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自宫学艺 深秋,清晨。 猕国国境边的一个深林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坐在河边,长长的黑发用橙色的绸带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竖在脑后,简单利落。她穿着洗得有些泛白的浅蓝色襦裙,上身披了一件薄薄的夹袄,夹袄的领子上有一圈兔毛,将她圆圆的苹果脸衬托得白里透红,煞是可爱。 可她的手中居然紧紧地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忽然她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望着河面的自己,用力地点点头:“不要怕,为了麦家的荣誉!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升官发财!切了吧!”说完,她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猛地拉开夹袄,手起刀还没落,一块拳头一般的大石头忽然飞过来,一下打中她的后脑勺,她被打得往前一冲,栽倒在河里。 河水很浅,她扑腾了两下站起来,摸着脑后鼓起的一个大包,浑身湿淋淋的,指着岸上的人大叫:“林御!你干什么啊!这么大的石头你想砸死我啊!” “麦蒙蒙!你怎么不去死啊!”叫林御的少年和她一般大小,可却坐在一个简陋的木头轮椅上,他怒气冲天地指着麦蒙蒙的鼻子骂道,“留信出走,还要切胸自宫?亏你想得出来!你到底脑残到几级啊?!” 原来,岭南麦家往上七代都是皇族护卫队队长,堪称皇卫世家!麦家第一任皇卫,跟随着开国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开国皇帝成就霸业之后,为赏赐功臣,特许此职位可由男丁世袭继承,只可惜麦家一向人丁单薄,到麦蒙蒙父亲这一代,只生下了蒙蒙这一个女孩,为了不被人发现麦家已经绝后,麦家对外宣称,为让子孙从小勤学武艺,已将麦蒙蒙送到琳成镇,交给麦家的第一高手抚养。 麦家的第一高手自然是麦蒙蒙的老太爷,老太爷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还熟知养生之道,蒙蒙在他的抚养下,武功越来越好,个子也越蹿越高,十六岁的身体,已经发育到让男人疯狂的地步了。 没错,蒙蒙的胸部长得很大,最少也有F杯哦亲!想用绷带缠一缠裹一裹,糊弄过去,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哦亲! 所以,蒙蒙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切! 多少男人,为了养活一家老小,切了小弟弟去当太监!多少大侠为了炼成武功秘籍切了小弟弟去当人妖!为什么男人能为了家族为了荣誉为了自己理想去切!女人就不行呢?虽然女人切的时候要多切一刀!左一刀右一刀! 但是!我能忍!为了麦家的荣誉而战! 麦蒙蒙越想越觉得自己太伟大了!切吧!别犹豫了!F罩杯什么的!都是浮云!是累赘啊有没有! “林御,你别阻止我了!我已经决定了!要女扮男装继承父业!你就让我切了吧!”麦蒙蒙双目含泪,满脸沉浸在伟大的信念中。 “闭嘴!切胸!你怎么不把你的猪脑袋切掉!你去死好不好!”林御气急败坏地骂道,要知道他一大清早起来,饭还没吃,脸还没洗,牙还没刷,就在枕头边看到一封震撼到他下巴都快掉下来的信,他青梅竹马相依为命的师妹又脑残了,抽风了,发神经了,她要去切胸!切胸啊有没有! 麦蒙蒙从河里爬上岸,因为衣物已经湿透,波涛汹涌的上身在即使穿了很多的深秋季节也让男人血脉贲张,她抽着鼻子可怜兮兮地说:“那怎么办呢?我怎么才能装得像男生呢?” “我拜托你,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你想进皇宫当侍卫也要考试的好不好?就你这智商能通过吗?就你这写一封信一共三十八个字错了十二个字,除了我没有人看得懂的智商能考过吗?你就是切了胸也当不了侍卫,到时候还嫁不了人,你别想赖着我一辈子啊,想我养你,门都没有!” “小御,你太坏了啦!”麦蒙蒙瞪着圆眼,委屈地说,“人家想进宫当侍卫,又不只是为了自己,人家不是想要能表现好点,立下大功,皇上可能会赏赐我猕国圣药呀,到时候你的腿不就能治好了。” “哼,你怎么可能立功,别犯下株连九族的大罪牵累到我就不错了。”林御虽然还是一脸不爽,但是语气软下来不少。 “呜……这是我的家族荣誉嘛,父亲临终前最不能释怀的就是无法延续家族荣誉,我答应帮他完成心愿,他才放心走的,如果我不守承诺,父亲肯定会死不瞑目的。”麦蒙蒙想到父亲死前的事,更加坚定了切的决心! 林御抽了抽嘴角,死而瞑目啊,叔叔明明是听见麦蒙蒙说要女扮男装去继承官位后,吓到连眼睛都闭不上的吧。 “小御,你别再劝我了!”麦蒙蒙将一个圆圆的坛子递给林御,郑重地说,“我听说太监切了小弟弟都会放进坛子里好好保存,一会儿我切了,万一我失血过度晕了过去,你记得一定要把我的胸部放进坛子里好好保存哦!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哦!” “噗——”林御在这庄严而悲惨的时刻很不客气地笑场了。 “你笑什么笑啦!我在和你认真说话哎!” “对不起,我不该笑。”林御收住笑容,咳嗽一声,假装正经道,“好吧,好吧,我不阻止你,你切吧切吧,我看着,你要是切死了,我就地挖个坑把你和坛子一起埋了。” “我不会死的,你别诅咒我。”麦蒙蒙站起来,又一次拔起匕首,拉了拉已经湿透的夹袄,想要脱掉,但看到林御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又不好意思道,“喂!我要脱掉衣服切,你别看着我。” “得了吧,你也就切之前能看了,切了之后你给我黄金万两求我看我都不看。” “反正不许看!” “好好好,不看。”林御掉转轮椅,背过身去。 “我切了哦。” “嗯。” “我真切了哦!” “快点。” “我真的真的切了哦!” “你再不下手我可就走了,回来没人给你收‘胸’。” 过了好一会儿,林御听见身后的女孩别别扭扭地说:“你就不能再劝劝我嘛……” 就知道她不敢切。林御太了解麦蒙蒙了,她虽然脑残但是更怕死怕疼,她一热血之下可能真的会切,可刚才泡过冷水,又和他争吵半天之后,那热血劲就过了,别说切胸了,切小指她都没胆。 “不切了啊?”林御转过轮椅,面对着她问。 麦蒙蒙蹲了下来,一脸纠结地望着林御道:“我下不了手,要不,你帮我代劳吧?” “你不是看都不给我看吗,怎么还给我摸上了?” “我让你切,又没让我你摸。” “我要切肯定会摸到的。” “你怎么这么色啊!林御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原来你是个色狼!” “我一巴掌把你打到天上,掉都掉不下来!你御爷我要色也不色你这种即将连胸部都没有、更加没有大脑的女人。” “你烦死了!怎么办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啊!”麦蒙蒙又开始耍赖了。反正从小到大她有什么麻烦都是丢给林御帮她解决的,她做事从不用大脑,因为林御就是她的大脑。 果然,林御百般不愿地冷哼了一声:“哟,求你御爷就是这态度呀。” “御爷威武!御爷万能!御爷您开开眼救救小的嘛!”麦蒙蒙一脸贱样地拍着马屁。 “哼,你都十几年没换过台词了,就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还想去伺候皇上呢!”林御鄙视地瞅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可怜的狗腿样,骄傲地仰起头道,“你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了‘倾国皇妃’,也和他联系过了,他愿意教你缩骨功。” “哇!倾国皇妃!这么传奇的人物你也能找到呀!你怎么做到的呀?你太厉害了!”“倾国皇妃”是三十年前轰动猕国的人妖,他虽然是男人,却酷爱女装,可惜他有一米八九的大个子,怎么装都不像。于是,他自创一套骨功,能将身体的各个骨骼缩得如女子一般纤细,再加上他又长相俊美,自有一番倾国倾城的味道,猕国的前任太子从小就聪明异常,实为一名文韬武略的经国之才,可就因为遇到了他,被迷得连皇位都不要了,只要和他相守,所以江湖送绰号——倾国皇妃。 只是这是三十年前轰动猕国的事,那两人为了不招来麻烦,已经神隐数十载,就这样的传奇人物,林御也给找出来了! “太厉害了你!”麦蒙蒙闪着星星眼崇拜地望着他。 “哼,也不想想我是谁!” “御爷威武!御爷万能!” “哼!”林御得意地仰着头,蔑视她! 虽然她的台词几百年不换,但他就是吃她这套。 事不宜迟,麦蒙蒙和林御风尘仆仆地赶了十几天路,终于到达倾国皇妃隐居的深山。麦蒙蒙下了马车,在林御的指导下,躲过重重陷阱,冲过种种迷阵,终于进入山谷。 山谷很小,四周被湖水围绕着,中央有一处平地,种满了芙蓉花,花从中有一座用翠竹搭起的小竹楼,简单精致。山谷中很静,好像没有人一般,林御对着竹屋朗声道:“吴世伯,晚辈林御,特来拜访,还望现身相见。” 两人等了一会儿,只见竹屋二楼的窗户被从内推开,一道鲜红色的纤细身影缓缓地飞出,姿态优雅。 轻功这东西不是飞的越快越高才越厉害,真真厉害的轻功就像这前辈一样,能用内力将速度控制到最慢,还不掉下来才是真的功夫过硬。 那红衣女子,像仙女一般轻盈优雅地落在两人面前,凤眼微挑,嘴角含笑,明明是已经快五十的老人妖,可脸上却还带着说不尽的风情,道不出的美艳。 那美女看了一眼林御,柔声道:“林家小哥来得好快呀,这腿是怎么回事,以前可没这般毛病。” 林御退去平日里那般不可一世的模样,恭敬道:“吴世伯,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日后再叙,这是我师妹麦蒙蒙,我想请师伯教她缩骨功。” “缩骨功?”倾国皇妃疑惑地问。 麦蒙蒙使劲点点头。 “你想缩哪里?” “这里!”麦蒙蒙指着她胸前的两团。 倾国皇妃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盯着麦蒙蒙:“为什么?多少女人嫌自己的小!你却要缩!我我……”我每天早上还要往里填呢!浑蛋啊有没有!简直是刺激她啊有没有! “我现在要当男人,不想当女人!”麦蒙蒙苦恼地说。 “你也对自己的性别很不满?”倾国皇妃像是找到知音一般看着她。 “嗯嗯。”麦蒙蒙点头。其实她并没有对自己的性别不满,只是很不喜欢自己的胸部罢了,小时候老因为这事被同村子的人欺负、嘲笑。 “世伯,你就帮帮她吧,再不帮她,她就要切胸自宫了。” “你也想过自宫?” “嗯嗯。”麦蒙蒙又一次点头。 “啊,知音啊!想当年我多么痛恨自己是男儿身,也差一点自宫呢!”倾国皇妃拉住她知音麦蒙蒙的手,一脸共鸣地说,“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老天爷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自己选择性别呢!哦,蒙蒙,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师父!请受我一拜!”麦蒙蒙感动得泪水直流,唰地跪倒在倾国皇妃面前,“您就是我的大恩人哪!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您就是我的领路人啊!您就是我的光明我的希望啊!” “徒儿,你放心!不管它多大,我一定让你缩进去!” “师父!” “徒儿!” 两人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林御的嘴角僵硬地抽了抽……怎么拍起别人马屁就这么敬业又能说会道的? “那个……”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师徒二人的热情相拥,竹楼的窗户旁站了一位男子,男子看上去有五十多岁,却精神抖擞,毫无老态,应该就是传说中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太子。 “媳妇儿,不是我泼你冷水,这女子的胸部,是肉做的,没有骨头,你要怎么让她缩进去?” 相拥的两人缓缓石化…… 对啊,胸部是肉做的,和骨头有啥关系呢? 可是,石化只维持了三秒,两人迅速分开,倾国皇妃愤怒地跑到太子面前:“你怎么知道女人的胸部是肉做的?一点骨头也没有!你摸过吗?摸过吗?摸过几个!你说你说你说啊!” “这个……”前太子囧住。 麦蒙蒙也跑到林御身边,悲惨地大叫:“怎么办!怎么办!缩骨功缩得了骨头缩不了肉!缩不了啊!果然还是要切吗?小御,我装胸部的罐子你有没有带来?” “这个……”林御僵住。 夜晚,吵闹了一下午的人们安静了下来,倾国皇妃还是决定教麦蒙蒙缩骨功,只是肉而已,他骨头都缩得了何况是肉,只是要研究一下怎么缩罢了。他让麦蒙蒙安心:“不用切,有师父在,一定帮你缩了!” 麦蒙蒙自然是千依百顺感恩戴德地听着,一个星期后,由缩骨功改良的缩肉功很快就被极具研究精神的倾国皇妃研究出来,麦蒙蒙用了半年时间将它学会,成功地将她巨大的人间胸器缩了进去! 麦蒙蒙跳动着自己轻盈纤瘦毫无累赘的身子,开心得满山谷疯叫!她太开心了!真的! 林御瞅都不瞅又在发疯的麦蒙蒙,只是有礼地对前太子告别:“前辈,晚辈这次进京,您有何要交代晚辈去做的吗?” “没有。”前太子对林御很是欣赏,此人小小年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聪慧无比,他日必成大气。 “那晚辈就此告辞。” 前太子点点头,想了想从胸前的衣襟里摸出一块玉牌,轻声道:“在京城如果遇到摆不平的事情,就拿这个去找曹丞相。” “多谢前辈!”林御开心地接过,没想到这个前太子这么上路!嘿嘿,其实他问前太子有没有事情要他去做,就是希望通过前太子能搭上京城的关系网,要知道前太子认识的人,肯定不是宰相就是将军,有他的关系在,总能捞到点好处! “麦蒙蒙!走了!上京城!”林御将玉牌贴身收好后,转身叫正和倾国皇妃依依不舍告别着的傻姑娘。 “哦!”麦蒙蒙答应着,双眼含泪地望着倾国皇妃道,“师父,徒儿走了!您保重啊!” “徒儿,你要记住啊,缩肉功是用内力和气控制的,平日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能用八分内力,还有两分,要拿来维持身形,知道了吗?” “徒儿记住了!”麦蒙蒙使劲地点点头。她转身走到林御身后,推着他的轮椅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山谷。 望着山谷外空旷的世界,麦蒙蒙开心地大喊:“新的身体!新的生活!我来了!” “你能再二一点吗?”林御习惯性地鄙视道。 第二章:人妖入宫 夏日,京城,军机处门前,整齐地站着两排武将,十二名卫兵分两排把守着威武的门面,炎热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晒得人睁不开眼,可武将们谁也没动,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口! 今天,是新任北之门皇卫上任的日子,大家都很好奇,这新皇卫到底是哪般人物。 要知道皇上身边的四大皇卫,虽然是世袭制的,可也个个都是文武全才,没有一个是混饭吃的。皇卫中,除麦家人丁单薄,生下来的是谁就是谁之外,而其他三大家族都人丁新旺,特别是南门白家,这一代光直系子孙就达二十二个,其他旁系子孙更有一百三十二个之多,而要成为皇卫,自是要经过一番艰苦残酷的斗争,据说南门这一代皇卫选出来之后,子孙只剩下不到十个…… 所以今天,大家都想来看看,这个运气非常好、生下来就站在国家权力最高位的北之门护卫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这个皇卫好像就是要和大家作对一般,平日里武官上任辰时一到就该来军机处报到,眼看已经过了末时,却还未见踪影。 难道这家伙第一天上任就想矿工?官二代什么的嚣张起来最可恶了! 众人愤愤地想着。 就在这时,通往军机处的青石路上,一个女孩推着轮椅缓缓走来,女孩长得一张可爱的苹果脸,眼睛圆圆的,嘴巴圆圆的,很是精灵清秀。 她一手撑着把大大的油纸扇,遮住毒烈的日头,一手推着木制轮椅,轮椅上坐着一名白皙俊秀、黑发如墨的青衣少年,衣着虽不华丽,却难掩贵气。 “来了来了!”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武官有些激动。 “这个断腿的少爷就是新任皇卫麦蒙蒙?”另一个青年武官有些不信。 “断腿的也能当皇卫?”络腮胡子道。 “祖先没规定断腿不能当。”青年武官回答,“只要他能通过考试,瞎子都能当。” 就在他们谈话间,那女孩推着少年已经来到门前,女孩上前两步,所有武官眼睛都看直了,那少女虽然身材纤瘦,可胸前那两团简直就要爆出浅蓝色的襦裙,夺目到让人移不开目光啊! 哇!身材好好! “北之门皇卫,麦蒙蒙求见李将军。”女孩走到兵卫处,递了名帖。 哇,声音也好好听!北皇卫真是好福气,收了这么一个尤物啊! “大人请。”卫士让开一条道,眼神忍不住下瞟,看向她胸前挺拔的那两团,男人嘛,没有一个不爱看的! “谢谢。”少女福了福,转身推着少年的轮椅往上走,到门前有一个高高的门槛,一个武卫连忙过来说:“姑娘,我来帮你推。” “不用,你别跌着我家爷。”少女连纸伞也没收,单手就将轮椅连着轮椅上的少年,毫不费力地抬过门槛。 门口的士兵们全张大嘴,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眼睛都看不到脚背的少女居然这么大力啊! 轮椅上的少年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一脸不屑。 一名士兵对轮椅上的少年作揖道:“麦大人,李将军和南门西门皇卫在校场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少年默默颔首,少女推着他往前走,没一会儿到了校场。 校场的将台上站着三个人,一个穿着一身戎装一看就知是兵部尚书李将军。 “你就是麦蒙蒙?”点将台上的李大人望着林御,威严地开口道,“你父亲并未说你有腿疾。” “大人可能误会了,我不是麦蒙蒙。”林御伸手指着身边的少女道,“她才是。” “啊?” “啊?” “啊?” “女人!” 校场看热闹的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荒唐,一个女流之辈怎可继承官位!”李大人皱眉,怒上眉梢。 “谁说我是女人,我是男人。”麦蒙蒙扛着巨大的油纸伞,清脆地叫道。 “胡说,你明明是女人的装扮,怎么可能是男人?”站在最前面的武将怒喝道。 “法律并没有规定男人不能穿女装啊。”麦蒙蒙摊手道,“我就是喜欢穿女装,不行啊!” “那你的身形!你胸前那两团是什么!那么大!当我们是瞎子啊! “哦,你说这个?”麦蒙蒙指了指胸前,仰脸一笑,唰地拉开上衣,露出洁白的胸膛,拉出两团铁块,啪地扔在地上。铁块刚落地就将校场的泥巴地砸出两个颇大的坑,可见铁块是有多重啊! “这只是我练功的工具啦。哈哈哈!”麦蒙蒙理好衣服。 “哪里有人用这种东西练功的!”校场里所有男人齐声怒吼!耍我们啊!我们飞奔而来看F罩杯的超萌妹子!结果妹子没看见!看见两个大铁砣!大铁砣啊!有没有! “你们不服啊!我师父就这么练功的!” “你师父是谁?”众人又齐声问! 麦蒙蒙双手叉腰,仰着头,非一般傲气地道:“说出来都吓死你们,我师父就是!倾国皇妃——吴卓然!” 校场一片安静,日头依然很烈…… 一秒后…… 两秒后…… 三秒后…… “人妖来了!” “超级大人妖啊!” “世纪末大人妖又出现了!” “快!快把皇子藏起来!” “快把李将军藏起来!” “啊啊啊!我们也快跑吧!” …… 麦蒙蒙抓了抓头发,捡起地上的两个假胸又塞回原位,望着乱成一团的校场道:“师父的威名果然厉害!” “废话。”林御看着手指甲道,“当年除了太子之外,两个皇子、十个将军、一个宰相、三个皇卫,也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哦!那可是当之无愧的红颜祸水。” “哇,好厉害哦!” “嗯哼,伞打过来一点,晒着你家御爷了。” “御爷,你叫我‘女扮女装’,还让我说出师父的名讳,就是为了这个效果?” 林御笑得奸诈:“当然!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你是女人,更不会有人怀疑你是男人!因为,你不是人!你是人妖!”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在骂我呢!不过,想想却又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没错,我不是人,是人妖!”麦蒙蒙使劲地点点头,“你太聪明了!这种妙招也被你想出来了!” “当然,不然凭你的智商,不出三天就会被拆穿是女扮男装的,你死了不要紧,连累我就不好了。”林御靠在轮椅上,从腰缝间抽出一把纸扇,甩开来扇着,不耐烦地说,“这天热死了,赶快报到好走人了。” “是是,御爷。”麦蒙蒙连连点头后,走上点将台,向李大人走去。 李大人一步一步后退,脸上满是惊恐:“你……你!你!别过来!” 早就听说倾国皇妃是和九尾狐学的媚术,能让男人女人都对他着迷到死!想当年那么多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就因为看了一眼那人妖,就变得喜欢了男人! 哦!NO!他不要晚节不保!他坚决喜欢女人的! “大人,你怎么了?”麦蒙蒙款款走去,单纯地望着他笑,“你在怕什么呀?” 李大人闭着眼睛道:“妖孽!你速速离开这里,我们禁卫军不会留你这样的人在皇子们身边!” “为什么?”麦蒙蒙委屈道,“我可是世袭的,不是你说不留就不留的。” “世袭,世袭又怎么样?世袭你也要通过考试的!我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你通过皇卫考试的!”李大人咆哮着吼道。 麦蒙蒙双手叉腰,挺着傲然的假胸道:“谁怕谁啊!放马过来吧!” ?李大人大手一挥道:“第一场考试!就是武艺!” “哦?这个我拿手,怎么考?” “哼哼!我们整个军机处一千士兵打你一个!你输了就收拾行李回家!” “一千打我一个,怎么能这样!”麦蒙蒙嘟起圆圆的嘴巴,跺脚道,“你们太欺负人了。” 李大人抖了抖,咦咦!真恶心,讲话不好好讲还跺脚,还嘟嘴! “怎么就欺负人了?皇卫每天必须负责保护皇族,经常会遇到比这还多数量的敌人!打不过当什么皇卫!”李大人誓言坦坦道,“我们猕国另外三个皇卫,以一敌十万都不在话下!” “真的假的?”麦蒙蒙还是有些不信。 “你不比就是认输了!” “比就比!谁怕谁!来吧!”麦蒙蒙摆好招式,一副你们上吧的样子。 李大人一挥手,刚才看热闹的士兵们全抡起胳膊向麦蒙蒙扑去。 麦蒙蒙力大无穷,拳打脚踢,身姿灵巧地在人群中东打一拳倒一堆,西扫一腿倒一排,武艺实属上乘。只是,这军营中的士兵实在太多,将她团团围住,拳来脚往讨不到一点便宜!半个时辰后,渐渐落了下风,麦蒙蒙挥汗如雨,躲过一个士兵挥来的拳头,借力将他甩飞出去后,转身,用轻功跃出人群,飞上校场旁边的屋顶上,借着地势将爬上来的士兵一个个打下去!可好景不长,爬上屋顶的士兵越来越多,麦蒙蒙一拳打在屋顶上,屋顶的瓦片承受不住力量,猛地啪啪啪地塌下来,房顶上的士兵全部掉了下去,麦蒙蒙飞身跳下,继续以这种灵巧的方式打斗着。 李大人在点将台上看得心惊胆战!这个死人妖还真有两下!李大人转眼,望了望坐在校场阴凉地方的轮椅少年,他一直悠闲地扇着扇子,喝着自带的茶水,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场混斗。 那少年好像知道李大人在看他似的,转过头来,望着李大人颔首而笑,优雅自得。 居然对这个死人妖这么有信心?说不定我这一千士兵真不够她打的! 李大人心中无底,连忙扯来手下,偷偷地说:“快,快去把南门卫白大人请来!” “呀——”军机处校场内,麦蒙蒙从断掉的房子里,捡了一根比腰还粗,比身子还长两倍的房梁挥舞得虎虎生风,周围一圈士兵不是无法近身,就是被木柱打倒在地。 “拿绳子!拿绳子捆住她!”李大人在点将台上大叫。 外围的士兵们找来好几根绳子,从一边丢向另一边,两边的人一人拉绳子一头,交叉跑起来,想将麦蒙蒙捆住。 麦蒙蒙当机立断,将大木桩扔过去,砸倒了一排人,单脚点地,飞身逃出绳子的中央,让他们抓了一个空。 麦蒙蒙已经打了一个时辰有余,早已累到上气不接下气,她习惯性地向摇着扇子观战的林御身边飞去,气喘吁吁地喊道:“小御!我打不赢!好……好多人!累死了!” 林御摇着扇子的手一顿,看着那傻姑娘身后带着一片黑压压的抡着胳膊挥舞着绳子棍子的士兵向他冲来,他连忙摆摆手道:“哎哎,你别往这边跑!你要死死远一点!” “小御!帮帮忙啊!” “你别过来!不要连累我啊!你个浑蛋!”坐在轮椅上的林御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掉转轮椅用手转着往前跑。 “我打不过啦!”麦蒙蒙追在后面惨叫道。 “抓住他们!坚决不能让人妖出现在殿下面前!”身后的士兵也像打了鸡血一样,跟在后面追赶着。 林御深吸一口气道:“白痴!你不会擒贼先擒王吗?” “擒贼先擒王!对呀!”麦蒙蒙豁然开朗,转身迎着追赶他们的士兵冲去,脚尖一点,踏上他们的肩膀,借力用力,一路飞向点将台,落到李大人身边,一个大擒拿就抓住了在台上气急败坏地指挥着的李大人。 麦蒙蒙开心地笑道:“哈哈,你们再不认输,我就杀了你们家大人。” “不要投降!老夫誓死不从!老夫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你通过考试的!”李大人气得胡子都直了。 “大人!”台下的士兵感动地望着他。 麦蒙蒙望着林御,林御眼皮一抬,扇子在手中比画了几下,暗示麦蒙蒙亲他!色诱他投降! 亲?这个老头!麦蒙蒙满脸不愿意。 林御“嘁”了一声,用眼神传达道:放心吧,人家比你还不愿意。 好吧,我豁出去了!麦蒙蒙一向对林御言听计从,她猛地一把抱住李大人。 李大人抖了好几下:“你!你!你干什么?” “大人,我最喜欢你这种威武不屈的男人!我好喜欢!来,让我亲一下,亲一下就放过你!”麦蒙蒙扳着他的脸,撅着嘴往他的老脸上亲去! “啊啊啊——不要!不要!人妖!死人妖!你杀了我吧!老夫宁愿死也不愿被这般羞辱啊!” “叫吧叫吧!你越叫我越兴奋!哈哈哈——” “大人!” “放了大人!” “大人啊!” “杀了我!杀了我……” “麦蒙蒙!你放了大人!这一场算我们输!”一个官阶较高的武官站出来说。 “真的?”行凶中的麦蒙蒙停了下来,撅着嘴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武官拍着胸脯保证! “好吧,那我就放了你们家大人。”麦蒙蒙一松手,李大人便跌倒在地。他衣衫不整地爬起来,抢了一把刀下来,就开始抹脖子自尽! 李大人的下属使劲地劝阻着。 李大人痛哭失声道:“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老夫无颜苟活于世啊!” “大人,大人节哀啊!” 麦蒙蒙揉揉鼻子,自尊心巨受打击地上前一步道:“喂!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我又没亲到,再说,我这么漂亮,亲你这个老头,是我吃亏好不好!” “不管是谁吃亏,李大人,您说话要算话,麦蒙蒙第一关的武试算是过了!剩下的只有文试和殿试了。”林御转着轮椅过来。 麦蒙蒙连忙狗腿地跑过去为他撑起油纸伞:“爷,小心晒着。” “谁说武试过了?”李大人不服气地道,“刚才只是第一场,后面还有一场!我已经请了我们南门卫白大人过来,你能赢得了白大人,才算过了武试。”李大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校场入口处走来一位身材挺拔的黑衣男子,相貌异常俊美,甚至比白皙纤弱的林御还俊上几分。只是,那男人身上杀气很重,眼神锋利,在这炎炎夏日里硬是让人生出一丝寒气,如踏雪而来,寒冰出鞘。 李大人见到他就像见到救星一般,连连作揖过去:“白大人!白大人您来了就好啊!白大人!这北门皇卫麦蒙蒙是个不男不女的死人妖,还是倾国皇妃的徒弟!我等万万不能让这样的人成为殿下的护卫啊!” “他就是南门护卫白画尘?”林御眯起眼睛,望着那个如刀尖一般锋利的男人,轻声道,“蒙蒙,你和他打绝对输,等会儿你别说话,我帮你想个办法脱身。你……个贱人!你发什么花痴?” 站在他旁边的麦蒙蒙眼神直直地望着白画尘,心里犹如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一般咆哮着!好帅啊!好帅啊!好帅啊! 他就是!就是!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比林御还帅的,让我一见钟情的人啊! “你的口水流出来了!”林御伸手使劲地偷偷地掐住麦蒙蒙手臂上的肉。 麦蒙蒙从花痴中被掐醒,跳着脚直叫:“啊啊!干吗呀!小御快放手,好疼好疼!” “疼吗?”林御表情扭曲,咬牙切齿地问。 “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好爽。”麦蒙蒙知道她要是敢说疼,他一定会掐得更大力。 “嗯哼,那让你多爽一下!”继续拧。 麦蒙蒙疼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却不敢挣脱,要是不让林御掐到爽,他等下会报复得更狠。 “真的好疼啊,我错了,我错了,御爷,御爷,我皮糙肉厚,你别用这么大力气,别弄痛了您的纤纤玉手,要不你换个肉多的地方掐吧。”麦蒙蒙都快给他跪下了。 “也就在这时候,你会说两句人话。”林御一脸傲娇地放开她。 麦蒙蒙连忙缩回手,掀开袖子一看,青了一大片。她生气地将手臂伸到林御面前:“干吗呀,你看,都青了。” “青了?哼,下次你再在我面前摆那张恶心的死人脸,我就把你手剁掉。”林御恨恨地瞪她一眼。 麦蒙蒙吓得连忙缩回手,委屈得像小媳妇一样,使劲地搓着手臂,哼哼唧唧一句话不敢多说。 “麦蒙蒙,你刚才利用老夫威逼我的部下投降,胜之不武!刚刚那局不算!”李大人现在像是找到后台了一般,牛逼哄哄地又站了出来,指着她说,“你若打赢了我们南门护卫,白画尘大人,本官定二话不说,亲自送你去金銮宝殿拜见圣上,参加殿试!” 麦蒙蒙没答话,转头望向林御。林御歪头,瞅都不瞅李大人一眼:“她只是一个人妖,又不是什么坦坦君子,胜之不武又如何,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李大人如此推搪耍赖着实难看。” “你!”李大人气得语气一顿,用力深吸一口气道,“好,就算刚才那局你们赢了,本官现在再开一局,又有何不可!” “您再开一局,倒也没什么,不过根据我国历届规矩,皇卫同预皇卫之间的只能在殿前比试,李大人难道想亲自开殿试?您够格当考官?”林御依然笑得一脸欠揍的样子,“别怪小生不提醒你,我们输了倒是无所谓,可是此事被有心人参到御前,您丢了官可就不太好了。” “你!你!”李大人气得一摞袖子,转头望向白画尘,“白大人,您看如何是好?” 白画尘垂着眼,双手抱剑,沉声道:“不必急于一时。” “白大人所言极是。”李大人想想也对,何必急于一时,只要有白画尘压阵殿试,麦蒙蒙她不可能赢,“好,今天武试就算你们过!你们三日后再来考文科。” “那好!小生就此别过。”林御拱手作揖,告辞道。 “不送!” 京城,刚刚入了傍晚,街上渐渐热闹起来,麦蒙蒙推着林御在街上走着,一边走一边问:“小御,军部那些人太可恶了,连个住的地方也不安排给我们,好歹我也是未来的皇卫啊!” “得了吧,人家巴不得你赶快滚出京城。”林御凉凉地说。 “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又没钱,又没地方住。难道在正式上任前都要流落街头?”麦蒙蒙看着路边卖馄饨的摊子,忍不住咂了咂嘴巴。 “你爹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没置办宅子?” “这个真没有,我爹天天都住宫里的值班房。” “那关系好的亲朋好友呢?” “这个……嗯……”麦蒙蒙使劲想了想,忽然想起来,激动地从腰间拿出半块玉佩说,“这个这个,我爹爹说,他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是指腹为婚的哦!” “什么?”林御一把抢过那块玉佩,“你爹怎么没和我说过这事?” “很小的时候告诉我的。”麦蒙蒙抓着脑袋想,“当年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可是我爹的朋友却找他帮忙,那朋友一家人被坏人绑架去,等着救,我爹就丢下难产的娘跑去帮忙,最后我爹朋友的一家人救下来了,我娘却难产死了。” “这事我听你说过,原来还有后续啊。” “是啊,我爹朋友的老婆被救后,知道我娘在生孩子,就提出为我们两家定下亲事,是女的就嫁给他们家儿子,是男的就娶他们家闺女。” “哦。”林御点点头问,“那不男不女呢?” 麦蒙蒙囧住,不爽地大叫:“谁不男不女了!谁不男不女了!” “好,先不管这个!我们现在就去投靠那家人!” “嗯嗯!” “你爹的朋友是谁?” “好像叫……白什么什么的……” “白什么什么的啊?赶快给我想!”林御伸手想掐她,被她躲了过去。 “你别掐我,我在想呢,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我爹说他那朋友当年是猕国刀神!” “刀神白华?”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呸!你别骗我了,你是不是今天看上了白画尘,所以非说他是你指腹为婚的相公!” “什么?刀神白华的儿子就是白画尘?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麦蒙蒙激动得直跳,哎哟我那个死人爹哦!一辈子没对我做过一件好事,就这件事做得太对了!给我定了这么俊的一个相公!哈哈哈!哈哈哈—— 林御瞥了她一眼!看她那傻逼样子气得直翻白眼,他眼珠一转,一个坏主意生了出来。 他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轻声细语,温柔款款地说:“好吧,蒙蒙,本大爷现在就带你去南门白家,让他们兑现当年的婚约。” “真的?”麦蒙蒙高兴得一把抱住他,在他怀里使劲蹭,“小御,你太好了!” “哼哼,我当然好啦,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林御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傻孩子在他怀里感动得使劲点头。 麦蒙蒙一开始以为白家世代都是皇上身边的贴身护卫,怎么的也算得上是一个有钱人家了,可没想到却只住在一个离市区很远、偏僻安静的小胡同里。 “我们会不会找错地方了?”麦蒙蒙疑惑地问,“好歹也是一品护卫的家。”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爹也是一品护卫,别说房子了,连一个铜板也没留给你。”林御甩甩手道,“敲门吧。” “说得对。”麦蒙蒙上前一步,敲了敲门,大声问,“有人在吗?”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老翁的声音:“来了。” 门缓缓被打开,一个驮着背、头发苍白的老人家走出来问:“你们找谁?” “你好,老人家。”麦蒙蒙行了个礼,“我是北门皇卫麦蒙蒙,特来求见你们家主白画尘。” “麦蒙蒙?”老人看了看麦蒙蒙,连连点头道,“哦,我家少爷今日在宫中当值,家中只有我家小姐。现在天色已晚,不便见客,两位明日再来吧。” “哎哎,老人家,您别关门。”麦蒙蒙连忙抵住老人家要关上的门,可怜兮兮地求情道,“您看,我们刚到京城,身上已无盘缠,又人生地不熟的,您和你们家小姐通报一声,让我们借住一晚可好?” “这……”老人家有些犹豫。 “我们真不是坏人。”麦蒙蒙将腰间的玉佩拿出来递给他道,“您给你家小姐看了这半块玉佩,她定会收留我们的。” “那你们等等。”老人接过玉佩,关上门通报去了,没过一会儿,果然点上红灯,大开中门,请麦蒙蒙进去。 “小姐说,您是恩人之子,定当以上宾之礼待之。” “唠叨了。”麦蒙蒙走进门一看,又一次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从外面看很普通的四合院,里面却如此精致,小桥流水、花卉如林、绿树成荫,通往主厅的路上铺着工整的青石,青石两边种满了桂花树。 “这地方还不错。”连一向刻薄的林御都点头称好,“勉强能住。” 两人安顿下来,已是深夜,他们来的时候早已过了饭点,白家的老仆也以为他们吃过饭了,所以并没有准备。 麦蒙蒙刚洗完澡就饿了,林御虽然不说,但是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麦蒙蒙,那意思就是:我不管你去坑蒙拐骗卖,赶快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麦蒙蒙点头:“了解!”说完就打开窗户,飞身出去,在白家大院里寻找,厨房啊厨房,我可爱的小厨房,你在哪里呢? 麦蒙蒙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就在偏院发现了一个单独的小房子,看上去疑似厨房。 她飞身落下,推开门进去,果然是厨房,她翻箱倒柜,端着盘子里的饭菜东闻闻西闻闻,总算找到两盘能吃的冷饭。 她生了灶火,手脚麻利地做了个蛋炒饭,刚准备往盘子里装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她猛地回头看去,一个穿着鹅黄色纱裙的少女提着灯笼站在门外。那少女长得柳眉樱口,清美如画,黑墨一般的眼睛,像一潭深湖,让人快要沉醉得要掉下去。 麦蒙蒙心怦怦地跳了,这么好看的眼睛,今天白天好像也看见一双。 少女见到屋子里的陌生人,有些害怕地躲在门后,柔声问:“你……是谁?” “哦,我是麦蒙蒙,是在这里借宿一晚的客人,刚刚实在是饿了,来弄点吃的。”麦蒙蒙友善地望着她笑,“你呢?你是谁?” 少女走出来,望着她手里的蛋炒饭说:“我叫啊白白……白……白白。” 麦蒙蒙盯着女孩看,只见她有些吃力地说着,哇,这么好看的女孩,居然口吃,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哪,啊白白,你这么晚来干什么呢?” 女孩看着麦蒙蒙手中的蛋炒饭不说话,漂亮的眼角又轻轻地瞅了她一眼。麦蒙蒙领会道:“哦!你也饿了!” 女孩点点头,抿着嘴巴羞涩地笑着。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你吃吧?”麦蒙蒙大方地说道。 女孩犹豫着,想吃,又不好意思去吃地趴在门口看着。 “没关系的,我炒了一大锅呢!吃吧!” 女孩点点头,走过去,拿起一个勺子,就着还没装盘的锅吃起来,小口小口的,动作可优雅了。 哇,美人就是美人,吃饭都这么好看! 不过…… 那什么! 喂!喂! 你别吃了! 再吃就没了! 别再吃了! 麦蒙蒙瞪大眼睛,就见美人以优雅的姿势,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唰唰唰地把一锅饭吃完了! 美人吃完后,很不好意思地瞅了她一眼,福了福表示谢意之后,转身就领着灯笼跑了。 麦蒙蒙望着空空如也的锅,心里拔凉拔凉的:她不会是遇见鬼了吧! 不过,房间里好像有一个比鬼更可怕的人在等着吃饭呢! 清晨,鸟语花香,麦蒙蒙早早地就醒来了,应该说,她饿得一个晚上没睡好。自己在井边打一桶水洗漱了一番,又用盆接了一盆干净的水端去林御房里,她一脚踹开房门,大声喊道:“小御,起床了!” 林御在床上睁开眼,俊俏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黑着脸瞪着麦蒙蒙,面目狰狞,声音却很温柔地说:“早啊,蒙蒙,快过来扶我起来。” 麦蒙蒙动作顿住,站在门口,打着商量说:“你不打我,我就过去。” “我怎么舍得打你呢,快过来吧。”林御笑得如沐春风。 麦蒙蒙使劲摇头!昨天晚上她没找到吃的就回房睡觉去了,把他饿了一个晚上,他肯定会打她的! “过来!”林御坐起来,猛地一拍床板。 麦蒙蒙乖乖地走过去,伸出手,闭上眼睛道:“你掐轻一点。” 林御哼笑着,伸出手,使劲地掐上去!一脸虐待女儿的后妈样道:“轻?我不用劲点收拾你,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知道!御爷,我错了,我错了。”麦蒙蒙踮着脚,随着林御掐的方向使劲凑。 林御毫不手软地收拾了麦蒙蒙一顿,两人才从房间里出来,一起去找吃的。 远远地,就看见昨晚接待他们的老伯在院子里打扫。 那老伯见到他们两个,作揖道:“两位起得真早。早饭已经备下了,请随我来。” 老伯一路带着他们从院子里穿过,来到前堂饭厅,饭厅里已经有一个人坐在那里,正在小口小口吃着东西,那人的面前有一摞高高的馒头! “啊啊啊!就是她!小御,就是她把我们昨晚的夜宵全吃了!”麦蒙蒙指着餐桌上那个漂亮的姑娘轻声说道。 那姑娘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亲切又羞涩地望着麦蒙蒙笑道:“早上好。” “早上好。”麦蒙蒙迅速打完招呼,推着林御就坐上餐桌,和那姑娘争抢着桌上的食物。可奇怪的是,不管麦蒙蒙如何狼吞虎咽,速度就是没那姑娘快。那姑娘看着吃得优雅,速度也不快,却诡异地吧唧吧唧吧唧就迅速消灭了桌上的馒头。 “林御,快点吃!”麦蒙蒙手忙脚乱地丢了一个馒头给林御,“不快点吃就没有了!” 林御也吃了一惊,从没见过有人吃饭这么快! 三个人你争我抢吃得好不热闹的时候,门外传来看门老伯的问候声:“大人,您回来了。” “嗯。”淡淡的回应,带着那人特有的冰冷。 麦蒙蒙抢食这样关键的时刻,都忍不住回头看去,果然看见她期待已久的人物出现了! 白画尘穿着一身深红色的武官朝服,更显英气逼人、俊美非凡。 麦蒙蒙激动地拉着林御的衣袖,使劲拉使劲拉,挤眉弄眼地表示着:快看,我未来的相公长得多帅啊!多帅!你一定要帮我让他履行婚约啊!一定! 林御瞥了她一眼,不爽地冷哼一声。 白画尘走进餐厅,看见林御和麦蒙蒙这两个不该属于这里的人正坐在自己家饭厅吃饭,脸色一点未变,也不说话,只是停住脚步,用锋利的眼神望着两人,等着他们解释。 林御又是这般傲气的人物,人家不说话,不问好,他是从来不屑和人搭腔,只见他仰着头,如老僧坐定一般,毫无动静。 林御不说话,麦蒙蒙自然不敢说话,那个吃得很快的姑娘依然在吃。 白画尘眼神一瞥,望向一直吃的姑娘,冰冷的眼神忽然注入温度。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拉住那姑娘的手腕:“啊白白,不能再吃了。” “哥,我还没吃饱呢。”叫啊白白的女孩,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说,“再让我吃几个吧。” “不行,我不在家这几天,你一定又多吃了。”白画尘抬手,将餐桌上的饭食推开,异常温柔地说,“中午再吃,好不好?” “可是,我饿。”啊白白眼眶通红,泫然欲泣,那模样惹得麦蒙蒙都心疼了,她忍不住帮腔道:“你就让她吃吧,饿着她多不好。” 白画尘瞧都没瞧她一眼,拉起啊白白,沉声道:“吴伯,送客。” “是,大人。”吴伯恭敬地弯腰,走到林御面前说,“公子,我们家少爷……” “啧!我们可不是一般的客人。”林御冷笑一声,拍出麦蒙蒙的半块玉佩道,“这玉佩你认识吧?” 白画尘望着那玉佩一声不吭。 林御继续说道:“要我们走也可以,不过,我们家蒙蒙要带走她指腹为婚的媳妇!” 第三章 殿前比试 白画尘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麦蒙蒙道:“你敢!”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敢染指我妹妹!我定杀了你,再将你挫骨扬灰! 麦蒙蒙连连摆手,使劲地扯着林御的衣袖,使着眼神:林御!你搞什么鬼!我是女的,我不娶媳妇!我不要妹妹,我要哥哥啊! 林御扯开衣袖,不理麦蒙蒙,毫不退缩地迎着白画尘冰冷的目光道:“白大人,您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想反悔?呵呵,您别望了,这是您母亲为了报答蒙蒙父亲救命之恩,亲自为二人定下的婚约。白大人,您不会陷令尊于忘恩负义之恶名中吧。” “公子此言差矣,我母上可从未将我兄妹二人指给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别看白画尘一张冷冰冰的面瘫脸,可挖苦起人来也是功力深厚。 一句话就像利剑一般插入麦蒙蒙的心脏! 不男不女的人妖啊!不男不女的人妖!我已经被牢牢地贴上不男不女的人妖!这个标签了吗! 呜呜呜——麦蒙蒙使劲地扯着林御的衣袖,就差跪在他面前哭喊:我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了!连F罩杯都嫁不出去了,还有没有天理啊!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你要负责啦!! 林御无情地一把甩开麦蒙蒙,让她滚远一点哭去!想赖他一辈子,门也没有。 “白大人这话说的,蒙蒙虽然酷爱女装,可是男人的东西却也一件没少,怎么能叫不男不女呢。”林御笑道,“若令妹不喜欢蒙蒙这样的装扮,大不了,我叫她换套男装出来就是了。” “不管他穿什么衣服,也不像一个男人,想娶我妹妹,死了这条心吧。” “好,不娶你妹妹也可以,那你将就一点,让她嫁给你。” “哇,这个好!我同意!”麦蒙蒙跳起来举双手赞成!真不愧是御爷啊!绕来绕去终于绕到主题了!来吧!娶了我! “不可能!”白画尘一秒也没犹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冷冷地瞪着林御,要不是妹妹拉着他,定拔刀将这残废劈成两半! 林御摊手:“那就是摆明了想赖账,哎,堂堂白家,居然是这般背信弃义落井下石嫌贫爱富忘恩负义之辈?可悲,可笑,可怜,可叹啊!” “你!”白画尘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我嫁。”一直沉默的啊白白忽然开口道,“哥,你不用为难,既然这门亲事是母亲定下的,我一定会遵守。” “妹妹!”白画尘指着麦蒙蒙道,“你怎么能嫁给这种根本不算一个男人的人!” “哥,没关系的,我就当和一个姑娘成亲好了。” “可是他也不算一个姑娘啊!” “哥,我知道他是人妖,可是,我绝对不会让母亲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的。”啊白白坚定地说着,望了一眼麦蒙蒙,然后笑着说,“再说,他也没那么差,他做的蛋炒饭很好吃呢。” 白画尘无声地叹了口气,推了下啊白白道:“妹妹,你先回房去,这里我来处理。” 啊白白:“我不回去!我……” 白画尘:“再给你两个馒头。” 啊白白:“哥,我先回房了。” 麦蒙蒙:“……” 林御:“……” 啊白白走后,白画尘信步走到主位上坐下,长剑垂直顿在地上,双手扶着剑柄,霸气傲然地望着林御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说了。要么娶,要么嫁。二选一。”林御对待除麦蒙蒙之外的人时永远这样悠然自得、自信满满。 “就娶吧。”麦蒙蒙迫不及待地为白画尘做了决定,可得到的却是两道寒冰利剑一般的眼神,冻得她直哆嗦,她略略后退两步,不敢再多言。 林御摸了摸鼻子,终于缓缓地开出他的条件:“其实,想要我们退婚,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事成之后,定将如约送上退婚书。” 白画尘默默抬眼,等着他的下文。 窗外,夏日的知了越叫越大声,吵得人心中烦躁,饭厅里的三人也不知商谈了多久,白画尘终于让步,点头道:“成交。” 林御扬了扬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 是夜,炎炎夏日的温度终于有些消退,晚风徐徐吹来,一阵阵的凉意让人心旷神怡。 白家大院内,萤火虫点着闪闪星光在草丛间飞舞,一个少女悄悄走过去,伸手敏捷地扑到一只,开心地捂在手中,跑回房间里,房间里的少年已经熄灯休息,少女走到床边摇醒他。 “小御,你看,你看,我送你个好东西。” 还未睡熟的少年睁开眼,少女打开双手,萤火虫在两人中间轻轻飞舞,黑暗中他们的脸被光芒点亮,少女看着萤火虫,一脸欢喜的笑容。 少年无奈地抬手揉揉眼睛,困意十足地说:“萤火虫也算好东西?外面不到处都是吗?” “你不知道吗?萤火虫是天上星星的碎片哦。”少女脱了鞋子,双腿抱膝地坐在床边,歪头轻笑道,“我送萤火虫给你,就是摘天上的星星给你哦。” “嘁。”少年被她天真的语气逗笑了,“那天上的星星还真好摘。” “也不是很好摘,哈哈——”少女耍赖道,“你看我今天晚上摘给你,明天它就死了,你明天晚上想看,我明天晚上还得继续摘,等摘完这个夏天,就要到明年才会有呢。” “得了得了,我不要,你别弄得我整个屋子都是死虫子。” “你这人,真没情调。” “情调也得看和谁啊,就你,哼哼。”林御那嘲讽的哼哼声气得麦蒙蒙想上去掐死他。 只不过有这个贼想没这个贼胆,麦蒙蒙反唇相讥道:“嘁!就你这张嘴恶毒成这样,你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这可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林御被她一吵也睡不着了,坐起来靠在床头,瞅着她说,“你看你,要不是你非想当皇卫,不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的,要嫁人说不定还有希望,就你现在这样,估计是没戏了。” 麦蒙蒙气哼哼地道:“嫁不出去!就嫁给你!” 林御连忙一脸嫌弃地说道:“你想都不要想,我答应了师父照顾你一辈子,但是要我娶你,那我宁愿随他老人家一起去了。” “哼!还不都是你害的!爹爹给我定的亲事明明是白画尘,你非要我娶啊白白。”麦蒙蒙想到这事就气得拿手打他一下,“本来我可以嫁给白画尘的。” “哦,那你现在是想嫁给白画尘呢,还是想当皇卫呢?” “都想。”斩钉截铁! “只能选一样。”声音变冷。 “都想!”依然斩钉截铁! “我看你是想死!” “啊啊啊!疼!别掐我!君子动口不动手!” “呸!和你君子不起来。”林御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个死不要脸的,在边境的时候要死要活要切胸非要当皇卫,现在看到一个帅哥你就不想了?那我做这么多安排,费这么多脑筋是为了谁啊!浑蛋!” “我错了我错了,我没说不想当皇卫,我想我想!呜呜呜——”麦蒙蒙连声道,“我最最想当皇卫!” “哼!”林御放开她,冷眼继续骂,“你个不思进取见异思迁色欲熏心的白痴。” “是是是。”麦蒙蒙连连点头认错,顺便转移话题道,“啊,御爷啊,您为什么会知道白画尘会为了妹妹帮我们呢?又为什么会知道,白画尘可能会赖掉亲事,啊白白却不会呢?” “我当然知道,在进京城前我就已经把京城的高官、皇卫,但凡你以后可能会接触到的人,全都调查得清清楚楚。”林御扬眉道,“即使你和他们白家没有婚姻,我也有办法逼他就范。” “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没错,白画尘十四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妹妹只有六岁,啊白白是他一手养大的,在京城他是出了名的妹控,为了妹妹什么事都可以做,所以,我们要让白画尘为我们做事,就要先控制啊白白。” “嗯嗯!”麦蒙蒙连连点头。 “至于啊白白,她是个十分孝顺又重言守诺之人。” “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她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不过为什么叫啊白白这么奇怪。” “这件事说来就有趣了。”林御笑。 十六年前,啊白白刚刚出世,真巧遇上白家老太爷归仙,老太爷在病床上还剩下一口气了,白老爷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跪在他爹面前,强忍悲痛地说:“爹,这是您的孙女,您给她取个名字再走吧。” 老太爷艰难地看了一眼那婴儿,婴儿长得通透可爱,他用尽全身力气说:“那就叫啊……白……白……白……白……”话没说完就去了。 白老爷愚孝是出了名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老太爷想取的名字并未说出口,可白老爷还是当他已经赐完了,刚出生的婴儿,就取名叫:啊白白白白。 麦蒙蒙听完后说道:“哇,这个名字,完全悲剧啦,要是我,打死都不干,自我介绍起来和结巴一样啊,长大后必须得改!” “可是啊白白却没要求改名,还非常赞成他父亲的举动,她完全继承了父亲的愚孝,只要是父母之命,她定会听从遵守。”林御点点头道,“所以,我才让你娶啊白白。” “原来如此!白画尘不想让他妹妹嫁给我,只能听我的了!” “就是这样。”林御信心满满道,“放心,有我在,这个皇卫你当定了。” “太棒了!”麦蒙蒙扑过去抱住他,又贱又无耻地要求道,“当上皇卫后,能不能帮我把白画尘搞到手呢?” 林御垂下头,望着她特温柔地笑,然后,就听见麦蒙蒙尖厉的叫声和认错声以及林御恶毒的谩骂声。 京城的夜,越来越静。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京城来了个人妖皇卫的事,没到三天,就传得满城风雨啊!整个京城,没有一个人不在谈论这事的。 这个国家,曾被人妖害得苦啊! 三十年前,皇宫高层的几个皇子为了一个男人,兵戎相见、内战连连!外族趁机入侵,差点就弄得国破家亡啊! 三十年后,那个死人妖的徒弟又一次回到了京城! 他想干什么?还想重演历史吗?! 不!我们京城人们不答应!我们全国人民不答应! 我们猕国上到文武百官,下到贩夫走卒——坚决不答应! 誓死保卫皇族!绝对不会让死人妖靠近皇族一步的!绝对不会! 全国人民空前团结了起来! 兵部尚书李大人为了让人妖麦蒙蒙输在三日之后的文试上,绞尽脑汁地出题,那是上到语数英下到历史地左到物理化右到美体音,但凡是最难、最无解、最偏门——反正是“最”得一塌糊涂的题目全部弄了出来!他甚至在第一时间派人到民间征集难题。短短三日,征集箱就被乱七八糟的题目给塞爆了! 专业性很强的题目有破案类、音乐类、对联类等等。 比如京城监狱的狱卒们出的这题:请问,将铁钉插入犯人的十个指甲后,再放入热油中滚煮,再拿出手后,拔出铁钉,犯人的指甲会呈现什么颜色? 哇噻!多专业、多残酷、多血腥、多暴力的题目啊!一般人想都不会想到,谁又会知道答案呢? 除了专业题之外,脑筋急转弯也很多哦! 您看这题:有一个眼睛瞎了的人,走到山崖边上,为什么突然停住了然后往回走? 还有还有,存心刁难的题目。 比如这题:洛阳秀水胡同42号的门牌的第三个字是什么字? 哎哎,这种题,除非你住在那儿才知道答案!不然谁会知道呢! 李大人信心满满地将最难最难的题目挑出来,组成了一张史上最难文试卷!这世上,除了手握答案的我,定是谁也做不出来! 李大人将卷子揣在怀里,乐颠颠地走回房内,准备好好睡觉,明天起来就能看见那死人妖哭丧的脸啦!还有那个死残废,总是一脸得意扬扬的样子!等着哭吧!跪在地上求他吧!哼哼! 次日,天刚微微亮,李大人就从床上跳起来,直奔兵部坐在大堂内等着麦蒙蒙。 辰时未到,守卫报告麦蒙蒙求见。 李大人挥挥手,让人领她上来。 没一会儿,穿着鹅黄色纱裙的麦蒙蒙低着头跟着守卫进来,站定后对李大人行了个礼:“见过李大人。” 李大人点点头,望着她问:“今天那位做轮椅的公子没陪你来?” “林公子让我一个人来便好。”麦蒙蒙文文弱弱地回答。 “那开始考吧。”也不知为何,今日的麦蒙蒙带着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让人不忍刁难。 李大人刚这样想了一下,连忙使劲摇摇头,不行不行,太可怕了!人妖就是人妖!媚功了得啊! 李大人连忙挥挥手,让手下将试卷座椅全部放好,让麦蒙蒙考试去,自己掉过头,躲在角落使劲用头撞着墙! 清醒!清醒! 什么我见犹怜! 他只是个人妖! 人妖! 李大人摇摇头,清醒过来后,转身回到监考席上,只见考试中的麦蒙蒙忽然停下笔来,拉开衣领,从胸前掏着东西! “你干什么!不许作弊!”李大人呵斥道! 麦蒙蒙抬起头来,眨巴眨巴黑曜石一般的双眸望着他说:“我饿了。”说完,从她F罩杯的假胸里掏出一个巨大的、热乎乎的包子!啊呜一口咬开。“肉包子好好吃哦!”麦蒙蒙眯着眼睛,幸福地感叹着。 李大人瞬间被雷住了! 麦蒙蒙吃完了一只假胸,又吃了一只,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继续答卷,她答得很流畅,一点都不带停顿地将卷子做完后,迫不及待地交卷,然后跑出兵部。 转角处,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手里拎着一个竹篮,在那儿等着。 见麦蒙蒙跑出来,他微笑地递过竹篮说:“辛苦了,啊白白。” “麦蒙蒙” 掀开蒙着竹篮的棉布,拿起一个肉包子,一边吃一边说:“不辛苦啦,只是把哥哥给我的答案背下来,然后默写一遍罢了。” “背下来也很累啊,叫某个笨蛋背,这辈子都背不下来吧。”林御笑着说,“啊,即使下辈子背出来了,下下辈子也写不来。” “呵呵呵!蒙蒙有这么笨吗?” “她啊,她就是个大文盲。”林御骂麦蒙蒙的时候,嘴角带着特温柔的笑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不过麦蒙蒙做的东西都好好吃哦。”啊白白一边吃包子,一边推着林御往前走,笑眯眯地说。 “也不看看她是伺候谁的。” “这倒是,林公子的嘴巴一定很刁。”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就到了白家大院门口,刚推开门进去,只见麦蒙蒙从院子里冲出来,激动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考得怎么样?” “放心。”啊白白点点头道,“我自小就过目不忘。” “哇!你好厉害哦!”麦蒙蒙激动地一把抱住她,“谢谢你!啊白白!” “不……不……用客气。”啊白白有些害羞地回答,纤纤玉手轻轻推了推麦蒙蒙的肩膀,虽然麦蒙蒙是个人妖,可是,可是,总归不是一个性别嘛…… “放手!”一把利剑斜刺而来!刀锋闪寒,冷光森森,煞气逼人吓得麦蒙蒙立马放手。 持剑的人一把将啊白白拉到身后,冷硬地道:“下次再用你的脏手碰我妹妹,我就杀了你!” 麦蒙蒙举着双手,在锋利的剑气面前连连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白画尘转眸,冷冷地望向林御:“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退婚书呢?” 林御歪头邪笑道:“好不容易拿了一张好牌,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出掉呢?” “你还想怎样?”白画尘瞪着他。 “我不想对你怎么样,只是谁叫蒙蒙一心想当皇卫呢?”林御无奈地摊手,“明日殿前比武还要继续麻烦你了。” “对啊对啊,麻烦你了哈。”麦蒙蒙跟在林御后面使劲点头。 “你要我输给她?”白画尘沉声道,“那还不如让我娶了她!” “那就娶了……啊疼疼疼!”麦蒙蒙那句那就娶了我吧,还没说完,就被林御掐得直叫唤。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只需要让她十招。” “最多五招。” “成交。” 白画尘不再啰唆,利落地收回宝剑,拉着啊白白转身回屋。 “人都走了,你还掐着我干吗?”麦蒙蒙甩着手臂,苦着脸道,“你怎么每次都掐同一个地方,这块肉迟早被你掐下来!” “怎么,很疼?” “不疼,不疼!”某人使劲摇头。 林御傲气哼:“走!回屋制定战略。” “御爷的战略那一定是滴水不漏,马到功成!”某人拍马屁ING。 “到了京城,你的小嘴变得会说话了。” “没有没有,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 “呸!”林御虽然嘴上不屑一顾,可眼中却透着浓浓的笑意。 第二日,麦蒙蒙又起了一个大早,将包袱里的所有衣服都翻出来试了一遍,没一件满意的,不是款式太久,就是料子太差。 她将自己的衣服全部丢在床上,转身跑去林御房里,门也没敲就闯进去,躺在床上休息的林御眼皮抬了抬看她一眼,又闭上继续睡觉。 麦蒙蒙打开林御的衣柜,从里面翻出他的衣服,每一件都是上等雪缎做的,看上去洁白无瑕,摸上去光滑柔软,全都是价值不菲的好衣服。 麦蒙蒙挑了一件看上去最贵的长衫,那件白色长衫领口衣尾袖摆都用金线镶了金边,衣摆的青竹绣花上还用小拇指般大小的玉石点装饰。 她七手八脚地套上长衫,又从他的衣柜里翻出一条红宝石腰带系在腰间,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将头发全部扎上去,戴上林御的玉冠,看着镜中珠光宝气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像是见皇帝的装扮嘛! 麦蒙蒙满意地点点头,跑到林御的床边摇醒他:“小御,你看看,我穿这样如何?” 林御缓缓睁开眼,刚刚清醒的他,眼神迷蒙,退去平日不可一世的傲气与尖锐,显得那样的干净美好。 只是,他一张口就将这美破坏殆尽! 林御啧啧摇头:“麦蒙蒙,你说你怎么能把这么高雅的衣服穿得这么俗气?” 麦蒙蒙脸上的兴奋没了,不服地叫唤着:“哪里俗气了!是你自己的衣服镶了这么多玉啊金啊的才俗气!” “呸,自己长得土还怪我的衣服了!” “才不是,我再选一件什么珠宝都没镶的!”麦蒙蒙说完又钻进柜子里。 “喂!你别穿我衣服,我的衣服你一穿我都不想要了!你就穿这件吧!” “不要!我要再试试!” 于是,麦蒙蒙试完自己的衣服,又把林御的衣服都试了一圈,试过后,两个智商天差地别的人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我要把衣服都扔了!全部换新的! 最后,麦蒙蒙穿了啊白白的一套浅绿色的轻纱襦裙。啊白白还为麦蒙蒙梳了个漂亮的美人鬓,插上一朵金步摇,移步轻莲间,倒像一个冉冉香莲带露开,亭亭玉树临风立的纤弱少女。 “怎么样怎么样,好看吗?好看吗?”麦蒙蒙在前厅转了几圈,浅笑嫣然地问道。 “哟,不错哦。”林御难得夸奖了一句。 麦蒙蒙开心地叉腰大笑,一下又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白画尘漠然地站起来,拿起他的宝剑走出前厅,沉声道:“走了。” “哦哦!”麦蒙蒙连忙跟在他身后,准备入宫。 “蒙蒙。”林御忽然叫住她。 “嗯?”麦蒙蒙回头。 “加油。” 麦蒙蒙笑:“嗯!等我好消息吧!” 皇宫值班房里,十几个侍卫正在休息。 一个侍卫回到值班房内,倒了一口茶喝,转头看见不属于自己这队的侍卫问:“哎,老赵,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跑来当班啊?” “哇,今天殿试啊!这种热闹我怎么能错过。”老赵走过来激动地说,“我听说啊,那个新皇卫是个人妖啊。”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听说她啊,在胸部塞了两个铁球!” “真的假的?” “哎,不对啊,我听说她塞的是肉包子!考试的时候饿了,还拿出来吃呢!” “哇!不会吧,这么恶心啊!” 侍卫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对今天殿上比武的麦蒙蒙那真是好奇到不行。 “哎,你们说那个人妖长得什么样?是不是五大三粗的那种?” “不是的,我听兵部的兄弟说,那个人妖啊,长得和十六七的少女一样,可漂亮了,笑一笑,就能把你的魂迷去呢!” “真有这么美吗?”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真有,我那兄弟说,考文试的时候,兵部李大人啊,都被她迷得用脑袋撞墙!”那个侍卫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当时的情况。 “哇,没想到李老头也是一个好色之人啊。”那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 “你别乱说,给李大人听到,定又气得调你去守城门。” 凑在一起讨论的士兵们忽然回过头来,看门口站着两位身穿深红色皇卫官服的男人,连忙弯腰行礼,齐声道:“参见沈大人、舒大人!” 那两个男人,一个是北门皇卫沈直,一个是东门皇卫舒晨曦。 “众位兄弟不必多礼,继续聊继续聊,我也在一旁听听。”那道带笑的声音,就是北门皇卫沈直发出来的。 沈直今年刚满二十二岁,长得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笑起来的时候英气的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人觉得既亲切又帅气,是众卫兵最喜欢的首领之一。 众侍卫互相对看一看,嘿嘿笑着,就是不敢再说了。 “啊,晨曦,一定是你站在这里,大家不敢说了,你快走快走,别妨碍我们聊天。”沈直推了一把身边的舒晨曦。 舒晨曦淡然瞥了他一眼:“与我何干,宫中的规矩,不得议论他人是非。” “我们可没议论是非啊,我们说的只是我们的所见所闻啊,对不对?”沈直连忙将自己划到侍卫一类,瞬间和他们拉近了距离。 侍卫连连点头:“是啊,舒大人,我们没有乱说啊,我们说的,都是兵部兄弟们亲眼所见啊!” “哦哦!亲眼所见什么?说来听听。”沈直八卦地拉着那侍卫问。 “我那兄弟说,那个人妖武功很厉害呢,兵部一千多个兄弟都拦不住。” “哇,真的假的,那算是很厉害了。”沈直一脸向往地说,“又是大胸,又是萌妹子,又会媚术,真想早点见见这个美人!” “得了吧,什么美人,只是个人妖而已。”舒晨曦泼冷水道。 “只要是美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人妖,我都喜欢!”沈直笑眯眯地说,“这是欣赏美的一种态度,晨曦,你不懂。” 舒晨曦摇摇头说:“那你慢慢欣赏吧,小心人家把你拐走,让你沈家无后啊。” “喂!喂!那人妖来了!已经快到正德门啦!”一个侍卫跑过来通报消息道。 “真的?真的?” “快出去看看。” “啊,我也去看。”沈直也凑热闹去了。 舒晨曦叹了一口气道:“哎,有失身份!有失身份哪!”说完,也跟着侍卫们上了正德门的城墙,装着值班的样子往下看。往日十步一卫的城墙,在今日,变得一步一卫了! 远处,白画尘挺拔的身影稳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秀丽的浅绿色衣裙的少女。那少女身材纤弱,纱裙飘逸,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身侧,她低眉顺眼款款而来,那傲人的胸部果然让城楼上的侍卫们激情澎湃了起来。 “哇,真的是很大啊。” “装女人嘛,有必要塞这么大吗?” “晨曦啊,你说她今天塞的是包子呢,还是铁球呢?” “你希望是包子还是铁球?” “哎,不管是包子还是铁球都没有真的好啊,等晚上,我们去翠红楼,找两个真的抱抱。” “你够了啊,现在不要讲这样的话。” “晨曦,不要这么严肃嘛。” 谈笑间,白画尘已经带着麦蒙蒙走到城门下,那少女好奇地抬头往上一看,圆圆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芒,她没想到城墙上会有这么多士兵,微微有些惊讶。 城墙上的沈直对她招招手,笑得一脸亲切。 少女先是一怔,然后扬起嘴角,眯起双眼,轻轻一笑,灿烂得好似杜鹃花开了一样美丽。 沈直瞬间有些被电到,他紧紧地拉了一下舒晨曦的衣袖,特夸张地说:“完了完了,我忽然觉得心跳加快了!我被她的媚术迷惑了!晨曦,你快抽我两个巴掌。” 舒晨曦扬手一个巴掌抽过去,要多顺手有多顺手。 “哇,你真抽啊!” “是你叫我抽的啊。” “很疼哎。” “走吧,去金銮殿巡视去,看看有没有情况,别一会儿的殿试出什么意外才好。”舒晨曦不管沈直的抱怨,尽忠职守地回岗位上去。 沈直捂着脸颊,一脸郁闷地跟在后面。 金銮宝殿外,白画尘吩咐麦蒙蒙:“在这儿等着,一会儿皇上宣你,你再进殿。” “嗯,好的!”麦蒙蒙有些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衣裙,将自己有些下垂的F罩杯往上托了托。 哎,真的很累赘,假的更累赘!当初割掉果然是最好的选择! 没一会儿,金銮殿传来宣召:“传,麦蒙蒙觐见!” 麦蒙蒙深吸一口气,快步进了宫殿,恭敬地跪下:“麦蒙蒙叩见皇上。” 大殿的宝座上坐着现年五十四岁的当今皇上——宣武帝。 宣武帝挥手道:“平身。” “谢皇上。” 宣武帝想起了守护了自己十八年的贴身护卫,再看看他的子女,竟然是这般模样,不禁为他难过。 “你父亲一生尽忠职守,为人也义薄云天,英雄盖世,为何你却这般另类?” “回皇上,我自小就这样的。”麦蒙蒙随口答着。 皇帝摇了摇头道:“是你父亲没时间把你教好,朕也有责任,你若是能通过殿试,朕定让人将你培养成真正的男子汉,以慰你父亲在天之灵。” “谢皇上教诲。”你真把我培养成男子汉,我爹爹才死不瞑目呢。 “开始吧。” 皇上一声令下,太监立刻扬声宣布:“殿试开始,摆驾——” 太监们早已在高处摆好龙椅,放好遮阳伞,皇帝一行浩浩荡荡地走了过去。 广场上,白画尘抱剑而站,早已等待多时。广场外围,整齐地站了一排排侍卫,有的是当班的,有的是想看热闹假装当班的。沈直和舒晨曦也站在高处,守卫着皇上,顺便看戏。 麦蒙蒙走出金銮殿,直接飞身下了台阶,落在广场中央,离白画尘十步之遥。 “得罪了!”麦蒙蒙抱拳行礼,白画尘颔首。 两人一时间谁也未动,忽然一阵狂风吹过,地上的风沙四起,麦蒙蒙一跃而起,从身上摸出两支飞镖,迎风飞去。 白画尘仰剑打落飞镖,一瞬间,麦蒙蒙已攻到门前,狠狠一拳揍下,白画尘飞身向右躲过,麦蒙蒙用力过猛,一拳揍在地上,地上的青石板迅速裂成千万条缝隙,成圆心一直延伸到两米以外! “哇!好大的力气,要是打在身上,不死也残废啊。”沈直悄声说。 “闭嘴吧。”舒晨曦呵斥,“小心吵到皇上。” 沈直乖乖闭嘴。 广场上,两人打得难舍难分,麦蒙蒙擅长近身战,追着白画尘连连攻击,白画尘也不手软,拔出宝剑,斜刺过去。麦蒙蒙下腰躲过,白画尘又是一剑刺来,逼得麦蒙蒙退后数步,拉开距离,守住前门。 如果他用剑,你进不了他的身,就用你的流星锤,砸开他的剑,和他比力气! 林御的话在脑中响起,麦蒙蒙迅速后退,一把拉破身上浅绿色的襦裙,露出黑色短打装。 白画尘也是一个君子,没有趁她拿武器的时候攻击她,麦蒙蒙伸手摸向胸前! “你马上就能知道,她塞的是铁球还是包子了。”舒晨曦调侃道。 “叫我别说话,你还说话。”沈直不服地瞪他一眼,继续看戏。 只见麦蒙蒙掏出两个大铁球,两个大铁球中间连着铁链。麦蒙蒙双手将两个千金重的流星锤舞得密不透风,高声大吼:“来吧!呀呀呀呀哎哎哎哎!” 两个铁球被铁链拉扯着,不停地向白画尘砸去,每次铁球和剑撞击上,白画尘持剑的手就一阵发麻! 白画尘知道不能硬抗,他开始使用轻功,绕着麦蒙蒙一圈一圈地跑,寻找破绽。麦蒙蒙虽然力气大,可铁球毕竟太过笨重,无法控制到随心所欲,指哪儿打哪儿! 没一会儿,白画尘终于掌握住她铁球的速度和密度,几个起跃连连躲开麦蒙蒙几次攻击,跳到她身前,持剑刺去。 麦蒙蒙扯链回挡着,但已经来不及,白画尘剑锋一偏虚刺一剑,在麦蒙蒙耳边轻声道:“第一招。”说完,又是接连几招剑式,攻得麦蒙蒙无法招架! “第二招。” “第三招。” 麦蒙蒙的铁球终于回来,连忙护住要害,向后大跃一步,猛地一个铁球砸去,将白画尘再次砸开! 场外看戏的沈直奇怪地挑了挑眉,望了一眼舒晨曦,舒晨曦也一脸凝重,虽说白画尘让得毫不明显,但是在武功高手的面前,却显出原形。三个必杀招,却招招落空,这怎么可能? “第四招。” 场内,麦蒙蒙已经用掉了白画尘答应让她的第四招! 还有机会!麦蒙蒙并未放弃,依然挥舞着铁球,在场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 白画尘冷笑一声:“没用的,我已经看穿你的节奏!”说完,又一次左突右进,迅速从铁链和铁球只见穿越而过,闪现在麦蒙蒙面前! 宝剑一个横扫,麦蒙蒙险险躲过,白画尘回手再一刺,点到她面前又收了回去,沉声道:“第五招!” 麦蒙蒙面色如常,并未慌张,在白画尘举着宝剑准备给她最后一击的时候,她忽然一松手中的铁链,铁链随着两个铁球的重力与拉力,迅速向白画尘横攻而去,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铁链网。白画尘身形已做出攻击的前进姿势,来不及改变方向,为了不被铁链带倒,只能一横心用宝剑劈开铁链! 铁链和剑锋相遇,发出剧烈的碰撞声,火花四溢,白画尘被铁球的重力拉得持续后退,好不容易感觉快要抵挡住的时候,麦蒙蒙凌空扑来! “不好!”他想收剑向她刺去,可剑锋已经陷入铁链的隔断里,无法拔出!只有天空飞下的黑影离他越来越近,猛地,他整个人被抱住! 本就被铁球拉着往后倒的白画尘终于被麦蒙蒙扑倒! 两人倒地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响声,掠起尘土无数! 麦蒙蒙在抓住白画尘的瞬间,脑子里再次响起林御的声音,当五招让完的时候,就是白画尘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因为那时,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砍你了!但是有情绪就会有破绽!这个时候,才是你真正的机会!你要抓住这个机会,紧紧抓住他! 只要抓住他,你就赢了! 在场观战的侍卫们都不敢相信地张大嘴看着!他们都知道,凭着麦蒙蒙的怪力,被她抱住的人,绝对别想再翻身了! 只是……皇宫第一高手白画尘居然就这样败北了? 扬起的尘土,缓缓落下,广场里,白画尘被麦蒙蒙死死地抱住,压在身下。麦蒙蒙谨记林御的话,一个人,只要你压住他的额头,他就永远也别想爬起来! 于是,她闭着双眼,用手紧紧地抱住白画尘的上身,将他的双臂锁在胸前,让他无法动弹,她的双腿紧紧地压在他的身上,他的额头,她就用她的额头死死抵住! 只是……只是,为什么,嘴巴上会有温热的感觉呢? 麦蒙蒙奇怪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双极度愤怒却又异常好看的眼睛,再往下是他笔直挺拔的鼻梁正顶着她小巧的鼻子,再往下是他的嘴巴…… 他的嘴巴! 他的嘴巴! 他的嘴巴! 他的嘴巴啊啊啊啊!在我的嘴巴下面啊啊啊啊啊啊! 怪不得这么软! 怪不得湿湿的! 怪不得咸咸的! 怪不得!他的眼睛都气红了! 看台上的人,全都怔住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过了三秒!猛地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叫声: “啊啊啊啊!白大人!被人妖糟蹋了!” “啊啊啊!白大人啊!” “白大人啊啊啊啊啊!” 麦蒙蒙猛地惊醒,吓得连忙抬起头,摆着双手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白画尘一获得自由,连忙推开麦蒙蒙,猛地站起来,举起剑就想砍下去! 还好麦蒙蒙闪得快,一边滚一边爬,凄惨地叫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要不然我负责好了!我负责!我负责,你别砍我了!白画尘!不比了!我认输!我投降还不行吗?救命啊!” 麦蒙蒙一边狂叫着一边使出轻功跑路!白画尘在她身后紧追不舍,一副不杀了她不罢休的样子! 广场上的大臣们寂静了很久,终于有一位大臣清醒过来,恭敬地行礼询问道:“皇上,刚才麦蒙蒙和白画尘的比试算是谁赢呢?” “自然是麦蒙蒙赢,大家不是都看见了吗,白画尘被麦蒙蒙压在身下,动也不能动呢!”沈直嘿嘿嘿奸笑道。他最讨厌白画尘了,那家伙比武总是赢他,文采总是赢他,受欢迎程度总是赢他,这都算了,他也不是小气的人,只是赢了就赢了,还总是冷傲得不得了。 哈哈哈哈,白画尘也会有吃瘪的一天!真是太开心了!那个人妖真是极品!真有意思!一定要把人妖弄进皇宫!当他的同僚! “众爱卿觉得呢?”皇上问。 “确实是麦蒙蒙赢了。” “唉——” 文武百官齐齐摇头,多么希望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 可是,事实就是——麦蒙蒙那个死人妖赢了!真的赢了!不但赢走了殿前比试,还在大群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抢走了他们最尊敬最崇拜最敬仰最喜欢的皇宫第一高手+京城第一美男白画尘的初吻! 文武百官都恨她! 京城人民都恨她! 全国人民都恨她! 死人妖!众人齐声唾弃! 第四章:终成皇卫 白家大院里,阴凉的老槐树下一个俊美少年坐在轮椅上,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中的书简,抬头望了望时辰轻声道:“这个时辰,应该胜负已分。” “那是蒙蒙赢还是哥哥赢呢?”他身边的白衣少女问道。 “自然是蒙蒙。”少年很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白衣少女疑惑地皱眉。 “没有为什么。”少年低头轻笑,“我就是知道,她会赢。” “哇哦。”白衣少女不再说话。 院子又恢复了寂静,忽然,墙外飞进一个身影,那人一边飞扑过来,一边哭叫道:“小御!救命啊!呜呜呜呜!” 林御刚才那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样瞬间没了,咬牙切齿地吼叫道:“你个白痴!又闯了什么祸了?” “我把白画尘强吻了!” “麦蒙蒙!我要杀了你!”白画尘跟在后面杀到! 林御呆了一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麦蒙蒙!你给我滚去死!死远一点!死得远远的!浑蛋!贱人!” 自从几天前麦蒙蒙一不小心强吻了白画尘之后,简直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麦蒙蒙很委屈啊,她真心不是故意的啊!只是强吻了一下又没把他怎么的!至于吗!至于这么群情激奋天理不容吗?! 麦蒙蒙躲在白家大院厨房后面一个假山的山洞里,一边十万分警惕白画尘会不会从哪里冒出来拿剑把她剁成肉酱喂狗狗,一边警惕林御会不会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像后娘一样掐得她全身青紫! 啊,这个林御也真是的,她强吻了白画尘嘛,又不是强吻他!至于这么生气吗。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怪了! “蒙蒙,蒙蒙?”啊白白小心翼翼的叫声从假山外传来。 “哎,在这儿呢。”麦蒙蒙伸出一个头去,把啊白白喊进来。 啊白白拎着竹篮钻进山洞,麦蒙蒙连忙接过竹篮,打开后看见里面的饭菜激动得泪流满面:“呜呜呜,啊白白,还是你好。只有你在我落难的时候肯把我藏起来,给我一口饭吃。” “别说了,快吃吧。”啊白白体贴地拿起筷子递给麦蒙蒙。 麦蒙蒙接过,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啊白白微笑地看着她:“慢点吃,别噎着了。” “嗯,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啊?”麦蒙蒙问。 “外面啊,哥哥天天抱着剑四处找你,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呢。”啊白白说,“还有林公子,也每天冷着脸,咬牙切齿地骂你呢,说有种你就躲一辈子。” 麦蒙蒙哭丧着脸,不用想也知道那两个人的样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哦,还有一个好消息,兵部下了文书,让你明天正式入职,连官服都发到家里了。”啊白白连忙用一个好消息安慰麦蒙蒙脆弱的心灵。 “真的?”麦蒙蒙来精神了,“官服呢?” “在林公子那儿。” 麦蒙蒙无语,这个死贱人,是想守株待兔瓮中捉鳖啊! 麦蒙蒙使劲地吃着饭,她要吃饱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林御房间把官服偷出来! 深夜,一片寂静,院外打更的敲了三下竹更,叫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睡在假山洞里的麦蒙蒙睁开双眼。 哼哼,三更半夜到,杀人放火时! 她灵巧地钻出山洞,无声地飞入夜幕中,几个起跳落在林御房间的屋顶上,她蹑手蹑脚地掀开瓦片往下看,屋里的人已经沉沉睡去。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往里面丢了一根迷香,等迷香烧了一会儿,她确定林御不可能醒来之后,从房顶一跃而下,推开门,走进去。 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生怕有暗器啊陷阱啊之类的东西飞过来。要知道,林御虽然不会武功,却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弄个抓她的小陷阱,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奇怪的是,她居然无遮无拦地走到了房间正厅,而正厅的桌子上,就放着她的官服!就在眼前,就在眼前哦亲!你拿吧拿了就走吧! 麦蒙蒙伸手,颤抖地拿了好几次都不敢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林御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易地偷走官服! 绝对——有陷阱! 麦蒙蒙趴在地上,爬了三四圈,飞到房梁上摸索了七八圈,又围着桌子转了又转,她东瞅瞅西敲敲就没找到陷阱在哪里。 天渐渐亮了起来,麦蒙蒙黑着眼圈瞪着桌子上的官服,抓心挠肝就是不敢伸手去拿! 麦蒙蒙崩溃地放弃了,她冲到林御的床边,使劲地摇着林御,忏悔道:“小御,御爷!我错了!我不该强吻白画尘!你起来吧,起来掐我吧!掐死我吧!” 熟睡中的林御笑了,缓缓睁开眼睛,既鄙视又亲昵地骂道:“你个小废物。” “呜呜呜——”麦蒙蒙郁闷地说,“我废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把官服给我吧” 林御闲闲地道:“不就在桌上吗,自己去拿啊。” 麦蒙蒙连连摇头:“御爷不同意,我哪里敢啊。” 林御嗤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拿。所以我呀,压根就没设陷阱。” “你没设陷阱?”麦蒙蒙站起来不信地问。 林御坐起身来,靠在床头,特别妖孽地整了整衣领,笑意盈盈地说:“对付你还用陷阱?这不侮辱我的智商吗。” 麦蒙蒙特郁闷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叫道:“那我转悠了一晚是为什么!” “就是,害我一晚上没睡好,吵死了。” “好啊!你假装中了迷香,其实笑话我笑话了一晚上对不对!” “对。” “你还敢承认!你太坏了!”麦蒙蒙气得半死。 林御得意道:“你再不换官服入宫,可要迟到喽。” “回来再找你算账!”麦蒙蒙气得跺脚,冲到桌子上拿了官服就跑。 房间里,林御哈哈大笑起来,找我算账?有胆子你就来啊! 麦蒙蒙回了房间,迅速地将官服换上。 官服为赤红色,衣领袖口边缘秀以青色龙纹,两肩秀日月,腰围系以白玉九片,中缀五采玉,冠以乌纱帽之,折角向上,佩刀以实木为刀鞘,刀鞘以篆文刻曰“讨罪安民”。 麦蒙蒙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自己变得英俊不凡了起来。她摸摸身上的袍子,想着当年她爹、她爷爷、她爷爷的爹爹、她爷爷爹爹的爷爷,都是穿着这身官服行走京城,除暴安民、保卫皇室! 什么是家族荣誉? 这就是! 她双手紧握,激动地面向东方,望着刚刚升起的太阳,认真地说:“爹,我终于当上皇卫了!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不会给麦家丢脸的!您就安息吧!” 清晨的寂静,带着一丝朝气,朝霞将巍峨的皇宫染上一片美丽的金橙色,成群的鸟儿鸣叫着成群结队地从上空飞过,宫女们早早起来,在御花园中采摘着新鲜的花朵,为主子们装饰宫殿。 巡逻了一夜的侍卫回到休息室,交班离岗。 沈直昨夜当值,虽然未发生任何情况,可依然困得够戗,他坐在值班室里直打哈欠,倒了一杯茶水,一边喝,一边连声咋呼着:“老了老了,熬不了夜了,晨曦,交给你了。我要回去睡一会儿。” “睡?你不是说你要亲自带麦蒙蒙入职的吗?”舒晨曦提醒道。 “什么,她今天入职?”沈直已经记不起今天是几号了。 “是啊,她人已经在南华门等着了。”舒晨曦道,“你再不快点去接他,回头被白画尘先看见,定被乱剑砍死。” “哎哟,这可不行,砍死了人生可就少了很多乐趣了。”沈直一下精神来了,唰地站起来,飞奔出门,一下子连人影也不见了。 南华门口,两个赤红色的身影在南华门墙上飞上飞下打得不可开交,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白画尘招招皆是杀招,下手毫不留情,麦蒙蒙左躲右闪,苦不堪言! 白画尘一招剑舞秋风,合着深厚的内力,将麦蒙蒙扫飞出去。麦蒙蒙撞在宫墙上,还未喘过气来,白画尘剑锋已到,明晃晃地直刺过来!麦蒙蒙瞪大眼睛看着,估计这一剑她是吃定了! 只听“叮”的一声,剑锋被人从斜里挑开,一道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忽然插进:“白大人,一大清早怎么这么大火啊。” “让开。”白画尘冷着俊脸,剑锋直指麦蒙蒙。 麦蒙蒙非常识相地躲在刚刚飞出来救了她的男子身后,对着白画尘吐舌头:“白画尘,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我不过是亲了你一下,你要觉得不服气,就亲回来好了,何必对着我喊打喊杀。” 沈直站在麦蒙蒙前面坏笑地说:“麦大人,话可不能像你这样说,白大人那可是冰清玉洁,你坏了他的名节,他不追杀你追杀谁。” “哎,你怎么把他说得和被玷污了的黄花大闺女似的。”麦蒙蒙特实在地将沈直的暗讽变成明刺。 “我可没这么说。”沈直内心爽翻了!其实他就是这个意思!哦呵呵呵呵! 看着白画尘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想提剑砍他们,却又不能砍,砍了就证明他真的像一个女子一般斤斤计较了,但是不砍他们,却难消心中怒火! “白大人,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带麦蒙蒙进宫了,皇上还等着呢。”沈直拉了一下麦蒙蒙,两人脚底抹油赶快跑了。 “那个,真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摆脱他呢。”麦蒙蒙跟在沈直身后走着,连连感谢。 “不用谢我啦,我最喜欢看白画尘吃瘪的样子。”沈直笑,两个酒窝深深地陷下去,让人想戳一下。 “可是白大人好像很生气,下次见到他,他还会砍我的。” “放心,没事的啦,在皇宫有我沈直罩着你!怕他干什么!”沈直拍拍胸脯,一副我保你平安的样子。 “哇!真的吗!谢谢你啊。”麦蒙蒙开心地跳到他面前,仰着头,睁着明亮的大眼睛,一脸笑容地道谢。 沈直微微一愣,连忙答道:“不……不用客气。”说完他狠狠扭头,使劲地捶自己心肝道:靠,他真不愧是当世第一人妖倾国皇妃的徒弟,装起少女来简直就是天真灿烂可爱无敌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警惕!要警惕! “其实当皇卫也没什么大事啦,主要就是在皇宫里巡逻。”沈直一边介绍,一边带麦蒙蒙往北门卫队走去,“你负责的区域主要是从北城门道中央殿,每日巡逻时间听队里安排就好。” “那个,皇卫不是皇族的贴身保镖吗?保护皇上、太子什么的。”麦蒙蒙有些奇怪地问。 “呵呵呵,皇族的贴身保镖是要经过严格训练和筛选出来的,不是一般皇卫能当的啦。” “我爹就是皇上的贴身护卫。” “所以你爹是个出色的皇卫。” “我爷爷也是。” “嗯。” “我家祖宗七代都是保护皇上的!为何到我这代就变成了普通的巡逻兵?”麦蒙蒙特别伤心地蹲在地上画圈圈,“爹,我对不起你,我没守护好麦家的荣誉!呜呜呜——” “喂喂。”沈直捅了捅无比失落的麦蒙蒙道,“别气馁嘛,你好好表现,总有机会的。” “真的有机会。”麦蒙蒙可怜兮兮地抬头问。 “自然,我国皇子满十周岁就可以亲自挑选自己的贴身皇卫,明年七皇子就要满十岁了,你大有机会啊!”沈直耐心地鼓舞道。 “真的!太好了!我一定好好表现,七皇子在哪儿呢?我现在就去找他聊聊。” “喂喂!你别激动,那是明年的事,你先把今天的班值好吧。” “嗯嗯!”麦蒙蒙干劲十足地点头,“我会努力的!为了麦家荣誉,我一定要当上皇族侍卫!” 自此,麦蒙蒙开始了皇宫训练卫的生活,每天三班倒,白班从早上辰时到晚上酉时,晚班从晚上酉时到早上辰时,十天才能休息一天。直上得她小腿打抖眼睛乌黑。 “哇,没想到当皇卫这么累。”站了一天岗的麦蒙蒙坐在林御身边,敲着小腿感叹道,“我腿都站细了。” 林御嗤笑道:“哟,就你那大象腿还会细。” “真的站细了,你看!”麦蒙蒙把腿伸到他眼前。 林御看都没看一眼道:“你别和我说当皇卫太累了,你不干了哦。” 麦蒙蒙连忙澄清道:“那倒不会,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当皇卫嘛,再累我也会干下去的。” “嗯,这话还像人听的话。”林御赞赏地点头,“现在我帮你弄了个铁饭碗,再帮你把对象找好,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对象啊。”一提到这事麦蒙蒙就来劲了,“白画尘啊,白画尘不错,人家都和他有肌肤之亲了。” “麦蒙蒙,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糟糕。”林御说得好好地忽然伸手掐她,“他有什么好的!嗯?有什么好?” “哎哟哎哟你干吗呀!又忽然掐我。”麦蒙蒙揉着手臂说,“他怎么不好啦,武功又好,长得又帅,工作也不错啊,是皇上的贴身护卫呢。” “你也知道他是皇上的护卫了,又不是皇上。”林御撇了撇嘴唇道,“虽然他的外在条件不错,但是,他的性格很糟糕啊,高傲冷漠还妹控,真的和他成亲他不会疼你,只会欺负你,说不定哪天就休了你!你还得赖上我,烦死了。” “好像是哦。”麦蒙蒙想了想自己和白画尘几次相处,那人看都没用正眼看她一下,还动不动就拿刀砍她。 “你啊,你这样糊涂傻缺的性格,一定要找一个性格老实,家底丰厚,对你好又疼你的人才行。”林御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摇头道,“不行,太老实的也不行,两个傻子在一块还不给人卖掉。到时候拖家带口地赖着我,我不更惨。” “林御,你想好了没,我到底该找什么样的?”麦蒙蒙推了推他。 “你急什么,就你现在这人妖样,想找也找不好,反正你还小,这事过两年再考虑吧。”林御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还得照顾你两年,真烦。” “哼,也不知道谁照顾谁。”麦蒙蒙不满地道。 “嗯?你说什么?”掐!使劲掐! “哦哦!御爷照顾我,御爷威武!御爷万能!”狗腿ING。 “这个月俸禄发了吧,交上来。” “御爷,能给我留十个铜板吗?” “十个?” “五个好了。” “一个也别想!”林御毫不留情地将麦蒙蒙一个月十两银子的俸禄全部没收了!麦蒙蒙大哭啊,她辛辛苦苦站岗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连一个铜板也落不下来,呜呜呜! 为了家族!为了荣誉!为了继承父业!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清晨,辰时未到,麦蒙蒙闭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头发乱糟糟地绑了个髻,走到饭厅时,白画尘早已练完武功,收拾得一身清爽,吃过早饭,拿上剑正走出来,看他穿着赤色的官服就知道他今日也当值。 “白大人,等等我,我和你一道走。”麦蒙蒙连忙跑到饭厅,抓了几个馒头塞在胸口,胸部一下又变成了F罩杯。 门外,白画尘像是没听见麦蒙蒙的叫喊声一样,早已走得没有踪影。 “哎,真无情。”麦蒙蒙现在想想,林御说的话真对,找他做相公,不是找虐嘛。 麦蒙蒙从胸口拿出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向皇宫赶去,走到宫门和守门的侍卫打了个招呼,侍卫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待麦蒙蒙走后,侍卫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 宫门口的另一个侍卫问:“看什么看,你别被那人妖迷住了。” “迷住什么呀!”侍卫甲道,“你没看见,她今天就一个胸。” “你不废话嘛,还有一个在手上吃着呢。”侍卫乙道。 “唉——”侍卫甲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侍卫乙关心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麦蒙蒙来了之后,我……我看见大胸部的女人都在想,她会不会下一秒掏出一个包子出来吃。” “啊!你也这样,我也是啊!不过我是怕她们掏出一个铁球来砸我啊!” “我也是,我也是。”另一个守门的护卫加入话题,“我以前很喜欢大胸的女人的,现在看见就觉得那个东西很危险!” “没错,听说翠红楼大胸的姑娘都跌价了。” “是啊,连花魁萧姑娘都裹着裹胸上台表演。” “没办法啊,全京城的男人都讨厌大胸的了。” “大胸妹子苦啊,被人妖害得都嫁不出去了。” “是啊,是啊。审美完全被颠覆啊!” 众侍卫一起摇头,想当初谁娶了个身材好的妻子回家,都会被众人羡慕,现在谁娶个身材好的,那只能被嘲笑啦! 一个人妖,改变世界观啊! 白府,林御坐在池塘边,拿着用馒头和肉干做成的鱼食悠闲地喂着池塘里的红鲤鱼,成群的红鲤鱼围到岸边,争抢着从天而降的食物。啊白白偷偷摸摸地从他身后走过,迅速闪进厨房,没一会儿厨房传来吼叫声:“小姐!你又来偷吃!” “我……我饿了。”啊白白唯唯诺诺的声音很惹人怜。 可老仆程伯却一点也不动容:“不行,你今天早上已经吃了十碗百合薏米粥、二十个水晶包、十个糯米素饼、三杯牛奶。” “可是已经快中午了。” “那你就等着吃中饭吧!”老仆不容分说地将啊白白赶出厨房,将厨房的门紧紧锁上。 啊白白捂着肚子,垂头丧气地走到池塘边,特羡慕地看着池塘里的鱼儿:“鱼儿真好,有人喂吃的给你们。” 说完这句话特期待地望着林御。 林御淡笑道:“这是鱼食,你不能吃。” 啊白白咬着手帕,满眼泪水,忍耐得很辛苦。 “啊白白小姐所中的饕餮之毒,可找薛神医看过。”林御问道。 “看了,薛神医说无药可解,只能抑制。我每天都要坚持吃他的药才能控制饮食,以前我吃得不能停,不给我吃的,我连花草都吃。”说完又看了一眼林御手中的鱼食。 林御迅速将手中的鱼食撒进池塘,转头望着她说:“还是少吃点好,你的饭量足够撑死三个大汉。” 啊白白特沮丧地低下头:“我知道,可是我好饿啊,就算死,我也想当个饱死鬼。” “忍耐,是人生的必修课。”林御垂下眼,轻轻抬手触碰自己早已毫无知觉的双腿,他想起小时候双腿刚被人弄断时,他简直崩溃了,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说话,不愿意正视自己。 直到……遇见她,那个只会傻笑的孩子。 她让他知道,有些人虽然有腿却没脑子,所以他不用自卑,因为他比太多人强大。 啊白白双手托腮,蹲在岸边,望着发呆的林御:“怎么不说话了?” 林御笑了笑:“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 “你从小就和蒙蒙在一起吗?” “嗯,算是吧,十岁的时候,拜师入师父门下,就认识她了。” “蒙蒙小时候是不是就这么像女孩啊?” “她像女孩吗?不觉得啊。” “那像男孩吗?也不觉得哦。” “呵呵,她是人妖。” “没错。” “你们两个在大白天就这样说人家坏话不好吧?”就在两人聊得兴起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们转过头来,只见麦蒙蒙阴沉着一张脸,默默地瞪着他们。 “我们只是在说事实。”林御仰头道。 啊白白是吃中高手,麦蒙蒙刚走进,她就闻到蒙蒙身上的桂花糕的香味,她直接伸手袭胸: “蒙蒙,你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 “哎呀,啊白白,我拿给你,我拿给你,别这样。”麦蒙蒙被她摸得措手不及,满脸通红地往后躲去,虽然是假的,但还是习惯性不给人摸。 两人一推一躲就倒在了花丛里,一个脸颊通红,一个双眼冒光。 “给我,给我嘛。”啊白白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别……别这样,我自己来……” 麦蒙蒙满脸羞涩。 “快点嘛……” 林御非常无语地默默扭头,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声道:“蒙蒙,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麦蒙蒙听到林御这么问,忽然想起自己提早下班是干吗的了,她一把推开啊白白,兴奋地说:“小御,好消息啊,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啊?看你脸上脏得。”林御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洁白的冰蚕丝手绢递给她。 麦蒙蒙接过,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一把,特别激动地说:“你们知道吗!我升职了!” 啊白白开心地拍手夸赞道:“哇,蒙蒙好厉害,才上任一个月就升职了。” 麦蒙蒙使劲点头,像小狗一样睁着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林御等着他的夸奖。 林御抬手,嘉奖一般地拍了怕她的脑袋,笑着问:“说吧,升什么职了?” 麦蒙蒙满足地笑眯了眼,又神秘又兴奋地小声说:“我和你们说,你们不能和别人说哦!这是国家机密哦!” “哦!国家机密!”啊白白的胃口被吊了起来,“是什么,快说快说。” 林御表面上倒是淡定,只是手已经掐上了麦蒙蒙手臂上的肉,温柔地说:“快说,什么国家机密。” “好疼好疼,你别掐我,我说啦。”麦蒙蒙拍开林御的手,弯下腰来,三人围成一个圈。 麦蒙蒙悄声道:“今天皇上召见我,特封我为四品带刀护卫!专门贴身保护太子殿下!太子哦,太子就是以后的皇上哦!皇上哦,就是说我以后会和我爸爸、我爷爷、我爷爷的爷爷、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一样担任皇上的贴身保镖呢!荣誉啊!” 麦蒙蒙开心得简直要在草地上打滚了。 啊白白和林御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全都沉默了,一脸凝重。 “你们怎么了,不为我高兴吗?”麦蒙蒙奇怪地望着他们两个。 林御道:“赶快给兵部交份辞呈,你还是回琳成镇种地吧。” “为什么?”麦蒙蒙不解地望着他,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职位啊! “蒙蒙,你知道太子殿下身在何处吗?”啊白白问。 麦蒙蒙摇摇头,猜想道:“皇宫?” 啊白白摇摇头,继续问:“你知道太子殿下一共死了多少任贴身护卫吗?” 麦蒙蒙皱眉想了想,她既然这么问,那一定是很多,所以她猜到:“十个?” 啊白白又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居然敢接下这个差事。” “她没脑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林御有些头疼地皱眉,这孩子尽给自己找麻烦。 “你们在说什么呀?”麦蒙蒙一脸疑惑。 啊白白趁机从她的衣襟里掏出两块桂花糕,一边吃一边满足地回答道:“当今太子黎尔自幼聪慧无双,三岁能诵,七岁成诗,经史杂书,过目不忘,是皇上三个皇子中最优秀的继承人。” 麦蒙蒙点头,哇,自己要保护的人这么聪明啊!不知道有没有林御聪明。 “只是三十年前,前太子抛弃皇位,携爱人远走江湖,剩下的五位皇子为争夺皇位,弄得国家四分五裂,内战连连。当年的十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为了登上皇位串通邻国诏国攻入京城,夺得储君之位,只是十皇子,请来了豺狼却无法赶走,每年我国都要进贡大量金银宝器给诏国。太子七岁就以早慧名满天下,诏国国君怕太子长大后继承皇位,不好控制,所以就威胁皇上,将太子送去诏国作质子,以表示我国对诏国的忠心。” “那……那皇上就把太子送去了?” “不,皇上当年不惜开战也不愿意将太子送去,是太子自愿前往诏国以求两国交好。”啊白白叹了口气道,“我听哥哥提过,当年太子只有七岁,他和皇上说,我国正处于内忧外患多事之秋,国家应修身养息,不可挑起事端。他说,他相信,他的国家会强大起来,他总有一天会回到猕国。” 麦蒙蒙呆呆地听着,见啊白白停下来,连忙问:“后来呢?” “后来太子去了诏国,皇上怕他在诏国被欺负,前后派了一百六十位武艺高强的皇卫去保护他,只是,没有一个能活过三个月。” “太过分了!诏国光明正大地杀太子的贴身护卫,我们国家也不管吗?!” “他们全是意外死亡,或者失踪了,没有人能确定是诏国干的。” “人在他们国家死的,还不是他们干的?简直就是狡辩!” “是啊,太子仁善,三年前送信回来,让皇上不要再派侍卫去,以免多添伤亡。”啊白白垂下眼道,“本来,我哥哥就是第一百六十一个贴身护卫,因为太子的这封信,救了哥哥一命。” “那……那太子就孤身一人在诏国?” “是。” “那被欺负了怎么办!” “太子聪慧又仁善,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 麦蒙蒙紧紧咬着嘴唇道:“光靠老天爷保佑怎么行!我要去保护他!” “喂,你没听到啊白白说,前面已经死了一百六十个了。”林御瞥了她一眼道,“你嫌自己命长啊?” “那又怎么样!”麦蒙蒙忽然转头问,眼神一改以往的傻气变得坚定,“为皇族而死,是我的使命!是麦家的荣誉!麦家往上七代都是为了皇族而死的,我既然决定当皇卫,早就已经有了献出生命的准备!” 林御望着她,忽然说不出话来了,他真没想过,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傻姑娘,竟然这么认真地在做一件事,认真到愿意付出生命。 “说得好。”一声赞叹传来,白画尘从园中走出来,望着麦蒙蒙道,“不管你外表怎么奇怪,但是你这颗心,确实是皇卫的心。忠诚,是我们唯一的准则。” “没错!”麦蒙蒙用力点头! 这一刻,他们之间产生了共鸣,原来他们世袭下来的,不是官位,不是武艺,而是忠诚的血液。 深夜,皇宫里一片寂静,偶尔会传来侍卫们巡逻时整齐的步伐声。御书房内,年过半百的猕国皇上还未入睡,正低着头,皱着眉,批阅着手中的奏章。 “皇上,二更了,您该休息了。”身边的老太监关心地劝道。 皇上抬起头,有些恍惚道:“二更了?这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老太监点头应道。 皇上冥想了一会儿问:“明日,麦侍卫就要启程去诏国了,朕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皇上,麦侍卫虽然武艺高强,可要单枪匹马地从诏国救回太子,似乎……”老太监缓缓地道出他的担心。 皇上点了点头道:“我并不是看好他,我是看好他身边的林御。” “哦,这林御是何许人也?” “他是六国商盟盟主林天昊的独子。” “来头居然如此之大。” “是的,诏国一向不把我国放在眼里,可对控制他经济命脉的六国商盟还是心有忌惮。” “但是这六国商盟从来不参与政事,林御他不一定肯帮忙啊。” “探子说,这林御对他的师弟麦蒙蒙一向宠爱有加,麦蒙蒙孤身去救,一定会遇到危险,到那时,由不得他不出手相救了。” “皇上圣明。” 第五章:机密任务 诏国,地处西北,地阔无山,人物繁阜,民风彪悍,自三十年前趁乱从猕国掠夺巨量物资金钱之后,国力大盛,军备甚优。都城西京,原是荒蛮之地,现迁都猕国割让出的南方镇鼎城,城内榆柳成荫,风情无限。 此时正值十月初秋,市井之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一派繁荣之象。城东门驶进一辆马车,马车由上好实木所做,外上红漆,顶刷金粉,车门车窗上的雕工精细优美,一看就知是有钱人家的车。 马车由一个中年车夫赶着,走得不急不慢,车夫满身风尘,面色疲倦,应是长途跋涉来到镇鼎城。 车夫赶着马车,在西化街街尾的太子府停住,车夫上前递上名帖,没一会儿,太子府中门大开,诏国太子萧锦夜亲自出门迎客! 街上的民众门都停下手中之事,遥遥地望着,想看看马车里会下来何人,值得心高气傲的萧太子亲自等候。 “林公子,本王已恭候多时。”萧锦夜身着紫金色锦绣官袍,头戴通天冠,冠上结明珠金玉,腰系白玉带,面色风流,傲气层层,一看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 “劳萧太子久候,林御在此请罪。”马车上传来一道清朗的男音,没一会儿车门被打开,先下来的是一位紫衣长纱襦裙的妙龄少女,少女眸若星辰,面若桃花,真真美得让街上围观的百姓们惊叹,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萧太子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少女打开车门,在马车旁恭候着,人们望向马车,很好奇里面会走出来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忽然,只听马车内一声轻响,一团人影飞了出来,待大家看定,原来是一个黄衣少女抬着一个轮椅从车内飞出来,轮椅上还坐着一位白衣少年。少女飞时如履平地,落地时轻巧无声,更惊奇的是,她高高举着轮椅,然后轻缓放下,让轮椅少年感觉不到一丝震动! “好俊的功夫!” “厉害!” 人群里传出惊叹的声音,少女望向人群,招招手,圆圆的眼睛笑成月牙儿。 “林公子身边真是藏龙卧虎啊。”萧太子向林公子拱供手,但眼神却贪婪地望着那位公子的两位侍女。 “粗使丫头算得上什么龙虎,难登大雅之堂。”林公子打开折扇,轻摇而笑,身边的圆眼少女连忙打开纸扇,为他挡住阳光。 萧太子眼力见很好,一眼就看出林御不愿再在大门口多谈,连忙让开身,恭手相请道:“林公子旅途劳累,本王已备下宴席,为公子接风洗尘。” “萧太子客气了。” “林公子请。” “唠叨了。” 两人客客气气叽叽歪歪地往太子府里面走去,府里自然富丽堂皇美不胜收,无法用文墨可表。宴席摆在太子府的正堂里,太子坐正位,林御落上座南方,两人直角相对,萧锦夜微微颔首,两队侍女端着丰盛的食物款款行来。 “林公子,这是本太子特地命人为您准备的饭食,都是地地道道的诏国菜,不知道是否合你口味。” “诏国以美食闻名天下,林御早就心生向往。”林御颔首点头,表示感谢,抬手,挡住身后一只从他桌面上偷食的手。 “那林公子这次来,可要多住一些时日,也让本太子尽尽地主之谊。”萧锦夜有些诧异地看着林御身后的紫衣美貌侍女,她正背过身去,肩膀抖动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圆眼可爱女孩倒是睁着闪亮的大眼,笑眯眯地望着他。 林御低咳一声,吸引回萧锦夜的注意,继续道:“我这次来,除了见识见识诏国的风土人情之外,也是受人之托。” “哦,是何事需要劳动林大公子帮忙?”萧锦夜好奇地问道。 林御笑:“是我师弟。”林御指了指身后的圆眼侍女道,“我师弟麦蒙蒙今年年满十八,继承猕国皇卫之职,被派来诏国保护猕国太子。” “师弟?”萧锦夜诧异地望着那个怎么看都不像男人的少女,忽然想道,“哦?就是猕国新上任的人妖皇卫麦蒙蒙?” “萧太子真是消息灵通。”林御赞道。 “是我名气大吧。”一直没说话的麦蒙蒙开口乐道。 “久仰久仰,早就听说麦侍卫力大无穷,刚才在门口看你那一身功夫本太子就该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传说中的人妖侍卫,居然长得这般好看。”萧锦夜说这话的时候,桃花眼微挑,一脸的风流相。 “嘿嘿,真的吗?”麦蒙蒙大乐,第一次有人夸她长得好看呢! “确实,本太子从不打诳语。” 林御撇撇嘴,一脸不以为然:“萧太子,我听说七年间来诏国的一百六十名侍卫,全部离奇死亡,不知可有此事。” 萧锦夜一脸凝重道:“是啊,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死的,本太子实在是愧对猕国啊。” 林御笑意盈盈地道:“人的生死事关天命,太子无须自责。” “林公子雅量,本太子敬你一杯。”萧太子端起酒杯,敬道。 林御举杯饮下,放下酒杯道:“虽然,生死由天,可也事在人为。” 萧锦夜抬眼,沉默地望着林御,傲气的眼里染上一丝怒意:“林公子这是何意?” “并为有何意,只是想请萧太子关照一下我的师弟,让她在诏国当值期间可以平平安安的。如此,小生便感激不尽。” “本王事务繁忙,未必有时间看顾啊。”萧太子一脸遗憾。 “是吗?”林御依然在笑,语气也很轻松,“听说最近诏国西北发生洪灾,萧太子想从猕商银行借款七千万两黄金……”林御摸着下巴,遥遥地望着他,后面的话不说也罢。 “林公子这可是话中有话啊。” “萧太子多心了,林某并无他意。只是希望我师弟在贵国期间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庇佑。” 萧锦夜垂下眼,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缓缓点头道:“好,本太子就卖你这个面子,只要麦侍卫在我国一天,定保他平安。” “林某在此谢过。”林御弯腰作揖,萧太子挥手道,“林公子不必客气,只是借款之事还请公子您在林老爷面前多美言几句。” “林某自当尽力。”林御优雅点头,瞥眼见麦蒙蒙在身边直打哈欠困得不成人形,微微眯起眼睛,伸手使劲地掐了她一下,麦蒙蒙疼得瞪大眼,瞬间清醒了一半。 她委屈地望着林御小声地问:“你干吗又掐我?” “我为了你在这里和萧太子啰唆这么半天,你居然在后面打瞌睡!” 麦蒙蒙特别不屑地说:“你也知道啰唆半天了,你就不能直接和他说,喂!这人是我罩的!敢动他我就弄死你!一句话的事,你非要说上半个时辰,真无聊,还要带着吃吃喝喝,真腐败!” “靠,你怎么不去死!”林御忍不住低骂一声,拿起筷子想吃点东西,结果却发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子上的食物已经空空如也,气闷地转头望向身后的紫衣少女啊白白,她正特纯洁无辜地擦着嘴巴望着他。 林御简直咬牙切齿地问:“你为什么也跟着来?!” 啊白白被他凶得往后一缩,弱弱地说:“蒙蒙让我来的。” 林御瞪着麦蒙蒙,麦蒙蒙讨好地笑道:“嘿嘿,路上无聊,有个伴嘛。” “去死!”林御已经懒得和她说话了,自己赖着他也就算了,还总是喜欢拖家带口,拖家带口也就算了,也不拖点正常的! “萧太子,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让我师弟去她主子那儿报到吧!”林御声音铿锵有力,他决定了!他要彻底地甩掉这个大包袱! 诏国太子府占地三千公顷,是镇鼎城除皇宫外最大的建筑,这里之前是非常有名的宁静湖,湖里种满荷花,一到夏季荷叶连连,花开朵朵,美不胜收。鼎盛被割让出后,太子萧锦夜第一次看见宁静湖就喜欢上了这里的风景,于是在此圈地建府,将整个宁静湖藏于府中,每到夏季,人们闻得到满湖的花香,却不见一朵荷花。 此时,正是荷花开的季节,宁静湖上像以往一样片片荷叶扬起翠绿色的波纹,粉色的花朵在风中微微绽放,一行人前呼后拥地从湖边走过,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太子府的主人萧锦夜,和他并肩而行的是坐在轮椅上的林御,两人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其乐融融地聊着什么。 “林公子,虽然我答应了你的要求,可麦大人也必须遵守我们的规矩。”萧锦夜背手在身后,沉声道。 林御问:“什么规矩?” “你也知道,黎尔身为我国的要客,猕国的太子,身份很是特殊,周边国家为了让我诏国和猕国再生战端,多次派人前来暗杀黎太子……” “什么!有人要杀太子?”麦蒙蒙一听到她的BOSS有危险,连忙紧张地问。 “是的,自从黎尔来到我国后,刺客就没断过,所以猕国派来的那么多侍卫才死于非命。”萧锦夜惋惜地摇头叹气,“唉,本王为了保护黎太子,实在疲于奔命,力不从心啊。” “那是你们的护卫武功太差,你把太子殿下放回去,我们猕国皇卫亲自保护,肯定一点压力都没有。”麦蒙蒙想也没想地说出来。 林御嗤笑一声,和麦蒙蒙玩拐弯抹角虚情假意这套,简直就是自找苦吃。 萧锦夜脸色尴尬,只一会儿又神色如常地说:“所以,本王为了确保黎尔太子的安全,专门为他在宁静湖建了个人工小岛,那里四面环水,风景如画,既安全又安静,实在是最佳居所。” “这么好你怎么不去住?” 萧锦夜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道:“本太子也很想住,只是为了黎尔太子的安全还是谦让与他了。” “你想住……”麦蒙蒙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萧锦夜抬手拦住,他指着湖面中心的一处黑点道:“那儿就是黎尔太子住的地方,麦侍卫一旦到了岛上,就不得擅自离开,否则,本太子将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这么远,怎么过去啊?”麦蒙蒙抬手挡住眼睛,遥遥地望着湖面上的黑点。 萧锦夜拍了两下手掌,一艘木船从茂密的荷叶中滑了出来。萧锦夜道:“麦侍卫,请吧。” “好。”麦蒙蒙一个起落就跳上了木船,啊白白随后也跟着上了船。 麦蒙蒙在船上望着林御问:“你真不陪我去?” 林御摇摇头道:“你去吧,我在太子府住几天,等青檬来了就要去诏国各省帮我爹查看钱庄账目,可能没什么时间管你,你照顾好自己。” “代我和青檬问好,你干完事就回来找我。” “好。你在太子府就乖乖待在岛上,千万别闯祸。” “知道啦!”麦蒙蒙挥挥手,船缓缓地划走。 林御缓缓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身上一阵轻松,可是这轻松还没持续一会儿,就变得有些……空虚? 林御使劲摇摇头,心道:绝对不可能,哼! 小木船在湖中划了一刻钟左右,才到达湖面中心,麦蒙蒙从船上跳下来,双手叉腰,望向前方,一脸的凌云壮志,从这一刻开始她这名皇卫就有效忠的主人了! “两位大人,黎尔太子就在前面的宅子里,你们自行去找他吧,小的先行告退。”划船的仆人行礼后,撑起船桨要走。 麦蒙蒙连忙拦住他问:“你走了,我们要上岸怎么办?” “大人,太子有命,这座岛只许进不许出,每周我们会派专人来送食物和必要的用品。” “什么,这和坐牢有什么分别?” “太子殿下也是为了黎尔太子的安全才做此决定,大人千万不要擅自离开,否者守卫宁静湖四周的箭卫队可不会手下留情。”仆人说完后,不再逗留,划着小船就走了。 “喂!喂!”麦蒙蒙吼了两声,仆人像是没听见一样,一溜烟地跑了。 “看来,我们要守护太子,就必须和太子殿下一样,被困在这里了。”啊白白皱着眉道。 “什么叫困在这里,这片湖可困不住我。”麦蒙蒙转身望向岛中心的两层小木屋说,“我们还是赶快去参见太子殿下吧。” 麦蒙蒙迫不及待地跑到小木屋门前,单膝跪下,扬声道:“猕国皇卫麦蒙蒙求见太子殿下。” 小木屋里一片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麦蒙蒙以为是自己声音不够大,又高声叫了一遍,屋里依然毫无声息。 麦蒙蒙和啊白白对望一眼,推门走了进去:“太子殿下,臣进来了。” 门内,房里的陈设让麦蒙蒙大吃一惊!漏风的纸窗、掉漆的木门、破破烂烂的座椅、缺盖掉瓷的茶壶茶杯,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木制板床上铺着破洞的草席,看着就硬梆梆的。 麦蒙蒙气得眼里冒火:“太过分了,居然让我国的太子住这样的地方!” 啊白白环视着屋内,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房里如此冷清,该不会这个岛上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吧?”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麦蒙蒙焦急起来,在不大的房间里四处找着太子黎尔。 “会不会在外面?” “不可能,这个岛只是用木头搭建成平台,然后放了铁坨下去固定住而已,平台上除了这栋房子什么遮盖物都没有,太子殿下一定在屋内。” “可是屋子也就这么大点地方,没见太子殿下啊。” 麦蒙蒙竖起一只手指,让啊白白噤声,她闭起眼睛凝神感受着四周,屋内除了她和啊白白的气息外,还有一个非常微弱的气息存在。她猛地睁开眼,大步走到屋内唯一的木板床下,掀开床板。床板下的木头平台被人锯开一人宽的口子,虚掩在上面。麦蒙蒙拉开上面的木块,洞内,一个纤弱的少年抱着搭建平台底部的木桩,颤颤巍巍地抬头望着她,少年整个身子浸在湖水中,黑色的长发在水中漾开,千丝万缕浮在水面,像盛开的黑色莲花。 麦蒙蒙恍神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轻轻地伸出手去,用这辈子都没用过的音量,特别轻声地说:“殿下,您不用害怕,我是您的新任贴身侍卫。” 少年没有接受她的善意,只是依然抱着木柱,缩在水里,警惕地望着她。 “殿下,我拉你上来。”麦蒙蒙从洞中探下身去,少年一见她靠近,吓得松开了抱着木柱的手,在水中扑腾了几下便沉了下去。 “殿下!”麦蒙蒙连忙从洞中跳了进去,虽是夏日,可宁静湖的水依然有些凉,好在湖水清澈,她很快就找到了一直下沉的少年,迅速地游过去,双手托住他的腰,将他往上顶,可水面上被木头平台挡住,刚才跳下来的洞口也已经找不到。少年痛苦地在水中挣扎着,眼见已经支撑不住,麦蒙蒙一急之下,内力猛地聚与右手,一拳打出,头顶上的木头平台硬给打出一个大洞,吓得站在房间里的啊白白差点跌倒。 麦蒙蒙拉着黎尔,从水中飞身而出,跌倒在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麦蒙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殿下,您下次千万不能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黎尔默默地注视着她,湖水不时地从她的脸颊滑过。阳光下,麦蒙蒙首次看清了太子黎的长相,却只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不成人形! 第六章:我家太子 麦蒙蒙从小到大没这么愤怒过!是的,愤怒!这种情绪让她气得想将整个人工岛连根拔起,全部打得稀巴烂!然后一片一片甩到萧锦夜脸上! 居然将太子黎折磨成这般模样,原本应该十六岁的少年,却长得只有十二三岁的体形,面黄肌瘦,皮肤粗糙,双手满是老茧,衣服破旧不堪!头发长到脚踝却无一根发簪可束。 这简直比路边的乞丐还惨! 乞丐好歹还生在闹市,有好心人可怜一下,帮助一下,而我们太子呢!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只有一间小破屋的荒岛之上! 可气!实在是可气! “萧锦夜!”麦蒙蒙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我一定要写信告诉皇上,他们诏国居然这样对待我们的太子。” 啊白白叹了一口气道:“没用的啦,我们猕国国力薄弱,经过动荡后根基未稳,这十几年来一直被诏国欺凌,皇上要是有办法的话,太子也不用来这里当质子了。” 麦蒙蒙望着低着头,全身湿淋淋,却用力地将自己缩得小小的少年,心里微微有些心酸。她走上前去,单膝跪下,轻声道:“殿下,失礼了。” 说完,她双手向前一捞,轻松地将太子黎抱起来,放在床上,转头对着啊白白道:“先给他换套衣服吧,马上入夜了,穿着湿衣服会着凉的。” 啊白白点点头,打开房间里唯一的衣柜,衣柜里整齐地叠放着几套衣服,每一套都洗得泛白,早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料子也是普通的麻木。 啊白白摸了摸那些刺手的衣服,皱眉道:“这种衣服怎么穿啊,还没我家仆人的衣服软呢。” 麦蒙蒙转身,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套深红色的侍卫官服,递到太子黎面前说:“太子殿下,您先穿我的衣服吧。” 太子黎一直靠着墙壁,蜷曲地坐着,垂着头,眼神一次也没和她们接触过。每当麦蒙蒙稍微靠近一点的时候,他就怕得全身发抖,可却又紧紧地攥着拳头,极力地忍耐下来。 麦蒙蒙见他还是很紧张,便将衣服放在一边:“殿下,衣服放这儿了,您自己换吧。” 她说完便拉着啊白白走出房间,房间外面天色还带着一日间最后的一丝光亮,小岛四周散发着荷叶清新的香味,湖面上,一片宁静。 麦蒙蒙闭上眼睛,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依然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木板床发出轻微的摇晃声,脚落地的声音,然后是……衣服抖开的声音。 麦蒙蒙听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睁开眼睛,安心地点点头。 还好,太子殿下只是胆子小,不是被欺负傻了。 “蒙蒙……”啊白白忽然伸手抓住麦蒙蒙,痛苦地望着她。 “怎么了?”麦蒙蒙紧张地问。 “我好饿。”啊白白可怜兮兮地说,“好饿啊,我翻遍整座小岛就只有十几个地瓜。饿死了,快把你胸口的包子给我吃。” 啊白白一边说一边伸手袭胸。 “哎,别这样,我今天没带包子!”麦蒙蒙使劲地护着胸口道,“今天装的是铁球,你先把地瓜吃了啊。” “已经吃掉了,还是好饿好饿。”十几个地瓜只够啊白白塞牙缝的,她饿得蹲在地上,一脸痛苦地抱着肚子。 “啊白白,你别哭啊。”麦蒙蒙见她哭,心尖尖都软了,连忙蹲下来哄她,“你忍一忍好不好?等天色黑下来,我就出去给你找吃的。” 啊白白上前抱住麦蒙蒙,不满地说:“不行,我饿死了,你给我咬一口!” 麦蒙蒙拉住她的双手,不敢用力,怕伤了她:“别啊,不要咬我,再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 “啊——呜——”啊白白不听劝说,张嘴就咬麦蒙蒙。 麦蒙蒙连忙躲开:“哎,你别咬我啊,我不好吃的。” “啊呜——啊呜!” “别咬我啦!”麦蒙蒙推开啊白白,绕着小岛到处躲。 啊白白追在后面,两人绕着小岛中间的房子跑了一圈一圈又一圈,麦蒙蒙倒是不怎么吃力,可是啊白白跑了几圈就开始喘了,一边喘一边哭。麦蒙蒙心想,要是她现在这样给她哥白画尘看见还不拿刀劈了我。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稍稍打开一条缝,太子黎悄悄地在房门后看着两个围着房子转圈的少女。麦蒙蒙发现了他,连忙对他摆摆手道:“太子殿下,您千万别出来。” 麦蒙蒙的话引起了啊白白的注意,她回过头去望向太子黎,通红的双眼,青色的面容,吓得太子黎猛地往后一退。 麦蒙蒙连忙飞身过去,挡在他们之间,伸出手,闭上眼睛道:“啊白白,你要咬就咬我吧,千万别咬太子。” 啊白白也不客气,走过去拉过她的手,对着她的手腕啊呜就是一口。 麦蒙蒙闭着眼睛尖叫:“啊啊啊!疼死了。” 啊白白嗤笑一声道:“我还没咬呢。” 麦蒙蒙眼巴巴地望着她,那意思是,那你到底还咬不咬啊? 啊白白拉紧她的手,又一次蹲在地上,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辛苦地忍耐着。 “啊白,天黑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吃的。”麦蒙蒙望了一眼刚刚黑下来的天色道,“你等我回来,千万不能咬殿下啊,知道吗?” 啊白白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还是把我绑起来保险。” 麦蒙蒙找来绳子,将她双手困住,绑在窗台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像以前林御安慰她时经常做的那样。 啊白白很想抬头对麦蒙蒙笑一下,可是她又不想自己现在这样可怕的样子被她看见。 她只能垂着头,咬着牙,吃力地说:“小心一点。” “嗯,没事的。”麦蒙蒙无所谓地站起来,走进房间,房间里,太子黎裹着毯子躲在墙角,整个人缩成一团,从毯子合拢的缝隙里偷偷地往外看着。 只见今天忽然闯进来的陌生人,从屋里拿了两个板凳,轻松地举过头顶,太子黎睁大眼睛看着,那人像是早就知道他在偷看她一样,忽然转身,望着他笑了笑。 很纯粹很干净的笑容。 黎尔愣了一下,他有些恍惚。 他有些忘记了,一个人对你笑,那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呢? 他记不起来了,因为已经好久好久,没人对他笑过了。 她放下板凳,走过去,单膝跪地,和他平视,用很温和的声音说:“殿下,请您允许我出去为您找些食物回来。” 食物?啊,是指那些每周会送来的,有些腐烂的地瓜或散发着霉味的稻谷吗? “殿下?”她轻声唤醒失神的他,“请您允许。”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张口道:“会死的。” “嗯?” “出去的话会死的。” 她挑了挑眉,眯着圆圆的眼睛笑道:“只要殿下活着,我就不会死。” 那天夜里,似乎是下玄月,月光皎洁,在没有点灯的小木屋里,黎尔听见那个女孩用清脆的声音说:“保护您是我的使命,我必须活着完成,请允许我,为您而战。”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那个声音,那一句话,将缠绕在他的耳边,一生一世,永远不会消失。 是夜,太子府专门接待贵宾的仙临阁内,灯火正亮,两名婢女端着洗漱用品和换下来的衣物从贵宾房里走出,走进隔壁的仆人房,关上门。一位婢女坐下来,捶着自己劳累了一天的双腿,悄声道:“哎,这次来的林公子长得可真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另一个婢女不以为然:“一个残废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是啊,真可怜。” 两人正聊着,完全没注意窗户被人轻轻推开,屋里的蜡烛瞬间熄灭,一个黑影从外飞窜而入,二人还未来得及惊叫,就被一人一个手刀打晕。 黑影望着晕倒的两人,冷哼一声道:“敢说小御是残废,找死!” 那黑影说完后,转身出了房间,偷偷潜入了贵宾室。 贵宾室内,林御正在睡梦之中,忽然觉得难以呼吸,他猛地睁开双眼,定眼一看,不由得皱起眉头,打开捏着自己鼻子的手,沉吟道:“不是说好暂时分开吗,怎么才三个时辰,你又回来了?” 黑暗中,麦蒙蒙闪着她的大眼,可怜兮兮地将啊白白的名言表现得淋漓尽致:“林御,我饿了。” 林御看着她那可怜样,忍不住失声而笑,熠熠生辉,光华满室,好看到连麦蒙蒙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家伙都看呆了。 林御抬手,在她脑门上轻敲一下:“你啊,离了我连顿饭都吃不上。” 麦蒙蒙揉着脑袋望着他讨好地笑,林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床头的红绳。 “你不用摇铃了,服侍你的两个婢女被我打晕了。” “你没事打人家干吗?” “我……我看她们不顺眼。”麦蒙蒙不服气道。 “好啊,不顺眼,那现在谁去给你弄吃的?” 麦蒙蒙苦着一张脸看他:“那我去把她们弄醒?” “不然呢?”林御瞪她,这个白痴!这个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包袱。 麦蒙蒙又回到下人房将两个婢女弄醒后,又跑回林御房间,开始到处翻找,看见什么拿什么,大到被子、枕头,小到杯子碟子,只要是她能搬动的。好吧,她能搬动的太多了,甚至连房间的桌椅家具都搬起来堆好,整个房间的东西,除了林御睡的床(注:床上的细软已被抽空),都被她用麻绳打包了起来,捆得老高老高,老大老大。她背着比她体积大二十倍大的东西,试了试重量,低声评估道:“嗯,还好,不是很重。” 林御坐在床上,望着莫名其妙瞬间变得空旷的房间:“你在干什么?” 麦蒙蒙嘿嘿傻笑了下道:“哎哟,你不知道啊,那座岛上什么都没有,连个板凳都是缺四条腿的,我们太子生活得太艰苦了,反正这些东西你又不缺,不如给我吧!哎,对了,你的这个轮椅有好多机关,好好用的,也给我吧,反正青檬明天就来了。”说完,兴冲冲地将林御的轮椅也堆了上去。她看着比山还高的行李,开心地想,太子殿下有了这些东西,生活得应该会好一点吧。 她完全没注意她的身后,林御的一张俊脸已经黑到极致了!都说女生外向,没想到有这么外向的贱人!大半夜忽然跑来,然后把他赶下床,把他的被子他的枕头他的衣服他的书全部打包起来!居然连他的轮椅也要带走!她是想要干什么!干什么!造反吗? 林御气得说不出话来,某人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讪讪地走过来问:“小御,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哦。” “难看你个死人头啊!”林御气得一把抽出床头的扇子,对着麦蒙蒙噼里啪啦打下去,她真是欠抽啊。 “干吗忽然打我?”麦蒙蒙抬手挡着他疯狂的攻击,然后看着他的扇子,眼神亮晶晶的,“哎,你这扇子也蛮好的。” 林御气得直喘,怎么还想打他扇子的主意:“你去死!你个贱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上次把我的衣服都糟蹋了,我还没和你算账!这次又来!你当我的衣服百搭啊!你穿也就算了,还给什么莫名其妙的太子穿!你给我拿下来!” 麦蒙蒙伸手挡着他的攻击:“哎哟,小御,别这么小气嘛!我们太子很可怜啊,反正你少了这些东西又不会怎么样。” “可怜关我什么事,凭什么要我接济他?” “那你就当接济我。” “呸!老子接济你接济了十八年了,接济出你个白眼狼。” “我怎么白眼狼了?” 林御气极了:“你还不是白眼狼!你连我的轮椅都拿去了!连个轮子也不给我留!” “青檬明天不就回来了吗。”青檬是林御的家臣,一直负责照顾保护林御,这次他离开林御就是为了去南陨国求机巧大师韩碧天制作一把最好的轮椅。 “他来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啊?你去死啊,死得远远的!”林御指着她说,“老子再也不要见到你!” 林御心中气愤难平,可麦蒙蒙却无知无觉:“干吗这么生气啊,就当我和你买的好了!” “买?”他冷笑,“你有钱吗?” “我当护卫赚的四个月俸禄可都在你那儿呢。” “哼。”他依旧冷笑,“不够买我的一片衣角。” 麦蒙蒙见他真的生气了,也不敢硬拿,只得磨磨唧唧地把轮椅拿下来,又从打包的一大堆东西里,慢慢地翻出他的衣服,嘴里还念念碎道:“青檬明天带了新轮椅过来,这把还不是要扔,干吗这么生气嘛,又不是没的用。明明衣服穿三次就不要的人,拿你几件就和要你命一样的,怎么变得这么小气。” “我小气?哈哈。”林御气急反笑,他小气?从小到大他什么好的不给她?可她现在为了一个刚见面不到三个时辰的太子,就说他小气? 还敢打包他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除了他? 是他对她太好了吧?所以她这么理所当然? “喂,你别生气了,大不了,还给你好了。”麦蒙蒙将他的衣服和轮椅全部拿出来,然后站在“小山”边上双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林御眯着眼冷冷地瞅着她,意思是:自觉点,难道要我开口吗? 麦蒙蒙又磨磨蹭蹭地把林御最宝贝的书籍拿出来,又一次眨巴眨巴着双眼望着他,意思是:可以了吧,剩下的东西都是太子府的了。 林御气得拍了拍身下硬邦邦的床板:“你个贱人,想让我今天晚上睡木板吗?” 麦蒙蒙抱着小山使劲摇头,终于开口:“不行不行,不还给你,你叫萧锦夜再给你换个房间就是了。” 林御恨恨道:“你除了在我这里混吃混喝还带打包之外,就没别的本事了。” 麦蒙蒙眼睛一亮,一拍手掌道:“对哦,我可以去别的房间偷嘛。” “……”天哪!他是在骂她,不是在提醒她啊! 林御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你拿去吧,拿去吧,别在太子府偷东西,万一被抓住,麻烦的还是我。” “咦,嘻嘻,谢谢小御,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林御翻白眼ING! 当两个婢女端着食物回到房间的时候,看着空得只剩下一张床的房间,吃惊地张大嘴,这……这是怎么了? 林御撇过头,真心不想说:他被打劫了! 麦蒙蒙背着小山脚步飞快地往前跑着,身后跟了一堆护卫,大声叫着:“抓贼啊!抓贼啊!” 她刚才除了去林御房间打劫之外,考虑到啊白的饭量,还冒险去了太子府的厨房疯狂打劫了一番。现在她满载而归啊!身后的什么箭卫队、护卫队都弱爆了,射出的箭全都打在了小山上,完全伤不到她分毫,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宁静湖,借助着两片浮木,没一会儿就飞身登上小岛,她在空中高声叫着:“啊白白白白吃饭啦!” 已经快要陷入昏迷的啊白白,猛地醒过来。 这是……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将她的名字叫得这么精准! 她抬起头,兴奋地望着蒙蒙,蒙蒙穿着夜行衣从天空飞身而下,发丝在夜风中狂舞,身影被皎洁的月光照亮。她眨眨眼睛,有些不懂,为何她感觉到心中一阵阵狂跳呢? 这是为何? 回到岛上,麦蒙蒙自觉自愿地当起了大厨,以前在山上修行的时候,都是她做饭的,因为身边有一个嘴巴超级刁的家伙,所以她做菜的手艺是相当不错。 木头岛上的厨房很简陋,只有一口钢锅一个炉灶,连柴也没有,不过,这难不倒麦蒙蒙,岛上到处是木头,随便挥舞几下拳头就解决了。砍完柴,麦蒙蒙又去湖边提了两桶水,一切准备妥当,她开始做饭。 啊白白坐在一边,啃着手里的冷馒头,这是麦蒙蒙刚才丢给她先垫垫肚子的,她一边小口小口地啃着,一边看着麦蒙蒙。只见蒙蒙将十几个土豆往天上一丢,手上的菜刀唰唰唰在空中飞舞了好几下,土豆变得方方正正地落下,一块块整齐地码在刀案上。 “哇,好厉害。”啊白白忍不住拍手鼓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她挥舞菜刀的时候比她哥哥耍剑的时候还要帅啊。 麦蒙蒙得意地笑笑:“今天给你做咖喱鸡吃。” “咖喱鸡是什么?我从来没吃过哎。” 麦蒙蒙道:“你一会儿就知道啦,你别坐在这里,烟味重,小心呛着你。” 啊白白怔了怔,呆呆地望着麦蒙蒙,其实,他除了喜欢穿女装之外,别的地方都很好啊,又会做事,又勤劳,又憨厚,武功又好,还很体贴,最重要的是,他还会做好多好吃的,啊……对了,他还是她指腹为婚的夫君。 啊白白想到这里,脸红了,望着认真炒菜的麦蒙蒙,闻着好香好香的咖喱鸡味,心里又慌又乱又甜蜜。 啊白白双手捂着脸颊,羞涩地笑了笑,一扭头跑出了厨房。 这一刻,她终于确定! 这就是传说中的日久生情! 这就是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小鹿撞钟的心跳感! 这就是女儿家的必经之路——情窦初开! “啊,哥哥。”啊白白望向南方猕国的方向,甜蜜蜜地道,“我恋爱了。” “阿嚏!阿嚏!阿嚏!”诏国边境的深林里,在篝火旁闭目养神的白画尘忽然连打三个喷嚏!他猛地睁开眼睛,担忧地望向诏国境内,轻声道,“啊白……” “喂,白画尘这个妹控又想他妹了。”躺在一边睡觉的沈直悄声道。 躺在沈直边上的舒晨曦点头道:“是啊,这是这一路上他第10086次叫他妹妹的名字了。”原来,这次解救太子行动,猕国皇帝派出麦蒙蒙后,总觉得有点不保险,于是又派出沈直和舒晨曦,白画尘因为被拐走了妹妹,便毛遂自荐一道来了诏国。 “麦蒙蒙!”白画尘咬牙切齿地叫着这个名字,“你居然敢拐骗我妹妹离家出走!” “不好,快躲开,他又要发作了。”沈直连忙拉着舒晨曦躲到一边去,只见白画尘拔出宝剑,发泄怒气一般耍出一套剑法配合着强劲的内力,将一大片树木一扫而断。 沈直躲在一边啧声道:“蒙蒙啊,你拐谁不好,拐他的妹妹。我看你离死期不远啦。” 舒晨曦也道:“是啊,要是没做什么还能死得痛快点,要是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估计连全尸都很难留下吧。” 沈直深有同感地点头,两人对看一眼,这一刻,忽然有些同情麦蒙蒙了。 而另一边,麦蒙蒙已经做好了一大锅咖喱鸡,浓浓的汤汁浇在饭上,真是好吃到爆啊!本来就很能吃的啊白白,一连吃了好几十碗,终于吃到撑!吃到撑哦,很久很久没有吃到撑的感觉了! 啊白白又兴奋又激动地看着麦蒙蒙,果然,他果然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会叫对她名字,让她吃到撑的真命天子。 啊白白捂着双颊,激动得快哭了。 麦蒙蒙无知无觉地端起一盘留了鸡腿肉的咖喱鸡饭,走进房间,只见黑漆漆的房间内,太子黎依然缩在床角,披着他的破床单,连一根头发都不露出来。 麦蒙蒙点燃了刚抢来的蜡烛,房间里微微亮了起来,她走过去,半跪在床边,将咖喱饭放到太子黎的脚边,轻声道:“殿下,您一定饿了,尝尝我做的咖喱鸡好不好?很好吃哦。” 麦蒙蒙一面对黎尔总是忍不住温柔地说话,好像他是一个大声一点就会吓碎的娃娃。 黎尔听到她的声音,偷偷地掀开一点点床单,露出一条缝,咖喱鸡饭的香味传了进去,黎尔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滚动的声音被麦蒙蒙听得一清二楚。 麦蒙蒙笑了笑,站起身来:“殿下,我先出去了,您记得吃饭哦。”说完,她便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黎尔一个人,可是依然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床单的缝隙缓缓变大,可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出来,他像是在挣扎,很用力地在挣扎,以至于他伸出的手都在颤抖。 最后,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将盘子端了起来,拿起勺子,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在门缝外偷看的麦蒙蒙终于放下心来,会心一笑。 一边偷看她的啊白白也跟着一笑,啊,不愧是我的真命天子,好有爱心啊!又一次,羞涩地捂着脸,使劲地摇头。 “那个,啊白白。”麦蒙蒙转头,打断少女粉红色的幻想。 “嗯,什么事?”啊白白的声音变得娇嫩了几分。 麦蒙蒙神经粗大自然听不出来,继续道:“我刚刚从林御那边拿来了被褥,只够铺两张床,一张要给殿下睡,还有一张……” 麦蒙蒙停顿了一下,笑得没心没肺地继续道:“我们两个睡吧!” 啊白白听完蒙蒙的话,先是一呆,然后脸色忽然像是烧起来了一样!啊!蒙蒙是什么意思!是想!是想!提前洞房吗? “我也知道这样很委屈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睡地板,没关系的。”麦蒙蒙见啊白白没答话,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不是女孩,是人妖,刚才和啊白提出这个要求确实过分了点! “我还是睡地板好了。”麦蒙蒙点头决定。 啊白白脑子依然在短路中,耳朵都被烧得耳鸣了,压根听不到麦蒙蒙在说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麦蒙蒙已经帮黎尔和她铺好了床,特别憨厚地望着她笑:“厨房里烧好了热水,我给你打来,你早点洗洗睡觉吧。” 啊白白感动地望着蒙蒙,啊,真是一个好男人!连洗脚水都帮你打好!多么好的男人啊! 这样的男人还犹豫什么!嫁了吧嫁了吧嫁了吧嫁了吧! 其实她不知道,麦蒙蒙这丫头是伺候林御伺候习惯了,即使林御不在也习惯性伺候身边的人而已! 那天晚上,啊白白躺在软软的床上,胡思乱想到天明,第二天清晨,望着麦蒙蒙阳光灿烂的笑脸和香喷喷的早饭,忽然觉得好幸福。 傻傻的麦蒙蒙还不知道,她一直一直期待的第一朵桃花已经开了,只是这朵桃花不但有些奇怪,还很危险! “麦蒙蒙!你给我等着!”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和凛冽的剑气已经越来越近了。 第七章:春心萌动 转眼,林御已经在太子府住了半月有余,也是告别的时候。这天,萧锦夜设宴款待,为他践行,晚宴上歌舞升平,一片大好,只是奇怪的是,这菜也不知为何,到现在一盘未上。 宾客们自是不好多说,一个个干坐着,一脸笑意地看着表演,聊着天,好像没吃的也没什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可是也不知是谁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大得盖过了琴音,直传进萧锦夜的耳里。 萧锦夜自然觉得怠慢贵客,脸上无光,他的表情缓缓冷了下来,沉声道:“程总管何在?” “小的在,小的知罪。”一个老仆连忙冲进来,五体投地地跪在地上告罪。 “知罪?”萧锦夜冷哼一声,“你可知我今天招待的是何人?” 坐在上座的林御和气地拱手笑道:“无碍无碍。” “岂能无碍,林公子是我相请多次的贵客,好不容易请到了,这些下人却要我如此失礼,这样的家奴要来何用,来人啊,拖下去乱仗打死!” “遵命。”萧锦夜命令一落,就有两个侍卫上前将管家拖下去。 管家连连挣扎,惨声大叫:“冤枉,冤枉,太子殿下,我冤枉啊!小的不是有心怠慢贵客,实在是食物都被小贼偷去了啊!” “小贼?”萧锦夜挥手,让侍卫将他先放回来。 管家连忙跑上前去,跪爬在地上,哭声道:“是啊,殿下,这半个月间有个小贼专在太子府偷东西,大到花草盆栽,小到一锅一勺,只要给她看见的,就没有不偷的。这半个月小的光是重新购置家用就已花费了百两有余了。” “有这等事!”萧太子震怒,“那你为何不上报!” 管家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是因为负责守卫太子府的黄将军说,这小贼并未偷窃贵重物品,不用惊动太子殿下。” “不用惊动我!哼,我看是他不敢上报吧!一个小贼在我府上想拿什么拿什么,他们的护卫工作是怎么做的?全都想死吗!”小太子用力拍了下桌子,“黄启天呢!叫他来见我!” 萧锦夜气得脸都黑了,坐在他下手的林御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衣袖,嘴角依然带着和煦的笑容。 没一会儿,负责太子府守卫的黄启天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跪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你还有脸来见我!”萧锦夜指着他骂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息怒。”黄启天回禀,“这小贼武艺高强,伸手灵活,轻功奇好不算,还力大无穷,小的曾经见她背着五百多斤重的檀香木床还健步如飞。” “檀香木床?”萧锦夜的脸又黑下几分,“不会是我房里的那张吧?” “正是。”黄启天的声音有些发抖,就是因为是太子殿下房里的那张所以他才不敢禀报啊,要知道那是太子第一次出征,受了箭伤之后,皇上亲自赏他的檀香木床啊。据说那木床有清淡的药香味,睡在上面可以强身健体,去病去痛的啊! “那我现在房里的那张是什么?”萧锦夜很轻声地问。 “是……是……是品相一样的普通木床。”黄启天的声音已经抖得不行了。 “说!她还偷了我什么东西!”萧景夜暴怒地问。 “还有……还有……一些衣物……” “一些?” “一箱。十八件金线外袍,十件貂皮,十件里衣,六件披风,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太后殿下亲自为您秀的傲竹冬雪袍。” 萧锦夜气得说不出话来,不得了啊!有人不想好啦!太岁头上动土了,偷到他身上来了!还专门捡有特殊意义的偷!我看他是想死想死想死想死了是不是! 萧锦夜气得差点喷出一把火来! “给我去查!马上查!立刻查!把那个小偷给我抓住!五马分尸!凌迟处死!我要让她永!不!超!生!” “是!殿下!” “我告诉你们!抓不到这个小贼!你就代他去死!”萧锦夜气得掀了桌子,用力地深呼吸了几下,还是无法平复! 一向以和煦优雅示人的林御抬起眼来,轻笑着安慰道:“一个小贼而已,太子殿下何须为他动这么大的怒呢。” “让林公子见笑了。”萧锦夜勉强笑道,“只是这个小贼欺人太甚,本太子绝对无法绕过!” “呵呵。”林御敷衍一笑。 “对了,林公子,我记得令师弟也力大无穷,武艺高强。” “哎,太子殿下记错了,我师弟只有一身蛮力,武艺却是平平。” “是吗?” “自然。”林御打开折扇扇,“太子殿下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同我一道去宁静湖的小岛上看看,反正我也正要去和我师弟道别。” “那好,就一同去吧。” “太子殿下请。” “林公子先请。” 林御也不客气,点点头,身后的黑衣男子便推着他前行,萧锦夜走在旁边,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众侍卫。 一行人走了一会儿,林御和身后的黑衣人闲聊:“青檬啊,华叔这次怎么也跟你一起来了?” “老爷让华叔来诏国办事,他知道你在这里,就顺路来看你。” “哦。”林御笑了笑说,“果然还是华叔疼我。” “请问,林公子说的华叔可是六国商盟猕商银行的大掌柜?”萧锦夜插嘴问道。 “是啊,就是他,我父亲最信任的下属。” “居然是他。”萧锦夜想不到那个又老又瘦又矮的家伙,居然就是名震四方的神算子华严嵩,猕商银行的第二决策者。如果借款之事能得到他的同意,那就等于拍板等着拿钱了! “林公子,我忽然想起一些事,要去请教华掌柜,不知道可否方便。” “这个嘛……华叔这人脾气不好,一般不轻易见客。你想问他什么,问我也一样的。”林御像个好好先生一样,等着他发问。 可萧锦夜心中不屑,问你,问你有用吗?你能拍板吗?你能借钱给我吗?一点用都没有的二世祖。 虽然心中不屑,可表面上依然尊重地说:“我自然知道林公子学识渊博,可这些问题,我还是想亲自请教华先生。” “那太子不和我一起去看师弟了?” “林公子家财万贯,林公子的师弟自然是看不上我府上这些东西。”萧锦夜现在只急着去见财神爷。 “话不是这么说,还是让太子殿下看了我才能安心走。”林御皱着眉头,忧心道,“你也知道我师弟为人单纯,若是我走后,他被有心人栽赃嫁祸,太子殿下又错杀好人,那林御我……” “哎!”萧锦夜大手一挥道,“林公子多虑了,本太子又岂会不知这种挑拨离间的小人伎俩!你放心,即使全部失物在令师弟那儿找到,本太子也不会相信是他偷的。” “真的?”林御特别天真地望着他。 “自然。”萧锦夜抬头挺胸道,“本太子一诺千金。” 林御笑了,特别温和好看的笑容,他摘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他道:“既然太子殿下有事要忙,我也不便强留,你拿着这玉佩去见华叔,他自然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谢谢林公子。”萧锦夜拿过玉佩,带着他的大队人马,马不停蹄地跑去见他的财神爷。 林御望着他们的背影,好笑地道:“果然如密报一般,萧锦夜只是一介头脑简单的武夫罢了。” “是公子太聪明。”身后的青檬淡淡地陈述事实。 “那是自然。”林御就爱听人夸他。 “只是这聪明总是用在为了一个笨蛋解决麻烦上。”依然是淡淡地陈述事实。 林御不爽地道:“没办法,谁叫她是我师妹。” “我懂,公子喜欢她。”总是这么淡漠的语气,只是每一句都像剑一般直插林御心脏! 林御脸色唰的一红,瞪着眼睛叫:“胡说!我怎么可能这么没眼光!青檬你干吗老是说这种话!小心我再把你发配边疆!” “不承认就算了,何必恼羞成怒!” “谁……谁恼羞成怒了!”林御咬碎了一口银牙,“你看我现在就去岛上收拾她去!好好地教训她一顿!” 这是林御第二次跨上小岛,但是,这个小岛和他上次来看麦蒙蒙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只见原来光秃秃的岛上变得绿荫葱葱,生机勃勃,满眼的秋菊盆栽开得正茂,翠绿的松树盆景摆在深处,几棵高有一米的红枫树栽在小木屋前,枫叶正红,微风徐徐倒也有些风情。小木屋的前面不知何时架起了葡萄架,上面爬满了丝瓜藤,开着黄色的丝瓜花,也不知哪里来的泥土上种着某人最爱吃的胡萝卜,几只老母鸡正在那块不大的田地里咯咯地叫着! 林御忍不住扶了扶额头,他真的不敢相信他的眼睛啊,她到底是有多大能耐,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这荒凉之地变成世外桃源啊! 这时,小木屋的门打开了来,穿白衣的少女走出来,款步青莲,见他在门口,浅浅笑了开来:“小御,你来了?” 林御点点头,咬着牙问:“那贱人呢?” 啊白白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高兴地望着他说:“你不要叫他贱人,我会生气的。” “哎?”林御一愣,有些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林御被啊白白戗了一声后,半天没说出话来,只听小木屋里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哎,我好像听见小御来了。” 麦蒙蒙人未到声已出,只见她穿着暗红色护卫服从小屋里跳出来,一脸开心地望着林御道:“真是你啊,呀,青檬也来了,好久没见了。” 青檬点点头,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好久没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傻得可以。” 麦蒙蒙扭头,懒得理他,和林御歇斯底里的打骂不同,青檬总是淡淡地、一脸正经地说她傻。与其被他骂还不如被御爷骂舒服,每次骂完看见他气得通红的脸颊,也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啊。 于是她特别期待地望着林御,等着“享受”风雨一般的摧残。来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就怜惜我。 可林御却不慌不忙地玩着指甲道:“看着我干什么?” “我在等您指教呢。”麦蒙蒙点头哈腰道。 “嗬,指教。”林御冷笑一声,“我可不敢当啊,蒙蒙你离开我才半月有余,这胆量终是锻炼了出来,武艺也有所长进,连萧太子的檀木香床也能扛来,贴身衣物也一件不给他留。蒙蒙离了我也能生活得很好,这真真的是好事,到今时今日,我总算不负师父所托了。” 麦蒙蒙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道:“能骂得简单一点吗?” 林御对她勾勾手指,麦蒙蒙弯下腰来,靠近他,只听他一字一字道:“贱人,想死给我死远一点。” 林御刚骂完,只觉得全身舒畅,神清气爽。可忽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杀过来,只见不远处那柔柔弱弱的白衣少女,正眯着眼睛,用很强的意念告诉他:我生气了! 林御扭头想:麦蒙蒙是我的,我想骂就骂,怎么着吧。 相比啊白白的愤怒,麦蒙蒙倒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早就习惯了的她,嘿嘿笑着说:“这可不行,我就要死在你面前,我就不信你不救我。” 反正她是吃定他了。 “什么人?”青檬忽然猛地抬头,狠狠地瞪着木屋的门缝里,门缝后面的人被青檬一瞪,吓得发出巨大的声响,好像跌倒了一般。 麦蒙蒙一边紧张地跑过去,一边呵斥青檬:“你叫什么呀,别吓坏他了。” 青檬依然一脸淡漠,只是林御却有些不爽地皱眉。 “殿下,您没摔着吧?”麦蒙蒙推开门跑进屋里,跪在跌倒在门口的太子黎面前问。 太子黎依然裹着一块破旧的床单,像蚕蛹一样在地上蠕动着往更黑暗的地方躲。 “殿下,您别怕,来的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你的。”麦蒙蒙伸手将太子黎扶了起来,动作娴熟地为他整了整床单,让他好行动一些。 太子黎的床单掉了一些下来,露出黑色的头发,他急得连忙裹紧,转身就跑回房里,再也不愿意出来。 麦蒙蒙跟过去看了一眼,太子黎的房间早以和原来的不一样,已经从一个极端变为另一个极端,房间里极尽奢华,虎皮做毯,檀木做床,家具皆为上品,就连地面上都铺着波斯进贡的珍贵地毯,只是太子黎依然裹着他的破床单,一声不吭地躲在柜子里面。 麦蒙蒙望了一眼桌上已经吃过的饭菜,摇摇头,端着餐盘走了出去。走到院子里,她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又没吃?”啊白白关心地问。 麦蒙蒙低下头来,皱着眉头说:“殿下是不是只喜欢吃白饭?” “应该不会吧。一般人就算不吃荤的,也会吃点素的呀,你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几十道菜,他一样也没吃啊,倒是把我吃胖了。”啊白白懊恼地说。 “胖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呀。”麦蒙蒙歪着头,笑意盈盈道。 “真……真的吗?”啊白白捂着双颊,眼神亮晶晶地望着麦蒙蒙,满眼的羞涩与期待,见麦蒙蒙使劲点点头,立刻高兴地笑起来,周身散发着粉红色的气泡。 林御冷眼旁观着两人的互动,挑挑眉,理了理头发,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有一丝不妥,至于哪里不妥又说不上来。 “对了,小御,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给你吃。”麦蒙蒙忽然想起,晚宴上的食物都被她背回来了,估计林御还饿着肚子呢。 “整个太子府都没吃饭。”林御白了她一眼,见过贪得无厌的,没见过这么贪得无厌的。 麦蒙蒙摊手道:“没办法,谁叫啊白白太能吃了。” “啊……我能吃……”啊白白慌忙地低下头,惭愧地玩着手指,弱弱地不确定地道,“那……那我下次少吃一点。” “不用,你使劲吃,我喂得饱你。”麦蒙蒙拍胸口保证道。 “真的!”啊白白的眼睛比刚才麦蒙蒙说她漂亮的时候更亮了,喂得饱我呀!没有什么承诺比这个更动听了!她望向麦蒙蒙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浓浓的欢喜。 林御这时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不敢相信地瞪着两个人。麦蒙蒙对他挥挥手,说要去厨房烧饭。 啊白白连忙跟上,贤惠地说:“我帮你。” 麦蒙蒙体贴地说:“不用,油烟太大,会呛着你。” 啊白白满脸羞涩又带着浓浓的蜜意,娇声道:“没关系的,我……我不怕呛。” 麦蒙蒙依然阻止:“真的不用,你进了厨房,小御就没吃的了。” 啊白白愣了一下,连忙道歉:“啊……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保证不偷吃。” “没事没事,真不用了,你陪着小御,我很快就好。”麦蒙蒙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乖啦。” 啊白白使劲地点点头,望着麦蒙蒙的背影,一直到麦蒙蒙进了厨房还在望着。 “喂。”林御实在忍不住了,不着痕迹地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叫她,“啊白白。” 啊白白回过头,脸上还带着刚才那甜蜜的笑意:“嗯?” “你、你不会是喜欢上麦蒙蒙了吧?”林御直接问道。 啊白白大吃一惊,慌张地否认:“没……没有,不……是……不是这样的。蒙蒙人很好……我……我……” 结结巴巴半天之后,她终于在林御你继续啊继续,不管你怎么否认我都明白的表情下,低着头,红着脸承认了:“嗯。” 林御真心想把某个姓麦的家伙弄死!有没有搞错,那个人妖的形态也能迷倒这么萌的妹子!没天理啊!没天理!想他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家财万贯!这啊白白跟着他们出来怎么也该喜欢上他才对! 这这这…… 好吧,虽然他不稀罕,可是也没道理他的魅力比她还差吧! “小御,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你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啊白白担心地问。 林御摇摇头,提起精神问道:“啊白白,你确定你不是因为太饿了才产生的幻觉?” 啊白白摇头:“我不饿啊,蒙蒙每天都烧好多好吃的给我吃。” “你确定不是因为她每天给你吃的,你才产生了幻觉?” “呃……”啊白白沉思。 “你确定不是因为岛上只有你和她才对她产生了依赖,进而产生了幻觉?” “呃……” “啊白白,这是幻觉。” “呃……可是……” “没有可是,真的是幻觉。” “呃……但是……” “没有但是,这绝对是幻觉!”林御一口咬定道。 “是幻觉吗?”啊白白在他的极力否认下,终于动摇了,林御使劲点点头。 啊白白陷入沉思,很用力地想着,是幻觉吗?不是吗?是吗?好像是啊,又好像不是啊。 “青檬,你陪着她。”林御使了个眼色给青檬,让他用他那一本正经、极具可信度的脸,一直灌输着,这是幻觉!是幻觉!这必须是幻觉给她听。自己则跑去厨房,对麦蒙蒙招招手道,“你给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哦。”麦蒙蒙老老实实地丢下手里的烧火棍,推着林御往木头岛边走。宁静湖的水一到夜晚就特别安静,湖面上的荷花已谢,荷叶依然绿意盈盈地伸着。 “你和啊白白怎么回事?” “嗯?”麦蒙蒙茫然地望着他,这是什么问题。 林御直接道:“我觉得她对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嗯?”麦蒙蒙依然一脸茫然,哪里不一样了。 “你再用这张白痴脸对着我,我就一巴掌把你扇湖里去。” “啊?为什么,我又做错什么了?”麦蒙蒙苦着脸问。 “你做错的多了去了,我都懒得说你,说你都得说上三天三夜,你不累我还累呢。我就问你,好好的人妖装不穿,你为什么又穿上男装,你的‘胸部’呢?又被你吃掉了?” “哎,不是啦,是啊白白说穿着侍卫服要保持皇家卫士的体面,不要塞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比较好。” “哦?不塞比较好。”林御皮笑肉不笑地忽然出手使劲扭着她手臂上的肉说,“你走之前我怎么说的?嗯?都忘记了。” 麦蒙蒙连忙说道:“记得记得,要时刻保持自己人妖的身份。” “干吗,现在人妖当够了要追妹子了?” “不是啊,我哪里敢,我对妹子没兴趣。” “谅你也没这个狗胆。”林御白了她一眼道,“你啊,给我小心点,别招惹那些奇怪的花花草草。” “哪里有花草了,整个岛上就三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怪人……”麦蒙蒙一脸委屈地望着他,觉得自己这顿打真是挨得莫名其妙。 “啊,对了,小御啊,你说太子殿下为什么不吃菜呢?”麦蒙蒙抓到机会,连忙抓着他问,“不但不吃好东西,还不睡我给他搬回来的床,衣服也依然是穿旧的,明明为他提供了更好的环境,但他好像还是喜欢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呢?” 林御直接脱口道:“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破破烂烂的东西。” “那为什么呢?”麦蒙蒙皱着眉头,想着这半个月,她算是花样百出,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这位太子爷,可他完全不领情,依然裹着破床单,和个鬼魅一般躲在阴暗处,怕见太阳怕见光。 “想知道?”林御挑眉,一脸想知道就求我啊,快求我的样子。 麦蒙蒙笑笑,毫无心理障碍地挪动脚步,蹲在他的腿边,仰着头,使劲地摇晃着他道:“小御御爷师兄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求求你了。” 林御嘴角抽搐了几下,心道,这也算求啊,他摇摇头,推开她使劲摇晃着他的手道:“好了好了,告诉你了,别把我摇下去了。” “嗯嗯。”麦蒙蒙一脸好宝宝的模样等着他说。 林御皱着眉头猜测道:“我觉得,他可能是不敢用吧。” “不敢用?” “嗯。”林御望向远处,缓缓道,“我们都知道,在你之前有一百六十位护卫前来诏国保护他,那些护卫应该和你一样,尽忠职守,肯定也为太子黎带去过好的生活,至少有护卫的那些日子,一定是衣食无忧的。” 麦蒙蒙点头,这是自然的,猕国的护卫有多么忠心全世界人民都知道。 “可是,那些护卫无一例外地都死去了。”林御继续道,“那么在侍卫和侍卫交替的这段空白的时间里,太子黎是怎么生活的呢?一个人被困在孤岛上,期待下一个护卫的到来,那下一个护卫什么时候来呢?一年后?两年后?会是什么样的人?来了呢?什么时候会死?一个月?两个月?任何人,在这种期待和绝望之下,都会被磨得失去信心,失去勇气,就算你麦蒙蒙武艺再高,给他再好的生活,又怎么样?在他的眼里,这一切都只是一时的,你迟早会死。” “所以,他选择不接受?”麦蒙蒙轻声问。 林御点头:“不接受,也比接受后又失去好。” 麦蒙蒙听完后,第一次沉默了。 原来是这样啊。麦蒙蒙转头,望向小木屋的方向,深深地皱起眉头。 林御难得没打断她,只是凝视着她,抬手,伸向她的额头,轻轻地揉了几下。 麦蒙蒙转头,圆圆的眼睛带着不解,单纯如她,这时也能感觉到,林御的那种特有的温柔。 虽然很少展现,可每每一展现,总会让人舒心得有些微醉,让她忘却烦忧,安心地伏在他的膝头,静静地睁着眼睛,哪怕眼前夜色浓浓,也觉得一片明亮。 深夜,麦蒙蒙失眠了,她睡在三条板凳搭起来的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窗外的月亮,想着林御刚才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太子殿下太可怜了。 三条板凳睡得极不舒服,她坐起来,靠着木墙闭目养神,房间里另外两道呼吸声清楚地传进她的耳朵,啊白白似乎睡得很熟,呼吸声平稳而规律,太子黎的呼吸声很小,断断续续,似乎连睡觉都战战兢兢的。 不会又睡在地上吧? 麦蒙蒙皱眉,站起身来,悄悄地推开里屋的房门,只见黎尔真的蜷曲着,裹着他的破床单,睡在地上。 麦蒙蒙轻轻走近,蹲下身来,深深地望着他,只有睡觉的时候,他才露出半张脸,和几缕发丝。偶尔在眼皮下滚动的眼球说明他在做一个激烈的梦,紧紧皱着眉头,说明他在梦中也不安稳。 他在怕什么呢?是怕诏国的迫害,还是怕再一次一个人留在孤岛上? 麦蒙蒙一边想着,一边抱起黎尔将他放上檀木香床,却没想到,他一接触柔软的被褥就立刻惊醒,吓得坐了起来,睁大眼睛使劲地看着麦蒙蒙。麦蒙蒙也被他这样忽然坐起来吓了一跳,两人对望了半天,麦蒙蒙扬唇一笑,轻声道:“殿下,我看见你的脸了哦。” 黎尔一愣,原来他刚才快速坐起来的时候忘记裹被单了,他连忙扯起身下的被单,手忙脚乱地将自己裹起来。 “殿下,我睡不着,能和我聊聊天吗?” 黎尔依然缩在床角内侧,一声不吭地埋着头,麦蒙蒙也不管他听没听见,便自说自话了起来:“殿下,你知道我见过我父亲几次吗?” “才十六次哦,每次见面都是短短几天,他很少有假,他和我说,他要保护我们国家最重要的人,因为有那个人,猕国的百姓才能过上安定的日子,所以他保护了一个人,就等于保护了全国很多很多人,这是荣誉,家族荣誉。 “殿下,你知道什么是家族荣誉吗?我想你一定知道的,因为当年你也是为了我们国家才来诏国当质子的啊。我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人,能保护你,也是我的荣誉。” 一直沉默的黎尔忽然开口,轻声问道:“死也是荣誉吗?” “如果是为了保护你而死,那当然是。” 黎尔静默了一会儿,又道:“你也会死,很快。” “不会的,我还要把你平安带会猕国。 黎尔第一次抬起头来问:“回得去吗?” “回得去的,一定能回去。” 黎尔垂下眼,静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猛地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可以回去的,不要给我希望了。” “这不是希望,是诺言,我以麦家的荣誉发誓,我麦蒙蒙一定带你回去!相信我!” 清晨,麦蒙蒙打着哈欠腰酸背痛地从三条板凳上滚下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全身的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哎哟,受不了了,一会儿再去太子府搬张床来。”麦蒙蒙扭着脖子自言自语道,转头就见右边的房间里啊白白正躲在门后偷看她,一见她望过去就连忙缩在门后,露出一只眼睛继续偷看。 麦蒙蒙眨眨眼睛有些不解,再一转头,左边的房间里,太子黎也披着床单躲在门后偷偷瞅着她,她抓抓头,奇怪地问:“你们鬼鬼祟祟的干吗呢?” 太子黎自然是不说话的,啊白白依然躲在门后,特别纠结地搅着手指头,昨日被林御几句反问之后,她想了一晚上,还是没想通这到底是不是幻觉。 “哎,别躲门后了,都出来吧,早上阳光可好了,我们把前几天搬来的栀子花种起来吧!”麦蒙蒙从地上跳起来提议道,可惜躲在门口的两个家伙都没赞同。 麦蒙蒙只得点名:“啊白白,走啦。” “好。”啊白白跟在麦蒙蒙身后走出去,黎尔直直地望着两人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慢慢地挪步到窗口,窗外的阳光刺眼得让他抬起手,用被单挡住眼睛,眼前暗了一些,他犹豫了一下,又往窗口靠近两步。 窗外传来麦蒙蒙欢快的声音,她和啊白白正商量着栀子花要种在哪里,两人比画了半晌,像是终于做了决定,麦蒙蒙转身不知走去了哪里。黎尔稍稍探出一点头,寻找她的踪影,没一会儿就见她搬着一摞大花盆过来,啊白白连忙上前想要帮一把,可她却让了开来,让她别动,省得弄脏了衣服。 黎尔发现,她总是这样,很体贴地包揽一切脏活重活,将身边的人保护得很好。 是个很温柔的人呢,只是,这样温柔的人,能陪伴他多久呢? 想到她可能很快会消失,他便缓缓垂下眼,脚步向后,一步一步的,又退回阴暗的房间里。 “殿下。” 就在他快要转身的时候,麦蒙蒙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快步跑来,带着阳光,带着温度,带着风,来到窗边,笑容灿烂地望着他说:“殿下,能帮我们一起种花吗?” 黎尔轻轻地握紧双手,咬了咬嘴唇,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答应,可还没犹豫好,那全身都是蛮力的家伙不由分说地拉过他,将他拎出窗外,整个人暴露在夏日的艳阳之下。 黎尔紧紧地闭上眼睛,用被单将自己包得紧紧的,虽然他还是很怕阳光,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后退,因为他无法后退,那人,正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而他,也只是稍稍挣扎了一下,便任由她抓着。 “殿下,麻烦您把泥土填进花盆里,不要填太多哦,填到这里就好了。”麦蒙蒙塞给他一把小铁铲,指着花盆三分之二深的地方跟他说。 黎尔看看手里的小铁铲,看看地上的花盆,想也没想,就蹲下身来,将平台上倒着的黄土一块一块铲进花盆里。 “不是这样,先在花盆底部放一些杂草和肥料,土铲进去后还要戳松一点,像这样。”麦蒙蒙一边说一边抢过他手里的铁铲示范了一下,然后转头问,“懂了吗?” 黎尔点点头,拿过铁铲再一次开始重新作业,严格按照她的示范做。麦蒙蒙满意地点点头,夸奖道:“不错,殿下好聪明哦,一教就会。” 一直在一边不吭声的啊白白忽然也拿起了花盆,照着她刚才说的那样填了一盆土,然后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麦蒙蒙望着她问:“干吗?” 啊白白瘪了瘪嘴唇,依然看着她,眼神固执。 麦蒙蒙嘴角抽了抽,猜测了一番,干涩地夸奖道:“聪明!啊白白最聪明。” 啊白白听了这话开心地笑了起来,又一次捂着双颊,心中惊叹道:小御,我终于想清楚了,这不是幻觉,这就是真爱啊! 不远处的林御“阿嚏阿嚏”连打了两个喷嚏,青檬拿起披风走过去为他披上:“少爷,小心感冒。” 林御伸手推开,瞥了他一眼道:“大夏天的哪里冷了,我热都热死了。” 青檬点点头:“不是冷,那一定是有人念叨您了。” “念叨我?”林御冷哼了一声道,“准是那个傻子。” “哦,是吗?是傻子想少爷了还是少爷想傻子了?”青檬依然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呃……鬼才会想她啊!”林御无力地叹气,扶额,有些痛苦地低吟道,“神啊,请赐给我一个听话一点的仆人吧。” “这个世界上最听话的仆人就是麦蒙蒙,可惜您不是她的主子。” “胡说,我不是她的主子谁是。” “您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林御有些抓狂,为什么他总是这么轻易这么认真这么诚恳这么无辜地拿着刀子捅别人的软肋呢!青檬真是太讨厌了! “对了公子,有一个密报,我忘记通知您了。”青檬忽然想起来前几天收到的密报还没上报呢。 “……”无力啊,明明长了一张精英的脸做事却这么不靠谱。 “什么密报?” “据悉,诏国北部发生大规模洪涝已经引发瘟疫。由于救灾不力,饿殍片野,很多灾民逃向南方,并和城中居民发生争斗,已经引起严重内乱。而诏国西面的临国、东南的猕国已经结盟,他们正蠢蠢欲动,准备趁乱攻打诏国。” “猕国敢动?他们不怕诏国杀了太子?”林御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难道……” 青檬点头道:“是的,猕国皇帝已经决定放弃太子。” “还真是狠心,既然这样,还派蒙蒙过来保护太子?”林御说到这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低声道,“好啊,那个死丫头居然敢骗我!她来诏国根本不只是简单地保护太子而已,她是来救太子回国的!” “是啊,你才知道啊。”青檬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气得林御又差一点吐血。 “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密报上写,猕国的四大皇卫全部往诏国来了,皇上似乎想在攻打诏国之前最后试试,尽人事听天命了。” “白画尘他们也来了?” “是的,昨日已经到达鼎盛城了。” “哦,这下可热闹了。”林御抬起眼望向远方道,“死丫头,我倒是看看你瞒着我能想出什么办法救出太子黎!” “公子不打算帮她?” “呸,我帮她?哭着求我,我再考虑看看。”林御一脸坚决不帮的模样。 “她哭着求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林御冷着脸瞪他,烦死了,你干吗老揭穿我! 第八章:逃出诏国 深夜,一道黑影从太子府的庭院里迅速掠过,一个侍卫像是察觉了什么,警觉地向后看看,可身后平静如常,啥也没有,左顾右盼一番后,转头跟上巡逻队伍一起前进。黑影从藏身的房檐上跳下来,猫着腰潜进了幽深的宁静湖,湖面冒起一串水泡后便再也没有动静。 木岛上,熟睡中的麦蒙蒙忽然听到一丝丝轻微的水花声,她迅速睁开眼睛,动作利落地从地上坐起,翻身藏在隐蔽而又容易偷袭的角落里。没一会儿,果然听见窗户被推开的声音,一个黑影从外面翻了进来。麦蒙蒙如离弦的利箭一般飞去,手起拳落袭向黑影。黑影无法躲避,硬是接了一拳,痛得闷哼一声。麦蒙蒙举拳再攻,黑衣人连忙举手投降:“哎哎,别打了,是我,是我。” 麦蒙蒙停手,瞪着眼睛问:“是谁?” 黑衣人摘下面巾,露出一张帅气阳光的俊脸,一笑两个酒窝陷在唇边:“是我啦,沈直,一个月不见,你就不记得我啦?” “沈大人,你怎么来了?我没听出你的声音。”麦蒙蒙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没打伤你吧?” 沈直举起手臂说:“怎么没伤,你那一拳下来,我手都断了。” “呵呵呵——”麦蒙蒙也不道歉,只是傻傻地望着他笑,她那拳确实用了挺大力气的。 沈直忍不住翻白眼,这人的反应真够傻的:“太子殿下呢?” “在屋里睡着呢。你怎么来了?” “不止我,白画尘和舒晨曦也来了。皇上让我们辅助你救出殿下。” “哦,太好了,我还怕我自己实力不够呢。” “你来这么久了,有没想到好办法救出殿下?” “没有。”麦蒙蒙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沈直默默扭头,遥望着远方心道:皇上,您是英明的,靠她来救人,这辈子都救不回去了! “你真是来救太子的吗?我看你是来旅游的吧?”沈直忍不住吐糟。 “不是啦,我当然想救太子啊。”麦蒙蒙辩解道,“但是真的没好办法嘛,以我们的功夫偷偷进出都很难不被发现了,再带个不会武功的太子,真的冲不出去嘛。” “废话,硬闯肯定是不行的,就算出得了太子府,也出不了鼎盛城。”沈直叹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你没有问问你的军师林御吗?” “没有。” “为什么没有?你不是连考个皇卫都是他筹谋的吗?”沈直瞪大眼睛问,让她来诏国就是看中她身边有个林御,结果这人妖连问都没问林御这事吗? “考皇卫和救太子不是一个性质的事啦。”麦蒙蒙一边说一边打开房门,对沈直招招手,让他到外面来,不要吵醒房间里睡觉的两个人。 “什么叫不是一个性质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沈直追问着走出去。 木岛的夜晚有些凉,麦蒙蒙走到湖边望着夜色,皱起眉头道:“林家有条家规,就是子孙不得参与政事,不得参与国家争端,否则就将逐出家门。” 麦蒙蒙低头,皱眉道:“救太子之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两国之事,他不便出手,我也不想他为难。” “你不想他为难,就不怕太子殿下受到危险?”沈直逼问道。 “总有办法的,这是我们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赖着他帮忙。难道,你没有信心和我一起救出太子?”麦蒙蒙反问道。 沈直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忽然觉得,麦蒙蒙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的傻。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时间越来越紧,一旦被诏国发现我们的大军已经逼近,太子殿下就危险了。” “我知道,这些天我已经研究过附近的地形和太子府士兵们换班的时辰,以及他们的兵力配置……”麦蒙蒙蹲下身来,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沈直也蹲下来,和她一起研究着逃跑的路线,一个时辰后,两人初步定下了计划,沈直先出去和外面的人联络,做好潜逃准备,麦蒙蒙依然留守木岛保护太子黎的安全。 两人计划明日傍晚,太子府用晚餐的时候,正是兵力分配最薄弱的时候,就在那时开始行动! 次日,麦蒙蒙早早醒来了,她默默地拿出随身的武器包,将里面的兵器全部拿出来,依次排开,飞刀、匕首、长剑、玄冰丝,她轻轻抚摸着它们,在清晨的阳光中将它们一把把磨得发亮,她的身后,依然有两个人在偷偷地看着她,满眼都是担心。 她转头,望着他们微微一笑,宽慰道:“别怕,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啊白白点点头,依然很担心地望着她。 麦蒙蒙对她招招手,她走过去,递给啊白白一把匕首,柔声道:“一会儿林御来了,你先跟他走。” “为什么?”啊白白盯着她问。 “你不是想尝遍诏国美食吗,他要去各地查账,跟着他包你吃香的喝辣的。”麦蒙蒙轻松地说。 啊白白低下头,望着手里精巧而沉重的匕首,小声问:“你怕我拖累你?” “不是。”麦蒙蒙摇头,认真地说,“我怕打起来照顾不到你,你跟着林御,安全一点。” 啊白白抬起头来,握着匕首,泪眼蒙眬地望着她,摇着头道:“我要跟着你。” “啊白白……”麦蒙蒙感动地望着她。她没想到自己人生的第一个闺密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少女,愿意跟着她出生入死啊! “蒙蒙哥。”啊白白也感动地望着麦蒙蒙。她这辈子第一次爱的人处处为她着想,她怎么能不感动呢! “啊白白!” “蒙蒙哥!” 两人大哭着抱在一起,紧紧相拥什么的都暴弱了,简直是揉进骨子里啊,那架势吓得旁边本来就抖啊抖的太子黎更是抖到了一边躲起来。 “你们两个恶心兮兮抱在一起干什么!”一声暴怒打断了相拥而泣的两个人。 麦蒙蒙回过头去,无辜地望着那人说:“小御,你来了啊。” 林御眯起眼睛,真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她脸上!这个贱人!他一不盯着就搞三搞四的! “小御。”啊白白也望着他,只是眼神特别坚定,好像在对林御说:小御,我确定肯定认定了这是爱,是真爱啊! 林御“嘁”了一声扭头,假装没看见,不知为什么,他看啊白白忽然变得有些不顺眼起来了。 “小御,你今天要走了?”麦蒙蒙跑过去问。 “干吗?”林御一副“有事快说有屁快放”的样子。 “有件事麻烦你。”麦蒙蒙蹲下身来,仰头望着他说。 林御眼珠一转,来劲了,嘴角的笑容也变得弯弯的了,我就知道你要求我,哼!他大爷一样甩开折扇,扇着风说:“求我啊?” 麦蒙蒙使劲点头,要是给她装个尾巴,就和哈巴狗没区别。 “说吧,什么事?”林御满意地点头问。 “你能把啊白白也一起带走吗?” “为什么要带她走?” “她跟着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品尝各地美食,不跟着你难道还跟着我?” 林御不说话了,黑亮到看透人心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麦蒙蒙。麦蒙蒙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躲着他的眼神问:“你这样看着我干吗?” “你求我,真的只是为了这件事?”林御的脸上,少见地没有了笑容。 “不然还有什么事。”麦蒙蒙望天望地就是不敢望他。 “给你一个机会。”林御下了最后通牒,“说实话。” 麦蒙蒙盯着地板,心中纠结,他好像已经知道了,可是她真的要开口吗?开口求他为她违法家规? 还是不要了吧…… 他已经为她做的事够多了,真的不想再连累他了。 麦蒙蒙下了决定,用力地咬牙道:“嗯,就只有这件事。” 林御看她的眼神慢慢地变得冰冷,她第一次,对着他,有所隐瞒,有所保留,甚至撒谎了。他不知道心中那种冰冷的、愤怒的,甚至有些委屈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小御……你怎么了?”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害怕。 林御淡淡地开口道:“麦蒙蒙。” “嗯。”麦蒙蒙直起身体。 “猕国联盟临国大军压近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鼎盛,萧锦夜还有半个时辰就下早朝,等他赶回太子府,你们马上就会死。”林御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他抬眼望着身边被吓住的人儿,继续道,“我早就说过,你要死就给我死远一点,不要死在我面前。” 他低下头,靠近她,修长的手掌抚上她的面颊,缓缓道:“你这样,是让我救你好呢?还是不救你好呢?” “小御,你说的是真的?”麦蒙蒙吓得愣住了,她没想到消息会走漏得这么快! 林御从来不屑回答这样的质疑。 “小御!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帮我救救太子殿下。”麦蒙蒙知道情况紧急,她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知沈直他们来救人,她现在能求助的只有一直帮助她的人。 林御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小御……”麦蒙蒙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眼里满是泪水,“你帮帮我嘛。” “我就知道你会哭着求我。”林御“嘁”了一声道,“要救太子,也不是没有办法。” “嗬,我就知道你会帮她。”一直站在一边的青檬又一次直接地戳穿了他。 “……”林御眯着眼,恨恨地瞪去! 青檬后退一步,耸肩,无辜地想,说实话也有罪吗? “什么办法?”麦蒙蒙急忙问。 林御啪的一声合起折扇道:“现在最简单又快速的方法就是:我留下,太子走。” “什么意思?”麦蒙蒙不解地问。 “你是想把太子易容成你的样子,光明正大地走出太子府?”啊白白的脑筋比麦蒙蒙聪明一些,况且在帮麦蒙蒙考试的时候,已经体验过林御的易容术了,那真是鬼斧神工,谁都看不出来。 “没错,太子黎易容成我的样子,按我原定的计划今天离开太子府,从鼎盛西门出城,前往龙川。”林御将计划娓娓道来,“蒙蒙和啊白白装成送我出城的样子和太子黎一起走,为了不被看出破绽,青檬你也走。” 麦蒙蒙愣愣地问:“我们都走了,那你怎么办?” 林御笑:“我留下,帮你收拾烂摊子。” “别开玩笑了!”麦蒙蒙几乎跳起来反对道,“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萧锦夜发起疯来杀了你怎么办!” “他不敢杀我。”林御依然自信满满。 “你怎么知道他不敢,万一他脑子坏掉了呢?” 林御抬眼问:“那你有什么办法?解开这个困局?” “我是没有办法,但是也不能用你那个办法。” “那就等着大家一起死?”林御转头,望向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少年道,“你不是要保护他吗?再拖下去,他很快就会死在你面前。” 麦蒙蒙咬着嘴唇不说话,特挣扎地看着他,又看看黎尔,他那么弱小,好像雏鸟一般,轻轻一握就会失去生命,她说了要保护他,带他回猕国的,可是……可是…… 麦蒙蒙紧紧地皱着眉头,望着林御。林御一脸淡然地回望她,默默地等着她的决定。 “不行,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要留也是我留下,你把太子黎易容成我的样子,你带着他走。”麦蒙蒙道,“我一个人可以逃掉的。” “我留下来是为了给你们争取逃出鼎盛城的时间,你留下来能干什么?和他们打架?你真当诏国无人能打得过你?”林御道,“别再想了,再想就来不及了,就怎么定了。” “不行!” “现在说不行已经太迟了,你没得选。”林御垂下眼道,“青檬,帮我准备东西。” “是,公子。”青檬顺从地去准备易容用的东西。 麦蒙蒙拦住他道:“青檬,你不劝劝小御吗?” 青檬道:“我相信我们家少爷。” 麦蒙蒙无措地望着他们,很快,青檬拿来易容道具,太子黎也被啊白白强迫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月白色长袍,那是麦蒙蒙从林御那拿的,现在用倒正合时机。林御伏在案前,将一张真皮面具画上自己的容貌,然后为黎尔戴好,整理一番后,两个林御赫然跃入众人的眼帘,只是其中一个稍显瘦弱。 “好了。”林御收笔,双手拢在袖中,蹲在他面前的黎尔缓缓站起来,白衣胜雪,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面容和林御的一模一样,俊俏优美,风流雅致,只是那双眸依然带着怯懦,不如林御的那双眸,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 只是当他站起来行走的时候,却让众人都呆住了,他们从未见过林御行走,虽然他的步伐并不自信,可依然能让人隐约地想到,若林御能走的话,该是多么爽朗清举。麦蒙蒙转头特别心疼地望着林御,可他却毫不介意地坐在一旁。 外面的阳光越发亮了起来,林御转头望了望,凝重地说:“时间不多了,你们快走吧,青檬,照顾他们。” “是,少爷。”青檬扯了扯麦蒙蒙,“听少爷的话,我们先走吧。” “不行,我不能把林御一个人留在这里。要不,青檬,你带他们先走,我也留下。”麦蒙蒙慌张地道。 “麦蒙蒙。”林御第一次这样严肃而又充满怒气地叫她。麦蒙蒙安静下来,呆呆地看着他,只听他说,“你学着点长大好不好?” “我怎么长不大了?”麦蒙蒙委屈地望着他。 “让你离开我,就像是要断奶的孩子一样,还叫长大?”林御暴躁地转头道,“你负点责任好吗?是你要当皇卫,是你要去保护他,你现在把他丢给青檬,那你一开始就不该干这个差事。” “你为什么非要留下来,你知不知这样很危险!” “我危不危险我心里清楚,你再不走,你们都得死!”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有这时间吵架都能跑出太子府了。”青檬见他们两个就要吵起来,连忙打圆场道,“蒙蒙你就听少爷的话吧,他什么时候骗过你?没事的,我们先走,等我们出了太子府,我就回来保护少爷,这样你放心了吧。” 说完拉着麦蒙蒙往前走。 啊白白同林御打了个招呼后,用林御那儿拿来的淘汰掉的轮椅推着太子黎前进。 而林御则是一句话也不说地背过身子,看也不看他们。 “走吧。”青檬拉着麦蒙蒙上了停在木岛旁的小船,麦蒙蒙一直盯着岛上的身影,可他却依然固执地背对着他们,不言不语。 小船轻轻划动,水面荡起细纹,木岛越来越远,那身影也渐渐地看不清楚。远处,麦蒙蒙好像看见林御转过身来,静静地望着她,脸色带着一抹悲戚。麦蒙蒙心下一沉,往前跨了一步,正想飞身回去,可就在这时,衣袖被人紧紧抓住。麦蒙蒙垂下头来,只见装成林御的黎尔正不安地看着她,这个敏感的孩子,似乎看透了她,像是怕失去保护一般,弱弱地抓着她的手,用和林御完全不一样的目光望着她,像是在诉说着、乞求着,请她不要离开。 麦蒙蒙轻轻握紧双拳,闭上眼睛,用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她使劲地告诉自己,没事的,这是林御的决定,她应该相信他,她一直相信他。他不会有危险,这是让大家都安全的最好选择。 “蒙蒙,别担心了,小御很聪明的。”啊白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麦蒙蒙点点头:“我知道。” 我知道他很强,我知道他很厉害,我知道没人敢伤害他,可是……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只是一个行动不便、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啊。 碰到蛮不讲理的人,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蒙蒙,注意了,我们要上岸了。”青檬提醒道。 麦蒙蒙知道她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先把太子送出去,再回来找他。她收起担忧的神色,努力地装出平常的样子。岸上的士兵盘问了几句,就被青檬塞了一些银两,以让师弟送行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士兵拿着沉甸甸的银两也没多问,反正出来的只是一个侍卫和婢女,放行也没什么问题。 麦蒙蒙一行顺利地通过第一个关卡,与此同时,诏国太子萧锦夜也得到消息,正骑着骏马第一时间从皇宫往太子府赶,猕国举兵进犯,简直是不知死活!既然他们不在乎他手中的人质,那就杀了给他们看!萧锦夜杀气腾腾抽着马鞭,骏马撒开四个蹄子疯狂往前跑,街上的行人惊叫着躲闪着,混乱一片。 这混乱也引起了一直隐藏在鼎盛城里的猕国皇卫的注意。 “不好,一定是消息传过来了。”沈直直觉反应道,“现在怎么办?” “走,快去太子府,看情况再说。”白画尘说完,便飞身往太子府冲去,那里不但有太子黎尔,还有他的宝贝妹妹啊白白!千万不能出事啊! “白画尘,你慢点!”沈直有些吃力地跟在后面,皇宫第一高手真不是盖的,拼全力跑起来,他只能吃他的脚后灰了。 麦蒙蒙一行顺利走到了太子府门口,两边站满了笔直的侍卫,手里都拿着长矛,只要有人叫一声,他们就会被乱棍打死。坐在轮椅上的黎尔低着头,忍不住打战,送他们出门的管家奇怪地看着林御:“林公子今日可是不舒服?” 麦蒙蒙紧张地握紧拳头,青檬不急不慢地拉过管家,小声在他耳边接口道:“我家公子旧疾发作就是会这样四肢颤抖,您别在意,也千万别看,他最讨厌别人这样看他了。” “哦。”管家了解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心中也不禁怜惜,这公子即使长得一表人才又如何,富可敌国又如何,没有健康的身体,还不如他一个太子府的管家快活呢。 走到门口,管家并未起疑,送他们出去。门口,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外面,麦蒙蒙上前,将黎尔举上马车,自己和啊白白也坐了进去。 “这两位今日也走?”管家奇怪地问,“他们不是来伺候猕国太子的吗?” “哦,她们不走,只是送我家公子出城,很快回来。”青檬坐上马上,拿起马鞭,对管家拱拱手道,“后会有期了。” 管家回礼:“公子一路走好。” 青檬一甩马鞭,两匹骏马立刻飞奔了起来,没一会儿便没入在转弯的胡同里。同一时间,萧锦夜也骑着骏马杀到门前,跳下马来,笔直地往府里走去。 “太子殿下,您回来了。”管家连忙见礼,却被萧锦夜一个马鞭抽开了去,他低吼道,“滚!马上去木岛!把猕国那个废物太子带来见我!” “是是。”管家连忙磕着头就往后跑去,急急忙忙地去办太子吩咐下来的差事。可当他带着一票手下喘着粗气跑到木岛上的时候,只见太子府里失踪的东西一件件一桩桩都在这里! 好啊!终于给他抓住小贼了!就是黎尔!哼!他终于能在殿下面前扬眉吐气了!管家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小木屋门口,一脚踹开木门,大声道:“好你个小贼!这回可让我逮着了吧!看我今天不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哦?你确定你能做到吗?”房间里,一位白衣公子坐在轮椅上,轻摇纸扇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林……林公子?”管家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他震惊地问道,“你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 林御耸肩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你在这里,那……那猕……猕国太子呢?”管家颤颤巍巍地问。 “还用问。”林御歪头笑道,“看也知道,跑了呀。”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管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如果说抓不到小贼还有活命的机会的话,那在他眼皮底下放走了猕国太子,就真的是死定了啊! 管家额头上的冷汗哗啦啦地往下流,他望着好整以暇的林御,气得指着他道:“你!是你放走他的!是你放走他的!来人!把他捆起来!带给太子殿下发落!” “是!”侍卫们应声道。 “何必捆,我又跑不掉。”林御依然在笑,只是笑意里多了浓浓的威胁,“你捆了我,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管家愣了一下,一想到他的身份,也确实是不敢捆了。他又急又怒,脸憋得通红,只能拱手道:“林公子,还是请你同我去见见太子,不要让小的为难才好。” 林御也不再为难,爽快地点头答应。 太子府的主殿里,萧锦夜威严地坐在主位,听见殿外的求见,摆手让管家进来。管家带着林御走进来,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讲了一番:“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放走了猕国太子!小的知罪,求太子殿下饶小的一命吧……” 萧锦夜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冷冷地道:“拉下去,杖毙。” “是。”两个侍卫冲上来,将管家拖下去,他的惨叫声和求饶声从刺耳响亮,到戛然而止,一切又快又理所当然。 萧锦夜抬起杀意腾腾的双眼望向林御,而林御也依然不卑不亢地回看着。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的身份多么尊贵,只要你放了猕国的太子,就是我诏国的敌人!今日我留你不得!”萧锦夜忽然站起来,拔出宝剑,一步一步地向林御走去。 林御眯着眼睛,不说不动地等着萧锦夜靠近,当萧锦夜举起宝剑的时候,他忽然笑了,轻声说了什么。萧锦夜的宝剑在空中顿了顿,缓缓地放下,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问:“你说的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 萧锦夜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他,将宝剑收了回去道:“好,我再信你一次,你若再敢耍我,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萧太子何必这么严肃。”林御依然很轻松地调笑着,好像刚才差点被杀掉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不和你多说,来人,传我命令,立刻关闭鼎盛城的城门!任何人不准出人!去军机营调派一万兵马,立刻到太子府外候命,本太子绝对不会让那个废物逃出诏国!” “是!”士兵领命,就要下去传令,可一道声音插进来道:“慢着。”是林御。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萧锦夜怒问道。 “我听说萧太子的棋艺高超,从未遇过敌手。” “你在这个时间和我说这个,是想拖延时间?哼,未免太天真了吧。” “正巧,小生也对棋艺之道略通一二,太子殿下要不要和我赌一局?” “你想让我不要去追他们?这不可能!” “不,我要的,只是您在和我下棋的这段时间里,不发布任何命令而已。” “……” “我有什么好处。” “你赢了,我就以猕商银行继承人的身份,答应你三千万两黄金的借款之事。” “当真?” “自然。” “好!本太子就以一炷香的时间赢这三千万两黄金!”萧锦夜大手一挥,让手下拿出棋盘,两人就地对弈起来。 本以为这一盘棋最多只用得了一炷香的时间,却没想,整整下了一整天,他知道林御在拖延时间,可是他却无法破他的棋局。林御的下法很奇怪,明明每次只差一步就能赢的,可是每次都被林御逃掉,在他不想再下的时候就又会发现赢的机会,但这往往都是假象,这赢的假象促使着萧锦夜欲罢不能,只能跟着林御的步调一步步走入陷阱。太阳从晨光变成朝霞,渐渐地布满星辰,萧锦夜下得满头大汗,他知道再这样下去猕国太子就要跑得没影了,可是他真的只差一步就赢了! 他抬手,用汗巾将额前的汗水胡乱擦去,黑子在指缝中夹了半晌,终于落在他以为可以赢的位置!但,又一次落空了,假象!依旧是假象! 萧锦夜抬头阴森森地瞪着眼前的男子,林御依然举止清爽、纹丝不乱,玩把着白子的时候,就像在摆弄着他,在这盘棋局里,他已经变成了林御的提线木偶,完全无法自已。 就在这时,门外的侍卫带进来一位男子,那男子很是眼熟,是林御的家臣。林御嘴角轻笑,落下最后一子,轻笑道:“你输了。” 萧锦夜看着棋盘中黑白交错的棋子,明明黑子每一颗都步步紧逼,可白子却总是死而不僵,最后一举围剿,自己大败而回! 棋内,他输得彻彻底底!棋外,他想赢的没赢到,想追的没追到,更是输得一塌糊涂! 萧锦夜气得站起来大声道:“好好好!林御,你好棋艺!本太子技不如你!但是,本太子就不信了,那群废物逃得出鼎盛,还能逃得出我地广兵强的诏国!本太子发誓,一定抓到他们回来!一个个弄死在你面前!以报今日之仇!” 林御轻轻地抬眼,悠悠道:“哟,输不起就别玩啊,棋品比麦蒙蒙还差。” “你!哼!”萧锦夜掀了棋盘,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备马,出发!” “少爷,您何必激怒他?”青檬不解地问林御。 “我高兴。” 青檬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实话道:“我看您是不高兴吧。” 林御瞪了他一眼道:“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少爷,您今天为什么非要出此下策,非要亲自留下?”青檬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你不是很了解我吗?自己猜去啊。”林御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理他。青檬不再追问,忠诚地推着他的轮椅,将他推回卧房,关上门让他好好休息。 房间里,林御轻轻地睁开眼睛,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此下策,只是,当他看见她身边多了那么多人,甚至有比他还重要的人的时候,他就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所以,他也要她不开心,要她担忧,要她难过,要她内疚,要她哭。 其实,他就是想……欺负她,而已。 很可笑吧,唉,他也觉得很可笑,可是他就是这样做了。 激怒萧锦夜,让他穷追不舍也一样,只是不想她一路上过得那么安生,安生到忘记危险,忘记他…… 夜慢慢深了,林御睁着眼睛,想睡,却睡不着,一只萤火虫从窗户外面飞进来,飞舞着来到他的床头,那一星微弱的光芒似乎让他想到了什么,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丝笑容,抬手,想轻轻触碰它,它却飞着走开了。 林御闭上眼睛,似乎感叹地说:“星星的碎片啊……” 深夜,马车飞驰在羊肠小道上,马车的前面有一匹白马开道,白马上坐着手持长剑的黑衣男子,后面紧紧地跟着两匹黑马,马上都坐着身材修长的男子,看他们骑马的动作,就知道是身手敏捷之辈。 驾车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布衣的少年,他神色严肃,手中的皮鞭不停地挥动着,前方,骑白马的男子勒住缰绳道:“前面的路马车过不去了。” 驾马车的少年站起身来,拉住两匹狂奔的马匹,让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皱着眉道:“那弃车换马吧。” “我们已经跑了一天一夜了,休息一下吧。”殿后的一个男人骑着马过来道,“马儿也要休息,再跑就要跑死了。” “可是这里离诏国的国境线还有六天的路程,现在休息太不安全了。”另一个男子说。 “得了吧,就没有安全的时候,不休息好了,危险来了我们都没力气跑了。” 为首的黑衣男子道:“沈直说得对,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先休息一下。” “好。”几人都累得不行,纷纷点头同意。往小路旁的深林里走了一会儿,就找到一处小溪边,众人看见溪水纷纷下马,掬一口捧在手里使劲地喝着。 “沈直你去找些吃的,我和程曦在高处去警戒,麦蒙蒙,你在这里保护殿下和啊白白。”黑衣男子白画尘分配任务道。 “领命。”几人纷纷按照他说的去做。 麦蒙蒙拿着装满溪水的水袋走到马车边,轻声道:“啊白,殿下,下来休息一会儿,喝点水。” 没一会儿,啊白白先下车来,黎尔跟在后面慢慢地走下来,颠簸了一天一夜两人都有些站不稳,麦蒙蒙连忙上前去扶住两人,啊白白脸红了红,黎尔倒是没感觉,只是麦蒙蒙看见黎尔的人皮面具,想到那个任性固执的家伙,心中就沉沉地痛着。 麦蒙蒙将两人扶到溪边坐下,将水袋递给黎尔,轻声道:“殿下,我帮你把面具摘下来,一直戴着会过敏的。” 黎尔点点头,闭上眼睛凑过来,俊秀的容颜,白玉般的皮肤,温和而顺从的表情,这让明知道这不是真的林御的麦蒙蒙也忍不住发起呆来,她何时见过高傲的林御会有这样的表情。 黎尔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动静,又睁开眼睛,疑惑地望着她。麦蒙蒙连忙笑笑,抬手在溪水里湿了湿,然后沿着他的脸侧边缘慢慢将面皮撕下。露出黎尔原来苍白瘦骨的脸庞,麦蒙蒙失落了好一会儿,将面具妥帖地收在包裹里,默默地坐在一边。 啊白白坐在她边上,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声安慰道:“你别担心了,青檬送我们出城后已经回去了,小御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他不会有事,可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将他一个人留在那,我就是不舒服。” 麦蒙蒙垂头丧气地敲了敲脑袋,圆圆的眼睛难过地眯成一条线,总是上扬的嘴角弯了下来,一脸的难过。 啊白白心疼地抬起手来,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特温柔地说:“摸摸,不难过。” 麦蒙蒙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地望着啊白白,伸手就想抱抱她,寻找一点温暖和安慰。可双手还没碰到啊白白的衣角呢,一道黑影就飞下来,迅速地拉住麦蒙蒙的手,往后一甩,麦蒙蒙跌了个四脚朝天。 “你干什么?”麦蒙蒙跌得眼冒金星,气得坐起来瞪着眼前的黑衣男子。 白画尘黑着脸,冷冰冰地看着她道:“我记得我早就说过,别靠近我妹妹!你居然敢私自带她出国,让她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我!是啊白自己要跟着来的。”麦蒙蒙辩解道。 啊白白也连忙点头:“是啊,哥哥,是我要跟着麦蒙蒙来的。” 白画尘一个冰冷的眼刀杀过去,啊白白抿抿嘴巴不敢说话了。麦蒙蒙气哼哼地站起来:“你瞪什么瞪,啊白白是大人了,想去哪里想和谁在一起还要你批准啊?” “麦蒙蒙,我已忍你多时!”白画尘怒道,“刚才在鼎盛城里情况紧急,我不便多说,一路上你对我妹妹动手动脚,我也忍了,可你这人居然这般不自觉,还想搂抱我妹妹!你是想毁她清白吗!” 麦蒙蒙本就心情不好,白画尘又追着责骂她,弄得她一肚子火,忍不住大吼出来:“不就是抱一下,有这么严重吗!” “就算你是个人妖!你也是个男人!”白画尘也憋了好多天的火了,这下一下就爆发出来,回吼道。 两个人就像两条火龙,身上燃烧着烈火,四目相瞪,打斗一触即发! “哥,你别生气了,只是抱一下,没什么的啦。”啊白白在一旁说道,“再说,我和蒙蒙也……也已经同过房了……” 啊,说这种话真是太羞涩了!啊白白捂着通红的脸颊使劲地摇头。 白画尘和麦蒙蒙异口同声道:“什么?你们(我们)同房了!什么时候?” 啊白白捂着双颊道:“就是那天……那天晚上啊……你邀请我和你一起睡的……” “可是,可是……”你不是没同意吗?麦蒙蒙的话还没问完,一把透着寒气的宝剑已经直插过来! “麦蒙蒙!我杀了你!”白画尘已经完全彻底疯狂了!他的妹妹被一个人妖玷污了!玷污了啊啊啊啊! 燃烧吧!小宇宙!砍死这个人妖! 第九章:艰难抉择 “冷静!冷静!我要解释!”麦蒙蒙狼狈地躲闪着白画尘的攻击,一边叫道。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白画尘简直气疯了,“你个淫贼!” “淫你妹啊!要淫也是淫你好不好!”麦蒙蒙险险地躲过一剑,转头就跳上树顶,不想和白画尘缠斗,白画尘紧随其后,两人一上一下,追来打去,好不热闹。 沈直拎着刚捉到的几只山鸡和柴火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人打得精彩,他惊叹道:“这两人真厉害,跑了一天一夜还有劲切磋武艺呢。” “哥,蒙蒙,你们别打了!”啊白白在一边担心地劝着。 麦蒙蒙在树枝间东躲西穿,郁闷地大叫:“我也不想打啊,是他要砍我。你快和你哥说,我们没什么!” “哥,我和蒙蒙有父母之命,又两情相悦,你就成全我们吧。” 砰——白画尘瞬间劈开麦蒙蒙藏身的百年老树,麦蒙蒙抱着树干跌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好不可怜。白画尘利剑紧随其后,冷冷杀到,麦蒙蒙笔直后退,却敌不过白画尘的速度,眼看剑锋就要划破她的鼻子时,一直躲在啊白白后面的黎尔忽然冲出来叫:“住手!” 白画尘动作一顿,剑锋抵在麦蒙蒙面前动也不动,他侧耳凝听,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太子自从救回来就一句话没说过,刚才真的是他叫自己住手? “殿下叫你住手,你还不赶快把剑收起来!”沈直大声复述道。 “遵命。”白画尘抬手,动作利落地将剑收回剑鞘。 麦蒙蒙松了一口气,啊白白连忙跑过去想扶她起来,却被白画尘拉开:“你跟我过来。” 白画尘将啊白白拖到没人的地方,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瞪着她,等她解释。 啊白白揉揉鼻子,她自小是哥哥带大的,虽然知道他疼她,可他生气的时候,她还是怕得不敢说话的,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僵住了。 白画尘望着纤弱秀美的妹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喜欢什么人我都不干涉,不过麦蒙蒙不可以。” “啊啊,哥哥每次都说这句话,可是每次都干涉得很彻底。”啊白白吐糟道。 白画尘慈父的脸绷不住了,瞪着她道:“我干涉还不是因为你眼光差!你看看你每次都喜欢上什么莫名其妙的人!上次是个厨师!上上次是个书生!上上上次是个酒楼老板!上上上上次是我手下的小士兵!” “厨师怎么了,厨师很好啊,他烧的肉米圆子真的好好吃哦!”啊白白不爽地顶嘴道。 “可是他已经快四十了,还是一个大胖子!怎么配得上你!” “胖子怎么了,他烧的糯米圆子真的好好吃。” “……”白画尘不想评价,也不想回忆那个厨师胖子。 啊白白抓抓脸:“好吧,不说胖子厨师,那书生弟弟很好呀。” 白画尘无力地捂脸道:“我早就和你说了,你的书生弟弟是七皇子乔装的,当年他才七岁!七岁!你拉着他成亲,皇上是会灭你九族的!灭九族!” “那士兵哥哥呢,和我年龄正相仿。” “和你说了他已有两房妻室了!” “反正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让我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拜托你,你就不能端正一下你的审美观吗?每次你喜欢上一个人,我都会后悔没让你和上一个人在一起,比起这个人妖我宁愿你和胖子厨师在一起。” “哥,你不要这样贬低蒙蒙,他真的是好人,又温柔,又体贴,还会做很多好吃的……” “看,重点来了对不对,在你眼里,只要会烧好吃的就是你的如意郎君,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问题,长相不是问题,现在已经发展到连性别也不是问题了吗?” 啊白白低着头,委屈地搅着手指道:“不是的,我这次是认真的,哥哥你对蒙蒙有偏见,你和他相处一下就知道他真的很好了。” “我不要和他相处,我干吗和他相处,我最讨厌不男不女的人妖了。”白画尘抬手戳了一下啊白白的脑袋,“你给我死心吧,我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啊白白还想再争取一下,就听见麦蒙蒙在远处叫她:“啊白,山鸡烤好了哦,你还不来吃吗?” 啊白白顿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也忘记了哥哥正在生气中,掉个头就欢快地往溪边跑:“哦,来咯来咯。” 白画尘无语望天,他有时真想把他妹妹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构造。 溪边的火堆上烤着四只山鸡,沈直正拿着一整只烤好的吃着,麦蒙蒙正将洗干净的树叶铺在地上,用匕首把烤好的山鸡肉一片片地切下来,四周肉香四溢,勾得人食指大动。啊白白吸着口水飞扑过去:“好饿好饿。” 麦蒙蒙递给她一只整的,啊白白拿起烤鸡幸福地啃着,不时地偷偷望着正在切鸡肉的麦蒙蒙想,哼,这就是真爱,谁也别想阻止我。 麦蒙蒙将切好的鸡肉用树叶包着,递到黎尔面前:“殿下,吃点东西吧。” 黎尔裹着一件金色的披风,缩在树下,见麦蒙蒙过来,轻轻地抬头看她一眼,抬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山鸡肉,捏起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一连串动作都那样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 “好吃吗?”麦蒙蒙问。 黎尔沈默了一秒,然后点点头。 麦蒙蒙笑了:“殿下喜欢吃就好。” 黎尔抬头望着她的笑颜,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跟着她笑,却又不会笑一样,他皱着眉又垂下头去。 “殿下,我们已经出了诏国的太子府了,以后,殿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用害怕谁,再也不用顾虑谁,您就是我们猕国未来的主宰,未来的君王。”麦蒙蒙起身,从盘腿坐的姿势变成半跪在他面前,“我们会拥护您、爱戴您、尊重您,再也不会让人伤害您。您一定会变得强大,变得幸福。我保证。” 她闪亮的眼睛里充满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好像就这样想着想着,未来真的会那样一帆风顺一般,就连一直陷在绝望,失去信心的黎尔也忍不住跟着她,傻傻地幻想着未来。 “谢谢你。”黎尔轻声道谢。 麦蒙蒙调皮地对着他眨眨眼睛:“谢我干吗呀,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还要谢谢殿下了,要不是你,我刚才就被白画尘砍死了。” 黎尔被她逗乐了,抿着嘴角浅浅地笑着。 只是一个笑容,却让他苍白的脸颊变得好看起来,麦蒙蒙忍不住夸赞道:“殿下笑了呀,真好看。” 黎尔一阵害羞,第一次被人夸奖的他忍不住红了脸,而不巧的是,麦蒙蒙这句话刚巧被路过的白画尘听到。 这个死人妖,勾引完我妹妹又去勾引殿下。 男女通吃是不是? 他非常非常顺手地拎着麦蒙蒙的后衣领,毫不留情地将她从殿下面前拖走。麦蒙蒙也不挣扎,就这样被他拎着走,走了一段路见他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才问道:“你到底要把我拎到哪里去?” “拎去丢掉。” “你干吗这么讨厌我?”亏我还想过要嫁给你。 “我干吗不讨厌你?”你没做过一件让我高兴的事。 麦蒙蒙道:“把我丢掉啊白白会伤心的。” “不要提我妹妹,砍你喔。” 麦蒙蒙被他一威胁,不敢说话了,好吧,让你拎,你把我丢掉了,我自己不会找回去啊,我又不是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他们山顶上,夜已经深了,山顶下一片黑漆漆的。白画尘心中郁结,在站山顶上也不说话,麦蒙蒙偶尔说两句,他也不答,便不在自讨没趣。 过了一会儿,眼尖的麦蒙蒙忽然看见远方山脚下有一对闪闪的火光,她揉揉眼睛问道:“那是什么?萤火虫吗?” 白画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怒了:“有这么大的萤火虫吗?明明是追兵好不好!” “什么,追兵这么快就来了,快去通知他们跑路。”麦蒙蒙转身就往另一边的山下跑。 白画尘道:“不要急,看那样子他们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到这里。我们先沿路做些陷阱,拖慢他们的脚步。” “好。”麦蒙蒙点头赞同,从武器袋里拿出飞镖、玄铁丝等设陷阱的材料,和白画尘一起在树林里结合环境设了十几处杀伤面积广的陷阱。 等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啊白白和黎尔已经睡下了,麦蒙蒙连忙摇醒两人道:“快起来,追兵来了。” 沈直他们不愧是专业的皇卫,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将他们在这里休息过的痕迹抹除,还顺手做了一个大陷阱,牵着马匹转头问道:“看样子情况不妙,追兵这么快就到了,前面往猕国方向一定还有兵力拦截。” “没错,我们不能再按原定计划往前走。”白画尘思索道,“必须绕道,我们向东,去临国,从临国过南魏,绕回猕国。” 沈直道:“哇,那得走三个月!” “没办法了,走三个月,也比没命强。”舒晨曦也赞同白画尘的提议,“况且,从这里到临国的边境线只要四天时间,只要过了边境线,我们就安全了。” “可是如果诏国前方的拦截部队没遇到我们,难道不会猜到我们改道了?”麦蒙蒙开口问道。 “一定会。”白画尘缓缓道,“所以,我们要分两队走,一队做饵,一队保护太子前往临国。” 众人纷纷沉默,他们都很清楚,做饵的人,定是九死一生。 “我的轻功最好,我做饵。”白画尘先表态道。 “不行,你的武功最好,要留下保护殿下,还是我做饵吧。”麦蒙蒙连忙道。 白画尘瞥了她一眼道:“你不用和我抢,最少要两个人做饵,我不介意你和我做伴。” “这可不行,你没看见太子殿下最信任的是蒙蒙吗,蒙蒙必须待在他身边。”舒晨曦道,“其实,分组已经很明显了。” 沈直笑嘻嘻地搭着他的肩膀道:“没错。还得咱们俩去大干一场。” 麦蒙蒙左右看看,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为什么,为什么才两天时间,她总是要面对,抛弃同伴这件事呢? 是不是为了成就一个人,就必须得牺牲很多人。 麦蒙蒙忽然想起父亲的一句话,他说:他们生下来就是要为皇族被牺牲的。死亡,对他们来说,不是结束,而是荣耀。 当年,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热血沸腾,可今天,真到要牺牲同伴的时候,却觉得,全身冰冷。 白画尘低着头,并未多说什么,可能是他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早已习惯这样的取舍。 一直安静的啊白白忽然开口道:“我和沈大哥他们一组吧。” “什么?”麦蒙蒙惊叫道,“啊白白你不会是刚才吃多了,吃坏了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当饵很危险的啊!” 啊白白抓抓头发,一脸无辜道:“我知道很危险啊,可是,没办法啊。” “什么意思?”麦蒙蒙茫然地望着大家。 白画尘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紧紧地攥着拳头,沈直和舒晨曦也没说话。 啊白白依然笑得那么单纯和明亮:“前面的树林马车已经不能通过了,沈大哥和舒大哥的身形高大,根本就不像太子殿下。只要和诏国的士兵遭遇就会被揭穿,到时候你们还是会很危险。所以,必须要有个和太子殿下身材相仿的人和他们一起做饵,迷惑追兵。” “那我留下。”麦蒙蒙道,“我留下,你和你哥保护太子,走安全路线。” 啊白白摇头道:“不行啊蒙蒙,太子殿下身边,最少要保存两个武力啊。” “可是,可是啊白白你!你根本不会武功啊!你别留下来,你会死的!”麦蒙蒙急红了眼,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你和林御不一样,你连说话声音都这么轻,你这么柔弱,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不会的,不会的。”啊白白的眼眶也红了,可她还是安慰麦蒙蒙,“沈大哥和舒大哥会保护我的,他们很强的。” “他们很强吗?”麦蒙蒙特别不信任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那眼神气得沈直差点揍她,然后告诉她,他当然很强了! 啊白白抬手摸摸她的脸颊:“蒙蒙你别哭啦,你忘记小御说的了吗?要当个负责任的皇卫,你一定要把太子殿下送回猕国!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啊白白眯着眼睛笑着,泪水在眼角闪着光芒,麦蒙蒙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她,她下山后的第一个好朋友,一个温柔、可爱、单纯、漂亮、爱吃,有着奇怪名字的女孩。 她不想和她分开…… 可是,不得不。 因为,她有她的职责,有她必须要付出生命,抛弃朋友,而去保护的人。 天上皎洁的月光照不进茂密的深林,清凉的夜风都变得萧萧瑟瑟,深林的出口处有两条路,一条向上的崎岖山路通往猕国,一条狭窄的小路通往临国,六人站在路口,一脸严肃,没有一个愿意多说一句。 他们都知道,这一别,生死难测,各安天命。 “你们先走吧。”总是笑得爽朗的沈直,这一次没有笑,他像是托付一般地望着白画尘和麦蒙蒙,“太子殿下,就托付给你们了。” 白画尘点头,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越发冷硬和决绝。 麦蒙蒙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她知道她不能像以前对林御那样,又哭又闹地要求他们一起走,她知道这行不通,若她任性,会浪费时间,会害死大家。她抬起眼睛,坚定地道:“我一定会把太子送回去,就算我死了,我的灵魂也要保护他回去。” “呵呵,说得好,这话听着提气。”爱笑的沈直终于又笑了,可爱的梨涡深深地镶在两颊。 “走吧。”一直没说话的白画尘终于开口,他拉过骏马,踏上马鞍,动作利落地翻身上去,坐在马上,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啊白白,啊白白眯着眼睛望着他笑,要他别担心。 他没说话,转过头,猛地一抽马鞭,骏马飞驰而出,风沙吹进他的眼眶,疼得红了眼睛。 麦蒙蒙慌忙将黎尔抱上马,自己也一个翻身上去,将他整个儿地抱在前面,朝着远方叫道:“白画尘,你赶着投胎啊!等等我!” 三人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眼前。 啊白白遥遥地望着三人的背影,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她伸手入怀,轻轻地拿出蒙蒙在木岛送她的匕首,紧紧地握在手中。 沈直用手臂捣了捣舒晨曦,让他看看啊白白,使了个眼神让他说点笑话什么的活跃下气氛。 舒晨曦哪里是会说笑话的人,瞪了一眼沈直,想了想道:“哎,沈直,刚麦蒙蒙那句话哪里说的提气了?她死了就死了,没有灵魂还好,有灵魂还不把太子殿下吓死了。” “哎哎,怎么就不提气了,你这人啊,就是没想象力,也没浪漫细胞,和你搭档真无趣。”沈直吐糟道。 “好啊,你嫌弃我,一会儿可别怪我见死不救。” “还不知道谁救谁呢。” “你什么时候救过我,每次都是我救你!” “你还好意思说,每次你都挑人少对手弱的地方钻,一点也不英勇。” “谁像你啊,有勇无谋。就喜欢和自己打不过的人打,有病吧。” “你!” “我怎么了?” 本是想活跃气氛的两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吵了起来。 弄得啊白白紧张得忘记了刚才的离愁,连忙劝架道:“两位哥哥……你们别吵架啊,有事好好说。” 大战之前这是在干什么呢。 “啊白白,你别怕,待会儿打起来你就跟着我,绝对一根头发都伤不着。”沈直拉过啊白白说。 “选择他,你就死定了。”舒晨曦一把拉过啊白白道,“还是和哥哥在一起安全。” “和我在一起安全。”拉过来。 “和我。”拉过去。 “和我!”又拉过来。 啊白白站在中间,特别为难地说:“那个……我们三个不是一路的吗?”到底在抢什么呀,喂! “哼!”沈直孩子气地撇过头。 “嘁!”舒晨曦也是一脸不爽。 “唉——”啊白白叹气。好后悔啊!这两个家伙连哥哥和蒙蒙的半分可靠都不如啊! 就在这时,风中似乎传来大批人马接近时的震动声,沈直和舒晨曦对望一眼,纷纷趴在地上,用耳朵贴着地面,凝神聚听。 沈直道:“还在三十公里外。” 舒晨曦道:“人数应该在五千左右。” “哈,就这点人,太小看我们了不是。”沈直道。 “得了,你就少吹牛了!赶快逃命吧。”舒晨曦和啊白白同时上马先行,沈直殿后,将马蹄印全部扫掉,然后在通往临国的路口装置了一个绳绊陷阱,然后骑上马快速地追上去。 三十公里外,萧锦夜一身戎装,骑在马上,煞气逼人,倒也威风。只不过他的脸色漆黑无比,一想到他为了一盘棋,放任猕国太子在诏国境内跑了一天一夜,眼见就要追不上了,才反应过来,就气愤无比!可是他又拿赢他的人没有分毫办法!因为,那个人告诉他,临国为了向诏国发起战争,向六国商会购买了一千万两黄金的兵器,他父亲作为商盟主席,本来是不应该卖的。不过,如果,他杀了他,那他父亲不但会卖,说不定还附送一千万两黄金的兵器。到时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就不敢保证了。 因为这段话,让他不敢对他下手,只是这口气,他定要出在猕国太子身上!出在他的好师弟那个死人妖身上! “报——”一名士兵快马回来通报! “说!” “报告太子殿下,前方士兵在深林里被多处陷阱袭击。” “陷阱?”萧锦夜冷笑道,“有陷阱就说明,他们离我们不远了!给我追!” “得令!” 随着越向森林深处进发越是遇到更多的陷阱,虽然伤亡惨重,可萧锦夜依然不放慢脚步,因为他知道,敌人的陷阱越密集,就说明他们离得就越近,不然为何要浪费时间布置陷阱,而不是逃命呢! “报——前方已经到达深林出口!”通讯兵前来报告。 “好!出了深林,他们就难跑了!”萧锦夜兴奋地纵马道,“待本王亲自抓到你们!” “殿下,前方有两条路,一条通往临国,一条通往猕国,两条路上都毫无痕迹,我们应该往哪边去追?” 萧锦夜沉思了一会儿道:“兵分两路!给我追!” “是,殿下!”率队的将领很快分出两队,骑马追去,追往临国的士兵没走几步,就触到陷阱,第一排的士兵们被一排飞刀射中,惨叫着落下马去。 “殿下,通往临国的路有陷阱!他们一定是往临国跑了!” 萧锦夜眯着眼,想了想道:“派兵,再往前走试试。” “是。” 一刻钟后,往临国走的士兵回来报告,前方没有陷阱,而往猕国探路的士兵则兴奋地报告,看到路边有湿润的马粪,并且在高处看见了有马队。 “哼!又想骗我上当!”萧锦夜道,“个个都当我是傻瓜!全部给我往猕国方向追!飞鸽传书给前方的各个州县,全员出动,誓死将他们拦截在诏国境内!生死不论!” “是!” 三日后,萧锦夜终于将前方狼狈逃亡的人堵在了青林岗,青林岗地处西北,一片荒芜,眼见之处尽是黄沙,炙热的骄阳残酷地照着他们,身边护卫他的士兵们穿着厚重的盔甲,一动未动,额头的汗水便直直地往下流。前方的小土坡上,大量士兵围住了三个人,其中两个背对背将一个白色的纤弱少年夹在中间,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配合默契,刀枪不近,一刻钟的时间已经斩杀了他上百位士兵。 炎热的天气让萧锦夜耐心全失,冷声道:“猕国的世袭皇卫果然名不虚传,个个武艺不俗。”说罢,动作利落地抽出他腰间的宝剑,“只不过今天,本太子就要你们成为历史!” 他猛地从骏马上,一蹿而起,飞身落入战区,举着长剑便刺向一个长相斯文的青年。那青年反应极快,抬手便接住一招,只是身边的士兵推着长枪又向他刺去,他的剑未落,身后的战友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转身就为他解围。两人辗转腾挪之间,处处可见多年的默契。 “萧锦夜!听说你是诏国第一高手!有没有种和我单打独斗一场!”那出手解围的青年正是沈直,鲜血早已染满他灰色的衣襟。他杀气腾腾地紧握着一根铁棍向萧锦夜挑衅着,那铁棍是特质的,不但重量实足,棍的两头还扎满一手宽的铁针,针上闪着青光裹着红液,一见便是多年杀人的利器。 “好,独斗就独斗,你们都不许杀这人。”萧锦夜倒也痛快,立刻向士兵下令,“只是,另外两个给我迅速处决!” “得令!”围着沈直的士兵迅速退开,像可怕的黄蜂一般成群地直扑向舒晨曦和啊白白! “你!卑鄙!”沈直提棍转身回援,只是萧锦夜哪里肯让,一个杀招便让他自顾不暇,只能和他对打,可心中又担心着舒晨曦,无法专心,转眼间便中了三招。 “沈直!你奶奶的!你是想早点死吗!看好你自己的对手!老子不用你担心!”舒晨曦在不远处怒骂道。 “你就知道骂我,你不看着我,怎么知道我担心你!” 舒晨曦这般斯文的人,上了战场就瞬间变成了杀气腾腾的粗野武夫!他一剑扫开了一排士兵:“操你大爷的!这个时间你还有空和我顶嘴!” “啰唆什么!你们今天都要死!”萧锦夜气急,这两人居然敢无视他。 “谁死还不知道呢!”沈直集中精神,一棍从他头顶打下,力道十足,震得萧锦夜慌忙退后却依然被劲风扫到,猛地飞出十米以外,士兵们紧张地叫道:“太子殿下!” “滚开,不用你们扶!” “就你还是第一高手?徒有虚名吧!”沈直长棍直指,“舒兄,你先撑着,等我打死这家伙再来救你!” 舒晨曦唾了一口:“放屁!等我砍光这干士兵再去救你!” 可话虽这么说,已经激战了一个时辰,又失去沈直支援的舒晨曦已经略显疲态,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层层的围兵让他无法杀出去,只是,身后紧紧抓着他衣摆的小手让他必须坚持下去,他一定能杀出重围,带她出去的! 就在这时,一队士兵同时攻了上来,他们已经找到方法,他们并不直接攻击舒晨曦,而是挺着长矛戳向他身后那个纤弱的身影,舒晨曦挡了又挡却没办法完全挡住,只得推开身后的人,帮她闪开这些致命的伤害。 可一旦她离开了他身边,那些像黄蜂一样的士兵就疯狂地袭击过去。她慌忙闪躲,却处处危机,避无可避,一排尖锐的长枪直直地指着她,士兵们毫不手软地用力扎下! “哥哥——”那面对死亡时的尖叫声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远方,临国边境,经过连夜赶路,提前半天进入临国的麦蒙蒙一行正在一个小树林旁休整,这一路上他们很顺,顺得连一个敌人也没有遇见,只是,越是这样,越证明了萧锦夜的追兵和堵截的人马,全都被啊白白他们引过去了。 现在,他们安全了,那他们呢? 麦蒙蒙一想到这里就无法休息,她睁开眼,太子黎枕着她的膝盖睡着了,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了他在睡梦中也不曾安心,连日赶路让这个本来就瘦弱的孩子变得更瘦了。麦蒙蒙抬手,怜惜地将披在他身上的披风往上盖了盖。和诏国的炙热相比,临国的秋天,已经显得很冷了。 不远处,白画尘笔直地坐在树上,他低垂着头,毫无声息,像是睡着了,可是麦蒙蒙知道他没睡。这几日,他一眼没合过,那本是泉水一样清朗的双眸里,现在布满了血丝,红得像是随时能流出鲜血一般的眼泪出来! 麦蒙蒙知道,留下啊白白,心中最疼的一定是他。 麦蒙蒙垂下头,轻轻地将太子黎的头搬起来,将一个柔弱的包袱放在他头下,然后起身,动作轻盈地飞上不远处的梧桐树上:“白画尘,我来盯着,你去睡一会儿吧。” “不用。”白画尘的声音依然是那样冰冷疏离。 麦蒙蒙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他斜下方的树枝上坐下,偶尔抬头看看他,他依然像初见时那样俊美,只是脸上沾染了风霜,显得有些憔悴,可这对他的外貌没有分毫影响,只为他更添一份沧桑的魅力。 “白画尘。”麦蒙蒙忍不住叫他的名字,白画尘未搭理她,甚至连眼角都未瞟瞟她。 麦蒙蒙见他不想理她,只得揉揉鼻子,安静地坐在一边。 只是过了一会儿,又听白画尘主动搭话道:“什么事?” 麦蒙蒙真是有些搞不懂他了,不过这不要紧,她问道:“沈直武功好吗?” “在你之上。” “舒晨曦呢?” “在沈直之上。” “哦。”他就不用问了,定是在他们之上。 麦蒙蒙想了又想,还是问道:“你说,以他们的武功,一定能带啊白白出来的对不对?” 白画尘抬眼,缓缓道:“麦蒙蒙,我给你一个忠告。” “嗯?” 白画尘一字一句,句句敲打在她的心上:“你要当皇卫,就要学会残忍。不要去想那些被当成弃子的同伴,他们能活着,是运气,死了,就是命运。” 麦蒙蒙纠着心问:“哪怕那些人是你最亲的人?” 白画尘冷硬地点头:“是。” “我没想到当皇卫是这样的。”麦蒙蒙低下头道,“我以为只是保护一个人而已。” “错,是保护一个无数人想伤害的人。”白画尘转头望向蜷曲着躺在地上的瘦弱少年,继续说,“即使回到猕国,依然还有成千上万的人想杀他,太子越软弱,皇卫就必须越强大,越残忍。你做得到吗?” 麦蒙蒙怔怔地看着他,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能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两人好半晌都未发出一点声音,太阳渐渐落下山去,天空仅剩的一点点光亮从他们眼中消失。 麦蒙蒙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真的适合当一名皇卫吗? 她从树上跳下,一步一步地向熟睡的太子黎走去,望着他瘦骨伶仃的面颊,不停地问自己,她真的有能力保护他吗? 熟睡中的太子黎像是做噩梦了一般,痛苦地沉吟了几声,不安地伸出一双手在空中乱抓一气,当他碰到麦蒙蒙的身体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靠过去,抓住她的衣服,然后才安心地吐出一口气,又一次沉沉睡去。 麦蒙蒙抬手,轻轻地将他的头再一次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又回到了原先的那个动作。她沉思了很久,却依然得不到答案,转头望向在黑暗中依然坐得笔直的白画尘,他真的像他自己说的这般绝情吗?自己是否也要变成这样? 这份她一直以为是荣耀的工作,似乎真的不好混呢。 唉—— 麦蒙蒙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什么时候,躺在她膝盖上的太子黎,已经睁开眼睛,他转过身来,抓着她的衣襟,轻声说:“我会变强的……” 麦蒙蒙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看看太子黎,他好像什么话也没说过一样,依然闭着眼睛在睡觉。 难道真的是幻听?麦蒙蒙困惑地抓抓头发。 夜,越来越沉…… 诏国太子府的贵宾室里,林御悠闲地半躺在梨花木雕刻的躺椅上,单手拿着一本古书像是在认真看着,又像是一个字也没入他的眼,房间的门被敲了几下,他道:“嗯,进来吧。” 青檬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女,端着一碟碟精致的美食放在桌上,随后便鱼贯而出,将房门关好。 青檬等她们走远了之后才说:“公子,你晚膳什么也没吃,我让厨房给您做了些您爱吃的菜,您稍微吃一些?” 林御放下书本,看了眼饭菜道:“哪里有合我胃口的,这些菜我可一个不爱吃。” “怎么会,我点的可都是您经常点的菜啊。”青檬望了一眼饭菜,全是肉,没有菜。 林御翻了个白眼:“你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我以前那都是点给蒙蒙吃的,又不是我自己吃的。” 青檬笑道:“啊,这样啊,小的疏忽。” 林御连叹气都懒得叹了,直接问道:“那边有消息吗?” 青檬一边盛着一碗燕窝粥一边说:“有,宋大侠传来消息,他们在青林岗救到了三个人,不过其中没有麦蒙蒙,据他说,白画尘和蒙蒙带着太子黎改道了。估计已经过了边境线,进入临国境内。” “哦,兵分两路走。”林御接过燕窝粥,皱着眉头说,“居然把啊白白留下了,嗯哼,长进了。” 青檬站在一边说:“她再怎么走不都在少爷的掌控范围内嘛,齐大侠带着他的人马在临国边境线附近将搜查的官兵全部都扼杀在萌芽里了。” “入了临国也就没什么危险了,倒也不必麻烦齐大侠了。”林御喝了一勺粥,顿了顿道,“不过还是让他们盯着吧。” “是的,公子。”青檬笑着回答。 “你笑什么。”林御不爽地问。 “我笑公子太善良,嘴上说着要给麦蒙蒙一些教训,其实暗地里还不是把她安排得妥妥当当,保护的一根头发也没掉。”青檬依然笑呵呵的。 林御脸色一紧,砰的一下放下碗,怒道:“谁善良啊!要不是因为师父的重托,谁管那贱人的死活!当皇卫?我看她现在估计已经在打退堂鼓了。下次见到我,可别跪着求我收留她!哼!” 青檬依然在笑,什么都没说。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何必笑得这么恶心!” 青檬:“公子,你口不对心的样子,真可爱。” 林御:“我一定要让父亲换了你!” 第十章:清白尽毁 清晨,天微微亮的时候,白画尘忽然从坐着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直丢麦蒙蒙,将她惊醒。麦蒙蒙睁开双眼,茫茫地望着他,只见他对她做了个有危险的手势。 麦蒙蒙反应迅速地叫醒太子黎,黎尔倒也不笨,没有开口说话,三人都紧张地望着深林四周,麦蒙蒙让黎尔贴树而站,自己挡在他身前。 听着深林的脚步声,人数并不少,至少有两百朝上而个个脚步轻盈,并非一般操练的士兵。 白画尘和麦蒙蒙对望一眼,这一眼之间便商量好了是走是留。 没一会儿,大队人马便已现身,他们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带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大汉,他远远地就叫起来:“蒙蒙啊,好久不见,可想死你齐叔了。” 麦蒙蒙眨眨眼睛,收起手中的武器,不敢相信地问:“齐叔?你怎么在这儿?” “哎哟,林家小子叫我来这里接你,我哪敢不来哦。”齐叔叔便是林御为麦蒙蒙搬来的救兵,当年是个恶名昭彰的江洋大盗,后来被林家老爷子招安,金盆洗手后,专门保护林家的货物运输。 “他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麦蒙蒙瞪大眼睛问,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呢! “公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你们的逃跑路线哪。”齐叔像是林家所有的人一样,说起林御就是一脸的自豪和喜欢,“公子不止安排了我在这里接你,还安排了老宋头在通往猕国边境的路上去接你们。” “啊啊啊!那、那……宋爷爷接到我朋友了吗!”麦蒙蒙激动地问。 “接到了啊,三个小子吧,都还有气呢。”齐叔一直笑呵呵地答道。 “啊啊啊——啊白白没事!啊白白没事!太好了!”麦蒙蒙跑到白画尘站着的树边大喊,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呜呜,小御,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呜呜。你最好了。” “蒙蒙啊,你要哭就见到公子之后哭嘛,现在哭干啥子哟。” “我开心嘛。”最近过得太压抑了。 “你真傻哟,跑什么跑,你就是站着不动,也没人能伤到你呀。” “是啊是啊。”麦蒙蒙使劲点头,“我终于发现了,林御比我更适合当皇卫。” 这话要是给林御听见,肯定又会骂得她狗血淋头。 “公子让我们送你到临国西郧城,他说在那里会合,一起坐船回猕国。”齐叔叔继续交代林御的安排。 “好。”麦蒙蒙眯眼笑着答应,对于林御的安排,她永远是言听计从,千依百顺的。 “不太好吧。”白画尘出声反对,“这么多人一起走,一定会引起临国官方的注意,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押了一批货物正是给临国军队的。”齐叔说完,又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担心我们公子能没想到,尽瞎操心。” 白画尘冷眼微瞟,麦蒙蒙连忙拉过他说:“别生气,齐叔就是这样的,对林御像神一样崇拜,不许任何人质疑的。” 白画尘瞅了她一眼,凉凉地道:“说得好像你不是这样一样的。” 麦蒙蒙抓抓头发笑道:“嘿嘿,我也是这样,我也是这样的。” 很快,大队人马黑压压地上路了,麦蒙蒙和太子黎被安排在马车上坐着,马车的窗户打开,齐叔叔骑着马在外面和麦蒙蒙拉着家常,无非是说林家大院里的那些事。麦蒙蒙曾经每年都会陪林御回家住一段时间,所以对林家的事也相当熟悉,说到那些好玩的事的时候,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蒙蒙你当什么皇卫啊,这皇卫有啥好当的,不如跟你齐叔一起运货,这工作绝对适合你,哎,我说真的,你这身力气不搬货都可惜了。” “得了齐叔,你每次见我都这样说。”麦蒙蒙爬在窗边笑,还未答应,就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她。她回头望去,只见太子黎特别紧张地看着她,她安慰地望着他笑笑,转头对齐叔说,“我不要搬货,我就要当皇卫。” “得,随便你,公子都不管,那我也不多说了,你当两年当腻味了再和齐叔说,齐叔准给你留个位置。” “齐叔,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西郧城啊?” “远着呢,还得一个多月呢。” “这么久啊……”麦蒙蒙叹气着望着远方。 齐叔嘿嘿笑道:“怎么,想公子了呀。” 麦蒙蒙瞪大眼,刚想反驳,可是一想,好像确实很想他,于是又没反驳,而是笑着点头说:“是啊,好想小御哦。” 在承认心意这点上,麦蒙蒙可谓是相当直截了当。 “得得,齐叔我加快马鞭带你去哈。”说完猛地一抽马鞭,冲到马队前面,领着队伍加快行程。 而另一边,萧锦夜气得吐血,自己亲自追击了四天三夜的猕国太子居然在他眼前被一群武林高手救走,这也就算了,回到太子府那个该死的残废也不见了踪影。更可气的是,据探子回报,猕商联盟卖给临国的兵器已经在运送的路上了! 这一切,每一件每一桩都点中了他的死穴,气得他直吐血!他被那个叫林御的残废彻底耍了! 这个卑鄙的小人!他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以为逃到临国就安全了?哼!简直是笑话! 本太子一定要诛杀你们! “来人!给我传令给潜伏在临国的细作、杀手!告诉他们!把他们那些手段都给我使出来!再派五百武艺拔尖的士兵,潜进临国!给我追杀他们!我不管是明杀还是暗杀!我要他们死!要他们死!” “得令!” 萧锦夜眼里闪烁着冰冷的杀意:“斩杀猕国皇卫的赏银百两,官升一级,斩杀猕国太子的赏银千两,官升三级,斩杀林御……”他想了想继续道,“赏银万两,封爵!” 林御,你真当我不敢杀你!你掺和我国国事,放跑了他国质子,我就是杀了你!猕商联盟也不敢多说一字半句! 西郧城地处临国西北,和炎热的诏国都城正好相反,这里冰天雪地,天寒地冻,随便呼吸一口气都像是要结成冰块一般。 这日风雪正大,西郧城门外一队数百人的马队浩浩荡荡地往城门口里走,守城的士兵看过通关文书后,很快便放行了。齐叔一路将麦蒙蒙他们保护得很好,并未遇到危险,在将他们送至西郧城内林家经营的客栈后,起身告辞。他走的时候,还不停地在游说麦蒙蒙跟他去搬货,不但被麦蒙蒙拒绝,还被她身后的太子黎阴阴地瞪着。齐叔自觉没趣,便带着他的人马继续押货上路。 “哎,总算可以好好地住一下客栈,睡一张好床啦。”这些日子天天住野外,又冷又恐怖,可累苦了麦蒙蒙。 “姑娘,三间上房已经给你们备好了,您请吧。”掌柜早就接到家主的来信,知道今天有几位贵客要入住,所以早早便将三间上房收拾出来,等着他们。 “哎,好的。谢谢掌柜的。”麦蒙蒙连连道谢。 白画尘瞥了一眼一身女装的麦蒙蒙,受不了地皱眉。明明是个大好男儿,听见人家叫她姑娘居然这么高兴。 不过这家伙不管从哪里看都不像个男人,唉——也不知道妹妹喜欢他什么。 就在这时,他像是幻听一样,好像听见啊白白在他身后叫他哥哥,白画尘不敢相信地转头一看,只见啊白白和沈直他们真的站在客栈外面,一脸兴奋地叫他! “啊白白!”鲜有表情的白画尘的脸上都浮现出惊喜的笑容。 “哥哥!”啊白白一脸笑容,张开双手就向他跑来,白画尘连忙迎上几步,可是一想,妹妹都这么大了,再抱总是不好,但是他们劫后余生,抱抱也应该没什么吧。哎哟,妹妹十二岁以后就没抱过她了,记得小时候的妹妹软软的,漂亮得和观音菩萨身边的玉女一般,那什么,抱抱就抱抱吧…… 嗯? 嗯? 妹妹怎么从他身边跑过去了!? 白画尘伸着双手,僵硬地转头望去,只见啊白白飞奔着一把抱住麦蒙蒙,使劲地蹭着她胸前的两个大肉包,一脸陶醉地说:“蒙蒙,蒙蒙,我想死你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啊白白!”麦蒙蒙也是双目含泪,用力地一把抱住啊白白,哭喊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担心死我了!” “蒙蒙!” “啊白白!” “呜呜呜——”紧紧抱着一起哭。 白画尘颤抖地收回微微张开的双手,沈直捂着嘴巴使劲地偷笑着,舒晨曦一脸同情地看着笑话,太子黎依然一脸懵懂。白画尘转身,大步走过去,将啊白白一把拉开,恨恨地插在两个人中间,冰冷冷凉飕飕地瞪着麦蒙蒙。 麦蒙蒙咳了一声,怕怕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讨好地笑道:“哎,我看我们先住店吧,住店。呵呵呵——” “姑娘,敢问这几位也住小店?”掌柜问。 “啊白白,你们找到住的地方没有?”麦蒙蒙转头问啊白白。 “没有啊,我们也刚到。”原来啊白白一行在猕国边境脱险了之后,就从水路坐船绕到临国来接他们。 “哦,掌柜的,他们也住。” 掌柜的为难地望着麦蒙蒙说:“公子只说了会来三个人,却没想到来了这么多,小店今日除了特地为你们留着的三间上房,已经没有别的房间了。” “没事,三间就三间,我们挤挤。”麦蒙蒙豪爽地大手一挥道,“开房吧。” “哎,好嘞,小二,带客人们上去。”掌柜的叫了一声,小二连忙跑过来道:“客官,里面请。” 六人倒也没觉得什么,就跟着小二上去了,只是到了楼上开始分配房间的时候,他们发现,问题严重了! 谁和谁一个房间呢? 啊白白:“没关系,我和蒙蒙一个房间。” 麦蒙蒙点头:“好呀。” 白画尘眯眼:“不行!” 麦蒙蒙蔫下来了。 黎尔:“我……我可以和麦侍卫一个房间……” “不行!”除麦蒙蒙外三个侍卫齐声反对!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他们未来的皇帝,要是再给人妖拐去了可怎么办。 “哎,那我牺牲一下,我和麦蒙蒙一个房间。白画尘和啊白白一个房间,晨曦你和殿下一个房间。” “也不行。”舒晨曦摇头道,“啊白白已经十八了,怎可和成年的兄长共处一室。”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麦蒙蒙道,“要不,我们再出去找一间房。” “客官,您就别想了,这几日暴雪,冰封路滑,过路的客人都住在镇里呢,别说房间了,连马棚都住满了,我看你们还是将就一些吧。”小二在门口都等得着急了,这六人怎么分配个房间都磨磨叽叽的,两个姑娘住一个房间,四个男人平分,多简单啊,一群笨蛋。 一直垂着眼睛的白画尘缓缓抬头道:“没办法了,啊白白,你住这间。” “嗯。”啊白白点头。 “殿下,您住这间。” “好。”黎尔颔首。 “剩下的……”白画尘指着最后一间房道,“住这间。” “剩下的?”麦蒙蒙的脑子稍稍没有转过弯来,伸手指了指剩下的人,“一、二、三、四?” “四个人住一间?!”终于反应过来的她大叫道,“这怎么行,四个人怎么睡啊。”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白画尘问。 “我不要!我不要!”麦蒙蒙惨叫道,天哪!和三个男人睡一张床!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啊!这怎么行!不可以! “拜托你别做出这种想死的表情,其实想死的是我们。”沈直扶着额头痛苦地低吟,呃!和人妖睡一屋啊!回去以后会被兄弟们怎么样的鄙视和唾弃啊!说不定喝酒都不带他了。 “既然几位客官已经安排好了,那小的就去烧些热水给你们洗洗风尘。”小二说完立马一溜烟地跑了,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麦蒙蒙,那眼神,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小二走后,麦蒙蒙还在拉着栏杆挣扎着,看得啊白白和黎尔于心不忍,都纷纷劝说道:“别勉强蒙蒙了,蒙蒙不想和你们睡,就让她和我们一间吧!” “和我一间吧!在诏国的时候我每天都和她睡一屋的。”啊白白求情道。 “和我一间吧,逃亡这一路上,麦侍卫都是和我睡一个马车的。”太子黎也求情。 只是,他们越求情,另外三个侍卫就越是害怕!越是让他们坚定了必须把这个人妖和他们可爱的妹妹、纯情的殿下隔离开来!再也不能被她染指了! 她惨叫什么!他们才想惨叫呢! “我睡客厅!我睡客厅好了吧?”麦蒙蒙抱着栏杆死不放手。 “得了,谁知道你半夜受不了冻会爬上哪一个的床!”沈直说话一向又粗鲁又直接,“快走!” 他和白画尘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将她拉进客房! 舒晨曦砰的一声关上门,啊白白和黎尔在外面只听到麦蒙蒙的惨叫声:“不要啊!呜呜呜!救命啊!小御!” 远方。 “阿嚏!阿嚏!”穿着白色貂皮的林御抱着暖炉坐在马车里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青檬坐在一边,温和地说:“我都说慢点赶路,您非要走得这么急,看,感冒了吧。” 林御不满地哼了一声道:“只是打了两个喷嚏,也算感冒。” 青檬笑:“如果不是感冒,那就是有人在念叨您了。” 林御瞪了他一眼,但紧抿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呸,那个贱人,只有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才念叨我。”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皱起眉头问:“还有多久能到西郧城?” “路况好的话,后天早上就能到了。”青檬稍稍掀开一点点窗户,看着外面越飘越大的白雪道,“不过看这天气,可能要多走几日了。” 林御嗯了一声,靠着厚软的坐榻,轻轻闭上眼道:“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安心呢。” “少爷,您就别自己吓自己了,自从蒙蒙离开后,您就没安过。” “是吗。”林御抬手,单手托着下巴想了想道,“好像是的。” 说完,他微微笑了一下,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他累了,却依然还在赶路,不管前方是冰封,还是暴雪。只是想,想快一点见到那个傻瓜而已…… 蹲在房间最角落的麦蒙蒙想死地拿着脑袋咚咚咚地磕了几下墙壁,好吧,其实她在女扮男装(?)之前就做过这个设想,她知道当皇卫肯定要和兄弟们一起吃一起睡的。 但是,她猜对了情况却没猜对人数。 麦蒙蒙又一次咚咚咚。 “得了得了,你别弄得像我们占你便宜一样,我们的品位没这么高。”沈直一边铺着床铺一边踹了一脚麦蒙蒙,“走开点撞墙,别挡路。” 麦蒙蒙像球一般流着宽面泪滚到一边。 “二传”白画尘靠在窗边,仰头望着窗外已经黑了,却被白雪映得明亮的夜,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麦蒙蒙,皱着眉头道:“一个大好男儿怎能哭成这般恶心,哎,真是为麦叔叔难过。”摇头叹气,伸脚踢开。 麦蒙蒙流着宽面泪继续滚啊滚,滚到了“三传”舒晨曦的脚下,舒晨曦坐在房间正中的客座上喝着热乎乎的茶水,他倒是坦然又热情地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宽慰道:“不用这么紧张,其实我们也没试过和人妖一起睡。” 麦蒙蒙摇头:“我不要和你们一起睡,我会嫁不出去的。呜呜呜——” “没事没事,你就这样也嫁不出去。”舒晨曦善良地摸摸麦蒙蒙的脑袋,指着沈直说,“看,其实他比你更紧张,他还没碰过女孩子的手呢,你就当帮帮他,先从人妖开始,也好有个过渡。” “舒晨曦!”沈直咬牙切齿地转头,黝黑的脸庞染上两朵红云,“谁!谁说我没碰过女生的手!我碰过的!” “哦?碰过?”舒晨曦一脸不信地问,“碰过谁的?” “啊白白啊!”沈直气势冲冲地挺直了腰杆。 只是,也不知为啥,他周身的温度又下降了很多,本来就冷得要死的他觉得自己快被冻住了!转头便见白画尘还在持续不断地散发着绝对零下的冰冷气场! “我、我是保护她的时候,不小心,不小心碰到的。”沈直连忙摇手解释,他可不想被这个妹控乱剑砍死。 “噗,哈哈哈——”舒晨曦坏心眼地笑,偷偷在麦蒙蒙耳边说道,“我和你说,他一遇到女生就脸红得说不出话来,啊白白是唯一的例外。” “哦?”麦蒙蒙不敢相信地转头望。 “舒晨曦!”沈直恨不得一棍打死他。 舒晨曦无所谓地笑笑,对于沈直的威胁,他一向不屑一顾。 “客官,您的热水送来了。”门外,小二招呼道。 “送进来吧。”舒晨曦应了一声。 门外,两个伙计挑着一大桶热水和四个新木盆送进来,将盆摆好后,把热水直接倒了进去,然后放上未融化的冰雪,四盆温度正好的水就兑出来了。 “这里没有大澡堂吗?”舒晨曦问。 “客官,实在抱歉得很,因为天气太冷了,泉水都被冻住了,澡堂里烧不热这么多水。”小二弯腰说完便转身告退。 “出门在外,将就将就就好,何必这么讲究。”沈直可能是因为刚才被舒晨曦说他紧张,所以现在特别想表现得不紧张,于是他同手同脚地走过去端了一盆热水放在桌上,洗洗脸,脱掉上衣拿毛巾擦擦身子,那六块腹肌,古铜接近黑色的结实肌肉,随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的。麦蒙蒙默默地扭过脸,用她的两个爪子使劲地挠墙,用她的头使劲地咚咚咚,心中哀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还不洗?”沈直双手叉着腰一副我多大方,你们扭扭捏捏得和大姑娘一样干吗。 舒晨曦好笑地说:“沈直,你没看见那边有屏风吗?可以在那后面洗,你这样多不雅观。” 沈直面色一僵,红着脸,扯着嗓子说:“端过去多麻烦啊,我就在这里洗怎么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好吧,随你,我也去收拾收拾,连续赶了好几天路,也累了。”舒晨曦端了一盆水,走到屏风后,不久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以及客厅里的咚咚咚声越来越大了。 片刻后,三人都收拾妥当,在床边坐了一排,望着还蹲在角落里咚咚咚的麦蒙蒙。沈直道:“你还在磨蹭什么!赶快洗洗上床!” 麦蒙蒙诺诺道:“你们先睡,我给你们守夜。” “得了,你别想玩什么花招!赶快给我上来。”沈直皱着眉头道,“是不是要我下去请你啊!” 麦蒙蒙摇摇头,一步一步,又一步地艰难挪动过去。刚到床边还未碰到床角,就被沈直挡住:“你还未梳洗。” 麦蒙蒙愣了一下,梳洗,当着这群大男人的面洗脸洗脚吗?这这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麦蒙蒙深吸一口气,挣扎道:“那个,我能不洗吗?” 三人同时望着她,意思是:你说呢? 麦蒙蒙抿抿嘴巴,又一次,一步一步又一步地、缓慢地、艰难地挪动回去,端起一盆没用过的温水,躲到屏风后面,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漱漱口,洗洗脸,擦擦手和脖子的声音,然后她装得一身轻松的样子,然后走出来道:“好了。” 沈直仰着下巴,指指她的脚。这家伙赶了这么多天路,敢不洗脚就上床?他定把她丢下去。 麦蒙蒙无力地垮下肩膀,再一次回到屏风后面,窸窸窣窣地洗洗脚,然后光着脚,拖着鞋子走出来。 这时的她,发髻早就被她咚咚咚的时候撞乱,乌黑的长发已经披散下来,搭在她纤弱的肩膀上,细细的胳膊拿着自己厚重的外套,光着的脚欲露还羞地躲在鞋子里面,可爱的脸上满是红晕与紧张,圆圆的大眼睛闪亮灵动地躲避着他们的目光,橡极了一个漂亮而又羞涩的女孩。 沈直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她……红了脸。 舒晨曦看着他们两人调侃道:“哎哟,你现在进步到连见了人妖也脸红了?” 沈直梗着脖子叫:“谁脸红了!谁脸红了!” 白画尘失去耐心道:“麦蒙蒙,别站在那边装女人,快点上床睡觉。” 麦蒙蒙紧紧地握拳!心道,死就死吧!拼了!想完,她闭上眼睛,几个大步直扑向床上:“我来了!” 三个男人都未想到她变化得这般快,说扑过来就扑过来,白画尘武艺高强又坐在外侧,自然躲了过去,舒晨曦一向是个人精自然不会被扑倒,那唯一被扑倒的就是…… 那傻傻的、红着脸的……沈直了…… 沈直像是触了电一般推开麦蒙蒙,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道:“我去守夜!我去守夜。” 舒晨曦哈哈哈地笑,白画尘一副懒得搭理他们的样子,往床里侧一睡,什么事也不管地呼呼睡去了。 舒晨曦拉起麦蒙蒙往床上一丢,让她睡中间,自己睡在外侧,也不多说什么,闭上眼睛见周公去了。 只是吧……(我真不是故意要只是的,但是状况真的很多咩!) 只是吧,这床上的被子只有两条,一条给白画尘盖去了,一条被舒晨曦抢去了,这麦蒙蒙只好光棍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瑟瑟发抖!这都叫什么事啊!冻死了!奶奶个腿的! 忽然,身上一沉,冰冷的身子感觉到一阵暖意,麦蒙蒙惊讶地转头,只见白画尘背对着她,将一小半被子盖在她身上。 麦蒙蒙拉着被角,感动地泪流:“谢谢。” 白画尘无声应答。 被窝里,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身子的温度。麦蒙蒙第一次知道,原来像白画尘这么冷的人,身子却是这么温暖。 麦蒙蒙笔直地躺在床上,虽然很困,却动也不敢动,往左是个男人,往右还是个男人。 好吧,两个都是大帅哥,左拥右抱什么的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只是真的实现的时候为什么有一种无福消受的感觉。 夜越来越深,麦蒙蒙扛不住了,两个眼睛直打架,她疲惫地闭上眼睛,身体也进入了休息状态,冰冷的天气让她不由自主地向温暖源靠近,靠近…… 闭着眼睛的白画尘在黑暗中默默睁开眼睛,他转身,将靠在他身上的家伙推开,可是没一会儿,她又靠了上来,又推开,又靠。到最后他也懒得推了,睡吧,睡吧,这样也挺暖和的。 呼呼(~o~)zZ…… 夜还很漫长,舒晨曦睡了一会儿,自然起身去换了在守夜的沈直过来睡。冻了半个晚上的沈直早已恢复平静,累得要死地回到房里,哪里管身边睡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人妖,直困得倒头就睡。 只是吧……(众怒:又只是!) 只是吧,他这人睡觉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喜欢抱着被子睡觉,朦朦胧胧间,他只记得他翻了个身,将床里面软软小小的家伙揽过来,抱在怀里。 而那个小东西,似乎也很喜欢他身上的热度,转身贴了过来,紧紧地依附着他。 沈直满意地抱着小东西睡着了,甚至觉得睡得可香了,比抱着自己家的抱枕睡还舒服。 次日清晨,麦蒙蒙在睡梦中悠悠转醒,温暖的被窝让她眷恋不已,她抱着面前的被子使劲地蹭蹭,触感有点硬硬的,不过好暖和。她满足地呻吟一声,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明明是古铜色,却红得发紫的俊脸,两人的脸颊靠得极近,只有一根手指头的缝隙,麦蒙蒙愣了一下,猛地退后惨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叫!别叫!”沈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叫他就心慌,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微妙心理! “淫贼!流氓!”麦蒙蒙猛地出拳,直接把沈直从床上打下去,沈直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望着房顶一阵默默无语。 就在这时,已经起床的啊白白听见了声音,跑进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麦蒙蒙委屈地扑向她怀里:“啊白白——” 还未诉苦,中间已经被横插了一人,她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刚扑进去一秒就被他用内力撞开。麦蒙蒙退了好几步,泪眼蒙眬地望着啊白白,像个想要亲人抱抱却得不到的孩子一般委屈。 “哥,你让开啦!”啊白白推开白画尘,心疼地抱住麦蒙蒙,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轻薄我!”麦蒙蒙指着沈直哭诉道,“他……呜呜……耍流氓。” “沈大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呢!”啊白白也不会说什么严厉的话,只是那满脸唾弃和指责的表情让沈直完全接受不了地蹦起来! “我……我……”沈直红着脸,一副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样子,“我,我以为她是抱枕……” “你才是抱枕,你全家都是抱枕!”麦蒙蒙哭叫道,哇呜呜呜!她的清白啊!她的名节啊!都毁掉了! 白画尘被吵得直皱眉:“哭什么呀,大家都是男人。” “你才是男人!你全家都是男人!”麦蒙蒙怒气冲天。 啊白白:“……”真是躺着也中枪。 “好了,你别哭了。”沈直捂着耳朵道,“我给你道歉还不行,我不是故意的。” 麦蒙蒙抽泣地说:“道歉有用吗?说不定我已经怀孕了。” 啊白白:“对呀,睡在一起就会怀孕的。” “会……会怀孕吗?”沈直紧张又惊慌地问,望着麦蒙蒙的眼神怎么都不对味。 白画尘无语,真TMD无力吐糟了:“你们都是男人,是男人!”两个男人怀个什么孕啊! 舒晨曦默默扭头,心道,喂,这不是重点好吗。难道白画尘也以为一男一女睡一起就会怀孕?猕国的性教育真是太落后了! “我不是男人!我是……我是……”麦蒙蒙吓得说不出话来,就在她差点说出实情的时候,一道熟悉又好听的声音传来:“你是什么?” 这声音、这语调,一听就知道是谁,麦蒙蒙眼睛一亮就像要奶的孩子找到娘一样飞扑过去,打开房门趴在他的膝盖前大哭道:“小御!呜呜呜呜——” 林御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疲倦,望着她时却依然带着笑意,只是嘴里的话却恶毒不堪:“贱人,你怎么一见到我就哭,你知道我这件袍子多贵吗,你敢把眼泪鼻涕抹在上面,我就要你死。” “小御。”麦蒙蒙抽抽噎噎地抬头,一脸鼻涕眼泪地说,“我……我……我好像……我可能……我大概……” 林御不耐烦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人话。” “怀孕了。”麦蒙蒙说道。 这三个字,让哪怕是天崩地裂不动于前的林御都愣住了,跟在身后的青檬更是吓得差点转身就跑,少爷发起火来可是很可怕的! 林御深吸一口气问:“谁的?” “大概……是他的。”麦蒙蒙指着沈直,小心翼翼地回答。 沈直羞愧地低下头,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们是男人,是男人!”白画尘快要崩溃地重复道。 “重点不是这里啊!不是这里!”舒晨曦也要崩溃了,“睡在一张床上是不会怀孕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白白一副你好笨的样子说,“可是沈直紧紧地抱了麦蒙蒙一个晚上啊。言情小说上都是男主说:亲爱的我想抱你,女主同意了,然后就怀孕了呀。” “啊白白,你看的到底是什么书!女孩子家家不许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书!”白画尘教育道。 “不是啊,此‘抱’非彼‘抱’啊!”舒晨曦解释道。 “哦?怎么说。”啊白白一副乖宝宝的模样请教。 “舒晨曦!不许教我妹妹奇怪的东西!”白画尘愤怒地低吼。 不管这边三个如何热闹,而同一个房间的另外三个就没有这般热闹了,他们之间的气压冷得比外面的冰窖还冷。青檬的手拢在袖中,只要公子一个眼神,他就会冲上去,用最残忍的招式杀死眼前这个有着古铜色皮肤、一脸绯红和羞愧的帅气男人。 “抱了一晚上?”林御笑着歪头,轻柔地问,“怎么抱的?” 麦蒙蒙抓抓面颊,小声道:“就是,就是当抱枕那样抱。” “哦。”林御转着双手中的暖炉,漂亮的指关节紧绷着,过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和他一个房间住?” 麦蒙蒙已经明显感觉到林御生气了,吓得也不哭了,眼泪挂在脸颊上要掉不掉的,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挺让人心疼的。沈直看不过去,搭腔道:“昨天没房间了,总不能让蒙蒙和殿下还有啊白白住吧,所以我们四个大老爷们挤一个房间的。” 林御转动暖炉的手停了下来,微微抬起双眸:“三个?” 青檬皱着眉头,手中的几百枚淬着毒的银针已经扣在手中,只要公子不高兴,不管是一个还是三个,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林御紧紧地扣着手中的暖炉,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那肃然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麦蒙蒙有些吓到了,林御平时经常会生气,但是那些生气和今天的感觉好像不一样,平时生气不管他再怎么骂她,她都没觉得被骂了。 而这次,他不言不语,却比骂她一千一万句贱人,还让她觉得可怕。 “蒙蒙,我问清楚了,抱在一起是不会怀孕的。”啊白白学到了新知识,开心地跳过来安慰道,“你别担心了,再说,你是男人,更不可能怀孕了。” “真的吗?”麦蒙蒙终于放下心来,可一想即使没怀孕,也和那个男人同床共枕,甚至有了肌肤之亲了,按照习俗自己应该嫁给他为妻的。 麦蒙蒙偷看了一眼沈直,沈直在听到啊白白的汇报后也放心地吐了口气,自己刚才真是太紧张了,忘记了麦蒙蒙是个男人。可是,可是她睡着的模样哪里有一分男子的样子,醒来的时候,那软软小小的身体直往他身上蹭着,盈盈的低吟声挠得他心中痒痒…… 自己甚至…… 甚至,咳咳。沈直也偷看了一眼麦蒙蒙,两人的视线刚巧遇见,却又双双羞涩地撇开头去。 一个腼腆地抓耳挠头,一个红着脸低头玩手。 林御周身的气场越来越冷,他深吸一口气望着青檬道:“掌柜的呢?” 青檬恭敬地说:“在楼下,要他上来见您吗?” 林御漫不经心地回答:“你说呢?” 青檬了解地点点头,鞠躬退下,去处理一些事情。 林御再次抬起头,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冷冰冰的了,他浅笑着叫:“蒙蒙,我累了,推我回房间休息。” “哎。”麦蒙蒙见他笑了,也放心下来,连忙狗腿地跑过去推着林御出去。 林御从头至尾,再也没看一眼房中的任何人,这样的行为自然让细心的舒晨曦发现:“这个林御,真是傲得不行,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更别说打招呼了。” 啊白白道:“奇怪,小御平时很和善的呀,为什么今天板着一个脸呢。” “干吗把蒙蒙当用人一样使唤啊。”沈直也不满地道。 “蒙蒙?”舒晨曦嗤笑道,“哟,和人家睡了一晚上,连称呼都改得亲切了。” “你!你胡说什么!”腼腆又容易害羞的沈直转过脸不理他,只是他红红的耳朵出卖了他。 舒晨曦摇摇头道:“白侍卫,我看我们真应该小心点了。” “怎么?”白画尘问,“有危险?” “是啊,你看看我们这票人,除了我和你,哪一个不喜欢那个人妖的。”舒晨曦意味深长地道,“人妖传说,果然是真的。男女通吃啊。我们两个要小心,千万不能再被迷惑了。” 白画尘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被他迷惑? 怎么可能。傻子才会被他迷惑吧! 转眼,瞅了瞅眼前单纯的妹妹和憨直的沈直,无奈地摇摇头。 这年头,傻子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