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深夜,B市的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偶尔有几辆汽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忽然空旷地街道上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声:“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四字路口北边的马路上,一个年轻的女人被六个男人半推半抬的拉进一个小巷里,那女人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头短发,穿着黑色的工作服。 那巷子是B市有名的老建筑了,里面弯弯绕绕的很多条路,长长的小巷里,昏暗的可怕,一盏路灯下,一个身材粗壮,剃着光头,脖子上还纹着蛟龙纹身的男人一把拽过女人的头发,恶狠狠的问:“黎初遥!说!你未婚夫在哪里?” 叫黎初遥的女人低垂着头,瑟瑟地往角落里躲:“我……我不知道。” “你还敢嘴硬!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男人毫不留情地一个巴掌甩过去,巨大的力量将她单薄的身子打的撞向墙上,她痛的低叫了一声,火辣地疼痛在全身散开。 “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和他感情这么好,你会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告诉你,他躲不掉的,我迟早会把他挖出来!他敢骗走老子的钱,老子就杀他全家!”光头男人一把拽起她的头发,凶狠得瞪着她的眼睛说:“喂!黎初遥!他带着他全家跑路了,就留下你一个人在这啊?” 另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淫笑着舔了舔嘴唇,猴急的凑过去,摸了一把她的脸道:“他倒是大方,把这么漂亮的未婚妻留给兄弟们享用。” “别碰我!”黎初遥一把拍开他的手,往一边躲去。 “你再不说出他的下落,可别怪兄弟们对你不客气了。” 身边的六个男人猥琐地笑着,慢慢朝她靠拢。 “我真不知道。”黎初遥身子贴着墙壁,害怕地往地一缩再缩,却无处可躲了,她紧紧地抱住自己,颤着声音说:“你们……你们不要过来。” “这小妞虽然长的不漂亮,却俊的别有一番风味啊。我喜欢。” “我也喜欢。” “哈哈哈哈” “走开!”黎初遥尖叫着,一把推开离她最近的男人:“不要碰我!” “黎初遥,现在说还来得及。”带头的光头老大似乎在给眼前的女人最后一次机会。 可她却依然摇着头,咬着嘴唇,倔强地说:“我不知道。” 光头老大轻轻一挥手,身为的男人像是放出笼子地野兽一般兴奋地对着自己的猎物扑了过去,黎初遥尖叫道:“走开!走开!” 光头老大摇摇头,似乎再同情这个可悲地女人一般问:“为了他那种丢下你独自逃走地男人,值得吗?” 值得吗?黎初遥一边挣扎,一边痛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值得不知道值得不值得,她只知道,小的时候,她从未想过像自己这样小气自私脾气古怪的人会这样地爱上另一个人,可是……事实却就是如此。 她就是愿意这般,为了一个人,苦苦付出,不求回报。 林雨说:这就叫贱,就叫犯贱。 她也觉得自己挺傻的,可是,她却只能安慰自己,越是小气自私脾气古怪的人,动了真心,越是惊天动地,至死不渝…… 就在她快要被拖倒在地,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阴暗的巷子里窜出一条火龙,砸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男人惨叫一声:“好烫!” 火龙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碎了,一股白酒味扩散开了!地上迅速被点着了一片!原来是装着白酒的燃烧瓶,接着又是几个燃烧瓶丢过来,每个都砸在他们身上,而黎初遥却因为被围在中间,而没受伤,被烧着的男人们尖叫着到处乱跳。 火海中,黎初遥听见了一道熟悉地声音真叫:“姐!快冲过来!快呀!” “初晨!”黎初遥激动地叫着他的名字,她想也没想,便顺着他的声音,从炙热滚烫地火焰上跳过去!身边有个男人想抓住她,一个燃烧瓶又飞了过来,正好砸在他手上,白酒撒了出来,烧着他的手臂,他惨叫着收回手,在地上打滚。 黎初遥冲过炙热地火焰和浓浓的烟雾,就看见那站着一个漂亮地少年,正满眼担心地望着她,她张开双臂,飞扑过去,一把紧紧地抱住他:“初晨,初晨。”她一声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惊慌,像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姐,别怕。我在这,我在这呢。”黎初晨紧紧地抱了一下黎初遥,然后将脚下的篮子里拿出剩下的两个燃烧瓶点着,一起丢了出去,挡住了那些男人追赶的道路,然后一把拉起黎初遥,转身就跑:“姐,快跑!” 黎初遥被他紧紧地拽着往前跑,她知道,他不会像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可转脸就背叛她的男人一样,那么轻易地放开她的手,将她独自留在危险中,她是他最疼爱的弟弟,最亲近的人。 他已经长那么大了,已经可以保护她了,就像小时候她保护他那般…… 第一章:初晨,你是否记得我们的童年 小的时候黎初遥就是一个男孩,她没有穿过女孩的碎花裙,妈妈为了省钱给她买的都是男孩衣服,她穿过之后丢给弟弟黎初晨穿。弟弟也是可怜,她这人特调皮,穿过的衣服就没一件是完完整整没破洞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妈妈打补丁的技术非常完美,有时候黎初遥好好的衣服也喜欢缠着妈妈打上和弟弟一样的小熊补丁。 那时,她和小她三岁的弟弟,在父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过着美好的童年。 黎初遥的父亲是一名警察,母亲是个护士,两人经常上夜班,没空照顾两个孩子,年长的姐姐自然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孩子们身上都没什么零用钱,黎初遥揣着自己和弟弟的伙食费在学校里也算的上个大款了,每次她买了零食给弟弟送去的时候,他班里的孩子都特羡慕的看着他们姐弟俩。 黎初遥觉得最羡慕弟弟的应该是个叫李洛书的小孩,因为他总是偷偷看着他们分吃零食,那羡慕的眼神热络的让她无法忽视,可是每当她转头过去的时候,他又会迅速撇开,装着没事发生一样。 黎初遥想,这孩子,估计也很想吃她手里的零食吧。只是,黎初遥特别小气,除了弟弟,谁也不能分食他们的零食。 那时的黎初遥从来没想过,这个总是在教室里偷看着她的孩子,会成为她通往苦难的一扇大门。 如果,再回首,她真想这一辈子都不要和他相遇。 只是,很多时,命中注定要遇到的人,是怎么躲都躲不掉的。 时间过的很快,黎初遥小学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重点中学,她的性格活泼,很快就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她的发小林雨也是个古林精怪的女孩,脑子里总有很多乱七八糟重口味的东西。她一开学就给同学们出了一道变态杀人狂的测试题,题目是,两姐妹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在葬礼上遇见一个帅哥,葬礼完后,回家妹妹就把姐姐杀了!问妹妹为什么把姐姐给杀了?答案是说:妹妹认为姐姐死了那帅哥还会去参加姐姐的葬礼,这样她就又能见到帅哥了。 当然,能做出这个正确答案的人都是变态。 当时黎初遥对这样的答案完全无法理解,觉得这肯定是林雨无聊编撰出来瞎胡扯的,直到那天的来临,她才发现,原来,她也会为了一个男孩,成为一个有变态潜质的人。 那天,黎初遥像往常一样去弟弟学校接他放学,那时小学的放学时间比初中早半个小时,黎初遥道弟弟学校的时候,学校里只剩下弟弟黎初晨和他的同学李洛书。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弟弟和他成为了好朋友,每天放学一起做作业,打球,在操场疯玩。每次黎初遥到学校的时候,都会站在操场的台阶上大叫:“黎初晨——,回家了!” 黎初遥叫了不止两声,就会看见两个人影朝黎初遥飞奔过来,跑在前面的一定是黎初晨,后面跟着李洛书,黎初遥看着黎初晨那一脸一身的汗和泥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边用力的拍着他身上的泥,一边骂道:“你多大了,还在地上滚,晚上回家自己洗衣服,咦~你看你脏的!恶心死了。” 每次她骂黎初晨的时候都特别顺口,从来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比他更脏更恶心。 弟弟都被黎初遥骂的次数多了,倒也不在乎,不痛不痒的任黎初遥在他身上拍着,并要姐姐给他买烧饼吃。 “回家吃饭了,吃什么烧饼。” “买吧,买吧,我饿了,李洛书也饿了,买给我们吃嘛。” 黎初遥受不了弟弟的吵闹,只能答应了下来,其实黎初遥挺不喜欢李洛书的,他有点像弟弟的跟屁虫,还是默不作声的跟屁虫,每天上学跟着弟弟,放学还要跟着弟弟,不到8,9点不愿意回家,像个没人要的小孩一样。可是看他的穿着打扮,又不像是这般可怜的孩子,每次问他都闭口不言,总是默默的垂着头,阴沉沉的样子让人很不舒服。 其实这些都不是黎初遥讨厌他的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是,他总是分吃自己和弟弟的零食和晚饭,之前说过,黎初遥是个很小气抠门的人,除了黎初晨,没人能分她吃的东西。 但是,看在弟弟的面子上,她忍他了。 每次接他们放学,黎初遥就像一个偏心的小妈妈一样,让疼爱的孩子黎初晨坐在前面的大杠上,让不疼爱的李洛书坐在后面,买了好吃的,一半分给他们吃,一半藏起来,一会偷偷给疼爱的孩子黎初晨吃。 现在想想,黎初遥当时的行为其实挺受自己鄙视的,可当时的黎初遥就是那样的偏心,偏的就像心只长在黎初晨身上一样。 那天黎初遥像往常一样带着两个人回家,其实黎初遥一开始带两个人的时候,根本骑不动,歪歪扭扭的差点摔倒很多次,最郁闷的是李洛书这个实心眼的傻小子,在黎初遥龙头歪到不能再歪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后面跳下来保全她们,只会一直扯着黎初遥两边的衣服,深怕掉下去。所以结局经常是,三个人一起撞倒在树上墙上或者摔到地上。 有时候黎初遥会让他跟着自己的自行车小跑到家里去,但是跑了一半黎初遥又觉得这样做实在太虐待他,终究不忍心,今天也是一样。 “李洛书,上来吧。”黎初遥转头望着跟在一边小跑的李洛书叫。 李洛书抬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白皙的脸庞,他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只是从人行道上下来,绕到黎初遥车后座边上,跳了上去。 他一跳上来,黎初遥就用力的把住龙头,过了一会终于稳住,晃晃悠悠的往家骑着。傍晚的阳光微弱,路灯在微弱的阳光下也显得若有若无,夏天的夜风吹着一阵凉爽,黎初晨坐在前面吃一口烧饼,然后腾出一只手喂黎初遥一口,黎初遥一边咬一口一边说:“坐好,别乱动。” “姐,烧饼好好吃哦,你能不能把你多的那个分一半给我?” “不行!” “姐姐最小气了。” “闭嘴。” “……” 等到家之后,黎初遥趁李洛书在写作业的机会,把黎初晨叫到厨房,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没舍得吃的两个烧饼递给他:“呐~拿去吧。” 黎初晨捧着烧饼,像往常一样,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黎初遥道:“姐~我好爱你哦!” “得了,别拍马屁了,快去写作业。”黎初遥笑着将他赶走,熟练的将妈妈留好的饭菜放在煤气灶上热。 弄好后黎初遥回到客厅,只见黎初晨和李洛书正一人拿着一个烧饼,一边啃一边做作业,黎初遥不爽的撇撇嘴,忽然觉得自己枉做小人了。 李洛书看见黎初遥出来,拿着烧饼的手微微一顿,这敏感的孩子好像能感觉出来什么,望着黎初遥,动也不动,黎初遥上前拍怕他的脑袋,什么也没说,他抿了抿嘴唇,低下头,又吃了起来。 “姐姐,这题怎么做?”弟弟拿了一道数学题问黎初遥。 黎初遥瞟了一眼,发现李洛书同样的题目早就做完了,她看了看题目,拉下脸:“这么简单都不会啊?你上课有没有听啊?” “我听啦,可是数学好难啊。” “黎初晨,数学都学不好的男生最逊了,你以后肯定交不到女朋友。” 黎初晨嘟着嘴,将作业本拿回去,抓着头发,在草稿纸上算了又算还是算不出来,黎初遥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指导了一下,他豁然开朗,没一会将题目解了出来。 在他做完题目的时候,饭已经好了,黎初遥去厨房将菜端出来,他们两人将课本收拾到沙发上去,李洛书很主动的帮忙做事,去厨房拿了筷子盛了两碗饭出来,黎初遥将一碗给了黎初晨,让他先吃,准备去盛自己的,只听李洛书低声道:“我去盛。” 说完直接去了厨房,黎初遥也没有阻止他,拿起筷子和弟弟先吃了起来,她习惯性的将菜里的肉和大的虾子先夹进弟弟碗里,吃了两口饭,还没见李洛书出来,黎初遥疑惑的像厨房里望了望,又吃了一会,他还没出来。 黎初遥放下碗,走进厨房,只见李洛书背对着自己,双手放在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李洛书。”黎初遥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好像没听到黎初遥的声音一般,依然背对着黎初遥,黎初遥又叫了一声,同时走过去,扳过他的肩膀,一看,吓的黎初遥睁大眼睛,差点尖叫出来,眼前的孩子双手一片鲜红,一只手掌不停的往外淌着血,另一只手掌也满是鲜血,可手中还死死的握着黎初遥家的菜刀,黎初遥慌忙夺过菜刀,拉过他的手,只见他在双手手掌上狠狠的拉出两道血口子,从虎口一直斜切到手腕,那么的深,那么的用力,像那不是他的手,而是可以雕刻的木根。 黎初遥看着他那不停流血的双手,急的喊:“你干什么呀!你脑子有问题。” 黎初晨听到姐姐的喊声,连忙跑过来,看到这一地一身的鲜血,吓的差点哭出来,黎初遥连忙叫道:“快去拿毛巾来!” “哦,哦。”黎初晨连忙跑到卫生间,拿了两条毛巾递给她,黎初遥慌忙的用毛巾将他的两只手都紧紧裹住,然后拉着他,开了自行车,带着他向妈妈的医院冲去。 妈妈接到黎初遥的电话,还以为是黎初晨出事了,急的在医院外面安排了推车等着,看黎初遥后车坐上坐的不是黎初晨,狠狠的松了口气,连忙跑过来数落黎初遥:“你这小鬼,你讲电话也不讲清楚,你想急死我啊。” “妈,你别说了,快带他进去包扎吧!”黎初遥将李洛书推过去。 妈妈带着李洛书进了急诊室,打开黎初遥给他裹着的毛巾一看,伤口深的像是婴儿的嘴巴一样大:“这伤口怎么割的这么深!光包扎怎么行呢!通知黄医生,准备缝合手术。遥遥,你赶快去通知他家里人来。” “啊,还要手术啊。”黎初遥一听这么严重,内疚的想哭了,看着李洛书疼的有些煞白的脸,有些心疼的摸摸他的头:“你干嘛呀,干嘛把手割成这样。” 黎初遥叹了一声气,用从未对他有过的温柔声音道:“告诉姐姐,你家里电话多少?” 李洛书低着头,依然沉默,过了一会,他忽然出声叫黎初遥:“初遥姐姐。” “恩?” 他摊开双手,手心向上,露出血红血红的绷带,轻声问:“姐姐,你说我的手会留疤吗?” 黎初遥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么严重的伤口,那肯定是要留疤的了,但又怕他难受,只能往好里安慰他:“不会的啊,一会医生叔叔给你开点药涂涂就好了,肯定不会留疤的。” “是么……”李洛书显得失望,默默的望着手心,周身都被笼罩在昏暗的灯光里。 “喂,李洛书,快点告诉我你家里电话!”黎初遥大声叫着他,不乐意他一直垂头丧气的。黎初遥觉得小孩子就应该像黎初晨一样,开开心心,充满朝气,不要像他这样,像一只在岸上已久,快要死去的鱼一般。 最终,黎初遥还是没从李洛书嘴里要出他家的号码,后来是黎初晨打电话给他班主任,才辗转弄到他家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黎初遥像她说明了情况后,女人表示会叫人来接李洛书,然后就挂了电话。没过多久,医院门口开来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那年头,有辆自行车就算不错了,很少有人家里能有私家车。 黎初遥好奇的靠近窗边,看见车上下来了一个和黎初遥一般大小的少年,只是天色已晚,黎初遥看不清他的容貌,他越往里走就越接近灯光,等灿如白昼的日光灯将他的脸庞全部照亮时,黎初遥被呆住了,那时的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去诠释他的美好,即使是现在,她大学毕业,她学富五车,却依然无法从自己的脑海里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可以拿去形容那个眉目清俊的朗朗少年。他并非一般形容的英俊或者是漂亮,他并的五官并没有那么的精致,可整个人就是散发出一种让人惊艳,让人眼前一亮的气质,那是一种特张扬的帅气。 黎初遥不自觉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她越看越觉得他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使劲的想了想,却还是想不起来,可能是像那个明星吧,怪不得长的这么帅气。 黎初遥摇摇头,决定不纠结了,反正和这个少年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没想到,等她从食堂买好晚饭,回到李洛书病房的时候,居然再次见到他,他坐在李洛书的病床边笑眯眯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李洛书却面无表情的望着病房门口,房间的气氛好像有些凝重。 黎初遥偷偷往里望了一眼,就被一直盯着门口的李洛书看见,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暖色,连声叫黎初遥:“初遥姐。” “哎。”黎初遥答应着,推门进去。 “我以为你走了。”李洛书抬头望着黎初遥,因为是仰躺着,他总是被刘海遮住的眉眼也露了出来,这时黎初遥才发现,他有一双不比黎初晨逊色的双眼,眼若流星,眸清似水。 “我去买饭啦,饿死了。”黎初遥走过去,忍不住拨开他额前细碎的刘海道:“眼睛露出来多好看呐,干嘛总是遮起来?” 他微微一愣,抬手想干些什么,却被坐在一边的少年拦住:“哎哎,手别动。” 李洛书只得放下手,忽然猛的使劲的摇摇头,将头发摇的一团乱,过长的刘海又一次将他的双眼遮住。 “哈哈,李洛书,你不会是在害羞吧。”床边的少年取笑道:“哎呦,人家夸你好看,你脸红咯。” “韩子墨!你乱讲,我才没有。”李洛书生气的反驳。 韩子墨?黎初遥又一次用力的皱眉想着,这个名字真的很熟啊!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你居然干直接叫我名字?我是你堂哥哎,真没礼貌。”韩子墨佯装生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李洛书转过头,不满的嘀咕道:“不就比我大三岁么。” “大三岁也是大啊。”韩子墨自来熟的对黎初遥伸出手,笑容满面的说:“哎,我是这小子的堂哥,韩子墨,你叫什么?” 韩子墨?韩子墨!原来是他! 她终于想起来了!这家伙不就是小时候嚷嚷着要找自己报仇的家伙么? 黎初遥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小时候瘦瘦的,被她一扑就倒的身子现在长高了,也长壮了,小时候看着显小的眼睛,现在长开了,变成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特别迷人。 只是这家伙智商似乎还没涨?到现在还没认出她来。 黎初遥忍不住了笑起来。 不过,也不能怪他,她和他结怨的时候,也就只有8、9岁,而且,也只见过两次。 记得当年,6岁的黎初晨长的特别可爱,皮肤雪白,眼睛忽闪忽闪的,那张苹果脸更是可爱的人见人捏。韩子墨就是那个手痒的,一次在公安局大院里,看到了新搬来的黎初晨,见他可爱,忍不住伸手去掐他的脸,可小孩子下手不知道轻重,一掐就掐疼了他,黎初遥嚎啕大哭了起来。 黎初晨一哭,那在一边堆沙子的黎初遥就像猛虎出山一样,刷地扑过去,直接把他按倒在第,爪子拳头全呼拉上去了。 韩子墨从小娇生惯养,还从来没被人打过,实战经验更是差,被黎初遥打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打的就是你!谁叫你欺负我弟弟!” 韩子墨又被打了两拳,才开始奋力反击,两人谁也不让谁,就在地上滚来滚去,你抓我挠,你咬我掐,但凡能使出的招数,一样没漏,双方都使出浑身解数势要将对方打倒! 黎初遥打架经验丰富,将韩子墨死死的压在身下,忽的就听“咯噔”一声,小韩子墨发出杀猪般的大哭声:“哇啊啊啊!手断了,手断了!我的手断了!好疼啊!” 韩子墨面朝上躺着,右手臂被压在身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黎初遥骑在他身上,不以为然道:“装什么装!我都没打你的手。你要是认输了,我就饶过你。” 韩子墨倔强的扭头:“我不认输!不认输!” “那你和我弟弟道歉!” “我也不道歉!不道歉呜呜呜!” “那以后还敢不敢掐我弟弟脸了?” “不掐了……呜呜呜。” “哼,算你识相。”黎初遥放开他,从地上站起来,望着躺在地上护着手哭的男孩,他一脸泥土又瘦巴巴的,像只难看的泥猴一般。 他红着眼睛瞪着黎初遥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回家告诉我爸!叫我爸去抓你!抓你进监狱!” “打不过我,还叫爸爸来,羞不羞!”黎初遥牵着弟弟转身跑了,就听见身后的男孩大叫:“有种你告诉我名字!我韩子墨是不会放过你的!呜呜呜呜。” 那天,回家的路上黎初晨不安的问她:“姐,他不会手真的断了吧?” 当时的黎初遥特别笃定地告诉他,不会的,这世上那有这么娇贵的人。 好吧,事实证明,黎初遥错了,错的离谱,韩子墨就是娇贵了,从小到大都娇贵!打不得,骂不得。 那天,他的手真的断了,黎初遥记得很清楚,当天晚上6点,她们一家正在吃晚饭,黎爸一脸惶恐的接到一个电话。挂上电话后,愣了半天,把她抓过来骂道:“黎初遥!你能不能不闯祸!” “她又干什么坏事了?”黎妈在厨房听到动静,连忙走出来问。 “她刚才把人家韩局长家儿子手打骨折了!”黎爸拍着桌子怒道。 黎妈愣了愣,问:“不会吧?” “怎么不会,人家韩局刚才亲自打电话来告状了!” 黎妈气的一把扯过黎初遥,狠狠收拾了一顿,一边打一边骂:“你个死小鬼啊!你个砍头的!你谁不好打!你打人家公安局局长的儿子!我打死你!打死你算了!你个闯祸精!” 黎初遥不服气地辩解说:“不是我的错,谁让他先打我弟弟了!” “打你弟弟你就把人手打断了!你真了不起啊!”老妈继续吼。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的手这么脆,他也打了我好多下啊,你看我的脸,都被抓破啦。”黎初遥指着脸喊冤。 黎妈一个巴掌扇过来,正贴在脸上,疼得黎初遥双眼直冒金星。 “你还有理了,你还有理了!我今天不收拾你,我就跟你姓!”黎妈气的跑到厨房,抄起扫帚回来就对着她的腿使劲抽! 黎初晨跑出来,抱着黎妈的腰喊:“妈妈不要打姐姐,不要打姐姐。哇呜呜。” “晨晨回房间去!”黎妈拉着弟弟扔回房间,将门关上后,又摞了摞衣袖气势汹汹的又回来收拾我,扬着扫把柄在黎初遥的腿上屁股上连抽了好几下,疼的她的小脸都发白了。 黎爸看着也心疼了,起身劝道:“好啦,打几下就行了,你别把孩子打坏了。” 黎妈气的一扔扫把:“你就护着护着吧,这不成材的东西,以后指不定成什么样呢!” “好了,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嘛,没事的。遥遥,你把人家韩子墨手都打断了,是不是该去道歉啊?” “我才不道歉……” 黎初遥嘴硬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黎妈又扬起扫把,她连忙改口道:“我去我去我去道歉……” 于是,她在老妈的淫威之下,带着她买的水果,据说是韩子墨最爱吃的香蕉,牵着弟弟黎初晨,被黎妈压着去韩子墨家道歉。 到了韩子墨家楼下,黎妈脸皮薄,不好意思上去,就打发两个孩子自己去道歉,黎初遥纠结半天后,终于敲开了门,堆着一脸讨好的笑容说:“阿姨,你好,我是黎初遥,我来道歉的,呵呵。” 黎初遥将水果篮往上举在面前。 韩妈一听她的名字,自然没有好脸色,表情迅速变冷:“要道歉叫你们父母来,你们回去吧!” “哦……”黎初遥和弟弟无措地站在门路,不敢走也不敢进去。走,楼下有凶悍的老妈,进去,也有冷脸的韩妈。 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房间里传出韩子墨的声音:“妈,我要吃香蕉!” “哎,儿子哎。”韩妈像是变脸一般,冰霜般的容颜迅速融化,变的一脸笑意于宠爱,她连忙转身快步走回房间说:“香蕉没有了,妈妈明天给你买?” 韩子墨坐在沙发上,右手臂被白纱布吊在脖子上,他耍赖打滚道:“为什么没有香蕉了!你明知道我最喜欢吃香蕉还不帮我买好放家里!我不要明天吃,我现在就要吃!” “好好好,妈妈现在就去给你买。”韩妈连忙哄道:“儿子别乱动,小心碰着手。” “那个,阿姨……我带香蕉来了。”清脆的声音让一哄一闹的母子俩同时回头望去,只八岁的黎初遥,牵着五岁的弟弟,两个孩子,剪着一样的发型,穿着差不多的衣服,缝着一样可笑的熊宝宝,举着装满香蕉的水果篮,站在玄关处,望着他们笑的一样的无辜又灿烂。 韩子墨愣了愣,眨眨眼睛,立刻认出黎初遥来,激动的用没受伤的手指着她们吼:“是你们!是你们!你们来干什么!” “我来道歉的,对不起哈。” 黎初遥说的非常的溜,只是语气里真的缺少很多点诚意啊。 “道歉?”韩子墨一听这两个字更加来气,他怒气冲冲的冲到黎初遥面前,使劲的将她和黎初晨往外推:“你们走,我才不原谅你们。” “你刚才不是要吃香蕉吗?我带来了。” 黎初遥依然举着水果篮,坚持不懈的请他原谅:“你收下吧。”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别这样啊?你吃香蕉吧!吃了就原谅我好吗?” “不好!不好!不好!”韩子墨大声的吼着,死命的将她们推出门外:“别以为拿几根香蕉就能收买我,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们的!” 说完,“碰!”的一声,紧紧的关上门。 黎初遥叹了一口气,黎初晨望着厚厚的铁将军,小声问问:“姐,现在怎么办?” “……”黎初遥摸摸鼻子,沮丧的说:“还能怎么办,回家呗。” 黎初晨提醒道:“可是他没有收下香蕉,也没原谅我们,妈妈还会打你的。” “也是哦。” 黎初遥顿住脚步,一想起等在楼下的老妈,她就不寒而立,她死死的皱着眉,望了望黎初晨,又望望身后的铁门,又望望手里的香蕉,表情凝重的想了想,表情凝重的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道:“初晨!” 黎初晨见姐姐这么认真,也认真的望着她,用力的点点头说:“嗯!” 黎初遥扬起嘴唇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小声说“干脆我们把香蕉吃了,一会下楼就和妈妈说,他原谅我们了,也收下礼物了。” 黎初晨一想到可以吃香蕉,咽了下口水,想也没想的使劲点头:“好耶。” “那我们吃吧!”黎初遥开心的拉着他,也不挑地方,直接坐在韩家门口的阶梯上,一边拆开漂亮的塑料包装纸,一边说:“一会可千万不能说漏嘴啦。” 黎初晨眼巴巴的望着姐姐,使劲的点头,伸手接过黎初遥递给他的一根香蕉,拨开吃了起来。黎初遥见弟弟吃的开心,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姐弟俩你一根,我一根,我一根,你一根。吃的不亦乐乎,也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铁门忽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的声音一字一顿,饱含怒气,几乎压抑到了扭曲的地步。姐弟两对看一眼,僵硬的回头望着,只见韩子墨像是幽灵一般,低着头,乌着眼睛,咬牙切齿,话语从齿缝里蹦出来:“你们……居然在我家门口,吃我的香蕉!” 说完,还未给姐弟俩反应的时间,一抬头,猛地大喊:“谁让你们吃我的香蕉的!”他暴怒的叫声差点掀翻了房顶! 黎初晨给他吓的手一抖,香蕉掉在了地上,黎初遥堵住耳朵,无辜的望着他说:“你不是不要么?” “就是呀。”黎初晨小声附和。 “我不要的东西也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们吃的!”韩子墨大步走过去,伸手就抢黎初遥手里剩下的香蕉:“不许吃!” “你不要我为什么不能吃?” “就不行!给我!我拿去丢也不给你们吃!” “什么!你要丢掉的话我就不送你了!” “你已经送过了!” “你又不原谅我!我为什么要送你!” 我们两个一人拉一边水果篮,争抢着剩下的香蕉。 “你们在外面吵什么?”韩子墨妈妈听到声音也出来了,黎初遥一见大人,便不敢放肆,吓的连忙缩回手,不敢再跟韩子墨抢,韩子墨冷哼了一声,仰着头得意的说:“我丢掉都不给你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的就踩到刚刚黎初晨掉在地上的香蕉皮,整个人猛的一滑,咕噜咕噜就往下滚。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的让人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黎初遥和弟弟能做到的只是瞪大眼,傻傻的看着他滚下去。 而他的妈妈也愣了好几秒后,才出发彻响云霄,呼天抢地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儿子啊!” 那晚上,情况真的很混乱,混乱到黎初遥都不敢带着弟弟回家,在黑漆漆的楼道里躲了半天之后,才被妈妈拎着耳朵拽回了家,回家后自然是一顿好打。 黎初遥想到了这,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耳朵,那天,自己的耳朵都快给老妈拧下来了,疼的晚上都睡不着,后来听说韩子墨的腿也跌骨折了,心理才平衡了不少。 “喂,喂,你发什么呆呢?”韩子墨戳了她肩膀两下,才将她从回忆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黎初遥抬头问:“嗯?什么?”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想这么久?”韩子墨问。 黎初遥扬起嘴唇,笑着望他:“你真不知道我叫什么?” “不知道。”韩子墨摇摇头。 黎初遥眯着眼睛笑:“我叫黎初遥,你认识我了么?” “我认识你?”韩子墨皱着眉头,使劲的盯着她看,可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和这个女孩在哪里见过。 黎初遥见他用力回忆的样子,抿着嘴偷笑,这家伙真呆,连自己发誓一定要报复的仇人都忘了。 第二章 初晨,那个叫李洛书的孩子挺可爱 那天之后,黎初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会想起韩子墨,他鼓着嘴巴气恼地抗议自己叫他呆子。他央着她说出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时的样子,他傻傻地不停着猜着自己是他的同学,同学的姐姐,他的邻居?而她只是不停地摇头。 黎初遥想到这里就会笑,林雨取笑她说:“你这不会是情窦要开了吧?” “去去,是情窦初开,拜托你多看看书吧。”黎初遥瞪她一眼,然后又否认道:“谁情窦初开了,你别乱用成语好吗?我这是想,这家伙怎么能这么笨呢,这都想不起我来。” 林雨笑着扬扬拳头道:“那是因为你当年下手太轻,要是我,直接再打断他三根肋骨,这样绝对能保证他记得我一辈子。” “噗!你真是太狠毒了。” “必须的。哎,对了,那韩子墨伤好了之后没去找你报仇?” “没有,他爸爸当时弃政从商了,没过多久全家都搬走了。” “怪不得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了。” “是啊。”黎初遥歪着头,望着窗外明媚地阳光,微微地闭上眼睛。心想,要是当时他没搬走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估计伤一好就会杀上门来报仇吧。 可是现在他连想也想不起来了。 若是他想起来,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再来报仇呢? 她猜来猜去,这一切的猜测,渐渐地,都演变成了一种莫名地想见他的执念。 想见他,想见他,想再见他一次。 为了这个目的,年纪小小的黎初遥,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利用李洛书,以前黎初遥对他并不是太好,甚至还带着三分嫌弃和厌烦,可为了见到不是一个学校的韩子墨,黎初遥开始用各种方法,让李洛书在她家里多留一会,这样时间晚了,韩子墨可能会来接他回家。每次黎初遥干这事的时候,都会想到那道变态测试题里的妹妹。 黎初遥觉得自己挺卑鄙的,可是转身又会很啊Q精神的安慰自己,每个人年少的时候,总会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产生一种执念吧。 “姐,你在发什么呆?”弟弟黎初晨打断黎初遥的沉思,黎初遥眨眨眼睛,笑道:“我在想数学题,你要帮我解吗?” 弟弟连忙往后靠了靠:“才不要,你的题我哪里做的来,何况还是数学。” “哼,做不来还打扰我想解题思路。”黎初遥点着他的鼻子佯怒道:“本来都想到了,你一打扰就又忘记了。你说,怎么办吧” “那你再想想呗。”黎初晨陪着笑脸道:“这种小题目,我相信姐姐你眨眨眼就能解开了。” “贫嘴,去,下去给我买袋瓜子上来就算了。” “哦。钱呢?” “恩?”黎初遥眯着眼睛看他,跟她要钱? 弟弟缩着脑袋,自认倒霉的鼓着嘴巴下五楼买瓜子去了。 “初遥姐,你看的好像是物理书。”李洛书独特的声音传来,黎初遥转头,挑着眉望他,一副又怎样的表情。 李洛书摸摸鼻子,装着什么都没说的样子,继续写作业。 黎初遥满意的笑笑。 弟弟没一会就跑回来,大气都不喘一下,就将一包瓜子扔在桌面上:“姐,瓜子。” “乖。”黎初遥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开心的拆开袋子,倒了一把给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把,然后给李洛书倒了一把。 黎初遥和弟弟都习以为常的一边吃瓜子一边看书,只有李洛书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那一滩瓜子,一动不动的。 黎初遥不在意的磕着瓜子问:“你怎么不吃?” 李洛书抬起眼,望着黎初遥,忽然的,就那么毫无预计的笑了,黎初遥磕瓜子的动作停住,连弟弟都愣住,然后不敢相信的擦擦眼睛。 “姐,我好像看见李洛书笑了。” 黎初遥点点头,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呐,而且不经常笑的人,忽然笑起来的感觉和那些每天乐哈哈的人的笑容完全不一样,像昙花一般的惊艳美丽,让人措手不及。 “李洛书,你在高兴什么?和我说说。”黎初晨拉着他的手臂问:“难道你喜欢吃瓜子?那我多给你点。” 弟弟将自己面前的瓜子抓起来都堆到他面前。 李洛书连忙将自己的那一把护住,不让黎初晨手里的瓜子和他的混淆:“不用的,够了。” “那你高兴什么呢?”黎初晨追问道。 李洛书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他轻轻看了黎初遥一眼,然后撇开眼神,抿着嘴唇说:“因为,姐姐给我们的一样多。” 黎初遥微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黎初遥的心忽然软了下来,甚至有些小小的内疚,之前那么那么的偏心。 “以后都一样多,好了吧。”黎初遥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说的好像自己之前虐待你一样,哼。” “哈哈,姐,你对李洛书是没对我好。” “废话,你是我亲弟。”黎初遥瞪他:“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从今天开始,我要对李洛书比对你更好啦。” “不行!姐姐要永远对我最好!”黎初晨大声叫。 “多大人了还撒娇,给我好好写作业,今天的数学题解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黎初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严厉的说。 黎初晨摸摸脑袋,咬着笔头继续写他的作业去了,房间里再没有人说话,都安静认真的看着自己的课本,偶尔有轻轻的嗑瓜子和翻动书页的声音。窗外,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时针也指向九点,李洛书收拾书本,准备回家,黎初遥却给黎初晨出了一道特别难的奥数题,黎初晨自然解不出来,黎初遥便让李洛书解解看。 李洛书花了一小时也没解了出来,黎初遥嘴上骂他们真笨,其实心里清楚,这是初一的数学竞赛题,他们当然解不出,黎初遥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将解题过程和答案写了出来,这时时针已经指向十点半了。 “好啦,这题就该这么解,懂了吗?”李洛书沉思着点点头,黎初晨一副完全不懂的样子,黎初遥敲了敲他的脑袋:“笨啊。” “李洛书,时间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吧。”黎初遥一本正经的,缓缓说出最终的目的:“要不要打个电话,叫你哥哥来接你啊?” 啊,你们一定不知道,十四岁的黎初遥,是这样一个思虑慎密又心机颇重的孩子吧,可就是这个年纪,黎初遥用尽所有小聪明,只为见那个漂亮的少年一眼。 可是,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厉害,也没有李洛书这孩子的固执厉害,他总是淡漠的拒绝一切对韩子墨的联系,不管是求助也好,找麻烦也好,但凡黎初遥说到韩子墨,他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不用、不要、不好。 总之,就是不。 无奈之下,黎初遥只能放任这个刚满11岁的孩子,在深夜12点,独自走路回家。 “你真的不怕吗?”黎初遥站在小区门口,不放心的望着马路上昏暗又悠长的前方:“真的不要我骑车送你?” “不要。”李洛书的拒绝依然干脆。 “为什么?” “我不怕。”李洛书将书包背好,望着黎初遥说:“真不怕。” “那你路上小心。”黎初遥将口袋里剩下的一些瓜子抓给他:“呐,这个给你路上吃。” 他伸出双手摊开在黎初遥眼前,前几日割出来的两条疤痕赫然出现在黎初遥眼前,黎初遥猛的皱眉,用空出来的手,伸出手指轻抚他手心的疤痕,那疤痕刚结痂,像两条丑陋的黑色蜈蚣,斜在虎口和手腕之间,疤痕硬硬的,有些刺手。 黎初遥皱着眉,心想着这该有多疼啊:“为什么要这样呢?” 夜色下,黎初遥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李洛书抬起手掌,轻轻抓住黎初遥的手摊开,他认真的望着黎初遥的手,用手指轻抚黎初遥手心中的掌纹,用特有的清冷声音道:“因为想和大家一样。” “什么?”黎初遥不懂。 他没在解释,转身说:“初遥姐,我走了,瓜子你留着自己吃吧。” 说完,他不再等黎初遥说话,一溜烟的跑进昏黄的马路上,小小的身影,却跑的特别快,一下就没影了。 而黎初遥,却在小区门口站了好一会,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想着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一晃眼黎初遥马上就要初中毕业,而黎初晨也要小学毕业了,一直对我们实行放养政策的爸妈也开始关心起她们的学习来,妈妈找了一天休息日特地去了黎初遥和弟弟的学校,向老师了解了她们的情况,黎初遥从小成绩就是拔尖的好,老师自然没话说,只是可怜了弟弟,老师说他成绩差爱讲话,还喜欢打架闹事,一番话把黎妈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直接从学校扯着弟弟的耳朵拖回家,回来后恨恨收拾了一顿,并且决定亲自抓弟弟的学习,以后黎初晨放学直接去医院的值班室学习,她亲自教导,什么时候门门考到90分,什么时候才放他自由。 黎初晨是哭天抢地的闹了一番,可惜没效果,这事就这么定了,也因为这样,黎初遥小妈妈的责任便暂时交了出去。 晚上不用去弟弟学校接弟弟放学,也不用煮三个人的饭菜,黎初遥一开始觉得挺好的,乐得轻松,可是没过半个月就有点不习惯了。 她有点想弟弟了,实在是因为弟弟每天跟着妈妈回到家都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早就睡了,姐弟俩连面都很少碰上。 一天放学,天空开始下去细雨,慢慢的凝结成雪子噼里啪啦的打在行人的身上,黎初遥看着天色,担心初晨没有带伞,便骑着自行车往医院去了,顺路还给他买了最爱吃的烧饼,踹在大大的羽绒服口袋里,骑到了医院。 由于是风雪天,又是晚上,来看诊的病人不是很多,黎初遥一会就在妈妈急症室后面的一个小办公室里找到了黎初晨。 他正埋着头认真看书,黎初遥悄悄的推门走了进去,将口袋里的烧饼拿出来,放在他的课本上,他抬起头,看见黎初遥,满眼的惊喜:“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带伞了没。”黎初遥笑着说。 “我又不是李洛书那个笨蛋,怎么可能会出门不带伞呢。”弟弟拿起烧饼,开心的吃起来。 “哦,李洛书没带伞么?”黎初遥笑了笑,忽然想起这个孩子她也好久未见了。 “是啊。李洛书最近就像没魂了一样,经常忘记带东西。”黎初晨亲热的拉着自己的姐姐,滔滔不绝的说着话,黎初遥含笑的听着,不时陪着他哈哈大笑起来。没一会妈妈进来了,见黎初遥来了也没生气,领着黎初遥和弟弟去医院食堂吃了晚饭,才让黎初遥回家,黎初遥走的时候妈妈嘱咐她路上小心点。 骑上车,发现雪已经停了,从医院到家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黎初遥将车子在楼下停好,一边走,一边脱下围的厚厚的围巾,步伐轻快的爬上五楼,因为是老式的单元楼,楼道上的路灯灯泡被没公德心的住户私自下了去,到了家门口,黎初遥拿出钥匙摸索着钥匙孔,忽然感觉到右边楼道上好像有人?她家明明在五楼,楼上已经没有住户,楼上的阶梯上怎么可能有人呢? 黎初遥蹬着一团黑漆漆的楼道,紧张的问:“谁在那边?” 过了好一会,无人回答。 就在黎初遥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发出:“初遥姐……” 毫无预计的声音吓的黎初遥手中的钥匙叮当一声掉在地上,等黎初遥辨认出声音的主人后,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望着楼上的阶梯问:“是李洛书吧?” “恩。”阶梯上传来微弱的应答声,黑暗中黎初遥听见他扶着墙壁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阶梯,黑暗中他的轮廓渐渐清晰,一个月余未见,他好像长高了很多,12岁的孩子,已经快和黎初遥一般高了。 李洛书没说话,弯下腰来,将落在地上的钥匙捡起来,递给黎初遥,黎初遥伸手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冷的像冰块一样。 黎初遥轻声问:“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这儿啊?来找初晨吗?他没和你说他最近都在医院学习吗?” 黎初遥一边问一边打开房门,伸手将家里靠门边的开关打开,温暖柔和的灯光一瞬间照亮了黑暗的楼道,黎初遥转头望着李洛书,他正低着头,身上还背着书包,好像还没回过家去。 “李洛书?”黎初遥轻声叫着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恩。”他轻声应黎初遥,抬起头来说:“我有些事找他,忘记他不在家了。” “哦。那你明天到学校在和他说吧,他要到11点多才能回来呢。” “恩。”李洛书点点头,没动,过了一会,抿着嘴抬起头来看了黎初遥一眼,然后说:“那,那我走了。” 他额前的刘海湿露露的,身上的衣服颜色也异常的深,像是进了雨水,他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像是攥紧手心最后一点温度一样,他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往下走着,步伐好像因为身上的雨水变的更重一般,他走的那么慢,那么沉重。 黎初遥也不知怎么的,忍不住开口道:“李洛书,你要不要进来暖和暖和再走?” 李恋听到黎初遥的话,顿了一下,也没说话,只是忽然转身过来,以和刚才截然不同的速度咚咚咚的跑上楼来,从黎初遥身边擦过,钻进她温暖的家。 他从她身边过去的时候,她好像看见了他弯弯的唇角,带着一丝曾经让黎家姐弟惊艳的笑容。 回到屋里,黎初遥将书包和围巾放下来,从房间翻出热水袋装了满满一袋热水递给他捂着,又翻出黎初晨的厚棉袄披在他身上:“你衣服都湿了,先换初晨的穿吧,别冻感冒了。”也许是因为有弟弟的缘故,黎初遥总是不自觉照顾人。 李洛书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接受着黎初遥递给他的所有东西,他被冻的苍白的脸色,因为暖意,也渐渐有了血色:“谢谢。” 他虽然话很少,但是礼仪还是周到的。 “不用。”黎初遥笑了笑,打开书包翻出课本,开始写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他抱着热水袋,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黎初遥怕他觉得尴尬,一直不停的试图找话题和他聊天,可是效果不佳,少了初晨这个润滑剂,他们的相处变的更加干涩。 黎初遥翻着英语课本找到今天要抄写的单词,一边抄一边问:“最近这段日子,放学后你都是直接回家的吗?” “没。” “那你去哪了?” “没去哪。” “没去哪是哪?” “学校。” “一个人在学校玩啊。” “恩。” “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 李洛书不说话了,黎初遥也不知道说什么,在找到下一个话题前,黎初遥努力的埋头抄单词,抄了一整页的英语单词后,黎初遥听见他小声的叫:“初遥姐。” “恩?”每次他这样叫黎初遥,黎初遥都会觉得,他好像在像黎初遥求助一般,但是他的样子却还和平时一样,那么的安静漠然。不像黎初晨,求她的时候总是扯着她的衣袖,抱着她的手臂,漂亮的眼睛闪亮闪亮的看着她,软软的叫着:“姐姐,姐姐,求求你了。” 那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每次用出来,每次奏效。 他叫了黎初遥一声,又不吭声了,咬着嘴唇,将手里的热水袋揉来捏去,好像在挣扎,在犹豫,在琢磨着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 “怎么了?”黎初遥放下手中的笔,认真的看着他,他抬起头来,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发型变了,刘海依然很长,却已经不会将眼睛全部遮住,只是斜斜的盖住眼角那一点,五官也变的立体清晰起来,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刀刻一般的脸庞,混合着还未长熟的英气和少年特有的俊秀,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是李洛书么,只是换了个发型而已,怎么感觉变化那么大? “初遥姐,我能不能……”李洛书看了黎初遥一眼后,撇过眼神继续说:“能不能以后继续到你家里来。” “耶?”黎初遥疑惑的望着他。 “我,我不会要你去接的,我……我自己来,自己走来就行了。”李洛书急着说:“也,也不用在你家里吃饭,你也不用特地早点回来……我,我可以在门口等……”李洛书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声音黎初遥几乎听不见,只能从他的嘴型判定道:“这样……可以吗?” 黎初遥眨眨眼睛,有些不解的回答道:“可是初晨又不在家……”你来干嘛?后面半句黎初遥在他失望的眼神下,默默地咽了回来。 李洛书抿抿嘴巴,有些干涩的道:“也是。”他说完又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的热水袋。 黎初遥有些懊恼的抓抓头发,后悔刚才那样没用大脑又直接的回答,其实想想,他这么想来自己家,肯定是因为没地方去啊,不然自己家有什么好的,值得他念念不忘的想来。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黎初遥笑着补救道:“你想来就来嘛,我很欢迎你的啊。” 李洛书抬起头,盯着黎初遥的眼睛看,好像在问黎初遥是真的吗一样。 黎初遥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啦。” 于是,他望着黎初遥,终于又笑了。 当时,黎初遥想,也许他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又很爱笑的孩子呢。 “啊,对了,你吃饭了没有?”黎初遥忽然想到,他也许还没吃饭呢。 果然,李洛书摇摇头,特期待的望着黎初遥。 黎初遥放下书本,郁闷地想,自己果然是天生的劳禄命,刚走了个弟弟,老天又丢了个弟弟给自己伺候:“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黎初遥进厨房翻找了一下,找出妈妈留给自己的晚饭,打开炉子,放了个大锅在上面,将菜和饭一起倒了进去,加了点水,用筷子拌了拌,盖上锅盖等着。 做这种咸稀饭,又简单,又省时,味道也还不错,等了一会,掀开锅盖,热气腾腾的稀饭在锅里冒着泡。 黎初遥用两块布包着锅把,端到客厅叫道:“弄好了,快过来吃。” 客厅里无人应答,黎初遥放下锅,抬头看去,只见李洛书窝在沙发上,紧抱着热水袋睡着了。 “李洛书。”黎初遥走过去,摇了摇他:“你不能在这里睡啊,会感冒的。” 李洛书的眼睛依然紧闭着,可看上去并不安详,原来苍白的脸色不知何时变的红晕起来:“李洛书?”黎初遥怀疑的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手心刚碰到就觉得异常的滚烫。 “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黎初遥又使劲的摇了他几下,他幽幽转醒,双眼迷蒙的看着黎初遥,清澈的双眼也变的通红一片。 “初遥姐。”他望着黎初遥,迷迷糊糊的叫黎初遥的名字。 黎初遥拉起他道:“不能在这里睡,去床上躺着。” 他的身子很软,根本站不起来,黎初遥蹲下身,将他背在背上,他的体重意外的轻,一点也不费力的就将他弄进初晨的房间,让他躺在床上,将他身上的外套脱掉,伸手解他裤子的时候,昏迷中的他居然醒来,紧紧提着裤子不让黎初遥脱。 黎初遥满脸黑线道:“你裤子都湿掉了,不能上床,快脱掉。” 他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紧紧的提着裤子动也不动,黎初遥上前强硬的拉开他的手,一边手脚麻利的将他穿在湿漉漉的外裤脱掉,一边说:“有什么呀,黎初晨天天叫我帮他脱裤子。” 李洛书像个小毛毛虫一般,蜷缩着,像床里面滚了滚,白皙的脸颊更加红了一些,黎初遥拉开被子将他整个人裹住,把四周压的不透风后,又找来温度计给他量了量体温。 “38°5。”黎初遥皱着眉,担忧地望着他说:“看来,要找你家里人来了。” 找你家里人……找你家里人啊……想到这几个字,黎初遥的心头就一阵暗爽,终于能见到韩子墨那个傻子了。 黎初遥对天发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一点私心都没有,只是,只是打电话的时候,偷偷的期待了一下,希望接电话的人会是韩子墨。 结果,接电话的人果然是他。 太久没听见他的声音,忽然在电话里听到感觉有些不像他的声音,他喂了好几下,黎初遥才问:“啊,你是韩子墨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黎初遥,还记得吗?就是李洛书同学的姐姐。”黎初遥连忙说着,就怕他说忘记了。 “啊,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啦。”韩子墨的声音很欢快,让人听着就觉得开心。 “呵呵,是呢。”黎初遥在电话这头笑了。也不知为什么,他连说的几个记得,让她心里有些开心。 “有什么事吗?”韩子墨问。 “那个,李洛书发烧了,在我家躺着呢,你能来接吗?” “啊,这小子真是的,昨天就病着,让他今天别去上学了,他还跑去。” “是吗?昨天就病了呀,那还不淋雨,怪不得烧的这么厉害呢。” “好啦,麻烦你照顾一下,我马上就到,你家在哪啊?” “啊,我家在琳阳路34-1号,2幢501室。”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黎初遥挂了电话,就去卫生间弄了一盆凉水,将毛巾放进去,浸湿了再捞上来拧干,冰冷冷的敷在李洛书额头上。 李洛书被冰的轻哼一声,很不安稳的伸手想把毛巾抓下来,黎初遥连忙将他的手拉住,按了下来:“乖,没事的。忍一下就不冰了。” 他好像听见了黎初遥的声音,又沉沉睡去,只是手却反过来紧紧的抓住黎初遥的手,没有放开。黎初遥等他睡熟了,才将手抽了出来,抽出来的时候,感觉到他手心那道伤口突起。黎初遥好奇的将他的手翻开,他的手心的伤口,已经痊愈,只留下了一条扭曲的肉虫从虎口一穿过手心直到手腕,长长的一条,摸上去软软的,看着也并不可怕,只是,黎初遥清楚的记得,那个伤口有多大,缝了多少针,留了多少血。 “这孩子,傻傻的。”黎初遥忍不住感叹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未察觉的怜惜。 韩子墨是在半小时之后到的,他穿着大红色的长款羽绒服,就像冰天雪天里的一抹火光,照着人心头暖洋洋的,他跳着脚儿进门,一边摇着头上的雪花,一边吐着舌头说:“哇喔,好冷。” 黎初遥抿着嘴唇笑了,其实她平日里也不是这般爱笑,只是见到他就忍不住想笑。 “有这么冷么?我怎么没觉得?” “你出去走一圈试试。”韩子墨抖了两下问:“李洛书呢?” “在里面睡着呢。”黎初遥指指房间里面。 “严重不严重啊?”李洛书一边往里屋走一边问黎初遥。 “还好吧,我给他吃了退烧药。” 韩子墨走过去,一手掀起李洛书头上的湿毛巾,一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凝神了一会:“唔,感觉不那么热了,等我爸开车过来了再送他去医院。” “你爸什么时候来?” “等一会吧,他还没下班。” “哦。”黎初遥点点头。 两人站在床边,一时无话,黎初遥指指客厅道:“我们先出去吧,别吵着他了。” 韩子墨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黎初遥请韩子墨坐在沙发上,韩子墨没坐一会就开始不停的跺脚,黎初遥家里没开空调,呆惯了空调房的韩子墨自然是呆不惯。 黎初遥见他冷的吃不消,便起身给他装了个热水袋,韩子墨接过热水袋,拉开羽绒服塞了进去,热水袋的温度一下暖到他的心里,他舒服的深吸一口气,被冻的皱在一起的五官也舒展开来,神采奕奕地笑着。黎初遥抿着嘴唇,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去,不再直视他,耳边,听见他用懒懒地声音,享受一般地说:“好暖和,谢谢你啊。” “不用。”黎初遥没说话,明明天气这么冷,可是她却感觉脸上有些燥热起来。 韩子墨抱着热水袋四处看了看说:“你家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我爸爸妈妈经常要上夜班,弟弟在妈妈单位。” “那你爸爸妈妈是不是都不管你的啊?” “算是吧,我和他们之间有时差。” “你真幸福!”韩子墨激动起来,一脸羡慕的望着黎初遥说:“我真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哎呦,你不知道啊,我爸爸妈妈天天盯着我,烦死了。”韩子墨皱着眉说:“我都初三了,我妈还天天送我上学,丢死人了!” “噗!不是吧!” “就是的啊!”韩子墨说:“还有我爸,也老是跑去学校接我放学。” “那你让他们别去啊!” “我当然让他们别去了,为这事我还发了好大一次火,结果后来你猜怎么的?” “怎么的?” “我妈妈扮成保姆开车送我上学,我爸爸装司机接我放学。” “哈哈哈哈!”黎初遥大笑:“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我小学一年级就不要我爸妈送了!” “哎,没办法,我爸四十多岁才有的我!本来就重视我,小时候我还被人打折过手脚,那之后,就更重视我了,重视的我都受不了了。”韩子墨说道这里的时候,黎初遥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特别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感情自己给他造成过不小的麻烦呢。 “你爸妈也是爱子心切嘛。”黎初遥安慰道。 “我倒是希望他们少爱我一点。”韩子墨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只见他掏出一个手掌般大小的黑色手机,在那个年代,真心少见。 韩子墨接电话的神态很不耐烦:“是啊,我已经到他同学家了。” “没有冻到啦,不冷啦,你真啰嗦哎。” “哎呦,我不是叫你来接我的啊,我是叫你来送李洛书去医院啦。” “什么?小病不用去医院,你是医生啊,你不看就知道不用去医院?” “现在是不太热了,但是万一晚上复发呢?” “行行行。随便你吧。”韩子墨和电话另一头的父亲争执了半天,最后似乎被劝服了,他抬头无奈地望着黎初遥说:“我爸说不用送李洛书去医院了,外面冷,跑来跑去会加重病情的,如果明天早上还烧,再送去,我爸说,李洛书晚上就放你家里睡了,可以吗?” 黎初遥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心里却在为李洛书抱屈,那孩子病了两次,上次手上缝针在医院呆了两天,可他家人却一次也没来过。这次,他伯父人都到楼下了,却连看也不上来看一眼。 “那李洛书晚上就麻烦你了哦,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到了玄关处,他挂了电话,扶着墙穿上鞋子,微笑的和黎初遥道别,打开门走出去后,忽然回过身来说:“对了,我把我手机号给你吧,下次你有事可以直接打我手机。” “啊,好啊。”黎初遥握着拳头,使劲压抑住脸部的表情,不让自己笑的太开心。 “139xxxx1120。”韩子墨很快的报出了他的手机号:“你拿纸记一下,别忘记了。” “不用,我记的住。”黎初遥天生的记忆力就好,特别是对数字,记的牢又算的快,小时候还凭着这招,被选送到省里参加过一个叫“小神童”的电视节目。 韩子墨刚出门,黎初遥便连忙走到窗边,探出头往下看,雪子不时的打进黎初遥的衣领,在黎初遥的颈间化开,冰凉冰凉的,只是这凉意压不住她心中的欢喜。 楼下,还是那辆黑色的轿车,轿车里走下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人,他撑着伞,小心的踩在潮湿阴滑的路上,稳步向前走着,当他看见从单元楼里出来的韩子墨时,连忙小跑上前,给他撑着雨伞,将大半伞面打在他的头顶,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雨雪中,韩子墨也挺孝顺,使劲的将伞往父亲那边推,看父亲坚持给他打着,就快速从伞下跑出来,冲到车边,打开门钻了进去。 那微胖的中年男子也跟着进了车里,没一会车子发动了,缓缓地,缓缓地,消失在黎初遥的视线里。 黎初遥收回脖子,关上窗户,将后脖颈上的雨水擦干净,心里想,韩子墨的父亲对他可真好。说到老爸,黎初遥忽然想起,黎初遥已经快三天没见着他的面了。黎初遥连忙来到电话机旁,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过去,爸爸接了电话,黎初遥特关心的问他冷不冷,吃了没,饿不饿,结果老爸不耐烦的回答黎初遥一通,叫黎初遥做完作业就早点睡觉吧!那语气,那音调,简直和韩子墨敷衍他爸爸的语气一模一样。 黎初遥有些恼怒的挂上电话:“哼,臭老爸!关心你你还嫌我烦。” 回到弟弟房间,望着床上睡的并不安稳的孩子,用手心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还是有些微热,收回手,轻轻地叹了口气。韩子墨的父亲对他可真好,可是对李洛书却未免有些太过无情,不过,他又不是他亲生儿子,倒是也可以理解。 只是,李洛书的父母呢? 为何从来未听他提起过,也从来没见过,即使这些年,他在她家里流连的再晚,他父母也从来没找过他…… 这孩子,明明和初晨一样小,一样漂亮可爱,却没有一个人,像自己疼爱弟弟这般疼爱他呢。 第三章:初晨,你笑一笑 我便忘记所有不愉快 第二日,正是周末,黎初遥睡的正香的时候,弟弟已经被妈妈扯着耳朵拎起来,带着一块上班去了,睡梦中黎初遥听见弟弟及其不情愿的哭声和讨饶声:“妈,妈,今天周末,你就让我在家呆着嘛,我会好好学习的!外面冷死了!我不去医院,不去医院!” “黎初晨我告诉你,你别找打啊!快走!”妈妈严厉的态度毫不松动。 “姐,姐——!”弟弟的求救声传进黎初遥的耳朵,黎初遥翻了个身,捂着被子继续睡,黎初遥知道,黎初遥就是起来也没用,妈妈的在家的地位和权威是不容挑战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安静了下来,迷迷糊糊的黎初遥又睡了好一会,等黎初遥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黎初遥捞起床边的闹钟一看,早晨10点36分,黎初遥抓抓张长了很多的短发,坐起身来,只见李洛书侧着身站在窗边,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他迎着光亮微微的低着头,细碎的刘海垂在额间,漂亮的双眸半垂着,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中扇动,他的手中握着一团雪白,唇角带着一抹温和的微笑,这样的李洛书,纯净漂亮的和窗外的白雪一样。 他像是知道黎初遥醒了,转过身来,望着黎初遥,轻声叫:“初遥姐。” “呃。”黎初遥一怔恍惚,傻傻的打招呼:“早啊。” 他走过来,伸手,将手中捧着的一团雪白递向黎初遥,黎初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手掌般大小的小雪人,雪人虽小,却做的很精致,黑色的玻璃球眼睛,长长蓝色鼻子是用笔套插上去的,微笑的嘴巴,是一条红色的布条,它还带着用纸叠好的红色帽子和围巾。 “哇!好可爱!”黎初遥忍不住赞美道,伸手接过,一阵冷冽透心的冰凉感让黎初遥的睡意彻底全无。“好冷。”黎初遥苦着眉头道。 “那给我吧。”李洛书连忙伸手来接,黎初遥躲过:“不用不用,给我在玩玩。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啊?”黎初遥看着小雪人奇怪的问。 “呃……恩。”李洛书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不过黎初遥也已经习惯了他这般寡言少语,黎初遥自行猜测他在这里的原因一定是饿了,想来叫自己起床做饭给他吃,又不好意思叫自己,所以在自己房间等着。 “你是不是饿了?”黎初遥问。 李洛书看了黎初遥一眼,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你身子怎么样了?还发烧吗?”黎初遥对他招招手,他弯腰下来,黎初遥伸手探向他额头,刚触碰到,他就微微向后让了让,黎初遥疑惑的望着他,他抿抿嘴唇,又主动贴了上来。黎初遥用手量了量温度,感觉并不是很烫:“等下再用体温计量一下,你先出去,我换好衣服就起来给你做饭。” “好。” 早上,哦,不,应该说中午吃完饭,李洛书坐在沙发上和黎初遥看电视,没有一点想回家的意向,下午两点的时候,林雨到黎初遥家里串门,看见李洛书到也习以为常,她来黎初遥家的次数并不比李洛书少,和李洛书也算是熟人了,只是两人并未说过多少话。 林雨说她没有黎初遥这般耐心好,能照顾这种阴阳怪气有自虐倾向的小孩,比起李洛书她更喜欢黎初遥弟弟黎初晨。 林雨说,如果黎初晨像春天的晨光一般温暖的话,那么李洛书就是冬天的落日般毫无温度。 下午两点的时候,韩子墨打电话来说,他一会来接李洛书回去,黎初遥点头说好,心里为又一次能见到他而开心,就连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林雨看见黎初遥的笑容,非常八卦的扑过来问黎初遥:“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笑的这么淫荡!” 黎初遥捂着脸瞪她:“什么叫淫荡!哪里有了~!” “咦~咦~本来就有,别不承认了~快说快说。” 黎初遥被她弄的没办法,只能如实说出韩子墨要过来。 她一副恍然大悟加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哈!我就知道!少女怀春总是那个那个什么?~!” “少女怀春总是诗” “哎,不管啦,反正啊!你也算是守得明月见明开!总算没白对李洛书那小子好!” “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拜托,你学点文化好吗?” “哎呀!你别总是纠正我的成语!不就是你经过很久的努力,终于靠李洛书又再次见到了韩子墨!” “喂!”黎初遥皱眉:“你别说的这么……” 黎初遥的话还未说完,眼角的余光忽然瞄见初晨房间的虚掩着的房门微微地颤动了一下,门缝里黑暗黑暗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黎初遥就是感觉到了,他在门后。 他就在门后…… 黎初遥开始慌了,脸上燥热燥热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偷东西被现场抓住了一般,特别的尴尬,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黎初遥向门边走了一步,但是房门却从虚掩状态缓缓关上。 黎初遥的心开始缓缓往下沉,一点一点的,难受的紧。 那之后,李洛书再也没出房间门,直到韩子墨来接他,他低着头,没看黎初遥一眼,就那样走了。黎初遥想,这个自尊心极强的男孩,再也不会来自己家了,再也不会用那种清冷却异常温柔地声调叫黎初遥初遥姐,再也不会可怜巴巴的望着黎初遥问: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到你家里来? 就算那时的黎初遥还很小,很小,却也懵懂的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那之后过了很久,李洛书再也没有来过黎初遥家,一直到黎初遥上了高中都没再见过他一次。黎初遥的高中还是在一中上的,他们那届,学校为了建塑胶跑道,放宽了政策,特地在初中高中各开了两个特长班,专门招收成绩不达标却有其它体育音乐美术等特长的学生,其实说是特长班,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让分数不够却有钱的学生买进来,记得那年,差一分要交一千块,当年的黎初遥看着自己那超出分数线200多的成绩单想,要是这些分能卖就好了,或者,分给黎初晨也好啊。 黎初晨差了二十八分,没能考进一中,老爸在家抽了两天的烟,和妈妈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给弟弟一个好的教育环境,开学那天他骑着老式自行车,去银行把家里存折里的钱都取出来,厚厚的一包,带着姐弟俩一起去一中报名。 黎初遥记得爸爸交钱的时候,黎初晨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拉着她的衣摆,躲在她身后,特小声特小声的说:“姐姐,对不起。” 黎初遥愣了下,心中一片柔软:“傻瓜,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呢。”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弟弟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和后悔还有着沉沉的决心:“我再也,再也不会让爸爸妈妈为我花这么多钱了。” 黎初遥没有像往常一样转过身去安慰他,黎初遥觉得上了初中的黎初晨,已经是个大男孩了,大男孩的眼泪,不可以轻易被女生看见的,对不对? 黎初遥微笑的望着前方,轻声说:“恩,姐姐相信你。” 只要你有这个决心,爸妈花这笔钱,就不冤枉。 正式上课前,爸爸妈妈特地给黎初遥买了两套新衣服和一辆时尚的自行车,黎初遥的那辆二四大杠的自行车,终于淘汰给了黎初晨。 阔别了3年,黎初晨终于又盼到了和姐姐一起上学的日子,可每次黎初遥骑着闪亮的新自行车,弟弟骑着嘎吱嘎吱的破自行车时,黎初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但黎初晨却无所谓,他早已习惯姐姐用新的,他捡旧的。 “姐,我在初一八班呢。你原来在几班的?”弟弟心情很好,一路和黎初遥问着问那的。 “我以前在一班。”黎初遥笑着回答。 “啊,李洛书现在也在一班,一班都是成绩最好的学生吧。”弟弟问。 “恩,好像是,年纪前30名吧。”听到李洛书的名字,黎初遥心中有一种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感觉。 “李洛书最近怎么样啊?”黎初遥忍不住问。 “还是老样子啊,不爱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暑假的时候我叫他来我们家玩,他就是不来。” “哦。”黎初遥默默的垂下眼帘,微微叹气。 弟弟还在黎初遥耳边说了些什么,黎初遥没再细听,忽然听见他大喊一声:“李洛书——!” 黎初遥心中一惊,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有个骑着红黑相间山地车的少年在蒙蒙的晨雾中回过头来,那漂亮的眉眼一如从前,只是比原来更加清瘦了一些,他望向他们,眼神漠然。 黎初晨兴冲冲的骑过去:“上个星期的聚会你怎么没来?” “不想去。”李洛书回答。 “额,都最后一次聚会了你也不来,太不够意思了。” “哦。”李洛书无所谓的哦了一声,对于黎初晨这个太不够意思的评价,一点也不介意。 “姐!你快点啊。”黎初晨发现了黎初遥没赶上来,而是在后面龟速的骑着。 “哦。”黎初遥也哦了一声,用力踩了两下,和他们并排。 黎初遥以为李洛书会连看也不看自己,却没想到,他扭过头,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盯着黎初遥望了许久。 弄的黎初遥都不好意思了,心虚的扭过头去,尴尬的笑笑道:“李洛书,好久不见啊。” 他:“恩。” 黎初遥:“……” 弟弟依然在一边笑嘻嘻地说:“我姐刚才还念叨你怎么好久都没来我们家玩了呢。”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说的!”黎初遥连忙否认,担心的望向李洛书,却发现他依然面无表情,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哎,黎初遥无奈的抓抓额头,心想他一定讨厌死自己了。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黎初遥迅速的与他们挥手告别,灰溜溜的跑去高中部,进了教室,刚想松一口气,却被一个闪光体紧紧的吸引住,别说松气了,连眼睛都忘记眨了眨。 教室的最里面,靠窗的地方,坐着一个穿着红色T恤的男生,黎初遥发现,他非常喜欢穿红色的衣服。他单手托着腮,有些懒懒地望着四周,阳光在他栗色的发丝上跳跃,漂亮的眉眼早就引的周围的女同学一直在偷看他,可他却毫无知觉,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哈欠,眯着的眼眸里挤出了泪水,他抬手揉了揉,只一个动作就让周围的女生砰然心动起来。 他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女孩,那百无聊奈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就像是盛夏的阳光,炙热的让你全身都发着烫,让人有晕眩的感觉。 “黎初遥,黎初遥,这里这里。”他站起来,大声喊她的名字。 黎初遥抿了抿嘴唇,按住自己的胸口,呼出一口气后,才走了过去。 “你也在这个学校啊!真好,终于见到一个熟人了。”韩子墨开心的说。 黎初遥用力的握着拳,才能不让自己的笑容变的特别明显:“我一直在一中的啊,倒是你,怎么转到这里来了?” “我爸说要给我找个学习氛围浓的地方读书,就把我弄来了呗。”他摊手道:“哎,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来,这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我不是人啊。”黎初遥笑着说。 “哈哈,除你之外嘛!”韩子墨从书包里掏出纸巾,站起来擦着他前面的一个课桌道:“你坐我前面吧。好吗?” 他问的时候已经在帮黎初遥擦桌子了,黎初遥连忙走过去抢过纸巾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韩子墨却推开黎初遥,固执的说:“没事,都快擦好了。” “哦。”黎初遥微微有些红了脸,站在一边望着他帮自己把桌子板凳都擦了一遍,这种感觉很奇怪,让她觉得,自己忽然金贵了,忽然像个女孩了,她甚至有些后悔,今天没有穿妈妈给自己买的新裙子。 黎初遥刚坐下,就听见教室外面有人叫她,她抬头望去,就见黎初晨急冲冲的跑进来说:“姐,姐,我们家的详细地址是什么?老师叫我们填表格呢。” “笨蛋!连自己家的地址是什么都不知道吗?”黎初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凶巴巴地教训道。 黎初晨捂着头,委屈的撇着嘴:“我知道啊,就是记不得详细的嘛。” “得了,笨就承认吧。”黎初遥一本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本子,在上面写着地址。 韩子墨坐在后面,随意的打量着黎初遥的弟弟,这男孩长的真好看,特别是皮肤,白里透红,像桃花瓣一样,真想伸手掐一下…… 掐……一下?! 啊!啊! 韩子墨脑子里像是打雷一样,轰隆隆地作响!小时候那个可爱到让人想掐一下的小男孩和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几乎长的一模一样! 他那个凶神恶煞打折他手脚的哥哥呢! 韩子墨刷地一下站起来,低着头乌着眼睛问:“喂,小子,你哥哥呢?” “哥哥?”黎初晨歪了歪头,奇怪地说:“我没有哥哥啊,我就只有一个姐姐。” 说完,看向了黎初遥。 韩子墨也随着他的眼神看向了黎初遥。低着头写字的黎初遥用力的写下了最后一个字,硬着头皮抬起头来,将字条递给黎初晨说:“呐,拿去背下。” “知道啦,姐姐再见。”黎初晨抓过字条,又像旋风一样刮了出去。 黎初遥淡定地收好笔,抬头,悄悄瞟了一眼韩子墨,只见他似乎还在震惊地回忆里,嘀咕着说:“原来你是女的。原来你是女的?” 感情他一直以为,小时候把他狠狠收拾了一顿的家伙是个男孩,所以一直没认出黎初遥来。 “呵呵呵。”黎初遥尴尬地笑笑:“小时候不懂事,你不会介意吧?” 韩子墨黑着脸,咬着牙,瞪着她说:“你说我介意不介意!你害我坐了一个月的轮椅!” 韩子墨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全班同学都被他吓的一震! 黎初遥捂着耳朵,干笑着说:“冷静,冷静,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一激动就用吼的?” “我能不吼么?我能不吼么?我怎么冷静,你害我坐了2个月的轮椅,我刚还给你擦桌子!我……我擦!我还给你擦桌子!”韩子墨气地直跳脚:“你这家伙,还和小时候一样坏!” “呵呵呵呵呵。是么。”你还和小时候一样笨。 不过,这个笨家伙,终于认出她来了! “这么说,他终于认出来了?”林雨永远是那么地八卦。 黎初遥点点头:“是啊,他气的脸都绿了,吼地整个教学楼都快倒掉了。” “哇,那有没有掀桌?有没有打你啊?”林雨激动了。 黎初遥瞅了她一眼问:“你这么希望他打我吗?” “不是不是,我关心你嘛。” 黎初遥摊手道:“他什么都没做,就是气的要死,每天都用眼神杀死我无数遍。” 黎初遥随手拿起一本书,挡住自己的脸,隔断身后那像刀锋一般锐利刺眼地视线。 “哎呦,哎呦,原来是深情的凝望。”林雨大笑着接口,顺便对着韩子墨吹了个口哨,得到了韩子墨的一记眼刀。 “你就幸灾乐祸吧。”黎初遥顺手用书敲了她一下道:“走,上体育课去。” 林雨抬头,望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说:“这么大太阳,真不想出去上体育课。” 黎初遥毫不客气的揭穿道:“嘿,你何止不想上体育课,我看你什么课都不想上吧。” 林雨眯着眼睛笑:“还是你了解我。” “得了,快走吧。”黎初遥拉着她往操场上拖。 学校的塑胶跑道还没做好,操场上依旧是黄土漫天,经过一个夏天的太阳暴晒后,只要有人在上面跑动,就见尘灰四起,黄沙滚滚。四百米的操场没有一处遮挡物,唯一阴凉的地方就是在靠近绿化带的一条跑道,跑道上方种着一排高大的梧桐树,碧绿的枝叶将炙热的阳光全部挡了下来。 黎初遥和林雨到操场的时候,发现除了她们班之外,还有几个班在上体育课,大家都挤在绿荫下,或坐,或站,或顽皮打闹。 黎初遥被林御拉着往她们班占领的地盘走去,还未走到那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叫声从后面传来:“姐姐。” 她转身望去,只见黎初晨站在一片树荫底下对她招手,欢快地叫:“姐姐,姐姐,你也今天上体育课啊!” 黎初遥见到弟弟,原本一张极其不乐意上课的面孔上浮出了笑容:“是啊。” 黎初遥走过去,还未走近就发现李洛书坐在弟弟背后的台阶上,半垂着眼睛,对她们的到来毫无反应。 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轻声道:“咦,李洛书,你也在啊。” 李洛书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她,那双清冷的双眸里,连一丝暖意都无,她心中暗暗心惊,她已经忘记了他以前是怎样望向她的了,是否也是这般冰冷与沉默。 黎初晨并未发现两人之间的变化,欢快的问:“姐,你还有一节体育课什么时候上?”学校里每个班级一星期都有两次体育课,黎初晨自然希望每次体育课都能和姐姐一块上。 “好像是周五下午。”黎初遥想了想,轻声回答。 “真的!我也是周五下午。”弟弟笑的可灿烂了。 “哦也,我也是周五下午。”走在后面的林雨学着黎初晨地语气,取笑道:“你小子也该长大了吧,天天粘着你姐也不害臊。” “哼,我才没有呢。”黎初晨望着她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又拉着黎初遥的衣角撒娇道:“姐,一会给我买雪糕吃吧,好热。” 黎初遥依然笑的温和:“好啊,上完课给你买。” 林雨啧了一声道:“真是好姐姐。” “谢谢夸奖。”黎初遥坦然接受。 谈笑间,一直安静的坐在台阶后面的李洛书,无声的站起来,招呼也没打一声,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黎初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不忍,特别想叫住他,可是叫住他又说些什么呢? “姐,你是不是惹李洛书生气了?”黎初晨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黎初遥瞪了一眼林雨,要不是这家伙口没遮拦,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雨见她瞪她,陪着笑容,毫无愧疚的摊手道:“我的错,我的错。” “哎!”黎初遥叹了口气,自首道:“还是我的错,是我惹他不高兴的。” 黎初晨想了想道:“那你去和李洛书道个歉不就好了,李洛书最喜欢姐姐了,肯定会原谅你的。” “是么?”我扯了扯嘴角,不相信的笑笑。 “是啊。”弟弟很肯定的点头。 黎初遥抓抓头发,很认真的考虑这个提议,她并不是脸皮薄的人,去道歉对她来说毫无压力,只是李洛书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实在让他有些不好意思靠近。 “下次遇见再说吧。”黎初遥回答地有些敷衍。 弟弟不满的皱眉道:“姐,不能等下次,等会你就去和他道歉好了。” “急什么?” “不是急,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黎初晨望着远方李洛书的班级,小声的对黎初遥说:“其实,李洛书很可怜的。” “可怜?”黎初遥疑惑的问。 “你还记得当年他在我们家把手心划烂的事吗?”黎初晨问。 “恩。”当然记得,那艳丽的颜色和心惊的场面谁也无法忘记,还记得当年她问过他为什么,他说,只是为了和大家一样。 那句话让她费解了很久。 “我也是偷偷听到小学老师聊天才知道的……”黎初晨开始缓缓诉说李洛书的故事。 原来,李洛书生下来,双手的掌纹就很特殊,他的掌心只有智慧线和生命线,而没有感情线的人,这种手相,在中国叫做“断掌”,拥有这种掌纹的人,通常被称为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一生孤苦,孤独终老。 这种封建迷信的思想在现代社会自然是没人相信的,可巧合的是,李洛书母亲是难产去世,而之后的几年,一向身体健康的父亲,因为爱妻的离世,伤心过度,精神不济之下失足摔死。 李洛书四岁的时候,被交给奶奶抚养,本来就很迷信的奶奶,请了大师给他算命,那掌相自然是大凶,大师说,他的父母都是被他克死的,如果奶奶想长寿的话,就不能收养他,即使收养也不能把他当家人,当孙子养。 李洛书的奶奶自然深信不疑,自小就对他极其苛刻,苛刻到近乎虐待的地步。后来被邻居发现,报了警,法院剥夺了奶奶的抚养权,将李洛书送到他的大舅家,也就是韩子墨的家里。 黎初晨说完这些后,林雨皱着眉头,八卦地问:“那韩子墨家里人对他好吗?” “不知道。”黎初晨摇摇头道“肯定是对他不好呗,不然他为什么总是喜欢往我们家躲,我们家又没什么好的。” “也是。”林雨摊开自己的手心看看,不可思议的说:“不过就是手心少了两条线而已,有这么夸张么。” 黎初遥也垂下头,望着自己掌心,干干净净的三条纹路,一通到底,她的掌纹又能代表什么?代表她一生平安通顺么? 将一个家庭的不幸归根于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真是太过分了。 李洛书他一直承受着这样莫名其妙的怨恨和罪孽么? 黎初遥垂下眼,忽然想起他最后一次到她家里去时的情景,他那样小心翼翼地望着她问:“初遥姐,以后我能不能到你家里来。” 原来,那时的他那么希望有一个地方,可以收留他。 想到这,她特别内疚的皱起眉,转眼,望向远方,在人群里寻找着李洛书的身影,只一眼就看见了他,他总是站在人最少的地方,安静淡然地望着这个和他无关的世界。 没法一会呆,上课铃就打响了,体育老师姗姗来迟,一米八的大个子,黝黑的皮肤,一看就很像体育老师的男青年站在太阳底下,双手插腰,对着全班的同学说:“男生3000米,女生1500米,跑完自由活动。” “啊!这么多啊!”队伍里发出惨叫声。 “老师,男女平等啊。” “老师,会中暑的。” “谁在叫?”体育老师望着队伍说:“叫的最大声的加一圈。” 吵吵嚷嚷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在老师一声令下,全部像赶出笼的鸭子一般,刷刷的跑出去。一开始的队伍还保持着一堆一堆的形状,没一会,就渐渐拉开距离,跑的快的已经跑到第二圈去了,像黎初遥这样毫无运动神经的,跑个400米就开始大喘气了,林雨第二圈跑下来,遇到黎初遥的时候,依然精神抖擞的叫道:“黎初遥,加油啊!” 黎初遥白了她一眼,一句话都讲不出来,最后一圈,她基本是走下来的,到终点后,她累的几乎瘫倒,老师不给他们坐,吆喝着刚跑完的学生们再走走才能休息。 黎初遥沿着林间小道,双手叉腰,喘着粗气,半死不活的走着,一片树荫下,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哪,背着光,好像在她,却又看不真切。 她挪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用力的深吸一口气,特别困难的在他旁边坐下。 他没说话。 她也没说话。 安静的树荫下,只能听见她厚重的呼吸声和不远处操场中心那些不怕晒的男孩踢球的呼喝声。 汗水不停的从黎初遥的额头上往下流,她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狠狠的吐了一口气,终于把那种快断气的感觉赶走,捂着跳动的巨快的心脏,站起身来,转头望向依然坐在那的男孩道:“走,买雪糕给你吃去。” 他抬头,静静的望着她,没答话。 黎初遥又问:“去不去?” 他垂下头,好像在犹豫,她耐心等着,没一会他抬起头来,望着她轻声道:“去。” 黎初遥笑了,有些得逞的笑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笃定他会跟她走。 炙热的骄阳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树荫下,她背着手,不急不慢地走着,偶尔回头望望跟在身后的少年,他总是安静的跟在她身后,明知道她在看他,他却依然低着头不看她,就这样,一直跟着她的脚步,走着,走着。阳光依然那样炙热,而有些人的心情,却终于平静了下来,那般的宁静安详。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她不停的触碰你的底线,而你却没办法记恨她。 只要她对你笑一笑,你便忘了所有的不愉快。 第四章 初晨,你没他那么体贴 日子过的很快,一晃眼,高一已经过半,经过半个学期的相处,班上的同学有意无间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这种氛围特别奇怪,可就是打不破,谁都很难到另外一个圈子里去,在这些圈子中自费生是成了大家看不顺眼的存在,他们大部分挥霍,高调,奢侈,上课从来不听课,总是带着最时尚的电子产品,缩着脑袋,在课桌下玩的不亦乐乎。 而韩子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这些自费生的老大,他为人热情又非常讲义气,而且视钱财如粪土,一到下课就请他的兄弟们在学校的小卖部随便点吃的,不到一个月就得外号:善财童子。 每次韩子墨挥金如土的时候,黎初遥都忍不住嘀咕:“我要是他爸妈,宁愿生个叉烧包也不愿意生他,真是个败家子。” “就这点小钱也叫败家?”林雨哼声说:“你知道他多少分考进来的么?” “多少?” “170多分。” “哇,我用猜的也不至于考这点分啊,什么智商。”黎初遥从小被心算训练有素的大脑一下就得出了他爸爸要给他交十几万才能买进一中,这一算,都为算的肉痛了。 课堂上,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班主任老太太,双手叉腰,站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说:“下星期就要期中考试啦,你们要抓紧复习,不要以为是高一就不努力学习,高一是基础,是关键的一年,想等到高二高三再来学就晚啦,考个好大学比什么都有用……” 每次老师说到这里的时候,班上很多学生都会疑惑的望着班里的自费生,考上好的大学,真的会比他们有个好爹更有用吗? 黎初遥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她知道,她好好学习,至少能为父母省下不少钱。 期中考试前的两头,正好是周末,黎初遥带着弟弟和李洛书在家复习功课,李洛书根本不需要她管,拿到书就能安静的看上一天,弟弟就比较让她头疼了,不但要看着他学,还得教他学。 为了偷懒,黎初遥就让李洛书和弟弟做一样的试卷,让做对的教做错的,都错的话再来问她。实行这个方法后,她基本闲着了,教弟弟这活就变成李洛书的了。 黎初遥越看越觉得李洛书顺眼多了,对他也越发好起来。而李洛书却总是宠辱不惊的样子,没多大反应,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做出贴心的举动。 很快,周末过完了,周一就是期中考试,教室里的课桌拉的很开,从讲台跟前,一直到教室最后面,桌子全部反过去,抽屉空空如野的对着讲台,平日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教室陡然变得空阔而宽敞。 考试的座位是按学号排的,巧的是,黎初遥的后面就坐着韩子墨。 她刚跨进考场时,就看见他已经坐在考场里,正坐在座位上笑著对她招手。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他难得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衣服,干净清新,帅气逼人,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和煦的气息。 只不过他在干的事就让人有点看不懂,他正埋着头,用透明胶把裁成一块块的纸片贴在桌角下、铅笔盒里、矿泉水瓶底下等等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甚至还在光滑的课桌上用铅笔抄着书上的内容,抄啊抄啊,奋笔疾书地样子,抄的黎初遥都忍不住探过头去问:“你在抄什么呀?” “笨蛋,当然是抄答案了。”韩子墨头也不抬的回答。 黎初遥笑了:“笨蛋,你怎么知道这题要考呢?万一不考你岂不是白抄。” “对哦!”韩子墨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万一不考这题怎么办? “而且抄的这么明显,老师会发现的。”黎初遥继续说。 “对哦。”韩子墨停下动作,看着满满一桌密密麻麻地铅笔字。 “还连作弊都不会。”黎初遥忍不住摇头道:“笨的没药救了。” “你!”韩子墨生气地抬起头来,一看是黎初遥,便更加恼火,嚷嚷道:“要你管。” “谁管你啊,你自便好了。”黎初遥不理他,转身将自己的考试用具摆在桌子上。 身后传来橡皮摩擦桌面的声音,黎初遥偷偷回过头去,见韩子墨正在擦桌子,俊俏地脸上满是焦虑。 “平时不好好学习,现在才来在乎分数,你这人,真好笑哎。” “谁在乎分数了?”韩子墨瞪着她说:“是我爸说,这次我再考不好就把我送出国,我才想考高点的啊。” 原来韩爸觉得儿子不学无术都是韩妈太宠的缘故,所以想把他送到国外锻炼一下,但是韩子墨却不愿意出去,出国,简直开玩笑嘛,他英语单词还认不出一百个呢,怎么出啊。 “出国?”黎初遥猛然回过头来,望着他问:“去哪里?” “不知道啦。”韩子墨皱着眉头,一下一下地用力擦着桌面上的铅笔字,呐呐地说:“我哪里都不想去啦。” 黎初遥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地问:“韩子墨,小时候我打伤了你,你……你怎么都没找我报仇啊?” 韩子墨抬头瞪了她一眼道:“我怎么报仇啊,你是女生哎,我怎么可能打女生。” “那,那你可以作弄我,或者用别的办法啊?” “那还不是一样吗?那还不是欺负女生?”韩子墨气哼哼地嘀咕道:“可恶,小时候一直以为你是男生来着……” 黎初遥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忽然觉得韩子墨这家伙好可爱哦:“哎,韩子墨。你知道吗?我是年纪第一哦。” “切,你在和我炫耀什么啊,有什么了不起。”韩子墨扭过头去。 黎初遥笑,凑过去小声道:“一会要不要我帮帮你?” “什么?”韩子墨惊住。 “我可以给你抄一点哦。” “真的?”韩子墨睁大眼,不敢相信的问。 “不过,我们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不能再生我的气,也不能老是瞪着我。”黎初遥说。 “好!好啊。”韩子墨连忙点头笑:“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我本来就不怎么生气,哈哈哈。” 黎初遥笑着瞟他一眼,这家伙可真是…… 光长了一张看着很聪明的脸,其实就是一个笨蛋嘛! 很快,考试开始了,黎初遥做完考卷,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将卷子悄悄往下拉了拉,身子让开一些,单手托着腮,假装在检查试卷。韩子墨自然抓住机会,大抄特抄起来。 没一会听见他在后面叫:“翻一页。” 黎初遥紧张的看了眼老师,确定他们没注意到这边,才装作很自然的翻了一页,等他全部抄好后,才交卷出考场。 全部科目考试结束后,韩子墨笑的特别灿烂,他回家和父亲夸下海口,说这次这次他一定考的好极了!让他等着看成绩吧! 韩爸非常高兴,承诺他如果考的好,就给他增加零花钱。 韩妈不削地说:“还说我宠儿子,自己呢,儿子一个月的零花钱都快比一般人一年的工资还多了。” 就在韩子墨胸有成竹地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发成绩的时候,高一一班那原本慈祥的班主任老太太,气的银发都竖起来了,她颤巍巍地拍着桌子厉声道:“我就不相信了,我们班的成绩是见鬼了还是怎么了,居然有八个同学对的一样!错的一样!分数都一样!!我教了这么三十多年书!没见过这么蠢的!这么贪婪的学生!” “丢人!真丢人!作弊做的连改都懒得改!真是一群废物!我点到名字的!都给我站到讲台上来!”班主任气呼呼的拿出一张成绩表,开始点着名字:张琳、唐君、吴超然……韩子墨……何影杰…… 当她点好韩子墨的时候,韩子墨的脑袋嗡的一响,慌乱地低下头,心中怦怦只跳!完了完了!他考试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同学见他抄了黎初遥的卷子,就和他要答案,他自然不好意思拒绝,就给他看了!没想到一个传一个,居然传了这么多人! 被叫到名字的人一个个垂着脑袋走上讲台,韩子墨路过黎初遥座位的时候,见到她的脸色惨惨白的,聪明的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老教师气的挥舞着教鞭逼问道:“说!你们的成绩为什么考一样的!每个人数学选择填空题全对!物理、化学选择题都错2个,还都错一样的啊!语文错一道填空题!还是错的一样!其它科目选择填空都全对。哈,你们本事嘛!选择填空能做全对后面的题目怎么一题也做不出来!” 台上的八个同学全部把头垂地低低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大气也不敢喘。 “不说是吧?不说。哼!倒是很讲义气啊。”班主任忽然她猛的转头,瞪着黎初遥的方向,大喊:“黎初遥!” 笔直地坐在最后一组的黎初遥猛然睁大眼,一向淡定自信的脸上带着一丝慌张和害怕。 班主任瞪着她,冷声说:“你也给我站到前面来!” 黎初遥地心咯噔的往向一沉,缓慢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望讲台上走着,她无数次的走上过这个讲台,不是领奖,就是上台演讲或者解题,只有这一次,今生唯一的一次,像一个犯人一样,在老师拷问的目光下,在同学们不敢相信和轻视地眼神下,走上讲台,垂着头,站在离那八个人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就算只有一点点距离,她也想和他们撇清关系。 “黎初遥同学,恭喜你,又考了年级第一,为我们班争光了。”班主任的声音冰冰冷,一点也听不出恭喜的意思:“不过,我们班有8个同学作弊,已经被取消成绩,现在总分是十个年纪的倒数第一!” 黎初遥将头垂的低低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地面。 “黎初遥同学,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人所有科目的选择填空题,都和你错的一样?”老师向前走一步,面色已带着暴怒的边缘,这个教学认真负责的老教师,她的班级从来就是年级里最优秀的,可这次,这个班,却让人的教师生涯,在快退休的最后一年里染上污点!她绝对无法容忍,她绝对无法原谅这样的学生!这几个作弊的孩子!全部都要狠狠惩罚! “我……我不知道。”她低着头,不敢承认这事于她有关,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班主任冷笑一声:“不知道你的答案会长腿跑到他们的考卷上吗?会吗!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学生!太让我失望了!” 黎初遥咬着嘴唇,鼻子微微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使劲的忍着才能不掉下来。 “叫你父母到学校来!”班主任瞪着她说:“你不要上课了!现在就去叫!” 黎初遥站着不动,只是低着头。 班主任扯了一下黎初遥,将她往教室外面推:“你站着不动干什么!快去!你什么时候叫来,什么时候回教室!没见过你这种学生!成绩好了不起了是吧!啊!?到处给别人看!” “老师,不关黎初遥的事,是我偷看她的考卷的。”就在老师怒气滔天的时候,韩子墨站出来,直视班主任说:“是我偷看她的试卷,然后传给大家看的。” “偷看?”老师不信的转头望着韩子墨。 “是的,考试的时候,我坐她后面。她翻考卷的时候,我就能看到。”韩子墨认真的解释道。 “偷看能每道题都看见吗?” 韩子墨连忙说明道:“能的,老师,考试时间这么长,我时时刻刻盯着她的试卷,总能找到缝隙抄全的,抄她的卷子,肯定比自己考成绩高多了。” 班主任怀疑的来回看着我们:“黎初遥,韩子墨偷看你考卷你知道吗?” 黎初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睁着眼睛用力地盯着地面。 “老师,她坐我前面,肯定看不到我在看她试卷。”韩子墨极力地帮她辩解,将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真的是我一个人偷看她的,和她没关系,你不能冤枉好人。” “我冤枉好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包庇她!是不是在讲义气!”老师明显不信韩子墨的说辞:“考试的时候要把自己的试卷盖好!这是一年级小孩都知道的常识!不管你们谁是故意给别人抄,还是无意给别人抄,两份考卷只要答案一样,就是零分!就是作弊!” “黎初遥!这次你全部成绩零分!你也当当年纪倒数第一!”班主任手上的教鞭用力的敲在桌上:“下次谁再敢把卷子给别人抄,全部零分!绝不姑息!我们一中一百多年校史,从来就没有作弊事件!你们这届一进来就干这种事!真是耻辱!耻辱!” 黎初遥死死的低着头,眼前被泪水浸湿成朦胧的雾色,她无措的站在讲台上,被老师用最大的肺活量教训着。 “你们作弊的全都回家去,什么时候叫你们父母来了,什么时候再进教室。”班主任懒得再说什么,一挥手便让他们几个全都收拾书包离开。 “老师,真不关黎初遥的事!”韩子墨还在为黎初遥求情:“真的是我偷看她的,她没犯错,你不能惩罚她!” “我不能惩罚她啊?我不惩罚她一下她记不住!下次考试说不定又一不小心把答案给你们这些人看了!”班主任白了黎初遥一眼,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黎初遥低着头,一句话不说,身边已经有同学从讲台上走下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书包,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也走回座位上,缓慢的将桌子上的书本收进书包,然后背起书包在大家的注视下离开教室,她能感觉到林雨正焦急又担心地望着她,可她却不敢回看她。 出了教室,沿着走廊往下走,在楼梯口遇上了等着她的韩子墨,他站在楼梯上,内疚的望着她,她低着头,不言不语地从他身边走过,韩子墨连忙拦住她的去路,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你别怕,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解决的!” 黎初遥甩开他的手,笔直往前走着,完全不理他,不看他,甚至捂上耳朵不愿意听他的声音。 “黎初遥!”韩子墨猛的拉下她捂住耳朵的手,紧紧地望着我说:“你别这样啦,我错了好不好。” “你错了?”黎初遥冷哼一声,像是爆发了一样猛地回头瞪道:“你错了?你怎么错了?是错在太脑残还是错在太贪心啊?你有没有智商啊?嗯?我给你抄,你就不会改几道题吗?这世界上有没有像你这样笨的人啊!你怎么这么贪心啊!你怎么可以全抄呢!你怎么不把我名字也抄到那个空里!反正名字班级什么的!也是填空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真没想这么多,我以前的学校老师都不管的,我们一个班的卷子都一样也没事啊,我真没想到一中的老师这么严!对不起,真对不起,我要知道是这样,我肯定不能抄你的。”韩子墨连忙解释道。 “一中从来没有人作弊的!从来没有!你知不知道,我会被原来的同学鄙视死!你害死我了!”黎初遥用手背插着脸上的眼泪,忍不住哭出声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你别哭了好不好。”韩子墨抬手,用力抓着她的手打他的脸:“你打我,你打我好不好。” 黎初遥猛的将手抽回来,冷冷的望着他说:“我才不稀罕打你,你滚开!你、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黎初遥不在看他反应,转身跑下楼去,冲进车棚拿了自行车,一边骑一边哭出声来,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般丢人过。 黎初遥回到家里才下午两点,她将书包放下,愁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老师说让她叫家长,她怎么敢叫呢,想到她老妈那凶悍的样子她就全身发抖,可是不叫的话,老师又不给她去上课,这不是要她命么! 黎初遥左右为难的抓头皮,就是想不到好办法,回到房间,担惊受怕的睡下,直到晚上听到房外弟弟说话的声音,才从床上坐起来,用力的拍拍脸颊,将脸上的愁容拍掉,才起身走了出去。 “咦,姐你怎么回来这么早。”黎初晨见她从房间里出来,有些奇怪的问。 “哦,今天下午肚子很疼,就请假回来了。”黎初遥撇开眼,随口撒谎。 “啊?肚子疼?怎么搞的?现在还疼吗?”黎初晨关心地走过来问,就连李洛书也默默地望着她,眼里带着关切。 黎初遥连忙摇摇手,解释道:“没事啦。可能是吃坏东西了。” “哦~你又背着我买好吃的了!”黎初晨一脸我知道的样子控诉道。 黎初遥瞪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背着你买过好吃的了?” “上次就是的,背着我买雪糕给李洛书吃,都没给我买。”弟弟嘟着嘴,一脸不乐意。 黎初遥斜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黎初晨吐吐舌头,忽然眼睛亮亮的跑去翻书包,拿出成绩单一脸邀功的跑到我面前:“姐,姐,我成绩进步了呢!” “是吗?我看看。”黎初遥打开他的成绩排名表,黎初晨连忙指着他所在的名次说:“看,看,我在第221名!” “噢!真不错!考进中等成绩了。”黎初遥点头夸奖道,弟弟刚入学的时候,成绩是排在三百多名,现在确实进步了不少。 黎初晨仰着脸,一副快表扬我吧的样子。黎初遥笑笑,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如他所愿的说:“不错,不错,下次继续努力。” 黎初晨嘿嘿地笑起来,拽着姐姐的手问:“那你奖励给我什么。” “进步这点就想要奖励啊?”黎初遥敲了敲他的头,继续翻看着成绩单问道:“李洛书,你在哪呢?” 李洛书将名次表翻回第一页,指着他所在的位置说:“这。” “呦,不错嘛!第二名!真厉害。”黎初遥又一次连连夸奖。 “还好吧。”李洛书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口气,没有一点自得和炫耀。 “看看人家李洛书,你也好意思和我要奖赏。”黎初遥将名次表卷成长桶形,敲了敲弟弟的脑袋说:“考进前一百名再来说吧。” “唔……我不要了还不行。”黎初晨一脸挫败地说,忽然想起来问她:“姐,你考的怎么样?” 黎初遥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撇撇嘴道:“不怎么样。” 弟弟追问道:“不怎么样是多少分呀?” “0分。” “不可能。”弟弟完全不相信:“你别开玩笑了,到底多少分啊。” 黎初遥闭口不言,他不相信,她就敢相信了么。哎!黎初遥忍不住叹气。 “黎初晨,姐姐不想说就算了,别问了。”李洛书走过来,将他拉开,趁黎初遥不注意的时候悄声道:“姐姐肯定考的不好,你看她眼睛都哭肿了。” “啊,是啊。”反应迟钝的黎初晨到现在才发现,姐姐红肿的眼睛明显哭过了嘛。 “她不想说就别问她了。”李洛书的声音依然那么清冷,却透着丝丝暖意。 黎初晨被李洛书点醒,自然不敢在追问成绩,安慰的跑到姐姐面前,轻声细语的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他给她买。 黎初遥却有气无力的说道:“什么都不想吃。我肚子还是有点不舒服,进去睡一会,你们要吃什么自己解决吧。” 说完,她便回到房间,关上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她愁的慌,她实在不知道晚上要怎么和妈妈说,让她去学校一趟。还有学校里的同学们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老师一定恨死她了吧? 黎初遥的脑子里乱急了,也不知道胡乱想了多久,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黎初晨走进来,小声问:“姐,你睡了吗?” 黎初遥没做声,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弟弟在她床边无声的站了一会,忽然整个人压了下来,把她压的猛的吸了一口气,他任性的爬起来又压下来,爬起来又压下来:“叫你不理我,叫你装睡。” “好了好了,我醒了!”黎初遥求饶道:“被你压死了。” “谁叫你不理我!”弟弟横压在她身上,像小时候一样的抱怨。 “黎初晨,我拜托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多重啊!”黎初遥无奈的起身推他,他动也不动的压着,爱娇的道:“重吗,重也是你弟弟,哼。” “好啦,好啦。快起来!”黎初遥抬手打了他的后背好几下,他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坐在床边,认真的看着她道:“姐,你以前不是说成绩不代表一切吗?考的不好没关系,心里知道自己考的不好,会认真努力就好了。” “我以前经常考的不好,都没像你这样。”弟弟一副我对考不好很有经验的样子说:“你要是怕妈妈知道骂你,我们就把期中考试卷都藏起来,不让妈妈知道我们考试了,不就完了。” 黎初遥嗤笑道:“你这次进步这么多,不想拿成绩单去妈妈那边领赏?” “不去,我才不要为了领赏让你被妈妈骂呢,万一她把你带到医院去学习怎么办。”黎初晨点着头,深情严肃道:“那不是没人烧饭给我吃了。” 黎初遥刚刚累积起来的一秒秒感动,瞬间就被他这句话打败了,脑怒的揪着他的耳朵,恶狠狠道:“滚滚滚,懒得和你说话。我要睡觉啦!” “唔……”弟弟捂着耳朵灰溜溜的走了,黎初遥还没躺下,门又被推开,她极其不耐烦的转头过去:“你又来干什么!” “啊……”房门口,李洛书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站在门口,被她一凶,吓的楞住:“我看你起来了,就给你端晚饭来。” 好吧,黎初遥瞬间就感动了!黎初晨这个笨蛋,亲弟弟还没干弟弟一半体贴呢! 李洛书走进来,抬手将她房间的灯打开,明亮的灯光下,一碗打了两个荷包蛋的面条递到她面前。 “哎呀呀,还是李洛书好。”黎初遥感动的端过碗,挑起一筷子,吹了吹,啊呜吃了下去,味道好的让我惊奇:“真好吃!” 李洛书紧紧的抿着嘴巴,抬手揉了揉鼻梁,望着她大口大口吃的时候,淡漠的眼神里露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第五章 初晨,那些回忆为何这么美 清晨六点,闹钟准时响了。一夜未眠的黎初遥乌黑着眼圈从床上爬起来,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弟弟房间,叫他起来上学,弟弟洗漱完,背上书包在门口等着,平日里动作迅速的黎初遥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磨磨蹭蹭的半天没弄好。 “姐,你快点,要迟到了。”学校7点20开始上早读,从家里骑车过去最少45分钟,6点半不准时出门的话,路上碰上两个红灯就会迟到。 黎初遥还在对着镜子刷牙,满嘴泡沫的说:“你先走吧,我还有一会。” “那我等你好了。” 黎初遥从卫生间探出身子,叼着牙刷说:“你等着我会便秘的。” “……”黎初晨无语,打开门扭头走了。 黎初遥仰头喝了一口水,将嘴巴里的泡沫漱掉,擦了一把脸,转身走到父母的卧房前,轻轻的打开一道门缝往里看去,黎家夫妇正睡的酣甜,黎初遥在房门口挣扎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叫醒父母,让她们跟她到学校去一趟。 她磨磨蹭蹭纠结了半小时,还是张不开口,见黎爸翻了个身,好像快醒了,黎初遥吓的连忙关上房门,背着书包出去了。 黎初遥推着自行车出了小区,不急不慢的走着,早读课和一二两节课都是班主任的,她自然不敢出现在教室,又不能在家附近晃荡,犹豫了一会,骑上自行车,往离家不远的一个公园广场去了,她再路边停下自行车,坐在绿化带前的台阶上,呆呆的望着前方。 广场上有一群老大妈正伴着音乐跳着扇子舞,花白的头发,洋溢的笑容,比她这个满腹心事的高中生还显得硬朗矍铄。 黎初遥低着头,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忽然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垂在她眼前,她定神一看,袋子里装着两盒牛奶和几个面包,黎初遥抬头,只见韩子墨正站在台阶上,拎着袋子,一脸笑容的望着她,眉眼弯弯,精神十足的招呼道:“嘿!好巧!你也在这呢。” 黎初遥白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说的扭过头去,韩子墨自来熟的窜到她身边坐下,打开塑料袋说:“还没吃早饭吧,我买的多哦,分你一半好不好?” 黎初遥还是不理他。 “喂,你别不理我,我可是来帮你的。”韩子墨笑:“你昨天晚上回家没敢和你爸妈说吧?” 黎初遥恨恨瞪他一眼。 “我就知道。”韩子墨拿出一盒牛奶,用吸管戳了个洞,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口:“别担心,我都帮你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黎初遥奇怪的问:“什么意思?” 韩子墨神秘的笑笑:“嘿嘿,早上我花了1000块钱,在菜市场找了大妈,冒充你老妈,待会我们一起去学校,老师要告状就让她告好了,没事儿。” 黎初遥皱眉道:“你说什么?”你找人冒充我妈?” “是啊。”韩子墨点头:“你不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么?” “好什么呀?”黎初遥差点一巴掌呼在他的俊脸上:“就算这次蒙混过关了,下次怎么办,每学期都要开家长会的,到学期末老师一看,得,前后两个妈不一样,到时候怎么办。” “也是。”韩子墨吸着豆浆,一脸沉思,忽然他的眼睛一亮,一脸笑容的说:“有了!我们可以长期包下她,出席一次家长会就给她1000,等高中毕业不就好了么?” 黎初遥冷哼道:“你不如把七千块钱给我,我回去给我妈打一顿得了。” “行啊,只要你不生气就行。”韩子墨倒也爽快,拿出钱包就想掏钱,被黎初遥一巴掌打开:“你傻不傻啊,我开玩笑呢。” 韩子墨愣了愣,有些不高兴的道:“我哪里傻了。” “随随便便就要掏7000块钱给人家,不叫傻叫什么?” 韩子墨不削道:“不就是钱么,我又不差这点。” “……”黎初遥彻底无语了,你看他说的多轻松,不就是钱么!真是视钱财如粪土了! 韩子墨见她不语,凑过去问:“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哎,你走开啦,没看见我在烦恼么!” 黎初遥瞪他一眼,这家伙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事不解决她连学校也不能去。 韩子墨低下头来想了想说:“要是你不想找人冒充你妈妈,那就老实和她说吧,我陪你一起去,我和你妈承认错误,就说是我偷看你的,你不知道,你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妈妈要打的话就打我好了。” 黎初遥看着他犹豫道:“这样真的好么?我妈妈可能真会打你的。” “没事,我皮糙肉厚不怕疼的,本来就是我害你的,打我也应该,男人嘛,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承担。” 黎初遥低头,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事也不能都怪你,我也有错,是我要给你抄的,班主任说的没错,我是应该得些惩罚的。” “惩罚你什么呀,都惩罚我好了。”韩子墨一把拉起她说:“哎呦,走啦,别想了,快点开车载我去你家负荆请罪去。” “干什么要我载你,你不能载我么!”黎初遥有些不爽了,凭什么呀,只要是骑自行车就是她载别人。 韩子墨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想载你啊,可是我不会骑自行车。” “什么,这么大人了还不会骑自行车?”黎初遥有些鄙视。 “不会骑自行车怎么了,我会开轿车,下次我开车带你兜风啊。” “不用了。”黎初遥认命的骑上自行车,带着韩子墨回家。 其实她心里也希望有个漂亮的少年骑着自行车来接她上学,她穿着裙摆飘飘的裙子安静地坐在后面,双手抓着少年的白衬衫,额头轻轻的靠着他挺拔的背脊。 唔……好吧,虽然她长的很像男生,经常被人叫男人婆,其实她的心还是很萝莉的。 忽然,身后的人将头靠在她的背上,还一晃一晃的,黎初遥连忙抖动了一下身体,叫道:“喂!你干嘛靠着我!” “唔……”韩子墨朦朦胧胧的声音,他居然坐在后面打瞌睡了! 这个笨蛋,这样一点也不梦幻好不好。 期中考试后,黎初遥班上的纪律越来越差,有些男同学坐在后面扎堆聊天,女生也喜欢偷偷摸摸的看小说,班主任老师没办法,在班上选了一个成绩比较好,又讨她喜欢的女生苏晴当纪律委员,她的主要职责就是把不听课的同学名字记下来,老师每个月检查一次,被记下名字的同学就要罚抄课文,记下几次名字就罚抄几遍。 老师第一次检查课堂纪律本的时候,林雨十二次,高居榜首,黎初遥七次名列第二,她们两个话唠,果然难逃一死。虽然班主任是英语老师,但是半本书的课文全部抄七边,真不是一般的多。 被罚抄的同学们都把三只圆珠笔并成一排写,写一遍本子上能显示出三遍,林雨比大家都猛,她把五只笔用透明胶带固定成一排,然后再一排的上面扎了一根笔杆,握着笔杆就能五只笔一起写。 “你们都无敌了!”黎初遥一脸佩服啊,也学林雨的方法,可用了一会就发现这技术难度太高了,还没三只笔一起写省力。 她们俩从昨天就开始抄,上课抄下课也抄,眼看今天最后一节自习课就要下课了,可她们不管她们怎么抄都抄不完,越抄就越对记她们名字的苏晴产生不满。 中午放学,林雨提议要作弄一下苏晴,她及其兴奋的要将她的自行车搬进了男生厕所,她说这样苏晴等下找自行车的时候就要进男生厕所啦,进男厕所会掉牙齿,看见男生小便会尿床的。哦哈哈哈哈。好可怜哦。 黎初遥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吃着雪糕看着林雨哼哧哼哧的往里搬,其实她一直想问林雨:“那你呢?你不是也进去了么?” 可是显然,单纯的林雨并没想这么多,一身劲的将自行车搬进了男生厕所,没过一会就听见“啊—”—的一声尖叫,只见她惊慌失措的从男厕所里面跑出来!跑到黎初遥面前的时候,满脸通红,眼神中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黎初遥坏笑了一下,靠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她红着脸说:“看见两个男生在蹲坑。” 黎初遥笑:“真可惜,居然是蹲着的。” 林雨红着脸点头:“是啊。” 黎初遥又问“认识么?” 她又点头。 “谁啊?”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苏晴风风火火的跑来问:“我自行车呢!?” 黎初遥和林雨一起摇头,装不知道。 “被她们俩藏男厕所了。”边上另一个女生告状。 “你们两个真无聊。”苏晴瞪了她们一眼,因为已经放学了,她大概可能是以为男厕所里没人,也没多想,就虎头虎脑的冲了进去,没一会果不其然的“啊——”的一声,她闷着头,哭着从里面跑出来,连自行车都没拖。 她跑到黎初遥和林雨面前,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林雨见她哭的这么夸张,深怕她把老师引来,连忙道歉:“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你们太过分了!我要告诉老师”苏晴一边哭一边威胁着。 “喂,都多大的人了,还找老师告状呢!”林雨不削的说。 苏晴抹着眼泪说:“你现在就去把我车拖出来!不然我马上就去找老师。” 林雨皱着眉头说:“好好好,我去帮你拖出来。” “你真去啊?” 黎初遥连忙拉住她。 “无所谓啦,一回生二回熟。” 林雨说完一摞袖子,又一次勇敢的冲向男厕所里面,这一次,发出惨叫声的不是她,而是两道男声,没一会只见两个少年提着裤子,慌不择路的从厕所里面跑出来,阳光下,两个少年的样子清清楚楚的落在黎初遥眼里,一个是班长秦云,另一个是满脸通红的韩子墨。 也不知道为什么,黎初遥一看到他那囧样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下午上课的时候,苏晴还在一直哭,哭了一节课,班长秦云和林雨都跑去安慰她,林雨说:“你别哭了,我也看见了,我还看见了两次,我都没哭。” 秦云说:“我被沾便宜的都没哭,你沾便宜的哭什么。” 林雨说:“对不起歪,苏晴,我不该把你自行车藏进男生厕所,你打我吧,别哭了。” 秦云特别郁闷地说:“对不起歪,苏晴,我玷污了你的眼睛,你打我吧。别哭了。” “苏晴,不就是看见了两根小腊肠么,有什么呀,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雨继续安慰着。 旁边的秦云不干了,蹦起来说:“林雨你是不是想死啊!你才是小腊肠,你全家男人都是小腊肠。” 林雨也蹦起来:“秦云,我要你的命” “看谁先死!” 两人吵着吵着终于打了起来。 坐在一边的韩子墨一脸郁闷的抱着头:“哎,我今天真倒霉,我本来不想去上厕所的,是秦云非拉着我陪他去,刚上一会就见林雨冲进来,还没缓过神来呢苏晴又冲进来,好不容易吓醒了,擦完屁股提裤子走人的时候,林雨又冲进来!我说你们这些女生怎么没脸没皮的呢?要是我们男生闯女厕所,你们还不大叫色狼啊,拿扫把打我们啊!苏晴你还好意思哭!我还想哭呢!我都被你看光光了~啊啊!这年头,上个厕所都不安全!~” 黎初遥捂着嘴巴,笑的快要疯掉了,坐在一起的同学也笑的前俯后仰,只有苏晴一个人从上课哭到下课,从下课哭到放学,后来就再也没来上学,没一周老师便说她转学去了二中,并单独找了我和林雨谈话,警告我们不要再欺负同学。 黎初遥和林雨一直不能理解,她们只是开了一个玩笑,怎么这样也算校园暴力事件? 后来,当她们慢慢长大,便慢慢了解到,一些她们觉得难过的肝肠寸断,难以启齿的事,在别人眼里,也只不过是像当初,她们看着苏晴哭一样,完全不能理解,甚至觉得是个笑话而已。 苏晴虽然走了,但是她记录的次数还是要抄的,林雨人缘好到处找人帮她抄课文,黎初遥人缘倒是一般,唯一关系蛮好的韩子墨,自从林雨开始也叫了他小腊肠二号之后,便一幅以她们俩为敌,一副随时会扑上来咬死她的样子。 “哎,韩子墨,帮我抄一遍吧。”黎初遥难得有求于韩子墨。 可韩子墨却不领情,韩子墨不能淡定的扬起书拍了黎初遥两下:“你还好意思来求我!” “不抄就不抄,你激动什么呀?” 韩子墨跳起来说:“我怎么能不激动!你和林雨都是混蛋!混蛋呐!给我起了这么难听的外号,还有脸来叫我给你抄书!你知道么!自从这个外号传出去之后,我就一封情书也没收到过了!” “为什么?”黎初遥抬起他的下巴,上下瞅了瞅道:“还是和原来一样帅啊。” 韩子墨一脸生气的面容在听到她说帅后,马上转变成强忍笑意,真是禁不住夸奖的家伙。 “你就是说我帅我也不会高兴的!哼~!现在全班都叫我小腊肠!每次有人叫我的时候,就会有不明就已的同学问,哎~为什么要叫我小腊肠啊?为什么为什么?然后知道的人就滔滔的和她解释一番!解释以后,他们都会用很诡异的眼神看我的……我的那里……” 韩子墨说道最后脸又红了,想了想,又扑倒在课桌上,哭诉道:“要知道我是从幼稚园就开始收情书收到手软的超级帅哥啊,现在我都变成没人要了!女生都不喜欢我了!都是你的错!你要负责任!” “负责?虽然我很想,但是我也不喜欢……”黎初遥暧昧的看了他一眼,坏笑道:“你懂的。” “黎初遥!你去死!”韩子墨气的大叫起来。 黎初遥连忙站起来往门口跑,一边跑还一边奸笑着。 “黎初遥,不许笑!”身后韩子墨的叫嚣声如影随形。 回到家,弟弟和李洛书还在客厅里写作业了,黎初遥眼珠转了转,走过去问:“初晨,晚上作业很多呀?” 黎初晨摇摇头:“不多呀,我已经做完了,在复习明天的内容。” “这样啊!”黎初遥望着他笑的一脸灿烂, 黎初晨忍不住往后让让,怕怕的说:“姐,你笑的这么奸诈干嘛?” “弟弟啊,姐姐被老师罚抄书了。好多好多,都抄不完,你帮我抄点呗。” “哦,好啊,抄多少遍啊?” 黎初遥连忙拿出英语课本,将书翻到中间:“我要从头抄到这里抄7遍,你帮我抄2遍好不好?” “这么多啊。”黎初晨看着那厚厚的书有些不愿意了。 黎初遥点点头,恳求的望着他。 “好吧。”黎初晨一向听话,姐姐叫他抄,他自然会乖乖的抄。 “初晨最好了。”黎初遥嘉奖一般地抱抱弟弟。 这时,坐在一边的李洛书说:“那个,我作业也写完了。” 黎初遥抬头望着他,不解,你作业做没做完干嘛和我汇报? 李洛书轻轻握紧手指,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我也可以帮你抄。” 黎初遥眨眨眼睛,有些没听明白,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一脸热络的笑:“真的?你真愿意帮我抄?” 李洛书点头,黎初遥开心死了,深怕他后悔,连忙拿出一本抄着所有课文的笔记本丢给他:“呐呐,你对着这个抄就行了,能帮我抄多少遍就帮我抄多少遍吧,谢谢啊。” “嗯。”李洛书接过笔记本,轻轻的翻开,笔记本里写着龙飞凤舞的英文,他拿出一本空白的笔记本,低下头,认真的抄写着。 只是,他每抄几个单词,总会停下来,认真的辨认一下笔记本上写着的是“as”还是“os”,是“hu”还是“ho”。 有时他想拿起本子问问黎初遥,可看着她手握两支笔疯狂抄写的样子,他又不敢打扰她了,只得照着她的笔划,她怎么写的他就怎么写。 黎初遥抄着抄着有时会抬头望望另外两个孩子,只见他们望着她抄好的笔记本,很久才能写一句。 她摇摇头,心想,真是抄的太慢了!还不如她多加两支笔。 夜,很静,三个孩子就那样认真的趴在餐桌上抄着英语课文,谁也没说话,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明明是很普通的声音,却有一种让人沉静又安心的魔力。 随后几日,黎初遥就带着她的两个弟弟,一起抄着她的英语课本,在两人的强烈要求下,她将书让给了他们对着抄,自己对着笔记本抄,这下她终于知道那俩孩子为什么写的那么慢了。那些字写的,实在是连她自己都认不得。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黎初遥像往常一样6点20就从家里出来上学,骑出小区的时候,似乎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她转头望去,只见薄雾中,李洛书骑着他深蓝色的山地车冲了过来,骑到她身边的时候,一个刹车停住。 黎初遥歪着头望他,这孩子的发梢上粘着雾水,一缕一缕的垂在额前,他自小就让人惊艳的双眸,似乎随着时间的增长,变得更加清冷迷人。他抬起头,望着黎初遥,抿了抿嘴唇,像平日一般,轻声叫她:“初遥姐。” 黎初遥眨了眨眼睛答应了一声:“嗯?” “给。”李洛书将一本厚厚的练习册丢进她的车篮里,然后骑着车转个弯又飞快的消失在白茫茫的薄雾中。 黎初遥疑惑望着来去如电的身影,低头拿起练习册,翻开一看,本子里字迹工整的写着满满的英语课文,里面的英文字母每一个都写很清楚漂亮,不像她的连成一片,连她自己都看不懂,她数了数居然完成的抄完了4遍。 “这孩子……”黎初遥合上笔记本,紧紧的抱在胸前,一脸感激地说:“人真好。” “只是人好么?”下午的体育课上,林雨不相信的靠在黎初遥的肩膀上说:“你有没觉得李洛书这孩子对你特别好?” 黎初遥想了想,否认道:“有么?他的性格本来就满体贴的呀。” “是吗?为什么我都没见他体贴过我。”林雨皱着眉,感觉非常的不公平。 “你和他又不熟,他怎么体贴你。”黎初遥说。 “也是。”林雨点头。 “他也没体贴过我呀。”身后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韩子墨坐到她们俩身边道:“那小子回家从来都闷不吭声的,别说体贴了,好像连体温也没有。” “小腊肠,你不去踢球跑我们身边来干嘛?”林雨抬头调笑道。 “林雨, 我警告你,你再叫我小腊肠我就弄死你!”韩子墨伸手,从黎初遥背后绕过去扯林雨的辫子,林雨被注意被扯了个正着,疼的直叫唤,可又因为中间隔了个黎初遥打不到他,只能又气又急的喊:“黎初遥,快帮我揍他!” 黎初遥自然不需要林雨吩咐,伸手在韩子墨的胳肢窝挠了几下,韩子墨立马痒痒的收回手,缩成一团,林雨一重获自由,立刻跳起来,将韩子墨按在地上用九阴白骨爪恨恨的收拾了一顿。 韩子墨一遍躲着她锋利的爪子一边说:“你再打我可就还手了。” “哎呦,好疼,你抓到我的脸了!” “住手,我请你吃雪糕还不行么!” “黎初遥,你快救救我,快拉开这个疯婆子!” 黎初遥淡定的坐在一边打了个哈欠,完全不理会韩子墨那凄惨的叫声,眯着双眼看着操场上的孩子们正在比赛跑一百一十米栏,弟弟黎初晨正准备上场,前面一组的孩子们跑完,老师挥了挥手,黎初晨站到起点线前,老师口哨一响,排在跑道上的四个孩子箭一般的飞驰出去,黎初晨冲在最前面,飞驰的速度让他的头发向后飞起,脸上满是朝阳般的活力。 黎初遥望着奔跑中的弟弟,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弧度,轻轻的微笑着。 “你弟跑的真快。”林雨已经轻松愉快地收拾完了韩子墨,拍拍双手重新坐回黎初遥身边。 黎初遥转头望向韩子墨,只见他的俊脸因为被林雨按在地上所以沾上了泥土,头发上还搓着好几片树叶,他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特别哀怨的回看着她,像是在控诉她见死不救的行为。 黎初遥好笑的伸出手,指着他的头说:“头上好多叶子。” 韩子墨哼了一声,低下头,像小狗一样使劲甩甩,几片叶子飘了下来,却还有好几根细长的干草留在发间不肯掉落,韩子墨低着头凑到黎初遥面前问:“还有么?” 黎初遥点头:“还有。” 韩子墨又疯狂的甩甩头,将他帅气的发型甩的凌乱的横在头上,黎初遥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知道笑,快帮我捡出来。”韩子墨猛地将头凑到黎初遥面前,黎初遥心间微微一颤,忍不住往后让了让,这样的距离,让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带着一怔清新的香味。 “快点啊。”韩子墨又把头往前凑了凑,黎初遥抬手,指尖轻轻触碰他的发丝,可能是因为刚在剧烈运动过的原因,发根有些湿湿的,很光滑,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在他的眼睑留下阴影,他总说黎初晨的皮肤好,却不知道,他自己的皮肤也细致的如同初生的婴儿。 树荫下,她缓缓地拨动着他的头发,许是那草削太多太难找,她的动作很轻也很慢,时间像是在他们身边静止了一般,身边是热闹的操场,嘈杂地叫好声,夏日的蚕鸣声,在这一刻都变的微弱起来。她只能听见自己浅浅地呼吸和剧烈地心跳,猛然间,他忽然抬起头来,就那样直直地望着她,黎初遥动作一顿,像是什么心思被发现了一般,脸颊迅速红了,韩子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然后又往前凑了一些。黎初遥地心脏就像打鼓一样,蹦蹦蹦地敲着。她有些慌张地在他头上随处拨弄了一下,然后说:“好了。” “没了吗?”韩子墨抬起头,似乎有些失望。 “没有了。”黎初遥点头。 “再找找。”韩子墨又低下头来,缠着黎初遥再给他找找。 “你叫林雨给你找。”黎初遥撇过脸去,躲开他的纠缠。 “我才不要她给我找。”韩子墨见黎初遥不愿意,只得缩回去坐好,自己拍打着头顶。 “你求我我都不给你找。”林雨对他吐了吐舌头。 韩子墨瞪着她说:“下次再弄乱我的发型我可就不客气了。” 林雨切了一声:“你有什么发型可言么。” 黎初遥垂下头,偷偷的将刚刚拍过韩子墨的手紧紧握住,心还在不停的砰砰直跳。靠的太近什么的,果然让人紧张啊。 “呀,初遥,你弟跑第一了。”林雨兴奋的大叫一声:“好厉害呀!” 黎初遥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弟弟正高兴的满场飞舞,她特自豪的接茬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弟弟,上个星期省体校的老师来选人,都看中我弟了,说要带去重点培养,明年让他参加全国青少年短跑比赛准拿第一,不过我妈舍不得,没让他去。” 林雨惋惜道:“为什么不让他去啊,培养培养,说不定以后能当世界冠军呢。” 黎初遥笑笑:“我妈说等他再大点,好歹要到十四五岁能照顾自己了才行啊。” 韩子墨不赞同地说:“你妈这可就不对了,人家练体育的都是五六岁就开始跟着教练了,你弟现在去都晚了,还等十四五岁,黄花菜都凉了。” 黎初遥扭头看他,眯着眼睛说:“小腊肠,你敢说我妈妈不对?” “你妈本来就不对,还有不许叫我小腊肠!”韩子墨气的快抓狂了,他真是恨透了这个外号! 黎初遥和林雨对看一眼,勾肩搭背,相视奸笑,特别贱特别贱的望着韩子墨道:“我们就要叫!小腊肠~小腊肠~小腊肠~” “你们!太过分了!”韩子墨猛的站起来,转身走了,懒得在搭理那两个坏丫头。黎初遥望着他的背影笑的很开心,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叫他,只是看见他生气的样子真的好可爱,羞愤的表情,白净的双颊上染着的两抹红晕,总是让她忍不住想继续欺负他。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小腊肠这个外号让这个少年耿耿于怀了一辈子,很久之后,但凡他想起这个外号,就开始脱裤子,耍流氓。 后来,她是多么怀恋现在这个会羞愤逃离的男孩啊。 第六章:初晨,你永远不知道你有多重要 天气就开始渐渐变冷,深秋的讯号频频传来,学校主干道上的两排银杏树和梧桐树开始莎莎的往下落叶子,早晨起来雾越来越浓,天色也黑的越来越早,同学们的衣着也开始厚了起来,林雨更是保重的穿上了保暖内衣。 而黎初遥却从小就不怕冷,大冬天也就只穿一条牛仔裤。她弟弟和她一样,也不怕冷,初冬的季节穿着小短裤,在操场上跑。这孩子的速度和爆发力简直让学校里的老师欣喜若狂,如获至宝,专门派了体育老师每天晚上一放学就在操场上训练他,黎初晨这孩子也不怕吃苦,在高强度的训练下一句怨言也没有。 就这样,他在老师的教鞭下,一圈一圈的绕着学校的操场奔跑着,嚎叫着,挥洒着他的青春和汗水,而操场边上,总会坐着几个人,帮他看着书包,拿着矿泉水,有说有笑的看着他跑,当他从他们面前跑过的时候,他们就会大声喊:加油,加油哦! 每当他听到这样的声音的时候,本来疲惫的身体,就又像上了发条一样,仰着头,奋力的往前奔跑着,西边微黑的天色下,闪烁着刚刚升起的星星。 一圈圈,一年年。时光流转,光阴飞逝,跑道旁的梧桐树叶落了又长,长了又落。为他加油的人从冬装脱成了夏装,又再次穿上了冬装。 很快的,黎初晨升上了初三,终于满了母亲说能离家的年龄,若他能在今年的全国青少年运动会上能得到第一名的话,黎妈就同意他去很远的省体校念书。 天色已经漆黑了,黎初晨终于跑完今天训练计划里的最后一个圈,他停下来,往操场边上,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安静的坐在昏黄的路灯上,双眼笔直的望着前方,明明是一双灿若星河的眼睛,却倒映不出任何东西。 “喂,李洛书。你又在发什么呆呢?”黎初晨走过去,气喘吁吁的问:“我姐呢?” 李洛书回答道:“去上晚自习了。” 高三的课程已经到了不容你喘息的时刻了,连黎初遥这样的尖子生都忍不住紧张起来,每天争分夺秒的看书做题。 黎初晨走过去,抬手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咕嘟咕嘟的喝掉半瓶,用力吐了一口气道:“呼,累死了。” “明天就要比赛了,你不该跑这么久。”李洛书的声音很低沉,总是显得那么的沉静。 “没事,多跑跑我才不紧张。”黎初晨拍嘘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教练说以我的速度,只要发挥正常,明天拿第一绝对是没问题的。” 李洛书点点头,依然和从前一般沉默寡言。 好在黎初晨早已习惯,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么?我从小到大都没拿过第一,而我姐姐不管做什么,总是拿第一名,你知道么,她十岁的时候拿过省里的小神童心算比赛第一,还有她还参加过全国奥术比赛,珠算比赛,都是第一名。”黎初晨说起自己姐姐的时候,满脸的喜欢和自豪,就连身边听他说话的李洛书似乎也被他传染了,那不染人间烟火的双眸里,也闪出了点点亮光,似乎是在想象,黎初遥得奖时的样子。 “哪怕一次也好,我也想得个第一名。”黎初晨笑着说:“我想和姐姐一样优秀。啊,如果我得了第一名,领了金牌,就把它送给我姐,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啊。”意外的,话少的可怜的李洛书居然回答了。 见他赞同,黎初晨兴高采烈拍手说:“你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对不对,呵呵,我姐姐一定会高兴的。” 李洛书坐在一旁,微微垂着头,安静的听他说着,那神情,带着十四岁少年刚刚觉醒的成熟和一丝淡淡的温柔。 第二日,便是黎初晨比赛的日子,学校老师非常重视,大清早就派车子来把他接去赛场,黎初遥对这次比赛也下了不少功夫,提前一个月就在班上拉人去给弟弟加油,可惜很多同学都说马上要高考了,没时间来。 黎初遥只得跑去找韩子墨,韩子墨拽地和大爷一样,说帮忙也可以,不过以后不许叫他小腊肠! 黎初遥自然连连点头。 韩子墨在班上一向人员极好,振臂一挥,那是应者如云啊。 比赛当天,韩子墨不但拉来了班上的同学,还拉来了很多外班的同学来为黎初晨呐喊助威。 “嘿,你的号召力还蛮强大的嘛。”黎初遥看着几百人的啦啦队那强大的阵势,高兴的拍着韩子墨的肩膀说。 “那当然,我可是包中饭的。”韩子墨高高地仰着头,一脸神气。 “韩少爷,你果然财大气粗!”黎初遥竖了竖大拇指,恭维道。 韩子墨一听韩少爷这个称呼彻底开心了,她终于不再叫他外号了,他手舞足蹈的站起来,对着黎初遥说:“那是,必须的啊,你看我组织的这个啦啦队不错吧,我还给他们一人发了两瓶可乐,里面装点石子,等下比赛一开始我们就一起摇,光在声势上我们就能压倒对手。” 黎初遥感激地说:“谢谢你啊,真费心了。” “光谢谢就行啦,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得还的啊。” “行,一定还,大不了考试再让你抄几次。” “得了吧,你敢给我抄我还不敢抄呢。” 几人说说笑笑之间,比赛开始了,今天只是市里的全国少年杯运动会选拔赛,黎初晨参加了110米栏的项目。要赢了第一才能进入省里比赛,在省里得第一才能进如全国赛场。 比赛分为预赛,半决赛,决赛,都在一天比完。预赛前的三小组都没有黎初晨的影子,到了第四组才看见黎初晨穿着白色蓝条的运动服走出来,在那组的四个孩子中个子只能算是中等,皮肤白皙的一点也不像是跑的快的孩子,他仰起头,望着观众台挥挥手,黎初遥激动的站起来:“晨晨加油!加油!加油!” “喂喂,别激动啊,还没开始呢。”林雨拉住已经不受控制的某人。 可这边拉住了,韩子墨那边却站起来了,他一站起来,哗啦啦几十号人一起站起来,大家双手举着可乐瓶,在他的指挥下,噼噼啪啪的敲起来:“黎初晨!加油!啪啪啪!黎初晨!加油!啪啪啪!” 那声音,整齐又统一,清脆又响亮,站在场上的黎初晨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大阵势,惊的怔住了,大家都做好起跑准备了,他还愣愣的站着。 林雨默默捂住脸,轻声道:“得,把晨晨给吓倒了。” 场上的裁判员叫了黎初晨一声,他才惊醒过来,满脸通红的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半蹲下做好起跑姿势。 “啪!”的一声枪响了! 黎初晨像冲出枪膛的子弹一样,刷的就窜了出去,起跑后就占据了第一位,观众台上的啦啦队们已经不受控制了,跟着场上运动员跑步的速度疯狂的敲击着瓶子,嘴里也快速的喊着:“黎初晨,加油啊!加油!加油!” 黎初遥早就紧张的站起来,紧紧的捏着拳头,使劲挥舞着:“晨晨加油!冲啊!冲啊冲啊冲!” 比赛场上,黎初晨牢牢的占据着第一名的位置,将同组的第二位甩在十几米以后,眨眼间,他已经冲过终点线,举高双手在跑道上欢呼,轻松进入决赛,黎初晨依然在他那组遥遥领先,将对手甩在了十米开外。随后的半决赛,决赛,黎初晨都以绝对的优势冲在最前面,轻松的捧回了全市110米栏比赛第一名。 那天,黎初遥激动坏了,黎初晨每赢一场,她跳起来兴奋的大叫,开心的和身边的人拥抱,又叫又跳的分享她的喜悦:“啊啊啊!晨晨赢了!晨晨赢了!” 一会左抱抱,一会右抱抱。 左边的林雨跟着她一起兴奋的叫着,右边的李洛书安静乖巧的被抱着,怎么摇晃他也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唇,身子僵硬的坐地笔直的。他垂着的脸颊让人看不见表情,只是耳朵却已经红的像是熟透了一样。 体育馆里,呼声震天,身边的矿泉水瓶的敲打声震的他有些耳鸣,他微微有些恍惚,只是身边传来的温度,又让他清醒,那样温暖,那样用力地将他拥抱。 黎初晨如愿以偿的得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第一名,只可惜市里的比赛没有颁发奖品,只给了一张奖状,他举着奖状高兴的飞奔到姐姐面前给她看,黎初遥笑的合不拢嘴,比她自己得奖还高兴一百倍,她决定用自己存了好久的零用钱买点好吃的,找朋友们一起为弟弟庆祝一下。 黎初晨自然拍手叫好:“好啊!我也要去。” “你别去了,你今天早上跑了这么久,累死了,先回去洗洗澡休息一下,等着我们回去给你庆祝吧!”黎初遥一向疼弟弟,见他累的满头大汗,哪里舍得让他再跟着上街。 “那好吧!姐姐,你可要给我买蛋糕哦!”黎初晨即使已经十四岁了,个子都已经比黎初遥高上一个头了,可在她面前依然像个爱撒娇的小孩子。 黎初遥点头答应:“我知道,我知道,蓝莓味的。” 黎初晨举高双手,欢呼道:“姐姐最好了。” 他那开心的样子,闪亮亮的双眸,深深的刻在黎初遥的心里。 黎初遥叫上了林雨和李洛书一起去,还邀请了帮她组拉拉队的韩子墨。 韩子墨喜滋滋地拖出一把崭新的山地车,骑在林雨和黎初遥面前显摆道:“看,我会骑自行车了。” “切,我小学一年级就会了。”林雨好笑道。 “我就神气,就神气怎么滴了。”韩子墨得瑟地扭着龙头,他可是学了三年才学会的。 “行啦,你好好骑,别撞着人了。”黎初遥出声提醒。 “知道啦。” 阳光下,四个人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城市中,有时候一前三后,有时候两前两后,一路上洒下欢声笑语,她们先去市中心的蛋糕房买弟弟最爱吃的蓝莓蛋糕,又去了城北的烤鸭店买味道最棒烤鸭,再去菜市场买了很多新鲜的菜和水果,最后还去烟花店买了很多烟火,她们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和期待,他们都觉得晚上的庆祝会一定会很有趣。 回程的路上,黎初遥看着四个人的自行车上都挂着满满的东西,开心的笑眯了眼。 韩子墨一边骑车一边说:“哎,黎初遥,平时见你买个面包都犹豫半天,今天倒是大方,花钱都不眨眼啊。” “噗,韩少爷,你还没发现啊,她也就对她这个宝贝弟弟大方。”林雨笑着接口道。 “林雨,你可别没良心,我对你还差了?”黎初遥哼了一声:“你那年过生日我不送你礼物,圣诞过年情人节我有差过一天么?” “得得,你大方,圣诞一个苹果,情人节一块巧克力,过年一个红包,里面装了100块超市代金券,我还得先消费满五百才能用。”林雨伸手推推她的肩膀:“你还好意思说呢。” “哈哈哈哈。”韩子墨听了后忍不住哈哈大笑:“黎初遥你也太抠门了。” 黎初遥红着脸嚷嚷道:“笑什么笑,那是误会,我真不知道那个代金券不能直接用,哎,李洛书,你说,我对你怎么样?小气吗?”黎初遥不服气的找李洛书评理。 李洛书默默抬头看她一眼,还未开口,林雨就叫道:“李洛书,你别怕她,凭良心说,她抠门不抠门。” 黎初遥追问道:“是啊,凭良心说,我对你差吗?” 李洛书轻咳一声,被她直直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轻声说:“不差,挺好的。” “听见没,还是李洛书有良心。” “得了吧,他说你对他挺好的,没说你不小气,人家是映射你确实很小气呢。” “才不是。” 两人吵吵嚷嚷的往黎初遥家里骑着,远处的十字路口忽然飞快的窜出两辆救火车,拉着让人心慌的警报闯过红灯往左拐去,黎初遥停下和林雨的争吵,不知道为何她忽然心慌了起来。 心脏砰砰砰的直跳,额头甚至微微冒出冷汗,她忽然猛的一蹬脚踏,站起身来,飞快的往家里冲去,因为加速太快,篮子上堆的满满的菜掉了几颗在地上,她却不去捡。 “黎初遥,东西掉了。”林雨跟在后面,停下车来捡起她掉的菜。 “她怎么了?”韩子墨不解的问。 “不知道,跟去看看。”林雨将菜丢回篮子,骑上车也骑的飞快起来,四个少年一前三后的在马路上飞快的穿梭着。 穿过十字路口,左转后没骑多久,就看见黎初遥家住的小区那冒出浓浓的黑烟,黎初遥当下心就凉了半截,当她骑进小区看见正是自己家那栋楼着火的时候,更是吓的车龙头的扶不稳,她跳下车来,将自行车甩开,冲进人群。 人群里的人正一人一句谈论着:“这火怎么烧的这么大啊?” “四楼那家煤气灶没关好,爆炸了。” “哎呦,五楼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这么大的火,恐怕是跑不出来了。” 她奋力的挤进人围观的人群,抬头往上看,只见她家楼下的那户大火烧的正旺,火苗疯狂的串向自己家里,黎初遥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她仰着头对着楼上大喊:“黎初晨!黎初晨!” 她想也不想的就往楼道里冲,却被维护现场持续的消防员拉了回来:“干什么!往后退!” “我弟弟还在里面!我弟弟还在里面!”黎初遥疯狂的大叫:“你让我进去!你让我进去!我要去救他!” “里面太危险了,我们已经有消防员进去营救了。”消防员将她推回人群:“你进去只会妨碍我们的工作。” “不!不!”黎初遥哭着往前挤,她听不懂那个消防员在说什么,她只知道黎初晨还在里面,她要去救他,他从小就胆子小,总是躲在自己身后,腼腆文静的像个女孩子一样,他现在一定很害怕,她要进去!她要去救他! “黎初遥!你冷静一点!现在火烧的这么旺,你进去也没用啊!”林雨和韩子墨,李洛书也随后赶到,他们连忙帮助消防员拉住黎初遥。 黎初遥却依然不管不顾的哭着往前冲,三个人在她身后紧紧拉住她。 “黎初遥,你看已经有很多消防员进去了,黎初晨很快就会被救出来的。”韩子墨拉着黎初遥的手臂,指着消防员道:“你看,你看,进去了五六个呢,你要是进去了,他们又要救你,又要救你弟弟,会分心的。” “初遥,冷静点,冷静点,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林雨紧紧抱住黎初遥不停的安慰她,黎初遥终于被劝服下来,她无力的跪在地上,紧紧的望着单元楼的出口处,她忽然抬手,用力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又一巴掌! “初遥姐!”李洛书连忙拉住她的双手:“你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带弟弟一起去买东西,我为什么要叫他回家休息!我真笨!我真笨!”黎初遥哭着说。 “初遥,你别这样,初晨不会有事的。”林雨也哭了出来:“你别责怪自己啊。” “你们看,出来了出来了!”韩子墨指着单元楼的出口处,只见一个消防员背着一个全身裹着防火被的人出来,黎初遥连忙站起身来,想靠过去,却被维护次序的消防员挡开,那消防员叫道:“让开让开!救护车!快救护车!” 早就在一旁待命的救护人员连忙推着担架过来,消防员将背上的伤者放下来,防火被被拉开一点,黎初晨的脸露了出来,虽然已经被烧伤了大半,可黎初遥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疯狂的冲过去叫道:“晨晨!” “你是家属吗?”医生问道。 黎初遥使劲点点头:“我是他姐姐。” “那快上车。”医生打开救护车的门,黎初遥帮着救护人员将黎初晨抬上去,自己也跟着上了救护车,韩子墨等人被医生拦住。 救护车飞快的往医院开去,而去的正好是黎初遥妈妈的医院,救护车一到,急救中心的护士们就过来接收,黎妈穿着白大褂站在车外,刚打开车门,就看见自己女儿满脸泪水的坐在里面,而救护床上,躺着的正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她的腿一软,磅铛一声从救护车上摔了下去,其它同事惊叫一声,连忙把她扶起来,她的头正好磕在救护车的尾翼上,破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 “刘姐,你没事吧。”同事关心的问到。 “没事,没事。快,快,快送抢救室!”黎妈也不管自己的伤,冲上救护车,就将儿子的担架车推了下来,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额头的鲜血盖住了她半只眼睛,她的世界变成了模糊的红色,她看不见,可她依然疯狂的推着担架车往急救室跑,这条路,她这一生跑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觉得,怎么这么远!怎么这么远! 黎初遥跟在后面跑着,道了急救室门口,门被紧紧关上,她笔直的站在外面,全身不停的颤抖着,脸上满是干枯的泪痕,没一会,急救室的门被打开,黎妈被一个护士扶了出来,黎妈不停的说:“我没啥,我真没啥,你让我在里面帮帮忙。” “刘姐,你这样的情况不适合手术,你还是在外面吧,里面是黄医生,他知道那是你儿子,我们都知道,同事们会尽力的。”那个带着口罩的护士安慰道:“我还是先陪你去包扎一下吧。” “不不不。”黎妈吸了吸鼻子,哭着说:“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看着。” “那我去拿东西,给你在这里包吧。”护士说完又进了手术室,拿了一些绷带和碘酒,为黎妈包扎,她动作利落的弄完,收拾好东西说:“我进去帮忙了,你可别胡思乱想,遥遥你照顾好你妈妈。” 黎初遥机械的点点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她走过去,坐在妈妈的身边,伸手握住妈妈的双手,两双手同样冰冷,同样颤抖。 黎初晨的情况很糟糕,吸入大量二氧化碳,身体烧伤面积高达40%,已经陷入重度昏迷,医生急救过后,将他送进了重症监护室,黎初晨和黎妈从急救室外面搬到了重症监护室外面,重症监护室是不允许家属进去探视的,监护室的门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让外面的人站在那看一眼。重症监护室外面有很多人,像她们一样,绝望又无措的在等待着,等待着亲人能从里面出来。 可是每天,总有被医生宣布死亡的名单,那悲痛的哭泣声,瘆的人心慌。 黎初遥除了那天在现场痛哭了一次之外,再也没哭过了,她相信,弟弟会熬过去的,弟弟会从里面出来的,她用力的相信着。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 重症监护室住一天一万块,住一天一万块,短短三个星期,黎家已经把能借的亲戚都借了一个遍,学校和父母的单位也组织捐了款,可是,那高昂的医药费还是愁白了黎爸的头发。 黎爸一直拍着黎初遥的手说:“放心,不管多少钱,不管多少钱……” 黎初遥使劲的点点头,是的,不管多少钱,都要把弟弟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后来,一个微胖的男人送了一大包钱过来,黎初遥认得,那是韩子墨的父亲。 黎初晨入院的第六周,医生单独叫了黎爸过去,关上办公室的门,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什么,黎初遥站在门外偷看着,医生不停的说着什么,黎爸那样爽朗的铁血男儿,居然捂着眼睛失声痛哭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悲痛的点点头。 黎初遥使劲的仰起头,将眼里的泪水逼回去,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弟弟会出来的! 她转过身去,走回重症监护室外面,坐回妈妈身边,再一次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弟弟会出来的。 她不停的这样告诉自己。 当日下午,黎初晨盖着白床单被推了出来…… 3月16日,下午十五点十四分,黎初晨被医生宣布死亡,终年:十四岁半。 那一刻,黎初遥的世界崩溃了,天都塌了,那种悲痛无法言喻,无法宣泄,只觉得全身上下从头皮到脚尖,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一个细胞,都像被人在用巨大的石轮缓慢地碾压着,碾压着,鲜血淋漓,疼痛不堪。 可她却一声都叫不出,哭不出…… 对于黎初晨的忽然离世,家人完全无法接受,黎妈在医院等了一个多月,在听到儿子没救了的消息后,彻底跨了,直直的倒在地上。黎爸也瞬间老了许多,当兵出身的他一直身姿挺拔,可就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背部微微的陀起来,满头的白发与憔悴的脸庞,再也看不见当年美男子的样子。 黎初遥也好不到哪里去,利索的短发悄悄张长,由于好几天没洗的原因,贴在头皮上,将她轮廓深刻的脸庞显得更加冷俊,她的双眼呆滞,只有在黎妈倒下去的那一刻闪过一丝惊慌,那之后便再无反应。 黎家的房子被大火烧的漆黑,已经不能住人,黎爸本来想把黎初晨的灵堂设在新租的房子里,可又怕黎初晨头七的时候找不到回家的路,只收拾了一下烧的面目全飞的房子,放了需要用的东西,简单的设了个灵堂。亲友陆陆续续的前来吊念,房间里满是锡箔纸燃烧后的檀香味,哭泣声遮掩了人们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传出惋惜话语: “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短命。” “是啊,从小这孩子就最讨人喜欢,又漂亮又伶俐。” “听说跑步跑的可好了,都要选进国家队了。” “哎,可惜了了。” 黎初遥木然的跪在一边烧纸钱,半垂着的双眼里满是血丝,不时有人走过去和她说着宽慰的话,她一一点头。 黎初遥的大姨走过去拉了拉她的胳膊:“遥遥,去休息休息去,这里大姨给你看着。” 黎初遥没动,依然跪着:“没事,大姨,我不累。” “大姨知道,你们姐弟两感情打小就好,你疼你弟弟往心坎里疼。”大姨叹了一口气道:“姨知道你难受,可是你看看你妈,都伤心的说胡话了,你爸爸也累的够呛,家里总得有人要撑住啊,遥遥,坚强点。” “大姨。”黎初遥轻声说:“我撑的住。” “乖。大姨知道你懂事。”大姨摸摸黎初遥的头,抹着眼泪说:“老天爷怎么就不长眼呢,这么好的孩子,就去了,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姨心疼的慌啊。”说完便呜呜的哭起来。 黎初遥垂着眼睛,机械的往火盆里丢纸,火光一跳一跳的应在她的脸上,应出一片阴霾。 房间里吊念的人越来越多,来来回回的哭声不止,黎初晨班上的同学都来了,李洛书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支白菊花,轻轻放在案台上,对着黎初晨的照片叩了三个头,站起来走道黎初遥边上,轻声说:“初遥姐,我来帮你。” “不用。”黎初遥摇摇头:“你不是他的亲人,烧钱他收不到的。” “那我帮你叠。”说完也不等黎初遥同意,就拿起篮里锡箔纸,叠起一只只的银元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韩子墨和林雨也来了,也默默地加入叠元宝的行列。 韩子墨不会叠元宝,他跟着林雨叠的手势学着叠,叠的有些丑还不成型,他连续叠了几个,便偷偷抬头望了眼黎初遥,她穿着一身黑衣,脸色却显得比纸还白,她垂着头,木讷地叠着元宝,俊秀的脸上是深不见底地沉痛,眼睑下的黑眼圈已经又深又重,嘴唇也干燥地裂了口子。 韩子墨鼻子一酸,张嘴想说些什么,劝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有觉得这些劝解的语言是什么苍白无力,什么节哀顺变,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单薄的句子,怎么可能安慰得了那么沉重的伤痛。 是她弟弟啊,她最爱最疼的弟弟。小时候,自己只是捏了她弟弟一下,她就像一只老虎一样扑过来和他干架,长大后,为了弟弟的一场比赛,她那么高傲的人,却一个个拜托同学去给弟弟当拉拉队。 这世界上还有比黎初遥更好地姐姐吗? 没有了,她那么那么地喜欢他,那么那么地疼爱他…… 可是现在,他却离开了。 韩子墨的双眼红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他转过头去,用衣袖擦干,然后又转过头来,用力地叠着‘金元宝’。他现在能帮她做的,只有这个而已。 黎初晨的丧事办得很体面,纸人纸钱纸别墅,纸汽车,纸家电家具一应俱全,三十多辆黑色小轿车组成的车队,炮竹放着,鞭炮响着,两条纸元宝串成的银龙一字摆开铺出了小区门口。人间一切的奢华,一切的享受,他从未碰过的用过的,都给他送了过去。 即使黎家已经家徒四壁,倾家荡产了,可黎爸依然借了一大笔钱,为黎初晨风光大葬。 在中国,人死后的头七天,是回魂夜,死去的人会回到人间的家里,去看亲人最后一眼。弟弟的头七,黎初遥决定一个人住在被烧的漆黑的房子里为他守夜,亲友们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子怎么敢住在没有灯火,还死过人的房子里,纷纷劝她回新租的房子里设灵台。 可黎初遥却固执的说:“我不怕,我只怕弟弟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亲人。” 黎家亲人还在劝,林雨却站出来说:“你们都别劝了,你们不让她守着她会惦记一辈子的,我陪她在这呆着,没事。” “你们两个女孩在这里太不安全了,我也来陪你们吧。”韩子墨说:“男生阳气重,震的住。” 李洛书没说话,却站着一动也不动,看样子也是想留下来了。 亲友们只得作罢,黎家大姨从自己家拿来棉被为四个孩子简单的打好地铺,抹着眼泪走了。 亲戚们一走,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韩子墨揉揉鼻子,望着只跳跃着烛光的房间,搓搓双臂道:“林雨你还不赶快把黎初遥拉起来,她都跪了好久了。” “哦,对。”林雨点头,过去拉起黎初遥,扶她坐在地铺上,温柔的说:“你睡一会吧” “我睡不着。”黎初遥回答。 “不行,你必须睡。”韩子墨也坐在地铺上,认真的望着她说:“习俗上说,要是初晨回来了,看见你醒着就会舍不得离开,会影响他投胎转世的。” “是吗?”黎初遥抬眼望着他,漆黑的双眸里带着彷徨与无助,还有深深的疲惫和哀伤。韩子墨忽然觉特别些心疼,这个总是不可一世,骄傲又优秀的女孩,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变的这么可怜,这么脆弱。 脆弱到好像他大声点和她说话,她就会碎掉一般,韩子墨蹲下来,轻轻地望着她,用特别轻柔的声音说:“是啊,我不骗你。” 黎初遥咬了咬嘴唇,垂下头,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可是,我也想再看看他。” 林雨听到这话,鼻子一酸,猛的抱过好友拍着她的背说:“初遥,你别惦记了,你就让他安心走吧。” 黎初遥埋头在林雨温暖的怀抱里,哭着说:“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我想再看看他。” “我知道。”林雨紧紧的抱住她:“哭吧,哭出来好受一点。” 李洛书站在一边,紧锁眉头,特别难过的望着她们。 房间里,悲痛绵绵不绝的蔓延开来,不管过了多久,黎初遥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最爱的弟弟就这么走了。 人家都说父亲是女儿上辈子的情人,那弟弟呢?那一定是比情人更重要的存在吧。 亲爱的初晨,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我想,我多想,一辈子都呆在小时候,我们不要长大,不要遭遇那些不幸,我们一直穿着一样的衣服,打着一样的小熊补丁,找同一个理发师剪一样的发型,活在美丽的记忆里,好的让所有的孩子都羡慕。 第七章 初晨,有些人不可以被替代 时间不会因为谁的悲伤就挺着脚步,日子一天天过着,高三的第一次模拟考转眼就来了,一项排在年纪前三的黎初遥考砸了,她瞬间从顶峰掉入低谷,落到了一百名之后。 班主任老太太将黎初遥叫道办公室说:“你的成绩一直很好,这次呢肯定是因为家里的事分心了。可是,黎初遥啊,高考马上就来了啊,不到三个月就是决定你命运的时候了,你要收拾好心情,好好努力。” 老太太说了几句,抬头望了望黎初遥那张苍白又憔悴的脸说:“当然,也不能蹦的太紧,哎……以你原来的成绩全国的学校随便你选,就是想考香港大学也没问题,你的未来是光明的,调整好心情,不要放弃自己。” “我知道的,谢谢老师。” 黎初遥低着头,眼神依旧空洞无光。 出了办公室,黎初遥笔直地走回教室,韩子墨难得想学习的拿着作业本跑过来问:“黎初遥,教教我这道题到底怎么做啊?我看着答案都算不明白。” 黎初遥回过神来,望着他问:“什么?” “这道题,教我。”韩子墨点点作业本说。 “哦。”黎初遥低下头来,看了看题目,很快的就在纸上解答出来,逻辑思维清楚,公式运用熟练。 韩子墨特稀罕的拿回笔记本道:“哇,你还是这么的强,佩服!你怎么可能考100多名呢,比我还低五名呢,你考试的时候在睡觉吧?” 黎初遥说:“哦,那你进步了。” “那是,为了不让你再看不起我,我可卯足了劲学习,我爸一见我学习可乐了,给我请了7个家教,一门课一个,真学死我了。” 韩子墨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却见她心不在焉的听着,便顿了顿,凑过去望着她的脸说:“我怎么觉得你的眼睛变大了?” “怎么会?” “就是的。”韩子墨凑的更近了,望着她说:“哇,你的黑眼圈浓的和烟熏妆一样了,怪不得显得眼睛大。” “是吗?”黎初遥摸摸眼睛。 “你最近有没有好好睡觉啊。” “没有。”黎初遥刚说完又马上改口道:“哦,有。” 韩子墨坐直身子,望着她,忧心地说:“黎初遥,你要好好的。” “我挺好的。” “我是说真的好,就是,真的好,不要憋着,不要装着好。”韩子墨有些着急道。 “我是真的好。”黎初遥咬着嘴唇固执的说:“我真的没事。” 韩子墨皱着眉头看她,眼里隐隐露出担忧:“黎初遥,你要是撑不住了就来找我帮忙,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帮你。” “我知道。”黎初遥点点头:“上次你让你爸送了那么多钱来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呢。” 韩子墨吃惊:“啊!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爸?那个笨蛋,我叫他不要留名的!” “以前,很久以前,他去我家接你的时候,我看见过。” “你的记性真好。”韩子墨说:“早知道我就叫我妈送去了。” 黎初遥笑笑说:“我会还你的。” “谁要你还了啊?”韩子墨不高兴的说:“你啊,做人别和做数学题一样,做的这么清楚明白。” 黎初遥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 “哎!韩子墨,你个不要脸的,又坐在我座位上。”这时林雨跑回来,适时打断了这瞬间的尴尬。 “谁不要脸了,我来问道题的。” “哼,找我家初遥解题是要付费的。”林雨看了看他问的题目,一脸痛苦的说:“靠,这道题我也不会,昨天晚上推算了一晚上都没解出来。” “是的,最近老师们疯了吧,把我们往死里逼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起数学老师太变态了,出的题目都逆天的难了,语文老师太无耻了,布置的作业写到天亮也写不完,英语老师太贱人了,天天考试听写背全文轮着去。 两人狂叫着,高三实在太苦逼了。 黎初遥坐在边上,安静的听着,韩子墨不时的偷偷看她,满眼都是担忧。 放学后,黎初遥拒绝了林雨的同行,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漫无目的行在街道中乱转,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原来的小学,小学还和以前一样,一栋教学楼,一个操场,一些绿植,小的一眼就看尽了。 学校里的学生早就放学了,教学楼里一片漆黑,黎初遥走到教学楼一楼的第二个教室,呆呆的站在窗口看了很久,眼前像是产生幻觉一般,天色忽然明亮起来,教室里坐满了孩子,第一组最后一位坐着李洛书,弟弟坐在第二组中间,幼年时的黎初晨依然漂亮的整个教室的女孩都比不上,他似乎看见她来了,转过头望着窗口冲她甜甜的喊:“姐姐,姐姐。” 黎初遥抬手,捂着心脏退后了一步,那疼痛刺穿全身,她扶着墙走开,顺着台阶,走到操场旁,望着操场,忽然像从前那般双手拢在嘴边,冲着操场尽头大喊:“黎初晨!回家了!” “黎初晨——回家了!” “黎初晨——回家……了……”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她无力的放下双手,缓缓的坐下来,空旷黑暗的操场上依然寂静无声,她再也等不到,像只小雏鸟一般飞奔过来的黎初晨了。 再也等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越来越暗,黎初遥还是没有起身的打算。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初遥姐。天太晚了,回去吧。”那声音里满是担忧。 黎初遥回过头去,有些恍惚,微黄的灯光中,那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是你啊,李洛书,好久不见。”他依然还如记忆里那般好看,只是和他形影不离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黎初遥垂下眼去,依然坐着不动。 “初遥姐。起来吧,地上凉。”李洛书上前扶她。 黎初遥伸手推开,垂着头说:“我想再坐一会。” 李洛书并没有强迫她,转身在她旁边坐下。 黎初遥望着校园,轻声说:“这里还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嗯。” “小时候我每天都带着弟弟走路上学,他小时候可懒了,走几步就不愿意走了,非赖着我背他。他还可好吃了,我买什么零食他都要和我分,就是买一块泡泡糖,我都吃进嘴里了,他还要凑上来要我分一半给他。” “嗯。我看见过。” 黎初遥低下头来,不在说话,其实李洛书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却是一个好的听众。 黎初遥说着说着,又发起呆来,她并不是故意要这样,也不是故意想让成绩下降的这么厉害,只是,她这些日子,她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她的眼前总是一片模糊,脑子总是恍恍惚惚,记忆也断断续续。 你看,她现在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等到家门口才发现,自己的书包居然没带回家。 她叹了一口气,使劲的摇摇头,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打开家门走进去:“妈,我回来了。” 房间里,黎妈走了出来,一脸慈爱的望着她:“遥遥回来啦。”然后望了一眼她的身后,皱着眉头问:“晨晨呢?” 黎妈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高兴的说:“你怎么没去接他放学?” “妈,你忘记啦,晨晨去国家队参训了,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呢。”黎初遥安慰的笑着。 “哦,对,我们晨晨去国家队了。”黎妈像是想起来一般,开心的拍拍手掌,然后又一脸愁容的说:“哎,我就说不给他去什么国家队,这么远,看都看不见,也不知道吃不吃的好,睡不睡的好。” “妈,没事的,我去给您烧饭。”黎初遥洗洗手,去厨房收拾起饭菜来,没一会就听见母亲在外面惊喜的叫着:“哎呦,晨晨,你回来啦。” 黎初遥奇怪的皱眉,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去看,只见黎妈抱着李洛书,亲热的说:“怎么回来也不和妈妈说一声,妈妈好去接你啊。” 李洛书提着黎初遥的书包被黎妈抱着,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又看看黎初遥:“我……我……”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哎,妈,弟弟刚回来,你让他先坐下来喝杯水。”黎初遥连忙走过去解救李洛书,顺便给他使了个眼色,小声道:“麻烦你了。” 李洛书点点头。 黎妈拉着李洛书又是问这又是问那,憔悴的神情瞬间焕发出光彩,黎初遥在一边轻轻的叹气,李洛书回答着黎妈的问话,不时的转头望着黎初遥。 晚上吃完饭,黎初遥给妈妈吃了药,扶着她睡下,黎妈拉着李洛书的手,一直不让他走,就这样含着笑容睡着了。 李洛书等她睡熟了,才抽回手回到客厅,黎初遥不好意思的致歉:“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吧,我妈妈她伤心过度,脑子有些不清楚了。不过医生说过些日子就会好的。”黎初遥说这话的时候,红着眼眶,却没有哭,一脸倔强的笑着。 李洛书看着她,没有说话,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喜欢将自己遭遇的一点点不幸遭遇无限放大,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而有些人却恰恰相反,他们倔强而内敛,他们把所有的悲伤都压在心底,他们不喜欢任何人的任何一点点同情和怜悯。 黎初遥,正是属于后者。 而恰恰是这样的人,最让人放心不下。 “初遥姐。”李洛书望着她,轻声说:“明天早上十点你能到市体育馆来一趟吗?” “嗯?”黎初遥疑惑的问:“什么事?” “初晨有一件东西放在我这了,我想明天我拿给你。” “什么东西?” “你来就知道了,初遥姐,我先走了啊。明天我在体育馆等你。”李洛书说完,连忙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书包,甩在背上后就跑了出去,也不管黎初遥在后面追问的声音。 “这小鬼,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黎初遥望着他的背影嘀咕。 可是,弟弟到底有什么东西放在他那边了呢? 黎初遥低下头思索了半天,却丝毫没有头绪,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弟弟送的,她总是要去拿的。 那天晚上,因为李洛书丢下的那个悬念,黎初遥一晚上都没睡着,一闭上眼就又回到了弟弟出事那天,满眼火光,浓雾冲天,周遍的人们慌乱一片,消防车的警笛声悲鸣不止。 只能睁开眼睛,怔怔地瞪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蒙蒙亮起来,她坐起身来,走进卫生间洗漱,爸爸昨晚又没回来,为了多赚一点夜班费,他已经连续上了三个大夜班。 打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流出,她伸出双手接了一捧水,猛的往脸上扑去,冻的她直哆嗦,困意瞬间消散。 水滴顺着她的脸庞,鼻尖滑落,望着镜子里脸色越发惨白憔悴的人,用力地告诉自己,她不能倒下,妈妈已经倒下了,她必须得撑着,她撑的住。 早上10点,她准时到达了体育馆入口,却发现那里彩旗飘飘,人声鼎沸,锣鼓震天,热闹的就像弟弟出事的那天上午,她忽然全身变得僵硬,紧紧地攥着手臂,呼吸缓缓变大,心脏因为害怕猛烈的跳动着,额头的冷汗不自觉的往外冒。 她猛的转身,使劲深呼吸了几下,还是压抑不住自己想逃离的心情,她迈开脚步刚想走,就听见身后林雨在大声的叫她:“初遥,初遥,这里!” 黎初遥缓慢的转过身去,脸色苍白的往林雨的方向望去,只见她站在体育馆入口前面的台阶上对着她挥手,韩子墨坐在她身后的铁围栏上,迎着灿烂的阳光,神采奕奕地望着她着笑的像是被春风吹绽的鲜花,漂亮的惹人频频回首,不忍离开。 也不知是因为看见了林雨,还是因为看见了韩子墨,黎初遥稍稍放松了下来,可僵硬的腿脚依然迈不开步子,林雨见她半天不动,耐不住性子的跑下来,挽住她的胳膊道:“傻站在这里干嘛,走啊。” “嗯。”黎初遥淡淡地点头。 两人走到韩子墨面前的时候,韩子墨围栏上跳下来,跑到黎初遥跟前和她打招呼,林雨拉了拉黎初遥的手说:“初遥,这家伙刚才说你很……” “林雨,你就不能不打小报告吗?”韩子墨连忙上前想捂住林雨的嘴,可却被黎初遥手疾眼快地挡住,转头问林雨道:“他说我什么坏话了?” “他说你很脆弱,让人很想保护呢。” “……”黎初遥很无语望着韩子墨,韩子墨白皙的脸颊不自觉的染上了点点红晕,有些生气的撇过头道:“怎么了,不能说了,本来就是脆弱啊!女生弱一些不好吗,干嘛非得装的和真汉子一样!” 林雨扑哧笑了一声,贱贱的继续问道:“那很想让人保护呢?” “你很罗嗦耶,被人保护有什么不好。”韩子墨看也不看她们两个一眼,昂着通红的脸颊,笔直的往里面走:“快点进场啦,比赛就要开始了。” “什么比赛啊?”黎初遥一头雾水,她以为韩子墨约她来只是拿弟弟的遗物,没想道还要看比赛? “走啦,进去就知道了。”林雨拉着黎初遥往里走。 体育馆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靠前的位置都没有了,只能坐在后面几排看,体育场上,110米栏的十个栏已经被放好,请运动员就位的广播也已经响起。 黎初遥坐在位置上,不由自主的握紧双手,就在三个月前,他还在这个赛场上生龙活虎的迎风飞奔。可是现在,原本应该他站的位置已经被别人代替…… 唉,等下,黎初遥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那个少年,那恬淡的气质让人如此熟悉,消瘦的身形也和他一模一样,只是他……为什么会站在哪里? 他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观众席,漂亮的眼睛似乎有些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谁,林雨对着下面大声招手:“这里,这里,李洛书,看这里。” 可惜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李洛书低下头,干净俊秀的脸上满是失望。 林雨说:“这家伙真笨,叫了这么多声还没看见。” “他怎么会在那?”黎初遥呆呆地问。 韩子墨耸肩道:“这小子,自从你弟弟去世后就开始拼命练习110米栏,还求体育老师把你弟弟的参赛名额让给他。体育老师当然不干了,这小子就天天去缠他,你也知道这小子有多烦人,缠着你也不说话,就那样可怜兮兮的望着你。最后老师也是没办法,就答应了。” “可是他会跑110米栏吗?”黎初遥不放心的问。 韩子墨好笑道: “一开始当然不会,刚学那几天,每天走路那姿势,和僵尸也差不多了。” “是啊,我刚开始看见黎初晨在操场上训练的样子,老是跌跤,全身上下都没一处是好的。”林雨也焉有戚戚然的继续说道:“我觉得,他可能是想完成初晨的梦想吧。别看这孩子闷不吭声的,其实可重感情了。” 黎初遥听着他们俩的话,身边虽然嘈杂一片,可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楚的传进她的耳朵,她甚至能想象道李洛书在学校操场训练时跌倒的样子…… 为了完成弟弟的梦想吗? 黎初遥的心,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 她静静地望着比赛场上的李洛书,他正做好起跑准备,裁判员的枪彭的一声响,起跑线上的运动员全部像离铉的箭一样飞奔了出去,很快的便跨过第一个栏。 李洛书起跑速度偏弱,在第一个栏的时候就已落后在后面,韩子墨和林雨都紧张的握紧拳头大声喊:“李洛书,加油!加油啊!” 黎初遥也紧张的看着,过了三四个栏后,李洛书渐渐追了上来,他腿长手长,身手矫健,像一直健硕的麋鹿一般,动作优雅又敏捷的跨过一个又一个栏。很快的,比赛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李洛书和两个少年并列在第二名,看不出谁更快,第一名距离他有一个栏的距离,接近终点了,李洛书拼劲全力最后一冲,终于冲出了并列的水平线,飞向终点! 比赛结束了,场上的观众们热烈的呼喊起来,跑第一的少年开心的满场飞奔,而取得第2名的李洛书却垂着双手,俊脸上看不见一丝笑容,学校的体育老师却很高兴的冲出来,紧紧的抱住李洛书,老师高兴的笑脸和他那失望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雨不解的说:“这孩子,对自己要求真高,拿个第二也不错了啊,笑都不笑一个。” “可能,他只想拿第一吧。”韩子墨轻声道:“如果是黎初晨在的话,那肯定是第一的吧?” 林雨和黎初遥都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场上的颁奖仪式。颁奖嘉宾给李洛书挂上了银牌。 李洛书拿着奖牌,失落的走出比赛场地,黎初遥他们在通道口等着他,希望安慰安慰他,让他别这么在意名次,体育馆的通道很阴凉,外面的阳光一点也溜不进来,李洛书缓步从刺眼的阳光中走过来,抬头望着他们三个人,嘴巴张了张,又抿了起来,一句话不说的低着头站在离黎初遥五步远的地方。 “李洛书,不用难过啦。你跑的很好了简直就是个天才!”林雨表扬道。 韩子墨也说:“就是啊,才训练了三个月就能跑第二,不错了,下次继续加油。” 李洛书低着头,没说话,直到黎初遥说:“李洛书,你跑的挺好。”后,他才缓缓抬起头来,好一会才轻声道:“初遥姐……” 黎初遥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以前他这样叫她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很烦,想逃避,因为他声音里,他的的眼神里总带着那么多的期待,期待她对他好一点,期待她能像对待初晨一样对待他。 可是,她却一直那么吝啬的不愿意给,不愿意为他付出一分一毫,不愿意为他分薄了自己对黎初晨的疼爱。 哪怕,现在,黎初晨不在了。她也依然如此。 只是今天,在这人声鼎沸的体育馆里,听着他这样犹豫,这样内疚地叫着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心软了,真的心软了。 “嗯?”黎初遥很困难才从喉咙里发出这样的声音。 李洛书一直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对不起。我没拿到金牌。” “什么?”黎初遥不解地问。 “以前黎初晨和我说过,他想在这次比赛里得到金牌,送给初遥姐当礼物。”李洛书将紧紧勒在手里的银牌缓缓递出去:“对不起,我不太擅长跑步。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收下这个。”他抬头,用明亮的眼睛望着她,希望她能收下她手心中的奖牌,虽然它不是黎初晨想送的那块,可却也是他拼尽全力争取来的。 黎初遥望着他手心里的银牌,怔了半响,上前两步,抬手拿起他手心中的奖牌,黎初遥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他……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想变成像初遥姐一样优秀的人,想像初遥姐一样,得一次冠军,然后把奖牌送你,让你为他高兴,让你为他骄傲。”李洛书用他独特又清朗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黎初晨说,他最喜欢初遥姐了。” 黎初遥紧紧的将奖牌握在手心,按在胸口,她似乎能感觉到,弟弟在说这话时的样子,那漂亮的眼睛一定和从前一样闪亮,那软软的音调一定和记忆里的一样动听。 这是……这是弟弟想送给她的礼物吗? 这是他最后留给她的爱吗? 他说,他最喜欢她了? 是吗?他是这样说的吗? 黎初晨最喜欢黎初遥了,就像黎初遥最喜欢黎初晨一样…… 黎初遥再也忍不住了,眼里的泪水夺框而下,一串一串的往下掉着,她紧紧的握着李洛书给她的银牌,使劲按在她胸口的地方,转过头,哭的全身颤抖。 李洛书咬紧嘴唇,眼里满是揪心的疼痛:“初遥姐,对不起,我没拿到金牌,你不要难过,我虽然跑步不行,可是我以后会得别的第一名,我得别的金牌送你好不好?” “初遥姐,以后……我来当你弟弟好不好?” 黎初遥没说话,只是忽然上前一步,用力的抱住他,在他耳边,不停的用哽咽的声音说着感谢,感谢他将弟弟的爱传达给她,感谢他愿意为她们姐弟两做到这一步,感谢他这样的善良,这样的贴心。 可是…… 可是,她不能让他当她的弟弟,不能。 “对不起,李洛书。”紧紧抱着他的黎初遥松开他,缓缓的后退一步,望着她,特别难过却又坚定的说:“对不起,我的弟弟只有一个人,他叫黎初晨,没有人可以代替他。” 任何人都不可以。 李洛书愣愣的站在那,他似乎刚从天堂掉入地狱一般,毫无反应的望着她,茫然而意外,当他反应过来她说的意思之后,眼里那悲伤绝望的情绪无法遮掩的流露出来。 被拒绝了啊…… 连初遥姐都会拒绝他。 他果然是没人愿意要的孩子啊…… 一直站在一边看着两人的林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固执,一个比一个温柔啊。 只可惜,性质一样,而对象却不一样。 那一天,李洛书独自在体育馆的操场上坐了很久很久,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般,满眼悲伤的望着前方,却连哭也不敢哭,因为哭的话,一定会被更加讨厌的…… 不能哭,他不能哭,也不会哭啊。 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心,那幼年时割破的伤口现在依然留有疤痕,张狂的划过手心,他用指尖轻轻的触碰着那条疤痕,一下,两下,三下…… 就那样,不停的,不停的轻抚着,好像这样心里的那个伤口也不会疼了…… 那一天,黎初遥收下了李洛书送的银牌,可回到家打开书包一看,却看见看见一金一银两个奖牌安静的躺在书包里,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抓起金牌端详了半天,她完全搞不定这金牌是怎么出现在她的书包里的。她打电话问林雨,林雨说不知道,问李洛书,李洛书说不知道。问韩子墨,韩子墨也说:“不知道啊,说不定是初晨回来偷偷送你的了。” “你别胡说了,怎么可能。”黎初遥轻叱道。 “你真是的,管它怎么来的呢,既然它在你包里,就说明他本来就应该属于你。你就心安理得的收着吧。”韩子墨说完不等黎初遥多问,就挂了电话,笑眯眯的半仰在沙发上,心情出奇的好,闭上眼睛回忆起上午的事。 原来,这家伙听到李洛书说金牌是黎初晨想送姐姐的礼物的时候,就迅速飞奔到体育馆出口的地方,拦住今天拿冠军的家伙了。 拿着一叠钞票,恶狠狠地对那孩子说:“哥们,把你那块金牌卖给我吧。” “我……我不卖。”少年紧紧地捂着自己脖子前的金牌道:“这是我第一块金牌,我不会卖给你的。” “这小子怎么这么拧,嗯?我给你的钱够你打一块真金的了。你脖子上这块是镀金的,镀金的懂么?就是喷了一层金色的油漆,听哥的话,咱俩换吧。”当时的他不溃余力的说服着那个冠军,简直是口水都快说干了。 “不换!我不稀罕真金的,我就喜欢这块,这是有意义的。是钱买不到的。”少年正气十足,让人忍不住为他竖起大拇指。 “是么?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想我用这个和你换咯?” 少年依然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说:“除非你打死我,不然我绝对不会给你的。” “你你你,你真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简直快气死了,这家伙完全是软硬不吃啊。 少年一脸倔强:“我爸爸从小就教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我要是把金牌给你了,回家他会揍我的!” “好小子,报上名来。” 那孩子倒也老实,不卑不亢的说出名字:“我叫唐小天。” “行!”韩子墨站起来,将手上的钱揣进口袋里,然后又拉着唐小天走到楼梯的拐角处,指着前面正哭的伤心的黎初遥说:“哥们,你知道么,不是我想要你的金牌啊,是她,你不知道她多可怜……”韩子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黎初遥的事说了一遍道:“这可是她去世的弟弟最想送她的礼物啊,你拿着虽然有意义,但是对她的意义更大啊,反正你以后还能拿很多金牌,你就当帮帮她……” “你拿去吧,送她了。”唐小天不等他说完,将金牌丢给他就跑了,跑的时候还用手使劲的抹了把眼泪。 韩子墨惬意地往沙发上一躺,翘着二郎腿得意地自言自语道:“买不到我就抢,抢不到我就骗,骗不到可别怪我去偷啦,反正我是一定会弄到手的,谁让那是黎初遥想要的呢。” “呃!不对。”韩子墨猛的坐起来,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想:“我干嘛在意她想要什么呢!真是!” “我一定是看她太可怜了才这样,嗯,一定是这样。”韩子墨如此这般想完,才安心的又一次躺下,仰着唇角进入梦乡。 第八章:初晨,我们家来了新成员 日子依然继续,眼瞅着毕业的日子久快到了,高三教室后面黑板报上的高考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少,红色粉笔写成的数字从三位到双位再到单位,值日生每擦掉一天,同学们的心情就更紧张一分,黎初遥强迫自己放下悲痛,开始拼命复习,她每天点着灯看书到凌晨两三点。由于熬夜太多,有一次居然在上课的时候流出了鼻血。 “你也太努力了!”韩子墨佩服的拱手道:“你这样的成绩都要学到流鼻血,那我这种成绩岂不是要鼻血横飞才行?” “你就是鼻血倒流也没用。”林雨在一边嘲讽道。 “说的也是,我估计我在学业上没什么前途可言。”韩子墨摸着下巴说:“不过我可以跟着我爸爸做生意。” 林雨撇他一眼,满脸不削:“切,你以为现在生意好做吗?那可是需要很多社会上的人脉的好不好?” “人脉啊……”韩子墨沉咛着,过了一会忽然眼神一亮,一拍手掌道:“对啊!人脉!” 韩子墨笑了笑,很兴奋的跑上讲台,拍着讲台桌叫道:“同学们,兄弟们,姐妹们,放下你们手里的课本,给我三分钟!我要和你们说一个超级伟大的计划!” 教室里学生们被他这么一叫,都放下课本,好奇的望着他,黎初遥也不例外。 “什么伟大的计划呀?快点说呀。” “韩子墨,你该不会是想组织我们去炸考场吧?” 台下的同学乱了起来,韩子墨好笑的看他们一眼:“我能有这么幼稚吗?我告诉你们,我这个伟大的计划就是,让我们班我们四十九个同学能在十年后,将这个城市掌握在我们手里。二十年后,我们要成为这个国家的顶梁柱。” “啊?” “什么意思?”台下的同学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韩子墨,你刚才上课没睡醒么?大白天的是想当市长还是想当国家主席啊?”林雨坐在台下调侃道。 “去去去,你这个没文化的,我懒得和你说。”韩子墨不耐烦的对她摆摆手,继续解释着这个大计划:“同学们,你们说在未来的社会里什么最重要?” 韩子墨没等大家回答,就继续说道:“没错,是人脉。在各个领域拥有自己的朋友,帮助自己的人脉。比如,你要是认识个医生就不用排队挂号,认识个警察就不会被坏人欺负,认识个老师就不怕自己的孩子没人教,认识个律师就不怕打官司,等等,我相信大家都懂我的意思。” 台下的同学都纷纷点头,这谁不懂呢? “有人会说,我不认识这么多人啊。”韩子墨笑了,深深的酒窝陷在两颊,阳光又迷人:“没错,我们现在是不认识,所以,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建立我们的人脉,我们自己,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班上同学们的人脉。而我们必须从现在起将触角伸入每一个领域。所以,我们要从现在,从考大学开始,就按才能分配每一个人应该去考的大学,应该去学的专业,毕业后谁都不许出去,全部回到这里,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打拼十年,就一定能将这个城市握在手中。” “同学们,人生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让我们组团辗压过去吧!”他意气风发的站在讲台上,说着这个幼稚的大计划,若是仔细推敲,漏洞何止百出,可是在高考那个档口,每个学生能想到的只是要考高分,考完高分后该干什么却一点也不知道,只能茫然的随着大军被动的走向独木桥。可这时,韩子墨的一声大喊,却好像让人看见了独木桥对面的那道光明,未来的路瞬间变的清晰,只要努力那条路就不难走,那条路上有自己这么多会帮助自己的同伴。 在那天,那个下午,韩子墨用自己充满魔力的语言,将大家都煽动起来,让教室里的所以学生都觉得,好像只要听他的安排,走他的计划,就真的能掌握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甚至掌握全世界。 离高考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学校里的老师已经不再耳提面命的要求学生们学习学习再学习,而是希望她们能放松心情,要多注意休息适当地看点书就好。可同学们哪里休息的下来,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考的,他们是一个整体,一个团队,他们的同学需要他!需要他考上这个学校,这个专业。这种互相被需要的能量一下被放大很多倍,高三六班的同学,从未如此团结过,却在高中快要结束的最后几天,为了一个幼稚的计划,努力地,努力地冲刺着! 高考那两天黎初遥发挥的很稳定,对完答案后估分估上了680分,这个分数往年已经够上全国重点大学的数学系了,完成韩子墨给她分配的职位倒也没什么难的。只是,想着家里依然病的神志不清的母亲,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在志愿表上填了本地的T大。 望着桌上的志愿表,她烦躁的站起来,往身后的床上一躺,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她每次遇到烦事的时候总是喜欢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干,任时间流失,能逃避一会就逃避一会。 夜越来越深,上完夜班回来的黎爸走进家门,发现女儿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过去,只见打小就很懂事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她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心思重重,他走过去,有些心疼的理了理她的短发,又拿起床上的绒毯为她盖上,转身走到电风扇旁,将风力关小了一档。 他走到课桌边上想为她将台灯关上,却见一张满是格子的志愿表上,被人用2B铅笔涂了又擦,擦了又涂,纸张都有些皱了起来,最后志愿定格在T大上。 黎爸拿起志愿表转头望了望女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他那坚毅沉默的样子和女儿如出一辙。 第二天,黎初遥一起来就找不到自己的志愿表,吓的直冒冷汗,因为老师说一人只有一张志愿表,丢失不补的!她急急忙忙给老师打电话,老师却好笑的叫她不要急,她的父亲一大清早就把她的志愿表送来了。 黎初遥愣了愣,轻声问道:“送去了?填的哪啊?” “清大,数学系。” 黎初遥听老师说完,傻傻的挂了电话,坐在客厅里愣了半天,过了好一会父亲拎着菜篮子回来,黎初遥连忙走上前问:“爸爸,你怎么把我的志愿改了呀!” 黎爸瞅她一眼,一副不爽的样子说:“你还知道叫我爸爸啊,填志愿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要不是韩子墨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呢。” 黎初遥急着跳脚:“爸,你怎么能听他的呢,清大有什么好的呀。” “人家韩子墨也没说错,清大的数学系是全国最好的,你分数够了为什么不去?你窝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干什么?”黎爸叼着一根烟,从菜篮里拿出芹菜开始折叶子。 “爸!”黎初遥皱着眉头,特别愁的望着他:“清大那么远,我去了妈妈怎么办?” 黎爸吸了口烟道:“你一小孩子该读书的时候就读书,该玩的时候就玩,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黎初遥叫道:“怎么可能不操心呢!她是我妈哎!” 黎爸抬手,将烟按灭,特别深沉地望着她说:“你还是我们女儿呢,哪里有父母想拖累子女的。” “我和你妈,只要能走能动,就不想拖累你,何况爸爸还好好的,怎么就让你这么惦记着这个家?”黎爸皱着眉继续说:“爸爸知道你懂事,也知道家里现在难,但是初遥啊,这些都和你没关系,这些事情爸爸扛着,等那一天爸爸扛不动了,你在来扛,现在,你就好好的读你的书,该玩的时候就玩,在学校里遇见好男孩,想谈恋爱爸爸也不反对,爸爸妈妈不需要你操心。” 黎初遥低下头,紧皱的眉头中还带着一丝犹豫。 黎爸笑了笑,抬手慈爱的拍了拍黎初遥的头顶说“你放心,你妈是我老婆,我不会让她吃苦的。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黎初遥咬着嘴唇,眼里闪着泪花,猛的上前一步,紧紧的抱着父亲使劲点头道:“相信,我相信的。” 黎爸轻轻的拍着黎初遥的背,像是哄着小宝宝一样,温柔的说:“初遥最乖了,要开开心心的。你开心,爸妈就开心了。” 黎初遥蹭了蹭父亲宽阔的胸膛,警察制服的质地有些硬,却挺直光滑,温暖清爽,还有淡淡的烟味。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带着她和弟弟上学,每次她都会和弟弟争抢前面的位置,打小她就什么都让着弟弟,只是这个位置她不愿意让,她太喜欢坐在爸爸的怀里,闻着属于爸爸的味道,又温暖又安全。直到有一次,弟弟不小心从后座上摔了下去,摔伤了手,她被老妈恨恨的收拾了一顿之后,才再也不敢和弟弟抢前面的位置了。 真奇怪,明明是很小时候的事情,她却能记得这么清楚,她甚至能清晰的想起黎初晨微笑的侧脸,明净的眼神,可爱的酒窝,天真的表情,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他们都还在,他们依然鲜活,依然健康。 一个星期后,黎初遥毫不意外地收到了清大的录取通知书,黎家人都高兴坏了,亲戚们都打电话来祝贺,黎爸也高兴,沧桑刚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像从前一般夸奖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念叨的说:“我们家初遥最乖了,从来不要爸爸操心。我们家初遥真聪明。” 就连精神恍惚的黎妈也高兴的清醒了,嚷着让黎爸出去买些好菜,在家给黎初遥做顿好的。 黎爸高高兴兴的去买了,黎妈哼着小曲做了几道菜,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顿中饭,黎初遥见父母那么高兴的样子,心中那沉重压抑的感觉,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愁云惨淡的黎家,终于微微转晴了。吃完饭后,爸爸出门上班,黎初遥自觉的将碗筷收拾到水槽,倒上洗洁精开始洗碗,身后黎妈拿着饭盒晃荡晃荡的忙的不亦乐乎。 黎初遥转身问:“妈,你干什么呢?” 黎妈没转头,一边将中午没吃完食物的菜放入饭盒里,一边说:“烧这么多好吃的,怎么能不给晨晨送点去,我可特地给他留下来了,这天气热的厉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床上铺席子,正好今天我身子骨有劲,我去看看他。” “妈,弟弟在学校挺好的,你就别惦记了。”黎初遥赶紧擦了擦手上的水,走过去阻止黎妈道:“他这么大了会照顾自己的。” “大什么大呀,还没满十四呢。”黎妈有些不高兴的望了她一眼:“闪开闪开,别挡着我。” “妈。”黎初遥咬着嘴唇,特难过地望着忙碌的母亲,清瘦的身形,斑白的发丝,憔悴的脸庞,她每个动作都很缓慢,像是透支着身体里剩余不多的力量一样,可即使这样,还是掩盖不住她双眼中对弟弟的疼爱。 “妈。弟弟今天要训练,可能没时间见你呢。”黎初遥阻拦着。 “没事,他训练管他训练,我就去他宿舍给他收拾收拾,在操场旁边看看他就行。”黎妈自顾自的将排骨汤放在煤气灶上热好,放进保温杯里,又走回房间,在衣柜里挑了一件灰色的短袖衬衫和长裤,照了照镜子似乎觉得不满意,又换了一件胡兰色的连衣裙,转过头见女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哎,每次去你们学校都怕给你们丢脸,不知道穿什么才好看呢。” 黎初遥抿了抿嘴角,使劲的压抑着鼻子里的酸意,浅笑着说:“妈妈穿什么都好看。” 黎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转身回到厨房,拎着准备好的保温壶要走,黎初遥一把拉住她,哀求道:“妈,你今天就别去了好不好?” “你怎么搞的,老拦着我。”黎妈生气的甩开她的手:“你不想弟弟我还想儿子呢。” “妈,妈!”黎初遥知道自己拦不住了,只得一个跨步挡在门口:“你真不用去,晨晨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黎妈有些不相信的问:“真的?” 黎初遥连忙说:“是啊,他昨天不是打电话回来说了么?” “哦,对,你看我这脑子,现在还能记什么事啊。”黎妈拍了拍额头。 “妈,你身子不好,多休息休息,弟弟马上就回来了。”黎初遥将母亲扶回房间,让她躺下休息,可黎妈刚躺下又坐了起来,一脸不信任的望着黎初遥说:“不对,你这话都说过好多次了,上次你也说晨晨快回来了,结果我等了两天都没见呢,这次又想骗我?啊,我知道了,是不是晨成在学校又惹是生非了,你帮他瞒着我不给我去?” “妈,不是的。” “肯定是,我可不上你当,你这孩子就知道护着弟弟。”黎妈越说越觉得自己对,翻身从床上爬起来道:“不行,我今天必须得去看看。” “妈,弟弟他已经放假了,不在学校,真的马上就回来了。” “哈,我就知道吧,放假不回家又跑出去疯,你去把他找回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黎妈一副被我猜中了吧的表情说:“快去,再帮他骗我我连你一块收拾。” “哎,我现在就去找他。”黎初遥答应道,解开身上的围裙拿了沙发上的背包就往外走。 黎妈在她身后喊着:“找不到弟弟你也别回来了。” “知道了。”黎初遥说完就走出家门,站在门口,疲惫的靠着铁门缓缓的蹲下,仰头用力的闭上眼睛,想到中午那一下下的开心,就觉得快的像幻觉一样。 现在,幻觉醒了,她又要回到现实里生活了。 要找个人来代替黎初晨,想也不用想,人选只有一个。 想到那个孩子,黎初遥就忍不住想起他那双眼睛,明明那样美丽纯净却带着那样浓厚的忧伤于期盼,望向你的时候,总觉得沉重的无法负荷。 黎初遥捂着胸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又开始揪的慌。她用力地吐了一口气,却怎么也无法缓解心里的抑郁和烦闷。 找就找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安静体贴的孩子,应该不会拒绝吧? 啊,一想道要去找他,却发现认识这么多年了,自己连他家在哪都不知道,电话号码也不记得。 黎初遥给韩子墨打了电话,那家伙居然关机了。便又给林雨打电话,好不容易打听到地址,便找了过去。 她虽然从没去过韩子墨家,却也知道这孩子家里不差钱,但是没想到这么不差钱,他家的别墅光从外面看就有三四百平,最夸张的是人家的别墅是建在郊区,他家居然深藏在闹市,这里的地价多金贵啊!居然没被人来把它拆了。 黎初遥抬头望望四周高耸的写字楼和不远处的商业街,在看看这栋独门独院带着一些中式风格的别墅,怎么都觉得不协调。 她伸手在门铃上按了下,没一会,铁门上的小窗口就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望着他问:“什么事?” “叔叔你好,我是韩子墨的同学,我来找他有些事。”黎初遥礼貌的说。 男子点点头,关上小窗口,将铁门打开,领着黎初遥进去了。 铁门内是个小院子,走了十几米远才进得屋子,刚到玄关就看见一个妆容精致女人,长及腰间的卷发被打理的一丝不乱,剪裁合体的白色紧身连衣裙将她的曲线完美的展示出来,摇曳着身姿,妩媚的像猫一般的迎面走来,她的手上拎着时尚的香包,看样子正要出门。 黎初遥呆呆的望着她,真觉得她是一个将女人味发挥至了极致的人。 “老张,这是谁啊?”女人瞅着黎初遥问。 “是韩子墨的同学。”老张如实回答。 “墨墨的同学啊,叫什么名字啊?”女人一听是韩子墨的同学,便热情起来,美丽的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容。 黎初遥张张嘴巴,想叫阿姨,可想想,她这么年轻,怎么看都不满三十,于是改口道:“姐姐,你好,我是韩子墨的同学黎初遥,请问他在家吗?” “姐姐。”女人捂着嘴唇娇笑了两声,满面笑容的说:“哎呦,我是韩子墨妈妈啦,他还在睡懒觉呢,你跟我来。” 黎初遥跟在韩妈身后走着,韩妈爽朗的笑着,似乎还在为刚才黎初遥叫她姐姐而高兴,她回头望着黎初遥说:“你就是黎初遥啊,子墨经常在家说到你呢。” “呃?”黎初遥有些吃惊:“不会吧?” “怎么不会啊,就是的,去年催着他爸爸给他找家教,说要好好学习,不能让你看不起,前几个月为了你的事还和他老子吵了一架呢。” “为了我的事吵架?”黎初遥被说的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她有什么事值得韩家父子吵了。 韩妈捂着嘴唇娇笑道:“我老公啊,是个铁公鸡,除了我和儿子,其他人可一分钱不能用他的。上次子墨回家让他爸爸借钱给你们家,他爸死抠门,不肯借,两个人就吵起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儿子发火呢,那狠话放的一句比一句绝啊,连离家出走都说了,气的他爸啊,直拿鞭子抽他。” 黎初遥愣住了,她没想到韩子墨借钱给他们家还要挨打,他一直表现的很轻松,表现的就像他爸的钱他随便花随便用,没关系的一样,却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的。 韩子墨这家伙,到底在装什么好好先生啊,什么都不说,要不是她看见他爸爸去医院送钱,甚至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阿姨,钱我会还你们的,等我上了大学就开始打工, 一定会还的。”黎初遥坚定的说。 “不用,不用,那点钱何必放在心上,我儿子从小就这样,讲义气心肠好,随我,反正啊,我老公赚的钱,就是要拿来给我和儿子败的嘛。”韩妈笑眯眯地带着黎初遥上了二楼,推开一间卧室的门,笔直走了进去,大声叫:“子墨,你同学来找你。” 韩子墨像是没听见,依然趴在床上睡的香甜,原来这家伙手机关机,是因为还没起床啊。 韩妈扯着他的被子说:“你这孩子怎么叫不醒呢!快起来,有人找你。” “谁啊?大清早的来干嘛呀?”韩子墨不爽的翻了个身。 “还大清早呢?太阳都快下山了!”韩妈一把扯掉韩子墨的被子,只见韩子墨光着身子,就穿着一条灰色小内裤躺在床上,毫无防备的揉着眼睛,那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身体就躺在湖蓝色的床单上,纤瘦又结实,白皙又光洁。黎初遥本来心中还想着韩子墨装好人的事,可一看到这幅画面,脑子就不自觉的当机了。 韩子墨终于睁开眼睛,迷茫地望去,只见剪着一头利落短发的黎初遥站在门口,双手插兜,表情僵硬的望着他。 韩子墨一下就清醒了,猛的坐起来:“黎初遥,你怎么来了?” 黎初遥被他一叫,脑子立刻从死机状态中重启,她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双颊有些微微变红,韩子墨眨眨眼睛,忽然想到什么,猛的从地上抓起被韩妈扯掉的被子,严严实实的捂在身上,满面通红的吼:“黎初遥!你个臭流氓!快点给我出去!” 黎初遥红着脸,也没想道怎么反驳,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扭头就往外冲,身后的韩子墨还未平静,极其郁闷的对着他妈妈吼:“妈,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女生随随便便进我房间呢!” “哪来的女生,刚才那个不是男生吗?”韩妈倒是一点也没发现黎初遥是女生。 “她哪里像男生了,她是女生好不好!你害我被她看光了啦!”韩子墨简直要哭了。 “你吼什么吼,哪里被看光了?你不是还穿着内裤吗?重要的地方还是掩盖住了啊。”韩妈依旧一副无所谓的调调。 “你你你!你根本不知道!”韩子墨简直快要哭了,他弯下腰的将被子从地上捞起来,用力地将全身都裹的严严实实的,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重要的地方早就被看她过了!” “什么!”韩妈也尖叫了起来。 站在门外的黎初遥听到这话,脸更加红了,她真的很想冲进房间里解释解释,可一扭头就看见韩子墨爸爸默默地路过这里,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还用特别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叔叔好。”黎初遥尴尬的望着他笑笑,心里恨不得去把韩子墨的嘴巴用力堵住! 韩爸点点头,没说话,一脸严肃的挪动着肥胖的身子从她面前走过,走下楼梯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她。 黎初遥不动声色的仍他打量着,韩爸打量了一会,转头走下楼梯,嘴巴嘀咕道:“原来这个就是黎初遥啊,臭小子看女生的眼光太差,连老子的一半都没继承到。” “……”黎初遥一头黑线的站在门口,心中腹议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又在门口等了好半天,韩子墨才穿着可爱的机器猫睡衣,磨磨蹭蹭的从房间里面出来,一脸不爽的问她:“你来干嘛?” “我来找李洛书。”黎初遥说道。 “原来是来找他的啊。”韩子墨的表情更不爽了,连语气都变的怪腔怪调。 “嗯,他人呢?”黎初遥问。 “他住在后面的屋子里。”韩子墨一边说一边揉着眼睛往走下走,到了客厅叫一声:“刘嫂,去把李洛书叫来,还有,我饿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从一楼走出来,一脸笑容的说:“我就知道你一起来就会喊饿,中饭我都没收,全放在锅里保着温呢,我给你端上来,马上就能吃了。” “刘嫂你最体贴了,多弄一点,帮我同学也做一份。”韩子墨直直黎初遥吩咐道。 “好嘞。”刘嫂干脆的答应道,转身就往厨房走。 “不用了,我吃过午饭了。” “吃过就再陪我吃点嘛。”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韩子墨的声音里带着软软的尾音,像撒娇一样。黎初遥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再拒绝。 两人在装潢偏欧式的餐厅坐定,没一会刘妈用推车把饭菜推了上来,黎初遥瞪着眼睛看着,这家伙真够奢侈,就一个人吃饭还弄个十碗八碟的,连饮料都用漂亮的玻璃杯上了四种,刘妈给韩子墨上完菜后,又给黎初遥上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黎初遥连连摆手:“我吃不掉这么多,太浪费了。” 刘妈笑的依然和蔼:“吃不掉没关系,剩下的给院里的小狗吃,不会浪费的。” “哦。”黎初遥点头,有些不自在的坐在座位上。 韩子墨似乎饿的狠了,手里的刀叉筷子勺子交替使用的,一下没停,黎初遥撇了撇嘴,百无聊赖的拿着叉子叉了点蔬菜沙拉吃,又酸又甜的味道让她很不习惯,她抿着嘴,使劲把嘴里的那口吞下去,心道:什么嘛,一点也不好吃。 “你找李洛书干嘛?”韩子墨好奇的问。 “当然是有事了。” “什么事?” 黎初遥撇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八卦,什么事都要问。” “什么叫八卦,我这是关心你,别人求还求不来呢。”韩子墨大声反驳。 “好好好,谢谢你的关心,我感到很荣幸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韩子墨满意的点点头:“快说吧,什么事?” 黎初遥叹口气,无奈的说:“你还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啊。” “那当然,我这个人最执着了。” 黎初遥放松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也没什么大事,我妈妈病了,把李洛书当成我弟弟,最近几天一直吵着出去找他,所以我来找李洛书到我家里去一趟。” “哎呦,那我劝你可真不要。”韩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她穿着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板,风情万种地走过来,往餐厅长桌主座边的椅子上一坐,翘起腿来,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望着黎初遥说:“你要是真想你妈妈早点好,就千万不能找他去。” “为什么?”黎初遥问。 “哈,你不知道啊,怪不得。”韩妈甩着手,夸张的说:“我是说你怎么敢来请他去你家呢。” “阿姨,你什么意思?”黎初遥皱眉问。 “那小子,刚出身的时候,一个算命的老道士就说他是天煞孤星,命中带克,克夫克母,谁和他关系好,谁就会被克死。” “哪里有这么夸张,是迷信吧。” “迷信?哈哈,原先我们也是不信的。”韩妈翘起兰花指,稍稍拨弄了一下头发,睨着眼睛说:“再说了,这事儿一次是迷信,两次是迷信,三次还能是迷信么?你不知道,那孩子刚出身就克死了自己的爸妈,我们家的人都不敢和他亲近,就怕被他克着了,结果他天天在外面游荡,交了一个好朋友,听说是形影不离,每天都去他好朋友家玩,你猜,结果怎么着?” “妈!”韩子墨看了黎初遥一眼,小声打断自己的母亲:“你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些是事实啊。”韩妈说的正在兴头上,并没有注意到她面前的听众已经手脚冰凉,脸色苍白的紧盯着她。韩妈继续说:“他的朋友啊,就在今年,连人带自己家房子一起被大火烧掉了,听说当场就死了,烧的面目全非啊,真是死的可怜……” “妈!”韩子墨用力的拍了一下餐桌,用力的站起来!生气的瞪着韩妈。 韩妈被吓了一跳,拍着胸部,仰头望着他说:“你干什么啊,想吓死妈妈啊。” “妈,你别在黎初遥面前说这种话了!”韩子墨看了一眼已经血色全无,用力紧绷着自己的黎初遥,心里微微有些心疼:“李洛书的朋友就是她弟弟。” “啊……”韩妈捂着嘴巴,一脸惊讶,眼里又是内疚又是同情的望着黎初遥说:“哎呦,真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知道那孩子就是你弟弟,哎,真是可怜啊。” 黎初遥低着头,没说话。 “既然这样,你就更不应该来找李洛书去你家了啊,小心他把你妈妈也克死。”韩妈说:“你啊就应该和我们家人学学,离那个丧命星远远的,他要是敢粘过来,你就一口唾沫吐过去,叫他滚。” “妈!”韩子墨的声音里带着无奈,想劝说什么,忽然语气一顿,有些尴尬的出声叫到:“……李洛书。” 黎初遥回过头去,只见李洛书穿着淡蓝色的格子衬衫,白色的七分牛仔裤,干净的像是远离尘世的精灵一般,他单手扶着门栏,静默地望着他们,漂亮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像是早已习惯有人在他背后这样说他一般。 李洛书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望着黎初遥,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你找我?” 黎初遥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转身望着他,轻轻地点头:“嗯。”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韩妈尖锐的声音打断:“谁叫你进屋子的,我不是说过,你只能呆在后院的小屋里,进出只能从花园走吗?” 韩妈拍着身上的衣服,指着门口叫道:“快给我滚出去。” “妈妈!你干什么呀!”韩子墨也生气了,站起来阻止母亲尖锐的叫声。 “儿子,你干嘛凶我啊,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见到你都要输钱啊!哎呦,今天真晦气!” “妈!你够了哦!” 李洛书没理会韩家母子的争吵,只是依然望着黎初遥,眼神一如既往带着温和与期待。 韩妈拉了黎初遥的手臂一把说:“孩子,我和你说真的,别看他长的像天使就想去拯救他,你要真把他找去你们家,肯定有你后悔的时候。想想你弟弟是怎么死的,你真的不怕吗?” 黎初遥望着她,皱起眉头,再次望向李洛书时,有些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她撇过眼神,微微低下头,眼神的余光,看见李洛书的双脚,缓步向后,一步,两步,转身,然后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韩妈得意的笑着:“这才对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真是听不下去了!”韩子墨气地摔了筷子:“只不过是少了两条掌纹而已,至于么。” “至于!当然至于!”韩妈不服气的反驳:“自从那孩子住进我们家,我打牌就没赢过,每天都几十万几十万的往外输,要知道,他来之前,我可是逢赌必赢的。” 韩家母子两还在争辩,却听见黎初遥忽然出声叫她:“阿姨。” “嗯?”韩妈转头。 黎初遥抬头,一眼清明,俊秀的脸上满是坚毅和固执,她望着她说:“你不打牌不就不会输钱了?我家楼下的邻居要是早点关掉煤气灶,我弟弟就不会死了。虽然我不知道李洛书父母是怎么死的,但是,事出一定有因,才会造成这样的果,这些错怎么能怪罪到李洛书一个人身上?只是因为一个道士的一句话?这不公平,也不合理,更不科学。” “你!”韩妈瞪着她:“你这是不相信我了?” “不,并不是我不相信您,但是我们家并不是迷信的人,也不习惯把自己的过错怪罪到别人身上。所以,我还是会邀请李洛书到我家里去。” “好,好,你叫他去,叫他去,等你们家出事了你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决定有多蠢了。” “谢谢您的提点,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黎初遥微微欠身,彬彬有礼道:“谢谢您的款待。” 说完,她转身顺着李洛书刚才出去的门往外走出,韩子墨站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激动的说:“妈,你说她是不是特别正直啊?。” “正直有什么用,明明就是一个蠢货,以后要害死她一家子。”韩妈瞥眼说。 “妈!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初遥说的对,你为什么把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在李洛书身上呢?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在我们家连话都不敢说,还要人家怎么样啊?你总得给人家留条活路啊。”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说李洛书,一和你说他你就和我吵。”韩妈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韩子墨也摔了筷子,心理特别不舒服,他有些担心黎初遥会因为母亲对李洛书的态度而讨厌自己。 黎初遥走出别墅,刚打开房门,屋外刺眼的阳光和炙热的空气像热浪一样像她袭来,她眯了眯眼睛,向前走一步,反手关上房门,屋檐下的阴影处,那抹笔直的身影抓住了她的视线,她转头望去,看见了垂着头站在那的李洛书,他缓缓抬头,望着她的时候,双眼通红,满满的都是感激,他似乎是听见了黎初遥刚才在屋里为他辩解的话。 所以激动的眼眶都红了,一行泪水顺着他俊秀光洁的脸颊快速滑落,他慌忙垂下头去,他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只是,当她那么铿锵有力地说:那些不幸,都与他无关,他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时候,他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黎初遥垂下双眼,望向他握在胸口的双手,抬步走了过去,拉起他的手,用力的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搬开,将他手心里的刀片拿出来。刀片锋利的刃已经割破他的手掌,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出来,黎初遥没有像第一次看见他自残那样震惊和慌张,经历这么多事的她已经变的处惊不变了。 她观察了伤口,并没有多深,应该还未割下去就中止了,她掏出口袋里的餐巾纸,压住他的伤口,皱着眉说:“又做傻事了。” 李洛书抿着嘴唇,低着头,难过的说:“初遥姐,你看,等手心的伤口结疤,留下疤痕之后,我就也有感情线了,那样我就不是断掌纹路,不是天煞孤星了对不对?” “傻子,别人说你是天煞孤星你就是天煞孤星吗?你也太好欺负了吧,下次谁在这么说你,你直接就把口水吐在她脸上,看谁还敢说。”黎初遥看他那可怜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连教训他的语气都带了一点点温柔的味道。 李洛书微微睁大眼,他没想到黎初遥会这样教他这种幼稚的反抗手段,可是一想那些骂他的人被一脸口水恶心的尖叫时的样子,就好好笑。 李洛书忍不住笑出来,脸庞的泪痕还没干,可他就是这样被逗乐了。 黎初遥也笑了笑,然后像从前一样,很随意的邀请他:“要不要去我家?” 李洛书抿抿嘴唇,用力地点点头。 下午四点,太阳正是热的时候,马路上车辆少了很多,人行道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连两边的绿植都被太阳烤的恹恹的,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一个有一个招牌下的阴影。 走在后面的少年忽然停住,用漂亮又明亮的双眼,期盼地望着他的背影说:“初遥姐,我以后叫黎初晨好不好?” 前面的少年身子一僵,也停下了脚步,过了好一会,才又迈开脚步往前走,炎热的空气中传来她的回答:“随便,你高兴就好。” 后面的少年像是得到宝物一般,开心的跳起来,欢快的跑上前去,和前面的少年走在一排。 一路上,他一直用那样高兴又热切的眼神望着她,像是走失已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亲人的眼神。 “妈,初晨回来了……”推开家门,黎初遥向屋里叫着。 黎妈连跑带走的从房间出来,憔悴的脸庞在看见李洛书之后瞬间被注入了活力,她开心的将日思夜盼的儿子拥入怀中。 黎初遥望着相拥的两人,垂下眼,轻轻的想,从今天开始她将有一个新弟弟了,这个弟弟比原来的还要漂亮,还要体贴,还要……粘人。 第九章:初晨,独自生活真的好辛苦 那年的高三毕业生,也不知怎么的,流行起了谢师宴,考中大学的学生们一个个排着队请班上的老师吃饭,再叫上亲戚好友摆上几桌,倒也热闹气派,黎初遥在班上的人缘一般,就参加了几个朋友的谢师宴,其中属韩子墨的最气派。 韩妈是个很讲究气派的女人,在市里最好的五星酒店摆上几十座,邀请众亲友前来捧场,拉着韩子墨站在酒店门口迎宾,韩妈一脸春风得意的站在一边,听着来客羡慕的高呼:“韩太太真是好福气啊,儿子生的又聪明又帅气……” 韩家妈妈从头到尾嘴巴都没合上,占尽春风。 黎初遥和林雨绕过人群,走到韩子墨身后戳了戳他的后背,韩子墨转过身来,一脸笑容的望着她俩:“你们来了,快进去坐啊,我给你们留了好位置。” 韩子墨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乱,一改平日里运动男孩的风格,身姿挺拔的站在那,看上去既成熟又稳重,仪表堂堂,英气逼人。 黎初遥忍不住调侃道:“你怎么打扮的和新郎官似的。” 韩子墨闻言不由面颊一红,瞪着她嚷:“我做新郎官,你来做新娘子啊?” “就你?”黎初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不好意思,我才不要小腊肠。” “……你你你!”韩子墨一下就被戳中死穴,也不管自己穿了什么样的衣服,原形毕露的伸出双手就要掐黎初遥脖子,黎初遥几个大步就跑到一边,韩子墨还要迎宾,不能跑去抓她,只能鼓着俊脸,哀怨的瞪着他,不时有老太太,中年妇女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脸,塞给他一个红包。好声好气的说:“娃啊,怎么气呼呼的,来,笑一个。” “子墨,快点笑,怎么这么没礼貌呢。”韩妈训斥道。 韩子墨扯了扯嘴皮,勉强笑个。 “扑哧,我以为他来当新郎官,原来是来卖笑的啊。”林雨捂着嘴巴嘲笑道:“你看他那样,真有趣。” 黎初遥也笑了,忽然想道一个问题:“哎,他考上什么学校啊?弄这么大的阵势。” “你不知道啊?他考上的是清大,和你一个学校。” “……”黎初遥静默了一会,叹气道:“清大都堕落成这样了,连他都能考上。” “亲爱的,你的嘴巴越来越恶毒了。”林雨中肯地评价。 “谢谢表扬。”黎初遥淡定接受。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走进宴会厅,胡吃海喝去了。 三个月的暑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晃眼就过去了,开学前一天,黎初遥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背着一个大包,送她去火车站的李洛书还帮她拎着两个大包。火车站的人流很多,候车的位置早就被人坐满了,黎初遥和李洛书只能站在那等。 “初遥姐,你带这么多东西,一会下车怎么拿的动啊?”李洛书有些担心的说。 “没事的,我拿的动。”黎初遥可不是什么弱质女流之辈,这几个包还真不放在眼里。 黎初遥转头望了眼李洛书,他现在已经住进她们家了,每天陪在妈妈身边,会陪她去散步,会给她端茶,还会向她撒娇,每天妈妈,妈妈的叫着,就像真的黎初晨一样。 有时候就连黎初遥都有些恍惚,她觉得李洛书越来越像黎初晨了,不止说话的语气,动作,连笑起来都很努力的眯着双眼,想笑的和黎初晨一样灿烂美好。 你看,你看,他又这样笑了! 黎初遥皱着眉头问:“你在干嘛?” 可是他却站着笔直,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歪着头,眯着眼睛笑:“什么?” 是的,初晨总是喜欢用这个姿势,这个语气说话,黎初遥转过脸:“为什么这样笑?很奇怪啊。” 他原来的笑容就像寒冬里的路灯,在黑暗里,偷偷的照亮着一点点地方,散发着一丝丝温度。可是现在,这种笑容,好假,好勉强。 李洛书身子一僵,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放下,高高抬起的头垂了下来:“黎初晨就是这样笑的啊……” 他只是想变成黎初晨啊…… 黎初遥望着他,没说话,火车站的广播里播放着火车的班次,黎初遥乘坐的火车就要开了,她拿过李洛书手中的两个大包一个背前一个背后,一边试重量一边随意的说:“好难看,一点也不适合你。” 李洛书低着头,答应了一声:“哦。” 黎初遥试完了重量,觉得走起来并不怎么吃力,伸手拖起行李箱,准备走了,看着垂头丧气的李洛书,忍不住上前一步,揉揉他的头发:“你原来的笑容就很好看,不要把它藏起来。” 说完她收回手,转身道:“好啦,我要走了。在家要好好照顾妈妈哦。” 李洛书依然低着头,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黎初遥会这样说,她说……她很喜欢他的笑容? 他猛的抬起头来,这时,黎初遥已经走远,快要淹没在人群中,李洛书忽然很想叫住她,真的很想叫住她! 想跟她说! “初遥姐!”他听见自己这样大声的叫她,这是第一次,这样大声的叫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刻在胸口的名字用力叫出来。 黎初遥回过头来,只见李洛书站在那,纤瘦的身形不时被人群挡住,断断续续的露出他那张俊俏的脸。 他望着她,双手合在嘴巴,大声的往她喊:“我也喜欢初遥姐!我也喜欢初遥姐的笑容!” 黎初遥挑挑眉毛,虽然没太听清楚他的话,但是看口型似乎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扬起唇角,笑着对他摇摇手。 李洛书站在那儿,紧紧的望着她,直到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垂下眼,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低落啊,就连九月的艳阳天看上去都阴沉沉的。 黎初遥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正是凌晨四点,她在火车站等了四个小时才等到学校来接新生的大巴车,到了学校门口,找到数学系所在的摊位,跟着接新生的师兄先提着大包小包去了女生寝室,师兄人很好,帮她拎了两个大包上四楼,黎初遥自己拎着一个大箱子上去,进寝室放了东西后,又跟着师兄去办了入学手续,才真正算是尘埃落定。 和师兄道了谢后,自己顺着学校的小路往女生寝室走,清大的校园环境非常好,到处种满了枫树,黎初遥想,等枫叶红的时候,这里一定很美。清大的女生寝室是六人间的老式宿舍,一边是上下铺,一边是桌椅柜子,厕所在外面,三四个宿舍合用一个公用厕所,条件并不是很好。 宿舍里已经站了三个人,一个是新生,剪着齐刘海,扎着马尾辫,有点小胖,却胖的不难看。另外两个应该是来送她来上学的父母,她爸妈正爬上爬下的为她擦桌子、挂蚊帐、铺床、整理带来的东西,忙得满头大汗,女孩尴尬的站在那,刚想帮什么忙就被父母制止,新生的母亲叫她的女儿赶快把今天穿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干净的,她好把脏衣服洗了,女儿今天就不用洗衣服了。女孩嚷嚷道不用了,人多不好脱。母亲只能作罢。 黎初遥抿抿嘴唇,微笑的走进去,自己打开行李箱,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抹布,用学校领的盆接了凉水,开始擦自己的床和柜子,女孩的母亲问:“你怎么自己来啊,你爸妈没来送你啊?” 黎初遥笑着回答:“我妈妈身体不好,坐不了火车,我爸爸上班太忙了,没空来。” 那母亲特别慈善的说:“我来帮你擦,你擦不干净。” “阿姨,没事,我弄的好,谢谢了。”黎初遥客气的拒绝。 “没事没事,我帮你弄啊,我一下就弄好啦。”那母亲不由分说的连着黎初遥的桌子柜子也一起打扫起来,黎初遥尴尬的跟在后面,直说,不用了不用了。而那母亲就像是母爱泛滥了一样,手脚麻利的上串下串的收拾。 那母亲的女儿上来拉了拉黎初遥:“没事儿,你让我妈帮你弄好了,你饭卡办了没?” 黎初遥答道“没办。” “走,我们一起去办饭卡去。”女孩拉着黎初遥跑出宿舍,欢快的说:“我叫柳依依,你呢?” “黎初遥。” “你老家哪里的?” “杭州。你呢?” “青岛。”柳依依有些胖的脸颊,笑起来异常憨厚而可爱,她搂着黎初遥的手臂说:“以后你又机会可以去玩啊,很漂亮的。啊对了对了,我带了一个IPAD,下了好几部恐怖片,你喜欢看恐怖片吗?等会一起看呀。” “好呀。”黎初遥很快就被柳依依的热情打动,也表示出自己的友好。 等其它新生到寝室时,她们两人已经好的勾肩搭背了,女生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先来先得。 第一学期过的挺快的,学校的课程排的并不紧张,老师对学生更是放牛吃草,不闻不问,很多学生在试过逃课没有任何惩罚后,逃课的人数和次数开始渐渐增加,柳依依这家伙似乎对钱非常看中,刚开学就开始到处打工,哪里有钱就往哪里钻,有时候还带着黎初遥一起去。 黎初遥自然也很缺钱,母亲的病每天都要吃药,家里住的房子也需要交房租,还有自己的学费,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根本不够开销。两人这边发发传单,那边卖卖酸奶,倒也没多少钱,还累的够呛。 柳依依听说摆地摊很赚钱,便和黎初遥提议一起出去摆地摊,听说一个月一两千随便赚赚。 黎初遥心动了,将父亲给的生活费全部拿出来和柳依依一起跑到B市的服装城,进了一大包饰品,手机链,等等这些小东西,开始在天桥上面摆摊,可是生意好像并不像她们想象中的那么好,有时候蹲一个晚上也什么都卖不出去。 柳依依耐性不足,不到两个星期便开始厌烦了摆地摊,把货全部扔给黎初遥,自己又跑去超市卖酸奶了。 黎初遥虽然在学习上顶尖的好,可是在卖东西上确是完全没辙,因为生活费全部套进了货里,弄的她连吃饭的钱都不够。 清大的食堂还挺不错,什么吃的都有,就是价格贵,一到吃饭的时候黎初遥就发愁,因为要找到1块钱的菜还真有点困难,黎初遥捧着饭盒在窗口转了一圈,打了一个一块钱的水煮大白菜,问食堂阿姨多要了点菜汤,一会连汤带饭一起泡泡吃了。赶快吃完好继续出去摆地摊,那么多货卖不掉也真是愁人。 黎初遥就近找了个位置,刚准备吃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叫她,她转头看去,就见韩子墨抱着课本,拨人群跑到她面前,张嘴就控诉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不等我自己到学校报到!我不是和你说了,叫你等我家车一起走吗?你就这么喜欢坐火车啊!” 黎初遥解释道:“你不是跟你爸妈一起来么?我坐你家车感觉不自在。” “那你到学校以后也不联系我!开学都快两个月了,你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白眼狼!” 黎初遥打断他的抱怨:“我怎么白眼狼了,我没事干嘛联系你啊。” 韩子墨见她比自己还大声,气的牙痒痒:“你这家伙,真是无情!我不管,你今天算是给我抓住了,走,陪我吃饭去。” 黎初遥被强拉着,晃晃手里的饭盒说:“我已经打过菜了。” 韩子墨一把抢过她的饭盒,掀开后一脸嫌弃的表情:“怪不得你面黄肌瘦,吃的都是什么,走啦!” 黎初遥扭不过韩子墨,只能跟着他走,韩子墨拽着他到学校门口的一个小饭店,找了个包厢坐下,一连点了好几个菜,他还像以前一样奢侈,一个人吃饭,也弄个十菜一汤。 “你不是在数学系么?我怎么找了一个月也没找着你啊?”韩子墨趁着菜还没上的空档问。 黎初遥说:“我那知道,我天天都在教室上课。” “不可能啊,你们教室我都去过好几次了,怎么都没见过你。” “我哪知道,你人品不好呗。”黎初遥撇他一眼,可没好意思说她经常逃课跟着柳依依出去打工。 服务员陆续把韩子墨点的菜端了上来,韩子墨热情地招呼黎初遥吃,黎初遥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默默的打开饭盒,吃着自己在学校食堂打的饭菜。 “哎,你怎么还吃这个啊!”韩子墨有些恼火:“看不起我是不是。” “不吃怎么办,倒掉么?”黎初遥说:“我可不像你,有钱人,专门浪费粮食。” “你这家伙真是。”韩子墨刷的一下站起来,凑过去抢过黎初遥的饭盒,放在自己面前,就着饭盒里的勺子啊呜啊呜的吃起来,几大口就吃的精光。 黎初遥瞪大眼睛:“你干嘛呀?” 韩子墨塞着一嘴的食物,指着饭桌上的菜说:“我吃了你的饭,你得吃掉我的,你可不能浪费食物。” “你还给我!”黎初遥上前去抢。 韩子墨嘴巴大张,迅速的拨动着勺子,把饭盒里的饭菜全部扫进嘴巴里,鼓着嘴,敲着空空的饭盒当当的响。 黎初遥被逗笑了,嗤笑道:“噎死你。” 韩子墨嚼了半天才把嘴巴里的东西都吃完:“喂,轮到你吃我的饭了。” “真是的,点这么多,我哪吃得掉。”黎初遥只能在他殷切的眼神下,拿起筷子,‘勉强’的享用韩大少爷的大餐。 韩子墨单手托着下巴,微笑的看着她吃:“让你吃就吃,这么多废话。” 吃过饭,韩子墨揉着肚子说不舒服,黎初遥问他怎么了,韩子墨皱着眉头说:“你那饭盒里的饭都快冷了,吃着能舒服么。” “谁叫你要抢我饭吃的!” “哎呦,不行,肚子疼!快走快走。”韩子墨催促着黎初遥,掉头就跑。 “干什么呀?” “回家上厕所!” “男生宿舍在那边!” “哎呀,你跟我走吧。”韩子墨一把拉过黎初遥,往饭馆后面的一个巷弄里跑去,没跑几步就跑到一幢老公寓楼前,一溜烟就上去了。 黎初遥跟在后面走着,走到三楼看见门开着,便走了进去,一进门便客厅,里面装修的挺简单的,只铺了地板,客厅的家具看上去都是崭新的,墙上的液晶电视干净的一点灰尘也没有,香槟色的真皮沙发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几件外套,茶几上堆着一大摞崭新大一教科书。客厅的两边连着三个房间,黎初遥伸头看了一眼,三个房间里也只简单的放了几件家具,也是全新的,一个房间摆满了男生的衣物,黎初遥猜想,那应该是韩子墨住的房间。 厕所传出一阵动静,黎初遥回过头去,只见韩子墨从里面出来,见着她就开始抱怨:“黎初遥,我算是发现了,我见到你就没好事。” “那你还找我干什么?”黎初遥顶了回去。 韩子墨被一怔抢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嘟囔道:“我不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嘛,我只认识你一个人,我不找你找谁。” “谁让你没事要和我考一个学校,降低我档次。”转身走到那看着就很软乎的真皮沙发上坐下,顺手拿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晃悠着双腿笑眯眯的望着他。 “你你你!你会说人话吗?你不气死我你就不高兴儿,是吧。”韩子墨被气的抓狂,走过去扯开她怀里的抱枕:“不许抱,这是我的。” “小气。”黎初遥撇他一眼,拍拍手,瞅着四周问:“你一个人住在这啊?” 韩子墨点头:“是啊,我们宿舍6人一间,其中有三个男生天天晚上不洗脚,臭都臭死了!怎么住啊!只能让我爸给我在学校边上买个房子啊。” 黎初遥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说起买房子就和买白菜一样简单。要知道她家自从烧掉之后,都快两年了还在租房子住,看他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好想抽他! “干嘛?你那是什么眼神”韩子墨问,还不等黎初遥回答就恍然大悟的说:“哦,你羡慕啊!” 黎初遥切了一声:“我才不羡慕。” “羡慕就直说啊,我们关系这么好,我可以让你一起来住啊,反正我这里房间多。”韩子墨说着说着就来劲了,真觉得让黎初遥也住进来是个好主意,他拉起她的衣袖,拉她到一个房间门口,推开门说:“你看这间怎么样,还蛮大的,还带阳台,阳光也好,这间让给你住啊。” 黎初遥看了看,房间里配备着一张大床和桌椅书柜,粉白的墙壁,柔美的窗帘里还藏着一个飘窗,没事的时候坐在飘窗上晒晒太阳,看看书,应该很惬意吧。 “怎么样,不错吧?”韩子墨卖力的推荐着。 “是不错。”黎初遥点点头:“不过,我可不想和男人同居。” 韩子墨愣住,俊脸刷的红了起来,连连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什么同居啊!我的意思是合住合住啦!我一个人住这里很无聊,你能住过来我们可以做个伴,再说你住6人一间的女生寝室也很难过啊,而且一到11点就断电了,会很无聊啊,我这里又有电视又有电脑……” 黎初遥看他那慌忙解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你激动什么啊,和你开玩笑的啦,你这里蛮好的,不过咱俩住一起总是不太方便,还是算了。” “哦。”韩子墨像泄了气的皮球,瘪瘪的应了声。 黎初遥抬手看看手上的手表,已经快7点30了,再不出去摆摊,好位置就要被人占光了,她走回客厅拿起书包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都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啊?”韩子墨跟在后面问。 “我去摆地摊。”黎初遥倒也没回避,如实回答。 “这么冷的天出去摆什么地摊啊,能赚几个钱。”韩子墨跟在黎初遥身后出了门。 黎初遥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几个钱也是钱好不好,你以为几个钱好赚吗?你一天到晚花那么多钱,有一分是自己赚的吗?你知道赚钱多难吗?几个钱,说的这么容易,你赚给我看看啊。” “你这么生气干嘛呀?”韩子墨被她这么一凶,有点莫名其妙:“我不就随口说说,赚就赚啊,我赚给你看,不就摆地摊嘛,有什么难的。” “说的容易,你去摆试试,我看你能赚到几个钱!”黎初遥接口。 “去就去,能有多难。”韩子墨不禁激,黎初遥一说就挺身道:“我好歹也是学国际贸易的,摆摊,简直是大才小用。” “你别后悔。”黎初遥好心的提醒一句,可韩子墨不听,非拉着她去寝室取货,然后去商贸城卖,韩子墨一出校门就想打车,被黎初遥敲了一下头:“还没赚钱就想花钱!你知不知道打车过去最少要三十块,给我坐公交!” “啊,公交?”韩少爷苦着脸,一脸不情愿。 “不坐你就回去哈。”黎初遥淡淡地丢下一句话就上了公交,韩子墨犹豫了一秒秒,也上了公交车,刚上去他就后悔了,车厢里满满的都是人,还因为是空调车,窗户紧闭,热的让人想脱外套却伸不开手,韩子墨因为比黎初遥晚上车几秒,所以落在她后面,其实也没差多远,只有几步的距离,可就这几步的距离,让他怎么挤也挤不过去。 他只得放弃的站在那,前后左右都贴着他站着,和这么多陌生人近距离的站着,让他全身都不舒服,公交车一个大转弯,韩子墨的身子不能自已的往右边倒去,他使劲的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压在别的乘客身上,可身后的乘客却毫不客气的压在他身上,韩大少一脸痛苦地皱着眉,他觉得自己都快被挤成纸片了! 黎初遥虽然也被挤的够呛,可看见韩子墨那张纠结在一起的脸,就忍不住偷笑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车子总算到了新街口,韩子墨几乎是被人流挤下车的,脚落地半天都找不着北,晕晕乎乎的被黎初遥拽着走。 两人到了天桥上,把货物摊开,并排蹲靠在桥栏上,韩子墨他冷地直往手上哈气:“黎初遥,你说我们面前要是没这摊东西,再放个碗是不是还蛮像要饭的?” “要饭?就你这样要饭是要不到钱的。”黎初遥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韩子墨说:“卖身的话倒还值几个钱。” 韩子墨听她这么说,一张方才还冻得快变成冰块的脸转眼就像洒了春雨,瞬间获得新生,他笑着她身边靠:“卖身?卖身好啊,就卖给你。” “走开走开,你别挤着我,我可没钱。”黎初遥挑眉,把他往旁边推推。 “挤挤暖和,我快冻死了。”韩子墨不管黎初遥怎么推他,就是往他身边挤,像是要把刚才在公交车上被挤的份都在她身上讨回来一样。 黎初遥拿他没办法,只能任他挤着自己。 “买不买人家嘛。人家好便宜的,十块钱还包邮哦亲。”韩子墨靠在黎初遥身上,努力地装出一幅卖身的样子。 “买,当然买。”黎初遥被他逗笑了,忽然抬起手抚上韩子墨的眼睛。 韩子墨愣住,她的手指冰冰凉的,却让韩子墨连呼吸都停住了,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女孩,却没想到,只是这样微微的靠近,就能让他的心跳的像闪烁的弥红灯,这一瞬间,连天桥上冷冽的寒风都伤不到他分毫,因为他的血液是沸腾的,他的心是火热的。 “不知道这么漂亮的眼睛里割出的眼角膜是不是能卖贵一点。”黎初遥的手指慢慢向下,按在他的胸口,有些惋惜的说:“这年头肾不值钱,听说只够换一个手机,不过心脏的话应该贵一点吧。” “……”韩子墨火热的心,瞬间又被寒风冻住,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黎初遥见他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生气了,我开玩笑的啦。” 韩子墨扭头不理她,连身子都往一边靠靠,不和她挤在一起了,黎初遥跟过去,主动贴着他:“哎呦,我们韩少爷长的这么帅,我怎么舍得把你拆开来卖呢,肯定是整着卖更值钱嘛~!” 韩子墨刷的一下站起来,哇哇叫着扑上来掐她:“你这家伙,太坏了!你就这么对我?” 黎初遥扭着身子往后退,笑着说:“好啦,好啦,不卖了,不卖了,我自己收着好好疼行了吧。” “谁要你疼啊!”韩少爷暴怒!气恼地蹲回原处,带上军绿色棉衣帽子,一句话不说的盯着路人,寒风吹动他帽子上的绒毛,被冻得彤红地脸不断地往衣服里缩、缩、缩,恨不得整个头都缩进镶着毛边的帽子里。 黎初遥叹了一个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那,给你。” “什么?”韩子墨特别委屈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粉红色的保温杯递在他眼前:“喝点热水,暖和暖和吧。” 韩子墨哼了一声,扭过说:“我不要喝白开水,我要喝奶茶。” 黎初遥缩回手:“不要算,你冻着吧。” 韩子墨见她真要放回包里,连忙上前抢过杯子,不着声不着气地打开杯盖,按了下杯口的钮,将里面冒着热气的水倒在杯盖里,一口喝下去,身子瞬间就像是注入暖流一般,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了,眯着眼睛说:“啊,复活了,复活了,好暖和。” 黎初遥看他那夸张的样子,好笑地摇头道:“算了,算了,你还是回去吧,别在这受罪了。” 韩子墨喝了热水心情好了起来,又变的活跃起来:“我才不走,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是啊,是啊,快给我看看你的实力吧,我也期望奇迹发生啊。”黎初遥忍不住翻白眼,她真的很想把这些货全部清掉啊! 韩子墨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便跑了出去,黎初遥好奇的看着他的背影,只见他在天桥上的各个小摊上分别驻足了一会,然后跑回来,将黎初遥的货物一起打包一收,拉着她起来:“走吧。” “干嘛?” 韩子墨笑:“今天晚上收工,明天再来。” 黎初遥叫:“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卖出去。” “像这样卖你是永远卖不出去的,走啦。”韩子墨一脸神秘的说:“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别管,你先拿着这些去我家,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回来找你。”韩子墨将家里钥匙丢给黎初遥后,转身就跑了。 黎初遥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只能听他的话去他家里等着,她看了大半个小时电视后,就听见韩子墨在门外敲门,跑过去打开一看,那家伙拎着大包小包跑回来,刚进门口就把东西往地下一丢,大喘气道:“累死了,你快看看我买了什么。” “你买的什么呀?”韩子墨笑的一脸神秘,黎初遥蹲下身,打开大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包装纸和亮片水晶绢花这些装饰物。黎初遥疑惑的问:“你买这些干嘛?” “哎,这都不懂还想做生意。”韩子墨摇头道:“我刚去天桥地摊都看了一遍,发现你们卖的玩意都差不多,基本都是手机链啊,破袜子破围巾破帽子什么的,而且连款式都差不多,这样你怎么能有竞争力呢。” “做生意嘛,一定要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韩子墨一脸做生意我最拿手的样子说:“所以我们现在,就开始把我们的货包装成独一无二的的货物吧!” “就靠这些?”黎初遥有些不相信指着地上的那些装饰物。 韩子墨点头,激动的把东西都拖到客厅,把黎初遥的货全部倒出来,开始给女士棉袜加两个毛毛球,给单调的毛线帽串几个柳丁或亮片,白色的绢花缝在丝巾上,他随意的发挥着,任何普通的地摊货从他手里过一遍之后,瞬间就变得又独特又好看。黎初遥都愣住了,韩子墨推她两下:“别偷懒啊,我弄好的你用塑料包装袋包装一下,一定要挂一点韩文日文的吊牌上去哦。” 黎初遥点点头,将他弄好的东西都小心折好,再将原来的吊牌上贴上可爱的图案,然后放进透明的包装袋里,一个个的堆放整齐。 两人一个缝,一个装,时间一点点流逝,等他们弄完大半的时候,韩子墨伸伸懒腰说:“好累啊,不弄了。” 黎初遥指着剩下的一点货物说:“就还剩一点了,弄完吧。” “不用,这些就这么卖。”韩子墨看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是说我怎么这么困,都这么晚了啊,睡觉睡觉。你晚上也别走了,就在这住吧。” “不了,女生宿舍还没关门呢,我还是回去吧。”黎初遥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你干嘛非要回去呢,你回去我还得送你还得走回来。”韩子墨说:“你就在我这住吧。” “你不用送我啊,我自己回去就是了。”黎初遥将东西一点点的理好放进大帆布包里:“你早点睡吧,我走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韩子墨跟在后面叫:“好啦,我送你啦,送你。” “真的不用送了。” “你是女生哎,我怎么可能放心你走夜路。” “有什么关系,我都习惯了。”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出了楼道,凌晨的夜晚更是冷,黎初遥一出来就冻的打了个寒颤,韩子墨立刻说:“你看吧,冷吧,所以说住我哪里多好。” “你干嘛这么想我住你家啊?”黎初遥在寒风中抖着声音问。 “我一个人住很无聊啊。”韩子墨的声音有些委屈,眼睛殷切的望着她:“你是我在学校唯一的朋友啊,陪我一下有什么关系。” 黎初遥转头,望着他有些落寞的脸说:“你不要装的这么可怜啦。” “我本来就很可怜嘛。” “好啦,好啦,下次去住好了吧。”对于韩子墨,黎初遥还真有些硬不下心来。 “真的哦!”韩子墨的俊脸瞬间亮起来,好像刚才的落寞都是假的一样:“你说的,一定要去哦!” “是啦。”黎初遥不耐烦的答应。 昏暗的灯光下,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并排走着,没一会,高个子的人将矮个子身上的大包裹抢了过来,背在自己身上。身影,慢慢远去,寒风中偶尔能听见两句细碎的拌嘴声,清脆地,欢快地。 黎初遥扛着一大包东西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室友们大多已经上床休息了,只有柳依依还坐在座位埋头抄着什么作业,她见黎初遥推门进来,抬头招呼道:“回来啦?今天收获如何。” 黎初遥摇摇头:“啥也没卖出去。” “干脆半价甩出去算了,看着这包东西都烦,坑死我了。”柳依依也有些愁了。 “半价甩估计都没人要。”黎初遥将东西方下,打开包包,想从里面摸出自己的保温杯喝口水,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杯子呢……” “哎,黎初遥,你弟弟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柳依依说:“我一晚上坐在这里就光给你接电话了。” “哦。”黎初遥点点头,站起身来,拿书桌上的马克杯重新倒了杯水,捧在手上,低头吹着热气。 柳依依问:“你不给他回一个过去?” 黎初遥摇头道:“不了,太晚了,家里人估计都睡了。” 柳依依有些羡慕地说:“你弟弟真好,每天晚上都给你打电话,我那弟弟,我打回家叫他接他都不接。” 黎初遥笑笑,没搭话,她休息了一会,起身脱下外套,拿起洗漱用品去外面公用的水池洗漱去了,刚洗到一半,就听见柳依依在寝室叫她:“黎初遥,你弟电话!” 黎初遥放下擦干手,转身回到寝室,寝室里已经熄灯了,黑漆漆的一片,就着走道上的灯光走到阳台窗边的电话旁,接起电话:“喂。” “喂。”电话那头,响起李洛书的声音:“你刚回来啊?” “回来一会了,妈妈睡了吗?” “睡了。” “爸爸呢?” “爸爸今天晚上值班。” “又值班啊……”黎初遥有些担心的说:“他这个星期都值了三个大夜班了吧,身体吃得消吗?” “爸爸说他不累。”李洛书如实报告。 “怎么可能不累,天天加夜班。”黎初遥有些担心。 “你不也是么,天天出去摆摊。”李洛书在那头,似乎也有些担心她。 “我不累啊。”黎初遥嘟囔着说:“就是卖不出去。” “还没卖出去啊?” “嗯。” “姐,你是不是进的货都很难看啊?” “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 李洛书连忙辩解:“没有啊,只是你平时自己穿衣服都和男生一样,怎么卖的好女生的东西。” “看你这话说的,完全就是不相信我。” “没有,真没有。” “行啦,我知道你没有。我先挂了,我洗脸洗到一半,水等下冷掉了。”黎初遥打断他,她没穿外套,站在那和他说了几分钟,已经冷得受不了了。 “哦……你先挂吧。”李洛书的声音有些恋恋不舍,但却依然体贴。 “嗯,晚安。”黎初遥说就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一个清俊的少年蜷缩在沙发,他低着头,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话筒,话筒里传出“滴滴”的占线声,可他还舍不得挂,他维持着那个姿势,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问:“姐,你什么时候放假……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天,黎初遥跟着柳依依去超市做了一天榨汁机促销员,负责人六点半才放她们下班,两人拿着微薄的日薪坐着公交车回学校,柳依依一路上板着手指算着她这个月的收入,算完后有些郁闷地抱怨:“黎初遥,你说,我们这个月,卖完香烟卖酸奶,卖完酸奶卖方便面,又发传单又当礼仪的,折腾来折腾去,还没赚到800块,我时候时候才能存够钱买手机啊。” 黎初遥倒是淡定:“再存七个月不就够了。” 柳依依哭着脸叫唤:“我等不及了。我想要手机啊,手机!啊,对了,初遥,我听说学校期末考试的一等奖学金有5000块呢!你入学成绩好像排前十吧,有希望竞争一把啊。” “那是必须的。”黎初遥一脸坚定,和钱有关的事,她是绝对不落人后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下了公交,沿着校园的小路往女生寝室走,绿荫葱葱的小道上不时有一对对校园情侣牵着手走过,柳依依有些羡慕,她抬手勾起黎初遥的胳膊,小鸟依人的靠在她身上,好像她就是她的男朋友一样。 两人走道寝室楼下,忽然一个黑影从路边冲出来,挡住她们的去路,柳依依一向凶悍,凤眼一抬就想骂人,可话刚到嘴巴,就愣住了,两眼直愣愣的望着眼前的男生,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啊,好帅…… 柳依依不自觉地直起身子,放开勾着黎初遥的手,含羞带却地望着他。 那男生倒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一脸怒气的盯着身边的黎初遥:“骗子!” 黎初遥歪了歪头,疑惑:“什么?” “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摆地摊吗?你人呢?” “这不才刚7点,现在去正好啊。” “我找了你一天了,你这家伙,连个电话号码都不留给我。”韩少爷生气了,他和傻子一样在女生寝室楼下等了半天。 “我不在寝室,你打也没用,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去你家找你的啊。”黎初遥顺毛摸道:“你再等一会,我上去拿了东西马上下来。” “快点去!”韩子墨一脸不高兴的催促道。 黎初遥点点头,连忙往寝室楼上跑,柳依依也跟着上来:“哎,黎初遥,那男生是谁啊?长的好帅,超级帅的啊!我们学校居然还有此等尤物,我怎么一直不知道,你怎么勾搭上的啊?” “他是我高中同学,长的帅吧,当年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可惜啊,就是没女生追他。”黎初遥笑着说。 “为什么?这么帅,为什么没人追?”柳依依奇怪的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总是有什么原因吧,你懂的。”黎初遥一副不好多说的样子。 柳依依停住脚步,心中暗暗猜想,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黎初遥走在前面,嘴角偷偷露出一抹坏笑,韩少爷啊韩少爷,凭柳依依这广播一般的传播速度,估计您在大学期间也别想找到女朋友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累的身体,却因为偷偷的欺负了一下韩子墨,就变得轻快起来了。 黎初遥背着巨大的帆布袋,冲下楼去,远处,那站着笔直的韩子墨还一脸不耐烦地再等着她,看见她出来就走过去,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抢过她的大包,两人又坐上公交,往商贸城去了。 今天晚上,果然如韩子墨说的一样,生意好了起来,韩子墨站在天桥上,卖力的叫卖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日韩代购来的的小饰品呐,只卖一天,卖完就没啦。” “真的是韩国代购来的?” “是啊,我上周去的,随便买了一点,赚点机票钱啦,哦,美女,这个围巾你带太漂亮了!” “我看这个和前面的小摊上的好像啊。” “你看错了那,那种便宜货我这里也有啊,你看你看。”韩子墨翻出没加工过的围巾给那女生看:“这种你要,十块钱一条拿走。” 那女生比较了一下,一个是镶着水晶珠子的围巾,一个是普通的,她犹豫了半天,还是要了那款带珠子的:“这个多少钱?” “80。” “这么贵?” “不贵了,你看这珠子,都是水晶的哦,这么亮,而且全是手工镶上去的,你看你看,排列的多整齐,手工多细致,你去哪里买啊,整个商贸城就我这里有,不信你去转转。”韩子墨一副诚恳到不行的样子继续忽悠着。 黎初遥默默地捂脸,还手工细致,她镶这条围巾的时候都快睡着了好不好。这家伙,简直是个大奸商! 一晚上,黎初遥就见韩子墨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了一个又一个女生,一个负责卖,一个负责收钱找钱,倒搭配的也默契,到十一点收摊的时候,黎初遥发现,他们两居然已经卖了不少货物,连没装饰过的货物都卖掉不少。 她兴奋的点着钱,简直快开心死了。 “怎么样,我厉害吧!”韩子墨凑过来邀功。 黎初遥使劲点头:“厉害厉害!” 韩子墨听到她的表扬,整个俊脸都笑开了花:“赚了多少?” “我算算。”黎初遥闭上眼睛心算道:“刨去成本,毛利估计在140块左右。” 韩子墨特别失望的说:“啊,才这么点钱?” “拜托,很多了好不好,要是每天都生意这么好,我就发财了。”黎初遥捏着钱包一脸笑容,韩子墨看着她笑,心里也特别高兴,原来赚到钱能让她这么开心啊。 韩子墨放下手中收拾的小物品,凑过去道:“以后我每天都来帮你卖好不好?” “你不怕冷啊?” “其实,也不是很冷。”韩子墨笑:“而且,我觉得摆地摊很好玩哎。” “是吧。”黎初遥笑:“我也觉得。那我要付你工钱吗?” “说工钱多俗气啊,再说,本少爷是缺钱的主么?”黎初遥一听他不要钱,要当义工,又开心了。 “不过。”韩子墨话锋一转:“黎初遥,我跟着你在寒风中吹了这么久,给你创造了这么多的营业额,你怎么说也得谢谢我不是?” 黎初遥撇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说吧,要我怎么回报?” “嗯,我还没想好,这样吧。”韩子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呐,你先拿着我的手机,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省得每次找你都找不到。” “我还是给你钱算了。”谁知道这家伙会要求什么。 “我不会要求太过分的,我保证,我发誓还不行。”韩子墨拉过黎初遥的手,将手机塞进她手里:“最多要你陪我吃顿饭,这样行了吧?” “那你打去寝室约我好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我白天打到寝室你在吗?谁知道你又跑去哪里打工。我手机放你这一下怎么了?很占地方吗?”韩子墨眼看着又要发脾气了,黎初遥连忙将手机收到口袋里:“好啦,好啦,我先拿着好了吧。” “这还差不多。”韩子墨笑了,继续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他收拾着收拾着眼角的余光就看见天桥下面的冰激凌店,店里的广告牌上写着,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 韩子墨的俊脸一下亮了起来,他捣了捣黎初遥:“哎,黎初遥,请我吃哈根达斯吧。” 黎初遥手上的动作一停,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少爷,我们今天一共才赚了140块。” “我知道呀。”韩子墨点点头,依然笑面如花:“正好可以买2个球的。” 黎初遥闭上眼睛,使劲的压抑住自己想上去抽他的冲动,手抖了抖道:“你还是别跟着我摆摊了,我养不起你。” 说完,她背起包包往前走,韩子墨连忙跟上:“你这家伙,真抠门。” “你这家伙,真烧钱。” 韩子墨跺着脚道:“我怎么烧钱了?这么冷的天,我都快冻成冰块了,请我吃个宵夜怎么了?” “冷你还要吃冰激凌!” “店里面不是有空调嘛。” “烦死了,走开啦!”黎初遥终于忍不住,一拳揍了过去,韩子墨惨叫的控诉:“你这家伙,真冷酷,真暴力!” 到公交车站牌韩大少吵着要打车回去,又一次被黎初遥无情否决,韩少爷苦着脸被拉上公交,还好 夜班车上的人很少,车厢里有大把空位,两人挑了后面的位置并排坐下,累了一晚上,谁也没力气说话,安安静静地坐着。随着车辆的启动、靠站、又启动,摇晃着脑袋。 随着车辆的又一次靠站,黎初遥觉得肩头忽然微微一重,转头看去,只见那人已经睡了,头颅就搁在在他肩上,下巴上长出了短短的胡渣,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圈淡淡的阴影,调皮的刘海随着车身的晃动一点点的掉下来,盖住清俊的眉眼,嘴唇因为吹了一夜的寒风,裂了几条白口子。 黎初遥静静的看着他,缓缓的皱起了眉头,心下想着,下次还是别带他来了吧,这家伙细皮嫩肉的,别冻坏了。 忽然,他紧闭的双眼毫无预计的睁开,直直地与她对视,让黎初遥心中猛地漏跳一拍,像是做了坏事一样,连忙别开眼,不知为何,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 她死死的扭着头,他依然靠在她的肩头,在她耳边轻声问:“我很帅吧?” “什么?” “不然你干嘛偷偷看着我?” “谁看着你了?”黎初遥地脸更红了,瞪着他说:“你不自恋会死啊?” “哼~”韩少爷不高兴地扭头道:“你夸我一句会死啊。” “笨蛋……” 虽然不会死,但是就是夸不出来啊。 两人都死死的扭着头,一个望着左边,一个望着右边,互相不搭理对方,却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偷看对方。 这一刻,好像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经过一晚上的寒冷和风吹,慢慢开始变化了,发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