姿泪流满面地忽然出现在文峰面前，并且怨愤难平地逼问文峰：“不是爱李若溪吗？不是只有李若溪一个吗？为何与萌萌那样的贱人生了孩子？” 文峰愣了一会儿，还没能完全消化乔姿的话。便有几个剧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说要在停车场里拍一场戏，四散忙碌开了。 到处都有人，乔姿心里再愤恨，也不能再质问下去，而且，质问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思琪说的是事实，她现在根本无力改变。但是，她决不相信那就是事实！除非给她证据！ 想到证据，乔姿直勾勾地盯着文峰，发现他大衣上面掉落了几根头发，趁着文峰愣神的工夫，迅速上前跟文峰拥抱，质问文峰为何就不肯接受自己，借机摘取了他身上那几根头发，不等文峰回应，便速与文峰告别。 文峰被她的奇怪行为弄得蒙了一会儿，才慢慢消化了乔姿的话：他和萌萌生了孩子？什么时候的事？乔姿疯了？ 因为乔姿话没说完全，所以文峰这时候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晚上回到家后，文峰想起李若溪，拿出电脑翻看以前拍下的她的照片，有好几张照片里，萌萌都穿着李若溪的衣服出现了。文峰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终于又想起那个喝醉的夜晚了。那天晚上他是和萌萌一起喝酒的吧？他记得是有女人的。但因为第二天醒后并不见萌萌，而且萌萌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他渐渐就把那事儿忘记了。 莫非乔姿今天说的话……跟那一晚有关？不会吧？那个孩子指的是谁？李心尚吗？文峰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李心尚的生日，还有萌萌当时拍的孕妇的戏，顿时觉得八九不离十了。按李若溪那样的性格，确实有可能会帮萌萌抚养孩子的。 ６ 第二天，文峰从李心尚落在他车上的小帽子里找到了小朋友的头发，把自己的头发和那根又细又软的头发对比的时候，文峰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生命中竟然会突然出现一个有可能是自己亲生孩子的孩子——而这个孩子的母亲，竟然不是他的李若溪。 如果李心尚真的是自己和萌萌的孩子，他该如何处理呢？为了李心尚让他与萌萌在一起必定不可能，他不愿意，萌萌也不见得乐意。但是李若溪若是知道他竟与萌萌有一个孩子，那个小妞，会暴怒的跳起来吧？会坚决与他分手吗？不不。他决不会放弃她。可这个孩子若真是他的骨肉，他应该如何处理？萌萌那个女人，心机到底有多么深沉，怀孕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能瞒天过海不露丝毫痕迹，与那样的女人生活得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文峰刚从DNA查验机构的门口进去，萌萌就已经接到了私人侦探的电话。自从思琪知道孩子的事情后，萌萌就知道，这件事情迟早文峰也会知道。因为她自己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怀孕的事情，甚至没有承认过那一晚的酒后荒唐。以文峰的谨慎，应该会有所动作。所以，萌萌早就做了万全准备。文峰刚走，他的头发样本就被悄然换成了萌萌与李心尚的头发样本。萌萌十分明白，李心尚有可能并不是文峰的孩子。但是，她就是要确保文峰觉得李心尚是她和他的孩子。这样，她等于又有了一张打击李若溪的王牌。 为什么要打击李若溪？因为李若溪是唯一有实力与她竞争的人。她只不过是未雨绸缪。 疗养医院某高等病房里，文爷躺在病床上，面容消瘦了许多。已经整整昏迷沉睡了快两年，文爷的病房里从最初的人潮涌动，变成了如今的门庭冷落。当然，门外还有一位长期驻扎的安保人员，那是文夫人母子为了随时掌握文爷与文峰的消息而特意安排的人。 到病房外的时候，文峰看到那名保全人员并不在岗，剑眉稍稍地皱了一下，但随即舒展开：他们放松了警惕也好。只有这样，才能继续更好地瞒住文爷身上的毒素已经清除有可能会随时醒来的消息。 令文峰绝对意外的是，他刚刚在文爷的病床边坐下，伸出手想帮文爷拉一拉被子，手竟然一下就被文爷握住了！ 文峰吓了一跳，正要叫医生，却被文爷小声说的一句话安定住了：“别转身，你后面新装了一个摄像头。”敢情老头这一躺两年，是猛虎在休养生息吗？不但什么都知道，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是，真一病不起，就不是他父亲了。 “要我怎么做？”文峰压低了声音问他。他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无论他对老头的做法是赞同还是反对，他总归是他的父亲。父亲终于大病初愈，当然是他的幸运。 “你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会儿出去后安排一个安全一点儿的地方，今晚想办法屏蔽掉那个摄像头几分钟，我要离开这里。”文爷说得很简短，当然他的计划很长。但再长的计划，也要等他完全恢复了再说。 “好。”文峰自然满口答应，并且很快在脑海里悄悄形成了转移文爷的计划，他沉默了一会儿，又低声说了句，“爸，谢谢你醒过来。”说完这句话，他的鼻子是真有些酸。万一他醒不过来，他在这个世界上，又将多几分孤独。 ７ 文峰为了文爷秘密转院的事情忙碌了两天。这件事情的保密工作他做得十分细致，文峰委托了牛松落的女友小段帮忙把文爷转走了。 第二天，来上班的保全人员发现文爷失踪之后，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打电话给上面汇报，电话转到了文夫人那里，一向极其冷静的文夫人，居然慌乱得失手把花瓶都给摔了。 为了不引起文杰怀疑，文峰也装作全身心忙于筹备公司的新剧而根本不知道文爷失踪的样子，他没去，也让小张不要再去。打探消息的文杰一颗心悬了起来：那只病老虎到底哪儿去了？难道是自己醒后偷偷跑掉了？ 剧组里，化妆室里突然传来萌萌的尖叫声，随后化妆师苦着脸从化妆室里出来去找了导演：“导演，妆没法化了？” “有什么妆没法化？”导演瞪着化妆师，这部剧的拍摄接近收尾，特别忙，算上上一部剧的话，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七个月，疲惫与压力让他更容易愤怒，“你掉什么链子？” 化妆师很委屈：“不是呀，是萌萌姐，她忽然对胶水过敏，这会儿脸都全肿起来了，别说是老年妆了，就是平常妆也没法儿化了呀。” 女主角化妆胶水过敏，那还拍什么？导演黑着脸进化妆室一看，萌萌整张脸都红肿了，正张罗着要去医院呢。 导演从化妆室出来，看着准备好的其他人与道具，心里郁闷得都快疯了。 思琪比李若溪早一点儿得到萌萌忽然对化妆胶水过敏的消息，跑过去告诉了李若溪。李若溪看着导演气冲冲地从化妆室出来，化妆师都被他骂哭了。李若溪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导演，让我试试怎么样？” “你谁呀你？你怎么试？你是周萌萌吗？”导演很不屑地呛李若溪。 李若溪被导演呛得有些窘迫，但总算没退缩：“我是李若溪。之前一直给萌萌做替身来着。我与萌萌的身高与脸形都比较相似。不是只剩下老年妆的戏了吗？化好妆后，应该没有问题的！” “你倒是想得轻巧！就算妆给你化好了！剧本你看了吗？你会演吗？这会儿就要拍，台词你背了吗？别光想着上位，什么也不会上什么位？”导演对于这种急于抓住机会的小演员见得多了，根本不把李若溪放在眼里。 站在副导演旁边的东子给导演递了盒烟，小心翼翼地过来劝：“导演，萌萌小姐要是一直对胶水过敏也没有办法呀。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不能拍的话拖下去都是事儿呢。要不让她试试吧，李若溪拍过电影，就是拿了西班牙电影节最佳外语奖的那部《消失在初恋里的女孩们》，李若溪是女主角。她一直在做萌萌的替身，化了老年妆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至于台词和剧本，李若溪也不是新手了，给她一点儿时间，剧本和台词都应该没问题的。” 听了东子的话后，导演又看了一眼李若溪，李若溪赶紧说：“剧本我早已看过了。台词虽然还不是十分熟悉，但我可以用化妆的时间再背一下，我没问题的。导演，让我试一下吧。” 导演又看了一眼万事俱备只欠女主角的剧组，皱了皱眉叫化妆师：“把她尽量化得更像萌萌！” ８ 萌萌还在医院里做检查的时候，就收到了李若溪代替自己演老年女主角的所有戏的通知。萌萌气得把新做好的美丽指甲都捏断了。而医生的话让她内心的压力又加了一层：“一般来说，如果对以前不过敏的东西忽然过敏，是因为免疫力发生了变化。建议你重新检查一下身体，并且尽量停止工作休养一段时间。” 中止工作？那不是等于把好不容易争来的位置让给了李若溪？ 她决不允许！她还没有站到梦想的最高处，她决不允许李若溪先她而至。 剧组里，李若溪明白萌萌肯定会心生恼怒，但她只顾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演戏与台词上，她的努力与实力很快得到了导演的认可。因为导演对她的态度转变，剧组里其他人也很快见风使舵，慢慢地，再也没人敢叫李若溪与思琪打杂做苦力了。 两天后，萌萌过敏症状消失。她来了两次剧组，都成功说服了导演让她自己来演，但是，一上妆，她的脸一次又一次地肿成了猪头，最后只能愤恨放弃。 李若溪成功地接演了萌萌不能演的女主角老年部分的戏，而且导演对李若溪的演技与台词功力都认可，东子见势又帮了一把，为李若溪争取到了主角老年戏份的独立合同，也就是说，李若溪在最后五集里，是第一女主角。 李若溪很感激东子，却不知道，东子其实是受文峰所托。 东子在电话里告知文峰，李若溪终于在剧组里艰难翻身的事情后，文峰谢过东子，又拜托了他一件事：“我在筹备一部戏，你来做副导演，由你出面邀请李若溪来，怎么样？男主角是苏炫。” 东子做了导演助理这么久，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当成导演，他当然满口答应了。 东子向李若溪发出邀请的时候，李若溪一开始是非常开心的。加上结束了上一部剧的拍摄后终于拿到了片酬，李若溪和思琪一起请东子吃饭。席间酒至酣处，东子话就多了。一来他终于认识到李若溪与思琪是可以结交的朋友，二来大概也因为自己终于看到了出头之望，他很感激地告诉李若溪，其实他一开始也跟剧组里其他的人一样没把李若溪与思琪放在眼里，直到他的前老板文峰诚恳地拜托了他，他才交上了李若溪与思琪这样的朋友。之后，东子又满怀着对文峰的感激，说出了他邀请李若溪去拍的新剧，其实是文峰公司投资的新戏，也是文峰要求他必须请李若溪去做女主角。东子最后的一句话是这样的：“若溪呀，一起在剧组里相处这么久，我们也算朋友了。文峰对你用情用心，这样的男人，你怎么不抓住呢？” 东子这样说的时候，思琪也劝李若溪：“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分手。我只知道老板总是找借口来剧组看你。” 李若溪笑了笑，没有接他们的话。 ９ 文峰是谁？文峰是那个眼高于顶傲视群雄的“影帝”、制片人、天文化的继承人。可是，他和她在一起后，是什么呢？是处处受累处处受气每日奔波的公司小老板。是今天为了她处处求人处处妥协的普通人。爱是什么？爱有时候不是坚持在一起，而是，要自己站得稳，要自己活得好，要他不因自己而受罪受累。如果她必须依附文峰才能生存，如果她必须依附文峰才能追求自己的梦想，那么她就把自己丢了。她必须能够自己走下去，必须自己在路上独立奔跑而不必拖累任何人，才不让她的梦想蒙羞。 这是李若溪的笨，这是李若溪的真，这是李若溪仍是李若溪的根本。 所以，她不会去解释太多。也不会放弃做自己。 李若溪是第二天东子清醒后，打电话给他直接向他拒绝参演文峰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新戏的。 文峰得知李若溪拒绝后，既意外，又了解这是必然。李若溪既然能够决绝地与他的公司解约，又明白地拒绝了他的求婚，显然就是要与他划清界线。他也气，也愤怒，也纠结，但是，他又拿她没有办法。 文峰去找了李若溪，原本是想见了李若溪之后与她好好谈谈，但看到她竟然为了争取到演出机会又在某个剧组里打杂的时候，文峰心里的气又上来了：“李若溪！” “呀，来了。”李若溪转头，看到了文峰，眼里闪过了一丝无奈，“有什么事吗？” 一开始，文峰还能勉强维持礼貌：“我想来问问，一再地拒绝我是不是让你感觉捡回了点儿自尊？” “抱歉。”李若溪沉吟一会儿，“谢谢。” 李若溪冷静又冷漠的态度，让文峰瞬间爆发：“为什么拒绝？为尊严？自尊？还是什么？为我牺牲？不想连累我？哈，你真是伟大。你每天都在为自己的伟大想法点赞吧？尊严值多少钱？你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上位吗？我愿意帮你，就像我只是给你一个苹果，你也得自己削皮自己啃自己用力才能吞下去呀。你只是接过了我给的苹果，并不是我喂你我替你吃替你消化！你得靠你的实力才能吞下它。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哈，居然还来继续做群众演员，知道这圈子里像你这样的人有多少吗？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吗？别说没有人帮助，就是有人捧着炒着，最后还有摔死的呢！而且你凭什么要为我牺牲？凭什么认为接受我的帮助就是拖累我？我是商人！我也要赚钱的！如果你一直亏本，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继续的。现在你什么意思？就为着你那点儿尊严，为着你那点儿骨气，就拒绝我吗？知道什么是冷酷吗？你，李若溪，你自以为是为我牺牲，就是冷酷！”内心的情绪积压得太满太久了，文峰根本没给李若溪回应的机会，连珠炮一样甩出了寒芒闪闪的话。 而李若溪，她在安静地听完他的话后，沉默几秒，回答得很简短：“你说得很对。但是，谢谢，抱歉。” １０ 李若溪转身离开，继续到剧组里忙去了。文峰明白，现在的李若溪才是真正的李若溪，这个女孩，从来都有着无形的钢筋铁骨般的刚强与坚韧。即使要她再次从群众演员重新奋斗，她仍会咬着牙坚持下去。 文峰失落地回到公司，深思了一天，决定把准备好的这部剧卖给天文化集团，他打电话给文爷：“爸，投资一部电影吧。只是冠天文化旗下影视公司的名，其他的，包括资金与宣传，以及后期制作与票房，我全部替你运作。” “你搞这个，赚过钱没有？”文爷不知道儿子想做什么，但是他刚重新接管天文化，很多事情待他整顿，“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吧。” “我又不是因为赚不了钱才要冠你们的名。我只不过是为了追女人。就这么说定了呀。”文峰不想再和老头多说，看到他恢复健康他就轻松多了。 “什么？追女人？臭小子……”文爷差点儿又火了，但文峰早已挂断了电话，他吃准了文爷最近忙，而且文爷那样护短的人，不可能不护着自己。 之后，文峰又联系了导演与苏若明，李若溪不接受是吗？他还就铁了心要让李若溪来演这个女主角了。 文峰安排了很正规的试镜，由何导演再次掌刀，编剧当然还是牛松落，主演嘛，文峰怕李若溪再起疑心，舍弃苏炫用了新人，思琪进组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思琪一直带着李若溪，连这次试镜，也是由思琪安排的。 苏若明很不满，对文峰吼：“我签你的时候合约里就说好我必须和李若溪做情侣的！而且我就是票房的保证好不好？” 文峰很淡定地回答他：“李若溪现在不是我公司的人了。而且，虽然这是励志题材，但这是爱情片，你以为我会引狼入室吗？” 苏若明怒瞪文峰：“你假公济私！” “当初签我的公司之前，没去打听一下老板的为人吗？” “孤寒！恶毒！不是人！” “谢谢赞美。” DNA基因研究所门口，文峰做了一下深呼吸，才走了进去。他此刻的情绪难以形容，不管李心尚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他都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如果是的话，他还要操心如何向李若溪解释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孩子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呢？萌萌如果坚持要李心尚的抚养权，到时候他又应该如何应对呢？ “这两份标本的DNA相似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也就是说，他们是直系亲属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百，是父子或者母子关系。”罗医生与文峰年纪相仿，是文峰大学读书时的师兄，说完把检验报告递给文峰，开玩笑地问他：“怎么？以前的风流债吗？有个女人带着孩子来认父亲吗？” “这……比较复杂。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文峰是震惊的，也是无法坦然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希望李心尚是他的孩子。虽然，他愿意让李心尚做自己的孩子。只是因为李心尚的亲生母亲是萌萌，所以，他对此心有抵触。他是在混乱的娱乐圈呆着没错，但专横也专情的父亲悲剧般的爱情与婚姻让他始终保持警醒，他喜欢孩子，但他只想与自己喜欢的女子拥有孩子，而不是萌萌那样心机深得令人发怵的女子。可李心尚竟然是自己与萌萌的亲生孩子，这事实，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第十章 最后的疯狂 １ 文峰明白，李心尚是自己与萌萌的亲生孩子，李若溪心里那堵隔着自己的墙，会更厚，更硬，更难以逾越。 “早就告诉过你们这些花心大萝卜了，就算是安全套，也不一定是绝对安全的。你们现在操的心，都是当年花心结的果。”罗医生笑着告诫后辈。 “那像你这样，小学毕业就认定一个女人，大学毕业就结婚生子的人，过得幸福吗？”文峰当然没忘记这位师兄从一而终的奇迹般的恋情。 “非常幸福。而且，越来越幸福！”罗医生得意地把桌上妻子和两个孩子的照片给文峰看，“有儿有女有妻有子，是我梦想中的完美人生。” “羡慕你。”文峰这一句羡慕，是发自内心。如果他早早认识了李若溪，早早就与她结婚生子，今日的坎坷烦恼，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文杰这一周简直活在地狱里。 周一，因为天文化投资房地产失利导致股价跌到谷底，股东们来他的办公室大闹了一天。 周二一大早，文爷忽然出现在会议室的主席位置上，把他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好在文爷没有当场甩他耳光，只是叫他滚出公司。 周三，他和妈妈四处找股东支持，想继续掌管公司。但元老们都是老顽固，一看到文爷康复就完全把他们当成透明人。几个由妈妈控制的小股东不知道怎么回事，跑的跑，走的走，就没有露面的。 周四，他由妈妈陪着，在文爷面前跪了五个小时，膝盖都跪肿了，文爷才说了话：“我承认，我过去，在感情上待你们是刻薄了些。但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给了你们富足的生活。你们不感激没有关系，我也不需要。但向我下毒这样的事情，你们都做得出来。让我彻底对你们死了心。一开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以为我供给你们富贵的生活，就是我给你们的夫妻情分父子情分，今天看来，在你们眼里并不是这样的。你们不但想要我的公司，想要我的财产，还想要我的命。虽然没有长期地一起生活过，但是我不能再把凶手留在身边了。不想进监狱的话，就去国外吧。签了离婚协议后，我会付足赡养费的。但是，更多的，你们就不要苛求了。我不会给，你们，也没有资格要。” 要与妈妈离婚的事，文杰开始以为父亲只是说说，但是，周五一大早，父亲的律师就把离婚协议送到了家里。他那素来平静从容的妈妈，一见那份离婚协议就疯了，又是哭又是笑又是骂，整整折腾了一天。他以为让自己出国的事情也只是随便说说，但是，傍晚的时候，司机拿着机票来了：“大少爷，老爷让我把你送到机场。” 他离开家的时候，文夫人竟然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幸好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只摔断了一条腿。他这才没被当场强制送去机场。但到了医院也并不好受，他发现自己的信用卡全部被无限期冻结了。 ２ 文杰知道妈妈是留有备用资金的，但不管他怎么问，妈妈只是笑，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还好他自己不笨，做了一段时间天文化集团的主席，也留了一点儿油水，不然的话，连妈妈的住院费都交不起。这还不是最让文杰愤恨难忍的，更难以忍受的是，医生经过详细检查，诊断文夫人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必须住进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而媒体上，首先文爷恢复健康重新掌管天文化的新闻铺天盖地，天文化股价连日雄起。然后，乔姿由父亲发表了与文杰取消婚礼的公告。没几天，文杰又收到了致命的坏消息：文夫人与他好不容易才培养的几个倾向于他们的高层纷纷病退的病退，辞职的辞职。他再打电话给他们时，他们根本就不再接他的电话了。 文杰整日在医院里照料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的母亲，整个人都颓废了。 直到，他收到了之前请的私人侦探寄过来的文峰最近的活动资料，照片是文峰从ＤＮＡ鉴定研究所出来的情形。那位私人侦探也没白收文杰的高价佣金，竟然还有文峰与李心尚的亲子鉴定报告。 李若溪正式投入了新电影的拍摄。关于她的负面绯闻的影响在苏夫人的帮助下早已消失无踪，而在资讯快速更迭的时候，娱乐圈里的新闻又一个比一个精彩，所以习惯了快餐化信息的人们很快就淡忘了李若溪是谁。连文峰走在街上的时候，也越来越少被人认出了。文峰满意于这样的状况，当初演戏只是一时兴起当是玩儿，只是一不小心玩大了。他其实更喜欢站在幕后运筹帷幄。比如现在，他在全心为李若溪正在拍的电影拉投资，策划宣传方案，以及各种能够保证这部电影既有票房又能获取好评的工作。他根本不在片场出现，倒是苏若明去得很勤，为了能与李若溪再次出现在同一部电影里，苏若明居然又想方设法地哄何导演给了他一个友情客串的小角色。 萌萌正忙于拍摄一部中韩合资电影而无暇来给李若溪挖坑，又没了文杰与乔姿的阻碍，李若溪的状态很好，几乎每场戏都能一条即过，文峰也保证了资金与其他部门的良好配合，电影非常顺利地拍摄完成了。 在文峰的提前准备筹谋下，电影的宣传也比较顺利。 电影首映那天，文峰出现在台下，本意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他亲自出面请的观影嘉宾是否都已到场。但看到李若溪后，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她走近了，为了看一眼她，他去了后台。 李若溪穿了一件湖水绿的抹胸裙子，更显得腰身纤瘦，配了她纯雅而自信的微笑，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动人。文峰真的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李若溪了，他的目光一黏在她的身上就没离开过。李若溪今天本来就有些紧张，她不知道会不会有刻意为难她的记者。她看到文峰后，先是小小吓了一跳，然后又紧张起来。文峰专注的目光让她以为自己今天穿错了衣服化错了妆，在这个几乎永远完美的男人面前，她的自卑像水里的气泡，总是时不时就冒出来一小串儿。 ３ “老板，收收眼神，大家都看着呢。”跟在李若溪身后的思琪笑着打趣文峰。 “随便他们看吧，这圈子里，不知道我被李若溪迷住的人早没几个了。”文峰淡淡地回答着，他不生气了，气什么呢，他又不能命令自己停止爱她，所以，妥协吧。 李若溪很尴尬，上一次她和文峰见面的时候，文峰几近咆哮着对她说着如刺如针的话，这会儿又……什么意思？ “因为你，李若溪不也错过了被更好的男人追求的机会吗？”思琪笑语，“我这电灯泡走啦，两位随意。不过要抓紧哦，首映仪式十分钟后开始。”到了门口，思琪又回头说了一句：“老板，十分钟会不会太短？要不要我去告诉他们向后延迟一下？我就说老板和女主角有急事，请大家稍等，行吗？” 思琪的话，让李若溪尴尬升级了：“思琪！” “李若溪，我都看不下去了。我们老板为了你能来拍这部戏费了多少劲儿呀。看在这分儿上，和他和好吧，行吗？你们这冷战虐来虐去的，让我们看着都难受。”思琪抛下这句话，跑了出去。 李若溪更尴尬了：她以为她终于看见了路，却原来还是借了他的光。他似她的神，给了她光，给了她暖，几近照亮了她的梦想之路，可是，她用什么样的资本，才能够站在神的身边呢？ “李若溪，我们……”文峰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李若溪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妈咪！接电话！我是宝宝！快接电话！” 那是李若溪为李心尚与妈妈特别设置的铃声，她抱歉地对文峰笑了一下，赶紧去接电话：“喂。” “若溪！宝宝被人抢走了！”李妈妈的声音颤抖着也哽咽着，她刚刚经历了惊魂一幕，李心尚要吃蛋糕，她抱着他去公园旁边的蛋糕店买了一个，刚出门走到马路边上，一辆车开了过来，车上跳下一个男人，一把将她推到马路上，二话没说抢了李心尚就跑了！ “什么？你在哪里？快报警！妈妈！快报警！我马上过来！”李若溪一手拿着手机说话，一手提起裙摆就往外跑。文峰吓了一跳，赶紧跟了上去：“若溪，马上开始了，你要去哪儿？” “抱歉！妈妈说宝宝被人抢走了！我得赶紧过去！”李若溪头也不回向门口跑去，“我的天呀。对，对。我要马上报警！”她挂断妈妈的电话想用手机报警，但她的手颤抖了好一会儿，根本无法正常拨号码。文峰快步走过去，果断地接过她的手机帮她打开，并打了“110”递回给她：“冷静点儿，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110是打通了，但因为太慌张，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如何，李若溪也只说得上来地址，急得不行。还好小公园离得不是太远，两个人狂奔着，跑过了一条街就到了。 看到哭泣的李妈妈正被几个路人围着而没有看到李心尚，李若溪的脑子“嗡”的一声响，晕眩得差点儿就倒了下去。 ４ 警察终于来了，问清了情况，又调了附近的摄像头影像资料。发现拍到了当时情况的摄像头有两个，但是两个都拍得不是很清晰，只看出来那是一辆遮挡了号牌的商务车，而抢孩子的那个人行动十分快捷迅速，看不清楚面容。警方立了案，又通知了附近街道的交警，但是，只查到那辆黑色的商务车就像消失了一般，在驶入一个地下停车场后，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李若溪主演的电影《继母》如期上映了，票房尚可，但是因为说好会出现的女主角突然缺席首映式，原本早已为采访李若溪而准备了尖锐问题的记者们十分不满，第二天媒体的反响并不强烈。反而是同日上映的萌萌的电影《一杯绿茶》十分火爆，因为萌萌不但与众多大腕一起到场，还与影迷一起观影，一时之间，抢尽了风头，几乎没人提起李若溪的电影。萌萌当然是故意的，从拍这部电影开始，她要做的就是完全把李若溪给压下去。 而此时的李若溪，还在派出所里毫无头绪，越想越心慌。 六个小时过去了，毫无线索，也没有人打电话。文峰再次去警局了解情况，李若溪在医院里陪头部与腿部受伤住院的李妈妈。她焦灼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边配合警察的搜寻，一边打电话给所有认识的人问他们是否能帮忙，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又过去三个小时后，眼看夜幕越来越深，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李若溪找到萌萌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这时候离李心尚已经失踪整整十个小时了。她的面色有些疲惫，但目光如炬，她炽烈地盯着穿着一件真丝华贵睡袍来开门的萌萌：“孩子在哪儿？”一想到李心尚此时不知道被人关在什么地方或者遭遇了什么伤害，她就恨不得掐住萌萌的脖子问她到底把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怎么了？”刚才李若溪那气急败坏地问她孩子在哪儿的语气，并没有影响她因为新电影获取好评又卖座的愉快心情。李若溪说要见面，她甚至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诉了她。 萌萌现在的住处是京城闻名的高级公寓，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富贾名流。萌萌想让李若溪见识一下她此刻的奢华。也让李若溪知道，她周萌萌，再也不是乡下小县城那个重男轻女、子女众多的普通家庭里出身的，直到十八岁还连自己的床都没有，只能每天睡旧沙发的渺小女孩了。 萌萌打开门，看着因为慌乱与愤怒而显得有点儿狼狈的李若溪，微笑着，做了一个“里边请”的手势。她并不是急于炫耀自己的富贵与成就，她知道李若溪并不妒忌这些。但是，她总忍不住有这样的心态：今日的我，已将往日那个卑微低贱的我踩死在地下。萌萌知道，这样的心态必须戒除，但是，她总忍不住在昔日旧识的面前露出这样的姿态：看我风光吗？你羡慕我吗？ 若是往日，若是她们往日的情谊仍在，李若溪说不定真会满足萌萌的心理诉求赞叹几句的。但此刻的李若溪，只是一个孩子失踪了十个小时后前来质问“可疑绑架犯”的母亲。她不但没有什么赞美对方、羡慕对方的心情，她还没进门就一把推开萌萌，冲进屋里，一扇一扇地打开萌萌所有的房门，甚至打开了所有关着的她认为有可能藏起一个孩子的橱柜，快速而仔细地查看她的孩子是否就在里面。 结果自然是让李若溪失望的， 李若溪红着眼睛，回过头看着正拿着一杯红酒优雅地倚着门欣赏自己狼狈不堪的萌萌，青筋暴跳地吼：“周萌萌！你到底把宝宝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什么？你把我的家都翻过来了，就是为了找孩子吗？你还没把孩子还给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你不会是自己藏起来了想来诬陷我吧？”萌萌说得很轻松，她无所谓的样子加深了李若溪对她的怀疑：“萌萌，是你，对不对？只是为了让我不去参加试镜，所以你找人把宝宝带走了对不对？” “李若溪。绑架是大罪，要坐牢的。而你，这么说话，我也是可以告你诬陷罪的！你把孩子弄丢了还来向我要？难道不是应该我责问你吗？”不管是斗嘴还是斗气，萌萌还真没有在李若溪面前输过，“我虽然不喜欢孩子，但是你也知道，那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绑架自己的孩子？我想抚养他，就直接开口向你要了，我犯得着绑架他吗？而且，孩子不见了，你难道不应该先去报警吗？来我这儿闹什么？” “周萌萌！真的不是你吗？你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吗？你虽然没有抱过他没有养过他，但是他是你生的孩子！他是你身上的骨肉！他还那么小，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他在陌生的地方，会饿，会冷，会孤独无助，他现在一定很害怕。他才三岁半，他太小了，他还不能保护自己。难道你都没感觉到心疼吗？萌萌，我求你了，你放了他吧。”夹杂着愤怒与无奈的哀求让李若溪有些语无伦次，她的眼泪又开始掉下。如果说，以前那个在片场拼命工作，什么苦都能吃的李若溪是个钢筋铁骨的女孩的话，那么，在成为李心尚的妈妈后，李若溪就是一个用水做成的母亲，她柔软而包容，在无助与痛苦时就会哭泣，因为她是一个妈妈。所以，她能丢开所有的坚持，哪怕是不轻易向人哀求的骨气，她也可以不要。 “早跟你说了。不是我！我没有！没有什么事就走吧。”萌萌走回客厅，坐回沙发上，一副“走好不送”的姿态。无论李若溪再说什么，她都一副“请快离开”的姿态。李若溪没有办法，只得离开了萌萌家。 李若溪出了萌萌家，也没有打车，就那么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走在马路边上，瘦削而又疲倦失落的背影有些摇摇欲坠。 原本只打算坐在车里跟着她回家的苏若明忍不住了：“三哥，停车。”车一停，他拿着自己的风衣外套飞快地下车跑过去，把风衣搭上李若溪的肩膀裹紧：“别害怕。是我。走吧，我送你回去。”中午接到李若溪说李心尚失踪的电话后，苏若明的心情就一下跌入了谷底。整个下午的拍摄也很不顺利。好不容易熬到拍摄结束，原本只想悄悄地跟在她家附近看她一眼，发现她情绪不对，便一直跟到萌萌家外面，没想到瞧见她这么一副凄凉无助的模样。 李若溪看了一眼苏若明，没有说话，跟着他回到了他的车上。 一路上，李若溪没有说话，苏若明也没说，只是偶尔看一眼李若溪那饱含担忧伤心与惶恐绝望的面容。苏若明的眼睛里也盛满了心疼不舍与差点儿就溢出来的温柔呵护。 苏若明到底是忍耐住了想把李若溪拥抱入怀的想法，他知道李若溪也许不会反抗，但是，自己并不是李若溪心里的那个人。 苏若明也知道，无论李若溪的心里有没有自己，自己的心里，仍只是李若溪的天下。所以，把李若溪送回家后，他还是对老三说：“回苏宅去吧。” 为了李若溪，他早就把自己卖给了妈妈不是吗？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两个女人，一个要走了他的心，一个要走了他的人。想想也真是神奇，接受了美式教育的他，竟然能够为了李若溪答应完全顺从于妈妈。那么，这一次，如果他回去要求妈妈利用苏家的势力帮助尽快找回李心尚，妈妈会向他要什么呢？不管了，要什么就给什么吧。反正，他现在什么也没有。 ６ 文杰的电话，是在半夜十二点过后才打来的。 文峰看着那个无法显示来电号码与地址的电话，心里暗感不妙：“喂。” “还没查出来是我干的吗？算了。你的本事，也就这点儿了。一千万美元。买你儿子挺划算的吧？不过，我知道你现在拿不出来。没关系，老头应该会帮你拿的。老头一向对私生子最有同情心了。如果老头给得不够，你可以去找你的老情人要。她现在这么红，挣得肯定不少。别不好意思，孩子都生出来了，要个钱有什么难的？这么多现金你大概需要点儿时间，给你九个小时吧。明天十点如果不提着现金来找我，我可不敢保证我妈会对孩子做什么事情。医生说她得了精神病呢，很严重，而且是狂躁型的，有暴力倾向。她特别讨厌小男孩。”文杰不疾不徐地恐吓。 正因为文杰并不激动的态度，文峰反而十分担心起来，对方越是冷静，做事的时候就越狠。文峰满口答应：“好。在哪里见面？我现在要看一看孩子确认他的安全。” “好。”文杰答应了，随即文峰听到了胶带撕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李心尚充满了恐惧的哭声：“妈咪！外婆！妈咪……” 文峰挂了电话，看向负责追踪电话的警官，对方遗憾地摇头。李妈妈捂着嘴在流眼泪，李若溪一张小脸惨白，她完全听到了文杰的话，包括那句：你的儿子。她的眼睛，一瞬也没有看向文峰。文峰暗自有些心惊：李若溪早就知道李心尚是自己的孩子的事情了？是因为这个才拒绝了他的求婚决意与他冷淡的吗？ 文峰想向李若溪解释些什么，但又觉得无从解释，此刻，也不是解释的时机。他冷静地开始调度现金。他自己的钱没有这么多，去求助文爷时又挨了文爷一顿咆哮。 与此同时，乔家也因为乔姿的失踪一片混乱，乔莫阴着脸，一边与警察配合，一边筹集现金。 ７ 文杰绑架了两个人：乔姿与李心尚。文杰是花了一段时间谋划的，他打电话给乔姿的时候，哄乔姿说他要出国了，就算是分手，也想见她最后一面才走。乔姿几乎不设防就出现了，他打晕乔姿，强行喂了她母亲吃的镇静药物，整个过程基本没费多大力气。绑架李心尚的时候，抱走一个四岁的孩子倒不难，只是因为李妈妈奋力反抗，他差点儿就没成功，最后把她推倒在马路上，才得以脱身。 天快亮的时候，疲惫睡去的李心尚醒了，文杰嫌他哭闹，再次给他灌了镇静药物。李心尚昏睡过去时，乔姿恰巧醒了：“这是哪里？我没力气。”她看到文杰，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少爷要做什么：“文杰！你为什么打我？你不想活了？” “闭嘴！”文杰阴恻恻地看着乔姿说，“你是不是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愚蠢！骄横！霸道！情商低！哈，文峰真应该看上你，你这样的蠢货配给他正好是对他的惩罚！” 乔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文杰，文杰在她面前，一直是没有脾气的，一直是温柔的痴情的体贴的，她像不认识文杰一样看着他：“你疯了吗？” “对。我就是疯了。我妈那么冷静厉害的人都疯了，我能不疯吗？”文杰看着乔姿阴森森地笑，“你，你和文峰，还有那个该死的老头，把我和我妈都逼疯了！” “关我什么事？快来帮我解开绳子！绑得很痛！”乔姿还是未能准确地判断情况，依然耍着小姐脾气。 “贱人！你给我闭嘴！笨成这样还没搞清楚状况吗？你他妈的被老子绑架了！乔莫给我钱还有得商量，不给我钱，我就把你给活埋了！没看到吗？我坑都给你挖好了！”文杰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窗外的一堆新土，这下真把乔姿给吓着了：“不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文杰哈了一声，忽然伸手甩了乔姿一记耳光，“这就是为什么！我给你做牛做马百依百顺，你对我说打就打就骂就骂，结果呢？老子一时失势，你居然马上解除婚约！你不让我生！也别想我让你活！” 文杰的狠辣眼神，彻底把乔姿吓醒了：“你变了！” “是吗？我变得很好。”文杰捏开乔姿的嘴，又开始给她灌药，乔姿以为他要毒死自己，摇头挣扎不已。 九点，李若溪家里。已经把钱准备好的文峰正在警察辅助下在身上装隐形追踪器。李若溪跟在他旁边，一再提出要跟着一起去，多个人也多个照应。警察在考虑之后，说文杰可能不会同意。几分钟后文杰果然来电话要求文峰必须独自前往。 文杰第一次提供的地址，是郊外的一处人工湖。文峰到了那儿，却接到文杰的电话，让他脱光了衣服，跳到湖里泡十分钟。之后，再出来穿上文杰事先留下的衣服，并且把钱换到文杰留下的陌生的皮箱里，驾驶文杰留下的车去文杰指定的地方。 ８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追踪器在水中脱落，文峰的下落在人工湖边就再也没着落了。警方只得紧急调动附近的摄像头试图继续追踪。 李若溪抱着双手，咬着嘴唇，她根本就坐不住，特别是看到代表着追踪器的那个红点不再移动之后，她几乎都忘记了呼吸。 文峰出现的时候，乔姿已经醒了。因为挣扎，她并没有喝下多少药水，只是为了骗过文杰才假装睡着。 文峰站到文杰对面时，并没有放开手提箱，他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并且观察了一下环境，想确定一下文杰是否真的只有一个人。 文杰跟着母亲研究文峰多年，自然了解他的想法：“不用担心，只有我一个。这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最可靠最安全。”这是文杰得而复失天文化集团后得到的教训。 “钱可以给你！但是你要和我打一架！”文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追踪器已经掉了，但是他在路上连续闯了几个红灯，希望警方能够收到他的信号及时赶到。 “文峰，救我！”被文杰用蓝色塑料布盖住的乔姿听出了文峰的声音，开始求救。文峰有点儿吃惊，但很快明白：文杰此举已是兵行险着，他虽然没有商才，但是歪心思却不少。乔姿在他失势后取消了与他的婚约，他必怀恨在心。 “打架？可以呀。但是，你不能还手！你要是敢还手！你就等着给你的儿子收尸吧！”文杰说着话，抬手快速地就给了文峰一拳，正中文峰的左脸，打得文峰向后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文杰紧接着上去，又是一记重拳。 “打架不还手？你只有这点儿能耐吗？”文峰一扬手，把手里装钱的提箱当成武器打向文杰。 “还手可以！还手的时候多想一想，你的手打在我身上，我会百倍还给你儿子！”文杰小时候学过拳击，虽然不是经常练习，但是毕竟系统地学习过，他一抬手臂就把皮箱挡飞了，紧接着招招有力地向文峰打了过去。文峰与他扭打起来。 其实在武力这一点上，文峰与文杰不相上下，虽然他不似文杰学过拳击，但那是因为他不喜欢暴力，平时的锻炼只是上健身房跑步。对于武术，为了拍戏，曾经去练习过短期的跆拳道与柔道以及一些剑术，那些都是为了拍戏时好看才练习的招式，在正式打架中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加上文峰看文杰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又没看到李心尚，连动静都没听到，他心里顾忌着文杰真的有可能会对李心尚下手，没怎么还手，只是闪避文杰的攻击。文杰很快占了上风，没一会儿文峰的脸上就挂了彩。终于挣扎着从蓝色塑料布里爬出来的乔姿一看文峰挨了一拳又一拳，那张俊脸都快被揍坏了，乔姿急得大叫：“文峰！快还手！快还手呀！那根本不是你的孩子！我去验过你们的ＤＮＡ了！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快还手！快还手呀！” ９ 文峰真的还手了！倒不是因为乔姿的话，而是在乔姿把塑料布踢开后，他看到了正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的李心尚！急于打倒文杰救回孩子的他出手快准狠，文杰很快就只有招架之力了。文杰掏出弹簧刀的时候，文峰轻蔑地笑了一下：他这哥哥，永远都在寻求帮助。借人，借力，借刀。永远不会自己努力。 文峰的笑容更加激怒了文杰，文峰的手臂和胸前被划了口子。文杰见了血，似打疯了眼般举刀向文峰刺过去。第一刀刺伤了文峰的肩膀，第二刀又刺伤了文峰的腰侧，因为疼痛，文峰招架不及，杀红了眼的文杰，把第三刀刺向了文峰的心脏。 文杰的刀刺过去了，刺入了血肉之躯里，但是，倒下的不是文峰，而是乔姿。双手被文杰用胶带绑在身后的乔姿冲过去，替文峰挡了一刀。而且，正中心脏。 眼见乔姿染血倒下后，文杰愣了一秒，狂叫一声：“姿姿！”他跑过去把乔姿抱住，一脸的痛楚。他对乔姿，到底还是有一些感情的，她虽然又笨又骄横，但是单纯好骗。 这时候，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奔了过来，文杰意识到警察可能追踪来了。他顾不得伤心，放开乔姿转身向李心尚扑了过去：若他杀不成文峰却误伤了乔姿，被警察抓住，大概都出不来了。他受了罪，也不能让文峰好过。杀了李心尚，文峰就永远不会得到李若溪的谅解。不能让文峰的肉体亡，就让他的心死吧！ 文峰了解文杰，小时候，他总是悄悄地弄死他的宠物以作为对他受到父亲宠爱的报复，他忍着痛，扑了过去趴在了李心尚身上，文杰的刀刺入他背部的时候，警察终于冲进来了：“警察！放下武器不许动！” 警察抓住文杰的时候，文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乔姿神情复杂，他大概真的没想过要她死。救护人员过去救治乔姿的时候，她还有一点儿意识，她看向也正在被救治的文峰，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爱你，真的。”之后，便断了气息。救护人员以为他们是情侣，确认乔姿已经回天乏力后，走过去把这句话告诉了尚保持清醒的文峰。文峰听了之后，沉默一会儿，只对那位医生说了一声“谢谢”。 有的爱，你倾尽全力天翻地覆，哪怕你曾改变这个世界，哪怕你付出了生命，在那个并不爱你的人眼里，其实也只不过是负累。把自己对他的爱变成了他的负累，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呢？ 等在医院门口的李若溪脸色煞白，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捂住嘴，以免发出悲声或者尖叫。 她从警察的嘴里听到的是：死了一个女的，文先生中了刀，孩子没事。 竟然有人死了！她当时抓住那位警官追问：“中刀？哪里中刀？严重吗？”得知文峰正在入院抢救的路上后，她直接来了医院，不过才等了几分钟，便觉得似几个世纪那般长。 １０ 直到她看到文峰被人从担架上抬下来，惊惧让她失声地惊叫了一声，她跑过去，一边跟着推车跑，一边伸出了手，颤抖着，好不容易才握住文峰的手。文峰的手上还有血迹，大约因为失血过多，也有些冷。这下可把李若溪吓坏了：“医生，快救他！快救他！” “冷静点儿。去那边等着，我们要给病人做手术。”手术门一关，李若溪站在那冰冷而又充满了希望与绝望的蓝门外，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担心与焦急让她无法坐下，她倚着墙站着，双手握在胸前闭上眼睛不断地向上帝祈祷着。 几个小时之后，小张过来告诉李若溪，文峰已经回到病房里了，李若溪这才睁开眼睛向病房跑过去。小张本来想告诉她老板虽然流了一些血，但都不是致命外伤，休息休息就好了。但李若溪眨眼就跑没影了。小张摇摇头：这么在乎他，干吗要闹什么求婚拒婚冷战分手呢？ “对不起。对不起。”李若溪抓住文峰的手，说了两句“对不起”后再不能成言。她的眼睛看过他几乎包满了纱布的上半身，纱布上渗着微红的血迹，想伸出手指去轻轻给予抚慰，却又生怕弄痛了他缩回了手。一瞬间只恨不得那伤口就在自己的身上：她就知道，文峰一沾上自己就没有什么好事。不是被驱赶出国就是落魄无依，现在居然差点儿把命都丢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太坏了，对吧。长得不漂亮，人还倔得要命，又想在你身边，又贪心怕自己失了骨气。抱歉。真的很抱歉。如果你……我就算实现了梦想，也不觉得有意义……”李若溪心痛至极，只觉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是轻轻地用一种又温柔又有力的力量握住文峰的手，像是告白，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所以，你应该嫁给我。永远待在我身边，为了你的梦想有意义，为了我这么完美的男人居然被上帝配给你这样的平胸柴火妞。虽然没花没烛光晚餐也没有电灯泡，但这么强大的求婚理由够不够？”文峰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李若溪猛然把头抬起看向文峰伤痕未消的脸，发现他居然是醒着的：“你没事吗？真的没事吗？”李若溪又惊又急地伸手去摸他的伤口，他不是进了手术室好久吗？她都吓着了！真的没事吗？ 李若溪的疑问写在了脸上，文峰皱了皱眉，不是因为她的问话，而是因为：“喂，我不介意你摸我的胸，但是能不能等伤口好一点儿再摸？要知道我身上刀伤四五处呢，光是缝针就花了两三个小时，你就算再想和我亲热，是不是也先忍着点儿？” “我……”李若溪一听这调调，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事，想扬起手打他一下，但到底顾虑着他的伤口，咬着嘴唇道，“你一直是醒着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刚才我求婚了！第二次！不是应该答应了吗？”文峰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