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 瞳像 明城,大雪倾城。 从局里出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他推着自行车沿着民.主路慢慢向家里走去。深夜的街头,风有些刺骨,时不时有雪花落在他崭新的警帽上。 拐过民.主路,他蹬着车子向前骑。车子骑了没几米,旁边的一个胡同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没有多想,他放下车子,立刻向胡同里面跑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女人,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血正顺着刀把流下来,染红了地上的白雪。胡同前面,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男人正在逃窜。 追出胡同,他看到那个男人在地上滑了一跤,于是他快步追过去将男人按住,戴上手铐,然后开始联系同事。 这是他分配到明城公.安局三个月后经历的第一个刑事案,虽然被抓的男人怎么也不承认是自己杀死那个女人,但是法官根据男人身上的血迹以及警察的证词判定男人杀人罪成立。 从法庭出来的时候,他成了明城百姓眼里的英雄。法院门口他被记者堵住,面对镜头,还没有等他说话,一个鸡蛋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做警察最可怜的便是你这样。”砸鸡蛋的是一个老人,衣服褴褛,走路有点跛。 晚上,他在天桥底下又见到了那个老人,他将车子放好,走到了老人的面前。 老人看了看他,坐了下来,然后说:“磕头。” 风从桥下吹过,呼呼作响。 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老K 这是我第一次出现场,虽然在入局之前,我已经看了无数现场照片,可是当我真正看到尸体的时候,还是感觉浑身发凉,胃液翻滚。 负责拍照的张宁对我挥了挥手,“陈和,你去外面把警戒线再缩小一点吧,免得围观的人破坏了现场。” 我点了点头,快步向旁边围观的人群走去。其实警戒线的范围已经符合标准了,张宁的好意我明白,对于刚入局里的新人,大家都会照顾一点。 “也不能怪你,你第一次就遇见这种变.态现场,说实话我看着都有点受不了。”旁边的宋浩说。 我苦笑了一下,“是啊,的确是变.态。” 尸体一共被分成了三部分,分别装在三个行李箱里。一个拾荒老人早上在河道里发现了行李箱,本以为能找到点好东西,没想到打开一个却看见一只腐烂的人手。 接下来是现场取证,围观的人也被驱赶离开。我和宋浩开始扫尾工作。根据法医的初步断定,这里是第二现场,再加上最近雨水天气比较多,所以基本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坐在回去的车上,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箱子里的那些腐尸,好不容易压住的恶心感又开始翻涌。 “话说,我们刑警队好久没有这种案子了,从处理尸体的方法以及抛尸的选择地来看,凶手不是普通犯罪者啊!”张宁拿出烟,点了一根。 “是啊,是啊,会不会是连环凶杀案啊!”宋浩问。 “哪有那么多的连环凶杀案啊,不过我看刚才蓝法医的样子,似乎不简单。”张宁抽了口烟说。 “你说这案子会不会惊动老K?”宋浩又问。 老K,听到这名字我不禁愣住了。老K这个名字在明城可比周杰伦这些明星还要响亮,据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老K破不了的案子,不过他就像武侠小说里那种隐居山林的名医,不是谁找都找得上的。 在明城,关于老K流传最多的案例是一个灭门案。一个大雨倾盆的晚上,住在城东的一户李姓人家遭到灭门,一家四口全部被杀。警察各方取证,最后锁定凶手是李家的一名亲戚,虽然没有找到杀人凶器,不过还是将嫌疑人提起诉讼。但是在法院审判的时候,嫌疑人却提出患有晕血症,根本不可能做出连杀四人的举动。案子进入僵局,这个时候,老K出现了,他用一晚上时间研究了整个案情,并且在停尸间待了两个小时。天亮后,他带着警察敲开了李家邻居的门,然后在邻居的床底下搜出了一把带血的尖刀,经过鉴定,那把尖刀正是现场缺失的凶器。 没有人知道老K是从哪里找出案子的线索的,对于这点老K也缄口不言。不过人们知道的是老K曾经是明城的刑警,在他分配到明城的第三个月,便破获了一起街头凶杀案。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他离开了公.安局。 “也许还真能,老K喜欢的案子都是重口味的。”张宁说完掐灭了手里的烟。 十字记号 死者名叫王乐乐,女,生前是一家演艺公司的签约模特。死亡时间大约是三天前。根据调查,王乐乐在三天前接到一个电话,对方称需要找一名模特拍摄一组宣传片,价格不菲,并且在王乐乐去之前给了她一笔预付。 法医对王乐乐的鉴定也说明了王乐乐的死亡时间是在三天前,在王乐乐的胃部发现了乙醚的成分,对方应该是先将王乐乐迷晕,然后进行分尸,最后是抛尸。整个过程不可能短时间完成。根据尸体的伤口和种种痕迹推算,凶手应该是在分尸以后将尸体上的血水擦拭干净,然后再装进行李箱。 以上几点说明,凶手心理素质比较高,有一定的医学基础,尤其是在外科方面,有交通工具,住房隐蔽。根据我们对行李箱的调查,抛尸的行李箱是一家国外知名品牌,每年都会有大批这种牌子的行李箱通过走私流入国内,所以无法确定行李箱的具体出处。凶手选择这种价格不菲的行李箱,说明他的经济条件不是特别差,有正当职业。 这是我对王乐乐案件的犯罪心理描述,我叫陈和,是明城公.安局的犯罪心理指导师,虽然在命案现场我表现得如同一个新人,但是在我的专业范围内,我游刃有余。 “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放到三个箱子里呢?”法医蓝秀秀提出了意见,“我发现尸体的三个分尸断节处都有一个或者竖着或者横着的‘一’,这是什么意思?” “那不是‘一’,三个分尸处一共是两个竖着的‘一’和一个横着的‘一’,三个排在一起其实是一个‘十’字,‘十’字代表的意思是重生。耶稣被挂在十字架上,虔诚的基督教信徒认为他会在三天后复活。” “凶手想让王乐乐复活?”张宁脱口问道。 “不,是重生,重生的意思有很多种,比如凤凰涅槃,就像重新做人。也许凶手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对于手头的资料,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我说完坐了下来。 其他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对于法医和其他调查,以及我的犯罪心理推论,他们没有异议,现在剩下的基本上便是排查工作。 从会议室出来,蓝秀秀喊住了我。 “你怎么想到那三个‘一’是个‘十’字,也许它是其他符号,又或者是凶手分尸时做的切割记号呢?” “你也说了,是三个‘一’字的组合,从凶手处理尸体的方法以及犯罪的缜密度,他不可能把切割记号留在上面。犯罪心理是根据细节以及痕迹进行推论,不可能百分之百正确。”我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蓝秀秀笑了笑,向前走去。 “蓝法医。”看着蓝秀秀纤细的身影,我忽然脱口喊道。 “怎么了?”蓝秀秀转过了头。 “我……我想看看尸体,可以吗?”我咬了咬嘴唇说。 “可以啊,你晚上十点来法医部找我吧。”蓝秀秀点点头。 晚上十点?我愣住了,还想说什么,蓝秀秀已经走了。虽然我知道法医们忙起来没日没夜的,可是要我晚上十点去看尸体,心里还是有些发毛,尤其是想起那个躺在箱子里的女人的样子。 十点就十点吧。我长长叹了口气。 深夜之约 门没锁,开了一条缝。 房间里是各种各样的仪器,电脑开着,机箱发着嗡嗡的响声。电脑的后面是一张解剖床,上面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蓝秀秀不在,房间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我拿出手机拨出了她的电话,没人接。 “唉!”电话挂断的瞬间,我忽然听见房间里有人在叹气。 我立刻回头,除了满屋子的仪器和运行着的电脑,再无其他东西。难道——我的目光落到了那具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它显然已经被解剖过,胸前的白布上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血迹。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 尸体上方的灯有些亮,它的一只手垂在外面,灰白的颜色,鬼魅而阴谲。 “唉!”叹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我清楚地听清了,的确是从眼前的尸体传出来的。 我吸了口气,伸手慢慢地揭开了那块盖尸布,尸体的脸上蒙着一张薄纸,看不清样子,但是尸体的胸口有一个解剖的刀口。 有风吹来,尸体脸上的纸被吹开了。 看到尸体的样子,我顿时惊呆了,它睁着眼,眼睛又圆又大。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蓝秀秀和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陈和,你来早了啊!”看见我,蓝秀秀说话了。 我应了一声,慌忙盖上白布。 “你看到了什么?”跟着蓝秀秀一起进来的男人突然走到了我面前,直直地盯着我。 “什……什么?”我不知道男人要做什么。 “刚才你看到尸体的眼睛了吗?”男人继续问,他的目光有些吓人,刀子般穿过来,仿佛要看透我的五脏六腑。 “是啊,尸体睁着眼,怎么,怎么会睁眼?”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头看了蓝秀秀一眼。 “我稍微处理了下,阿叔,你别吓到人家。”蓝秀秀说着拉开了那个男人。 “胆小鬼,还怎么成大事。”那个男人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听到男人的话,我顿时有些生气,尤其是看到蓝秀秀强忍着笑的样子,一句话不禁脱口而出:“胆小怎么了?胆小就不能做警察?我是犯罪心理指导师,不是验尸的,也不是看尸体的,我的工作是分析凶手的动机和犯罪心理,把罪恶诱因分析出来,制止更多的罪恶发生。” 男人回过头,看着我轻轻一笑,“制止罪恶?罪恶是天生的,你以为你是神?” “那你又看到了什么?你从尸体的眼里看到了什么?”我反问道。 “真相。”男人说着回过了头,然后对蓝秀秀说,“让他离开吧,别耽误我工作。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哎,我是参与这案子的办案人员,你凭什么让我离开,就算是局长也得给我个理由吧。”我的怒火越来越大了。 蓝秀秀无奈地看了看我说:“你还是先走吧,老K办案,就算是局长在这也没办法。” 他是老K?我的怒火顿时灭了。 怪音 我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是老K。早知道是他,我至少也会显得尊敬一点,或者好好表现一下,现在弄得如此之僵,我除了离开没有其他选择。要是让队里其他人知道我得罪了老K,恐怕大家会把我分尸吧。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街上人很少。我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刚才老K说的话。他问我从尸体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尸体的眼睛里会有什么呢?从医学上讲,人死后瞳孔放大,眼睛便失去了作用。所以说很多眼角膜的移植手术都是在死者瞳孔还没有放大的时候进行保存,否则即使移植过来也没用。 “前面停车。”忽然,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我一脚踩住了刹车,车后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我望了望外面,外面也是空荡荡的,只是二十米外有一个串串香的摊子,几个下晚班的人正在和老板交谈着。 难道我听错了?可是刚才的那个声音很清晰,不可能是幻觉吧。我重新启动了车子,踩住油门的一瞬间,耳边又一次清晰地传来了一个声音。 “前面巷子里。” 这一次不再怀疑,可以肯定是有人说话,并且还是个女人。 我感觉后背冒起一股冷气,在前面不到五十米处,有一个路口,路口的左边有一个巷子,巷子口黑漆漆的,仿佛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我打开了车门,向那个巷子走去。 巷子里很安静,两边是居民楼,附近的光亮照不进来,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我往前走了两步,刚准备转身离去,前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是有人在那里翻什么东西。 “谁在那里?”我拿起手电照了过去。 一个人一下子从对面站了起来,那是一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皮肤白皙,面对突如其来的强光,他举起手遮住了眼睛。 “这么晚在这做什么?”我没想到巷子里果然有人。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男人一下子转过了头。 “我是警察。”我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哦,我和老婆吵架把戒指扔到这了,我这就走。”男人说着转身向前走去。 和老婆吵架把戒指扔了,既然找戒指为什么不拿手电,或者用手机照明呢?他在撒谎,想到这里我立刻追了过去,可是那个男人像老鼠一样很快消失在了巷子里,没了踪影。 男人在找什么?我回过头走到男人刚才的位置,手电照了过去,那里有一个黑色的皮包。 莫非是小偷在销赃?我心里一动,弯腰捡起了皮包,然后走出了巷子。 等我重新发动汽车,耳边却没有了声音,但是我心里的疑惑却没有减少一丝一点。那个神秘的怪音为什么一直提示我去巷子里,巷子里的男人又是谁?他是要找那个皮包吗?我盯着副驾驶座上的皮包,不禁有些好奇。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喂,陈和,我是蓝秀秀。”电话里传来了蓝秀秀的声音。 “有事吗?”我问。 “老K说案子可能不止一起,凶手可能还会作案?” “连环凶杀案?他是怎么知道的?”话刚一说出口我就有些后悔,谁都知道老K从来不说自己破案的经过。 “具体的他也没说,就说还会有人被杀,让我们抓紧破案,对了,你现在回家了吗?” 我没有再听蓝秀秀的电话,因为我的目光被副驾驶上的皮包吸引住了,可能是车子的震荡把皮包里的东西晃了出来,虽然不是整体,但露出来的部分,我已经确定那是一条污血凝结的舌头…… 三苦 人生有三苦,苦苦,坏苦,行苦。 众苦源自众生。 警校毕业的那个晚上,我和老师在操场上喝酒。老师问我:“陈和,你觉得警察和犯罪心理师的区别是什么?” 我望着满天繁星回答:“警察利用证据寻找真相,犯罪心理师用真相挽救真相。” 老师摇头说:“不,谁都挽救不了真相,如同谁也无法避免罪恶,我们每个人都有罪,那是原罪,与生俱来的罪恶。” 老师的话很对,上帝都说过,爱与罪恶同在。 皮包里的舌头属于一个女孩,她叫黄梅,和王乐乐是同行,在被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失踪了两天,但是因为职业的缘故,并没有人报案。 漆黑的巷子此刻灯火通明,住在附近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和之前的死寂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黄梅的尸体被塞进垃圾道里,距离皮包一米左右。如此想来,在巷子里我遇见的男人可能正在处理尸体,让人费解的是,他为什么要把舌头放在皮包里。 在给罪犯进行模拟画像的时候,我见到了老K,他也在给罪犯画像,给杀死王乐乐的凶手画像。 对于那个男人的样子,我并没有看清,不过按照当时的印象,我还是把他的五官在电脑上勾勒出来了。当最终效果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时候,旁边负责打印的警察手里的打印纸一下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我问。 “这个,这个……”警察指着前面的电脑,说不出话。 我站起来看了一下,前面的电脑上,老K刚刚画好的画像和我眼前的画像几乎一模一样。 老K也注意到了我这边的情况,看到我电脑上的画像,他也愣住了。 “看来是同一个人所为啊!”旁边的警察说话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凭模糊印象画出的模拟画像怎么会和老K画出的一样,难道是巧合?没有人会相信。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老K说话了。 我点了点头。 老K点了根烟,他问:“你看到了什么?”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我愣住了。 “你是怎么找到尸体的?”老K继续问。 “我路过那里,然后无意间看到一个男人在那,应该是巧合吧。”我叙述着昨晚的经过。 “那里没有路灯,你怎么会看见?你开着车吧,那里也不是十字路口,怎么会注意到?”老K连珠炮地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 “说实话你能信吗?”我犹豫了一下看着他。 “说。”老K咬住了烟嘴。 “我听到了一个怪音,就像是有人故意带我去那,但是又没有人,可能是幻觉吧,但是又太巧。”我说道。 “女人的声音?”老K的眼睛亮了。 “你怎么知道?” 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张宁冲了进来,一脸兴奋地说:“抓住凶手了。” 遗失的案子 凶手名叫邓志成,男,三十八岁,汉族,明城第三人民医院外科医生。他五年前认识了一个叫蔡佳佳的女孩,两人准备结婚,但是婚礼上,蔡佳佳借故离开没有再出现,骗走了他所有的彩礼和积蓄。邓志成的父亲当场气晕,送到医院便没有醒过来,半年后,他的母亲也离开了人世。 邓志成是在一次表演会上看到王乐乐的,王乐乐和蔡佳佳很像,当时邓志成甚至以为那就是蔡佳佳。他跟着王乐乐走了三天,了解了她所有的动向,压抑在内心对蔡佳佳的仇恨转移到了王乐乐身上,他开始策划谋杀。 而黄梅的死纯属偶然。邓志成在给王乐乐预付款的时候留下的账号被黄梅找到,黄梅以为邓志成是大款,想约邓志成出来吃饭,邓志成则怕黄梅把自己和王乐乐交易的事情泄漏出去,于是便将计就计杀死了黄梅。 邓志成交代了一切,杀人的凶器也已经找到,案子成功告破。 “还有一点,邓志成在分尸王乐乐时留下的那三个‘一’,的确和陈和说的一样,是希望她能重生,能遇见一个自己满意的爱人。”张宁最后说道。 老K没有参加我们的结案会。 散会后,我找到了蓝秀秀,希望能见一下老K。 “老K让我问问你,案子还有什么疑点吗?”蓝秀秀说。 “疑点当然有,比如为什么邓志成要拔掉黄梅的舌头?” “你没看法医报告吗?我写的是舌头应该是黄梅自己拔下来的,如果是邓志成拔的,伤口的撕裂会比较直,相反黄梅自己拔的,所以伤口撕裂曲折。” “黄梅自己拔下了自己的舌头?为什么呢?”我惊呆了。 “这应该是你们的工作,或者你分析下呢?要找老K,想好了给我电话。”蓝秀秀说着转身离开了。 凶手已经抓到,并且证据齐全,凶手也招供了,基本上其他疑点大家也不会浪费时间去揣摩。但是蓝秀秀说的这个的确让人意外,黄梅为什么会拔掉自己的舌头?是在邓志成的威胁下吗? 我又一次来到了审讯室,见到了邓志成。 “我只是和你谈谈。”我关掉了桌子上的录音笔。 邓志成低着头,一动不动。 “你喜欢听女人叫吗?”我盯着他,手指轻轻碰着桌面,节奏分明。 邓志成的脸抽了一下,我的话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可是偏偏那些叫声让你不满足,于是你还想拿回舌头,重温那些画面吗?”我停住了动作。 邓志成抬起了头,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像一摊死水。 “蔡佳佳不会回来了,你应该接受现实。”我说。 “不,她会回来,并且会在死亡之夜回来的,哈哈哈。”邓志伟发出了阴森的笑声。 窄小的审讯室,突然涌上一股阴冷的气息,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阴风耳 每个人都有世界观,世界观造就你的生活。 邓志成的世界观被蔡佳佳摧毁,于是心理扭曲,有了另一套,并且他坚持认为那个才是他的世界观。 我不知道邓志成是怎么逼迫黄梅撕掉了自己的舌头,但是那个场面一定很残忍,正是那份残忍带给了邓志成曾经被欺骗与伤害的快.感。 这是对邓志成最好的解答。 我拿起电话拨出了蓝秀秀的号码,很快电话通了,还没有等我说话,里面传出了一个声音。 “我会回来。” 这个声音绝对不是蓝秀秀的声音,而是那天晚上指引我发现黄梅尸体的那个怪音。 我一下子愣住了,电话挂了,只剩嘟嘟的忙音。 怪音,又一次出现了。 铃铃铃,电话又响了起来,是蓝秀秀的电话。 我愣了几秒,接通了电话。 “陈和,想好了?”这次里面的声音是蓝秀秀的。 “我,我想我必须见见老K了。”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好,一个小时后,花园街哥的咖啡厅见。”蓝秀秀答应了。 医学上将幻听定性为精神分裂症的症状之一,幻听是一种歪曲或奇特的听觉,并没有相应的外部声作用于听觉器官。病人有时会听到有人在喊救命,但这种声音在现实的外部声场中并未存在。 我能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几次的怪音事件。那天老K的话似乎有什么隐瞒,我期待快点见到他。 推开咖啡厅的门,我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前面角落里的老K。 老K要了一壶花茶,看到我坐下来,他给我倒了一杯。 “我觉得……”我刚想说话,老K却摆了摆手。 “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老K说道,“二十年前的冬天,我和你一样,刚刚分配到明城派出所,那年的雪很大,我刚做警察,热血沸腾,每天都忙到晚上十一二点。也许是老天安排,有一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命案,我还抓住了那个杀人的凶手。” 老K的这个案子我知道,正是因为这个案子他才在明城成了英雄。 “可是法院审理的时候,罪犯的律师提交了一份嫌疑人晕血的分析报告,这让整个案子陷入了僵局,并且我被很多人怀疑造假案。尤其是一个老人,他在法院门口拿着鸡蛋砸我。晚上下班的时候,我路过天桥,看到了那个老人。”老K喝了口茶,继续说,“老人让我给他磕头,我想都没想,便跪下了,然后老人递给了我一个小瓶子,让我将瓶子里的东西滴进眼里。” “那是什么东西?”我脱口问道。 “瞳液,死人的瞳液。当然,还有其他东西,从那以后,我便可以从死人的眼里看到真相。” 我惊呆了,难道这就是老K的秘密?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我能从死人的眼里看到真相,但是我的眼睛在每天晚上都会疯狂地刺痛半个小时。我去找那个老人,老人说,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拥有阴风耳的人,我的眼睛便会恢复。” “阴风耳?”我愣住了。 “不错,和我的眼一样,不同的是我是看到真相,阴风耳是听到真相。”老K点点头。 “莫非,莫非我就是阴风耳?”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怪音。 “不错。”老K说。 死亡回放 这个世界有很多离奇的事情,这些事情有的可以用科学解释,有的只能作为怪谈玄说。老K的话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老K说只要我和他一起走近一个真相,他的眼疾就能治好。所以我决定和他去看一下黄梅的尸体。 我还清楚了老K和蓝秀秀的关系。蓝秀秀的父亲在十年前被人谋杀,当时蓝秀秀还是一个学生,那个案子一直找不到凶手,后来是老K出面才破的案。蓝秀秀一直很感谢老K,高考时报考了法医专业,毕业后进了公.安局法医科。当然,蓝秀秀也在后来知道了老K的秘密,她也一直在帮忙寻找可以解除老K眼疾诅咒的人。 深夜的法医科静悄悄的,蓝秀秀早已经等待许久。她带着我和老K走进停尸房,然后找到黄梅的尸体,一切准备就绪后,她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老K,停尸床上躺着已经死去的黄梅,虽然她的尸体做了处理,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嘴巴里的异处。 “黄梅的舌头被撕了下来,所以她无法发出声音,我断定你听到的那个声音不是她的。”老K说着翻开了黄梅的眼皮,看了一眼。 “那会是谁呢?”我问。 “现在我看一下瞳像,也许能帮你解答。”老K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细小的针管,然后将针头刺进黄梅的瞳孔里面,很快便抽出了一点黄色的液体,接着老K将针头刺进了他的眼里。 我看呆了,刚准备说什么,老K却一下子瘫到了地上,连连摆手说:“别动。” 几分钟后,老K睁开了眼,站了起来。 “怎么样?”我问。 “邓志伟在杀死黄梅的时候还杀了一个女人,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那个女人就是蔡佳佳。”老K说道。 “蔡佳佳死了?可是我们在搜寻现场并没有发现她的尸体啊!”我有些不明白。 “蔡佳佳的尸体被邓志伟藏在了一个冷冻柜里,你明天找个理由以调查的名义找到她的尸体,案子就破了。”老K说。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老K的秘密,他是通过这种办法寻找到真相,然后再以犯罪心理画像或者其他方式来捉拿凶手。 老K走出了停尸房,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我想问他关于我耳朵的问题,但是他已经离开了。不过不管怎样,邓志伟的案子应该可以彻底结束了。 离开法医科的时候,蓝秀秀忽然拉住了我。 “陈和,我问你,如果你以后利用特殊手段破案会怎么选择自己的前途?” “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我一定不会像老K一样不当警察,我喜欢警察这个职业。”我说。 “其实老K骨子里也是喜欢警察的,只是他知道如果他用瞳像破案肯定会被人质疑,那种压力实在难以承受。”蓝秀秀叹了口气。 我笑了笑,灯光下的蓝秀秀很漂亮,皮肤白皙,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这种味道让我沉醉。 “我们走吧。”蓝秀秀转身拉开了门。 我跟着走了出去。 真相 老K说得没错,我和张宁在邓志伟家的地下室发现了一个冷冻柜,里面躺着一个女人的尸体,经过证实她正是蔡佳佳。 在冷冻柜的外面,还有一个香炉,上面有几支燃烧过的香烛,地上还铺了一个画像,画像是一个邪气十足的道士。 经过调查,警方很快找到了结论。那个道士是一个阴邪之流的恶道,他认为以命换命便可以让恶人从善重生。 邓志伟的犯罪心理也浮出了水面,他深爱着蔡佳佳,却不愿意接受蔡佳佳的欺骗。为了让蔡佳佳回心转意,他用了各种办法,最终都没有用。后来,他在网络上看到了一个帖子,那个帖子说只要信奉恶道就能让爱的人重生,于是他开始疯狂地迷恋这一块,最终沉.沦,堕入了地狱。 张宁的结案报告最后说了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些不科学的东西,简直笑话。” 大家都笑了,我和蓝秀秀没有笑。也许他们不知道,老K这个让他们信奉为福尔摩斯的神探,其实也是靠不科学的东西进行破案的。 散会后,我和蓝秀秀走在最后。 “老K走了。”蓝秀秀忽然说话了。 我呆住了。 “这是他给你的。”蓝秀秀递给我一个小包。 我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是一个细小的针管,还有一个日记本。 回到办公室,我打开了那个日记本,日记本里夹着一张纸条。 “陈和,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我骗了你。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阴风耳,你听到的也不是幻觉,而是蓝秀秀在你车子里放的一个外放音频器,你在电话里听到的也是蓝秀秀做的手脚。你不要怪她,她之所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和你讲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知道你想做一个好警察,所以我把瞳像这个特殊本事教给你,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日记本里是我这二十年来破获的案子,你可以参考下,当然要想超越常人,就一定要有所付出,等你用瞳像回放死亡现场的时候,死者的瞳液会侵蚀你的眼球,这也是我的眼疾的病因所在。不过你放心,这并不是致命的,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人,你就可以像我一样离开。” 看到这里,我不禁惊呆了,忙收起笔记本冲向了法医部。 蓝秀秀早就知道我会来,她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设计我?”我有些生气地看着她。 “我问过你,你说你喜欢做警察,并且希望一辈子做警察。警察有所牺牲,你说就算牺牲也是值得的,现在你可以做一个好警察,一个帮助无数受害人找出真相的警察,你觉得你是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怎么知道凶手要杀黄梅,那个音频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我不知道凶手要杀黄梅,那个音频器不过是我监听你的东西,并且还是坏的。如果你真的听到了什么东西,你觉得会是什么?陈和,这也许就是你的命运。”蓝秀秀坚定地看着我。 “可是,我怕我不会像老K这样一个人坚持这么多年,并且要做到隐瞒世人,包括自己的家人。”我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说。 “知道我为什么没跟老K一起走吗?”蓝秀秀看着我说。 “为什么?” “因为我想留下来帮你,如果可以,我愿意和你一辈子做这件事情。”蓝秀秀的眼里透出了柔和的光。 我的心顿时急促地跳了几下,脸有些发烫。 蓝秀秀走过来牵住了我的手,“那么,我亲爱的陈和,现在开始吧。” 第二案 轮回 楔子 路上人很少。 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光头男人沿着街道绿荫向前走着,他走得很慢,每走几步都会停下来四处张望。 在光头男的身后几米外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有些奇怪,黑色的长袖,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还戴了一副黑色的眼镜。远远望去,他就像一个黑色的影子。 街道虽然冷清,但是旁边的一家冷饮店却非常火爆,很多避暑的人在里面享受着免费的空调。 光头男很快也注意到了这家冷饮店,他犹豫几秒后,推开了冷饮店的门。 拥挤的冷饮店门口让开了一条路,光头男走到柜台前要了一瓶啤酒,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很快,之前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男人也走了进来,他没有要东西,径直来到了光头男的对面。 “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老是跟着我?”光头男把啤酒放到了桌子上,终于发火了。 戴着墨镜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你他妈的哑巴啊!”光头男大声叫了起来。 旁边的人听到争吵,都聚了过来,并且自觉地给他们让了一点距离。 戴墨镜的男人轻轻摘了眼镜,然后将眼镜放到桌子上,依然一语不发。 “你到底是谁?”对方的样子让光头男有些害怕,他的语气明显弱了很多。 “你是王冰?”男人说话了,声音很轻,但是字字有力。 “呃?”光头男有些意外,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有一个女儿叫王柯。”男人继续说道。 “你想干什么?”光头男的表情更加恐惧了。 旁边围观的人也开始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开始议论纷纷。 “儿子很乖巧,妻子也很善良。可是……”男人突然停住了说话,眼睛一下子像鹰一样尖锐地盯着光头男,“你为什么要杀人呢?” 鬼杀 夜越来越深了。 宋浩又点了一根烟,他的面前已经有十几个烟头了,烦躁的守候让人的焦急心情一点一滴地膨胀。 沙发对面的乔溪溪正在聚精会神地玩着IPAD上的游戏,那是一个名叫“找你妹”的游戏,每次在游戏快结束的时候便会传出步步逼近的音乐,就像此刻我们的心情。 “警察哥哥,我们一起玩吧,这个可以两人玩。”乔溪溪扬了扬手里的IPAD,看着我。 “我们在执行任务。”我笑了笑,拒绝了她。 “什么任务,不就是陪我玩吗?”乔溪溪白了我一眼,低头继续点触着手里的IPAD。 旁边的宋浩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走向了阳台。 我知道宋浩的意思,对于乔溪溪这样的富二代,根本不会明白穷苦孩子在她这个年龄面临的困苦。宋浩的女儿和乔溪溪的年纪差不多,在我们接到这个任务之前,她想去报名学钢琴,却被宋浩拒绝了。对于宋浩的家庭,钢琴是一个奢侈品。 在来的路上,宋浩对我说:“我总不能去贪污,去抢劫吧。都说要富养女儿,像我们这种小警察,去哪富养?” 想到这里我也站了起来,当然乔溪溪毕竟还是个孩子,她如果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可能此刻根本不会有这闲情逸致玩游戏。 两个月前,明城的城市论坛出现了一个杀人预告的帖子,最开始人们以为那只是无聊网友的玩笑,可是当帖子里的预告对象接连被杀死后,那个帖子顿时成了明城的聚焦点,两个月来已经有三名遇害者。前天晚上,预告帖子更新,下一个受害者是明城乔氏集团的千金乔溪溪。这一次,为了确保乔溪溪的安全,局里派出了所有警力,加上乔溪溪的父亲乔江河请的保镖,将整个乔家围得滴水不漏。 我走到了阳台上,宋浩望着窗外,下面可以看到守候的同事和乔江河请的保镖。 “这么多人在这,应该不会出问题。”宋浩说。 “当然,不过你注意到前两名受害者的死亡特征了吗?”我说,“眼睛紧闭,全身蜷缩,双手呈鸡爪样,皮肤紧皱,就像被火烧死一样。” “可是,现场没有被火烧的痕迹啊!”宋浩说。 “对,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说是谋杀,却根本找不到谋杀的痕迹,说是自杀,又找不到自杀的理由,还有那个神秘的杀人预告帖子。仿佛就是鬼魂杀人一样。”我说。 “会不会是催眠?”宋浩又问。 “催眠只会让受害者自己点火烧死自己,根本做不到这种死亡状态。现在蓝秀秀正在做进一步检验,希望能早点找到线索。” 这个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东西落地的声音,回头我看见乔溪溪的IPAD掉在了地上,然后她的整个人正冲向外面。 “快。”看到这一幕,我和宋浩慌忙冲了过去。 乔溪溪跑到了外面的游泳池里,她一边跑一边叫:“热,热死了,好热啊!” 乔溪溪的叫声很快把其他人都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人都冲了进来,我和宋浩跳进游泳池里把乔溪溪拖了上来,她的身体在用力蜷缩着,嘴角像血一样鲜红,仿佛正在被大火燃烧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乔江河冲了过来,“快找医生。” 乔溪溪的身体开始抽搐,身体特征正在萎缩。 守候在外面的医生很快跑了过来,他摸了摸乔溪溪的脉搏,然后翻看了一下她的嘴唇,皱紧了眉头。 “怎么回事?”乔江河急切地问道。 “乔小姐就像是在被火烧一样,可是她体温很正常啊!”医生的额头上冒着汗,看得出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让开,都让开。”我一下子推开了医生,然后抱起了乔溪溪,死死地看着她的眼睛,乔溪溪的瞳孔正在放大,眼皮也在慢慢下合。 “宋浩,帮我拉着她的眼皮,快。”我大声喊道。 宋浩立刻伸手拉住了乔溪溪的眼皮,乔溪溪的眼睛失去了最后的生命光泽,瞳像瞬间钻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的眼睛一阵刺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死亡灵 两个月前,明城的断案神探老K将他的秘密告诉了我,老K可以用尸体的瞳液看到凶手的样子,知道这个秘密后,老K便离开了,并且他希望我能用这个方法替他工作下去。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我,还有法医蓝秀秀,在她的帮助下,我试着对一些尸体进行了瞳像测试,让我惊奇的是,即使不用尸体的瞳液我也能看到瞳像里的画面。之前老K和蓝秀秀曾经分析过,老K的眼疾应该就是尸体的瞳液造成的,也许老K说的没错,我真的适合接替他做这种工作。 可是,很多时候,我还是不能适应接替老K工作的状态。尤其是张宁和宋浩他们问我关于邓志伟的案子是怎么查到线索的时候,我总是有些心虚,虽然我用犯罪心理分析的理论搪塞了过去,但是那显然不足以让他们彻底打消疑虑。现在我也更加明白老K当初为什么离开公.安局,独自一人办案工作了。 乔溪溪眼里的瞳像钻进我的眼里,就像一道火光窜进来一样,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眼睛里依然一片灼烧,不过幸运的是,并没有什么大事。 看见我醒了,蓝秀秀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我。 “我晕了多久。”我接过水问。 “一晚上。”蓝秀秀说,“案子越来越复杂了,乔溪溪死了,然后加上你晕倒,现在媒体都在说这是鬼魂作案。” 我愣住了,我只是想在乔溪溪死的时候看到她眼里的瞳像,没想到被瞳像刺晕,更没想到为本来就诡异的案子添加了吊诡气息。 “你看到了什么?”蓝秀秀看了看我问。 我微微闭了闭眼,晕倒前的那一幕顿时出现在眼前,我在乔溪溪的眼里看到了一个影子,那个影子是——凤凰。 “凤凰?”蓝秀秀有些不解。 “是的,凤凰,不会错。”我确定。 “瞳像里不是应该是凶手的样子吗?难道凶手是凤凰?”蓝秀秀越发疑惑了。 “所以我想做一件事。”我抓住了蓝秀秀的手,“我要用之前死者的瞳液来确定这个凤凰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瞳液也许会让你的眼睛……” “没事,我决定了。你帮我安排下,越快越好。”我说。 凤凰不可能杀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乔溪溪死之前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凤凰,也许那是一个披着凤凰外套的人,也许那是另一种意思。老K的日记我还没有开始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是怕一旦读过老K的日记,从此以后我便彻底继承了老K之前的生活。 蓝秀秀把抽满瞳液的针管递给了我,我按照老K的方法将瞳液刺进眼球,一片疼痛后,眼前开始有些模糊,渐渐地,画面开始清晰,我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凤凰,只不过这一次的时间比之前的要长,也更加清晰。果然,和我猜的一样,凤凰只是一个影子,凤凰的下面是一个男人。 我闭上了眼,眼泪开始大片大片滑落,旁边有人轻轻帮我擦去,我知道蓝秀秀在我身边。 “怎么样?”蓝秀秀轻声问。 “看到了。”我说。 十分钟后,眼睛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我径直来到了张宁的办公室,然后我们一起去做犯罪画像描述。 拿着画笔的警察在我的描述下渐渐把人物画像勾勒出来,旁边的张宁脸色越来越凝重,画像完成后,张宁说话了。 “你确定目击者看到的是这个人?” “对。怎么了?”为了可以画像,我虚构了有目击者看到罪犯的样子。 “不可能,这个人叫王冰,十年前就已经自杀了,当时还是老K办的案子。”张宁说道。 “什么?”我顿时惊呆了。 十年轮回 我找到了王冰的案宗。 十年前,明城发生了两起连环谋杀案,被害人全部死在密室里面,并且左手指被割走。警察用尽各种办法都找不到线索。无奈之下,他们找到了老K。 老K用了半个月时间,在一家冷饮店将罪犯王冰抓获。面对自己犯下的罪过,王冰闭口不认,可是当老K把证据摆在他面前的时候,王冰交代了所有的罪行。 王冰是一个无业游民,但是钟爱古文化,经常混迹于一些古玩市场。后来无意中得到一本古书,在古书上记载着一个发财致富的方法,那就是找两个出生年月在阴辰阴时的人,然后分别在特定的时刻将他们杀死,并将他们的左小指埋到一个聚宝的风水地里,这样就能保证这辈子财源滚滚。 王冰按照上面的方法寻找到了两个阴辰阴时的人,然后分别将他们杀死,最后割走他们的左小指。 老K找到的证据就是那两个左小指,看到自己的精心设计被老K识破,王冰便承认了一切,然后当天晚上在拘留所自杀了。 王冰的照片附在案宗里,他的样子的确和我用瞳液后看到的人影一样,只不过瞳像里的他是笼罩在一个凤凰的影子下面。 如果王冰十年前就死了,现在怎么会再次杀人。可是我没办法说这是我用瞳像看到的凶手的样子,除非我抓住凶手。要不然别人怎么会相信世界上有一个死了十年的亡灵在杀人。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同样也没有人相信可以在死者的眼睛液体里看到凶手的样子,这在法医学里根本不成立,可是现在我能看到,既然我能遇到现实不成立的事情,那么亡灵杀人又怎么可能不成立呢? 乔溪溪的死在整个明城掀起了巨大的风波,局里接到省公.安厅的命令,必须限期破案,平复民众的恐慌。张宁根据局长的指示做了重新调查的编排,作为犯罪心理指导师,我也被一职多用,被安排到走访小组里。 散会后,我看到蓝秀秀拿着一个文件急匆匆地走进了局长的办公室。等她出来,我迎了过去。 “送到省里的鉴定报告回来了,死者身体里有超标的麻黄碱和磷酸可待因,这两种成分本来是治疗感冒咳嗽的药物成分,当超标到一定程度后便会产生幻觉。”蓝秀秀说。 “如此说来,死者并不是被鬼杀死的了,如果是鬼,何必用这些医药成分?” “是的,我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针孔,相信他们在死前被人注射过,现在不明白的是凶手是怎么控制药性发作的。比如乔溪溪死的时候,你们都在外面守着,根本没有人接触过她。”蓝秀秀分析。 “陈和,走了。”这个时候,外面的宋浩喊我。 “我先走了。”我没有再多说,快步向前走去。 这次我和宋浩要走访死者的家属,希望能再找到一些线索。为了快速完成工作,我和宋浩分开去走访,在走访结束后,我来到了王冰的家。令我意外的是,王冰的家里竟然早就没有人了。 “出了这样的事,家里怎么会还有人。”王冰的邻居说道。 “那他的家人都去了哪?”我问。 “这谁知道啊,不过十年前王冰自杀的时候往家中带过一个口信,很恐怖的口信。”王冰的邻居小声地说。 “什么口信?” “十年后,他会回来。” “这怎么可能?”我心里一震,脱口说道。 “是啊,但是口信是真的,因为这个口信是我传给王冰的儿子的,那时候他家人躲了起来,怕被死者家属报复。王冰死前是我去见他的,当时村里的人都不敢去,因为我是土命,比较硬,所以才壮了胆子去,他让我传信给他家人。当时我还想这肯定是王冰胡说的话,但是当我把这口信告诉他家人的时候,他的家人竟然真的相信了。”王冰的邻居说着说着声音竟然颤抖起来。 十年后,他会回来。 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难道是巧合?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也打了个冷战。 恶魔涅槃 杀人预告再次出现。 这次的对象是明城公.安局刑警宋浩。 这是对警察的公然挑战,同时也是不可抗拒的死亡约会。虽然宋浩是一名警察,但是知道这个消息后,仍然感到了恐惧,因为我和他亲眼看到了乔溪溪的死亡过程。 “这一次,一定要给我抓住凶手。”局长拍着桌子,“如果我们自己的警察都被对方杀了,我们还有脸面对老百姓吗?” “放心,这次抓不住他,我陪着宋浩一起死。”张宁立下了军令状。 整个公.安局陷入了兵临城下的气氛中,所有人都阴沉着脸。 回到家里,我拿起了老K的日记,张宁之前说过王冰的案子是老K办的,那么在老K的日记里一定记载了过程。我不能看着宋浩被杀死,我一定要在凶手杀宋浩之前找出真相,无论他是复活的王冰还是鬼魂,我都要亲手把他抓住。 老K的日记记得很清楚,我在前面的目录记载里很快就翻到了王冰的案子。王冰的案子比较特别,因为涉及古物迷信。 老K写得很清楚,他是利用死者的瞳液看到了王冰的样子,然后开始在明城的街头四处寻找。那时候正好是明城的夏天,老K像一个影子一样在城市里游荡,终于在一天中午找到了王冰,然后在冷饮店将他抓获。 对于王冰的案子,老K写了几句总结,他认为王冰不是单纯为了发家致富,他后来查了一下那个古书,那是一本介绍风水的书,虽然没有看到书的具体内容,但是关于风水的书,大都是古代皇亲国戚寻墓探宝的指导。 合上老K的日记,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十年前的王冰,古书里的神秘发财方法,十年后的杀人预告,诡异的凤凰影子,对方究竟要做什么呢? 砰砰,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我看见蓝秀秀站在外面,她的手里提了一个袋子,里面是几个白色的饭盒。 “趁热吃吧。”蓝秀秀把饭盒放到了桌上。 我叹了口气说:“吃不下啊,明天晚上十点,宋浩也许真的会死。” “不是已经24小时保护起来了吗?”蓝秀秀坐到了我面前。 “是的,但是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乔溪溪我们也保护起来了,不是一样在我们眼皮底下被杀了吗?”我望着前面,低声说道。 “我现在看你越来越像一个人。”蓝秀秀盯着我,眼光温柔。 “谁?” “老K。”蓝秀秀说。 “哦,看来你和他还真的很熟啊!”我顺口说道。 “他的确对我很重要,当初我的父亲被人害死,就是他帮忙找到真相的,那时候他是我心里的英雄。”蓝秀秀说着脸上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羞涩。 “你爱过他?”我迟疑一下,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蓝秀秀不说话。 空气有些闷,沉默让我和她有些尴尬,我低头开始吃饭,大口大口地吃着。 蓝秀秀握住了我的手,我轻轻挣脱,她又抱住了我,我没有动。 “对不起,老K是个好人,他害怕父亲的死给我伤害,所以一直照顾我,他说过我应该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 我愣住了,凤凰浴火重生。 十年后,我会回来。 也许,我找到了王冰和凤凰的关系。我一下子放下手里的饭盒,站了起来。 复活之术 死者王鑫鑫。 死者张林森。 死者周垚。 死者乔溪溪。 我把四名死者的名字和资料摆在了一起。 “我们可以看一下,王鑫鑫,算命的说他命中缺金,所以取名鑫。张林森五行缺木,所以取名林森。周垚五行缺土,取名为垚。乔溪溪命中缺水,取名溪溪。五行是古代风水研究的重要参考之一。我翻看了十年前王冰的案宗,他自杀的那天曾经派人给家人捎信,说他十年后会回来。他的案子大家都看了,他是一个信奉迷信古书的人,他认为人有轮回,可以起死回生。其实不只是他,古代多少皇帝都认为可以长生不老,起死回生。” “陈和,你的意思是王冰活了过来?”张宁打断了我的话。 “可以这么理解,我查过一些古书资料,在西南的一个族落,流传过一个复活之术,只要在特定的时间内夺走金木水火土命性的人,那么便可以复活亡灵……” “这不可能,人死怎么会复生?”张宁打断了我的话。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过现在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刚才我问了,宋浩说他的生辰八字并不缺火,所以杀人预告为什么是宋浩,这我有些疑惑。”我说。 “会不会是你分析错了,这只是一个巧合呢?”张宁提出了他的看法。 这个时候,一个警察推门走了进来,“张队,我们抓住了那个发帖子的人。” “太好了。”张宁一下子站了起来,拉着我便向外面走去。 来到审讯室,看到里面的人,我顿时惊呆了,那俨然就是王冰。 “你叫王珂?”张宁看着他问。 那人没有说话。 “王珂,你的父亲是不是叫王冰?”我走过去问。 王珂抬起头看了一下,然后冲着我微微笑了笑,“不,我不叫王珂,我是王冰,我曾经说过,十年后我会回来,现在我回来了。” 王珂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张宁,刚才我和他说的话似乎得到了印证。 “王珂,请你好好说话。”负责记录的警察瞪了他一眼。 “还差一个,就是你们的同事,宋浩。”王珂笑了起来,声音鬼魅阴森。 “你胡说什么,你不可能得逞的,你休想!”张宁愤怒地揪住了他的衣服,大声喊道。 门被关上了。 我的面前依然闪烁着王珂的脸,他继承了父亲的基因,样子几乎和王冰一样,尤其是眼睛里闪着的光芒,让我甚至觉得那根本就是王冰。 不管他是王冰还是王珂,现在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便是保护好宋浩,不能让他遭遇毒手。我和张宁来到了办公室,宋浩自从知道自己成为对方的目标后便一直待在办公室。当他听说我们抓住了发预告杀人帖子的人时,他显得更加紧张了,他甚至提出要见一下女儿和妻子。 “不,为了你的安全,等过了十点再说。”张宁拒绝了他的要求,因为根据蓝秀秀的分析,凶手是用微型发射器将带有药物的针管刺进目标的身体里,等到特定的时候再引发药物生效。为了避免宋浩受到凶手的杀害,张宁希望他留在这里。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距离十点越来越近,我的心情又回到了保护乔溪溪的那个晚上,那个时候乔溪溪在玩IPAD上的游戏,那是她人生的最后时刻。 我决定再见见王珂。 审讯室里,王珂低着头。 “你需要理成光头吗?”我说。 王珂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你相信这世界有轮回复活吗?”我问。 他依然没有动。 “我相信。”我继续说道。 王珂抬起了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你知道当初你父亲是怎么被人发现的吗?”我继续问。 王珂看着我,眼神里出现了渴望的信息。 “这个世界是很奇怪的,你信不信我从你的眼睛中便能看出事情的真相?你父亲也一样,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从死者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存在。” “胡说八道。”王珂冷哼一声。 “要不然你以为你父亲做得那么干净,为什么还是被抓了呢?要不然你怎么会认为你父亲会复活呢?”我问。 王珂看着墙上的表,“还有五分钟。” “你不会得逞的。”我说。 “好,那我们一起等等。”王珂的笑,带着十足的挑衅。 真相 时间到了。 我和王珂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打开门,张宁跑了进来。 “怎么样?”我问。 张宁阴沉着脸,看着王珂。 “我说过,我会回来。”王珂得意地笑着。 “回来你妈个头,你的把戏全完蛋了,宋浩没有死。”张宁说道。 “太好了。”我拍手叫了起来。 “是吗?”王珂的脸暗了下来。 “宋浩还告诉了我们一些关于你和他的事情。”张宁坐了下来,点了一根烟。 王珂的脸颤抖了一下,双脚不自觉地收了起来。 “也许你很惊讶,为什么药物没有发作,对吗?不如我来告诉你吧,你们在死者身上刺射的药物我们已经检验出来了,并且找到了中和药物的方法。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乔溪溪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会被杀死,即使她被刺射了药物,为什么会准时发作?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和宋浩之间有人导致了药物的发作。我当然没有,所以我怀疑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杀人预告出现了宋浩的名字,这让我更加怀疑宋浩。于是我调查了一下,最后发现了你和宋浩之间的交易。”我说道。 “交易?”王珂抬起了头。 “不错,你利用宋浩杀死乔溪溪,然后再让宋浩自杀,来达成你凤凰涅槃的狗屁学说。真没想到宋浩竟然会被你迷惑,成为你的帮凶。”我厉声说道。 “哈哈哈,宋浩不是被迷惑,他是心甘情愿的,他也想长生不老,永世不死。是人都想长命百岁,只是他们没有找到长命百岁的办法。我说过十年后我会回来,就算宋浩不死,我依然可以完成涅槃大典。”王珂说着,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快。”张宁一下愣住了,等掰开王珂的嘴巴的时候,他的舌头已经断了,几分钟后,王珂的身体不再动弹。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王冰的自杀,一切仿佛真的是一个轮回一样。 关于宋浩的审讯,张宁亲自参与了,可惜并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唯一确认的是他是在一年前认识王珂的,之前的案子他都有参与,再问,宋浩则闭口不谈。 没有人知道王珂用什么办法让宋浩和他走到了一起,但是宋浩的事情让整个公.安局陷入了风口浪尖,为此上头不得不对外宣称宋浩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病,把他送到了精神病医院。 宋浩离开的时候,忽然拉住了我,他看着我笑了起来,“你知道是谁介绍我认识王珂的吗?” 我愣住了。 “是老K。”宋浩在我耳边轻声说,然后转身向前走去。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上了警车。 张宁走过来看了看我问:“他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十年后,他会回来。”我随口编了一句。 “还真是奇怪,我现在看宋浩,越来越觉得他像王冰了。”张宁叹了口气说道。 绝尘离去的警车上,宋浩看着我们笑眯眯的,一如王珂在审讯室里的样子。 尾声 案子结束后,我开始做噩梦。 我一直梦见王珂、宋浩和老K站在我面前,他们直直地看着我笑。 梦醒后,浑身冰凉。 老K,他的背后究竟藏了多少秘密?宋浩说是老K介绍他和王珂认识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更让我意外的是,蓝秀秀竟然曾经爱过老K,那为什么老K又故意离开,把我和蓝秀秀拉到了一起。难道真的像蓝秀秀说的那样,是为了成全她?但是谁都知道,让一个女人永远记住自己的办法就是做这样让她感动一辈子的事。 老K,你到底有多少秘密呢? 夜风吹在身上,凉入骨髓。 第三案 复活 楔子 明城西郊墓园。 雨来的时候,美妍的葬礼已经到了尾声,仿佛是老天为美妍流下的送别眼泪。 安澜在人群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静静地看着站在墓碑面前的杜涛。杜涛穿着一身黑衣,肩头别着一朵白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憔悴。 雨越下越大,人们纷纷撑开了伞。 安澜的眼镜被雨水打湿,有些模糊,但是她没有擦,直直地站在那里。 人群渐渐散了,杜涛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墓园顿时陷入了一片鬼魅的幽静,似乎只剩下安澜和杜涛。 几分钟后,杜涛转身走了。 安澜来到了墓碑前,墓碑上的美妍清纯俏丽,巧笑嫣然,可惜已经不在人世。安澜对着墓碑鞠了一躬。 离开墓园,安澜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西城小区。穿过小区大门,安澜来到了11号楼,抬头仰望,正好可以看见11楼东户的窗户亮着灯,这说明杜涛在家里。 电梯在11楼开了,安澜走了出来,然后在左边门口停了。她伸手准备敲门,但是又放了下来,弯腰摸了摸脚下地垫下面,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钥匙。这是杜涛的习惯,喜欢在地垫下放一把钥匙。 门开了,大大的喜字还贴在客厅,墙壁上还挂着杜涛和美妍的婚纱照,可惜伊人已经不在。安澜突然有些忐忑,在杜涛新婚妻子刚去世时,她的到来会不会不合适,不过她是真的爱杜涛,害怕杜涛出事。 这个时候,卧室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卡着脖子一样,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挣扎。 安澜立刻走了过去,但是几分钟后,她却像被人追杀一样叫着跑了出来…… 颜色 蓝秀秀的手很好看,纤细白皙,微细的血管在强光下格外清晰。这样的一双手如果去弹钢琴也许会很好看,配合那些黑白键下的音符,行云流水般穿过听者的心头,不甚欢喜。可是,现在这双手拿着冰冷的手术刀,刺进了僵硬的尸体里,失去生气的黑血从皮肤下面涌出来,有的喷到手术刀上,有的喷到白皙的手上。 我转过了头,感觉胸口一阵冰凉,仿佛有把刀划过,冰冷刺肤。 如果不是案情紧急,需要第一时间拿到鉴定报告,我不会知道蓝秀秀竟然在解剖的时候不戴手套,就连口罩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防气贴罩。 我坐在一边,看着蓝秀秀娴熟地从尸体里拿出需要的东西,走到仪器下面轻车熟路地操作。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那具尸体是我,蓝秀秀正在一点一点解剖我,包括我的爱情。 自从知道蓝秀秀和老K的事后,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理过蓝秀秀了。我无法说服自己面对蓝秀秀,我甚至觉得蓝秀秀如果还爱着老K,根本不应该跟我开始。即使蓝秀秀对于老K的喜欢只是出于当初老K帮她查找父亲遇害的恩情。 “好了,这个报告好了。”蓝秀秀走到我身边,递给我报告文本。 我迟疑了几秒,接了报告文本,我看到她的手上,还有几滴没有擦去的血迹。 离开的时候,身后的蓝秀秀喊住了我。 “陈和,也许,也许我们该谈谈。” “好吧,晚上八点,我在西城小区北门等你。”我顿了顿,答应了她的请求。 自从宋浩出事离开后,刑警队里开始严肃纪律,这段空闲,我这个犯罪心理指导员便成了纪律文化的组织人。加上最近的案子有些少,大都是一些简单的案子。局里开始倡导学习文化,提升素质,把犯罪先从执法者手里断绝。 这一段时间,我经常加班到很晚,因为回到家里,我总会想起蓝秀秀的话。一份爱情,如果开始的时候就不坚定,后期如何维持。 从局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天已经黑了,街上人不多。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老K是不是跟我一样,带着一些迷茫漫无目的地走,结果遇见了凶杀案,然后他的命运开始转变。但是他更加没想到,他的未来在若干年后会影响到别人,就像蓝秀秀,又比如我。 十分钟后,我来到了西城小区北门。 门口的保安看见我,微笑着帮我打开了门,我摆了摆手,将车子停在了旁边,然后下了车。 “陈哥,今天怎么这么早?”保安走了过来,递给我一根烟。 “谢谢,我不抽。今天我有点事,在门口等个人。”我说。 “怎么不去家里?”保安问。 “保安,开门!”突然,一辆黑色的科鲁兹开了过来,里面的司机大声喊道。 旁边的保安,马上走到保安室开启车道门阀。 车子经过我面前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的脸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具体怪在哪里。 “11号楼的,前几天老婆刚死了,心情很差。”保安轻轻地说道。 我看了一下表,马上就八点了,蓝秀秀还没来,就在我准备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前面传来几下汽笛声。抬头,看见蓝秀秀的车停在前面不远处。 疯子的话 我坐到了蓝秀秀的车里。 空气变得有些闷。 蓝秀秀身上的福尔马林味道飘过来,有些刺鼻。 “我们这是分手了吗?”蓝秀秀的手轻轻敲着方向盘,打破了沉默。 我没有说话,望着前方,天已经彻底黑了,只能看见前面亮光的小区门口,保安正在摆放安全指示牌。 突然,蓝秀秀扑到了我怀里,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嘴唇凑了过来。 我闭上了眼睛,双手不禁抱住了她的腰。可是一个画面,电光火石般窜进我的脑子里,瞬间将我拉回现实,我一下子推开了她。 蓝秀秀愣愣地看着我,然后趴在方向盘上抽泣起来。 爱情,并不是甜蜜如花,有时候,僵硬不堪。 “不是你的问题。”我说。 “老K是我的过去,我的未来只想和你在一起。”蓝秀秀说。 “也不是老K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沉默再次弥漫。 终于,蓝秀秀停止了哭泣,她看着我,微笑着说:“我会等你。” “谢谢你。”我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蓝秀秀开着车离开了,看着她的车消失在黑暗中,我的心忽然有种莫名的心疼。 “既然你爱她,为什么拒绝?”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一个说话声,吓了我一跳。 回头,我看见一个女孩站在我的身后,冷冷地看着我。 “你干什么?”她的不礼貌让我有些不高兴。 “你是警察吗?”女孩继续问我。 “是。”警察这个字眼让我收起了之前的不快。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女孩问。 “我更相信科学,呵呵。”我笑着,但是面部有些僵硬。 “我就说,没人相信。”女孩摇了摇头,转身向前走去。 “你有什么事情吗?”我问她。 “明天有人会死,心会被挖走的。”女孩看着我说,“是挖心鬼要复活。” 这个时候,小区的保安又过来了,他冲着女孩喊了两句,女孩离开了。 “陈哥,那是个疯子,经常在这胡言乱语。”保安说。 我没有再说话,转身和保安一起向小区走去。 回到家里,我接到了蓝秀秀的短信,是一句简单的问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忽然我想起了那个疯女孩的话,既然你爱她,为什么拒绝? 还有,那个女孩说明天有人会死?这是一句胡话吗? 很多人认为疯子的话是胡言乱语,可是没有人知道,在国外很多犯罪案例中,疯子的话很多时候都成了寻找真相的直接证据。在中国古代,更有传说,疯子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可以看到很多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时间一点一滴地向前,脑子里的东西让我有些不舒服,我拿起手机,还是给蓝秀秀回了一个短信,晚安。 挖心鬼 电梯开了。 他走出电梯,微笑着指了指前面。 衣着性感的女人轻快地跟上了他,然后和他一起走进了房间里。 房子不大,但是很整洁,墙壁上还贴着一些鲜红的喜字。 男人打开了音响,里面传出了轻柔的钢琴曲。 《月光》,贝多芬写给初恋的曲子。 女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她脱掉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开始轻轻起舞,舞步随着节奏一走一行,整个房间的气氛显得浪漫优雅。 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舞动的女人,目光如春风。 终于,女人累了,嬉笑着向卧室走去。 男人的脸忽然变了,他迅速站起来想要阻止女人,可是女人却已经闪身钻进了卧室里面。 男人走了进去,他看见女人惊恐的目光,刚才直挺稳健的双腿此刻却像筛糠一样颤抖。 客厅里依然响着钢琴曲,窗外有淡淡的月光投射进来。 男人慢慢靠近女人,然后瞬间扼住了女人的脖子,用力压到了床上。 女人挣扎着,最终失去了意识,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她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女人。确切地说那是一具僵硬的尸体,只是尸体的脸有些奇怪,她在笑,就像一个看见情.人的女人在笑。 我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漆黑。 刚才的梦境让我不寒而栗,这是老K日记里提到的一个案子,一个为了让自己爱人复活的男人,不断杀死和自己爱人相似的女人,然后用受害者的心来给爱人续命。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案子会繁衍成一个噩梦。 时间是凌晨三点,我的眼睛有些迷糊。我点了一根烟,脑子很快清晰起来,然后我拿起了老K的日记。 在日记里,老K清楚地记录了他自从眼睛可以看见凶手画面后的各种心情,其实老K除了能看到凶手的样子,更是经常看见一些离奇的画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老K的这个“特异功能”转给我后,我却发生了另一种变化,首先我没有了他的午夜疼痛,其次是我很少看到那些诡异画面。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陈和,出现场了。西环大桥。”电话是张宁打来的,他的声音很严肃,并且手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看来他已经在现场了。 没有多想,我穿上衣服,冲出了家门。 西环大桥离西城小区并不远,正是深夜时分,再加上大桥附近荒凉,除了警察,根本没有其他人。 我赶到的时候,蓝秀秀正在跟张宁说话。 “什么情况?”我走过去问。 张宁没有理我,看着手里的初步鉴定报告。 “一个女的,心脏被人挖了,从尸体痕迹和尸表情况看,这里应该是弃尸现场。”蓝秀秀回答了我的问题。 心脏被挖了?我的心突然跳了几下,我想起昨天那个疯女人说的话,挖心鬼,还有半夜做的那个噩梦。 尸体就在前方,几个警察正在搜查现场。我走到尸体边,掀开了尸体上面的白布,遇害者是一个女孩,嘴唇微微闭着,死前似乎画着淡妆,因为恐惧,眼角被泪水打湿了。在她的胸口,一片血污,心脏位置被掏了一个洞,惨不忍睹。 “现在好多了,比之前看现场成熟了很多啊。”张宁走到我的旁边,他一定还记得我第一次看现场的囧样。 “本来不想喊你的,可是蓝法医说你可能知道些情况。”张宁说。 “是的,如果我说昨天晚上下班时我遇到一个女人,她跟我说今天会有挖心鬼杀人,你说是巧合还是预言?”我点点头。 “女人?什么样的女人?”张宁愣住了,随即又说,“报案的也是个女人,要不然这么偏僻的地方,等别人发现尸体,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诡画面 疯女人叫安澜。 关于疯女人的口供原本不能确信,可是因为她之前对我说的话,加上报案的确定也是她,张宁不得不把她带到了局里。 1968年,美国芝加哥曾经发生过一起连环凶杀案,每一次在案发前,都会有一个疯子去警局报案。 案子看似简单,可是每次警察都无法找到凶手的任何线索。后来,犯罪心理分析师把那个疯子请到了警局,疯子告诉他们线索,最后警察成功抓住了凶手,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凶手就是那个疯子。经过检查,那个疯子有双重人格分裂,所有凶杀案都是他做的,然后另一重人格又和凶手这个人格进行智慧较量。 这是后来犯罪心理学里著名的人格分析论的一个典型例子。 当然,这样的案子很少,也是个例。 至少,我不认为安澜是这样的人。其实安澜长得很漂亮,这样的女子是个疯子,其实有些可惜。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挖心鬼,她要用人心才能让自己续命。”安澜神神叨叨地重复着这句话。 对于这样的审讯,根本就不会有结果。张宁本希望能发现些什么,可惜安澜不着边际的回答让张宁很快结束了审讯。 “挖心鬼,续命,以为画皮啊!”张宁恨恨地说。 “你也许不知道,疯子的世界是介于我们正常世界和死亡世界的灰色地带,有人说这个世界真正的真相只有疯子能看到。”我拿出烟递给张宁,自己抽了一根。 “我看你也疯了吧,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张宁看着我问。 “偶尔会抽一根。世界上有些事不是一成不变的。”我把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这个时候,蓝秀秀走了过来,她拿着最新的鉴定报告递给张宁,看见我抽烟,眉头微微皱了皱,没有说话。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联系我吧。”张宁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拿着报告离开了。 我掐掉了烟,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走吧,你不想看看杜音的死亡画面?”蓝秀秀说。 杜音是遇害的女人,二十七岁,明城一家幼儿园的老师,她的家人说遇害前杜音出来见网友,没想到对方竟然杀害了她,还残忍地将她的心脏挖走。 我跟着蓝秀秀来到了法医室,蓝秀秀关上了门。 屋子里很冷,空调开得很低,杜音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一张白布盖在身上,只露出头部,嘴唇微微张着,仿佛在诉说什么冤屈。 蓝秀秀递过来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根针管和棉签。 “哦,我忘了,你现在不用这个了。”蓝秀秀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盒子合上了。 “不,我用。”我一下子抓住了盒子,然后将里面的针管拿出,轻车熟路地翻开杜音的眼皮,将针管刺进她的瞳孔里,然后抽.动针管,很快,姜黄色的液体被抽了出来,然后我迅速抽出针管,翻开自己的左眼皮,把针头刺进自己的瞳孔里,将针管里的液体推进去。 一阵刺痛很快从左眼弥漫到全身,我的眼前开始模糊,一些闪烁的画面在眼前晃动,最后组成一个昏暗的影像。 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笑容温和,他的手里拿着一束蓝色玫瑰花,然后递了过来。 画面抖动,再次清晰过来的时候,男人手里的玫瑰花被扔在了地上,发着暗蓝的光线,男人的手里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他把刀子刺进了杜音的心口,然后动作娴熟地把杜音的心脏取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蓝秀秀突然一把抱住了我,然后嘴唇疯狂地吻了过来,我的眼前一片昏暗,画面开始急速旋转,我头晕目眩。蓝秀秀的动作有些猛烈,我的身体差一点压在杜音的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想推开蓝秀秀,却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门被关上了,蓝秀秀从我身上起来,我的眼前也恢复了视线。 “程子峰突然闯进来了,我不得已的,不好意思。”蓝秀秀说。 程子峰,我迟疑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半个月前,有一个法医研究生刚刚分配到法医科。 刚才的动作让我差点碰到杜音的尸体,我回头整了整杜音尸体上面的白布,左手无意碰到了杜音的左手,突然像是有一股电流从杜音身上窜出来一样,一下子击在我的身上,顺着我的左手迅速传遍全身。 恍惚中,我看到一个画面,一团耀眼的火焰在眼前燃烧,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他对着火焰喃喃自语,然后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血红的心脏,心脏在盒子里一下一下地跳动,仿佛依然在主人的身体里面一样。 “陈和,你没事吧。”旁边的蓝秀秀拍了我一下。 我顿时松开了杜音的手。 “哦,没事,没事。”我摆了摆手。 “看到了吗?”蓝秀秀问。 “看到了,是一个男人,只是我还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似乎这件案子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案子。” 就在我和蓝秀秀疑惑不解的时候,法医室的门开了,一个男孩走了进来,“师姐,医院有个案子,刑警队让我们自己去看一下。” “怎么让我们自己去看?是不是他们欺负你啊,子峰。”蓝秀秀奇怪地看着他。 男孩就是刚才闯进来的程子峰。 “说是尸体丢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程子峰说。 “这样吧,我和你过去。蓝法医还有点事要处理。”我看了看他。 “谢谢师兄。”程子峰低声说道。 “别师兄师姐的,都是同事。”我笑了笑,走了出去。 偷尸者 在路上,程子峰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报警电话是一个小时前接到的,报警人是人民医院的护士,昨天晚上他们做了一台失败的手术,一个叫肖亮的心脏病病人手术失败身亡,家属觉得是医院的责任,所以要求医院赔偿。无奈之下,医院只好先把病人的尸体放到太平间,可是今天早上医院竟然发现尸体不见了。医院怀疑是家属雇人偷走了尸体,而病人则怀疑是医院害怕查出医疗事故而毁尸灭迹了。 这样的案子纠纷,刑警队一般会转给派出所去处理,可是派出所有时候根本管不了这样的案子,这也难怪张宁他们让程子峰去处理。毕竟程子峰还是个法医科研究生,至少在病人死亡的事情上可以提一些看法。 下车的时候,程子峰犹犹豫豫地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和蓝师姐在谈恋爱啊!” 我愣住了,程子峰一定是刚才在法医室看见蓝秀秀吻我的情景了。 “蓝师姐很好的,你好好对她。”程子峰见我默认,有些丧气地往前走去。 哎,这小子,我不禁哑然失笑。 死者的家属被医院请到了一个会议室,几名工作人员正在做安抚工作,看见我和程子峰进去,他们像是找到了救世主,苦逼着的脸快要哭了起来。 “警察来了更好,我们没报案,你们还报案了?” “就是,兴许是医院和警察狼狈为奸,相互勾结呢?” 本来坐着的家属们都站了起来,纷纷叫嚣着。 程子峰走了过去,轻轻挥了挥手,“你们先安静下,最近明城有一班盗尸贼,他们把偷走的尸体卖给一些不良商贩,让他们进行各种犯罪活动,你们家属应该配合警察,不是来这里瞎闹,我想你们也不希望肖亮死了都没办法入土吧。” 程子峰的话果然有用,死者的父母出来了,抓住他的手,“你们快帮我们找到儿子,千万别被毁了啊!” 看见肖亮的父母松了口,其他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我把医院的一个工作人员带到了旁边,仔细了解了一下情况。基本上,事情和报案记录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工作人员说现场有些奇怪。 “我们甚至怀疑,肖亮是自己跑的。”工作人员犹豫了半天,说出了疑惑的地方。 医院的疑惑让我和程子峰不禁有些好奇,我们一起来到了太平间。对于太平间,程子峰似乎轻车熟路,他甚至只看了一眼,便指着前面一个黑漆漆的铁门说:“在那里。” “你以前来过吗?”我问他。 “我说我能看见那里飘着阴气,你信吗?”程子峰嘿嘿一笑。 “我信。”我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呵呵,我们法医上学的时候,经常和各种死人打交道,以前我还和老师一起去太平间学习,熟悉了。”程子峰说出了原因。 推开那道铁门,我们走了进去。 “你说会是什么人偷了尸体呢?”程子峰问我。 “从常理上看,对于尸体被偷要不就是像家属怀疑的那样,是被医院自己处理了,他们贼喊捉贼,要不就是一些对尸体感兴趣的不法分子。”我说。 “那医院这块说的尸体自己逃跑的呢?”程子峰顿了顿问。 “这似乎有些不可能吧。诈尸?”我愣了愣。 “在中国古代,传说雷雨天黑猫跳上棺材,尸体便可以复活,在国外也有死了几天的人复活的。我以前见过一个案例,一个死了十八个小时的老人在亲人给他守灵的时候,自己坐了起来。”程子峰忽然停住了脚步。 “死了十八个小时复活?是假死吗?”我问他。 “陈警官果然见识颇多,那的确是假死,不过很多人都认为那是还魂。”程子峰阴阴地说道。 阴暗的走廊,程子峰的话压得很低,气氛有些恐怖。 我的后背突然涌上一层凉意,昨天晚上,肖亮会不会真的是自己从这里离开的呢? 狭路相逢 电梯门开了,男人走了进来。 我往旁边侧了侧身体,男人走到了我的旁边。 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道窜进我的鼻子里,我回头端详了一下男人的样子。 黑色的风衣外套,冷峻的表情,金丝眼镜,皮鞋一尘不染。 我感觉呼吸有些急促,他分明就是杀死杜音的凶手。 男人似乎感觉到我在看他,微微转了转身体。 电梯缓缓上升,从1楼到11楼,仿佛是坠向地狱。 “你是医生吧。”我说话了。 “唔?”男人愣了愣。 “你身上的消毒水味道。”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哈。”男人敷衍着。 “心脏科医生吗?”我又问。 这次,男人的脸有些惊慌。 “猜的,别介意。”我说。 男人讪讪地笑了笑。 很多罪犯在杀人后都会闻到自己身上有血腥味,所以会拼命洗澡,拼命喷香水或者其他东西来遮挡。 那种味道也许别人根本闻不出来,但是罪犯却总是挥之不去,那味道其实来自心理,和身体无关。所以很多特殊职业的凶手在这点上可以轻易避开,比如香水师,又比如医生或者防腐工作者。 叮咚,电梯到了,门开了。 男人抬脚准备离去。 “你说刀子刺进女人心脏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盯着他问。 男人停住了脚步。 电梯门关了。 沉默的空间有些尴尬。 “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我凑到他面前说。 男人盯着我,眼镜背后闪着诡谲的目光。 我按了一下电梯的开门键,电梯开了,我走了出去。 “先生,等一等。”男人从背后追了出来。 我回头看他。 “我们能聊聊吗?”男人真诚地望着我,之前的诡谲目光一扫而空。 “好,去哪里?”我点头。 “这边,我家。”男人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男人叫杜涛,是人民医院的心外科医生。 他的家里很干净,墙上还贴着大大的喜字,上次我听保安说过,他的新婚妻子死了,所以看着杜涛的家,总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因为生病离开了,那时候我就发誓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医生,再也不让任何人因为生病离开我。研究生毕业以后,我以优异的成绩出国深造,回国后分配到一家省城医院,也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美妍。美妍和我一样,来自贫苦家庭,我们为了能够更好地生活,奋发努力。就当我们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准备结婚的时候,美妍却被查出患了心脏病,病情危急。我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诊治。 “那种恐慌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离开的情形,我无法忍受,更无法放开。那天晚上我喝得大醉,甚至想从桥上跳下去,结束这痛苦的生命。可是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拉住了我,他给了我一个方法,让我可以救美妍。 “我是一名医生,接受高等教育,从来不相信偏方之说,但是在我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试了一下那个方法,美妍真的恢复了过来。” 杜涛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故事。 “什么方法?以心续命?”我忽然想到了老K之前记录的那个案子。 “你知道?”杜涛有些惊讶。 “只是听过,从来都觉得不靠谱。”我说。 “是的,曾经我也以为真的不靠谱。”说到这里,杜涛站了起来,示意我跟着他走进卧室。 卧室里躺着一个女孩,面容苍白,宛如一个睡着的公主。 在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透明容器杯,杯子里是一颗鲜红的心脏。 卧室温度有些低,我感觉胳膊有些冷,抬眼我忽然看见旁边竟然有一个冷棺,我不禁走了过去。棺材里躺着一个人,竟然是医院失踪的尸体,肖亮。 “那个可以让美妍复活的方法是一个流传了千年的复活秘术,当初我不忍杀人,所以把自己的心脏移植给了美妍,美妍活过来以后知道了一切,她用同样的方法给我移植心脏。可惜她没有找到活体心脏,只好用死人的心脏给我换上,我们就这样循环复活,度过每一个周期。”杜涛看着床上的美妍说道。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肖亮尸体的失踪以及杜音被杀的死亡真相,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杜涛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我?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程子峰的电话,我刚准备接通。旁边的杜涛忽然从背后扼住了我的脖子,然后将我的手机夺了过去,我用力挣扎,但是他的两只手像是铁钳一样死死地夹着我的脖子,我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蛇一样钻进我的身体里面,然后我的身体慢慢瘫软…… 夜族神术 程子峰被绑在了对面。 杜涛只是在电话里告诉他我被人袭击了,然后轻而易举地便把他带到了家,然后将他跟我捆在了一起。 “你要做什么?让我们欣赏你的复活之术?”我看着他问。 “也许你还不知道这个复活术的来历,现在我给你仔细讲一下。传说这个复活术来自一个名叫夜族的神秘族落,可惜经过几百年的变迁,夜族早已经消失殆尽,但是这个复活术却流传了下来。夜族人是没有心脏的,他们需要依靠别人的心脏来支撑生命。正是因为这个复活之术太过阴毒,所以才被禁止。不过,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阴毒的,没有别人的牺牲,怎么能成全自己?本来这次我还是希望和以前一样,只是换下肖亮的心脏便离开这里。可是当我发现我被你盯上后,我便改变主意了。”杜涛说着,顿时把目光锁在了我的身上,“我要你的心脏。” “他有心脏病,并不适合你的要求。你用我的心脏吧。”程子峰忽然说话了。 我愣住了,还没有等我开口,程子峰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 程子峰的主动让杜涛也有些意外。 “你真的觉得这样复活会幸福吗?你有没有感觉到每一次复活都要经历生死的抉择。你知道生命珍贵的地方在哪里吗?就是因为只有一次,当生命成为重复品的时候,一切都索然无味了。”程子峰的语气有些凄凉。 杜涛没有动,迟疑几秒后,他把我推到了卧室外面。 “杜涛,你疯了吗?你要是真的取了程子峰的心,我保证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抓到你。”我冲着卧室门喊道,可惜身体被绑着,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程子峰为什么会突然帮我,是因为蓝秀秀吗?又或者这是作为一名警察的责任感? 几分钟后,门开了。 我看见程子峰走了出来,他蹲下身帮我解开了绳子。 “你没事吗?”我惊呆了。 “没事,杜涛已经答应自首了。”程子峰说。 “什么?”这个转变让我有些难以置信。 “是真的。”程子峰点点头。 这个时候,杜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憔悴,“其实,我早就应该放弃了。对不起,陈警官,我愿意自首。只是我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我。” 我看了一下程子峰,程子峰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很诧异,杀害杜音的凶手竟然能主动自首,并且让张宁和其他人震惊的是,一夜之间,我们竟然把杜音命案和医院的偷尸案都解决了。通过审讯,杜涛交代了一切,整个作案细节以及动机他都说得天衣无缝,对于一个心外科医生来说,对于人体心脏的病态的热爱并不让人意外。 法院宣判那一天,我和程子峰带着安澜去听审。安澜并没有犯病,整个过程她很安静,一直到杜涛被带走的时候,她放声大哭,她对着杜涛大声喊道:“杜涛,我爱你,我爱你。” 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 在审判的前一天晚上,我去给杜涛做心理调查。杜涛跟我说,曾经他想跟美妍告别,和安澜开始新的生活,可惜面对美妍的尸体,他终是明白自己无法和安澜在一起。 一个爱得心碎,以至于疯狂,另一个爱得深沉,以至于灭亡。 伤人的爱情。 尾声 杜涛行刑的那天,我和程子峰把美妍的尸体火化了。 这个故事似乎很圆满,可惜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疑惑是我不明白程子峰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杜涛幡然悔悟。 当我在法医室关上门,再次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真的想知道?”程子峰看着我。 我点点头说:“非常,确切,肯定想知道。” 程子峰迟疑了一下,然后脱掉了法医服,然后是毛衣,然后是秋衣。 “你要干什么?”我看着他的动作问。 程子峰没有回答我,他已经裸.露出了上身,然后拿起旁边的手术刀,迅速在自己的心口划了一下。 我一下子惊呆了。 然后让我更加惊讶的是,我看到了程子峰的胸腔,那里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鲜血涌出,而是像一个空架子,在心脏的位置空荡荡的。 “传说并不是假的,我是夜族人,我没有心脏,也不需要复活之术。”程子峰说着,将刚才划开的伤口重新压住,很快,他的伤口复原了。 我顿时明白了这一切。 砰,法医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了,程子峰慌忙拿起衣服往身上套。我转头,看见蓝秀秀惊愕的目光。 “你,你别误会,我们,我们……”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蓝秀秀的脸上出现了悲愤的表情,然后摔门而去。 “怎么会这样?”我看着程子峰一脸苦笑。 “没办法,对了,这可是我们的秘密,谁都别说出去啊。”程子峰伸手搭着我的脖子说。 砰,法医室的门又响了一下,回头,我看见走了又回来的蓝秀秀。 “我还真以为误会你们了。”这一次,蓝秀秀大声叫了起来,然后再次摔门而去。 这次彻底晕了。 第四案 寿魅 楔子 半夜的时候,程佳被雷声惊醒了。她发现对面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夜风吹进来,沙沙作响。 程佳起身走到了窗台边,刚准备关窗户,便听见了雨声。很快,黄豆般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窗台上。抬眼望去,对面的后院像是一个沉睡的棺材,散发着鬼魅的气息。 “千万不要去后院。”景文的话随着一阵雷声重叠进了程佳的脑子里。 后院有什么呢? 今天是程佳第一次来景文的家里,虽然景文曾经在他们约会的时候无数次提起景家大院的辉煌与魅力,但是真正见到景家大院,程佳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程佳没有多想,她伸手拉住窗子,用力往回拉了一下,窗户关住了。这个时候,对面突然闪过一道光,似乎是手电的光芒。 程佳不禁仔细看了一眼,拿着手电的竟然是景文,他拉着一个女孩走进了后院。程佳一下子火了,难道景文不让自己去后院,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看见他和别的女人约会?想到这里,程佳立刻走了出去。 雨很大,几步路下来,程佳的衣服就湿透了。不过程佳顾不了这么多,她早就听说景文在老家有一个从小订了娃娃亲的女朋友,虽然景文一直说自己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现在看来那个和景文走进后院的人一定就是那个女的。 后院的门虚掩着,程佳轻轻一推,闪身跟了进去。 院子里郁郁葱葱地长满了荒草,荒草的中间有一座房子,房子里有光亮。程佳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然后透过门缝望了进去。 果然,景文正在和一个女孩说话。那个女孩背对着程佳,她穿着一件崭新的衣服。那件衣服是景文和程佳来之前在一家店里买的,当时景文说是买给他的妹妹的。 程佳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这个时候,景文拉起了那个女孩的手,接着走到了侧边的一个走廊里,那里有个门,他们推门走了进去。 程佳再也受不了了,一下子冲进去,然后走进了那个侧门里面。侧门是一个通往下面的楼梯口,程佳一步一步向下面走去,便看到了一扇虚掩的铁门。 门里传来一种奇怪的叫声,似乎是有人被掐着脖子的叫声。 程佳透过虚掩的铁门望去,她看见一个孩童般的怪人,正死死地按着刚才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正在用力挣扎着,景文则站在旁边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嗷——”那个按着女孩的怪人突然发出了类似野兽的叫声,把程佳吓了一跳,脚下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了哐啷的声响。 响声惊动了那个怪人,他瞬间转过了头,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脸。 “啊——”程佳一下子吓得浑身发抖,转身向上跑去。可是,还没有等她跑几步,却被人抓住了腿,一下子拉了回去…… 同行 汽车停住了。 两名女孩上了车,她们大约二十岁,衣着时尚,年轻貌美。 这样的风景让昏昏欲睡的乘客们眼前一亮,有的男人甚至主动让出了位子,可惜两名女孩径直走到了最后一排空着的座位。 她们坐在了我和程子峰的后面。 程子峰依然耷拉着脑袋,睡得有些迷糊。其实我也很累,昨天去林城交接案子,我们两个几乎彻夜未眠,坐上颠簸的车子,很容易让人睡着,不过我不习惯在车上睡觉。 这是林城通往明城的盘山公路,穿过两个隧道后,我看到左边有一条狭小的山道,旁边有一块巨石,上面刻了三个大字:天古山。 这里也是汽车停靠的站牌,有几个人下了车。后面的两个女孩也欣喜地下了车。 “到了吗?”程子峰迷迷糊糊地看着我。 “到了。”我顿了下,拉起程子峰,下了车。 车子走了,程子峰看见眼前的大山,不禁大叫:“这是哪儿啊!你怎么就下车了呢?” 其实,我听过天古山这个地方。在来林城之前,我在老K留下的破案日记里曾经看见过一起发生在天古山的案子,当时还觉得这个名字很奇特,并且案子里说天古山一直传说藏有长生不死的方法,所以千百年来,吸引了无数人来这里寻宝探药。 “陈和,你不会脑子进水了吧?这里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没啊!”看着崎岖的山路,程子峰一脸愤怒。 “有地方住宿啊,山上有很多旅馆呢,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来了就不要抱怨了。”这个时候,之前坐在我们后面的两个女孩说话了。 “就是,就是,正好做我们两个的保镖。” 程子峰一听,脸有些红了,对于女孩,他还真是应付不了。 就这样,我们和两个女孩走成了一路。两个女孩分别叫韩璐和丁晓麦,她们都是林城师大的学生,因为快到实习期了,便抽空出来旅游。 “林城师大,我妹妹也在那儿上学。”程子峰听到韩璐她们的学校名,叫了起来。 “哦,是吗?她叫什么名字啊!”丁晓麦好奇地问道。 “程佳。”程子峰说。 韩璐和丁晓麦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你就是那个当法医的哥哥?” “啊,你们怎么知道?”这下轮到程子峰惊讶了。 “我们和程佳是一个宿舍的啊。我们之所以绕到天古山,就是想顺便和程佳一起回去。”韩璐说道。 “程佳来天古山了?”程子峰愣住了。 “是啊,她去男朋友家了。”丁晓麦脱口说道。 “她有男朋友了?”程子峰的声音简直惨绝人寰。 “应该是吧。”韩璐拉了丁晓麦一下。 “你这个法医哥哥当得不称职,别总关心别人的事。”我笑了起来,想起之前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和蓝秀秀的事,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你们是警察啊?哥哥,你也是法医吗?”韩璐把目光对准了我,开始转移话题。 “我不是。你们看,我们到了。”说话间,我看到眼前出现一个宽广的平台,平台四周是旅馆和饭店。 失踪 2001年9月18日,天古山发生一起命案。天古旅店的老板在打开某个房间的时候,发现住宿的客人死在了房间内。奇怪的是,这个名叫邱林的客人死于心肌梗塞,但他的脸部却被捣得稀烂,而脸颊下面又完整无缺,那里有一颗确定他身份的黑痣。邱林随身携带的食物都被打开,大部分被吃掉,可是法医在检查邱林的胃部后却并没有发现有食物消化。 因为邱林的籍贯在明城,加上家属的请求,当时明城公.安局便派人过来和林城公.安局一起合作破案,可是最终也没有查出真相。后来,老K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案件,一个人跑到天古山,最后竟然也没有查出真相。这也是老K的日记中唯一一件没有标明真相的案子。 邱林究竟是怎么死的,我知道老K一定知道真相,可是为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呢? 这也是我忽然想来天古山看看的原因。 也许真是缘分,此刻我们竟然住进了天古旅店。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多年,现在的客人,根本不知道昔日这里曾经发生的命案。我特意看了一眼老板的营业执照,老板没有变。虽然笑容满面,但是他的内心一定还隐藏着那段血色往事。 “204。”老板把钥匙递给了我们。 “203有人了吗?”我问。203就是当年发生命案的房间。 “没,那儿没人住。”老板一愣,脱口说道。 “那,我们换成203。”我把钥匙递给了他。 “啊,203不能住,那里没收拾。”老板慌忙说。 “204就204吧。”程子峰拿过钥匙,拉着我往二楼走去。 韩璐她们住在202,和我们房间隔着203。经过203的时候,我扫了一眼,看来203的确好久没用过了,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程子峰太困了,身体一挨到床就陷入了熟睡中。我打开窗户,望了出去,前面便是天古山山侧,那里有一些零零落落的民宅,其中有一座类似于别墅的大宅,看来天古山的确吸引了不少人。 长生不死的神药,自古就是很多人的追求,昔日秦始皇让徐福跨海寻药,最后徐福难以复命,自己在异处安营扎寨,不再回来。如果真有神药,恐怕地球早已经无法负荷人类的生存。有时候很简单的道理,往往很多人却看不透。 这个时候,我听见旁边有人在打电话,似乎是韩璐的声音。 “好,晚上见。” 难道是程子峰的妹妹晚上会来? 我坐到床上,似乎被程子峰传染了,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很快我便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却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怎么了?”打开门,我看见一脸焦急的丁晓麦。 “韩璐失踪了。” “失踪?”我愣住了。 “是啊。”丁晓麦点头。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外面一片漆黑。我忽然想起睡觉前韩璐打电话的事情。 “不可能啊,程佳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因为景文家的信号不好,所以我们约定今天下午5点在天古山风景区门口见,但我们在风景区等到7点都没见到程佳。后来韩璐说不舒服先回来了,可是我刚才回来发现韩璐竟然不在房间里,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我问旅馆老板,老板说她根本没回来!” 事情的确有点儿蹊跷,这是风景区,广场就这么大,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找不到的,除非下了山。听到程佳也没来,程子峰有些着急了。我们又去问了一下老板,老板说听到丁晓麦的询问后,他就跟景区的保安处联系了,保安都说没见到过韩璐。 “对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家里信号不好的同学叫什么?”突然,老板又说话了。 “景文。” “景家大院的人?”老板一下子站了起来,显得很紧张。 老宅 附近的人对景家大院都有些害怕,甚至有人觉得那是一个鬼宅,白天路过那里都会觉得阴森森的。 旅店老板的话加重了我们内心的不安,最后我们决定直接到景家大院寻找程佳。在老板的指引下,我们很快便来到了景家大院门口。暗色的夜幕下,景家大院恍如一口巨大的棺材,程子峰走上前去敲响了“棺材盖”。 吱—— 黑色的大门开了,露出一条缝,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从里面探出了头。 “你们找谁?” “这是景文家吗?我是他的同学。”丁晓麦问到。 “景文不在家,好久没回来过了。”老人慢吞吞地说。 “不是啊,他回来了啊,怎么会不在家?”丁晓麦愣住了。 “你们走吧。”老人说着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程子峰顿时火了,伸手在大门上又拍了起来。 “别动气。”我拉住了他。 门又开了,老人再次探出了头:“你们走吧,不是说了景文没在家吗?” “是这样的,现在这么晚了,我们能在这里住宿一晚上吗?”我推开程子峰问到。 老人沉默了片刻,拉开了门。 我和程子峰、丁晓麦一起走进了景家大院。 让我们意外的是,景家大院里竟然没有灯,全部都是黑漆漆的。这更让人觉得似乎进入了一个棺材里面。 老人带着我们来到侧边的一间空房,里面是典型的清朝风格,外面一张小床,里面一张大.床,这是清朝年间主人与下人的房间。 “你们在这里休息吧,晚上没什么事不要出来,否则就算你们是景文的同学,也得立刻离开。”老人最后一句话忽然加重了语气,那样子仿佛一个怒目而视的金刚。 “好的,放心吧。谢谢您了。”我笑着和老人说,“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我是景文的大伯,景文一直喊我宁伯。”老人说着转身离开了。 关上门,屋子里又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丁晓麦和程子峰又开始给韩璐和程佳打电话,可依然没人接。 “会不会是景文和程佳根本没回家?”我问到。 “不可能的,程佳到景文家的时候,还给我们发了条短信呢,她还说景文家以前真是大户人家。”丁晓麦坚决地说。 “那就奇怪了,怎么宁伯说景文没回家呢?不过看这个景家大院,连电都没有,的确有些奇怪。”我望着窗外面黑漆漆的大院,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天空响了个炸雷,然后掠过几道闪电,整个景家大院看起来更加狰狞恐怖了。 “要下雨了,看来我们今晚真的只能待在这里了。”程子峰说道。 我和丁晓麦都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老K日记里的那个案子,不知道当年老K来这里调查案子的时候,有没有来过景家大院。不过程子峰并不是一般的人,不知道他的妹妹是不是也是夜族人。 夜空中又响起一声炸雷,大雨骤降。 看来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惊变 雨越下越大。 程子峰一个人站在窗口盯着外面,沉思不语。 丁晓麦也没有睡,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手机。 屋子里一片沉寂,我拿电话的手有些发酸,可是蓝秀秀似乎根本没有挂掉的意思,依然喋喋不休地说着。 “陈和,你怎么了?你们现在还在林城吗?”我的沉默引起了蓝秀秀的疑问。 “对,今天挺累的。”我敷衍着她。 “那好吧,你们早点儿休息吧。”蓝秀秀顿了顿,“陈和,我爱你。” 蓝秀秀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大,寂静的空间里,丁晓麦和程子峰都听见了,还没有等我说什么,蓝秀秀挂掉了电话。 “今天要不是我们,你们也不会来这里,真是对不起啊!”丁晓麦歉意地看着我。 “程佳是我妹妹啊,不能怨你们的。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陈和,我感觉这个景家大院很奇怪,我想去看看。”程子峰忽然转过头。 “好,那你万事小心。”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点了点头。 程子峰将衣服后面的帽子戴上,打开门,冲进了院子里,很快便消失在雨帘中。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丁晓麦,场面有些尴尬。我试着打破沉默,让她讲一下关于程佳和景文的事情。 程佳和景文是在学校的美食协会认识的,景文对于程佳的厨技特别倾慕,经常向程佳请教一些做菜的问题,慢慢地两人便谈起了恋爱。 对于景文看上程佳这件事,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程佳并不是特别漂亮,除了会做好多菜,其他的条件和景文都差得太远。不过也许景文正是看上了程佳的厨艺,所以他们相处得也挺好的。 “只是程佳说景文有些奇怪,从来不和她一起吃饭,并且从来没有碰过她,甚至连手都没有拉过。” “哦,这倒有些不像谈恋爱的样子。”我愣住了。 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了,程子峰冲了进来。 “走,跟我来一下。” “怎么了?”我问。 程子峰没有说话,转身向外走去。 我和丁晓麦站起来跟了出去。 程子峰走得很快,我和丁晓麦小跑着才勉强能跟上。我们走进了对面的一个院子里,院子里荒草杂生,中间是一个房间。程子峰推开一个侧门,走了进去。 侧门里是通往下面的阶梯,没有灯光,只能听见前面程子峰的脚步声。我拉着丁晓麦往下走,走了几步,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四周黑漆漆的。 “怎么了?”丁晓麦问。 我没有说话,竖着耳朵仔细倾听,前面没有了程子峰的脚步声。 丁晓麦拿起手机照明,微弱的光线下,眼前是往下延伸的阶梯。 我犹豫了几秒,拉着丁晓麦继续往下走。阶梯的尽头是一扇铁门,程子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地方啊?”丁晓麦问。 程子峰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微弱的光线下,程子峰的脸铁青着,仿佛是一座雕塑。 “你不是程子峰。”我脱口说道。 “哦,那我是谁?”他的眼珠子转了转,盯着我问。 真相 灯突然亮了。 地道里有些闷。 “程子峰”的脸出现了变化,仿佛是融化的冰块一下碎了开来,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 “景文?”身后的丁晓麦脱口叫出了一个名字。 景文嘿嘿一笑:“欢迎你们来到景家大院。”然后他拉开了身后的铁门。 铁门后面是一个房间,房间里绑着三个人,其中除了程子峰、韩璐,还有一个女孩,想必那就是程子峰的妹妹程佳。 只是此刻,她们三个人都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你把他们怎么了?”我看着景文。 “放心,你朋友没事,不过这几个女的就不同了。”景文说着拿出一个东西顶住了我的腰,我低头一看,那是程子峰的佩枪。 我被推进了房间里,不过景文并没有绑住我。 铁门关上的一瞬间,旁边的程佳醒了过来。 看见我们,她显得很惊慌,嘴唇颤抖着:“鬼,有鬼。” 程佳的尖叫很快把程子峰也惊醒了。看到程子峰,程佳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关于景文的事情,程佳说出了真相。 从一开始,程佳就对景文的爱情持有怀疑,景文对她的厨艺深爱不疑,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景文从来不和她一起吃饭。曾经有一次,程佳无意中看到景文吃饭,却被景文生气地赶了出去。 这一次景文邀请程佳来自己家里做客,程佳感到很高兴,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偌大的景家大院几乎没有人。景文说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并且他把程佳安排好后,自己也离开了。半夜的时候,程佳却看见景文和一个女孩去了后院。程佳感到疑惑,便跟到了这里。 “然后我看到一个怪物,不知道为什么韩璐也来到了这里。那个怪物像是要吃了韩璐一样,用力压着她。后来,那个怪物看见了我,就向我扑来,我就吓晕了。”程佳声音颤抖着,似乎依然心有余悸。 “是的,我也见到了那个怪物。”程子峰也说话了,“我就是被那个怪物吸引着来到这里的,后来被景文袭击了。我怀疑那个怪物是宁伯。” “宁伯?”我愣住了。 “对,这个大院好像没有其他人。除了景文,就是我们见到的那个宁伯。”程子峰说。 “不对,那个怪物是女的,虽然她很丑陋,但是我能确定她是女的。”程佳摇摇头说。 “那个怪物不是一个人。”突然,旁边的丁晓麦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程佳愣住了。 “你们知道‘魅’吗?”丁晓麦问。 “我听过这种东西,据说是种妖怪,不过没人见过。”程子峰接口答到。 “对,是一种妖怪。所有的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在古代有一种叫‘寿魅’的东西。其实寿魅也是人,只不过一直不死,然后身体失去了人的机能,最后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但是依然行尸走肉般活着。这种东西以前有很多,经常被供在祠堂里面,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少了。你们在景家大院里见到的怪物就是寿魅。”丁晓麦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疑惑不解。 “这世界有阴就有阳,有妖就有捉妖师。我祖上都是抓魅的。其实第一次见到景文,我就感觉到他身上的魅味。但奇怪的是他却能掩饰自己,这让我不得不谨慎对待。我问了很多亲戚,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一直到前几天,我的一个外祖爷爷给我带了话,他说能掩饰自己的魅,定然是用邪术在作祟。想到景文邀请程佳去他家里,我想一定有事,于是便和韩璐一起来到了这里。”丁晓麦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们都没有说话。 “你们一定觉得我在骗你们吧?说真的,现实世界里,这种身份的确有些玄乎,不过性命攸关的事情,我是认真的。”丁晓麦说。 其实,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不现实的。丁晓麦不知道,在她的对面,一个是眼睛有异能的刑警,一个是没有心脏的夜族人,至于程佳,估计也是个夜族人。 砰—— 这个时候,铁门被打开了。 一个低矮的怪物走了进来,他头发枯黄,像是几根干草贴在上面一样。他的眼睛闪着凶狠的目光,脸上几乎没有肉,仿佛是一层皮贴在骨头上。 “好好享用吧。”门外响起了景文嗤嗤的笑声。 结束 怪物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了丁晓麦的身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敢靠近,最后他转过了身,对准了我。 他的脸颊下面有一个黑点。那样子有些熟悉,我似乎见过。猛地,我想起了一个人。 “你是邱林,邱林?”我喊出了他的名字。 怪物愣住了,然后哇哇大叫起来,两只手不停地指着自己,似乎说着什么。 看到这里,我顿时明白了。原来当初邱林并没有死,只是被关在这里,变成了寿魅。难道这就是丁晓麦说的景文用的邪术? 这个时候,让我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怪物冲了过来,然后开始帮我解绳子。 邱林的举动惊动了后面的景文,他拿起枪照着邱林开了一枪,邱林倒在了地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似乎想说什么。 “你竟然知道邱林,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景文恶狠狠地举起了枪,然后对准了我。 我没有动,刚才邱林已经帮我把绳子解开了。在景文走过来的一瞬间,我往地上一闪,然后从背后拿出了我的佩枪,对着景文开了一枪。 景文的身体晃了晃,倒在了地上,身体开始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仿佛是缩水一样,很快蜷缩起来。他迅速衰老,最后仿佛变成了一根朽木。 “这是寿魅被杀后的表现。现在看来,他一定是通过吸食人的精气来维持自己生命的。其实寿魅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东西,真没想到景文竟然还吃人。”丁晓麦叹了口气。 从地下室走出来,雨已经停了。 关于天古山的长生不老药传说,我想也许跟景家的寿魅有关系。百年不死的古人,被人以讹传讹,认为那是长生不老药的作用。 这世上,谁人不死?长生者,妖也。 我们在一楼的房间找到了韩璐,她说景文带着她来到这里,然后准备咬她的时候她便吓晕了,后来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上车的时候,我又回头望了一眼景家大院。我忽然想起了老K,当年他来这里侦办邱林的案子,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最后没有办理呢?又或者说,老K查不出那具假冒的尸体,于是才放弃了呢? 恐怕这些事情,只有等再见到老K才能知道吧。 第五案 索命 楔子 走廊并不长,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走不到尽头。亮着光的窗户就在前面,林忠却感觉好像自己走的时候窗户也在走一样。这种情况让他心头大骇,浑身冰冷。 忽然,林忠脚下绊到了一个东西,栽倒在了地上。 哒哒哒,这个时候,一个脚步声清晰地传进了林忠的耳朵里,抬起头,他看见两个人向自己走来。这两个人很怪,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另一个则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他们走路很正,很齐,一板一眼。 林忠想要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走到自己身边。 “林忠。”穿黑色衣服的人喊出了林忠的名字,声音冰冷,仿佛是地狱里传出来的声响。 “时间到了。”还没有等林忠反应过来,穿白色衣服的人已经接口说话了,然后瞬间飘到了他面前,伸手扼住了林忠的脖子,用力将他提了上来。 林忠感觉自己的生命渐渐开始消退,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命大福大的人,之前有一次车祸,全车人都死了,就他一个人生还。可是这一次,他知道自己不再那么幸运…… 诡异的谋杀 房间很大,虽然是书房,但是足足有三十平。除了豪华的书架和钢琴,还有一张精美的木雕床,应该是用来临时休息的。落地窗关着,窗帘半拉着,能看到楼下的风景。宽大的书桌上除了一些装饰品外,还有一台苹果电脑。 陆敏就坐在桌子面前,两只手紧紧握着钢笔的底部,钢笔尖插.进了她的喉咙里面,鲜血把她面前的桌布染得通红,包括面前的一本摊开的小说。 陆名豪阴沉着脸一语不发,他的旁边是陆家的私人律师周延,陆太太呆滞地坐在一边,旁边的保姆正在安慰她。 法医蓝秀秀检查完尸体走了过来。 “怎么样?”我问道。 “初步判断是自杀。”蓝秀秀摘下口罩说。 “自杀?这绝不可能?”陆名豪大声喊了起来,因为激动,身体微微发抖。 “陆总,只是初步判断。”周延慌忙扶住了他。 “是啊,敏儿手术才刚做好,她怎么会自杀?她出院的时候跟我说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继承家业的。”陆太太也回过了神。 也许陆敏真的没有自杀的理由,可是现场和手里的调查结果让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结论。陆家别墅一共三层,且不说先进的保安系统,如果陆敏真的是被人谋杀,那么凶手是怎么离开的?书房的窗户关着,发现陆敏出事后,陆家的保安第一时间就围住了现场。陆敏的死亡姿势也有些奇怪,就像是她自己把钢笔插.进了喉咙,可是从常理来讲,笔尖刺进喉咙的时候,剧痛会让力道减轻,从而插.入的程度不会太深,可是陆敏的样子就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径直将钢笔插.进喉咙一样。 “你们调查完就离开吧,如果你们警察没本事找到凶手,我们自己找人调查。我绝对不会放过杀害我女儿的凶手。”陆名豪说完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我看了看蓝秀秀,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然后和其他同事收拾了一下,离开了陆家别墅。 坐到车子上,蓝秀秀开始说话了,除了对于陆敏的一些同情,更多的是对陆名豪的看法。大家都知道,陆名豪是明城的首富,陆敏更是他的掌上明珠。半年前,陆敏被查出胃癌,陆名豪为了救活女儿,不惜从国外请了十几个胃病专家。真是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刚刚康复的陆敏竟然离奇地死在了家里。 “之前我还说陆敏命大,没想到,唉。”身后的同事跟着说话了。 “应该说是陆家有钱,但是有时候钱不一定是万能的啊!” 听到同事的话,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从包里拿起IPAD,打开案例记载,快速检索起来。 “怎么了?”蓝秀秀问。 “陆敏的案子有些奇怪。”我边说便看着IPAD上的案件索引。 “废话,当然奇怪了,自杀和谋杀都还不清楚呢!”蓝秀秀“切”了一声。 这个时候,我的目光定在了IPAD上,那是一个和陆敏的一样有些含糊不清的案子,死者林忠是一个财务公司的老总,一个月前被人发现死在自己公司的走廊,虽然法医鉴定是心肌梗塞发作,可是对比林忠的体检报告,他根本没有心肌梗塞的旧患。 “看什么呢?”蓝秀秀注意到了我的表情。 “你看看这个。”我把IPAD递给了她。 恐怖影像 电脑上的画面已经静止,大家一语不发。 录像视频是明华大厦一个保安提供的,上面清晰地记载了林忠在出事前的情景。空无一人的画面上,林忠像一个夸张的喜剧演员,做着被人虐杀的表演,最后真实地死在了里面。 如果林忠不是在做表演,他的面前真的有人,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人,那么林忠的死似乎合情合理。 “林忠会不会是有精神病?”不相信事实画面的程子峰说话了。 “不可能,林忠出事前几个月遭遇了一次车祸,全车人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了过来。我这里有他的身体检测报告,他当过兵,身体素质很好的。”蓝秀秀摇了摇头。 “那,也许这个画面是假的吧。”程子峰又说话了,不过马上自己否认了自己的说法,“不会,这个画面是没办法造出来的。” “陈和,你说陆敏会不会也和他一样?”蓝秀秀看着我问。 我没有说话,这两起案子让我想起了我的导师张俊,他是一个研究中国神秘古文化发展史的学者,当时我选择的论文是关于轮回的题材,张老师给了我很多提示,并且还曾经给我讲了一些他自己独特的发现。其中有一个关于命理的发现,和这两起案子很像。 在中国一直都有命学之说,无论是学富五车的宰辅皇亲,还是目不识丁的平民白衣,都相信命运之说。张老师认为每个人的命理都有数,有的人命硬,遇到几次大难都死不了,但是并不代表真的会有后福。因为会有人来索命,然后将他用离奇的方式杀死。 当时我认为张老师的话有些迷信的成分,不过神秘文化本身就是科学难以解释的,很多无法确认的理论,人们只能用“迷信”来暂时陈述。 “无论是中国,还是国外,都有关于索命的传说,也许在我们看不到的世界里,真的有索命使者,他们的目标就是那些命硬,本该死去却没有死的人。”张老师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眼神虔诚,仿佛在诉说一个巨大的秘密。 眼前的两起案子,如果从普通案件入手,真的难以判断,更加难以追寻,可是如果真的是命理的问题,那又太过玄乎。 真是头疼,我用力拍了下脑袋。 老更的秘密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我打开了案卷记录,把陆敏遇害的情况以及当时的现场情况做了详细的汇报,最后我把林忠的案子也提了下。然后犹豫了一下,把之前张老师的提议也讲了出来。 “你是说这案子是索命使者做的?黑白无常还是牛头马面啊?”局长拍了下桌子。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有人在笑,有人在窃语。 “好了,安静。张宁,这个案子你来负责。陈和,你好好配合张宁,一定要早日破案。就算最后真破不了案,也别拿迷信来当借口。你们难道让我这样对陆名豪说吗?开玩笑。”局长说完,站起来走了。 会议结束了,人们纷纷离开。 其实,我当然知道我提出张老师那个看法会贻笑大方,可是现在真的没有什么线索可查。如果说林忠是神经病,也可以牵强地说过去。可是陆敏呢?难道也是神经病自杀了? “陈和。”突然,有人喊住了我。 回过头,我看见一个人站在后面。他是二组的班长,一个老警察了,局里人都喊他老更。 “走,我们那边说。”老更看了看四周,拉着我向前走去。 关于老更,我在进局的时候便听说过。他曾经和几名同事一起卧底去毒枭手下。后来卧底身份被发现,其他同事都被杀害,他被发现的时候也是奄奄一息。不过算是捡了一条命。不但如此,后来几次出现场,他都是差点遇害。在局里,是出了名的命大。 “你说的那个事,我知道点。”老更拉着我来到了一个角落,递给了我一根烟。 “你知道?”我愣住了。 “确切地说,我见过。”老更声音一低,“是两个男人,一个穿黑衣服,一个穿白衣服,我遇见过他们一次。” “真的?”我的心头大骇。我知道老更不会说谎,一个老警察,办过的案子比我见过的还要多。 “我一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和你老师说的那个很像,我能不能见见你的老师?”老更问。 “可以,我正准备去见一下老师,我们一起去吧。如果真的是索命使者杀害了他们,这可怎么办呢?”我叹了口气。 “命理在于天,半点不由人。你知道当初我和其他同事去毒枭窝里,被对方发现,他们对我们脑袋一人开了一枪,然后又丢进河里,我真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最后竟然活了过来。所以,有些事,是注定的,谁也逃不了的。”老更说着吸了口烟,长长地舒了口气。 黑白双煞 学校依然和从前一样。 穿过教学楼,我们来到了后面的宿舍楼,正是上课时分,宿舍楼里很安静。在门卫的指引下,我和老更在三楼一个房间里见到了张老师。 “陈和,嘿,是你小子啊!”张老师认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我的名字。 我笑着介绍了下老更,然后把我们这一次来的目的说了一下。 张老师听完后,走到书桌前拿出了一个档案盒,然后走到了我们面前。 “这些是我收集的资料,关于这个课题很早之前我就在做了。你们所说的那两个黑白怪人,其实在古代的一些野史就有记载,他们名叫黑白双煞,也许是古人对他们不了解,所以在后来的记载中就把他们称为黑白无常。”张老师说着打开了档案盒,盒子里是一些照片,还有几张发黄的纸片。 “可是为什么只有最近我们才发现这种案例,如果真的是索命的话,那在生活中应该会很多吧。”老更问道。 “是很多,但是很多都是意外,一般不会引起人注意。就像你们说的林忠的案子,他的家人不是不追究了吗?”张老师点点头。 “那有什么办法克制吗?如果遇到他们该怎么办?”老更又问道。 “这个也没具体有效的克制办法,不过,黑白双煞害怕热闹,所以黑白双煞只会在没有人的时候下手。如果有人,他们会立刻离开。毕竟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张老师想了想说道。 老更没有再说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从学校出来,老更一直没有说话,我问了他一些问题,他也是显得恍惚不安。我想也许是因为真的遭遇了黑白双煞的追杀,所以他对这个可能要比其他人更加笃定。不过好在今天张老师说了一个也许可以克制黑白双煞的方法。 走到路口的时候,老更和我告别离开了。看着他蹒跚的背影,我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忧伤。这样一个老警察,之前卧底时看着所有的战友离开,以为躲过了毒枭的杀手。可是没想到却要面对命运的索命。也许正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老更的性格才变得如此坚定吧! 就算真的是命运要向他索命,他也想抗争。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仿佛一个不停在吹气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 电话响了,是蓝秀秀打来的。我恍惚了一下,按下了通话键…… 现场奇像 影子有些虚,一黑一白,交替在眼前闪烁。 我用力睁着眼,想要站起来。但是身体像是被固定起来一样,根本动不了一丝一毫。 黑色的影子拿着白色的寒刀,白色的影子拿着黑色的匕首。他们慢慢走向一个女人,女人的脸上全是泪水。 “救我,陈和救我。”女人喊着我的名字。 女人吓坏了,身体瑟瑟发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噩梦之夜。 “蓝秀秀的父亲被杀了,但是她却逃过了一命。” “阎王让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耳边有人在说话,一句交替一句。 我大声喊着,可是喉咙却像被堵上了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 终于,一黑一白两把刀插.进了女人的心口。 我一下子睁开了眼,大声叫了起来。 白色的窗帘半开着,有阳光照进来。窗帘旁边是两个书柜,书柜上放着两只粉色的小熊。小熊的上面是一张相框,相框里的女孩巧笑嫣然,目如清波。 床上有淡淡的香味,我看到蓝秀秀的衣服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陈和,怎么了?”门被推开了,蓝秀秀戴着围裙,手里拿着一把叉子。 “我,我怎么在这里?”我的头有些痛。 “昨天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有些迷糊了,我便把你带到我这来了。”蓝秀秀坐到了我面前,目光温柔缠.绵。 “对不起,我……”尴尬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还好,手机响了起来。 “什么?老更死了?”听到张宁的通知,我惊呆了。 挂掉电话没多久,蓝秀秀的电话也响了。没有多说,我和她收拾好,立刻出门向老更家里奔去。 老更一个人住在一个偏远的小区,自从他去卧底后便和老婆离婚了。除了他的妹妹偶尔来看他,再无其他人知晓他的地址。其实这很正常,因为之前的经历,让老更性格大变,不太愿意和人交流。 我和蓝秀秀来到现场的时候,程子峰和其他人已经开始对现场做了勘察。老更的尸体还没有被抬走,他的死状和林忠的死状有点像,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里死死地拿着一个收音机,收音机已经没有电,但是可以看出来,音量被调到了最大。 “怎么样?”蓝秀秀快速走到了程子峰面前,开始进行法医工作。 “昨天他们说老更跟你出去了?怎么回事?”张宁看到我,大声问道。旁边的同事立刻把目光聚到了我身上。 “是,老更跟我去见了一下我的老师,后来我们便分开了。”张宁的样子有点把我当嫌疑人的感觉,我不禁有些生气。 “他见你的老师做什么?”张宁疑惑地问道。 我看了看其他人,拉着张宁走到了一边,把昨天的事情讲了一下。 “你不会告诉我说老更是被这个黑白双煞杀的吧?”张宁听完我的讲述说话了。 “我也不希望,否则还真的找不到凶手了,但是有一点让我不得不这样怀疑。”我说道。 “哪一点?” “昨天我和老更离开的时候,张老师跟我们说,黑白双煞害怕热闹,如果有人,他们就不会下手。刚才我看到老更手里拿着一个收音机,并且声音调到了最大。” “那又怎样?”张宁看着我。 “收音机可以发出人声,你还不明白吗?”我低声说道。 “你是说老更用收音机的声音抵制黑白双煞,一直到没电才遭遇了杀害?”张宁脱口喊道。 “除此之外,暂时想不到其他的。”我点点头。 张宁没有再说话,低头沉默着。 这个时候,有同事喊我,我刚站起来准备走,张宁又说话了。 “你昨晚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有。”我转过身,犹豫了一下,“我在蓝秀秀家里过夜的。” 陆敏的微博 张宁的怀疑让我很不舒服,可是当我从程子峰的嘴里知道事情的原因时,我忽然很庆幸昨天晚上是在蓝秀秀家里过夜的。 对于林忠和陆敏的案子,张宁根本不相信索命的说法,并且对我在会议上提的看法,他认为是无稽之谈。于是这让他甚至怀疑老更是我杀的,动机是为了让人相信索命之说。 现在老更的死,让张宁也有些动摇。但是他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索命之说根本不成立。对于陆敏的案子,依然没有任何进展。现在又出了老更的死,整个刑警队开始忙得人仰马翻,却是没头的苍蝇,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蓝秀秀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寻找陆敏的网上资料。看见蓝秀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离开了。 “张宁没再说什么吧。”蓝秀秀问。 “没有,你的证词还是比较有说服力的。”我说。 “晚上陪我去一个地方吧。”蓝秀秀沉默几秒后说话了。 “我晚上可能要加……” “是关于老更的,今天他妹妹跟我说了一些东西。”蓝秀秀打断了我的回答。 “好,我陪你去。”我点了点头。 蓝秀秀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我把目光重新落到了电脑画面上,IT的同事通过技术登录了陆敏的网络QQ,邮箱,并且发现陆敏竟然有一个马甲微博,陆敏在出事前,用这个马甲微博发了几条帖子。 页面刷开,我看到了陆敏发的微博。 “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要活下来。” “马松路十八号,这里一定是我重生的开始。” “热闹,我要热闹,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陆敏的微博,我特别留意了这三条。从这上面来看,陆敏难道在出事之前就知道自己要死了?还有,马松路十八号是什么地方?马松路是明城的一条路,但是根本没有十八号这个说法呀。热闹,又是怎么回事? 思索半天,根本找不到一点答案。无奈之下,我只好选择再去陆敏家里一趟。 对于我的到来,陆名豪没有太多拒绝。当我询问关于陆敏出事前的事情时,陆太太说话了。 “敏儿手术后,心情一直不好,我们也曾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是并没有好转。后来她说自己找到了一个心理医生,回来后心情好多了。可是我们并不知道那个医生是谁,因为敏儿说那个医生不太喜欢别人去拜访他。” “那陆敏出事前,有没有很闹?”我问道。 “闹?对,那天晚上她把音响开得很大,还找人说话,一直到凌晨五点,后来大家都熬不下去了,她才关上了门。你怎么知道?陈警官,是不是你们发现了什么?”陆太太焦急地问道。 “哦,我们正在调查,你们放心,如果陆敏是被人谋害的,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我坚定地看着陆太太。 “陈警官,之前我态度不好,现在我也想开了。也许陆敏真的是劫数难逃,她逃开了病魔的扼杀,却依然没有活下来。”陆名豪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我知道我的逗留只会让他们想起陆敏的事情,徒增难过,于是简单安慰几句便离开了。 “敏儿去看的那个心理医生是在马松路,那天我送她出来,听见她对出租车司机说的。但是具体是哪里我不太知道。”送我出来的保姆说道。 马松路。 马松路十八号?看来真是这个地方。 嘀嘀嘀,手机有短信发来,我打开看了一眼,是蓝秀秀发的短信,看到短信的内容,我不禁愣住了。 “晚上马松路迪欧咖啡门口见。” 难道蓝秀秀要我陪她去的地方也在马松路? 十八号医生 马松路属于明城的老城区,这里聚满了外来的打工者和贫穷的本地人。曾经有一次我和老城区的户籍警一起办过一个案子,当时要追踪一个嫌疑人的档案,可惜我们用了三天时间都没有找到人。因为老城区的人口流动实在太频繁了,再加上很多人根本就不会去派出所登记。 这种地方,往往是滋生罪犯的地方。 那个陆敏找的医生会不会就隐藏在这些人中?又或者,索命的黑白双煞也在其中,白天他们是普普通通的人,到了晚上,夜色深沉时,他们换上黑白衣服,从黑暗中飘出来,寻找目标,伺机作案。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抬头,我看见对面的咖啡厅门口蓝秀秀冲着我挥手。我打开车门,下了车,走了过去。 咖啡厅里人不多,放着淡淡的音乐。 蓝秀秀带着我在里面绕了一圈,最后在二楼一个角落看见了一个女人,她的眼睛一亮,拉着我走了过去。 女人看见我,有些拘谨。 “这是陈和,是我男朋友,你放心吧。”蓝秀秀介绍。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是林忠的妹妹林丽。”女人说。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蓝秀秀问。 “其实事情很简单,之前我哥遭遇了一次车祸,车上的人都死了,就剩他一个。大家看起来觉得他很幸运,其实他很痛苦。每天关在房间里,有时候会莫名地大声喊叫。家里人觉得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便帮他想办法。我的母亲是一个有些迷信的老太太,便托人帮他找了一个神婆。那个神婆来家里帮哥哥搞了几次驱魔也没什么成效。后来,那个神婆说能帮哥哥介绍一个人,一定能帮助他脱离现在的状态。” “什么人?”我脱口问道。 “什么人我们也不知道。但是不知道神婆对哥哥说了什么,哥哥竟然跟着她走了。后来,哥哥真的好了。当时我的母亲还说要去感谢对方,但是被我哥哥拒绝了。对于这个神秘人,我们并不知晓,但是我发现每次哥哥回来,他都很累。有一次我跟着他来到这里,却被他发现了。一直到哥哥出事后,我心存疑惑,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林丽一口气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我从林忠和陆敏的胃里化验,都检验到了麦角酸二乙酰胺的成分,简单地说,麦角酸二乙酰胺就是LSD,可以令人产生幻觉的化学成分。”蓝秀秀看着我说。 “老更呢?”我问道。 “老更的化验报告还没出来,不过从胃里化验物的侵蚀程度来看,应该也一样。”蓝秀秀猜测着说。 听到这里我愣住了,如果林忠和陆敏都见过马松路十八号的神秘医生,可是老更死前根本没见过任何医生啊! 这个时候,对面楼下突然聚集了一群人,透过窗户,我看见对面的楼上站着一个人,她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要从楼上摔下来。 没有多想,我们立刻冲了下去。等我们穿过人群,刚准备疏散人群的时候,楼上的女人已经直直地从上面落了下来,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的眼睛正好冲着人群。 啊,人群炸开了。 “是,是那个神婆。”旁边的林丽喊了起来。 “对啊,可不是神婆陈嘛,刚才的样子好像是有人把她拉下来似的。”旁边有人确认了她的身份。 “对啊,是不是神鬼的事做多了,被报应了啊!” 蓝秀秀已经拨打了报警电话,我找了几个年轻人把现场戒备起来。然后我回头看了一眼,神婆陈躺在那里,重摔让血从她的五官溢出。她的手里似乎有个东西,我不禁走了过去。 看到神婆陈手里的东西,我像是被电触了一下,浑身哆嗦…… 割肤之断 毕业论文答辩那天,人很多。 我用很多模糊的例子讲述了自己的观点,但是还是遭到了很多老师的质疑。不过最终在张老师的帮助下,顺利通过了答辩。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东西是未知的,我们的知识只是沧海一粟。”张老师对我说。 “老师,这是我在西南一个民族村的时候,房东送我的,据说这个曾经是他们祭拜的图腾,可以洗清人的罪恶。”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戒指,戒指上面是一个四角羊头像。 张老师接过戒指,满眼欣喜。 “房东说,这个东西他们族落从不外传,他们希望我能帮他们找到族落文化里的答案。我想老师你一定比我强,所以我把它送给你。”我说道。 “好,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张老师点点头。 现在,这个四角羊戒指又回到了我的手里,只是上面沾染了神婆陈的血。 如果把戒指背后的人拉到案子里面,老更的死可以更加顺理成章。如果把戒指背后的人的身份再确认一点,他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心理学博士,一个简单的心理医生的职称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轻视。如果把戒指背后的人拉到LSD背后,那是他实验室里经常用的东西。 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 上一次我和老更来这里找张老师,这一次我轻车熟路,却走得步步惊心。 推开门,张老师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写东西。 “坐吧。”张老师看见我,微微抬头。 我没有说话。关上门,坐到他的对面,手里轻轻转动着那个戒指。 无声的沉默,让气氛有些紧张。 终于,张老师停了笔,收起了书本。 “为什么是你?”我问。 “你相信是我吗?”张老师看着我。 “难道此刻还要说黑白双煞吗?”我苦笑着说。 “信则有,不信则全无。”张老师平静地说。 “屁话。”我大声吼了起来,“你可知道,你是我最敬爱的老师,你知道吗?” 张老师没有说话,他的两鬓已经有白发,眼睛有些浑浊。 我忽然想起以前他对我说的话。 “陈和,这一辈子我不会成家,我要把这一切都献给自己的兴趣。问这世上,有几人能做到。” 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警察已经找到了你去神婆家里的证据,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老师,有时候命运不是注定的,是自己选择的。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你的动机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人相信这黑白双煞?”我站起来,带着疑问走了出去。 “陈和,你会明白的。”背后传来了张老师的叹气声,可惜我已经听不见。楼梯不高,但是我每走一步,都听见有东西在拍打内心。 终于,走出楼梯,我看见张宁和准备好的同事,他们默不作声,快速向楼上冲去。 站在楼下,我抬头看见张老师站在阳台上俯视我。忽然,他的身后窜出两个人来,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一个穿着白色的衣服,他们架着张老师的身体,用力向楼下推去。张老师没有反抗,微笑着看着我,然后他的身体从上面坠落下来,摔到了我面前。 阳台上,那两个人慢慢转身向阳台里面走去,很快消失不见,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顿时觉得一片冰冷,浑身发颤…… 第六案 千岁 楔子 房间很暗,只有供桌上点着一根蜡烛。 中间坐着一个老人,白发白须,表情肃穆,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盒子。 底下两边坐着八个人,四人一列,两两对坐。他们全部都是古代士兵的装扮,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 风吹进来,桌子上的蜡烛微微晃动。 老人举起了手里的盒子,仿佛那是一道圣谕,又仿佛那是他的生命。下面的八个人一起跪到了地上,齐声低语。 那是一种类似咒语的语言。低低沉沉,虽然声轻却很清晰。老人慢慢转过身,把盒子放到了供桌上。 烛光下,那个盒子显得更加神秘。上面的图案是一条吞云吐雾的盘龙,尤其是两只龙眼,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鬼魅。 罗明睁开了眼,舒了口气。 这个梦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确切地说是从小时候某个夜晚开始的,并且每过一段时间便会重复一次。梦里的盒子,梦里的老人,还有那八个整齐的士兵。一切的一切都显得迷雾重重。 曾经罗明想过找人破一下梦里的情景,但是现在罗明一点心思都没有。 病床上的母亲已经睡着了。床头还放着媳妇刘梅送过来的晚饭。罗明叹了口气,端起饭盒打开看了一眼,又放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放着一张结算单,上面的余额已经成了个位数。 罗明用力搓了搓脸,明天又要交医药费了。可是罗明现在已经身无分文,并且能借的人他都已经借过了。现在他成了一只瘟疫老鼠,别人能躲就躲。 “明儿。”突然,母亲喊起了他。 “妈,你醒了。”罗明慌忙抬起了头。 “老屋,厨房灶里有些罗家祖上留的东西。也许,可以帮到我们。”母亲嗫嚅着嘴唇说道。 “什么?什么东西?”罗明愣住了。 “我也不知道。本来这个秘密是你爸让我在死的时候留给你的。不过现在告诉你也一样了。”母亲说道。 “好,那我明天去看一下。”罗明点点头。 “不,你现在就去。”突然,母亲的眼睛里闪出了坚定的光芒,“记住,无论是谁,都不要告诉东西的来源之地。包括刘梅。” 罗明看着母亲的样子,有些惊愕。 “记住了吗?”母亲又问了一遍。 “我记住了。我现在就去。”罗明站了起来,帮母亲往上拉了拉被子。 看着罗明离开,母亲转过了头。她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要怪就怪我吧,要责罚就责罚我吧,老罗,我对不起你啊!” 夜越来越深,病房外面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罗明母亲轻微的呜咽声…… 偶遇 我没想到会在医院遇见刘梅。当时她正站在一个病房门口,身形萧瑟,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饭盒。 我和张宁推着一个自残的嫌疑犯向病房走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嫌疑犯左边的绑带突然开了。 “看什么呢?陈和,快点帮忙。”张宁一个人用力压着挣扎的嫌疑人。 旁边的小护士已经吓傻了,呆在一边。我立刻回过了神,转身和张宁重新将嫌疑人绑住。 一切收拾妥当后,我重新来到了刚才刘梅站在门口的病房。这个时候,刘梅已经进去了病房里面。她呆呆地坐在一张病床面前,病床上躺着一个老人。医生和护士正推着停尸车从外面走进来。 “你们别动。”刘梅看着那些忙碌的护士和医生,突然叫了起来。 “你节哀吧。病人已经不在了。”医生劝慰着她。 “等他儿子来了再推吧。”刘梅的声音有些凄厉。 “不行。”医生摇了摇头,然后冲着其他人示意了下。 两名护士立刻走过去把那老人抬到了停尸车上,然后用一块白布盖住,向外面拉去。 “你们不能这样。”刘梅尖叫着冲了过去,却被医生拦住了。 很快,停尸车离开了病房。病房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刘梅无力地坐到了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节哀吧。”片刻后,我走到她身边。 刘梅迟疑了几秒,抬起头看了看我,眼神说不出的幽怨。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掐了一下,生生地疼。 两年前,我和刘梅分手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看着我。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刘梅会跟我分手,也许是真的没有了感情,也许是大家相处久了感觉不适合在一起。反正就是没有理由的分手。曾经一度让我沉溺在解剖室里抑郁不已。 走出病房,我和刘梅并肩走在走廊上。 气氛有点沉闷。我想找个话题,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死的人是我婆婆。”刘梅先说话了。 “你,结婚了啊!”这让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那个老人是刘梅的妈妈。 “结婚一年多了。”刘梅低声说道。 “你丈夫他?”现在我似乎明白了刚才刘梅在病房里的奇怪样子。 “护士说昨晚他失踪了。怎么也联系不上。可能,可能他精神崩溃了。今天本来应该续交医疗费的。”刘梅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我愣住了。看来刘梅过得并不太好。想到这里,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包,将里面的钱都拿了出来。 “不。我不需要同情。”刘梅拒绝着。 “不是同情,算是对老人的一片心意吧。” 这个时候,走廊里传来了张宁的咒骂声,“陈和,你他妈的跑哪了?” “我得工作了。有空我再找你。”我将手里的钱塞给她,然后转身离开了。 走进病房的时候,我看见刘梅还站在那里,像一个塑像。 这样的偶遇,彼此多少会有些尴尬。可是我没想到,这只是开始,后面竟然有更多离奇的事情接踵而来。 偷尸 凌晨三点。 窗外一片孤寂,路灯安静得像是沉睡的婴孩。 桌子上是最近的案宗,厚厚地摞在那里。 最近局里的事情特别多。我这个学习犯罪心理的研究生已经被他们当作普通警察来用。不但要排班值勤,还要帮他们处理各种文档。不过没办法,毕竟我不像老K那样的神秘。虽然我拥有老K的秘密,可以通过神秘的瞳像来破解任何疑案。 铃铃铃。突然,桌子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一下子打乱了我的思维。 “喂。”我拿起了电话。 “是陈警官吗?我是人民医院的护士赵亮。”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赵亮,这个名字我有些陌生。 “上次我们医院的杜涛不是犯了一些事,被你们抓走了。”赵亮提醒了我一下。 “哦,你是那个负责太平间的护士啊!”我忽然想起了,那是在之前一个案子里我在医院接触的一个工作人员,但是我好像没有给他留我的电话。 “对,你可以来下医院太平间吗?”赵亮说。 “怎么?不会又有尸体丢了吧。”我脱口问道。 “对。并且我们抓住了偷尸人的同伙,她说她是你的朋友。”赵亮说道。 “我的朋友?”我愣住了。 “她说她叫刘梅。” “你等下。我马上过去。”听到这里,我立刻挂掉电话,冲出了值班室。 十几分钟后,我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人民医院的太平间。在旁边的值班室,我看到了坐在一边的刘梅和两名医院工作人员。其中一名是保安,另一名则是赵亮。 在赵亮和保安的讲述下,我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是赵亮值班。吃过晚饭后他便开始整理明天和家属对接的资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停尸房内似乎有些声音。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连续的响声让他不禁走进去看了一眼。 停尸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十具尸体安静地躺在床上。十具尸体……突然,赵亮的脑子里炸了个雷。刚才的资料明明是九具,怎么会多出来一具? 赵亮立刻离开停尸房,跑到太平间外面的保安亭,找了保安过来。等他们再进来的时候,里面停的不是十具尸体,变成了八具尸体。 很显然,有人来偷尸。 于是,赵亮和保安四处找了下。最后在停尸房旁边的门后面找到了刘梅。当他们打电话要报警的时候,刘梅忽然说是我朋友。 “你们知道丢的那具尸体的名字吗?”我听完赵亮的叙述,问道。 “王雪红。我查了。”赵亮说。 “那是她的婆婆。今天下午刚刚去世。”我指着刘梅说。 “什么?”赵亮和那个保安顿时愣住了。 “所以我想她并不是来偷尸的,可能是惦记婆婆吧。这样,我先带她走,问一下具体情况。明天我会派人过来跟你们交接下。”我想了想说道。 “那好吧。你可一定要来啊,否则我这没办法交班的。”赵亮看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然后扶起刘梅走了出去。 凌晨的街头,有些冷。 我打开车门,刘梅坐到了副驾驶座上。我这才发现刘梅的额头有一块瘀青。 “他们打你了?”我不禁有些生气。 “不,不是他们。是罗明,偷尸体的也是他。”刘梅摆了摆手说。 “这是为什么?”我愣住了。罗明应该就是刘梅的丈夫,他回来发现母亲已经去世,并且被送到了太平间,然后一定怪罪刘梅没有通知自己,这可以理解。可是他为什么要偷尸呢?明天他完全可以通过医院的正常手续,将尸体接走的。 “我也不知道。他有些奇怪,我甚至觉得他精神不正常。”刘梅断断续续地说着。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我问。 “不知道。”刘梅摇了摇头。 “我先送你回去吧。”我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 复活 我想我见鬼了。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这是真的。不但我惊呆了,旁边的刘梅也张大了嘴巴。 在刘梅的家门口,我看见罗明和他的母亲站在门口。 “回来就好。”罗明的母亲还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走进了屋子里面。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罗明对我并没什么好感,只是狠命地拉着刘梅离开。 最后,门口只剩下我一个人。 月光照在罗明家漆黑的铁门上,散发着鬼魅的光泽。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转过身走出巷口,回到了车里。 我拿起手机犹豫着想给刘梅打个电话,最终却放弃了。 昨天下午,我亲眼看见王雪红被宣告死亡推进太平间。并且赵亮可以确定,王雪红也是死了。然后才会有罗明偷走尸体的事情。可是此刻,我却看到王雪红好好儿地站在我们面前,并且还说了一句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死了怎么会复活?王雪红的样子,根本像是一个没有病的人。我深深吸了口气,我记得昨天下午见到刘梅的时候,她正和医生在纠缠,那时候罗明失踪了。 罗明去了哪里?思考了几分钟,毫无答案。我发动车子,调头回了警局。 回到警局,我依然在考虑王雪红复活的问题。会不会是假死?又或者中间有什么隐情呢?不过看到罗明对刘梅的态度,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我听见有人敲桌子。 睁开眼,我看见一个穿着大衣的女人。她整个人被衣服裹着,脸上戴着一个口罩。只露出两个眼睛,神秘不定。 “你,你?”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值班啊!”女人问。 我点头,这才想起来正常的手续,我拿起一张表准备递给她。 “你不是好奇吗?”女人忽然说话了。 “什么?”我愣住了。 女人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鬼魅的脸。竟然是王雪红,她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上下翕动,“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复活吗?你看仔细了。” 只见王雪红脸上的肉开始往下坠,最后她的脸变成了一个森白的骷髅,嘴巴却依然上下不停地张合着。 啊,我顿时睁开了眼,这才发现做了一个噩梦。 “你怎么了?”这时候,旁边有人说话了。 我转头一看,竟是蓝秀秀,她坐在旁边正在盛豆浆。想来是她过来的时候我还没醒。 我不禁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吃吧。”蓝秀秀把饭盒放到了我面前。 我沉思了几秒。然后问她:“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复活术吗?” “你在说什么?杜涛的案子吗?站在医学角度,除非是假死,要不然就是依靠药物的作用。”蓝秀秀说道。 药物?对啊,可是昨天王雪红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药物支撑的啊! “这么早就来甜蜜啊!”这个时候,张宁走了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蓝秀秀害羞地笑了笑,慌忙站起来走了。 求救 我没想到罗明会来警察局。 当时我和张宁正在写一份结案报告。罗明没有敲门,疯了一样冲进来。他脸色苍白,嘴角颤抖,仿佛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陈和。你一定要救我。”罗明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腿。 “你干什么?有什么好好儿说。”我推开了他。 张宁有些不高兴。但是看着罗明惊慌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要杀我。我不想死啊,救我。”罗明精神很紧张,嘴角哆嗦着,身体因为恐惧瑟瑟发抖。 “放心吧!这里是警察局。谁敢杀你?”张宁笑了笑。 “不。他们才不管这些。”罗明摇着头,喃喃地说。 “你先坐下来。”我扶着他坐到旁边。 罗明的情绪慢慢稳定了起来,我刚想问他什么。他却忽然站了起来,满眼恐惧地望着门口,嘴角又开始哆嗦,身体也开始发抖。 我和张宁对视了一下,看了看门口。 门口什么都没有。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罗明凄厉地叫了起来,然后疯了一样往后退着。 “快扶住他。”张宁喊了起来。 很显然,罗明的情绪已经不正常。我和张宁一起抱着他,用力让他安静下来。但是罗明却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疯狂地挣扎着。 “你先扶着他。我去喊下蓝秀秀。”我对张宁说。 我刚松手,罗明突然安静下来,然后身体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我和张宁都愣住了,几秒后,张宁伸手探了探罗明的鼻息,不禁脸色大变,“死了。” “什么?”我惊呆了,罗明竟然死了。 十分钟后,蓝秀秀和程子峰以及其他同事都来到了这里。对于罗明的死因调查很快出了结果,心肌梗塞。 这是一种神秘的死因。 之所以说它神秘,是因为罗明死前的表现太过离奇。很显然,罗明是来警察局求救的。他嘴里说的他们又是什么人?当时罗明望着门口说他们来了,可是我和张宁分明什么都没看见。还是说是一些看不见的人杀死了罗明? 关于我和罗明的关系,我也简单说了一下。但是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并没有多说,因为我不想让蓝秀秀知道刘梅和我的关系。 在警察局发生了这种事情,并且现场只有我和张宁两个人,领导自然希望我们能够有一个合理的报告。不过为了弄清楚罗明到底怎么了,我和张宁还是决定去罗明家里一趟,看看罗明究竟遇到了什么。 在车上,我也把罗明母亲以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下。 “哦,看来罗明的母亲复活和罗明被杀应该有一定关系。如果罗明的母亲真的复活了,那么也不难解释罗明这种离奇死亡的事情了。”张宁分析道。 “是的。不过这些问题,我想还是等见了罗明的家人再做定论吧。”我点点头。 车子拐过老城区的主干路。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罗明家附近的巷口。我打开车门刚下车,就看见两个穿着西服的男人,急匆匆地钻进了旁边一辆SUV车里。然后,我看见刘梅从巷子里跑出来,边跑边喊:“你们站住,来人啊,抓贼啊!” “那是罗明的妻子刘梅。”我立刻对张宁说。 张宁立刻发动车子,向前面的SUV追去。 刘梅看见我,停了下来,她喘着气说,“他们抢走了家里的东西。” “我同事去追了。”我顿了顿,然后说,“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神秘木盒 刘梅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嘴角微微颤抖,“真的,真的出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心里的疑惑要比这个更让我焦急,“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婆婆她没事?” “你来一下。”刘梅忍着悲伤站起来,带我走进了旁边的里屋。 刚进屋,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味道。这种味道类似于一种腐烂水果的味道,但是又不是特别令人作呕。 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罗明的母亲王雪红。不过此刻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没有呼吸,俨然就是一个死人。 “她是死是活?”我有点不确定。 “其实我跟你一样,昨天晚上回来后,内心特别恐惧……”刘梅讲起了昨晚回来后的情形。 看见婆婆复活,刘梅惊呆了,罗明却让她什么也别管。刘梅虽然好奇,但是也没说什么。 到了半夜,刘梅被罗明的惊叫声惊醒了,她看见罗明穿上衣服出了门。没有多想,刘梅也穿上衣服跟了出去。 罗明来到了罗家的祖屋,那里已经没有人住。罗明走得很快,根本没有发现后面跟着的刘梅。 刘梅看见罗明走进祖屋,然后走进堂屋。 刘梅没有跟进去,而是躲在外面偷听里面的动静。 堂屋里似乎除了罗明并没有其他人。 “我错了。我错了。”罗明似乎在磕头认错。 可是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 “东西我放这里了,我错了。放过我吧。”罗明痛哭流涕地认着错。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罗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仿佛逃命一样跑了出去,根本没有看到躲在一边的刘梅。 为了弄清楚罗明到底在做什么,刘梅走进了堂屋。她看到在堂屋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木盒子,很显然这是罗明刚才放到上面的。 刘梅盯着那个盒子,犹豫了一下,她打开了盒子。 一股淡淡的清香味窜进她的鼻息里,她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那个盒子里面有三个类似猕猴桃大小的果子,按照盒子里的布局,应该是有四个,但是少了一个,盒子的下面还有一张发黄的羊皮卷,上面写满了字。 不知道为什么,刘梅忽然有种恐惧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人在旁边盯着她一样,她想起罗明的样子,越想越怕。于是她收起盒子,向外面跑去。 “放下。”突然,刘梅听见有人在身后说话。 回过头,刘梅惊呆了。她看见两个穿着盔甲的古装人,正怒视着自己。 “古装武士?”我愣住了。 “也许是我看花眼了,反正就是很奇怪。当时我恐惧到了极点,然后立刻离开了。”刘梅声音颤抖着,似乎依然心有余悸。 听完刘梅的讲述,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看来那个神秘的盒子一定和王雪红的复活有关系,但是忽然想到那两个穿着西服的神秘人,我不禁有些担忧。 “早上的时候,罗明就走了。后来那两个人就来到了家里,他们像土匪一样,很快找到了那个盒子,然后抢走了。”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刘梅的叙说。 “喂。”我接通了电话。 “张宁的车翻了,在江龙大厦这边。” “什么?”我一下站了起来。 神秘人 我在医院见到了昏迷的张宁。 根据医生的判断,张宁是先在车里被人打晕,然后引发了车子侧翻,身体再被撞伤,形成双重昏迷。 送张宁来的是交通科的同事。他们在执勤的时候接到群众报警,赶到现场发现了翻车的张宁,并且根据他身上的证件,第一时间联系了刑警队。 事情显然陷入了一个让人恐惧的谜团中。 神秘的木盒究竟是什么?那两个抢走木盒的人又是谁?张宁是一个老刑警,怎么会被对方伤成这样?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接到消息的同事赶了过来。看到张宁的样子,副局长立刻联系了正在外面执行任务的肖天磊回来调查张宁被伤的案子。 “你为什么不和张宁在一起?”副局长愤怒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出现这种事,我的确有责任。 坐在走廊门口,我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中。 “你不用自责,如果你也在车上,兴许躺在这里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蓝秀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我身边。 “事情太奇怪了,尤其是那个罗明,究竟杀他的人是谁呢?”我叹了口气。 “不如试试瞳像?”蓝秀秀看了看四周,轻声说。 我愣了一下,看来只有如此了。 想到这里,我和蓝秀秀立刻离开了医院。蓝秀秀轻车熟路地帮我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然后走到门口帮我把风。 我揭开罗明的眼皮,将针头刺进去,然后抽取瞳液,最后再将抽.出来的瞳液输入我的眼睛里。我的眼前开始模糊,刺痛。渐渐的,我看到了两个人影。 确切地说,那是两个古代人,他们穿着铠甲,甚至手里还拿着秦式古剑。 我的眼睛开始刺痛,泪水涌了出来。针一样的刺痛让我不禁大声喊了起来,外面的蓝秀秀跑进来,抱住了我,帮我揉着眼睛。疼痛渐渐减轻,一切慢慢恢复正常。 “怎么样?看到了吗?”蓝秀秀问。 “看到了,但是没什么作用。”我苦笑了一下。 “不是人?”蓝秀秀似乎想到了什么。 “可以这么说。是两个古代人,可能是秦朝来客。”我擦了擦眼睛旁边的泪水。 “事情还真是有些复杂。”蓝秀秀叹了口气。 我忽然想起刘梅给我描述的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忙对蓝秀秀说了这件事。 “有没有这种东西,可以让人复活。” 蓝秀秀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像猕猴桃一样的东西,这的确没听过啊!我需要问一下别人。” 也许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地球上的东西吧。 天黑的时候,我又来到了医院。 当我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我看见有个人影从窗台边一闪而过。我立刻追了过去,拉开窗帘,我看见一个人正攀附在窗台上。 我一把拉住他,然后将他拉了上来。让我意外的是,那人竟然是赵亮。 赵亮的脸色有些难看,手往后藏着。 “什么东西?”我盯着他。 赵亮慢慢拿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是别人让我加的。” 我看到那是一个白色的玻璃管,里面的液体是淡黄色的。不用说,那肯定是毒药。 “你这是谋杀警察,知道吗?”我厉声道。 “他们说不会死人的,我,反正都是死。”赵亮说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们到底是谁?”我走过去拉住了他。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很有钱,并且杀人不眨眼。”赵亮摇摇头说。 “那他们是怎么找上你的。” “当然是因为罗明家里的长生神药。”赵亮叹了口气说道。 长生神药 赵亮是无意中听到罗明和他母亲的对话的。 于是,他便偷偷跟着罗明来到了罗家祖屋,然后看见罗明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离开,来到附近一个宾馆。 赵亮跟了罗明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他看见罗明急匆匆离开了宾馆。十几分钟后,一个衣着不菲的年轻人带着几个彪形大汉来到了宾馆。没有看到罗明,他们气鼓鼓地离开了。 赵亮很聪明,综合罗明母亲的话。他马上明白,罗明拿着罗家祖上留的什么宝贝,联系了那个年轻人,想进行交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罗明突然改变了主意。 于是,赵亮用一个很小的伎俩,得知了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他竟然是德门集团的少东家——李天德。 当天晚上,罗明来太平间领尸体。赵亮故意拒绝了他的要求,让他明天再来。果然,罗明等不了,晚上竟然来偷尸。不过罗明并不是背着尸体走的,而是给他母亲的尸体喂了个东西,然后罗明的母亲便复活了,跟着他离开了太平间。 这一切,赵亮都看到了眼里。他也顿时明白了罗明想要和李天德进行交易的东西是什么。那竟然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神药。 当然,太平间里少了一具尸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让人发现本来死了的王雪红又活了,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正好这个时候,赵亮发现了刘梅,于是他将计就计,把我喊到了医院。 与此同时,赵亮联系到了李天德。自然而然,这也就有了第二天那两个神秘人抢木盒子的事情。张宁对付普通的罪犯当然没问题,可是对付两个专业保镖,显然有些吃力。 “李天德说这个警察醒过来的话,我的所有事都会曝光。所以我才答应他的要求。”赵亮说到这里,低下了头。 事情到这里已经真相大白。我带着赵亮回到了警局。 这个时候,我忽然接到了刘梅的电话。 “那个盒子让他们抢走了,但是我刚发现那块有字的羊皮在我这。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古文,我不知道有用没用,我放到警察局的门卫那了。你有空去取一下。”刘梅说道。 “好,等我案子忙完我再找你。”我挂掉了电话。 我从门卫那拿到了那块带字的羊皮,然后将上面的文字映射下来,发给了一个研究古文化的朋友让他帮忙给我翻译一下。 三天后,我接到了那个朋友的电话。 “我已经把那个翻译好了。”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邮箱,看到了那段文字的内容,顿时明白了一切。 罗明的祖上是秦朝一员大将。木盒里的东西名曰千岁,是从蓬莱运到国都的。但是因为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耽误了日期。罗明的祖上怕被杀头,便带着东西躲到了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生活。罗家祖上告诫子孙,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打开木盒,因为木盒里的东西是无价之宝。虽然可以带来富贵,但是同样能带来杀身之祸。 这个时候,蓝秀秀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查到你说的那种东西了,它应该是属于日.本祝岛。其实也和我们中国有些渊源。据说是野生猕猴桃的祖先,名叫千岁。闻一闻可以让人增寿五十年,吃一个可以颐养千年。当年徐福寻找长生药,应该就是找的这种东西。不过这东西只是传说,现在早就没有了。” “千岁,对。”我指了指电脑上的内容,“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难道罗家的那个木盒子里真的是千岁,这么多年的东西,应该早坏了吧。”蓝秀秀看完后惊呆了。 “嗯,要不然罗明的母亲也不会只复活了一晚上。我想当时罗明本来想跟李天德做交易的,后来他又怕千岁这东西不能让人复活,于是便想到找他的母亲做下试验。唉,这个世界上哪有让人长生不老,死而复生的药呢?”我叹了口气。 “那这样看来杀死罗明的那两个秦朝武士可能是罗明的幻觉,也可能是守护千岁的卫士。”蓝秀秀说道。 尾声 张宁醒了过来。 案子的真相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张宁觉得自己很冤枉,不过还有比他更冤的人,那就是李天德的父亲,德门集团的董事长。 相信李天德不惜杀人来帮父亲抢到千岁,为的就是能够让父亲长生不死。可惜他对于我们警方提供的千岁不可靠的消息一概不理。他的父亲服食了千岁,三天后腐烂而死。虽然我没见到现场,但是相信应该和罗明的母亲差不多。 案子结束后,我带着那块带字的羊皮纸,来到了罗明的家里。可是让我意外的是,刘梅竟然走了。 我给刘梅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可能这样的事,发生在谁身上都是无法回首的。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在邻居的指引下,来到了罗家的祖屋,然后将那块羊皮纸放到了堂屋的桌子上。 这算是对罗明最后的帮助吧。 第七案 纸人 楔子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那个女人。 女人站在对面的阳台上,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袖,长发遮着她的脸,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剪刀,轻轻地在剪着什么东西。 十分钟后,女人开始唱歌了。 那似乎是一支少数民族的曲子,女人哼着,像是一个游荡在深夜里的幽灵,断断续续的旋律听起来有些诡异。 他点了一根烟,闭上眼睛,屏着呼吸,仔细听着女人的曲子,渐渐的,他的耳朵里清晰地传进了女人的歌声。 她轻声告诉我, 老槐树下住着一个小人, 每天挖一个坑。 第一天埋了一个裁缝, 裁缝的身体分两半, 一半在天上,一半在地下。 第二天埋了一个厨子, 厨子的衣服变了色, 一片是暗红,一片是暗黑。 第三天埋了一个寡.妇, 寡.妇的床前鬼听戏, 一个扮关公,一个演秦琼。 听完歌声,他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对面的女人依然在哼着曲子,只是此时她已经不再剪纸,而是拿着纸在折东西,折完一个扔一个,从阳台望下去,那里仿佛下起了雪一样,那些折好的东西如同一个个注了法术的精灵,在空中旋转飞舞。 这个夜晚,他梦见自己坐到了女人面前,女人抬起了头,遮掩着脸的头发缓缓散开,露出一张清秀惨白的脸,她冲着他笑了笑,猩红的嘴唇血一样刺眼。 然后,他看见女人手里的剪刀刺进了他的心口。 “墓碑上写着一个名字,轻轻擦去上面的名字,写上你的名字,小鬼会离开,槐树会开花。”女人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恍惚中,他看到了那个墓碑,墓碑上写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林素娘。 他睁开了眼睛,阳光透过窗帘直射进来,拉开窗帘,他看见楼下聚满了人,人群中间躺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她的身边堆满了白色的折纸,远远望去,如同一堆白色的折纸托着女人一样。 测试 我看了看眼前的名林大厦,从一楼到十八楼,最快的速度应该也需要十分钟吧,如果电梯的话可以更快。 电话响了起来,是张宁发来的短信: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收起手机,我往后退了几步,从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大厦的天台,此刻的大厦一片死寂,只有对面的探照灯照在天台上。 零点整。 天台上,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出现了,只见她坐在天台上,拿着一个剪刀轻轻剪着纸片,然后那些纸片慢慢地从上面飘下来,雪花一样飘摇。 我立刻向大厦冲去,电梯早已经等候多时。几分钟后,我来到了天台,冲了过去。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在意有别人出现,只是坐在那里,风吹着她的身体瑟瑟发抖。 “你是谁?”我边走边问。 女人的身体摇了一下,缓缓地转了过来,她竟然是一个纸人,惨白的面板纸,嘴唇猩红,头发随着夜风微微颤动。 啊,我往后退了一步,那个女人缓缓地飘下了天台,消失在夜幕中。 这个时候,电梯里又走出了几个人,为首的是队长张宁,他看着我问:“怎么样?” “时间还是不对,还有如果真的是有人做手脚,这四周根本没有躲避的东西,除非那个人也跟着纸人从天台跳下去。”我叹了口气说道。 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又从下面飘了上来,犹如一个腾空飞翔的幽灵一样,阴恻恻地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张宁拿起对讲机喊道:“小何,干什么?” “嘿嘿,张队,不好意思,开个玩笑嘛。”小何的话刚说完,那个纸片人又从天台上飞了下去。 我叹了口气,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本来以为这一次可以破解纸片人的迷局了,可是还是不行。难道真的如同那些媒体记者、市井流言所说,这几起命案根本就不是人力所为,死者都是被红衣女鬼夺走了性命。 “陈和,我们先回去吧。”张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过了身。 坐在回去的车上,大家都没有说话。上次从省城学习回来后,我和张宁一直都觉得学到的知识没有用武之地。好不容易碰到这次诡异的案件,符合很多知识点要素,我们还以为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在省城学习的犯罪心理知识,可是没想到几次推理试验,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解释,看来这一次我们遇见的命案真的是诡异莫测。 “张队,会不会真的是红衣折纸人啊!这个传说在我们明城可是老早的一个传说啊!”今天负责收放纸片人风筝的小何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红衣折纸人的传说,但是我坚信一定是有人利用这个传说杀人。”张宁脸色凝重地说。 我没有再说话,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短短两个月时间,两起命案。每个受害者留下来的信息,都和红衣折纸人有关,这个红衣折纸人,我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湘西赶尸佬,明城折纸女。 据说明城的夜晚游荡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她有时候在街头,有时候在楼巷,有时候在坟前,她拿着一把剪刀剪纸折纸,如果有人看见她,她便一直跟着那个人,她不吃人不害人,但是被跟着的人会生病,会崩溃,最后绝望而死。 本来只是一个民间黑段子,但是因为最近的命案,成了恐怖的源头。媒体的舆论,外界的谣言,让整个公.安局从上到下紧绷绷的,局长下令要我们尽快破案。 “压力大啊!”旁边的小何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忏悔 深夜两点半,胡明出门了。 今天是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的日子,街上几乎没有人,只有一些没有烧完的冥钱,发着鬼魅的残光。 最近明城人心惶惶,流传千年的折纸人出现在了现实生活中,电视上说已经有两个人遇害了,并且其中还有一个是明城大学的大学生。 真的有折纸人吗?胡明看了看深邃的夜幕,他又想起了一年前的今天,林岚摔门离开,等到胡明追出来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没有了林岚的身影,他拿起手机想给林岚打电话,但是最终要强的自尊心还是让他放弃了。 天亮的时候,他接到了林岚哥哥的电话。林岚被人掐死在了明城墓园附近的一个废弃屋子里,她的头发披散着,舌头因为窒息的缘故伸得很长,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似乎愤怒地告诉着人们,她死不瞑目。 警察封锁了现场,开始调查案子,很快便抓住了凶手。凶手是一个流窜的杀人犯,深夜里看见林岚一个人,心生歹意,于是便将她掳到旁边的屋子里欲行不轨,可惜林岚奋力抵抗,于是便把她掐死了。 想到这里,胡明的眼泪落了下来,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太过要强,林岚根本不会半夜离开,当然也就不会遇见杀人犯,更不会丢掉性命。自从林岚死后,胡明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每天都在痛苦的轮回中沦陷,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再也找不回来。 前面的柏油路开始变成了土路,两边的建筑物也开始变得少了起来,胡明知道再往前面走十分钟便是林岚遇害的那个废弃屋子,然后拐过去再往前走便是明城墓园,林岚就埋在那里。 杀害林岚的凶手伏法后,林岚的哥哥林城却并没有放弃自己对案子的看法,他认为林岚好好的,怎么会去墓园那里,让他更无法接受的是胡明竟然会让林岚大半夜离开家,他认为林岚的死和胡明脱不开关系。最开始,警察接受了林城的建议,但是几次调查下来,并没有什么可追寻的线索,再加上凶手已经伏法,所以便不再理会林城。 对于这件事,胡明知道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曾经去找过林城几次,却被林城手下的那些员工赶了出来。 今天是林岚的一周年,本来胡明想白天去看望林岚的,但是又怕遇到林城,所以便推到了晚上。胡明听说今天是百鬼夜行的日子,他甚至想如果真的有鬼,那么最好能遇见林岚,然后亲口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胡明已经走到了林岚遇害的那个屋子,他不自觉地望了一眼,破损不堪的小屋如同一个千疮百孔的被子,黑漆漆地覆盖在那里,隐藏着无数的罪恶与恐惧。 突然,眼前的“被子”动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蠢蠢作响,随之传出来一个低沉的哭声。 “谁在里面?”胡明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里,在这个距离墓园不远处的阴森小屋旁边,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人胆战心惊,虽然他并不怕鬼,但是真正听到响声,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啪,一只惨白的手从屋子里面伸了出来,在暗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啊,胡明往后退了几步。 那只手的主人随即跟着手从屋子里爬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嘴巴呜呜地叫着什么,那只手拼命地挥动着,眼睛里带着绝望的求救信息。 就在胡明准备冲过去的时候,他看到那个人的背后站着一个人,确切地说,那是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衣服,长发披散着,她的左手轻轻晃动着,右手不停地往地下扔着东西,那些东西雪花一样飘洒着,那是纸片。 胡明心里大骇,一下想到了什么。 催命歌谣 第一个死者叫薛飞,是一个服装厂的女员工,两个月前下夜班的时候被伤害,凶手用斧头砍掉了她的头颅,现场就是名林大厦的天台,当时还有人看见了红衣折纸人,可是当他们赶到天台的时候,现场只有死去的薛飞,并没有红衣折纸人。 第二个死者叫周雪云,是明城大学的大二学生,一个月前的一个周末和同学去野营,然后失踪,等到发现的时候,凶手已经将她整个身体涂满了鲜血。 现在是第三起,死者名叫刘奎,是一名货车司机,今天早上凌晨三点多被人发现在明城墓园附近的小屋,当时目击者也在现场,再次证实是红衣折纸人杀死了他。 合上案宗上的资料,我又想起了明城关于折纸人的歌谣。 她轻声告诉我, 老槐树下住着一个小人, 每天挖一个坑。 第一天埋了一个裁缝, 裁缝的身体分两半, 一半在天上,一半在地下。 第二天埋了一个厨子, 厨子的衣服变了色, 一片是暗红,一片是暗黑。 第三天埋了一个寡.妇, 寡.妇的床前鬼听戏, 一个扮关公,一个演秦琼。 薛飞,服装厂的员工,是歌谣里的裁缝,身体和头颅被分开,符合歌谣里的裁缝被杀。 周雪云,大学生,在野营的时候负责给同学们做饭,是歌谣里的厨子,死的时候身体上被涂满了鲜血,衣服浸染后变色,符合歌谣里厨子被杀。 刘奎,脱离了歌谣的第三个人,他不是寡.妇,更不爱听戏。 报案人现在依然还在警局,名叫胡明,一年前他的女朋友林岚也是在那个小屋子里被一个流窜犯杀死的,今天晚上他之所以去那里,是为了缅怀女朋友,没想到却遇见了另一件杀人案。 一间废弃的屋子,为什么却发生了两起杀人案,虽然之前的案子早已经结案,我还是觉得有些疑惑。 胡明被安置在询问室,可能依然没有从恐惧中走出来,所以他的神情有些恍惚,手里握着一杯热水,却依然无法缓和双手的颤抖。 “你最喜欢哪首歌?”我坐到胡明的对面,并没有按照一般的审讯流程审问。 “什么?”胡明愣住了。 “流行歌曲啊!喜欢听哪首歌?”我问。 “好多,最近听一个叫冷漠的《伤心城市》。”胡明说。 “嗯,是吗?我听过他的歌,不过对于你这样为爱伤心的人来说,似乎不合适。”我摇了摇头说。 “是的,可是,只有听歌的时候我才能平静下来,才能让自己彻底脱离这个世界。”胡明的眼睛里闪出了悲伤的神色。 “七月十五半夜跑去墓园,相信你对鬼神之说并不在乎,也许你还希望能遇见鬼,遇见林岚,好弥补你的愧疚,对吗?”我把话题转到了案子上。 “是的。” “可是,你看到了什么?会如此惧怕,真的是折纸人吗?”我继续问道。 “是折纸人,她杀了那个男人,她不是人,我亲眼看到的,是真的。”胡明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那个男人挣扎着向他求助,那个红衣折纸人就站在男人的身后,她不可能杀死他,但是男人却像是被她牢牢扼着脖子一样。 “你看到她的脸了吗?”胡明的反应让我有些诧异,我继续追问道。 “看到了,如果再让我见到她,我一定会认出来,那不是属于人的脸,她是妖怪,她是折纸女。”胡明尖锐地叫喊道。 这个时候,有同事走了过来,他们要带胡明去做画像模拟,临走的时候,胡明依然大声喊着。 “她不是人,她一定会来找我的,我发现了她杀人的过程。” 端倪 画像出来了。 屏幕上的女人清秀淡雅,只是脸色苍白,眼神哀怨,如同一个古代画卷里走出来的幽灵一样。最让张宁疑惑的是,女人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这是胡明特意交代的,只有这一个诡笑,才符合他见到的折纸女。 “这不就是林素娘吗?胡明这小子,不会在耍我们吧?”小何盯着电脑上的画像说。 林素娘就是最开始折纸人的原型,据说她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因为爱上了一个穷书生,结果被家人赶了出来,那个书生后来状元夺魁,把她抛弃。得到消息的那个晚上,林素娘一个人坐在坟头前,拿着冥纸折了一晚上,然后她自杀在了坟前,第二天人们见到她的尸体时,她躺在一层白色的冥纸上面,面容狰狞,双眼暴怒。 从那以后,明城街头总是出现林素娘的鬼魂,谁要是遇见她,她便一直跟着他,直到死去。 “既然凶手模仿折纸人的传说杀人,那么样子化成林素娘的样子也无可厚非。我想胡明之所以恐惧,第一是因为折纸人的传说在他心里本来就是一个禁忌,其次是刘奎是死在他面前的,并且凶手就在他面前,他不理解凶手是怎么杀死刘奎的。”我分析了一下案情细节。 “你知道凶手的杀人手法了?”张宁看了我一眼。 “和当初我分析薛飞的一样,犯罪现场理论。凶手利用的是一些小手段,根据刘奎的死亡伤口,他应该是事先被凶手打倒在地,接着用钢丝绑住脖子,然后凶手用脚用力拉着钢丝的另一头。因为当时天色昏暗,再加上胡明心中恐惧,所以看起来就像刘奎是被折纸女无形杀死一样。”我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这个合情合理,虽然我们之前对于天台上折纸女是怎么杀死薛飞,然后离开天台的还不清楚,但是根据这些我们能够确定,凶手就是普通人,她利用折纸女的传说来给自己包装,然后接连犯罪。”张宁赞许地看了我一眼。 对于这个案件,其他人也没具体的看法。张宁又讲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开始安排后面的工作。一方面他让小何安排寻找和画像比较相符的人,另一方面,需要寻找昨天晚上凶案现场附近的监控资料。 会议结束后,我没有走。对于这起连环凶杀案,我认为还是有很多不正常的地方。 薛飞、周雪云、刘奎,他们都是不相干的人,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们?还有,最开始薛飞和周雪云的死亡现场和身份都符合折纸人歌谣的内容,可是为什么刘奎却不是呢?难道说杀死薛飞和周雪云的人和杀死刘奎的人不是同一个凶手? 脑子里越来越乱,眼前的案子和之前在书本上、在课堂上老师给的案子一点都不符合。 以往的连环凶杀案中,凶手会因为杀人的快.感而增加杀人愉悦感,并且会越来越需要那种感觉。这个案子中,凶手依附在恐怖传说中,难道凶手是随机杀人?可是,根据周雪云的死亡,她在野营的时候到附近买水,然后被凶手掳走,如此看来凶手是早有预谋的。还有,刘奎是一个男人,凶手又是怎样将他打倒的呢? 我揉了揉脑袋,重新拿起了那张打印折纸女歌曲的文件,怪异的歌词里,一句就是一个杀人。 裁缝。 厨子。 寡.妇。 猛地,我的眼前一亮,站了起来,立刻向会议室外面跑去。 亡命快递 胡明回到了家。 这个曾经属于他和林岚的房子,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二室一居的结构是最合适的住房空间,如今却显得空荡荡的,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家具,空气中弥漫着垃圾和烟酒掺和的味道。 躺在沙发上,胡明盯着天花板上的那盏灯,他又想起了那张女人的脸。 惨白,诡笑,阴森。他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但是那个折纸女在短时间内便要了那个男人的命。他相信一定是林岚保佑他,否则那个折纸女不会放过自己的。 正这时,门铃响了。 胡明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目光犀利地盯着大门。 门铃依然在响。 胡明走到门边,把眼睛凑到猫眼上,世界瞬间缩小成一个镜头。猫眼里站着三个纸人,他们是寿衣店常见的那种童男童女,蛋壳脸上画着粉色的妆容,咧着嘴,笑嘻嘻地看着胡明。 铃铃,铃铃,铃声在继续,似乎就是那三个纸人在按门铃。 “谁……谁在外面?”胡明猛地拍了一下大门,用力喊道。 铃声戛然而止。 胡明又一次看了看猫眼,这一次他什么都没看到,猫眼里面黑漆漆的,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果然,就在胡明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猫眼里出现了景物,那是一个人的眼睛,瞳白清晰,目光鬼魅。 啊,胡明吓得大声叫了起来。 “开门啊!”门外的人说话了。 “你他妈的是谁啊!”胡明愤愤地喊道。 “给你送信的。”门外的人说话了。 胡明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老人,穿着一件黑色衣服,手里拿着一个蛇皮袋子。他的身后立着三个纸人,阴恻恻地看着胡明。 “你找谁?”胡明问他。 “古月朋。”男人露出了一口黄牙。 “东西呢?”胡明顿时明白了过来,径直问道。 老人从蛇皮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包裹,递给了他。 “三百块,货到付款。”老人说。 胡明应了声,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递给了老人。 “走了。”老人说着抱起那三个纸人,向楼下走去。 胡明关上了门,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个MP4。 胡明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难道这个MP4里真的有他要的答案?他立刻拿着MP4来到了书房,打开电脑。 MP4里只有一个文件,是一个影音文件,胡明快速用暴风影音打开。 画面最开始是一片漆黑,然后上面出现了一行字。 “欢迎你使用我们的产品,本产品看完以后请立刻删除,否则后果自负。” 字体很快消失了,画面渐渐清晰起来,他看到了林岚,一年前的那个夜晚如同电影一样,随着眼前的画面出现在他面前。 林岚走出小区后,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消失在了夜幕里,随即画面一转,来到了那间废弃的屋子里面,屋子里林岚被那个男人按在地上,然后那个男人用力掐住了林岚的脖子,跟着林岚的身体寂然不动。 胡明的眼泪流了出来,就在他以为一切已结束的时候,画面里的林岚忽然动了起来,她竟然没有死,她挣扎着向外面爬着,并且用力喊着什么,而这个时候,外面竟然有人经过,但是那个人并没有理会林岚,而是选择快速离开。 画面一分一秒播放着,从林岚挣扎到最后死亡,里面一共出现了三个人,但是他们都没有理会林岚,而最后经过的一个女人,竟然还在林岚身上摸索了一番,拿走了林岚的钱包。 胡明用力砸了一下桌子。 如果第一个女人救助林岚,也许她根本不会死的。胡明擦了擦眼泪,快速打开了淘宝网页,很快他找到了那个地址,然后联系了那个淘宝用户的主人。 “你好,在吗?” “在。”对方很快回复了胡明。 “我想知道,画面里三个见死不救的人都是谁?”胡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可以给你同样的价钱购买。” “对不起,这个已经被别人购买走了,不好意思。”对方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遗孤 张宁将车子停了下来,“你确定这次的想法是对的?” “百分之百确定,这是一起连环凶杀案,凶手既然利用歌谣杀人,那么她一定会遵守这个次序,刘奎之所以和歌谣里面的内容不符合,那是因为刘奎不是凶手要杀的人,她要杀的人是刘奎的媳妇秦香秀,为了让秦香秀符合歌谣里面的内容,只有杀死刘奎,让她变成寡.妇,这样才能符合凶手的犯罪心理。”我点头确定。 “听上去很对,我们现在就去刘奎家里。”张宁顿了一下,打开了车门。 刘奎的家住在明城的郊区,这里即将被拆迁,但是还有一些不愿意离开的钉子户,其中刘奎家就是其中一户。刚走进巷子里,张宁便听见前面传来唱戏声,听着似乎是秦琼卖马的唱段。 “不好。”我的心里一惊,拉着张宁便冲了过去。 刘奎家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我一眼就看到前面的堂屋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她自然就是刘奎的妻子秦香秀。 “又来晚了?”张宁眉头一皱,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女儿呢?” 我和张宁开始四处查看,最后在堂屋旁边一个衣柜旁听见了轻微的哭声,他走了过去,拉开了衣柜的门。 “呜呜呜呜。”衣柜里藏着一个小女孩,大约十三四岁,她惊恐地看着张宁。 “没事了。”我伸手抱住了她。 “哇啊啊。”女孩顿时大声哭了起来。 张宁拨出了警队的电话,然后开始勘查现场。秦香秀是身后挨刀,刀子扎透了她的后心,身体侧躺在地上,现场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看来秦香秀是为了保护女儿,所以宁愿牺牲自己,让凶手杀人后立刻离开了现场。 秦香秀的女儿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从那个衣柜完全可以看到凶手的样子,可是她因为惊吓过度,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我试着用了好几种方法都没有让她的情绪安定下来。就连在旁边负责现场的蓝秀秀也过来哄她,但是依然束手无策。 “你看到了吗?是不是折纸人?”张宁在一边急得乱窜,这已经是第四起命案,局长刚刚给他下了省公.安厅的命令,如果再不破案,别说他这个大队长,就连局长都要被撤下来。 女孩对于张宁的怒吼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警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递给张宁,张宁面无表情地在那个文件上签字,然后那个警察转身走了出去。 啊,女孩如同触电了一样,瞬间尖叫起来。 我顿时愣住了,女孩刚才看到了什么? 张宁也被女孩的样子怔住了,他看着我刚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你说什么?”听到电话里的消息,他不禁惊呆了。 “怎么了?”我的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凶手自首了。”张宁挂掉电话说,“是林岚的哥哥,林城。” “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胡明。 审讯 林城安静地坐在审讯室。 没有等我们问,他便交代了一切。 一年前,林岚被杀了,作为林岚的哥哥林城无法接受这个消息,虽然警察抓住了凶手,但是他依然无法解除内心的愤怒。最开始林岚死后的那些日子,他每天都去墓园里,每次回来的时候经过那间小屋,他便会在那里待一阵子。 后来,林城无意中发现那个小屋的背后就是一家化工厂的仓库,并且那里的摄像头正好对着小屋,于是他便花钱找关系取到了林岚被杀害的那个夜晚的监控录像。在监控录像里他发现妹妹当时并没有死,而是在向三个人求助后才死的,如果当初那三个人报警或者打120,林岚也许还能获救。 林城的心彻底冰冷起来,他的愤怒随之转移到了那三个人身上,见死不救比杀人更可恶。于是他经过半年的努力终于查到了那三个人的身份,她们分别是薛飞、周雪云和秦香秀。 确定三个人的身份后,林城便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他把薛飞打晕,然后带到名利大厦的天台,然后将他杀死。 当然,在这之前,他将自己化妆成了折纸女的样子,林城的公司是明城最大的化妆品公司,他不但是老板并且是圈子里面数一数二的化妆师,只是很多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而已。 在天台上杀死薛飞的时候,他故意让人看到,等到那些人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快速将身上的衣服和脸上的妆容处理掉。当初张宁设想的很对,让一个人从十八楼上消失是一件难事,但是让一件衣服消失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至于杀死周雪云和刘奎夫妇则是和张宁推理的一样,他对于每一件谋杀案都进行了周密的计划,所以每一次都能成功完成。 “我想是林岚在帮我,让那些间接害死她的人不得好死。”说到这里,林城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选择利用折纸人的传说杀人呢?”我看着他的口供问道。 “因为这是明城的传说,当初林素娘就是为了仇恨杀人,我们的目的一样,所以我要效仿她。其实这个点子是我突然萌发的,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半年前在家和小区发生了一个跳楼案,一个女人打扮成林素娘的样子跳楼自杀,当时我就住在她的对面,她跳楼的那个晚上我还见到过她。”林城说道。 “对,我记得那起案子,后来薛飞死的时候,我还调查过那个案子,可惜并没有什么关联,没想到竟然是那起自杀案让你萌生了后面的罪恶。”张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按照折纸女的传说杀人,那么根据歌谣的最后内容,你应该自杀的,为什么会来报案?”我还是觉得有些问题。 “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再说林岚的仇已经报了,我也没必要按照那个歌谣走了。”林城微笑着说道。 峰回路转 林城被带走了。 房间里一片沉默。 自古以来有罪犯,才有了警察,可是这一次他们面临的案子竟然如此怪异,凶手先是设局杀人,却又在他们根本找不到凶手的情况下,自己跳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林城。从表面上看这种犯罪心理属于挑衅型的罪犯,他们杀死人,故意留给警察线索,最后等不下去,干脆去自首,他们把罪恶当作一场显示自己智商的游戏。但是在这个案子里,显然林城并不是如此,他在复仇。 当复仇的心蒙蔽了眼睛,遮盖了道德的时候,他会觉得别人的错失是导致林岚死亡的原因,所以他会极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对他来说,还有一个必须为妹妹偿命的人就是胡明。 “不对,林城的自首是为了给他同伴杀死胡明争取时间。快去胡明家里!”我一下子站了起来。 张宁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推开胡明家的门,我们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胡明,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雨披,戴着一个宽大的口罩。 “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那个人说话了。 “是你?”张宁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一变,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推测。 “是我,张队。”那个人摘下了口罩,他是小何。 “为什么是你?”张宁摇着头,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情景。 “我只是杀死了胡明。原因很简单,胡明的父亲在十年前是明城一家化工厂的老板,当时我的父亲以及叔叔都是他的员工,有一次化工厂发生事故,我父亲和叔叔全部丧命,但是胡明的父亲却将他们草草埋掉,并且买通了勘察现场的人员。我发誓一定要找出真相,可惜等我当上警察,那个案子已经尘封太久,再加上现场早已经不在,只能成为悬案。所以我要杀了他的儿子,我要让他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小何的神情带着悲愤与激动。 “你太傻了。”张宁叹了口气,转过了头。 对小何的审讯,张宁没有参加,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下属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领导交代,更无法面对明城的百姓。 推开门,我走了进去。张宁歪在沙发上。 “结束了?”他闷声问了一句。 “也许我们还没有找到下棋人,林城和小何他们都是棋子。”我皱着眉头说道。 “你说什么?”张宁抬起了头。 “我在胡明的电脑上找到了一个淘宝账户,在小何的审讯记录里也有一个淘宝账户,这是一个名叫无所不知的淘宝网页,他们都从这买过东西,小何对于胡明的真实身份就是从那里知道的。”我说着打开了电脑,找到了那个名为无所不知的淘宝网页,上面的商品和平常的商品不一样,比如最抢眼的便是,出售幸福,一天5000块。 “我让IT部给我查了查林城是否和这个淘宝网页有交易记录,事实证明,林城也有,并且林城找到的那个林岚遇害的监控画面就是这个无所不知提供的。” “你找到了那个监控录像?”张宁触电般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我在胡明的电脑里找到了,那个录像是假的,我之前做过非线性编辑,所以一眼便看出里面有些情节是电影画面。我想林城是受到了别人的欺骗,薛飞、周雪云和刘奎夫妇根本就是冤死的。我在想,既然这个名叫无所不知的淘宝主人能够出售任何东西,当然也可以做杀手,也许是有人出钱买薛飞、周雪云和刘奎夫妇的性命……” “他便利用林岚的事情,假借林城的手杀死他们。”张宁脱口说道。 最后的真相 无所不知,原名丁庆龙,五年前开始注册淘宝账号,可惜生意一直不好不坏,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为自己的店面拉生意,后来他在网上看到有人出售时间挣了一大笔钱,于是他开始了无所不知的生意。 丁庆龙对于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后,林城惊呆了,他一屁股瘫到了地上。 法院宣判前,我找到了小何,“胡明并没有死,无论是他的命大,还是你没有下狠手,他最终逃过了一劫。” “可是我依然罪无可恕。”小何低着头。 我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我清晰地记得当初他和张宁一起帮我演示推算折纸女杀人的方法,小何在名利大厦的十七楼拿着纸人风筝的线头。 有时候,罪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仇恨却是罪恶背后的暗涌。 这起案子涉及的人数太多,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很多人想必一辈子都无法脱离这个案子留下的阴影。当初秦香秀的女儿看到母亲被杀害,情绪一直处于崩溃的状态,可是在她看到一个警察转身离开的动作时,却发出了惊恐的叫声,这一点从心理学上讲,她似乎在畏惧警察,这样的心理状态也许会永远跟着她,甚至会在若干年后让她不再相信警察,轻易地走上罪恶的道路。 此刻,有阳光照过来。转过身,我看见蓝秀秀站在对面。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格外明亮。不过我更希望有更多的阳光可以照到那些心存黑暗的人心里,因为有阳光的地方,黑暗才会离开。 第八案 亡灵 楔子 雨越下越大,似乎要把整个世界淹没。 寂静的疗养院里,值班护士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走廊尽头左边的病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人影慢慢从里面走出来。暗淡的光线下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男人,但是他的样子有些奇怪,尤其是脸部,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是从地下爬出的幽灵一样。男人穿着一双女士拖鞋,走路有些僵硬。 值班的护士似乎太困了,一直到男人经过值班台她都没有发觉。就在男人准备走出去的时候,窗外响了个炸雷。 值班护士悚然一惊,醒了。 男人慢慢回过了头,窗外的闪电映出男人惨白的面容。 “你是谁?”值班护士脱口喊道。 男人转过头,走出了病房。 护士惊呆了,许久,她快速打开了面前的电脑。很快,一个网页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是一则本地新闻,上面有一个男人的照片,旁边写着一个大大的标题,连环杀人犯杜子成今日被自杀。 网页上杜子成的照片和刚才那个出去的男人瞬间重叠,炸雷般响在了值班护士的脑子里。她用力揉着眼睛,颤抖着拿起手机拨出了男朋友的电话号码。 “一定是看错了,睡迷糊了。”值班护士心有余悸地跟男朋友说着。 窗外,雨更大了,仿佛一个恶魔吞噬着天地。跟着天空掠过一道闪电,值班护士没有看见,门外的窗户外面,站着一个男人,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里面战战兢兢的值班护士。男人的样子正是网页上被自杀的杜子成。 噩梦拉开了序幕,恶魔盛装登场。 雨夜 接到薛明的电话,我有些意外。简单寒暄后,我便听到周晓琳叽叽喳喳的声音。问得最多的便是我的情感生活。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了蓝秀秀的名字,一直追问着蓝秀秀的一切。最后在我答应带蓝秀秀去见他们后才挂了电话。 如此看来,周晓琳真的已经走出了之前的阴影。 我在桌子里面翻了一下,很快找到了一张照片。上面是我和薛明以及他女朋友周晓琳的合影。那时候,他们两个还没有结婚,周晓琳像个孩子一样捏着薛明的耳朵,两人的亲昵令我这个灯泡显得格外明亮。 如果不是那个晚上的事情,周晓琳和薛明现在应该还在明城。那个晚上,周晓琳作为值班护士竟然看见了死去的亡灵。虽然后来经过调查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周晓琳却固执地离开了工作的疗养院。再后来,薛明带着她离开了明城。临走的时候,薛明跟我说,他相信周晓琳看到的不是幻觉画面,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没有说话,只是对他说照顾好周晓琳。 现在,一晃已经有半年之久。那些事情仿佛就在眼前。不过还好那件事情已经没有再影响他们的生活了。想到这里,我不禁为他们高兴起来。 今天是满月,局里的同事都回家陪家人了。蓝秀秀去省里参加一个法医学术交流会,明天才能回来。于是我便留守在局里值班。 老K的日记有很多让我觉得离奇疑惑的地方,自从接手他的事情后,我有一肚子疑问想找他。可是老K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问了很多人,都没有他的消息。 合上日记本,我揉了揉有些发麻的眼睛。现在已经快十二点,窗外一片死寂,偶尔有车灯一闪而过,像一些远去的回忆。 铃铃铃,突然,桌子上的电话尖锐地打破了死寂。 我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是刑警队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对。”我的心微微一沉。 “我在老城区的拆迁区,这里出了人命。有人刚刚被杀。”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表达却很清楚。 “好,请问你的名字。”我例行公事地拿起笔做资料记录。 “你是陈和吗?”没想到对方竟然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是郑桐,电视台的郑桐。”我愣了一下,很快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干净爽朗的小伙子的样子。半年前,郑桐帮我们刑警队报道了一个案子。因为他的热情冲劲,局里很多人对他印象很深。 “杜子成回来了,杜子成又杀人了。你们快来吧。”郑桐焦急地说道。 杜子成?我更加纳闷了,半年前郑桐帮我们报道的案子正是连环杀人案罪犯杜子成的案件始末。杜子成已经被自杀了,怎么会回来呢?难道那个诅咒是真的?我的心莫名地颤抖了起来。 没有多想,我立刻拨出了紧急任务的群拨电话。 窗外依然一片死寂,墨色般的黑暗背后,涌动着的暗涌开始此起彼伏地膨胀。我知道已经安静了一个多月的明城即将又一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往事 八个月前,我和张宁从省城接受犯罪心理学培训回来。当我们还沉浸在老师给我们讲的那些犯罪理论的时候,局里的其他同事正陷入在一个巨大的旋涡中。 最初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命案,警方接到群众报警。在明城矮子巷里发现一具女尸,经过调查,死者名叫周梅,是一家幼儿园的老师。法医对现场的勘查发现,死者是被人从身后勒死的,现场留有一个可乐拉环。 对于这个命案,刑警队刚刚成立调查组、准备分工的时候,110指挥中心又传来了群众举报的消息,在明城太行路口一个巷子里又发现了一具女尸。这次的现场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并且法医还找出了另一个相同点,两个死者都穿着红色的衣服。 案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媒体的以讹传讹让整个明城人心惶惶。为了尽早破案,刑警队所有人员取消休假。我和张宁刚从火车站出来,便被喊过去,直接入驻专案组。 案件很明显是连环杀人案,并且是一个人所为。在省城接受的犯罪心理学培训很快便有了用武之地。我们一致分析,凶手对红色衣服的女人有着特别的感情,现场留下的可乐拉环也一定有特殊的意义。但是短时间内的排查工作很难做,现场留下的可乐拉环就是普通的可乐拉环,这种可乐在明城每天都有上万瓶的流动量。 就在我们分配好一切准备行动的时候,凶手却主动投案自首了。 凶手叫杜子成,大学毕业一年多,在一家私营公司上班。杜子成说人是他杀的。的确,杜子成有很大嫌疑。经过证实,周梅在出事当天曾经和杜子成见了一面。两人是双方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但是杜子成为什么要杀周梅,却没有人知道。因为在审讯的第二天,杜子成便在拘留所里自杀了。在他尸体旁边的地上,他用血写了一句话:结束了就不要再追查,否则我会在月圆之夜再次回来。 案子当然不可能因为杜子成的自杀便停止调查。但是因为杜子成的自首,领导希望快点结案。虽然事后我和张宁调查了好几天,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案子结案了,事情却并没有结束。 一个月后,我的朋友周晓琳说在疗养院见到了已经死掉的杜子成。然后一直到今天,我接到郑桐的电话,说杜子成的诅咒出现了。 似乎,这就像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炸弹。埋伏了这么久,终于要爆炸了。 车子很快来到了老城区,本来应该寂静无声的老城区,此刻灯火通明。110的同事已经来到了现场,距离这里比较近的同事也已经赶了过来。 我穿过警戒线,径直来到了里面,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和同事说话的郑桐。 “怎么回事?”我走到了他们身边。 “好,有什么我再找你。”同事结束了询问,对我微微点了点头,走开了。 “陈哥,你可来了。”郑桐一脸悲催地看着我。 “到底怎么回事?原原本本给我说说。”我拍了拍他肩膀。 郑桐吸了口气,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惊魂 车子开进了大河道,郑桐停下了车。这里是明城的老城区,几乎已经没有人住。抬眼从车窗望出去,银盘般的月亮挂在夜空,让整个夜色显得格外鬼魅。 传说月圆之夜是极阴之夜,每到这个时候那些潜伏在阴暗之处的亡魂鬼灵便会窜出来。当然,作为电视台的首席记者,郑桐根本不信这些迷信之说。更何况,今天他可是接到赵露的爆料电话才来这里的。 这个叫赵露的女孩是一个神秘文化爱好者,之前郑桐几次想采访她都被拒绝。没想到今天赵露竟然主动给他打了爆料电话。 手机响了起来,是赵露的电话。 在赵露的指引下,郑桐很快来到了一幢废弃的楼房面前。从车里走出来,他看见二楼有一个女孩拿着手机冲他挥手。 郑桐不知道赵露为什么选在这种地方见面,并且还是在深夜。满腹疑问在走上二楼后得到了解答,原来赵露关注的事情竟然是半年前的杜子成杀人案件。这个案子,郑桐之前做过一次连续报道,虽然杜子成杀人证据确凿,但是还是疑点重重。这样的案子,在很多喜欢悬疑神秘的好奇者眼里,自然是关注的重点。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赵露端着蜡烛,低声吟道。 “什么秘密?”郑桐的心揪紧了,要知道,如果杜子成的案子真的有什么秘密,他完全可以把之前的报道顺利完结。 噗,突然,赵露手里的蜡烛灭了。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外面冲了进来,然后一拳打倒了诧异的郑桐。 赵露惊叫了起来。而被打倒的郑桐已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眼前慢慢开始模糊,最后他看见那个黑影扑向赵露,然后彻底昏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桐醒了过来。他第一时间寻找赵露的身影,但是身边空空如也。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暗淡的月光从外面钻进来,鬼魅阴谲。郑桐立刻拿起手机拨打赵露的电话。 隔壁顿时传来了手机的电话铃声。循着声音,郑桐来到了隔壁的房间。借着微弱的月光,郑桐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赵露。 看到地上赵露的样子,郑桐的脑袋里炸了个雷。他太熟悉这个场景了,尤其是套在赵露手上的那个可乐拉环,以及赵露身上的红色外套。 恐惧带着往事击中郑桐的全身,等到他反应过来后,他立刻拨通了报警电话。 调查 真是一个焦头烂额的假期。 就在我们还在疑惑赵露的死是巧合或真的是杜子成杀人的时候,局长带着IT部的负责人来到了会议室,然后一脸严肃地关上门,打开投影仪,放出了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是从赵露的手机上找到的,根据推测应该是赵露在见到郑桐的时候便打开了手机的拍摄功能。虽然不知道赵露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正是这个行为把她的死亡过程拍摄了下来,并且在最后将凶手的样子清晰地录制下来。 投影仪上,凶手的样子被定格。即使不用放大,在场的人也能清晰地认出画面上的人正是已经自杀了半年的杜子成。 “会不会是孪生兄弟?”有同事提出了疑问,但是随即又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疑问。 整个警局都知道,半年前我们就已经调查过杜子成的所有社会关系。杜子成根本没有什么孪生兄弟。 现在每个人的心头恐惧的不是命案,而是杜子成死前写的那句血话,结束了就不要再追查,否则我会在月圆之夜再次回来。 今天是月圆。 难道杜子成的鬼魂真的回来了? 沉默了太久,空气有些沉闷。最终还是张宁打破了沉默,“我们是警察,怎么会相信鬼魂之说。既然出现了命案,就要成立调查组,不管杜子成是人是鬼,我们都要抓他。” “张队长说得很对,什么鬼魂不鬼魂的。我们是人民警察,如果真的是鬼魂杀人,那我们警察还做什么,干脆做道士去吧。”局长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局长和张宁的话似乎一下子提起了大家的信心。和以往一样,我们将案子摆在桌面上,从基础调查开始。张宁带人再次去杜子成的家里走一趟,而我和同事肖雨霏则去杜子成的工作单位调查。 简单分配工作后,我们便兵分两路出发了。 刚下楼,迎面看到蓝秀秀从对面走了过来。 “有任务?” “是啊,我先去了。回来再说。”我点点头。 “小心点。”蓝秀秀满眼关心地看着我。 “没事,晚上等我回家。”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样子,我不禁心头一软。 这个时候,同事发动了车子,我挥了挥手,转身向前面走去。 也许在其他同事眼里,我和蓝秀秀的关系有些奇怪。之前去省城的时候,张宁曾经给我讲过,以前局里来过一个领导的公子哥,一眼便看上了蓝秀秀,可是蓝秀秀对他冷若冰霜。不管这公子哥用什么办法,就是拒之门外。后来在同事的帮忙下,这公子哥找到了个机会来接近蓝秀秀,就是和她一起出现场。面对已经腐烂半个月的尸体,蓝秀秀眼不眨、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开始解剖尸体。富家公子哥哪见过这架势,当场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现场,第二天便没再来上班。 这事我以前听蓝秀秀讲过,一个女法医,在一般人眼里的确显得很奇怪。尤其是那双手,几乎天天碰触的是尸体,让人想一下都觉得难受。 “你为什么不害怕啊!”蓝秀秀当初问我。 “我们本来就是尸体,与死者无非是皮囊的区别。”我说出了答案。 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发现了杜子成的一个秘密,你快点过来。我在安心疗养院门口等你。”郑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爱情 安心疗养院我来过很多次,因为那就是之前周晓琳待的疗养院。为了不影响调查,我让其他同事继续去杜子成的工作单位调查,而我则一人来到了安心疗养院。 郑桐显然已经等了很久,看见我,立刻跑了过来。 “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以前大家都没发现的秘密。”郑桐急不可耐地对我说道。 “什么?” “杜子成以前有个女朋友。”郑桐边走边跟我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今天上午,郑桐从现场回来也没闲着,他重新翻起了以前杜子成案件的资料,并且通过朋友帮忙,找到了很多以前杜子成上学的资料。经过比对,他发现杜子成在自首前,与一个叫周小鸽的女孩刚刚分手。然后没过几天,周小鸽便出了车祸。 一直以来,对于杜子成之前的自首行为,很多人都不理解。郑桐觉得这个周小鸽一定和杜子成自首有很大联系。 果然,郑桐发挥他的狗仔能力,知道了杜子成和周小鸽以前的一些事情。原来杜子成和周小鸽以前是一对特别好的情侣,但是杜子成的家人反对他们在一起。后来因为这个事,周小鸽郁郁寡欢,最后竟然出了车祸。 “周小鸽在这个疗养院?”我忽然明白了郑桐约我到这里的目的。 “对,周小鸽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一直在这里疗养。”郑桐点点头。 “那去看看。”抬头,我这才发现我们竟然已经走到了疗养院的主楼面前。 “陈警官,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件事?”郑桐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什么事?”我问。 “就是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找周小鸽。”郑桐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意思?”我疑惑了。 “咳,我直说吧。其实周小鸽和杜子成的事是周小鸽的母亲告诉我的。她之所以把这些事都说出来,就是怕警察来骚扰周小鸽。我答应了她的。”郑桐一口气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周小鸽的母亲?”我愣住了,不过很快我便明白了过来。毕竟无论是谁,都不愿意让女儿跟一个杀人犯扯上关系。想必以前我们的调查之所以忽略掉这个细节,应该也是周小鸽家人刻意回避的缘故。不过现在既然找到了和杜子成有过交集的人,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在郑桐的带领下,我见到了周小鸽以及她的母亲林梅。 “我以前是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小鸽出事后,我便辞职来到了这里。你们应该知道,植物人就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一不留神可能就死了。小鸽的父亲死得早,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我要她活着。哪怕就是躺着,我也要她躺在那儿。”林梅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我扫了一眼病床上的周小鸽。虽然已经是个植物人,但是她神情安定,如同一个沉睡的婴孩。旁边放着一台仪器,上面的线条平稳,显示着周小鸽的身体状态。 “其实小杜是个好人。两个孩子本来很好,那么相爱。我一直以为小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没想到小杜的家人反对他们。本来我的婚姻就不幸,一直希望小鸽能幸福的,谁想到……也许这就是命啊!”林梅叹了口气。 气氛有些伤感。通过郑桐的话和林梅的讲述,我也明白了杜子成和周小鸽两人的事情。 临走的时候,林梅喊住了我。 “我以前听小鸽说起过,小杜的家人挺迷信的,一直相信轮回亡灵之说。这次听说是小杜的鬼魂杀人,这真的太恐怖了。” “是不是鬼魂杀人还不清楚,我们会调查的。”说完,我瞪了旁边的郑桐一眼。想必杜子成鬼魂杀人一事,一定是他告诉林梅的。 郑桐自知理亏,低头快步向前走去。 见鬼 案子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因为之前有过侦查,所以案子的调查很容易进入之前的状态,加上杜子成已经死亡的事实,每个调查员的心里都阴沉沉的。张宁的调查毫无头绪,并且很多之前被调查过的人发现警察再次调查杜子成,联想到最近的命案,不免人心惶惶。 真的是鬼魂作案吗?我决定用瞳像寻找答案。 听到我的决定,蓝秀秀有些不同意。 最近一段时间,我的眼疾好了很多。我也知道,那是因为后来没再用过瞳像的缘故。可是,现在这个案子如此诡异离奇,如果不用瞳像,恐怕真的无法分辨凶手是人是鬼。 “陈和,就算你看到他的样子,又能怎样?难道你能对其他人说你能看到鬼魂吗?”蓝秀秀说出了她反对的理由。 我没有说话。 “我们能过正常的生活吗?和,我希望以后你能脱离瞳像的摆布,我们做回正常人,可以吗?”蓝秀秀抱住了我。 我冷哼一声,推开了她,“当初你们选择我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说。这他妈的就是一条不归路,早知道这样,我宁可不要这个。现在怎么办?我们再选择一个人,然后把瞳像转给他?” “不,不可以的。”蓝秀秀摇头惊叫着。 “当然不可以,你以为我不知道。瞳像就像个诅咒,老K的诅咒转给了我。这辈子,我们都离不开这个东西了。除非我再去害人。告诉你,我不会那样做。”我说完转身离去,用力甩上了门。 街上风很冷。 我的心慢慢冷静了下来,其实这一切不能怪蓝秀秀。如果真的要怪,只能怪自己。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试验瞳像,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街上人很多,旁边有一个商场在搞活动,很多人拥挤着。 穿过人群,我来到一张长椅旁,刚坐下来没多久,便看见前面有个人影一晃而过。街灯打在那个人的脸上,虽然只有短短几秒,我却清晰地认出来,那个人是杜子成。 我立刻站起来,向前追去。 杜子成似乎在跟踪一个女孩,他戴着一顶鸭舌帽,低着头。被他跟踪的女孩穿着一件性感的红色连衣裙。很显然,女孩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她正戴着耳机,快步向前走着。 拐过前面一条街,我往后移了一下,然后给张宁拨了一个电话,但是没人接。眼看着杜子成就要跟上那个女孩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进入警校上的第一节课,便是团队意识。可是,教官不知道,很多时候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你是没有办法按照教科书来的。就像现在,我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一个杀人狂魔,并且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可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凶手行凶啊。 前面的女孩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回头叫了起来。杜子成露出凶相,冲了过去。 “杜子成,你给我住手。”没有多想,我向前跑去。 听到有人说话,杜子成慌忙回头看了一下。 这一次,借着月光和路边的灯光,我清晰地看见了他的样子。和视频里一模一样,的确是已经死了半年的杜子成。 杜子成没有理我,立刻转头继续向那个女孩走去。 我冲了过去,可惜刚碰到杜子成就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疼痛和鲜血顺着鼻子蔓延到整个脸部,我看着杜子成双手拉住了那个女孩,然后向地上按去。 这个时候,巷子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警笛声。 杜子成警惕地看了一下,然后放开那个女孩,快速向巷子尽头跑去。 那个女孩也被吓傻了,呆坐在地上。 很快,程子峰和蓝秀秀带着几名警察跑了过来。看见我受伤,蓝秀秀立刻过来扶我。我生气地推开。 “哥,要不是秀秀给我打电话,你这会儿估计会被对方结果了吧。”程子峰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不放心,一直在后面跟着你。”蓝秀秀低声说道。 我的心里一暖,拉住了她。 旁边的同事已经走过去扶起了那个女孩。见到警察,那个女孩一下子哭了起来。 “陈和,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张队,你要不要和我们回去一下?”一个警察看着我脸上的伤,询问道。 “没事,我跟你们回去。”我点了点头。 丽人美容院 蓝秀秀放下了手里的纱布。她这双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手,没想到包扎外伤竟然也很专业。 “我的主科专业就是外科。”蓝秀秀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 “谢谢你。”我说。 “你也是的,一个文弱书生,还真敢冲出去。”蓝秀秀满脸疼惜地坐到了我身边。 “他要杀人啊,难道见死不救。”我一用力,感觉脸部被人揪了一下一样。 “好了,大英雄。张队长他们等你很久了。”蓝秀秀笑了笑,拉着我站了起来。 张宁,提起他就火大。关键时刻给他电话,竟然没人接。要不是蓝秀秀,我跟那个女孩估计都被杜子成杀了。 来到会议室,张宁已经为那个女孩做完了笔录。看见我,张宁不禁笑了起来,“我就说你应该学点擒拿格斗,至少可以防身啊!” “防身,防你妹。你以为是一般罪犯啊,那是杜子成。”我不敢大声说话,但是依然怒火中烧。 “你确定?”张宁皱了皱眉头。 “一百个确定,绝对是他。”我点点头。 “不,肯定不是他。杜子成已经死了,鬼魂不可能杀人。鬼魂更不可能打人。我看要不是有人戴着人皮面具杀人,要不就是杜子成的追崇者模仿杀人。”张宁说道。 “人皮面具?” “对,现在不要小看了整容技术。好点的整容设备完全可以做出让人难以分辨的人皮面具。陈和,你这顿打,正好让凶手出卖了自己不是鬼魂的真相。”张宁说着,忽然拿起手里的口供本,“还有刚才那女孩让我谢谢你啊,女孩叫陈娟,说要以身相许,又怕蓝秀秀不高兴。” “胡扯。”我瞪了他一眼,低头看了一下。 口供本上写着陈娟的资料,她是一家美容院的工作人员。 这个时候,张宁的电话响了。 “是吗?”张宁一下子站了起来,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我问。 “陈娟的电话,她说之前杜子成去过她们美容院。” “什么时候?”我愣住了。 “就是最近。看来这个丽人美容院是一个可以打开的缺口了。”张宁兴奋地说道。 “那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说。 “你顶个猪头去那,人家会以为我们警察利用职权谋取福利呢!好好回去陪陪蓝秀秀吧,等我们回来再做具体安排。”张宁说道。 回到家里,蓝秀秀正在厨房做饭。 这一天折腾得确实很累,也有些饿了。 两碗鸡蛋面,一张桌子,两个人,沉寂无声。 “最开始做法医的时候,我从来不敢在家里吃饭。总觉得身上有尸体的味道。有时候在外面吃饭,都觉得不自在。”蓝秀秀说话了。 “习惯就好了。”我说。 “是的,做饭跟爱情一样,总要习惯的。”蓝秀秀说着低头拨动了筷子。 面条在筷子上绕来绕去,如同一条起伏的曲线。 灯光下的蓝秀秀,如同一尾光滑的鱼。 我的心里泛起了一股潮水,我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然后用力抱起了她。 “陈和。”蓝秀秀没有反应过来,惊恐地推着我。 我抱着她,径直向床上走去,然后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用力把她放到床上,疯狂地按住了她。 蓝秀秀很快停止了挣扎,急促的呼吸让我的欲火更加旺盛。我急躁地解开了她的睡衣,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仿佛有无数双小手在拉着我的身体,蓝秀秀的嘴唇冰凉,但是舌头却温润湿热。情爱的交融让我忘记了一切。 “陈和,你爱我吗?”蓝秀秀在我耳边呢喃。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抱着她。 “陈和,你爱我吗?”蓝秀秀的声音随着情.欲的升华越来越颤,最后变成了娇吟。 “我爱你。”我在最后一刻,说出了她期盼已久的三个字。 蓝秀秀紧紧拥抱着我,似乎害怕失去我一样。 情.欲渐渐褪去,我从她的身上翻了下来。此刻脸上的伤痛开始蔓延,但是我没有动。 “陈和,你爱我吗?”蓝秀秀将身体靠到了我的胸前,又问了一遍。 “你爱老K吗?”我问。 蓝秀秀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再动弹。 气氛瞬间冰冻。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碎了冰冻。 “明天一起来丽人美容院吧。”电话里传来了张宁的声音。 “好。”我木然地说道。 假口供 这是我第一次来整容院。 也许是为了让患者更加信任自己,整个整容院搞得比医院还专业。无论是门口的导向台,还是旁边的各个流程项目指示图,都做得非常专业。一开始,导向台的小姑娘看见我,非常热情地带着我介绍这里的情况。当我在电梯口和张宁他们汇合后,小姑娘的热情立刻变得冷若冰霜。 “看吧,都是向钱靠拢的。一会儿要跟他们老板说道说道了。”张宁说道。 “没办法,谁愿意跟警察接触啊。”我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来到二楼,我们看到了等候多时的陈娟。 今天,陈娟换了一条蓝色的裙子。经过昨天的事,她显然聪明了很多。也许是为了显示自己,她用娇滴滴的声音跟张宁交谈着,让旁边的我和其他同事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地问道,“怎么回事?” “黄总,这是刑警队的张队长。”陈娟立即跟男人介绍了一下张宁。 “哎呀,张队长,欢迎欢迎。”男人的脸色迅速从一脸严肃变得谄媚起来。不用说,这一定就是这个整容院的老板黄勇了。 “黄老板客气了,我们有点事要麻烦你一下。”张宁笑呵呵地说道。 “一定配合,走,我们屋里说。”黄勇说着,很绅士地在前面带路。 对于昨天陈娟的事情,黄勇显得很震惊,所以我们很轻松地拿到了整容院的监控资料。经过比对,找到了杜子成的视频录像。 果然,杜子成来到丽人美容 院的时间正好是赵露遇害的那天。 丽人美容院的发现,让整个案子徘徊到了十字路口。杜子成为什么会去丽人美容院?难道说他是在那里做的整容手术?虽然黄勇已经拍着胸脯说他是正规合法的整容院,肯定不会帮助犯罪嫌疑人。但是想起黄勇那张快速转换的生意脸,我觉得他说的话不能够全信。 正当我们开会谈论的时候,局长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把一叠报纸摔到了桌子上。 报纸的焦点图竟然是杜子成的照片,旁边大大的标题是,杀人狂魔杜子成重现明城。 “怎么会这样?”我们愣住了。 “我还想问你们。”局长怒气冲冲地说道。 简略地扫了一眼新闻,我在下面看到了郑桐的名字。 “这个王八蛋。”张宁用力打了一下桌子。 “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吧。我觉得郑桐不是这么武断的人。”报纸上还写了林梅和周小鸽的事情。之前在疗养院,郑桐还交代我不要说出去,自己怎么这么快就登出来了呢? “他是记者,他的职责就是报道。就像我们是警察,职责就是抓贼?难道你让他给你破案?这小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张宁冷声骂道。 “不管怎样,快速破案。不然我们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局长说着叹了口气。 我和张宁没有再说话。谁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就算领导不给你压力,外面的舆论压力也会让你承受不了。 不过也好,杜子成的事情被曝了出来,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凶手肯定是模仿杀人,那么现在的这个杜子成一定不是之前自杀的杜子成。 张宁也同意我的想法,并且他还拿出了对杜子成家人的调查报告。 杜子成的父母对于后来出现的杀人案,一致否认。半年前,他们已经亲自将杜子成火化,所以根本无法相信现在杜子成复活杀人的无稽之谈。 因为之前张宁去杜子成家里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杜子成和周小鸽的事情。现在看来,当初杜子成的父母也没有完全告诉我们。 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们到底在隐藏什么呢? “也许你们应该再次去趟杜子成的家里。”我站了起来。 “你呢?要不一起去?”张宁看着我。 “我还有其他事。”我盯着眼前报纸上郑桐的名字说道。 出卖 郑桐的眼里要冒出火了。 但是主编依然盛气凌人。 “你这是偷窃,无耻的行为。”郑桐终于爆发了。 “你的工作是我给的,电脑是我配的。怎么叫偷窃了?你是一个记者,你的职责就是挖掘新闻。难道你想把这些东西偷偷卖给别家报社吗?”主编冷声说道。 “但是我是明城电视台的记者,不是明城早报的记者。你把电视台的资料给他们,这不符合程序。”郑桐继续说道。 “明城电视台和明城早报本就是一家的,这你不知道吗?放心吧,明城早报只是先报道,电视台马上会跟进。小郑,你找的这些资料可是独家的,你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主编的语气松了下来。 “我利用你妈。”郑桐大声骂了一句,甩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同事都看着郑桐,眼里充满了疑问。郑桐这些年在电视台,从来都是温和如水,没有和任何人红过一次脸,没想到这次却直接对着主编大声咒骂。 走出单位的郑桐有些茫然,他当然知道这次报道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就在他想着怎么应付的时候,电话响了。 “郑桐,快来帮帮我。”是林梅的电话,里面乱哄哄的。 不能再逃避了。郑桐没有多想,拦上一辆出租车向疗养院赶去。 出租车很快带着郑桐来到了疗养院。刚下车,郑桐便看见一群人围着林梅大声咒骂着,林梅无力地待在中间,黯然无语。 “怎么不说话,装什么装?”一个男人冲着林梅推了一下。 “你干什么?”林梅想还手,却被旁边的一个女人抓住了头发。 “都给我住手。”看到这种情况,郑桐立刻冲了过去。 人群开始起哄,郑桐和一个男人揪打在一起。林梅也被几个女的推搡着。 尖叫声惊动了疗养院的保安,其他人纷纷停了下来。 “报警。”郑桐看着林梅大声说道。 听到报警,那些人开始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你没事吧。”郑桐扶住了林梅。 林梅的头发被揪乱了,左手也被人抓破了。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些人是受害者的家属吗?”郑桐问。 林梅点点头,伸手梳理了一下头发。 “唉,都怨我。要不是我们主编背着我偷发新闻,也不会这样。都怪我。”郑桐自责地说道。 “没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林梅说话了。 “可以,什么忙?”郑桐问道。 “我今天晚上要去一个朋友那儿拿点东西。你能帮我照顾下小鸽吗?不用太晚,我回来就没事了。” “嗯,没问题。你放心去吧。”郑桐说道。 郑桐晚上没有走,留在疗养院陪着周小鸽。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周小鸽。郑桐忽然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相遇让周小鸽和杜子成成就了爱情? 有人说过,爱情不需要太多理由,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笑容,便已经足够。 病床上的周小鸽面容清秀,看起来应该是学校里的好学生。可是为什么爱上了杀人犯杜子成呢? 虽然林梅并没有告诉郑桐杜子成家人为什么反对周小鸽和杜子成在一起,但是郑桐觉得,问题一定在杜子成身上。 迷迷糊糊中,郑桐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回头,他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低着头,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衣服包裹住了。 “你是谁?”郑桐警惕地看着他。 那个人抬起了头,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竟然是杜子成。 郑桐打了个激灵,一下子醒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到眼前的病床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噩梦里——病床上的周小鸽竟然不见了。 郑桐一下子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生命测试仪依然在原处,只是上面的数据已经停止跳动。病床上的被子被掀开,提示着周小鸽之前的确是睡在上面的。 可是周小鸽是植物人,怎么会离开? 郑桐想到了刚才那个噩梦,难道是杜子成带走了她? 吱,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郑桐想都没想,快步走了出去。 走廊里很静,一个人也没有,穿堂风悄无声息地吹进来,又吹出去。 郑桐纳闷了,周小鸽去了哪儿?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窸窸窣窣的声响。郑桐转过头,他看见周小鸽竟然站在自己身后,不过奇怪的是,周小鸽似乎没有看见自己。此时的周小鸽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穿上了一件休闲服,她的手里拿着一瓶可乐,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 郑桐惊呆了,周小鸽不是植物人吗?是林梅在撒谎吗?可是疗养院的记录,白天病床上的周小鸽,旁边的生命测试仪,这些都不是假的呀! 啪,周小鸽打开了手里的可乐,将拉环轻轻戴在了无名指上,然后她开始哼唱起来:“手牵手,跟我一起走。” 这一幕让郑桐目瞪口呆,因此他没有看到,身后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一个人,慢慢地将手伸到了他的肩膀上…… 地下买卖 陈娟的尸体侧躺在客厅里,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可乐拉环。 这个现场和杜子成杀人的现场很像,但是也有着很大的区别。 蓝秀秀拿着法医刀指着伤口的位置说,“这里是一刀下去的,但是并没有之前凶手的位置准确。还有,这件连衣裙是凶手杀人后帮死者穿上的,血迹蔓延的位置可以说明这一切。” “这个不用血迹也能看出来。你看死者竟然没有穿内.衣。”张宁说着走到我身边,“上次你见她的时候,她不可能没穿内.衣吧。” “当然穿了。”话没说完,我对着张宁一句咒骂,“你什么意思?” “哈哈,没别的意思。其实这个现场已经出卖了死者和凶手的关系。”张宁分析着,“什么样的情况下死者会不穿内.衣和凶手待在一起?刚才蓝秀秀也勘查了尸体,死者被害之前虽然有过性行为,但是体内并没有精.液。死者身上并没有外力伤痕,门窗完好。说明死者被害前的性行为是自愿的。也就是说,杀死死者的人是死者的私.密情.人。” “对,这个凶手还真狡猾,还想做成杜子成杀人的现场。可惜啊,他以为警察都是傻瓜。”我跟着说道。 对于陈娟的调查,让我们大吃一惊。真没想到,外表看起来不怎么样的陈娟,私生活竟然很乱。在她的家里我们找到了很多男人的痕迹,经过调查,这些男人大部分都是在酒吧里认识陈娟,然后跟她回家的。 知道陈娟被杀,那些男人显得很震惊。不过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被拉到公众眼里,因此谁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张宁带着人再次去了丽人美容院。同事们对于陈娟的评价似乎也不好,有同事爆料陈娟之前还曾经和自己的客户勾搭过。不过对于陈娟的死,老板黄勇却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再一追问,黄勇竟然转身想跑。张宁三步追过去将他扣住,带了回去。 黄勇到局里很快就交代了自己杀死陈娟的事情。 问到杀人动机,竟然是陈娟那天被“杜子成”跟踪报警。 那天警察来过整容院后,黄勇把陈娟带到了办公室。对于黄勇的质问,陈娟显得不以为然。她娇滴滴地走到黄勇身边,说着自己遇到杀人犯的情况,说到恐怖之处竟然抱住了黄勇。本来一肚子火的黄勇竟然被陈娟的梨花带雨诱.惑了,然后两人在办公室激情了一番。 “以后你要好好保护我啊!不然我只能找警察来帮忙了。”陈娟躺在黄勇的怀里说道。 “以后不要提警察,更不能找警察。”黄勇听到警察,态度立刻变了。 “为什么啊!”陈娟问。 “这你别管。”黄勇推开了陈娟,“总之这里不需要警察过来。” “那好,你给我什么好处?”陈娟笑嘻嘻地又靠了过来。 “给你加工资。”黄勇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了,他早就知道陈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自己刚才竟然招惹了她。 “那可不行,这样,你给我五十万,然后我做你的情.人。”陈娟低声说道。 “开什么玩笑?五十万?你?回去工作吧。”黄勇冷笑一声。 陈娟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温柔地说:“黄总,你看这些东西,我上次都没舍得交给警察。你要是这么狠心,那我可就不管了啊!” 那些照片是黄勇的软肋,他像触电般收起照片,然后一把抱住陈娟,“小宝贝啊,这些东西你从哪来的?” “嘿嘿,我可是帮你保留着,没有人知道的。只要你真心爱我,我保证谁都不会知道。”陈娟贴着黄勇的胸膛说道。 “好,好,都依你。”黄勇连连点头,但是他的心里却泛起了杀意。 那些照片拍摄的是黄勇背后和一些医院做地下器官买卖的场景。黄勇不知道陈娟从哪里找到的,但是这些照片要是让警察看到了,那么他的整容院肯定就完蛋了。陈娟这种女人,黄勇从来都没看上,这种为了钱可以出卖身体的女人,兴许哪天就把自己出卖了。所以黄勇决定杀了陈娟,以绝后患。 有了杀心,黄勇开始准备。想了很久,最后黄勇想起之前杜子成准备杀陈娟,因为警察的介入没有成功。于是他决定冒充杜子成杀人,造成陈娟被杜子成杀死的假象。 可惜,黄勇在杀死陈娟的过程中还是出了一些问题。当天晚上,黄勇和陈娟在床上缠.绵之后,黄勇希望陈娟换上那件红色的连衣裙,但是陈娟拒绝了。她光着身子靠着黄勇说,喜欢这种没有隔阂的感觉。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无法实现,黄勇急了。他没有再等下去,对着裸身的陈娟一刀下去,进行了杀害。杀死陈娟后,他找到那件红色的连衣裙帮她穿上,然后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可乐拉环,套在陈娟的无名指上。收拾好一切,他匆匆离开了现场。 陈娟被杀的真相让张宁有些意外,只是动机、证据、供词一样不少,他又找不到意外之处。所以审讯完毕后,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我,想和我商讨一下。 的确,黄勇杀死陈娟,看似顺理成章,但是总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觉得地下买卖的罪过严重,还是杀人的罪过严重?”看着报告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过来。 “当然杀人的罪严重。”张宁愣住了。 “所以黄勇的这个地下买卖一定有着比杀人更厉害的地方,不然他不会杀死陈娟。”我看着他相视一笑,得出了结论。 罪犯的真面目 郑桐被吓了一跳,差点叫起来。 “嘘。”身后的人是林梅,她示意郑桐不要说话。然后她拿起一个针管,快速冲到周小鸽身边,将针头刺了进去。 周小鸽身体一软,重新瘫到了地上。 “帮我将小鸽抬到床上,我一会儿告诉你答案。”林梅知道郑桐满腹疑惑,不过她需要先把周小鸽放到床上。 郑桐默默地和林梅一起将周小鸽重新放到了床上。收拾好一切,林梅坐到了郑桐面前。 “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骗你们吧,其实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林梅摸着女儿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 郑桐没有说话,静静地陪着林梅一起陷入了回忆之中。 现在,林梅还记得,当时周小鸽知道要去见杜子成的家人时的兴奋劲。她在家里不停地换着衣服,还一直问林梅需要注意什么。 其实,对于杜子成这么早让周小鸽去见家人,林梅有些不同意,不过看到女儿这么开心,她也就没说什么。临走的时候,她还特意嘱咐周小鸽到了杜家要表现得好一点。毕竟不出什么意外,那将来会是她的婆家。 可是,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好。周小鸽回来后,林梅知道了杜家的态度。这个伤害让周小鸽的情绪降到了极点。虽然杜子成一再表示,不管他家人同不同意,他都要和周小鸽在一起。但是林梅知道没有家庭祝福的情侣,就算在一起,面对的也是一个风雨飘摇的未来。 然而让林梅没想到的是,周小鸽竟然在一次过马路的时候出了车祸。 车祸的发生让林梅恨透了杜子成一家,杜子成每次到来都被她赶了出去。丈夫死后,周小鸽就是林梅的全部,可是现在周小鸽成了植物人,她心灰意冷,于是从人民医院辞职,来到了疗养院,亲自照顾女儿。 也许是老天有意捉弄他们。林梅在一天晚上忽然发现周小鸽竟然醒了过来,并且离开了疗养院。林梅一路跟了过去,最后她看见周小鸽来到了之前她和杜子成居住的地方。透过门缝,林梅看见周小鸽坐在镜子面前化妆,最后竟然化成了杜子成的样子。 满腹诧异的林梅不知道女儿怎么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到周小鸽从房子里出来,经过自己身边,林梅才发现,周小鸽并不是苏醒过来了。她的眼神呆滞,很显然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以前在医书里见过这种例子,有的人因为太想做某件事,在睡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去做了。这也是精神分裂出第二人格的前奏。 一晃神的工夫,周小鸽已经走远了。林梅慌忙跟了过去。她发现周小鸽竟然往杜子成家的方向走去。 虽然还不是深夜,但是杜子成家附近却是一片安静。周小鸽静静地待在旁边。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走过来一男一女。看到那个女的,周小鸽突然冲了出去。还没有等林梅反应过来,周小鸽已经把一把尖刀刺进了那个女人的心口。 林梅惊呆了,她这才发现旁边那个男的竟然是杜子成。 杀人后的周小鸽依然一语不发,平静异常。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可乐拉环,然后戴在了那个死去的女孩的无名指上。 看到这一切的杜子成突然失声大哭。 听到这里,郑桐惊呆了。原来第一宗命案的凶手竟然是周小鸽。想到这里,郑桐忽然明白了杜子成投案自首的缘由。 “难道杜子成他?”郑桐脱口说道。 “不错,杜子成觉得愧对小鸽。那个被杀死的女孩是杜子成家里给他介绍的对象。小鸽之所以会拿那个可乐拉环套到死者的无名指上,是因为那是当初杜子成和她恋爱的时候做过的最浪漫的事。看到小鸽变成了这样,杜子成心灰意冷,去做了小鸽的替身,投案自首了。”林梅点了点头。 “那后来的案子莫非也是?”郑桐的目光望向了病床上的周小鸽。 “不错。小鸽的病情很奇怪,平常根本看不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苏醒过来。这半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治疗她的方法,最近终于找到了。我知道这样隐藏包庇是不对的,但是我是想等治好她的病,再带她去自首的。郑桐,你是个好人,可以帮我吗?”林梅说着跪在了地上。 “别,你别这样,你先起来。”郑桐慌忙拉住了林梅。 “你答应我我才起来,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林梅泣不成声地说道。 “好,你要我怎么帮你?”郑桐架不住林梅的哀求。 林梅坐了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这个地址,你去帮我拿个东西。记得一定别让人发现你,最好蒙面过去。” 郑桐接过纸条,疑惑地问:“什么东西?” “我跟黑市买了一个人体器官,这个器官可以帮助小鸽恢复正常。本来我打算自己去的,但是今天小鸽又醒了过来,我怕她出什么问题。所以,只能请你帮忙了。”林梅说道。 “可是,这是犯罪啊!”郑桐有些抗拒了。 “我想你应该会体谅我的。我求你了。”林梅哀求着。 “好吧。”郑桐考虑再三,最终答应了。 神秘的A 张宁的审讯方式很简单,就是耗。尤其是对顽固的犯罪分子,张宁可以跟他耗上三天三夜。面对沉重的安静,加上庄严的审讯室气氛,没有几个犯罪分子的心理防线能坚持住。 其实,这种审讯方式在很早以前就被人用到。相比一些过火的刑事逼问,心理压力带来的效果往往要事半功倍。 黄勇一直不说自己背后的犯罪是什么,他只承认杀了人,走私了一些小器官。 审讯已经过去两天一夜了,负责记录的同事已经换了三拨,但是黄勇依然没有开口的表现。 就在我们考虑是不是换一种审讯方式的时候,证物室的同事拿着黄勇的电话赶了过来。一个署名A的人给黄勇发了一条短信。 “晚上十一点,老地方交易。” 张宁把手机放到了黄勇的面前,“你是让我们抓住这个A,然后你再交代吗?” 黄勇叹了口气,思索半天,开口了。 丽人美容院最开始是效仿一线城市的整容医院,但是由于明城的经济跟不上,所以开业两个月,几乎没有任何效益。为了解决这种日趋衰退的现象,黄勇开始挖空脑袋想办法。后来在一次整容疑难交流会上,他无意中碰到了一个需要整容的女人。不过那个女人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面部皮肤大面积毁坏,单纯的植皮是没办法修复的。交流会上的专家一致认为,这个女人的整容是一个很难的手术。 从交流会上回来,黄勇就开始想办法,四处打听,希望可以帮那个女人成功整容。功夫不负有心人,黄勇的四处询问,终于引来了一个神秘人的献身。那个神秘人自称A。 A的理论很简单,找一张新鲜的脸皮,然后通过精湛的手术,可以让那个女人重换样貌。对于这样的理论,黄勇知道是违法的。可是在巨大的利益引诱下,他最后在A的指导下,通过地下交易成功地完成了整容。 那个女人的成功让丽人美容 院声名鹊起,很多整容疑难的患者都来到了这里。当然,黄勇并不懂这些,大多都是那个神秘的A指导一切。黄勇的涉险慢慢开始变得理所当然,从最初的胆战心惊到无所谓,地下交易也做得越来越多。当然,A并不是免费帮他的,很多时候,黄勇要去找一些A要求的人体器官。幸运的是,在A 的帮忙下,他并不费多大工夫。 陈娟在一次无意中发现了黄勇的交易,然后别有用心的她并没有直接找黄勇敲诈,而是通过身体诱.惑黄勇后,再告诉了黄勇一切。这种手段让黄勇直冒冷汗,直接敲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惦记着你的整个家当。自从知道陈娟知道自己背后的交易后,黄勇寝食难安,于是几经思索,他对陈娟下了毒手。 “这个A每次都来拿货吗?”张宁听完黄勇的供述后说话了。 “不是,通常都是我放在一个地方,然后就离开了。也许会来,不过我从来不问。”黄勇说。 “那好,现在你要配合我们的工作。你应该明白的,这样对你以后的判决会有莫大的好处。”张宁说道。 “好,好,我尽力配合。”黄勇连连点头。 从审讯室出来,张宁把案子交给了我。 “我还得跟杜子成的案子,这案子你带人过去。抓住人最好,至少先给上面个交代。不然这么几天,我们忙得什么响声都没有。”张宁把审讯资料交给了我。 我明白张宁的意思,默默地接了过来。 这是最简单的抓捕工作,最主要是黄勇配合。吃饭后,我和三名同事带着黄勇一起去了他们交易约定的地方——明城大桥的下面。 和A约定的是晚上八点半。这一次A要的东西就在黄勇的整容院。在来明城大桥的时候,我们先去那里拐了一趟,在黄勇的一个地下冷库里,找到了对方要的东西。那是一个用冷冻盒子包装的东西,我想打开却发现冷冻盒子包装得非常完整,为了怕A起疑心,便没有看。 在路上,我问黄勇盒子里是什么。黄勇支支吾吾地说,是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器官。因为怕坏死,所以保存在冷库里。 八点二十,我们来到了明城大桥的下面。黄勇一个人拎着盒子走了过去。 为了抓住A,这一次我们要求黄勇等对方出现了再离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八点三十,一个人影在对面出现了。他走到黄勇面前,两人在交谈着什么,最后黄勇将盒子递给了他。 “上。”我一挥手,早已经等待的同事迅速冲了上去。 可是,让我们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黄勇在关键时刻,一下子抱住了同事的身体。看到这里,我和另外两名同事迅速向两边包围。 被包围的A转了一圈,最后向我这边跑过来。我铆足劲,向他冲过去。但是对方一下就将我推开,揪扯中,我拉开了对方的帽子。 这个时候,桥上开过去一辆汽车,车灯闪过,清晰地映出对方的样子。 看到他的样子,我顿时惊呆了。 他竟然是郑桐。 “杜子成”的秘密 郑桐心慌意乱地赶回了疗养院。 林梅说过,这是一个违法的地下交易。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来伏击自己的人竟然是陈和。 转而一想,如果林梅自首了,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手里的盒子凉凉的,甚至有水滴顺着盒子流下来。郑桐来到周小鸽的病房,却没有看到林梅。 郑桐盯着那个盒子,他忽然很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 周小鸽静静地躺在那里,轻微呼吸着,似乎在等待生命的复苏。 盒子里会是什么呢?心脏? 郑桐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他不禁伸手想要打开盒子。盒子密封得很严实,不过在郑桐的力道下,很快被打开了。 一股凉气从盒子里扑面而来,里面是一圈冰块,在冰块中间安静地置放着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类似面具的东西,不,确切地说,那是一张脸皮。 郑桐感觉后背发麻,浑身冰冷,他仔细盯着那张脸皮,很快这张脸皮的主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分明就是杜子成。 这个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向他冲过来,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一根针管已经扎进了他的后背,随即一股麻麻的液体被推进来,他感觉浑身发麻,身体僵硬。 “放心,这不会要你命,你的意识很清楚,只是身体不会动弹而已。”身后的人说话了,她是林梅。 郑桐感觉自己的身体真的不属于自己了,只是木木地怵在那里。 “本来还不想让你知道这个秘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兜圈子了。小鸽的精神出了问题,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一个人的精神恢复正常。所以说,我让你帮我去拿的东西是给你准备的。这是一张杜子成的脸皮。其实,事情很简单,郑桐,你这么热心,既然要帮我,就帮到底。一会我会给你做一个整容手术,明天你的样子就会变成杜子成的样子。这样一来,你就会帮小鸽顶替所有的罪。”林梅说出了真正的用意。 郑桐听得头皮发麻,他想说话,但是发不出声音。 “自从小鸽的父亲离开我们,我就发誓这辈子要好好待小鸽。无论她犯下什么错,在我眼里,都不是错。我怎么能让警察带走她?黑暗的牢狱里,孤零零的,她一个人怎么面对?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让警察抓住凶手。你放心,我的整容手术很熟练,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林梅说着轻轻抱起了郑桐,然后向旁边的房间走去。 黑暗如水。 人心比水更黑暗。 林梅熟练地穿上了手术服,将需要的准备器材一一摆起来,然后打开手术灯。 灯光有些刺眼。 郑桐的身体无法动弹,恐惧感一点一点加重。 那张杜子成的脸皮就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它的下一个主人。 林梅拿着记号笔开始在郑桐的脸上涂点位置。 郑桐不知道,自己的脸如果变成了杜子成的脸,以后将怎么生活。即使警察相信他的一切,可是他的脸已经变成了杀人犯的脸,以后该怎么办? 也许更恐怖的事情是,林梅根本不会放过自己,她让警察找到一具尸体,更能说明一切。 “忘了告诉你,你和杜子成的血型一模一样,基本上,法医确认一个人的因素,你都符合。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主动告诉你周小鸽和杜子成的关系。所有的一切我都准备了好久。”林梅温柔地说着。 是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 郑桐以为自己聪明,其实是个最大的傻瓜。 今天晚上警察还发现了郑桐就是那个拿货的A,明天他们发现这具尸体,就算郑桐消失了,也会认为是被警察发现跑路了。 这一切,真是设计得合情合理。 郑桐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林梅拿起了手术刀,在刺眼的光线下,手术刀慢慢朝着郑桐脸上的笔线位置划去…… 最后的真相 我没想到神秘的A竟然是郑桐。 没有抓住郑桐,我们只好带着黄勇重新回到了局里。 整个案子开始有些诡异,我怎么也无法相信郑桐竟然会是神秘的A。来到会议室,张宁正在画着杜子成案子的关系图。其中郑桐的名字在中间,黄勇的在最一边。这两个看起来根本不会联系到一起的人,今天却被连到一起了。 “他的动机是什么呢?”张宁也觉得有些奇怪。 “钱,这个有些牵强。我个人觉得郑桐这个人还是很有正义感的。”我分析着。 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IT部的同事走了过来。 “我们查到郑桐的位置应该是在这附近。” 那个位置属于郊区,我觉得有些熟悉。 “这不是之前周晓琳待的疗养院吗?”张宁说道。 疗养院……猛地,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就是那个疗养院。”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我估计郑桐有危险。”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疗养院。 在周小鸽的病房,并没有见到郑桐和林梅。 “那里有光。”张宁指着房间前面的一个门说道。 推开门,我们看见一个被隐藏起来的手术台,郑桐躺在床上,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女人,她自然是林梅。 林梅没料到我们会来,显得有些吃惊。好在张宁在第一时间夺走了她的手术刀,然后将她控制住。 手术台上的郑桐的脸上已经被划了一刀,幸运的是并不是特别严重。 “他怎么了?”张宁问。 “放心,只是麻药。”林梅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个时候,躺在病床上的周小鸽忽然坐了起来,眼神呆滞地看着所有的人。 “妈,杜子成在哪?”周小鸽说话了。 林梅崩溃地哭了起来。 这真是个戏剧性的意外。 审讯一直到天亮。 结束的时候,我收到了医院的电话,郑桐已经脱离了危险,脸上的伤痕也已经处理完毕。 这个故事从一开始便埋下了悲剧的伏笔。 相爱的杜子成和周小鸽兴奋地去见父母,却因为周小鸽小时候患过精神病被严厉地拒绝。伤心的周小鸽旧病复发,恍惚中遭遇车祸。 这样一来,杜子成的家人彻底断绝了与他们的来往。 可是没有人想到,周小鸽竟然会忽然醒过来,在一个晚上来到杜子成的家里。看到杜子成和别的女孩相亲,她杀死了那个女孩。并且她的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杀戮对象的意识标准,在接下来很快又杀死了另外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 为了阻止周小鸽继续杀人,林梅只好将她控制起来,同时为了包庇女儿,林梅将杜子成拉下了水。最终在多年感情的驱使下,杜子成代替周小鸽自首。为了阻止警方调查,还说出了如果警察继续调查,月圆之夜,自己会回来的诅咒。 本以为事情过去了的林梅,没想到半年后,周小鸽竟然再次杀人。这一次周小鸽自己化装成杜子成的样子不但去了丽人美容院,还跟踪赵露,打晕郑桐,最后杀死了赵露。 为了让女儿脱罪,林梅煞费苦心。她开始设计圈套,让郑桐陷进来。可是没想到的是,郑桐却把一些事情告诉了我,造成了最终一败涂地的局面。 面对妈妈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周小鸽泪流满面。 这样的结局,令人唏嘘不已。 关于周小鸽杀人时的精神状态,还需要进一步检查。但是林梅和黄勇的地下交易,以及她对郑桐所做的一切,已经触及法律。 现在看来,当初周晓琳在疗养院看到的那个杜子成,自然就是周小鸽化妆的。 这就是真正的真相。 第九案 自首 楔子 广场电子屏上正在播放一条新闻通告,惊扰市民的面具杀手案件已经惊动省公.安厅,公.安厅已经派出调查小组入住明城,希望大家可以放心,如果有关于嫌疑人的线索,立刻和警方联系。 电子屏上还显示了调查组给出的罪犯初步模拟画像定义,男,体型消瘦,28岁到35岁之间,行为低调,有驾驶技巧。 电子屏下聚了很多人,其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微微抬了抬头,他的左手拎着一个丹尼斯购物袋,右手拿着一盒曼妥思口香糖。 几分钟后,人群渐渐散了。鸭舌帽手里的口香糖已经快吃完了,他将口香糖的盒子装到口袋里,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广场左边是一条老巷子,对面便是广场区派出所。 男人慢腾腾地走到派出所里面,安静地坐在了一边。 “有什么事吗?”负责值班的警察看着他。 男人点点头,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脸谱面具,放到桌子上,然后温和地说:“我来自首,我是面具杀手。” 坐在里面负责登记的民警愣住了。 “我杀了两个人,你们不抓我吗?”男人继续说。 两位民警相互看了一眼,刚准备说什么。 “我用这个杀的。”男人从袋子里又拿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制工具,一边类似斧头,一边类似匕首。 两个民警像是触电般一下子跳了起来,负责登记的警察手忙脚乱地拨出了电话,另一个则拿起了旁边的警棍…… 投案人 亡灵案破获后,我和张宁受到了省厅的表彰。这看起来是一件好事,但是也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比如现在,我就被发配到兄弟单位来帮忙做犯罪心理特写。起先,我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案子,但是看过资料以后,我便要求立刻审讯嫌疑人。 周成,男,31岁,明城东区桥头人,父母双亡,独身。 我倒了杯水,放到了他面前。 “谢谢。”周成笑了笑。 我没有说话,点了根烟。 周成很快喝完了一杯水。 “还要吗?”我问。 周成摇了摇头。 “说说林娇红吧。”我掐灭了烟,翻开了面前的案宗记录。 2013年7月10日,明城新华小区2单元西户,发现一具女尸。死者林娇红,24岁,生前系明城宏达广场一楼黄金卖场服务员。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法医鉴定死者被钝器击中后脑,然后被凶手绑到卧室,跟着二次击打致死。 民警经过调查走访,发现林娇红在事发前一星期,和一个客户关系暧.昧,林娇红的男朋友王志甚至还来卖场和她争执。 “她很漂亮,对于这种漂亮的人,下手要快,要狠,否则很容易出问题。”周成说着脸部颤动了一下。 林娇红打开门,看见周成,刚想说话,周成已经冲了进去。 这是周成第一次杀人,心里带着颤抖。 林娇红挣扎着,周成的心也在挣扎。 不过,最终,周成还是放倒了林娇红。 林娇红的血沿着头发流到额头上,血色搭配着红色的窗帘,周成感觉莫名的兴奋。 “你是谁?为什么害我?”林娇红抬起头看着他。 “不要说话,不要看我。”周安疯狂地喊道。 林娇红低下了头。 “长得好看又怎样?肚子里都是坏心肠,贱人,去死吧。”周成拿起了带血的工具,冲着林娇红砸去。 “大哥,别,别害我。你想要什么都行。”林娇红叫了起来,带着胆怯,带着惊恐。 周成停住了。 “你放了我,我不会报警的,我还会报答你,就在这。”林娇红的声音带着颤抖的诱.惑。 周成的手砸了下去,一下,一下又一下。 林娇红不再动弹,漂亮的脸蛋上全是血。 审讯室里静悄悄的,只有记录员沙沙的笔迹声。 我看着周成兴奋的表情,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让周成第一次杀人就如此心狠手辣?周成的资料里显示他的父母死于一次车祸,从那以后,十岁的周成便一直跟着单身的叔叔生活。 砰,审讯室的门开了,高明走了进来。高明是这个刑警队的队长。 周成的神情瞬间阴了下来。 高明将一张纸放到了我面前。 那是一张最新的审讯记录,受审人是林娇红的男朋友王志。 我粗粗扫了一遍,看见了一个名词,鬼判。 王志曾经和一个网名叫鬼判的网友倾诉过女朋友林娇红出.轨的事情,但是他根本想不到林娇红真的会被人杀死。 “好了,今天的审讯先到这里。”我看着周成说道。 审讯 眼前是周成杀人的凶器,这个类似斧头却又比斧头多出一个匕首的东西还真的很奇特。报告分析上说,这个应该是自己制作的。 周成的社会调查中显示,在他十八岁的时候曾经在一家模具厂打工,那个模具厂曾经给一些剧组打造过兵器的道具。 任何罪犯杀人都有动机,即使是随机杀人犯,经过分析也会发现他的逻辑心理,这和罪犯的习惯以及性格是分不开的。比如强壮的男人通常会用自己的臂膀杀死比自己弱小的受害者,而弱小的受害者则选择下毒或者找人帮忙。 “我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凶器的样子。”高明盯着凶器说话了,打断了我的思绪。 “原型还是类似?周成的学历并不高,最直接的应该是见过原型,是在影视剧里吗?”我看着他问。 “就是觉得有些熟悉,不是影视剧。应该是现场。”高明皱着眉头说。 “现场?兵器博物馆?小孩玩具?建筑物?” “对了,这个很像刑族的圣物天神兵。还有,鬼判是刑族执行使者的称呼。我早该想到的。”高明一下子想了起来。 “刑族是什么族落?”我愣住了。 “刑族是一个早已经消失的族落,我是在一次办案的时候知道的。”高明坐到电脑面前,很快调取了一个案宗,上面是关于刑族的资料。 相传刑族的祖上是蚩尤的部落,后来战败便流散于民间。刑族,顾名思义就是整个部落里的行刑者。他们拥有各种离奇的刑法,可以让俘虏说出军情,也可以用各种惨无人道的刑法对待犯人。 刑族的旧部就在明城一个偏远的乡村,高明之前办理的一个伤人案就在那里发生。当时他还参观了一下刑族的族长神像,那个神像手里拿的兵器就是周成杀人的凶器,不过刑族人称呼这个兵器为天神兵,意思取源于当年蚩尤拿到的天外神器。 “也许这就是周成的杀人动机。”我盯着电脑上关于刑族的资料,若有所悟地说道。 重新将周成带到审讯室,我把天神兵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打开了案宗。 这是周成谋杀的第二个人。 “我说吧。杜晓峰,小偷。可能你们警察认为小偷只是小犯罪,但是他们有多可恨你知道吗,他们的罪不比杀人的罪少。所以他该死。”周成竟然先说话了。 “所以说,你又把自己当作判官了。鬼判先生?”我冷哼一声问道。 “不错,我就是鬼判。”周成扬了扬嘴角。 “说说你是怎么加入刑族的吧!”我换了个话题。 “我已经说了,人是我杀的,你们为什么不结案。我没什么好说的,他们该死,我想杀他们。可以了吧。”周成开始咆哮起来,用力挣扎着。 门口守着的警察冲了进来,按住了他。 我没有再说话,合住了审讯记录。 第二个受害人 世界上没有天生的谋杀罪犯。 所有的谋杀都有一个过程。比如本来只是抢劫,却因为受害者的尖叫演变成抢劫杀人,比如只是想教训对方,但是理智被淹没,升级为失手杀人;再比如,有预谋的谋杀也会在即将下手的时候犹豫不决。 杀人后,很多人选择逃避,不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任何一个杀人犯都会站在自己的角度,他认为造成自己杀人的过错方都是受害者。 为什么周成会主动自首,并且急着认罪结案?整个案子看似水到渠成,逻辑清楚,没什么可疑之处。但是我还是有些疑惑,最大的疑惑就是周成急速求死的心态。这一点,不符合犯罪心理的逻辑。 高明已经开始写结案报告了,如果不出意外,下午这个案子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我决定亲自去趟刑族的部落,也许在那里能够更加真实地了解到周成杀人的心理路程。 刑族部落所在的山村叫三木村,距离明城市区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高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我非要坚持去那里,但是作为熟悉场地的他,还是义务做了我的向导。 车子离开市区,很快拐进了一条破旧的山路,十几分钟后,我看见远处有一个山坡,山皮上面稀稀拉拉地矗立着几座房子。 “那里就是三木村,车子上不去,我们得徒步上去。”高明说。 我“哦”了一声,此刻我的脑子里正在想杜晓峰的案子。 2013年11月25日,明城解放区派出所接到群众报警,在解放大厦的后巷里发现一具尸体,经过调查,死者就是杜晓峰。杜晓峰是个惯犯,主要以偷窃为主。法医经过勘查,发现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并且发现杜晓峰是仰面倒地,所以认为杜晓峰是被人从正面袭击,造成瞬间倒地,接着罪犯用钝器直接将其敲击致死。 杜晓峰和林娇红死于同一种凶器。对于现场,周成也供认不讳。但是我总觉得,案子似乎还有一点出入。那个被刑族奉为圣物的天神兵,一面是斧头,另一面是匕首。周成如果真的认为自己是鬼判,那么为什么死者受到的都是斧头钝器的伤害,另一面的匕首是做什么用的呢? 这个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我和高明下了车。 虽然三木村在山坡上,但是路程并不远。在路上,高明和我简单说了下三木村的情况,其实这里说是一个村,现在也没几户人了。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搬走了。 两人刚走到村口,便有一个老人认出了高明。 “这是三木村的村长王伯。”高明介绍。 “什么村长啊,就是一个老头子。”王伯笑呵呵地说道。 “这是我的同事陈和。”高明说。 “这么年轻啊,真是后生可畏啊!”王伯禁不住夸赞道。 我的脸有些红了,受不了这种寒暄,简单敷衍了几句,就提议要去看一下刑族的族长神像。王伯是个热心人,一边带着我们向前走去,一边说着刑族的传说,以及族落的历史。 穿过村子,往前走了一段路,我看见了一个石像。石像有两米高,很显然,这是一个很有些年代的雕像,虽然雨打风吹很多年,几乎抹去了石像本来的样子,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来石像是一位坚毅挺拔的男人,他的左手拿着一把武器,那个武器和周成杀人的凶器一样,一面斧头,一面匕首。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缘故,他的心口显得特别凹。 “这就是我们刑族的第一代族长,也是第一位行刑使者。”王伯说。 信仰 我们怎么解读信仰? 因为恐惧,人们有了信仰。 刑族的先人手拿天神兵,矗立在天地间,似乎依然坚持着昔日的信仰。可是,现在这里只是一个凋落的荒村。 王伯解说着刑族的来源,感叹着消散的族落。 可是他不知道,眼前貌似消亡的刑族却在不远处的城市牵连了三个人的性命。 当然,关于我的疑问,王伯也无法回答。毕竟刑族的后人都离开了这里,也许到了其他地方扎根,有的忘记了自己的族落,有的依然把族落文化藏在心底。但是现代这个都市,谁也无法重整刑族的文化,因为现代社会需要的是法律,并不是刑法。 “其实,刑法并不是终极解救罪犯的方法。可能你们不知道,我们刑族人在行刑的时候,同样会承受痛苦,不仅仅是来自精神上的痛苦。所以每一个被选为行刑使者的人都不会活得太久。” 这是离开的时候,王伯说的话。 如此看来,案子已经真相大白。 周成的动机也许就是信仰杀人。也许周成并不是刑族的后人,但是在他的生命历程中,一定受到了刑族文化的影响。加上他独特的生活环境,让他形成了现在的犯罪心理。 回去的路上,高明也没有说话。 车子走到市区的时候,高明的电话响了。 “什么?”听到电话里的消息,高明失声一惊。 “怎么了?”我问道。 “周成自杀了。”高明挂掉电话说。 “自杀?这是为什么?都已经来自首了,还要自杀?这不符合常理呀!”我疑惑地问道。 是的,既然来自首了,自然是抱着必死的心,又何必自杀呢?更何况周成是一个信仰杀手,真正的信仰杀手是不会如此死去,让自己的信仰得不到认可的。 周成死在卫生间里,他用一根细长的铁丝刺进了自己的心脏。没有求救,没有挣扎,眼神望着前方,心甘情愿而死。 现场很简单,铁一样的自杀现场。无论从证据还是从案情来看,都没什么问题。 可是,为什么呢? 我看着林娇红的案宗被封存,杜晓峰的案宗被封存,然后是周成的结案报告。也许其他人看来,根本不会觉得周成的自首和拘留所自杀会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可是,这不符合行为分析的常理逻辑。 “既然罪犯主动自首了,证据也没问题。我们案子也可以结了。无论如何,这次都要感谢陈警官的帮忙。”局长对我说。是的,没有哪个杀人犯会像周成这样,万一,他不是杀人犯呢?我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禁悚然一惊。 周成的所有犯罪资料都是自己说的,没有目击证人,没有视频认证,甚至连唯一的凶器也是他自己带来的。如果他是替罪羊,那么拿着真正凶手的一切资料,完全可以李代桃僵。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信仰? 如果周成不是凶手,谁又是凶手呢? 这个案子不能结。我一下子站了起来。 凶器的作用 如果证据全部推翻,那就要从头开始论证。 凶手给周成刑族文化的催眠,然后把现场告诉他,让他以为那一切都是自己做的。然后周成走进派出所自杀,交代一切,只求迅速结案。 可是,为什么凶手会突然让周成自杀?这样的自杀,只有启动催眠可以达到效果。可是这不是电影小说里的催眠,更多地需要合理性。 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催眠杀人,但是没有类似神术的遥控催眠。周成死在拘留所,那么一定是有人给了他自杀的信号,这也是催眠术里对方埋下的触点。 我开始了简单的凶手推测,凶手是男性,年龄应该在25岁到35岁之间,受过高等教育,善于与人交流,这种技能可能跟他的工作有关系,喜欢研究族落文化,也许自己就是刑族后裔,或者曾经长期和刑族后裔待在一起。 “可是,局长已经让结案了。”高明看着我说。 “所以我们时间不多,我们需要排除的是昨天我们离开后接触过周成的人,还有他曾经长期做过的一件事。前面的问题筛选比较简单,后面的比较难。”我说道。 “好吧,我现在把周成的案宗全部拿过来,然后再找几个人过来帮忙。”高明无奈地摆了摆手。 “不,不要找其他人了。尤其是昨天在局里待的人,他们都可能是嫌疑人。”我摇头说。 “好。”高明愣了愣,走了出去。 我转过了头,目光又一次落到了眼前的证物袋上,那是周成杀人的凶器。一个凶杀案,除了人证就是物证。周成的自首是最好的人证,带来的凶器也是铁板钉钉的物证。但是现在从犯罪心理和人物侧写看,周成都不符合凶手的特征。人证可以作假,物证呢?物证一定也会有疑问。 昔日刑族人用蚩尤的天神兵命名行刑使者的刑具,王伯说过,刑族人在行刑后也会承担痛苦,不只是精神上的错误,还有身体上的痛苦。并且,每个行刑使者都不会活太久。 身体上的痛苦? 我看着那把天神兵的匕首端,突然明白了什么。 天神兵两面都是可以令人致死的,为什么单单只用斧头来杀人行刑,那么另一端会不会是给行刑者的准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可以解释王伯的话。每个行刑使者在行刑的时候,杀死受刑人,自己也需要用天神兵另一端对自己行刑。这正符合了上古时期一些族落的文化,他们认为每个罪恶的灵魂,都不能被遗忘,所以每个行刑使者行刑一次,身体便会遭受一次伤害。这也印证了刑族族长胸口的那一道凹伤。 这时候高明拿着资料走了进来,他有些担忧地说:“刚才局长说要我马上结案。” “我已经找到周成不是凶手的证据了。”我兴奋地说道,“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到真凶了。” 高明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地上了,“周成不是凶手?” 我点点头,帮高明把资料捡起来,他看了我几眼,目光顿住了。 “可是人证物证都有,这怎么说他不是凶手啊!”高明疑惑地问道。 “恐怕这要问问他了。”我指着资料上的一个人说。 实验对象 范天阳。 名城大学心理系导师、名城心理研究所顾问、名城心理治疗中心理疗医师。 根据调查,他曾经在走廊和周成有过短暂的交谈。 对于引发触点,一个词语就已经足够,更何况是短暂的交流。 就像是找到了乱麻堆里的线头,轻轻一拉,便把范天阳和周成隐藏的东西全部拉了出来。 从一年前开始,周成一直在范天阳的心理理疗中心接受治疗。一直到林娇红的案发前一星期。 我和高明推开范天阳的办公室时,范天阳正在看一个东西,那是刑族的刑具天神兵。 “这才是真正的刑具,对吗?”我问。 “对。”范天阳说,“如果我说这只是一个实验,你们信吗?” “可惜你的实验结果是三条人命。”高明拿出手铐,走了过去。 “等一下,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们找到了我?周成的死?”范天阳问。 “除了他的死,还有天神兵的作用。我想在你的胸口,一定有着在你杀人时留下的伤痕吧。”我说出了原因。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天神兵的作用,没想到。”范天阳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伸出了双手。 审讯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徐徐揭开了周成的悲剧和人性的丑陋。 范天阳是一个刑族文化的研究者,周成本来只是他的病人,但是无意中的一次交谈,让他觉得周成其实很适合栽培种子(心理催眠里的诱因)。于是,一个荒唐的想法窜进了他的脑子里。他开始给周成灌输刑族文化。周成本是一个失败者,对于这个社会的不公早已经心怀愤怒。种子在这样的施肥下,快速发芽。 于是,范天阳用自己的心理知识开始了一个谋杀假面舞会,最后他让周成自首,以救赎自己的罪恶。可惜这个谋杀假面舞会,从开始就是错误的。按照范天阳的计划,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周成应该很快会结案。可是警方的怀疑让范天阳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他便去拘留所见了一个朋友,然后触发了周成的触点。 “其实,这样的结局我想了很久。你知道当我决定对周成这么做的时候,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范天阳说。 “什么?”我问。 “要进来,把希望留在门外。” “我想这句话同样可以送给你自己。”我盯着他,缓缓地说道。 范天阳没有再说话。 审讯结束。 最后的侧写 男,体型消瘦,28岁到35岁之间,行为低调,有驾驶技巧。 这是最初对凶手的犯罪侧写。可是,真正的犯罪侧写却不是这样。 重新站在三木村的刑族族长神像面前,我和高明一语不发。 刑法,是约束世人的制度。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罪恶都能受到惩罚。就像林娇红和杜晓峰,他们爱慕虚荣,喜欢偷窃,他们的罪恶世人昭昭,可惜却接受不了惩罚。 “王志的母亲,因为林娇红的出.轨,一气之下高血压病发离世;杜晓峰偷窃了一个名叫陈德的钱,那钱是他用来给儿子救命的。王志和陈德都是刑族人。我相信范天阳选择对象不会这么巧合。”我抚.摸着天神兵说。 “你想说什么?”高明问。 “作为犯罪心理侧写师,其实最害怕的就是遇见这样的事。我们从来不侧写身边的人,但是有时候却无法控制。我想范天阳之所以着急杀死周成,最大的原因可能是有人告诉他我们来到了这里。同样,最初我对凶手的侧写是正确的,范天阳并不是体型消瘦者。我查过了,高明,你之前并没有办理过刑族的案子。”我说。 “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刑族的事情?” “你要让人知道,林娇红和杜晓峰死于刑族的天神兵,更多的是让其他刑族人知道,刑族使者一直都在。”说到这里,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因为你是刑族人。” “凶手,男,体型消瘦,28岁到35岁之间,行为低调,逻辑缜密,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相信和他的职业或者经历有关。”我说完,抬脚向前走去。 高明跪到了神像面前。 他想起了范天阳说的那句话:“要进来,把希望留在门外。” 原来,这句话,说的不仅仅是周成,更是他自己。 这句话出自但丁的《神曲》,却写在《地狱》开篇。 第十案 琥珀 楔子 明城龙安区派出所接到报警,东城路左岸家园发生一起离奇命案。接到报警后,值班民警黄三福立刻带人赶赴现场。 现场是一个精装修的单身公寓,死者邓小梅,二十一岁。法医勘查死于煤气中毒。并且警察在进去房间时,屋窗紧闭,厨房煤气大开。 根据调查,邓小梅并没有具体工作,是一个自由撰稿人。出事前刚从外地回来,在她的电脑里还有一篇给杂志社写的旅游日记。 技术科的进一步调查发现,邓小梅的房间内除了报案人外,再没有其他人。于是,一场邓小梅是自杀还是谋杀的辩论会在警局会议室上演。最终因为现场的证据太少,归结为意外。家属不同意警方的认证,坚持认为是有人杀害了死者。 三天后,老K来了。他提出邓小梅死于谋杀。 老K的意见只是对黄三福说的,并且是两人在喝酒的时候说的。 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不是简单的肉眼能看到的。比如细胞要显微镜,分贝低的声音要特殊的装置。 黄三福听得颤巍巍的,他知道老K的办案风格一向神秘。 “琥珀。”老K醉醺醺地说,“现场的琥珀一定要烧掉。” 黄三福想起来,在邓小梅的现场,有一个挂在凳子上的琥珀。那个琥珀的确有些特别,很多琥珀都是凝结一个蟑螂、蝎子或者蝴蝶什么的,但是那个琥珀凝结的是一个猫眼。 晚上,黄三福便回到了警局。虽然老K没说为什么要扔掉那个琥珀,但是他并不想知道。可是,让黄三福没想到的是,白天还在证物袋里的猫眼琥珀,现在却不见了。 可能被谁拿走了。黄三福猜测着离开了警局,他准备第二天再问问其他同事。 第二天,黄三福来到警局的时候才知道证物室着火了。虽然很快就被控制,但是很多证物都被烧毁了,包括邓小梅案子的证物。 黄三福的心隐隐有些不安,但是又无可奈何。 琥珀的秘密被黄三福隐藏了起来,老K的话,黄三福谁都没有告诉,他准备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 怪尸 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是医院。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没少往医院跑。不过后来慢慢地便很少去医院了。每次去医院,奶奶都会塞给我一个红色的布条,说是辟邪。那时候不太懂为什么,有时候还会调皮地把红布条藏起来。现在想来,医院本来就是个生死临界的地方,小孩子比起大人,身子骨弱些,所以奶奶才会担心。 每次蓝秀秀去医院的时候,我都有些排斥。不过作为法医,总会和医院打一些交道。亡灵的案子结束后,我越来越觉得要珍惜一些东西。关于爱情,有很多种解释。但是说到底,还是一句话,越是没有越想要。 今天本来和蓝秀秀约好家里吃饭,没想到刚吃了一半,程子峰的电话便来了。 自从程子峰的表妹经历了寿魅的案子后,程子峰便请了长假回去,这才刚回来便开始疯狂工作。 “得了,我陪你去吧。反正我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我说着帮蓝秀秀拿起了包。 “不放心我啊!”蓝秀秀笑嘻嘻地说。 “还真是,怕一不小心就见不到你了。”说完这句话,我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 这句话,以前奶奶也跟我说过。 然后,真的一不小心,就再也见不到奶奶了。 现在我还记得奶奶被推走的画面。她那双抱了我无数次的手,无力地从白布里面垂下来,然后在爸妈的哭泣声中,渐渐远去。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讨厌医院。 冰冷的长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来去匆匆的白衣工作人员。更多的是带病的人们,死气沉沉的气氛。 电梯开了,我的思绪戛然而止。 蓝秀秀挽着我的手往前走去。 小区门口围着一群人,正在热闹地嬉闹着。原来是有人在求婚。女孩幸福地抱着男孩,两人激动地热吻在一起。 “不如我们结婚吧。”望着兴奋的人群,我脱口说道。 “什么?”蓝秀秀似乎没有听清。 “没事,我们走吧。”我笑了笑,往前走去。 半个小时后,我和蓝秀秀来到了第一人民医院的太平间。让我没想到的是张宁竟然也在。 “还说喊你,没想到一起来了。”张宁笑着说道。 “一定是不放心我跟蓝秀秀独处啊,怕我抢走人家呗。”程子峰油嘴滑舌地调侃着。 “什么事?非得来这里?”蓝秀秀有些不好意思,慌忙转移了话题。 张宁和程子峰没有说话,只是撩开了面前的一具尸体。刺眼的白炽灯下,一具冒着白气的尸体安静地躺在停尸床上,只是尸体有些奇怪,似乎是做了风干处理。蓝秀秀看了一眼尸体脚指头上的资料,不禁“呀”地叫了一声。 尸体的资料我也看见了,是今天刚送过来的。很快我明白了蓝秀秀惊讶的原因。今天刚送来的尸体,无论从腐烂程度还是处理程度来看,都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个尸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干尸,或者说是被人处理过的尸体。 “所有的腐烂程度,尸僵体现,尸化进程都没问题。只有一种可能,死者死之前就是这样子。”程子峰已经做过了初步的鉴定。 “那不可能吧。”张宁扫了尸体一眼,“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长这样,不上新闻才怪。” “这里还有。”程子峰往里面走了一下,里面还停着一具尸体。 两具尸体一模一样,只是死亡时间不一样。 “这看起来怎么像是被妖怪吸干了一样啊!”张宁的话有些颤抖。 砰,旁边的登记室门突然被风吹了下,关住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阴森的气氛中。 秘密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深夜两点多。 张宁和程子峰走了,我和蓝秀秀拦了一辆出租车。 蓝秀秀的神情有些奇怪,似乎是在想什么事。她的情绪显得很低落。其实我很理解蓝秀秀的工作,这种每天和各种尸体打交道的工作给人的压力很大,因为稍不注意便可能错过关键线索。也是这个原因,很多时候,蓝秀秀在睡着的时候都会突然惊醒,然后又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抱着我。 回到家里,蓝秀秀简单洗了下就睡觉了。 月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打量着有心事的人。 自从没有再用过瞳像后,我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老K的秘密似乎也从我和蓝秀秀之间消失了。偶尔,我会拿起老K的日记看一眼,但是很快便放下。有一次,蓝秀秀看到我在看老K的日记,疯了一样夺走,然后扔到了垃圾箱里。我没有之前的暴怒,只是默默地将日记捡起来,重新锁了起来。 有些秘密,谁都不愿意触碰,宁可将它锁死,但是又无法消除。 我忽然想起了刑警学校毕业的那个晚上。 班长邓明和我在一起喝酒,我们望着操场上的月光,两个人喝到吐,恨不得把所有的不快都吐出来。 “我不会做警察。”邓明突然说话了。 在学校,邓明的成绩一直是最好的,无论是体能还是理论方面,都是我们的表率。 “做警察是我爸的理想。我出生的那一年,我爸去外面借钱,回来的时候被人打劫了。从那以后,他就发誓要让我做警察,抓光这世界上的罪犯。”邓明笑了起来,把手里的啤酒一口灌进去,“这个世界上的罪犯抓得完吗?我不喜欢做警察,我喜欢做老师。很多时候我都做一个梦,在梦里,我的学生一个一个安静地听着我讲课。可是突然,他们就变成了穿着囚服,剃着光头的罪犯。这个噩梦陪了我好多年。” “我要做个警察,并且做个好警察。”我说,“我爸说这辈子做什么都别做警察,警察没一个好东西。我跟你一样,一岁的时候,我爸没钱买奶粉,为了不让我挨饿,便铤而走险去抢劫。可惜后来被警察抓了,那几个警察将他打得半死。为了救爸爸回来,妈妈求人借钱,费了很大劲才搞定了一切。可是我爸回来没几天就死了,他临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红着眼睛说,这辈子都别做警察。我恨警察。” 邓明呆住了。 我笑了笑,重新打开了一瓶啤酒,“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错与对。从入学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爸和你爸的事情。但是我想,有些事是注定的,要是我爸在天有灵,他也不会怪我。” “操。”邓明一下子扔掉了手里的酒瓶子,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们喝得烂醉。但是我的意识很清醒,漫天星光下,我清晰地看见爸爸走到我身边,微笑地抚.摸着我的头。 这是我做警察的原因。我发誓一定要做个好警察。 忽然,旁边的蓝秀秀打了个冷战,然后一下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我坐了起来。 蓝秀秀没有说话,钻到了我怀里。 “要不休息下,我们出去旅游一趟。”我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 蓝秀秀摇摇头,片刻后,她忽然抬起了头,“陈和,还记得今天见到的那两具尸体吗?” “嗯,怎么了?” “我刚才梦到那两具尸体复活了。”蓝秀秀的眼神一转,脱口说道。 “胡说什么。”我愣了一下,很明显,我能感觉到刚才蓝秀秀并不是想说这个,她要说什么呢? “你抱着我,我怕。”蓝秀秀又抱住了我。 作为一个法医,蓝秀秀见的尸体比我见的女人都多,怎么可能害怕?虽然不知道她在隐瞒什么,但是我很乐意抱着她。 离奇死亡 谢玲,女,二十四岁,明城商场林福珠宝导购员,两年前随父母来到明城,居住在明城东区名苑小区三号楼二单元四楼。 肖俊芳,女,二十三岁,明城浩泰投资公司文员,居住在明城北大街社区。 两名死者属于肌肉萎缩性死亡,根据医院和法医的鉴定,死者的身体内部有了病变,送到医院后快速消耗体内所需的血液养分,最终干涸而死。这种病变是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病变,尤其是肖俊芳,在她临死前,医生已经给她输入了营养液,却无法被吸收。 医院在接到两起同类事件后,立刻上报了卫生部。卫生部安排了专职防疫人员过来测试,测试的结果并没有传染的风险。 谢玲和肖俊芳的死有些离奇,家属分别在各个辖区的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最后将事情汇报到了局里。经过简单分析,局长决定进行调查。 好在昨天已经见过尸体,对事情有了简单的认识。所以开会的时候,我和张宁很快达成了一致。我们决定从两个人最简单的社交关系开始调查,然后看有没有交集。最主要的是看两个死者有没有接触过相同的可以导致死亡的东西或者事件。 我和另外两个同事去了谢玲所在辖区的派出所。谢玲的社交关系比较简单,一个普通的导购员,又是外地人,朋友也不多。所以仅仅用了半个上午的时间,谢玲的社交调查就已经完成。 根据谢玲的店长讲,谢玲没有男朋友,也没什么爱好。每天上班也很准时,几乎从来不请假。谢玲最大的爱好便是淘宝,这一点从谢玲房间里的各种东西可以得到印证。那些各种各样的小东西,除了一般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外,还有很多新奇古怪的玩偶、公仔。 “对了,谢玲一个月前请了五天假,说是去见一个网友。当时我还劝她别被骗了。后来她回来了,也没什么事。”临走的时候,店长忽然想了起来。 我带着谢玲的电脑来到了IT部。技术人员轻松地进入了她的电脑后台,查到所有的账户信息。果然,在淘宝的用户名单和聊天记录里找到了店长说的那个网友。其实那是一个淘宝店主,他的ID叫琥珀,经营的物品也是各种琥珀。 “琥珀这东西,看着挺邪门的啊!”IT部的同事扫了眼网页上那些展示的商品。 我没有说话,顺着他的光标看到在谢玲的购买记录里确实买了一个数字琥珀。这个琥珀看来对谢玲很重要,要不然她也不会请假专门去见这个店主。但是我记得在谢玲的房子里并没有见到这个琥珀。 这个时候,张宁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来,给我查查这个地址。”张宁说的是盒子上的一个淘宝地址。 很巧,那个地址正是我在查的地址。 那个盒子正是包装琥珀的盒子,但是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琥珀,只有一个空盒子。 “这是在肖俊芳的家里找到的,有些奇怪啊,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张宁说。 “看来,这个琥珀有些奇怪了。我也发现了。”我想我们找到了肖俊芳和谢玲的关联之处。 诅咒 琥珀是数千万年前的树脂被埋藏于地下,经过一定的化学变化后形成的一种树脂化石,是一种有机的似矿物。琥珀的形状多种多样,表面常保留着当初树脂流动时产生的纹路,内部经常可见气泡及古老昆虫或植物碎屑。 这是网上对琥珀的解释。其实国外对琥珀的判断更简单,就是精髓。 这个名叫“灵魂客栈”的淘宝小店的店主成了第一号嫌疑人,店主的ID就叫琥珀。我们很快联系到了这个叫琥珀的店主,并且请他来公.安局协助调查。 琥珀来的时候,我和蓝秀秀正在吃饭。张宁忙着去跟局长汇报情况,于是我便端着饭盒去了接待室。 一个穿着深色衬衫的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里,他一回头,我便愣住了。 去刑警学院报到的第一天,推开宿舍门,我一眼看到的也是眼前这个人。那时候他正在宿舍整理床铺。 时光如梭,五年的枯燥书涯,毕业的时候,他望着月光对我说,我不会做警察。 有些往事,瞬间出现。 “邓明,怎么是你?”我竟然呆滞在那里。 青春岁月里,邓明和我一起走过。毕业后,我们各奔东西,再也没有见。 没想到,是这样的重逢。 话题最终还要从琥珀开始。 “你应该知道,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喜欢琥珀。”邓明的眼睛里清眸如水,很快便同我讲了一切。 邓明毕业后没有做警察,而是选择去了明城一个工厂做设计师。邓明在上学的时候修习了设计,所以很轻松地在工厂站稳了脚跟。那个工厂是一个树脂厂,做得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的公仔玩偶。这是邓明的最爱,所以他在那里很快便成了首席设计师。 上大学的时候,邓明收集过很多琥珀,但是对于迷恋琥珀的邓明来说,那些都是人工制造的琥珀,并不是真正的琥珀。工作的便利让他有幸可以接触更多的东西,于是在一次国外学习的时候,他在一个原始森林里见到了一个真正的琥珀家族。 从国外回来后,邓明便开始在网上做起了琥珀文化。在这个行业里,琥珀的魅力不小于明星的魅力。全国各地喜欢琥珀的人聚到了一起,邓明于是开了这个名叫灵魂客栈的淘宝小店。 “琥珀是凝聚时光的东西,在国外有些地方,他们用琥珀保存人的灵魂。所以我的淘宝店名字叫灵魂客栈。”邓明说道。 我没想到在琥珀的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与文化。当然我更关心的是谢玲和肖俊芳的死。 “的确,之前她们去见了我。那是因为她们中了诅咒。”邓明承认见过谢玲和肖俊芳。 “诅咒?什么诅咒?”邓明的话让我有些意外。 “琥珀咒。”邓明说着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我不是一个警察,但是好歹我在刑警学院上了五年,我当然知道诅咒是多么不可信。(可是你不进来,是无法理解里面的东西的。)我也不相信,可是真的发生了,我们不能不信。陈和,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门忽然开了,张宁走了进来,打破了我的尴尬。 关于诅咒,张宁听闻后沉默了。 邓明见此,于是开始了更加详细的诉说。 琥珀是在瞬间形成的,于是从科学理论上讲便有了封闭空间的说法。所谓封闭空间,如同雪山爆发的凝固,时光定格的神奇。这些东西,早有先例。在国外的琥珀诅咒,便是一些巫师用一些冤死之人的灵魂作为诅咒。这些诅咒琥珀如同泰国的小鬼,可以让拥有者发家致富,但是用法不当,便会反噬其身。 谢玲和肖俊芳之前参加了一个神秘的琥珀聚会,然后无意中碰到了一个诅咒琥珀。为了解除诅咒,她们四处求问。后来邓明知道后,便带她们去找人破解。然而没想到的是,她们依然没有逃脱诅咒的杀害。 邓明的话,一下子帮我们揭开了谢玲和肖俊芳的另一面。但可惜的是对于之前她们参加的那个神秘聚会,邓明也不清楚。只知道她们在那次聚会时一人带回来一个小鬼琥珀,那也是诅咒的源头。 “什么是小鬼琥珀?”张宁问。 邓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精美的琥珀,只不过里面是一个很小的小人。 “这也是国外的一种神秘诅咒,据说是巫师将人的灵魂缩成这样,然后凝结在琥珀里,所以怨气很重。”邓明解释了一下。 神秘的Q 邓明的协助调查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线索。结合之前对谢玲和肖俊芳的调查,我们很快锁定了一个完整的侦查方案。 散会后,张宁喊住了我。 “你相信邓明说的话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不过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现在我们最主要的就是找到那个神秘的琥珀聚会,还有那个关键的小鬼琥珀。”张宁说。 “我想可以找邓明帮忙。”我想了想说。 “不,既然对他的话我们还不能确信,最好自己调查,否则会失去判断。”张宁否定了我的提议。 接下来的工作有些烦琐。 我们关在办公室,守着电脑分析谢玲的一切社交信息。张宁带人分析肖俊芳的信息,希望可以找到同一个关联点,找到那个神秘聚会的信息。 可惜,既然是神秘聚会,就不会有太多的线索。我们忙了一晚上,除了找到一些谢玲在网上和人裸.聊的线索外,再也没有其他发现。 网络信息没有线索,只好依附于通信信息了。 从局里出来,天已经大亮。一晚上的工作让人浑身酸疼。我揉了揉有些发木的脑袋,坐到了车上。 “你睡会儿吧。到了我喊你。”接班的小风说道。 “好。”我昏沉沉地点了点头。 这一昏沉彻底睡着了。 黑色的夜里,我看见自己在狂奔。前面有一个黑影,不远不近地在前面。身边如水一样的东西在侵蚀着我的后路。 终于,我追上了那个黑影。 黑影转过了头,是邓明。 他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我。 黑暗即将吞噬我们。 在那一刻,他的身体忽然开始缩小。 最后天上掉下一滴巨大的水块,将他裹住。 黑暗瞬间将我们吞没。 我睁开了眼,身体打了个哆嗦。 “醒了?”小风看见我,递过来一根烟。 我犹豫了下,接了过来。 “还早呢,我们还得等半个小时。”小风说。 的确,对面的电信还没开门。 “小风,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诅咒吗?”我吸了口烟,说话了。 “有,我信。”小风嘿嘿一笑。 “说说。”我来了兴趣。 “三年前,我见过一次。”小风说,“那时候是出现场,抓获一个走私犯。因为我是司机,所以前面冲锋陷阵的机会不多。但是那次人手不够,我被安排在守后门。结果也真巧,那罪犯就跑到了后门。当时我很紧张,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在准备冲出去的时候,那罪犯忽然倒在了地上,浑身打战。接着,他身体就像是被人吊起来一样,直直地冲到了天上,然后又被用力地摔到了地上。” “后来呢?”我问。 “后来郑队长过来了,让我去前面。只知道那罪犯是死了,但是因为罪行严重,所以家属也没怎么追问。但是我听说那就是被人下了诅咒,死得太惨了。”小风现在说起来,依然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郑队长?哪个郑队长?”我愣住了。 “哈哈,就是老K。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他的真名。”小风笑了起来。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不禁恍然大悟。老K的真名叫郑友德,叫惯了老K,还真不习惯听到他的真名。 老K办过的案子,如果有诅咒也不奇怪。 这个时候,电信的门开了。我和小风下了车。 对于谢玲和肖俊芳的通信记录,没有费多大工夫便找到了。经过比对,我们很快找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让我们意外的是这个神秘的电话主人并没有登记自己的姓名,上面只有一个Q。电话卡是一个报刊亭出售的。 “怎么会这样?也许是我们的系统出问题了。”电信工作人员解释着。 “好吧,先这样吧。”不管对方是谁,既然做这种事情,就算登记的是姓名,也不一定是真的。 走出电信,蓝秀秀忽然打来了电话。 “怎么了?”我问。 “我有话跟你说。”蓝秀秀的声音有些犹豫。 “有什么我回去了再说吧,正在查案。”我说。 “是关于琥珀诅咒的。”蓝秀秀说。 “你怎么知道?张宁跟你说的?”我愣住了。 “不是,老K以前办过这种案子。”蓝秀秀停顿了几秒,说话了。 琥珀聚会 两年前,蓝秀秀刚到局里。 一个月后,老K带回来一具神秘的尸体。整个尸体被封闭得严严实实,在确保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蓝秀秀看到了尸体的样子。 尸体的样子和谢玲她们一样,萎缩性尸态。蓝秀秀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尸体,就像是被人抽干一样的干尸。 在老K的授意下,蓝秀秀对尸体做了解剖,然后在尸体的心脏里找到一个黑色的人形物体。 从那以后,老K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因为老K总是办一些离奇的案件,所以蓝秀秀也没有在意过这件事。直到前几天看到谢玲和肖俊芳的尸体,这让蓝秀秀想起了之前老K让自己解剖的那具尸体。 神秘的琥珀聚会,老K侦办过的案子。谢玲和肖俊芳的尸体、邓明的叙说。这一切就像一张大网将我们深深网住。我和蓝秀秀重新拿出了老K的日记,可惜整个日记里并没有找到关于琥珀诅咒的任何信息。 就在大家陷入困境的时候,邓明突然打来了电话。 “我找到了那个琥珀聚会,你们要不要派人跟我一起去看下?” “好。”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一口答应了。 琥珀聚会的地点是明城一个私人俱乐部,时间是夜里两点半。邓明已经帮我找到了一个身份,我的代号是“螳螂”。为了能够多挖点线索,张宁在我的衣服上缝了两颗装有窃听器的扣子,并且一再嘱咐要注意安全。虽然这种小型聚会只是太过严肃,但是也难免会碰上痴迷执着者,一旦发现他们的聚会有问题,怕对我不利。 因为聚会时间太晚,我和邓明先约到了一起吃饭。多年未见,我们依然保持着当初的友谊默契。话题渐渐地多了起来,然后聊着聊着,我忽然问起了邓梅。 听到邓梅的名字,邓明的表情有些伤感。 邓梅是邓明的妹妹,上大学的时候,她经常来找邓明。最开始我们都以为那是邓明的女朋友,后来才知道是他妹妹。邓梅长得不漂亮,但是很清秀,经常和我们在一起开玩笑。 大学毕业后,邓明没有去做警察。邓梅则去了一家医院做护士,后来在一次下夜班的时候遭到了三名歹徒的伤害,等到路人发现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省。现在她还躺在医院里,靠着机器供养生命。 空气有些死寂。 餐厅里的音乐在继续,旁边的人们谈笑风生。我忽然感觉特别的冷,我的面前是邓梅天真纯净的笑容,跟着就变成了她躺在医院的情况。 “人嘛,福祸谁知。关键是好好活着。”邓明端起啤酒冲着我笑了笑,一口饮尽。 从餐厅出来已经是深夜一点多,距离琥珀聚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吃饭的时候,邓明已经跟我讲了一些关于琥珀聚会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些爱好琥珀的人在一起聊天。不过,好像规定了每个人都要讲一个恐怖故事。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带着我们来到了一家会所面前,在反复确认了我们的身份后,一个服务生带着我们走到了会所的后面。在一扇铁门后面,我们看到了一个装修怪异的房间。服务生转身离开了。 我和邓明对视了一下,然后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坐着四个人,三女一男。 这次聚会一共六个人,三男三女。组织者叫“夜叉”,三个女的分别是“女王蜂”、“白蚁”、“蓝眼蝶”,以及“蜘蛛”(邓明)和“螳螂”(我)。 我和邓明坐下来后,坐在中间的男人开始说话了。他就是组织者“夜叉”。这次聚会的人都是第一次参加,所以“夜叉”讲了一些简单的聚会介绍。 这个消息让我的心有些放松了,既然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那么估计谁也不会注意到我这个冒充者。 “在国外,琥珀是神秘的象征。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那么大家不如每个人讲一个故事吧。只要是神秘的、诡异的故事,都可以。我先给大家讲个故事,算是抛砖引玉吧,希望大家都能放开心态。”夜叉说着,点燃了桌子中间的几根蜡烛,然后关了灯。 屋子里顿时显得影影绰绰,然后,“夜叉”的故事开始了。 夜叉讲的故事 【一】 房子不大,三十平方,看起来还比较整齐。 这是十楼,从窗台望下去,黑漆漆的,仿佛脱离了地球一样。环境不是太好,不过这也正是这里房租便宜的原因。 张峰把行李放下,开始打扫。 半个小时后,房间收拾好了。可是张峰总觉得房间有些不对劲,也许是房子太小,家具挤在一起显得不正常,也许是床上挂着一个太长的吊灯,也许是阳台的窗帘有些窄。 不过不管怎样,时间已经不早了,张峰脱了衣服上了床。 关了灯的房间,像是开了静音的电影。 刚换到陌生的地方,张峰有些不适应,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似乎就藏在黑暗中。 “你怎么去那住,你不知道那里很邪门吗?” “是啊,据说晚上总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在走廊里游荡。” “我也听人说那里经常半夜有人敲门,打开门却没人。” 同事的话涌进了张峰的脑子里,他感觉身体有些冷,不禁将被子卷了卷。 砰砰砰,突然,门响了起来。 张峰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坐了起来。 吱,然后是门开的声音,跟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老公,你回来了。” 张峰松了口气,原来是对门,他刚准备躺下,门外又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有了其他女人,你对得起我吗?呜呜呜。” 女人的哭声清晰地传进来,张峰彻底睡不着了。 “结婚两年,你一分钱没给过家,全给了那女人,你对得起我吗?”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你去死吧。” 咚,外面传来一个沉闷的响声,然后再没有其他声音。 张峰愣住了,片刻后,他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边,凑到猫眼前望了出去…… 【二】 啊,张峰吓了一跳。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透过猫眼直直地看着里面。 砰砰,门外的女人敲起了门。 张峰迟疑了几秒,打开了门。 门外的女人穿着一件米色的连衣裙,神情有些慌张。 “有,有事吗?”张峰问。 “有斧头吗?借我用一下。”女人说。 “没,我刚搬来,没有斧头。”张峰摇了摇头。 “打扰了。”女人有些失望。 张峰关上了门,他透过猫眼看到女人走进了对门的房间。 女人要斧头干什么? 忽然,张峰想起刚才女人的话。 “你去死吧。” 难道? 张峰有个恐惧的想法。 张峰拿出了手机,照着物业公司名片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许久,电话通了。 “谁啊?”电话里传来保安惺忪的声音。 “我是刚搬过来的10A的住户,我有个事跟你说。”张峰压着声音说。 “什么事?”保安问。 “我怀疑,怀疑我对门的女人杀死了她老公,你们能过来看看吗?”张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什么?你对门?”保安愣住了。 “对,10B,我确定。”张峰说。 “开玩笑吧,你对门根本没人住。”保安说完一下挂了电话。 张峰愣住了,拿着手机呆滞了几秒。 几分钟后,他站起来重新走到了门边,犹豫一下,他打开了门。 门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张峰走到了对门的面前,刚才他亲眼看见女人走进了里面。可是为什么保安说对门没有人住呢?是自己看错了,还是保安在骗自己?又或者刚才自己看到的女人不是人? 矛盾充斥在张峰的心里,纠结几下,他鼓足勇气准备敲门看看。可是,当他的手刚碰到门的时候,他停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张峰忽然害怕眼前这道门,他不知道这道门的背后是什么。空无一人?还是女人拿着斧头劈着老公的尸体?又或者是通往地狱? 呼呼,突然,张峰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些凉气,他回头,看见一个人直直地站在后面。 张峰吓了一大跳,浑身冰凉。 “干什么?”站在后面的人说话了。 张峰这才看清,原来是保安。 保安没有说话,打开了门。 里面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跟你说这里没人,现在相信了吧。”保安看着张峰。 张峰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 【三】 “我就说那里很邪门,你看看撞鬼了吧。”同事郑明听完张峰的话,第一个叫了起来。 “嘘,别叫。”张峰拍了他一下。 “不过也许真的是看错了呢?要知道现在的楼层错落的原因,很有可能从猫眼里看的是斜的。”陈和说出了其他可能性。 “我看这样,你今晚弄一个窃听器放在门的上面,这样你就能听到外面的一举一动了。”郑明想了一个办法。 “窃听器?”张峰愣住了,他怎么没想到这招。要知道张峰的工作就是监控,从公司拿一个窃听装备很简单的。 “对啊,要是可以,装个摄像头更好。”陈乐也附和着说。 张峰没有再说话,他的目光落到了对面桌子上还没有拆封的窃听器上。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整栋楼依然安静异常,仿佛是一个偌大的坟墓,里面根本没有人住一样。张峰找了个机会把窃听器安在了对面的线路盒子里,然后简单布置了一下。 晚上十点,张峰打开了电脑,打开窃听软件,将耳机戴上。 耳机里吱吱拉拉的,没有任何声音。 会不会真的是自己听错了?张峰的心里起了疑问。 这个时候,张峰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摘掉耳机,拿起了手机。 “喂,张峰,我发你个网址你看下。”电话是郑明打的。 “什么网址?”张峰好奇地问道。 “看了就知道,小心点啊!”郑明隐晦地说。 张峰将网址输入网页,很快看到了上面的内容,那是一则城市新闻,新闻的内容主题竟然是自己住的小区楼,并且张峰看到上面的图片有些熟悉,那分明就是对门——10B。 看完整则新闻,张峰吸了口凉气。原来对门是一个凶宅,它的主人叫叶梅,因为老公外.遇,有一天晚上叶梅杀死了她老公,并且把他分尸了。 张峰看了一下时间,新闻是三年前发出来的,他忽然想起来,之前自己看房子的时候中介公司说过,这里的楼房在三年前因为要拆迁,所以很多人搬走了。现在看来,中介公司是在骗自己 ,这才是这里没人住的真实原因。 就在张峰的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一个敲门声。 是对门的声音,张峰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 片刻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耳机戴到了头上。 “老公,你回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我就知道你有了其他女人,你对得起我吗?呜呜呜。” “结婚两年,你一分钱没给过家,全给了那女人,你对得起我吗?”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你去死吧。” 咚,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 这和昨天晚上的声音一模一样,张峰感觉背后发颤,毛骨悚然。接下来那女人会不会来敲自己的门,想到这里,张峰的目光落到了门口。 耳机里只有沙沙的声响,仿佛是有人在蹑着脚走路。 一下,一下,又一下。 【四】 果然,门响了。 打开门,张峰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女人,她正是新闻上杀死老公的叶梅,她依然穿着昨天米色的裙子。 “有斧头吗?让我用一下。”叶梅问。 “有,你等一下。”张峰迟疑了一下,回屋拿了一个斧头递给了叶梅。 “谢谢,我明天还你。”叶梅接过斧头转身走了。 张峰把门关了关,留了一条缝,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梅。 叶梅走进了对门,然后很快又从里面出来了,转身向旁边的楼梯走去。 原来是这样,张峰顿时明白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多想,他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叶梅在前面下楼,张峰跟在后面,从十楼一直到一楼,最后叶梅走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黑漆漆的,张峰只能看见叶梅浅色的裙子在前面。 叶梅走进了地下室的一个房间,点着了一根蜡烛。 张峰凑到了门口,望了进去。 里面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男人的遗照。地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整齐的西服,白色的衬衫,还打着领带,但是看不清样子。 “老公,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叶梅拿着斧头坐到了那个人的旁边。 那个人没有说话。 “老公,你不要离开我,否则我会杀了你的。”叶梅说着举起了斧头。 张峰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你这个负心汉,我砍死你,砍死你。”叶梅在房间里开始拿着斧头砍地下的人。 张峰一惊,推门冲了进去。 叶梅一下子站了起来。 “不要,不要伤人。”张峰说着走了过去,低头却看见地上的人是一个纸人,只不过纸人穿着西服和衬衫,看起来和真人一样。 “我说明天还你斧头的。”叶梅说话了。 “我,对不起,对不起。”张峰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踩到了一个东西,回头,他看见那是一个香炉,上面插着两根燃尽的香头,香炉的后面还摆着一幅奇怪的画像。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叶梅说完,嘴角露出一个鬼魅的笑容。 突然,身后窜出一个人,一下扼住了张峰的脖子,然后照着他的太阳穴用力打了一拳,张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五】 张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着。 叶梅依然拿着斧头,只是此刻她手里捧着那幅黑白遗照。 打晕张峰的人此刻也在房间,他是那个保安。 “你们要干什么?”张峰挣扎了一下。 “你不该这么好奇,你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其实更多的时候,好奇害死人。”保安嘿嘿一笑。 旁边的叶梅放下了手里的照片,拿起了斧头。 “我不会让你当个糊涂鬼的,你一定知道三年前这里的凶杀案吧。很多人以为是叶梅杀死了她老公,其实不是,叶梅的老公是自杀的。”保安走到了张峰的身边。 “自杀的?”张峰愣住了。 “叶梅和他的老公来自一个西南山区的少数民族,在他们族里有一个传说,那就是转生。所谓转生就是重生,当然这需要五个特定时辰出生的人的命来完成。我查过你的生辰,你是符合要求的最后一个。”保安看着张峰说。 “简直是荒谬,转生,怎么可能?”张峰叫了起来。 “真与假,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保安的眼里闪出了恶狠狠的光。 叶梅走了过来,她举起了斧头,“老公,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撞开了门,几个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郑明,后面是两名警察。 “放下斧头。”警察指着叶梅喊道。 “快,就剩下最后一个了。”保安大声叫了起来。 叶梅的斧头落了下来,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郑明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张峰松了口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就差最后一个了,啊啊。”保安叫了起来,随即被警察戴上了手铐。 “你怎么赶过来了?”张峰问郑明。 郑明没有说话,伸手从张峰的口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电子器件,“全靠它。” “你什么时候放我口袋的?”张峰惊呆了。 【六】 一个月前,郑明的表弟去见网友,然后失踪了。 警察追查了很久都没有线索,郑明费尽功夫,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明福小区。本来他准备来这里秘密调查,但是因为之前他和警察来过这里,所以他便开始寻找其他人。 巧合的是,张峰正好搬到了这里,于是郑明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当张峰说晚上遇见叶梅的时候,郑明便觉得叶梅有问题,因此第一时间找到了之前叶梅的案子。经过查找他发现叶梅当时的案宗很奇怪,因为法医鉴定现场发现叶梅的老公是自杀的,并且叶梅被带到派出所便疯了。 郑明认定叶梅的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于是便悄悄在张峰的衣服里别了一个窃听器,然后和警察听到了所有的事情。 那个保安对自己和叶梅犯下的罪恶供认不讳,只是他一直坚称转生可以让人复活。然而警察调查发现,其实叶梅早已经疯掉,保安所谓的转生,不过是他自己的幻想,叶梅则成了他的杀人工具。 最后,在保安的供述下,警察在明福小区的地下室找到了郑明的表弟的尸骸以及其他三人的尸骸。 案子真相大白,张峰作为受害人成了媒体的关注点,但是他却拒绝任何人采访,从公司辞职,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个故事有些灵异,但是作为警察,我更好奇的是那个张峰去了哪里。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夜叉”笑了笑,喝了口水,“这个故事还有几句话没说完。我现在说下,但是你们别害怕,这只是故事哈。”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面色苍白,却掩饰不住她的美丽。 一个男人被绑在一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床边坐了一个男人,他的手里拿着一本发黄的书,桌子上放着一把斧头。 他凝视着床上的女孩,嘴里轻轻地说:“亲爱的,我找到让你康复的办法了,我们马上就能见面,然后再也不分开。” 男人说着转过了头,他是张峰。 “哦,原来是这样。”“白蚁”听完后,脱口叫了起来。 “我猜就是这样,现在好多电影都是这样。”“蓝眼蝶”跟着说道。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该听你们的了。你们谁来?”“夜叉”看着我们问。 “我来吧。”一直沉默的“女王蜂”说话了。 女王蜂讲的故事 【一】 我叫李晓娜,今年二十岁,就读于明城医科大学中西医系。我不喜欢当医生,但是我却在报考学校的时候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医学院,因为我想自己寻找一种方法,一种可以让我减肥的方法。 是的,从我十六岁那年,我的体重已经远远地超过同龄人的体重,无论我是节食,运动,喝减肥药,参加减肥夏令营,我的体重总如同附骨之疽一样,牢牢地贴着我,直到现在,我的体重已经超过了一百公斤。 因为体重的关系,每天我都要受到别人的鄙夷眼光,虽然大学里很多同学对我都很客气,但是也有一些比较坏的人,他们背地里喊我胖妞,甚至喊我死胖子。如果不是想到父母含辛茹苦地养我这么大,我真的想去死。 今天是周末,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去约会了。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孤独,自从我的体重超标开始,就没有被男孩子正眼看过一次,虽然我的心里也有喜欢的男孩,可是每每想到自己的体重和身材,连我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 我的床铺对面可以看到学校的3号楼,那里是一座废弃的旧楼,很多时候我都会听到关于3号楼的一些故事。有人说那里住着一个鬼婆,每到晚上便会在楼房里面寻找生人,然后带她回到阴间,从此消失;也有人说那里住着一个家破人亡的老头,因为他的家人全部死在3号楼,所以无论学校怎么劝他,他都守在那里,死也不离开。 但是美美说那里住着一个和我们一样胖的男孩,因为他喜欢一个女孩被拒绝,所以吊死在了那里,阴魂不散。 哦,忘了说,美美叫张美美,和我一样,也是一个胖子,不同的是,美美的性格非常活泼,虽然胖,但是对人很热情。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临床系的陈哲,虽然陈哲一直很讨厌她。 砰,宿舍的门一下开了,一个硕大的人走了进来。我转头看了一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来人竟然是张美美。 “晓娜,我就知道你在宿舍。”美美的体重也是屡减不下,她曾经为了减肥,还去做过抽脂手术,可惜后来反弹的效果让她彻底放弃了减肥。 “怎么?没去找陈哲啊!”我走到了她身边。 “别提他了,他有女朋友了,是护理系的李雪,真不知道他什么眼神,李雪长的那样子跟老鼠似的。”张美美一边抱怨,一边解开了外套的扣子。 “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李雪骨瘦如柴啊!” “晓娜,你说我要是瘦下去的话,陈哲会喜欢我吗?”美美看着我问。 其实,张美美长得很好看,只是因为体重超标,把她所有的美丽都遮住了。 “会,你要是减肥成功的话,绝对是一个超级大美女。”我脱口说道。 “那我一定要减肥。”美美若有所悟地说了一句。 我以为那只是美美的一句无奈感慨,但是三天后,我见到了一个奇迹。 【二】 我是在学校操场见到张美美的,当时我正低头路过一对又一对约会的情侣,走到篮球架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喊我,回头后我看到一个女孩和陈哲站在一起,那个女孩的样子有些熟悉,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张美美。 “美美,你,你怎么这么瘦了?”我惊叹着发出了一声尖叫。 “嘿嘿,为了爱情啊!”张美美幸福地拉着陈哲的手,一脸甜蜜。 这世界上有这种可能吗?瘦身前的张美美至少有一百九十斤,现在看她的样子,顶多只有一百一十斤,三天瘦了八十斤,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对于我的疑问,张美美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便拉着陈哲离开了。带着满腹的疑惑,我慢慢向前走着。无论是从中医还是西医来讲,绝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如此迅速减肥,即使是割肉也不可能瘦这么快啊! 啪,迷惑中我竟然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伸手拉住了眼前的人。 “没事,没事,差点儿就翻了!”眼前是一个男孩,大约一米七八,面容清秀,他穿着一身篮球服,身上大汗淋漓,似乎刚打完篮球。他的样子像极了我高中时暗恋的男孩,确切地说,他要比那个男孩更帅气。 “孙杨,泡猪吗?”后面传来一个犀利的嘲讽声,还有一些刺耳的口哨声。 我低下头,慌忙离开了,对于这样的嘲讽我早已经习惯,只是不愿意多说。一路上,我都在回想着孙杨的样子,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汗味。 回到宿舍,舍友们正在说着什么,看见我,宿舍老大慌忙拉住我说话了。 “晓娜,你看到隔壁的张美美了吗?她竟然瘦成那样了?真是太神奇了,你们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你也问问她是怎么瘦下来的呀!” “是啊,我们都疑惑呢。今天老师还在纳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啊!” “就是,真怀疑我们是不是看错了?”其他人纷纷叫起来。 “我问了,她没说。”我低声说。 “对啊,我今天上午见到她的时候就问她宿舍的人了,她们说三天前张美美半夜离开了宿舍,然后就没有回来,回来后就瘦了下来。” 三天前,我忽然想起那时候张美美来找我,当时陈哲找了李雪做女朋友,她心情很差,还问我如果她瘦下来陈哲会不会喜欢她。 这三天,张美美去了哪里?她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胖子想瘦,这种想念不是一般的想,只有胖子才会理解这种想念。张美美和陈哲的幸福让我很羡慕,我也希望可以和她一样瘦下来,那样我就可以大方地去追求孙杨。恍惚中,我看到自己也瘦了下来,和孙杨站在一起,他的朋友不再说他在泡猪,而是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带着这种美好的憧憬,我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拉我,睁开眼,我看到张美美站在我的面前。 “我告诉你怎么瘦下来。”她微笑着看着我。 我疑惑地坐了起来,刚想问她,只见她的手里多了一把刀,用力插向了自己的大腿,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块白白的脂肪。 “这样就没有脂肪了。”张美美笑嘻嘻地说。 我一下睁开了眼,冷汗涔涔。 【三】 噩梦让我无法继续入眠,我的目光落到了对面的3号楼,那里黑漆漆的,如同一个沉睡的老人,透露着死亡与阴森。 3号楼是两年前被关闭的,据说当年建筑时偷工减料,导致后来墙体裂开。但是有人说那是因为3号楼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情,所以才会被关闭,比如,墙壁的裂缝不是施工材料的问题,而是每天晚上,都会有些东西从墙里面爬出来。甚至有个学生信誓旦旦地说,当年他去那里和女朋友约会,亲眼看到一些蠕动的黑影从墙里面钻出来,仔细辨别,发现那些黑影是一群蓝色的剪纸小人,它们扁扁的躯体快速移动着,有的在跳舞,有的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对于3号楼的传言,学校严厉制止,包括那个看到小人的学生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3号楼因为学校的禁止而显得更加神秘。 就在我准备重新躺下睡觉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影靠近了3号楼,那个人似乎拿着一个手电筒,光亮闪过的一瞬间,我看见了她的样子赫然是张美美。 我的心一下揪紧了,张美美半夜去3号楼做什么?我想起之前张美美跟我说的话,她说3号楼住着一个胖子,为了女朋友吊死在那里,据说那个胖子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 难道这三天,张美美一直在3号楼?这个想法突然蹿进了我的脑子里。想到这里,我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离开了宿舍。 十分钟后,我来到了3号楼面前,这座宛若死城的建筑楼如同一座坟墓一样,散发着腐朽的味道,但是里面的光亮依然在闪烁,它像一道死人微睁的眼睛,深深吸引着我走了进去。 走廊里很静,经过楼梯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飞,影子从墙上掠过,很快消失。我沿着楼梯来到了二楼,光亮从其中一个房间里面透出来,我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这是以前的房间,房门有些破损,露出一条缝,我借着缝隙凑了过去,然后看见了里面的情景。 张美美躺在一张床上,光亮照着她的身体,只能看到她的一半身体。里面传出来一个诡异的声音,叽叽喳喳,像是有无数个东西在钻木头,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吸吮。 啪,突然,我的身体往前一倾,整个门一下被我推开了。 张美美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无数个黑色的影子从她的身体里面钻出来,然后向四边逃窜,钻进了旁边的墙壁缝隙里面。 “晓娜?你怎么来了?”看到我,张美美叫了起来。 “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我看着她问。 “没事,我们走吧。”张美美推着我离开了房间。 “那些东西是什么?”我问道。 “没什么,你别管了,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可以吗?”张美美哀求着我。 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走出3号楼的时候,张美美拉了我一下。 “晓娜,我觉得其实胖也很好,最起码健康。” “怎么会?胖了容易生病啊,还是瘦了好些。”我说。 “是的,但是有些事情是强求不得的,否则总会付出代价的。”张美美苦笑了一下,然后向前走去。 【四】 我不知道那些从张美美身体里面钻出来的影子是什么,但是我清楚那些影子一定和张美美的瘦身有关系。也许是因为我发现了张美美的秘密,她对我开始保持一定的警惕性,很多次都刻意地避开我。 一周后,张美美在学校食堂买饭的时候被人打了,打她的人是李雪的家人。自从陈哲和张美美谈恋爱后,李雪便失踪了,她的家人用尽各种办法都没有找到,最后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报警,警察的调查结果也是一无所获。后来李雪的家人觉得正是因为张美美的介入,李雪才会失踪,于是便在食堂找到了她。 也许太多人看不惯张美美和陈哲,对于张美美被打,大家都有些幸灾乐祸。特别是张美美一拐一拐向医务室走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冷漠相对,我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扶住了她。 “你干什么?”旁边有人拉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扶着张美美走进了医务室。 校医拿着酒精帮她擦拭着额头上的伤,但是她的血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擦不干净,擦了又流。 “里面好像有东西?”突然,校医盯着那个伤口说。 “没……没事。”张美美忽然想起了什么,触电般跳了起来,然后她拉着我向门外跑去。 “伤口还没有好啊!”校医还想说什么,但是张美美拉着我跑开了。 这一次,张美美带着我来到了3号楼。 依然是上次那个房间,张美美这一次没有避开我,而是躺到那张床上,接着打开手电筒,很快,从墙壁里面钻出来无数个黑影,它们迅速钻进张美美的身体里面,然后张美美的脸上出现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仿佛那些黑影正在吞噬她的皮肉一样。 几分钟后,那些黑影从张美美的身体里面钻了出来,重新回到了墙壁里面。张美美坐了起来,她的身体更加苗条,刚才的伤口也不见了,整个人恍如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就是我瘦身的秘密。”张美美说。 “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你怎么会这样?”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3号楼本来是一个实验楼,我们学校的外校专家王德周教授为了找出减肥秘方,于是便和学校偷偷在这里组织了一个实验室,他用苗族的蛊术和南洋的邪术养了一批减肥虫,这些虫子可以吞噬人的脂肪,让人快速瘦下来。实验很成功,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虽然减肥虫可以帮人减肥,但是它们平常需要吃东西,它们不吃东西便会疯狂,不受控制。无奈之下,王德周教授只好自己喂它们,再后来他找人来喂,一直到最后,学校知道了这件事情,便把3号楼封锁下来,把这些减肥虫封闭到了墙壁里面。”张美美告诉了我真相。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纳闷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住在3号楼里的胖子吗?那其实不是传说,那个胖子是我的表哥,他是来3号楼和别人约会的,结果被减肥虫吃掉了所有的脂肪。我来这里上学为的就是找到表哥被害的真相。这一切我要感谢王德周教授留下的实验日志,从那里面我知道了一切。”张美美说道。 “可是,这些虫子需要吃人的脂肪,总有一天会把你也吃干的呀!”我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我已经找到喂养这些虫子的方法了。明天我就离开这里了,晓娜,我知道你很想瘦,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喜悦,依靠减肥虫,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运动节食,或者接受肥胖的现实。我给你留了一只减肥虫,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再打开它吧。”张美美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里面卧着一个黑色的小影。 我很想拒绝,但是左手却不由自主地接住了。 【五】 张美美离开了学校,她没有和任何人告别,也许对于这个学校,她已经没有任何留恋。 那个减肥虫被我锁进了柜子里,我想我永远不会用到它。 日子依然在继续,我的体重没有增也没有减。学校里少了张美美以后,就剩下我一个胖女孩了。 张美美说得很对,既然无法改变体重,那么只好接受。我的性格也开始慢慢活泼起来,我不再自卑,对于别人喊的胖妞,我觉得这是一种可爱的称呼。 半年以后,3号楼要拆迁了,学校说要盖成宿舍楼,为了配合学校拆迁,很多同学都去帮忙了。让我意外的是,我竟然和孙杨分到了一个组里,孙杨依然像以前那么帅气,我们抬着那些坍塌的木头,砖块……就在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东西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是一具骨骸。 所有人都惊呆了,慌乱中,有人拨打了报警电话。 经过勘察,那具骨骸就是之前失踪的李雪,警察说李雪的骨骸之所以能潜藏在这里,是因为在她死之前身体已没有一丝血肉,仿佛被人剔光了一样。 听完警察的话,我的身体一阵冰凉,我想起张美美的话,似乎明白了她用什么办法养活那些减肥虫。 此时的张美美已经换了一个名字,她利用自己的绝美身材踏入了娱乐圈,现在正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回去的路上,孙杨和我在一起,我们聊得很好,分开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说:“如果你瘦一点的话,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女朋友。” 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这个夜晚,我失眠了。宿舍的姐们也说,你看孙杨多好啊,要是你能瘦下来,你们肯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对面的3号楼已经夷为平地了,那些曾经的记忆似乎也要远去了。我想起半年前张美美来宿舍找我,她问我:“你说我要是瘦下来,陈哲会喜欢我吗?” 也许,那一刻,她的心情,如同我现在的一样。 二十一年以来,我没有尝到过爱情的滋味。我曾经对自己说,如果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孩,哪怕要了我的命,我也要和他在一起。想起孙杨的样子,我不禁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走到了柜子旁边…… “啊,柜子里有什么?莫非是?”“女王蜂”刚讲完,“白蚁”就迫不及待地叫了起来。“女王蜂”的这个故事的确骇人,尤其是看着她恰到好处的身材,实在忍不住猜想,难道她是这故事里的人? “哈哈,只是故事,大家何必当真。我天生吃不胖,可不是用秘方瘦身的啊!”“女王蜂”笑了起来。 “怎么都是我们讲,‘螳螂’,你也讲个故事,必须和你的网名有关系啊。”“蓝眼蝶”忽然把矛头对准了我。 “我……我。”众人的目光突然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不禁有些紧张。 “来吧。”“夜叉”也说话了。 “好吧,那我也讲一个,是我堂弟之前跟我说起的故事。”我点了点头。 螳螂的故事 【一】 我叫白若,两年前来到这个城市。我的职业是一名NJ,也叫网络直播员。每天,我都会坐在电脑前,戴上耳麦,和网上的听友进行在线交流。 网络是个奇怪的东西,曾经有人说过一句话,一根网线的背后连接了另一个世界,也许和你交谈的是一只狗。我更愿意把这句话改成,网线背后和你交谈的是一个鬼。因为,我的节目是关于恐怖的,我给它起了一个优雅的名字,穿过骨头抚.摸你。 穿过骨头抚.摸你,是一首英文歌曲。每次节目开始前,我都会播放一遍。很多人说,第一次听我的节目,感觉不像是恐怖节目,倒觉得是文艺节目。对此,我总是笑而不语。 真正的恐怖是什么?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这些看法归根到底,恐怖是来自心里的,只有从心底惧怕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恐怖。 这话是螳螂说的。 螳螂是潜伏在众多网友里的一员。每天,他都会固定地出现在帖子里,并且一成不变地在第十四楼发言。正因为如此,螳螂的身份,让我很好奇。 这天节目讨论的话题是回魂夜。 话题刚开始,便引来了数名网友的回应。他们纷纷说着自己所听到的关于回魂夜的诡异传说。我看着帖子刷新,很快到了十四楼,我的心莫名地颤抖了一下,我不知道螳螂这次会说出什么样的故事。 让我意外的是,螳螂只说了一句话:我可以打热线电话吗? 网络直播,不像电台直播,并没有热线。我犹豫了一下,最后把工作的电话号码发给了他。 这个举动,很快引来了其他网友的关注。帖子都跟着安静下来,似乎在等待螳螂的热线电话。 很快,工作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把早就准备好的麦克风放到了旁边,然后按下了免提键。 “大家好,我是螳螂。”螳螂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麦克风的效果不好,螳螂的声音时高时低,但是,他讲的故事还是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去。 “这是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男孩是一名平凡的大学生,他爱上了一名做DJ的女孩。每天,他都会抱着收音机,准时收听女孩的节目。他听着女孩的声音,缓缓地流进心里,仿佛女孩就站在自己眼前一样。” 螳螂的声音如同一曲轻柔的歌声,把我们带进了他的故事里,那一刻,我甚至忘了,我是在听一个恐怖故事。 “后来,男孩终于鼓起勇气打了一个热线电话。很幸运,他打通了。面对心爱女孩的询问,男孩显得很局促。不过,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向女孩表白了自己的爱恋。那一刻,男孩听到女孩短时间的沉默,电话里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这个时候,螳螂停顿了下来,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那女孩怎么回答她的呢?”我禁不住问道。 “女孩,拒绝了男孩。女孩说,我的声音只是陪伴你们午夜寂寞的情感,可是,我不会接受任何一个人的感情。女孩说得很坚决。音乐依然在继续,可是,男孩却如同陷入了冰窖里,全身没有一丝温暖。他呆呆地坐到天亮,然后,打开宿舍的窗户,跳了下去。” “啊!”听到这里,我惊声叫了起来。 帖子上也开始有人回话,大都是替那个男孩可惜。当然,他们关心的是后面的故事。因为,螳螂讲的是个恐怖故事。 这个时候,螳螂忽然把电话挂了。 一时之间,帖子疯了一样刷新着。他们都在追问后来的故事。可是,螳螂没有再出现。 我把电话拨过去,却传来了关机的声音。 最后,我记住了螳螂的电话。 【二】 2008年7月15日,星期二。 螳螂已经整整一星期没有再出现。节目依然每天在继续,可是,总有人提起螳螂讲到的故事,甚至有人续想了螳螂的故事:那个男孩在自己的回魂夜,又一次把热线打了进来。并且,把自己死去的消息告诉了女孩。于是,女孩被吓疯了。 螳螂的电话一直关机,我曾经托移动的朋友查过螳螂的资料,可惜,什么也没查到。对于螳螂讲的故事,同事梁雪以为,螳螂很有可能是在炒作。现在,网上有很多这样的人,把自己弄得神神秘秘的,让别人以为他多有本事一样。 走出公司的时候,已经深夜两点多了。街上偶尔有出租车经过,路灯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正值初秋,北方的夜已经有些冷了,我裹了裹大衣,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前面有家通宵饭店。我总是习惯在下班后去那里吃点夜宵。 走到拐角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看到手机上的来电号码,我顿时呆住了。 电话,竟然是螳螂打来的。 我迟疑片刻,接通了电话。 “我是螳螂。”螳螂的声音很沉稳,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你好。”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慌乱。 “那天的故事,你想知道结局吗?”螳螂问道。 “当然,可是,你为什么不在网上说?”我脱口说道。 “我,只想讲给你一个人听。”螳螂的声音一转,竟然带着些许柔和。 “那……你说吧!”我直了直身体,说道。 “我在梅花巷24号,我等你。”螳螂说完,咳嗽了几声,和先前的沉稳极不协调。 我刚想说什么,螳螂却把电话挂了。 夜风有些凉,吹过脸,一片冰冷。 螳螂的故事,我一直都想知道结尾。可是,现在是深夜两点多,我一个女孩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心里有些踌躇。 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一声,是条短信。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不来。螳螂。 我思索了片刻,然后,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很快向梅花巷驶去。 梅花巷在这个城市的郊区,因为新城区的建立,那里便成了一些外来人员栖身的地方。车子在梅花巷口停了下来。 深夜的梅花巷,一片死寂,仿佛一个沉睡在坟墓里的亡灵。路边枯叶乱飞,树梢张牙舞爪,我不禁全身寒噤。 地面有些崎岖,坑坑洼洼的。我寻着门牌号,很快找到了24号。 我刚准备敲门,门却自己开了,一个人站在里面望着我,“进来吧!” 螳螂是个男的,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他却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房间里点了根昏暗的蜡烛,一台破旧的电脑放在床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很抱歉,这么晚,让你来这里。”螳螂说着,坐到了床上。 “没关系。”我笑了笑,坐到了他的对面。 “现在,我就把后面的故事告诉你。”螳螂似乎很累,他蜷缩着身体,往后靠了靠。“那个男孩他并没有死,他摔断了腿。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他对女孩的爱变成了恨,他决定要报复那个女孩。” 说到这里,螳螂的声音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全身也跟着哆嗦起来,显得分外激动。 我心里一紧,忽然明白,螳螂讲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 【三】 苏可最近心情很差。最开始是因为,本来白天直播的节目被安排到了晚上,然后是因为家里外面巷子里的路灯总是被人打破。警察查过很多次,甚至有一次彻夜等待,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现在是深夜一点,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下班了。想起自己一会又要经过那条乌漆抹黑的巷子,苏可便有些不自然。她把音量调大,用力叹了口气。 铃,旁边的热线忽然响了。透过隔音窗,苏可看见导播戴上了耳机,并且示意她接通电话。 苏可坐直身体,伸手接通了电话,“各位听众朋友,又有热线电话了。现在,我们听听这位朋友有什么样的故事和我们分享。” 电话里有些安静,带着一丝吱啦的声响,似乎没有人。 “喂,你好,这位朋友,你的电话接通了。”苏可又问了一遍。 “接,通,了?”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缓慢的男人声音,像是等了很久似的。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坟墓里窜出来的一样,让苏可浑身不舒服。 苏可皱了皱眉,继续问道:“对,你的电话接通了。你有什么故事,和我们分享吗?” “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她和你一样,有着美丽妩媚的声线。每每听见她的声音,我都会陶醉不已。我觉得,那是我最快乐的事情。”男人的话流利了很多,听起来,似乎也不是特别苍老。 “这么说,你要说的是个爱情故事。那个女孩一定很漂亮吧!”苏可顺着男人的话,问了下去。 “我没见过她。我的性格比较腼腆。那个女孩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我疯了一样爱着她。后来,我向她表白了。我告诉了她,我喜欢她。可是,可是……”男人开始抽泣起来。 苏可心里有些疑惑,她想起了上周的一件事情。有个男孩也在节目中对自己表白,这样的事情,苏可经常遇到。有时候,纯粹是一些无聊的男人乱说话。所以,当时苏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那个男孩。 “她拒绝了我。我最爱的人拒绝了我。”男人停止了抽泣,“我觉得生无可恋,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于是,我选择了自杀。” “啊,你不能这样想。也许,也许,她并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她。她可能以为你只是跟她开玩笑。”苏可慌忙说道。 “哈哈,哈哈。”电话里传来两声凄凉的惨笑声,然后挂了线。 苏可摘掉了耳机,转头看了看后面的导播。导播摇了摇头,示意她节目该结束了。 走出广播大厅,一阵风吹来,有些冷。 苏可还在想那个男人的话。他真的会自杀吗?苏可又想起了那个向自己表白的男孩。他在被苏可拒绝的第二天跳楼自杀了。 这是令苏可没想到的事情。报纸上的事实,让苏可彻底惊呆了。幸好,男孩的家里没有来电台闹事。正因为如此,台长把本来在黄金时间播放的节目安排到了晚上。 不知不觉,苏可到了家门前的巷口。巷子里黑乎乎的,像一只野兽的血盆大口,让人禁不住胆战心惊。 苏可拿起手机,吸了口气,然后快步向巷子里走去。 寂静的巷子里只有苏可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哒,哒,一声接一声。苏可的心揪得紧紧的,她大气也不敢出,希望能快点走出巷子。 “苏三,离了梧桐县。”突然,从某个角落里传来一身尖锐的声音,竟然在唱京剧《苏三说》。 苏可一下顿住了脚步,她回身四处张望了一下。 后面静静的,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声响。 苏可头皮发麻,连走带跑地向前狂奔而去。 “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会知道我是真的爱你。”一个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苏可的耳朵里,苏可像被人点了穴一样,直直地站在了原地。那个声音,她记得清清楚楚,正是那天那个男孩的声音。 “唉!”又是一声毛骨悚然的叹气声。苏可透过手机的光亮,看见一个满脸血污的人正慢慢地向自己走来。 苏可的心剧烈地跳着,两条腿不停地颤抖着,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疯了一样向前跑去…… 【四】 螳螂说完用力地舒了口气。 此刻窗外已经隐约有些许光亮,我看见螳螂似乎浑身打着哆嗦,一副很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柔声问道。 “不是。”螳螂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 “那后来呢?”我问道。 “苏可死了。”螳螂用力吐出这几个字来。 “死了?难道,她被吓死了?”我愣住了。 “不是。因为惊慌过度,她上楼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死了。”螳螂说到最后,眼泪流了出来。 这个故事,让我有些讶异。我也明白,为什么螳螂没有在热线里把故事说完。这样的故事,是需要勇气面对和承担的。螳螂一定非常后悔,是他自己的恨意间接害死了苏可。 “明天就是苏可的回魂夜,她一定会来找我复仇的。所以,我思索再三,决定把整件事情告诉你。如果,我有什么意外,请你把整个故事告诉所有的听众。这是螳螂的最后一个故事。”螳螂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哀怜。 “你想多了。苏可已经死了,她怎么会来向你复仇呢?鬼魂之说只是臆想,不现实的。”我安慰他说道。 “不,她会来的。苏可死后,我不敢睡觉,只要一睡觉,第二天我的身上便会出现一些离奇的伤痕。所以,我只能躲在这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知道,是苏可在惩罚我。”螳螂说着,黯然低下了头。 天亮的时候,我离开了螳螂的住处。我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公司。 螳螂的故事,让我心有感触。我想要把螳螂的故事告诉《穿过骨头抚.摸你》的听众。也许,大家会有好的办法。 节目在我焦急的等待中开始了。我尽量以平稳的口气,把螳螂的故事讲了出来。当然,我没有说,故事的主角是螳螂。我只是把螳螂在热线里所讲的故事接着讲了下去。 故事讲完后,帖子停顿了半分钟。然后,大家开始不停地回复。 他们没想到,螳螂讲的故事的后半部分竟然反了过来,变成了那个女孩向男孩复仇。大家各有各的说法,大多数人都觉得,那个男孩不应该去吓女孩。 帖子到十四楼的时候,出来一大段话。 男孩是极端心理病态的典型患者。首先,他向女孩表白,被女孩拒绝后便跳楼自杀,这表明男孩的心理很脆弱。这样的人,在受到伤害后想到的一定是伤害别人。所以,他在得不到女孩的爱后,做出这样的事情很正常。 当然,所谓的回魂夜不过是一个传统的风俗而已。因为这个风俗的恐怖阴影,所以会让人在潜意识接受亡灵回魂的事实。至于那个男孩身上的针孔,如果我猜得不错,很有可能那是他自己扎的。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我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如果这是个真实的故事,我希望了解情况的人能和我联系,我们一起帮帮那个男孩。 帖子底下署了一个周字和一个手机号。看来,这是他的姓氏和联系方式。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拨出了那个手机号。 很快,电话通了。一个柔和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周医生竟然是个女的,我愣了一下,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你好,周医生我,我是《穿越骨头抚.摸你》的NJ白若。” “你一定是想跟我说今天你说的那个故事吧!”周医生笑了笑,说道。 “你那么确定故事是真的?”我愣住了。 “不错。我还可以确定,那个故事一定是属于那个叫螳螂的听众吧!”周医生继续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周医生的话简直让我瞠目结舌。 “呵呵,别忘了,我是个心理医生。这样吧,下班后我们找个地方,我们见面后再细谈好吧?”周医生提议道。 “好,好的。”我挂掉了电话。 【五】 这是一间名为“心情”的咖啡厅。柔缓的音乐,面带笑容的服务生,周边是一对对亲昵依偎的情侣。我忽然有些好奇,这个周医生会是什么样子。 旋转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的目光绕了一圈,最后径直向我走来。 “你是?”我有些失措地看了看她问。 “周雪,你是白若吧!”周雪微笑着,把外套放在一边。 “你怎么确定我是白若?”我不禁有些疑惑。 “今天,我们是来谈一件比较让你难以把握的事情,再加上我们又没见过面,所以你一定会选在门边的座位,因为这样,你可以看到每个走进来的人。”周雪分析道。 “真是怕了你了。好像会读心术一样。”我笑了笑说道。 “我们开始吧!”周雪笑了笑,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来,“今天听完故事,我特意托朋友调查了一下,螳螂讲的故事,是真实的。不过,唯一不符的地方是螳螂并不是个学生,他是一个普通的打工者。而那个苏可,我也查到了她的家庭地址,她家住在民安巷里。所以,难怪螳螂会觉得苏可的鬼魂会来复仇。” “民安巷?”我心里一震,愣住了。 民安巷和梅花巷一样,都是这个城市以前的古巷。只是,民安巷的前身是义庄,解放后,才把那里盖成了居民区。可是,住在那里的人三天两头出事。起先,警察分析可能是有人故意捣乱,可查了一段时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于是,便不了了之了。 后来,听说从外地来了几个神婆住到了民安巷,那里便太平起来。于是,便有人说那里住的神婆有什么本事,越吹越悬乎。在一般人眼里,民安巷是一个不祥的地方,即使是大白天都不想去那里。 “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不过是人的心理作用幻化出来的精神产物而已。如果螳螂说的话是真的,他觉得苏可会来复仇,那么,他今天一定会去民安巷拜祭苏可。所以,我们需要去民安巷,早点找到螳螂,让他走出自己的阴影。”周雪说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我听完,点了点头。 坐在出租车上,周雪凝视着外面,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我摇了摇头。 车子在民安巷口停了下来,我和周雪下了车。 远处隐约有路灯照过来,整个民安巷看起来昏沉沉的,有种说不出的诡谲感。 周雪走在前面,我跟在她后面。因为城市正在建设,路面并不是特别平。这让我想起去梅花巷找螳螂的那个晚上。 巷子里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像是一只死人的眼睛,发着令人寒噤的死光。 走到巷子中间,我才发现巷子里其实有好几盏灯,但都没有灯泡。我知道,那些都是螳螂为了吓唬苏可才砸碎的。其实,螳螂只是想吓吓苏可,谁想到,竟然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很快,我们走到了巷子的尽头。一股涩涩的焦味窜进鼻子里来,我不禁掩了掩鼻子。这种味道我记得好像在哪里闻过……猛地,我想了起来。那是上次在殡仪馆闻到的味道,后来,有朋友说那是尸体和死亡结合的味道。 “我们到了。”正在想着的时候,旁边的周雪拉了我一下。 【六】 周雪又敲了一次门,依然没有人开门。 四周静得发慌,不时有风从巷口吹进来,呼呼作响。 “会不会不是这家?”我有些疑惑了。 “是这里。可能,今天是苏可的回魂夜吧!所以她的家人都早点休息了。”周雪沉思了片刻说道。 周雪说得不无道理。上次在讨论回魂夜的时候,有听众说,他们那里在回魂夜会全家人都出去,把门开一条缝,意思是让亡灵可以一个人缅怀故里。 吱,门动了动,似乎是被风吹开的。 我有些害怕。虽然平时在节目里,我总是很大胆地和听众们谈论鬼怪之说。可现在这种气氛,让我心里莫名地打颤。 “你说,螳螂会,会来吗?”我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恐惧,问道。 “会的。要知道,他一直相信苏可会在回魂夜回来。所以,他一定会到苏可的灵前赎罪。其实,亡灵也许不会回来。他要面对的,其实是他自己。我们,进去吧!”周雪说着,推门往里面走了进去。 院落里比外面更静,甚至连风声都听不见。一丝微弱的光亮从正堂里透出来,那里,似乎就是灵堂。 呱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一声鸟叫,然后扑拉着向夜幕飞去。 我紧紧跟在周雪的背后,手心里全是冷汗。如果我把现在自己经历的场景在节目里说一下,顶帖的人一定会疯狂的。 很快,我们来到了正堂。 两根白蜡烛摇曳着,像是两只眼球。旁边停了一口棺材,两边立了两个纸人。看来,这里一定就是苏可的灵堂了。 我们绕着正堂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螳螂的踪影。 “怎么会没有呢?”我疑惑了。 周雪似乎也有些奇怪,她四处看了看。甚至,还在棺材后面停了片刻。 “也许,他还没来吧!”我说道。 “苏可,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忽然,一句清晰的话响了起来。我一惊,目光停在了那口棺材上。 我可以确定,那个声音是螳螂的,而那个声音就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难道?我心里一沉,不敢再想下去。 周雪似乎也听见了那句话,目光疑惑地望着那口棺材。 “即使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又是一句话。这一次,我清楚地知道,那个声音就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看来,螳螂早就来了。并且,他躺在了苏可的棺材里。 我和周雪对视了一眼,然后,慢慢向棺材走去。 “白若,算,算了吧!”周雪忽然拉住了我。 “怎么了?螳螂他就在棺材里。”我愣住了。 “也许,他想要的就是个解脱。不如,就随了他的心愿吧!”周雪沉思了片刻,说道。 “可是,你说过,你要救他的。”周雪的改变,让我有些奇怪。 “如果,如果换作别人,你会救他吗?”周雪问道。 “当然,你这是什么意思?”周雪的话,让我有些不解。 “没事。”周雪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棺材被周雪推开了,一寸一寸展现在我眼前。里面,竟然是空的? 我顿时呆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后一痛,一阵酸疼瞬间弥漫到全身。我身体一软,栽到了地上。 【七】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陌生的小屋。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 “你醒了。”周雪走到了我面前。 “周雪,我这是,这是在哪?”我的头依然有些晕沉。 周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到了我面前。 我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我这才发现,整个屋子里竟然贴满了一个男孩的照片。 “也许,我不该来找你。”周雪说话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我看着她问道。 “两年前,你从明城来到了这里。我去医院问过医生,他说你的脑组织受到损害,影响了记忆神经。所以,这两年来我不停地帮你寻找恢复记忆的方法。” “你在胡说什么?”周雪的样子,让我感到害怕。 “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螳螂的故事那么感兴趣?” 我一下怔住了。周雪问得很对,为什么我会对螳螂的故事那么感兴趣?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NJ,再说,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可为什么独独对螳螂的故事如此上心呢? “因为这个故事里的主角是你。”周雪继续说道,“两年前,你在明城做DJ,你的节目很受欢迎。后来,一个男孩喜欢上了你的声音。于是,他便在热线电话里向你告白。可是,谁知道遭到了你的拒绝。男孩受不了刺激,当天晚上便跳楼自杀了。”周雪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我……我……”我呆住了,脑子里隐约有模糊的影像出现。 “那个男孩并没有像故事里的男孩一样。他死了。于是,整个明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甚至有人把你说成是2006年最冷血的DJ。你受不了舆论的压力,精神彻底崩溃了。然后,你离开了明城。” 周雪的话像一道明亮的阳光,瞬间照进我的心里。记忆,如潮水般蜂拥而至。 “是你?”我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女孩的样子,她目光愤恨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杀了一样。 “不错,是我。我像那个男孩深爱你一样深爱着他。你可以不爱他,却不应该伤害他。他的死对你来说,你不过是内疚,对我来说,却是一生的难过。”周雪说着,泪眼婆娑。 “那,螳螂也是你安排的。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忽然明白了一切。 “螳螂,本身就代表我的遭遇。两只螳螂如果要在一起,就必须要死去一只。我无法忘记那一幕,所以,我发誓要为他报仇。”周雪说着,站了起来,她的手里拿了把明晃晃的尖刀。 “是的,我对不起他。可是,谁又能对我说对不起。”我想起两年前,报纸网络,每个人都在针对我。我没想到,我的拒绝竟然让那个男孩为我丢了性命。我离开了我生活了二十年的明城。 我的苦,又有谁知道? 周雪呆住了,片刻后,手里的刀落在了地上。许久,她转身向外面走去。 “这故事肯定不是你经历的吧。”“白蚁”听完我的故事,撅着嘴说道。 “故事就是故事,当然不一定是真的。这个事情是我堂弟跟我说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呵呵一笑。 “这么巧,我这也有个故事是我堂姐跟我说的。很邪的,你们要听吗?”“蓝眼蝶”说道。 “好啊,好啊。”“白蚁”拍手兴奋地说道。 “蓝眼蝶”沉思了几秒,开始了,“我的表姐叫江欣……” 蓝眼蝶讲的故事 【一】 事故发生的时候,我正在看手机短信,而坐在前面副驾驶上的林晓正和开车的周安聊着他们未来的爱情趋势。 “江欣,我们分手吧。” 看着手机上X发来的分手短信,我的眼泪流了出来,模糊了视线。这次旅行本来是林晓和周安的爱情之旅,但是为了对我这个闺蜜显示自己不抛弃不放弃的爱护,林晓坚持要带我来。 “江欣,什么时候把你的X也带出来,我们四个找个地方好好玩玩啊!”林晓没有看到我的眼泪,半开玩笑地说着。 “是啊,我也很想见见这个神秘的X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把我们漂亮的江欣追到手。”周安也跟着说话了。 “好,好啊。”我嘴唇嚅嗫着,尽量平复着内心的悲伤。 “周安,我就知道你对江欣不怀好意。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打过人家主意?”林晓的醋劲上来了,拉着周安问道。 周安没有说话,轻笑了一下,转了下方向盘,车子拐弯。 我裹了裹衣服,微微扬了扬头,眼里的泪顺势流了出来。这个时候,周安抬头看了一眼反光镜,正好看见我的样子,他目光一愣,定住了。 我慌忙低下了头,擦了擦眼泪。 突然,一道强光从对面闪过来。 “小心。”林晓尖叫了起来,然后是周安的猛刹车,跟着车子侧向一边,滑到了旁边的路侧。 啊,我叫了起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车子翻了个身,我听见林晓凄厉的尖叫,然后便感觉身体重重地撞到了硬物,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黑暗水一样把我包围,头顶的最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光点,我用力向上游去。终于,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我睁开了眼,浑身酸疼,尤其是左腿,带着火辣辣的灼烧感。 四周静悄悄的,车子侧翻在我的眼前,林晓躺在我的前面,一动不动。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左腿上有一道十厘米左右长的伤口。稍微的动弹让伤口的疼痛瞬间提升,我不禁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别动。”突然,周安从身后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粗糙的木板,还有一卷胶带。 我没有说话,看着他熟练地将两块木板绑在我的左腿上,然后用胶带缠住。一切完毕,他有些愧疚地说:“只能找到这些,忍着点。” 我的鼻翼有些酸楚,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很久以前,周安曾经这样帮我包扎过右手。转头,我看见林晓还没醒过来,急忙问道,“林晓没事吧?” 周安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扶住了林晓,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很快,林晓醒了过来。 我舒了口气,虽然车子已经废弃,并且四周一片陌生,幸运的是我们三个人都没什么事。 “我们需要报警,需要求助。”林晓看着眼前的惨状,惊恐地喊道。 周安无奈地耸了耸肩,从口袋里拿出了三个被压扁的手机。 起风了,月亮蜷缩了一下,钻进了乌云里。 “不如,不如我们向前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我提了一个建议。 【二】 荒草。 树影绰绰。 夜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林晓和周安扶着我,一步一拐地向前走着。 从最开始的互相安慰,到现在的沉默无语,预示着我们内心的恐惧在一点一点彼此蔓延。 眼前的路,仿佛就是一个圆形的迷宫,无论怎么走,都是重复。当我们又一次看到一片荒草的时候,林晓彻底崩溃了,甩开我的手,疯狂地咒骂着。 周安没有说话,风吹着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我的左腿因为长时间的走路,开始麻木,但是更让我麻木的是眼前这越来越冷的夜和未知的前路。 “周安,你怎么开车的,都是你,都是你。”林晓的咒骂没有停歇。 “好了,至少你的腿没事。”周安终于说话了,音调阴沉。 林晓愣了几秒,然后沉默了。 空气有些尴尬。 我抬头望了望前面,兴奋地叫了起来:“前面有光,有人,有路了。” 我的发现让林晓和周安一下子精神起来,顺着我的指向,他们望了过去。 “的确是光,好像是手电筒的光。”林晓说道。 “对,那还等什么,快走吧。”周安说着一把拉住了我,然后将我背到了肩膀上。我想推脱,但是没有动。 “快点,快点。”林晓快步向前走去,有种抛弃我和周安的冲动。 周安的肩膀挺得很直,似乎我的体重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我的两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身体尽量绷直着。 “江欣,你爱过我吗?”突然,周安说话了。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慌乱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车翻的那瞬间,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就算是死,只要能和你一起死,也算值了。”周安继续说着,他的话很轻,似乎要和风融合到一起。 “你说什么呢?”我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说要是前面那道光什么都不是,我们该怎么办?”周安换了个话题。 “不会吧,至少那是我们的希望啊!你看林晓,都快飞起来了。”我说。 周安似乎有些累了,微微扬了扬头,然后说:“有时候,以为是希望,其实到了最后才发现是绝望。” 我低下了头。 周安以前说过这句话,那是在学校的舞会上,他捧着一大束花,在一群朋友的吆喝下,跪到我身边。 那样的场景,很多女孩都容易被感动的,可是我拒绝了他。 舞会散场时,周安失望离场,留下的就是这句话。 “哎,你们快点吧。”林晓回头喊道。 周安加快了脚步。 距离灯光越来越近,可以确定那就是手电的光芒。可是,当我们快接近的时候,光亮突然灭了。 周安和林晓停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我问。 “会不会是谁丢的手电筒,现在没电了。”林晓的语气带着不甘心。 “不,如果没电是逐渐消失,不可能瞬间熄灭。”周安摇了摇头。 眼前的树丛突然晃动,一个黑影从里面冲了过来。 “什么人?”周安警惕地喊道。 对方扬起了手电,光亮瞬间照了过来,有些刺眼。 “你是什么人?”林晓问道。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遇见人了。”对方兴奋地叫了起来。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这才看清对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周安似乎对他刚才的举动很生气。 “我叫王闯,是一个户外队的队长,昨天晚上不幸从上面摔了下来。唉,一言难尽,不过我要说的是,这里很危险。” “危险?上面危险?”林晓脱口问道。 “有鬼。”王闯说着忽然熄灭了手电。 眼前顿时陷入了黑暗中,我感到周安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下,耳边是呼呼刮着的夜风。 【三】 风越来越冷了。 王闯醒过来的时候也是晚上,四周一片漆黑,身上能用的就只有一个手电筒。他拿着手电,凭着自己多年户外行走的经验寻找出路。在他走了一个多小时后,他终于看到了一栋房子。 “房子?”听到附近有房子,林晓紧张地喊了起来。 王闯没有理林晓,继续讲着他的经历。 天寒地冻,四处无援,看到一栋房子,那真是让人最开心的事。王闯加快脚步来到了那房子面前。房子似乎是旧宅,上面还挂着一个牌匾——生死庄。 王闯顾不得房子的好坏,用力敲了敲门。 很快,门开了。 让王闯没想到的是,开门的竟然是他的大学同学杜峰。 看到王闯,杜峰也很意外,兴奋地把他请了进去。不过,很快,王闯知道杜峰并不是这里的主人。杜峰和自己一样,去附近一个地方旅游,结果迷了路,最后看到这栋房子便来借宿。在杜峰的介绍下,王闯见到了房子的主人。让王闯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裙,面容清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神犀利,让人不敢接近。 杜峰说女主人叫孟戈,不喜欢和人说话。 然后,杜峰和王闯聊起了他们以前上学的事情。对于杜峰,王闯之前听人说过他得了绝症,但是现在看来他应该没事了。 “上次还听说你病得很严重,现在看来你没事了,真是万幸啊!”王闯由衷地祝福他。 杜峰的脸有些僵硬.了,他苦笑了一下,没有多说话。 接着,杜峰又讲起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里是一条下山公路的下口,和山上的度假村本来是一体的,但是因为工程的问题,当时并没有规划这里。如果要离开,只能走通往山上的度假村山路。 有了同伴,王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反正有了休息的地方,王闯想着天亮了便离开,可是杜峰却说我们最好马上离开。 “你不觉得有问题吗?这深山里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在这里独自生活,还有,外面这么冷,她就穿着一件棉裙。”杜峰低声说道。 王闯愣住了,杜峰说得不错。 这时候,王闯看见孟戈站在窗口看着他们,眼神直直的,目光冰冷。 “这里附近容易迷路,最好不要乱跑。”孟戈丢下一句话,离开了。 这句话让王闯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他决定跟杜峰一起离开。 他们沿着路向上走,离开的时候,王闯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见孟戈站在门口,她的手里端着一根蜡烛,烛光晃动,孟戈的红裙子,看起来跟一团火一样。不过,王闯头也不回地跟着杜峰走了。 走着走着,王闯便开始觉得不对劲了。首先是路越来越难走,光亮越来越少,风越来越大,而且路似乎不是上山的路,而是向下走的路。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王闯停住了脚步。 杜峰没有动,还在往前走,边走边说:“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黑暗中,杜峰的影子在晃动,没有回头,像一滩弥漫的黑水。 王闯感觉有些奇怪,似乎身边的东西也有些奇怪了,树不像树,月亮不像月亮,路面不像路面。 “怎么不走了?”前面的杜峰回过了头,慢慢走了过来。 王闯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昏暗的光线下,杜峰的样子有些狰狞。 “快到了,你怎么不走了,快走啊!”杜峰伸手过来拉住了王闯。 杜峰的手冰冷刺骨,像是钢箍一样紧紧卡着王闯的手,他用力挣脱着,但是被杜峰紧紧地拖着向前走去。 风越来越响,路越来越陡,几乎就要垂直。 王闯忽然觉得这哪里是去度假村的活路,这分明就是去地狱的死亡之路啊! 【四】 王闯的话让我听得心惊肉跳,但是旁边的周安和林晓却没什么反应,一脸漠然。 “那你还知道那个生死庄在哪吗?”我问。 “我迷失了方向,本来想等着天亮再出发,没想到遇到你们了。”王闯摇摇头。 “那,一起走吧。”周安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走过来准备重新背我。 “我来背她吧,一会你再替我。”王闯一下走到了我面前,不由分说地把我背到了肩膀上,然后快步向前走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周安愣在那,林晓在一旁冷冷地盯着我们,一语不发。 王闯走得很快,我忽然有种被人劫持的感觉,不禁说道:“慢点,等等他们。” “别说话。”王闯用一种近似嘶吼的低声喊道,“他们,他们不是人。” “你说什么?”王闯的话像一个锤子,一下子敲到了我的脑袋。 “杜峰和他们一样,他们没有影子,他们的眼睛不会转。”王闯说。 我还想问什么,这个时候,身后的周安和林晓已经追了过来。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中,耳边只有风声在响。 前面的路仿佛没有尽头,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了头。我偷偷看了看旁边的周安和林晓,果然,就像王闯说的一样,他们没有影子。 我瞬间抱紧了王闯,感觉后背阴风阵阵,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密密麻麻地爬在那里。我曾经听人说过,如果和别人一起遇到了灾难,死了的人会把没有死的人拉走,俗称赴死,因为这种死亡属于冤死,所以谁都不甘心一个人死。 就在我胆战心惊地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周安走到了王闯的面前说:“我来背她吧。” 王闯看了看我,刚想说什么。周安却拉住我的手,将我背到了他的肩膀上。 局面有点尴尬,但是谁都没有说话。大家依然走在一起,可是我却感觉如履薄冰,因为恐惧,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好在我们走了没多远,身后的林晓又一次发现了光亮。通过王闯的辨认,他确认那就是之前杜峰带他逃离的生死庄。 茫茫黑夜中,生死庄无论是什么地方,神秘的孟戈无论是人是鬼,对于我们来说都已经无所谓,我们希望可以有一个住宿的地方,来结束眼前没有边际的黑暗。只是我依然惧怕着周安和林晓,如果真的像王闯说的那样,他们两个不是人,那么他们一定会像杜峰那样害人,拉着我们赴死。 没用多久,我们来到了生死庄。 孟戈站在门口,看见我们和重新回来的王闯,没有任何表情。 也许这个生死庄就是一个过路客栈,对于我们的到来,孟戈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我们说了一些感激的话,走进了房子里面。 王闯的话依然在耳边回响,我有些抗拒周安和林晓。他们的脸上也闪着奇怪的表情,尤其是林晓,几次看着我都是欲言又止。在我起身去厕所的时候,她竟然跟着我走了进来。 “你,你先来?”我慌忙离开。 “别走。”林晓一下子拉住了我,“江欣,周安不是人。” “什么?”我看着她。 林晓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打开里面的照片。看到照片我顿时惊呆了,那是我们出事的车,周安卡在主驾驶位上,方向盘插.进了他的胸口,他分明已经死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生死庄,就是黄泉路的十字路口,跟对了人就是生,跟错了人就是死。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林晓低声说着。 可是王闯说林晓没有影子,眼睛也不会转,我急忙抬头看了下,林晓的影子在地上,她的眼睛里也闪着惴惴不安。看来王闯说的不对。 “我甚至怀疑那个王闯也不是人,就是拉我们赴死的小鬼。江欣,我很害怕,所以一路上都不敢说话,更不知道该怎么通知你。”林晓看着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说到这里,我顿时明白了,的确,按照林晓的性格,要是周安背我,不理她,她早就吵了起来。而她没反应是因为她早就知道周安已经死了,她内心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我们离开这里。”没有多想,我立刻做出了决定。 【五】 林晓走得很快,我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她。 周安带着林晓来找我的时候,我简直惊呆了。我和林晓是发小,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后来我搬家去了另外一个区,高中的时候,我们又分到了一个学校,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大学虽然不是在一个学校,但是每周我们都会出来聚会。 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晓解释我和周安的事情。林晓当然知道周安对我的感情,为了让这份友谊继续下去,我便找了一个男朋友,他叫X。 是的,X,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们是在一家悬疑论坛里认识的,他总是说一些让我感兴趣的话题,反正我们也不会见面,所以就做了虚拟情侣。 “其实周安现在还爱着你。”林晓忽然说话了。 “你多心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他死了,他都要背着你。你知道吗?我们从车祸现场离开的时候,我看着他背着你,我甚至都在想他会不会是死也要跟你死在一块,所以才背着你。”林晓继续说道。 “林晓,你别这样。我跟周安没什么的。”我苦笑着。 “呵呵,我知道没什么的。但是他就是爱你。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每次出去玩,那些小朋友总是跟你玩,把我扔一边。还有,上高中的时候,老师总是照顾你,很多人说我是你的跟屁虫。”林晓碎碎叨叨地说着。 眼前的路越来越黑,好像没了月光。 风有些冷,我忽然想起了王闯说的话,不禁停住了脚步。 林晓也停了下来,转过了身说:“江欣,你说我哪点不如你?没你漂亮?没你有钱?还是没你会说话?为什么你什么都比我强?就连我真心喜欢的男人,竟然死了都要跟你在一起。”林晓哭了起来。 “你别这样。”我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谁让我喜欢他呢?但是你们就是不能在一起,虽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是谁也不愿意把心爱的人让给最好的朋友吧。”林晓忽然抬起了头,笑了起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 林晓的笑有些阴森,风吹着她的头发,盖住了半个脸 ,看不清表情。 “其实你看到的照片是假的,真正死了的人是我。周安一直背着你,就是怕我把你带走。江欣,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你愿意陪我一起赴死吗?”林晓说着向我走了过来,她的眼里流出了血一样的泪水。 我惊呆了,摇着头说:“不,你死了?那在生死庄,你怎么有影子?” “哈哈,生死庄是什么地方?是可以决定生死的地方,我们在那里都有公平的机会,就算是鬼到那都是人的样子。”林晓笑了起来,然后迅速向我追来。 我转身向前跑去,可是刚跑了几步,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摔在了地上。 很快,林晓来到了我面前,她的脸色带着狰狞的恶相,简直就是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江欣,跟我走吧。”她瞬间扑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影子,一下子推开了她。 抬头,我看见周安站在我面前。 看到周安,林晓怔住了,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犹如一个纸人。 “周安。”我脱口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跟你走。”周安看着林晓说。 “不,我不要你走,我要她跟我走。”林晓叫了起来。 “我们在一起不好吗?”周安说道。 “可是,你心里爱的人是她。”林晓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至少和你死的人是我。”周安向林晓走了过去。 “周安,不要。”我站了起来。 周安转过了头,微微笑了笑,然后拉着林晓向前走去。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黑暗中,我不禁坐到了地上。 【六】 我重新回到了生死庄。 一盏枯灯,一个红裙女人。 生与死,在这个夜晚颠倒离奇,最终却没有结果。 王闯坐在我的旁边,一语未发,阴晴不定。 孟戈的面前有杯茶,茶香四溢。 “他们去了哪里?”我问。 “喝了茶,一切都会结束。”孟戈说。 “你也是骗我的对吗?”我看着王闯,厉声问道。 王闯依旧不语。 “什么杜峰,恐怕也是杜撰的,对吗?”我又问。 “不,杜峰是真的,不过结局不是那样的。”王闯说话了,“每个人都会死,死亡路上多凄凉,夜黑,风凉,没有光。如果有一个同伴,那么就不会太寂寞。我是陪着杜峰赴死的,不过我不会死。” 我愣住了。 “这里是生死庄,也有人说这里是忘川。人们常说,命大的可以在黄泉路上走一遭。其实无论是谁,在死后的十二个时辰内都会到这里。我是孟戈,可能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的主人你一定知道,她是孟婆。死了的人转世时需要喝她熬的汤,从这里经过而没死的人,需要喝我的茶,孟婆茶。”孟戈说着把茶推到了我面前。 我盯着那杯茶,泪眼婆娑。也许这盏茶本该周安喝的,可是他留给了我。想到这里,我的眼泪落了下来。 “我带过无数人来这里,有的是争先恐后求生,有的是要死要活地想离开,有的是尔虞我诈地想让对方死,也有一起求死的。你们这样的还是第一次。不过生也好,死也好,一切都是注定的。这辈子纠缠不尽,下辈子继续纠缠。喝了它吧,然后我带你回去。”王闯说着叹了口气。 摇曳的灯光,朦胧的生死庄。 我端起茶一口饮尽,已经闻不到茶叶的香味,只感觉到满满的悲伤。 离开生死庄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孟戈站在门口,一袭红裙,仿佛一道殷红的月光。 王闯就是忘川。 原来忘川可以不是一个地方,可以是一个人。他带你来到生死庄,在这里你可以选择生或者死。原来很多人并不是不愿意生,而是选择了死,就像林晓,又或者像周安。可是选择生的人呢? 或许就像王闯说的那样,这辈子纠缠不尽,下辈子还会继续。我忽然想起林晓临别时的目光,那真的让我不寒而栗。 天开始亮了,王闯带着我来到了公路上。 废弃的车子旁边围满了人,警察和医院的救护人员正在忙碌。我看着周安和林晓被抬走,他们的亲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同样,我的父亲也在用力地拍着我的身体,母亲坐在旁边痛哭流涕。 “走吧,等你醒过来,你会忘记这一切,包括我。”忽然,王闯说话了,然后猛地推了我一下。 我的身体一下栽倒了,脑袋重重地撞到了地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恍惚中,我听见有人喊: “医生,她在动,医生,她没死。” “这故事好惊悚啊,真的会这样吗?”听完故事,“女王蜂”有些害怕地往前面靠了靠。 “反正是我表姐跟我说的,她也真的经历了那次车祸,真与假无从知晓啊!”“蓝眼蝶”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是不是该我讲个故事了?”邓明忽然说话了。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望向了邓明。 “我的故事是个段子,很简单,名字跟我们的聚会差不多,就叫琥珀。”邓明的强调突然有些诡异,颤巍巍的。 死神的礼物 女孩和网友约在一个公园见面,但是等了很久网友都没有来。眼看着天色已经越来越晚,女孩只好离开。 公园距离女孩的住处有些路程,不幸的是最后一班车竟然也走了。四周一片死寂,连出租车都没有。女孩有些害怕了,她蜷缩着身体,呆呆地坐在路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过来了一辆车。女孩慌忙站起来,用力招手。 车停了下来,里面坐着一个男人。 女孩有些胆怯了,但是看着四周黑漆漆的夜幕,她还是选择了上车。 车子开进了夜幕里。 车上的男人开始说话,只是一些简单的寒暄和询问。 话题多了,女孩渐渐放松了。 男人忽然递给了女孩一个吊坠,吊坠上是一个琥珀,晶莹剔透。 女孩觉得好漂亮,尤其是琥珀里的东西。女孩仔细看着,她觉得琥珀里的东西有些奇怪,好像是一个人。再仔细看着,琥珀里的人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终于,女孩看清了里面的人,让她惊讶的是里面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女孩慌忙抬起了头,她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被困在了一个封闭空间里。旁边的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整个世界开始凝固起来。 “所以,女孩子千万不要轻易搭坐陌生人的车。”邓明说完故事,加了一个道理。 “切,你这是什么故事啊,都是骗人的。”女孩们不愿意了。 “好了,我们大家也聊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进入真正的主题吧。”这个时候,旁边的“夜叉”说话了。 我的心一沉, 感觉真正的线索要来了。 “既然大家对神秘文化有兴趣,那么现在我带给大家一个神秘的琥珀。这个琥珀带有千百年的诅咒,大家如果不想看就退出,想看的话后果自负。”“夜叉”的声音诡异离奇,让人欲罢不能。 “看,当然要看了。”“白蚁”第一个赞同。 “那好,我先介绍下我自己。我的真名叫王稼峻,我个人很喜欢推理小说。当然琥珀更是我的至爱。”“夜叉”介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立刻调整好纽扣的方向,张宁说那个纽扣带着一个微型摄像头,可以在关键时刻用到。对于王稼峻这个组织者,当然不能放过。 王稼骏站起来从身后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装鬼魅的盒子,然后他将盒子轻轻放到桌子中间。 “我,我退出。”突然,邓明说话了。 我愣住了。 “好,这个自愿,不会勉强。”王稼骏微微一笑说道,“还有谁要退出?” 邓明用脚轻轻踢了踢我,犹豫几秒,我也举起了手。 “好,两位请自便。”王稼骏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不明白为什么邓明会在关键时刻退出,但是我想他一定有他的道理。无奈之下,离开的时候,我只好将一颗装有窃听器的纽扣放到了凳子的夹缝里面。 离开会所,我马上接到了张宁的电话,但是此刻我和张宁一样,有着同样的疑问,于是挂掉了电话。 邓明拉着我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然后没有等我问,便告诉了我原因。 “王稼骏拿的那个琥珀是死神的礼物,是琥珀里的一个阴毒诅咒,所有见到的人都会出事。” “邓明,你也信这个?”我有些哭笑不得。 “警察局里那两具尸体你怎么解释?”邓明质问道,“不是我相信这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些离奇的事情,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你做警察了,肯定会有老警察给你讲一些事情吧?” 这话的确让我有些语塞了。 回到局里,我简单把情况跟张宁说了下。张宁没有多说,不过他觉得我把窃听器留在现场确实很对,虽然只是听到了王稼骏他们的一些对话,但是基本上也推测出现场的情况了。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蓝秀秀竟然来了。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难道又有什么事情? “程子峰请过来一个高人,在药物病理这块很厉害。他让我过来下,要不要一起去?”蓝秀秀说。 “我又不懂这块。” “但是是针对这次的案子的,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害怕。”蓝秀秀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点了点头。 推开法医科的大门,我看见程子峰和一个穿着少数民族衣服的老人坐在一起。那个老人虽然头发胡子已经花白,但是眼睛非常凛冽,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的五脏六腑。 “这是我爷爷的朋友巴德寨长。”程子峰介绍着老人。 “你不一样呀!”巴德寨长盯着我。 “老先生说什么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尽量不要用,否则都会还的。”巴德寨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我和蓝秀秀对视了一眼,似乎明白了老人的话。 “好了,巴德寨长,你来看看这个。”程子峰说着拉着老人向前面走去。 我们来到了谢玲和肖俊芳的尸体面前,巴德寨长仔细看了一下两具尸体,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水,在尸体的手上倒了一点,接着盯着看了几分钟。最后,巴德寨长结束了检查。 “怎么样?”程子峰问。 “不太确定,我需要回去一趟带个东西过来。”巴德寨长说。 “什么东西,不能让巴顺快递过来?”程子峰说。 “不,这个东西必须我自己回去拿。放心,不用太久。对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根本不是什么诅咒,是人为的。”巴德寨长说道。 诅咒再现 死神本来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在活着的时候一直被人欺负。于是他来到一个冰冷的山洞,祈求上天的眷顾,却被路过的魔鬼附身,于是死神的那个愿望在他离世的瞬间凝固在了一个琥珀里。 这就是死神的礼物。 传说毕竟是传说,但是一旦有一些诡异的事情发生,人们便会套在各个传说里。 巴德寨长说谢玲和肖俊芳的死亡并不是诅咒,可是昨天晚上和邓明去参加琥珀聚会时又见到了死神的礼物。 究竟这些诡异事件的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早上,刚来到局里,便看见张宁和小风他们急匆匆地往外面跑。 “快,出现场。”张宁看见我,挥了挥手。 我立刻跟着他们向车上走去。 在车上,张宁说了一下情况。 十分钟前,张宁刚到局里。值班民警接到群众报警,在静安区附近一个巷子里发现一具尸体。接到报警后,110已经派人过去维持现场,张宁立刻通知来到局里的人往现场赶去。 车子一路鸣着警笛,很快便来到了现场。 进入现场,我竟然看见程子峰在处理尸体。 “和谢玲她们的情况一样。”看见我和张宁,程子峰说话了。 尸体已经被包好,抬进了旁边的车里。 “你们几个在现场看下。”张宁分配了一下任务。 “死者叫李晓娜,是医科大学的学生。这是根据死者身上的学生证和身份证确认的,具体的还需要回局里鉴定后再做确定。”程子峰说道。 李晓娜,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忽然,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昨天“女王蜂”讲的那个故事里的名字吗,还有学校也是一样。我立刻走到程子峰面前,拿起他手里的证物袋,看到了那个学生证。 果然是她。 虽然证件上的照片有些小,发型也有些变化,但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就是昨天晚上和我一起参加琥珀聚会的“女王蜂”。 调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经过比对和对李晓娜学校的追问,可以确认昨天李晓娜出来参加“琥珀聚会”后便没有再回去。 “将昨天参加聚会的人全部给我带回来,一则保护,二则排查嫌疑人。”张宁立刻做出了安排。 “那邓明呢?”昨天邓明和我一起退出了最后的聚会,但是他也算参加人员。 “一起喊来吧,免得出了什么问题。”张宁思索了几秒说道。 人和人之间的相遇是讲究缘分的。千万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相识并且二次遇见的。 依然是我们几个人,只是少了“女王蜂”李晓娜。 “夜叉”王稼骏、“蓝眼蝶”余兰、“白蚁”莫晓婷、邓明和我。 一夜的时间,我们的位置关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王稼骏没有了昨晚的诡异,相反显得很低落。从昨晚的聚会走到光亮下面的每一个人,都显得和之前的感觉格格不入。 “到底要我们做什么?”王稼骏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愤怒。 “先听听这个吧。”张宁说着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 张宁放的是一个录音,这是我昨天离开的时候放下的那个窃听器带回来的信息。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录音里的对话。 “好了,蜘蛛和螳螂离开了。现在剩下我们了,你们没有人退出吧。”“夜叉”说。 “没有。”其他人说道。 “你们看好了,这就是死神的礼物。”“夜叉”说着应该打开了盒子。 “好漂亮啊!”“白蚁”惊叫了起来。 “是啊,这真的是太美了。”“蓝眼蝶”跟着说道。 “现在你们可以向它许愿,很灵的哦。”“夜叉”的声音忽然低沉起来。 “我先来。”“女王蜂”有些兴奋地第一个说道。 对着死神礼物许愿的顺序分别是女王蜂、白蚁。蓝眼蝶却没有许愿。 所有人静静地听完录音。 “警察冒充琥珀爱好者来窃听我们的聚会,真是有闲工夫啊。那么多罪犯不抓,来逗我们玩啊!”王稼骏冷笑着看着张宁。 “你真的不知道?”这个时候,坐在对面的邓明一下子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他。 “知道什么?”王稼骏被邓明的眼光吓住了,声音微微颤抖。 “女王蜂死了,死于死神的礼物。”邓明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这不可能。”王稼骏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怎么会啊!”余兰和莫晓婷也惊呆了。 “好了,我们现在把你们叫来,第一是为了调查事情,第二也是为了保护你们。现在我们会对你们做一些简单的询问,希望你们为了自己的安全,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张宁站了起来。 凶手推测 每个人对于死亡都有一种恐惧。 为了简化审讯流程,快速取得审讯效果。现在在调查审讯多人口供的时候,警察都会利用单独询问的方式。这样对比下口供,很快可以找到突破点,从而达到摧垮犯人的心理防线的作用。 对于王稼骏他们的审讯同样如此,但是因为人比较多,加上女孩们的情绪比较大,审问不是特别顺利。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王稼骏一口咬定,这个世界没什么诅咒。所谓的死神的礼物,不过是他用来糊弄别人的借口。 王稼骏还交代,自己其实也是第一次参加“琥珀”聚会,之前也是听人说的。他拿出的那个琥珀是自己女朋友店里的礼品,只是为了增加气氛,哄那些女孩子才故意说的。所以说如果是那个琥珀杀人,那简直太可笑了。 最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王稼骏还说了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他是一个写推理小说的作家,所谓死神的礼物,根本就不存在,那是他从自己的一部名叫《死神的右手》的小说名改过来的。 很显然,王稼骏的口供是真的。这也印证了巴德寨长的话,这个世上根本没什么诅咒杀人。 如果不是诅咒杀人,那李晓娜是被谁杀死的呢? 也许是爱好缘故,王稼骏甚至帮我们分析起来杀人事件的推凶过程。他当然不知道之前已经有人死了,他只是单纯地从李晓娜被人杀害说起。 杀人有动机。任何所谓的诅咒也好,离奇死亡也罢,都不过是为了掩盖凶手的行踪和动机。既然李晓娜被人栽赃在琥珀的诅咒上,那说明凶手一定很了解琥珀,并且还清楚琥珀聚会的事情。兴许凶手就是参加聚会的其中一个。 李晓娜遇害的巷子距离琥珀聚会的地方并不远,这么看来,李晓娜应该是离开聚会的时候遭遇的袭击。如果是预谋事件,那么凶手要么需要在外面等,要么就是算计好时间。很显然,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聚会的时间把握不好,再说那个巷子并没有藏身之处。所以如果是预谋杀人,凶手应该是算好时间的,就是说他知道我们聚会的流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突发杀人,这个可能性就有些低了。如果是突发性杀人,完全没必要搞什么诅咒之类的掩饰。因为不会那么巧凶手正好也是参加琥珀聚会的吧。 王稼骏的话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定性,但是并不是没有道理。昨天晚上参加聚会的人本来就在嫌疑之内。 为了进一步弄清昨天晚上李晓娜离开聚会后的情况,我决定再找莫晓婷和余兰谈谈。走出审讯室,我正好看见邓明和程子峰在说着什么。看见我,邓明走了过来。 “陈和,你们真的不相信诅咒吗?” “怎么了?”我看着他。 “那真的是死神的礼物,昨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下一个就是莫晓婷出事。”邓明说着抓住了我的手。 “放心,在警察局,肯定没事的。”我推开了他。 邓明没有再说什么,呆呆地站在那。 也许邓明的担心是对的,但是王稼骏和巴德寨长的话让我觉得这个案子似乎真的和什么诅咒没关系。不过我还是要先找下莫晓婷聊聊,毕竟她现在的确有一些未知的危险因素。 莫晓婷似乎也在害怕那个诅咒,她很不安。虽然有一名女警陪着她,但是她依然瑟瑟发抖,像一只寒风中的小猫。 我倒了杯水,然后递给了她。 “谢谢。”莫晓婷端着热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昨天晚上你们离开的时候,李晓娜有什么异常情况吗?”我顺势问道。 “好像她是最后走的,手机一直在响。应该是跟人聊微信。”莫晓婷迟疑了一下,说道。 “后来呢?”李晓娜聊微信的事我们已经查过了,在她手机上也找到了当时的聊天内容,那是和她同学聊第二天上课的事情。 “后来我们都走了,因为大家也不熟悉,所以并没有特别关注。”莫晓婷说。 我点了点头,暂时想不起再问些什么。 空气有些沉默。 过了几秒,莫晓婷打破了沉默,“你说她真的是被那个诅咒杀的吗?我会不会有事呀?” “当然不会,这里是公.安局啊。”我安慰她。 莫晓婷低下了头,喝了口水。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莫晓婷手里的水杯突然掉了下来,她一下子翻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被电到一样,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地吐着白沫。 我顿时惊呆了,片刻后,我立刻对旁边的女警说:“快去把蓝秀秀叫过来,还有张宁。” 三分钟后,蓝秀秀和张宁他们冲了过来。但是地上的莫晓婷已经不再动弹,她的身体也在快速萎缩,最终变成了干尸。 这让我们所有人都傻了眼,感觉浑身冰凉,不寒而栗。 自首 恐惧在蔓延。 每个人的心里都悬着一把尖刀,似乎随时会掉下来。 如果说之前的案子都是推测,但是莫晓婷在我们面前离奇死去的事情,瞬间打碎了我们很多希望。 如果不是诅咒是什么? 从莫晓婷到公.安局便一直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除了那个女警唯一接触的人就是我。如果说真有凶手,那最大的嫌疑人是我。可是,我不是凶手。 王稼骏的推理又开始了,他这次把矛头对准了我。当然他的理论也不是没有道理,从昨天我假冒参加琥珀聚会到现在莫晓婷的死亡,我有很大嫌疑,王稼骏给出了充分的理由,他甚至提出因为我是警察,并且参加过琥珀聚会,也知道死神的礼物,所以我就是嫌疑犯的最佳人选。 这真是个可笑的推测,但是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收到消息的家属和扣留的其他琥珀聚会的成员家属一起来到局门口闹,张宁已经出去平息事端。 我和蓝秀秀待在会议室,不敢出去。 半个小时后,张宁筋疲力尽地回来了。在众多压力下,他只能先把其他人放了,然后又承诺尽早破案。 “对了,我已经警告过那个王稼骏了,不让他胡说。就算是个写推理的作家,也不能胡来。不过说实话,那小子长得很像我的偶像汪峰啊!”张宁宽慰我说道。 “我看他像汪精卫。”蓝秀秀没好气地骂了句。 “邓明呢?”我忽然想了起来。 “他也回去了。”张宁说道,“他走的时候还问起了你,我跟他说你出去了。” 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推开了,程子峰走了进来。 “凶手来自首了。” “什么?”我和张宁一下子站了起来。 “走吧,在接待室。”程子峰说着急匆匆地转身走去。 接待室里在做笔录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之前程子峰请过来的巴德寨长,另外一个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的装束和巴德寨长一样。 看见我们,巴德寨长站了起来,脸色有些愧疚。 很快,在巴德寨长的介绍下,我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和巴德寨长一起来的年轻人名叫巴顺,他是巴德寨长的儿子。前几天巴德寨长来到局里看到谢玲和肖俊芳的尸体,他立刻想到了寨子里的禁药——虎白。 虎白是墨寨祖上流传下来的禁药,这种药一直被锁在神堂的地下。族谱上说,这种药是当初从天上掉下来的诅咒,为了众生平安,墨寨牺牲了几十名青壮年才将它锁在了神堂的地下。 作为寨长,巴德自然见过虎白的毁灭性。这种药一直被锁在神堂,怎么会出现在明城?巴德忽然想起自己的儿子最近有了一笔来历不明的巨额收入,他心里感觉是不是儿子哪出了问题,因此他才连夜赶回墨寨。 果然,在巴德的追问下,儿子巴顺告诉了他一切,神堂里的虎白的确是被他拿走了一部分。不过他是用最安全的办法拿的。 上一届寨长临死的时候就曾忠告族人不要去碰虎白,巴德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犯了寨里的大忌。于是,没有多想,他带着儿子来到了这里自首。 根据巴顺的笔录,购买虎白药的人是在网上认识的。巴顺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知道他们寨子里的禁药。一开始他没同意,但是后来还是没禁得住金钱的诱.惑。在对方给的安全措施下,他成功取出了虎白禁药,然后快递给了对方。 从那以后,巴顺再也没有和那个人联系过,仿佛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巴顺还带来了他和那个人的聊天记录,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一点墨寨禁药虎白。 蓝秀秀拿着虎白,和程子峰立刻回到了法医科进行研究。我带着巴顺去做审讯程序,张宁带着巴顺提供的账号去IT部确认。 巴顺一直解释着自己并不知道那是犯罪,其实我也不清楚巴顺犯的是哪条罪。不过在他们寨子里,他肯定是触犯了寨规。 现在看来,这一系列的离奇琥珀诅咒杀人案,都是那个购买墨寨禁药的人干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隐隐约约,我感觉似乎就要碰触到真相了。 虎白的真正作用 城市的繁华只是一件外衣,在外衣的里面,还是有很多千疮百孔的伤口。这些伤口密密麻麻地潜伏在外衣里面,没有人看到。 邓明的家就是一个伤口,这是他父母留下的房子。一座孤零零的,潜伏在繁华城市街道后面的独家小院。 四周的邻居早已经搬迁离开,一到晚上,漆黑一片,犹如一座孤独的坟头。 “我们都活在坟墓里。”邓明说。 这座小院的好处是邓明可以安心照顾邓梅,同时也不耽误淘宝的生意。有事的时候,邓明会找隔壁的一个奶奶照顾邓梅。 “如果我换个地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她。”邓明说。 老房子是回忆,老房子里的人也是回忆。 邓梅因为长时间的病症,脸色苍白,虽然头发被邓明梳得光滑顺溜,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死去一样。 我来看邓明是想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诅咒。死神的礼物不过是一个推理小说家的编造,所谓的诅咒也不过是有人用药做的效果。 邓明没有说话,半信半疑。片刻后,他对我说:“我带你看点东西吧。” 邓明的淘宝仓库在地下室,他带我看的便是他的货物。在地下室里,我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琥珀,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琥珀博物馆。 “有些是我收藏的,我不会卖的。在这里,你会感觉到时光的凝固。有人说美好的是记忆,其实是错的,真正美好的东西是时光凝固的一瞬间。”邓明看着自己收藏的东西,兴奋地说道。 我看着面前这些大大小小,形态不一,各式各样的琥珀,心里也是兴奋不已。 “自从小梅出事后,我看透了很多东西。小梅是个多么善良的人,她做护士,就是为了帮助别人。可是那些坏人却毁了她。”邓明的声音有些颤抖。 “邓明,你要相信那些坏人会有报应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我当然相信。警察如果抓住他们,根据法律,他们最多是判刑,如果有钱,甚至可能连牢都不用坐。” “别这么说。” “所以,我要让他们得到报应,让他们永远后悔对小梅做的这件事情。”邓明说着一下子拉开了面前的一个桌子。 桌子后面是两个巨大的瓶子,瓶子里跪着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两具尸体琥珀。 我惊呆了。 “我杀死他们的时候,让他们用忏悔的姿势永远地凝固在这里。每次我看到他们这样,心里才会稍稍放松。”邓明说道。 “你怎么能杀人呢?”我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了。 “杀人哪有这么容易。杀死仇恨的人,轻而易举,可是要杀死好朋友,的确很难。”邓明说着,突然一下子冲到了我面前,然后用力掐住我的脖子,往旁边的墙上用力撞去。 巨大的撞击让我立刻发晕,顿时瘫软到地上。 接下来,邓明把我拖到了一边,然后又从旁边拖过来一个巨大的瓶子。 “邓明,你要做什么?”我忍着剧痛,问道。 “我一直想给小梅找个伴侣,但是其他人都不行。陈和,我觉得你很不错。我也知道你是不可以的,我们毕竟是在一起四年的同学。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跟巴顺购买药物的人就是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小梅。我不能让你们破坏了。” “是你,果然是你。”我叹了口气。 “你知道虎白的真正作用是什么吗?它可以让小梅起死回生。我还差一点点就可以了。我不能让你们毁了我的计划。”邓明说着站了起来。 “可是莫晓婷是怎么死的?当时你并不在她身边啊!”我问道。 “我是借你的手杀她的。你还记得你去见莫晓婷的时候,我抓住你的手吗?当时我已经把调和好的药抹到了你的手上。莫晓婷的性格胆小,我想她一定会哆嗦,如果你给她倒水,她一定会接触到药物。”邓明说出了真相。 “可是,我也接触了药物啊!”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明白了过来,“难道药物只对女人有作用?” “不错,所以被选择的那些人都是女人。”邓明点了点头。 “那谢玲和肖俊芳都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杀这些人?”我有些愤怒了。 “试药。”邓明说。 “邓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为了小梅,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如果不是你们警察介入,莫晓婷是不需要死的。在李晓娜身上,我已经找到了药物的真正作用。可惜你们警察非要掺和进来,所以没办法,为了让诅咒变真,我只能借你的手杀了莫晓婷。”邓明说到这里,拿起一大瓶药水向我走过来。 这次我死定了,看来我也要和那两个伤害邓明的罪犯一样,变成琥珀了。我闭上了眼睛,等待噩运的降临。 突然,地下室的门一下子被撞开了。 张宁带着人冲了进来。 邓明愣住了,然后很快,他被张宁一脚踹翻在地上。 尾声 张宁的出现要归功于我纽扣上的窃听器。 本来上次执行完任务,我衣服上面的窃听器应该去掉的。但是因为忙碌,我一时竟然忘了这事。正是因为这一点疏忽,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的命。 张宁在调查是谁购买巴顺的药时,查到快递地址竟然是在明城一个商厦附近,经过调出监控录像,他发现取快递的人有些像邓明。于是他第一时间联系我,却发现我的手机打不通。打开窃听器追踪,竟然意外地听到了我和邓明的对话。 好在张宁神速,不然我可真就成了琥珀了。 审讯并不复杂。 邓明果断地交代了一切,至于他怎么知道虎白的药效功能,他摇头不语。作为杀害六名受害人的嫌疑犯,邓明被直接起诉。等待他的必然是死刑。 临走的时候,邓明突然提出要见我。 “帮我照顾下邓梅吧。” 我点头。 “还有,不要再做警察了,这不是结束,这才是开始。”邓明忽然说道。 我想问什么,他却起身走了。 邓明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想起了宋浩。 当天下午,我和蓝秀秀又一次去了邓明的家里。可是让我们意外的是,邓梅竟然不在。隔壁之前帮忙照顾邓明的婆婆也没见过邓梅。邓梅仿佛就这样消失了。 难道是邓梅好了,自己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