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鞭鞭见血,他眼中只有解药 “说,解药在哪?” 阴冷的暗牢,蘸水的鞭子,皮开肉绽。 “没有解药。” 被绑在刑架上的叶笑脸色苍白,身体更没一处好肉,“属下攻进魏国时,魏王已经自杀……” “是你!故意的!”君陌尘的脸上仿佛要喷出火来,愤怒席卷着他,丧失理智,鞭子一下下抽在叶笑的血肉之躯上。 “皇上,人昏过去了。”站在身边的太监适时提醒。 君陌尘看了眼刑架上的人,衣衫破烂,满脸血污,一颗小脑袋无力地倒向一边,“泼醒,用盐水。” “务必问出解药下落。” 多么可笑,她为他征战沙场,为他开疆拓土,竟遭他这样对待。 三日之前,她亲率一千精卫,深入敌军后方,斩杀敌军首级,为他赢来大片国土,为了赶在他生日前回来,她不顾自身伤势,奔袭两个昼夜。 然而,没有得胜还朝的欢迎与庆祝,有的只是他一朝震怒,一纸明黄将她压入天牢。 一切都是为他最心爱的女人,朝颜。 她中了毒,需要解药,听说魏国有,他便命她征战魏国。 她听了他的话,去了,却并没有寻到传说中的解药。 “叶笑,事到如今,你还不开口?”一桶盐水泼上去,叶笑痛得全身痉挛,抬头对上君陌尘冰冷的眉眼,颤抖着开口。 “属下并无……解药。” “打,给我继续打,打到招了为止。”君陌尘双眸漆黑,仿佛一块墨,又似一块冰。 没有的东西,她如何拿出! 叶笑知道,他是从监军何文远那里听说她身上有解药的,于是他就信了,他可以信任何人,唯独不信她。 一滴泪从叶笑眼角滑下,灼烧了伤口。 叶笑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割裂了整张脸。 这伤是在君陌尘为太子时,竞争对手派人暗杀,她冲到他面前,替他挨了一刀,因为喜欢他,叶笑不后悔。 君陌尘也曾在养伤的时候告诉她,会永远记得她这一刀的恩情,现在的他,都忘了吗? “叶将军,您快点招了,也省得咱家费一番功夫。”面前的太监手拿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阴阳怪气地开口。 “烙铁能止血,咱家也是为了您好。”阴险的狞笑,炭火烧焦皮肉的味道,也烙在了叶笑千疮百孔的心上,君陌尘, 我没有解药,我没有骗你,你知道吗? “招了吗?”一尘不染的房间内,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双眸紧闭的女人静静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回皇上,叶将军嘴硬得很……”太监有些迟疑地开口。 “放肆。”君陌尘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颜儿受了这么大罪,她竟然还不肯交出解药,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太监慌张跪在地上,“请皇上再给奴才一点时间。” 君陌尘的目光转而落在朝颜身上,不无忧虑地开口,“朕可以等,只怕颜儿等不及了。” 太监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开口,“奴才有一个方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2、她的心头血,都是他爱人的良药 昏暗的牢房,一桶盐水当头浇下。 疼,到处都疼,叶笑皱着眉头,勉强睁开眼,却见君陌尘站在自己面前。 他是来接自己出去的吗?他终于肯相信自己了吗? “叶笑,朝颜现在危在旦夕,她需要你的心头血。”君陌尘面无表情地交代,身后已有人取了碗和一把小刀。 原来君陌尘过来,不是因为相信她,不是为了接她出去,只是为了给她心上人,取她的心头血。 叶笑的血能解百毒,那是因为她从小就被灌输要保护君陌尘,被喂了太多毒物练就而成。 “放心,朕答应你的,不会忘,朕欠你一条命,不会让你死。”君陌尘面无表情地开口。 原来,他还记得,当年她曾救他一命,叶笑想笑,却如何也笑不出。 锋利的刀尖剜进肉里,割开血管,痛楚传遍七经八脉四肢百骸,血液一点一点从心口流出,叶笑更清晰地感受它们的流逝,却无能为力。 君陌尘到底知不知道,多年毒物侵染早已深入骨髓,这血,也是她的命啊。 一碗血接满,下人从炭火里拿出早已通红的烙铁,狠狠烙上她被剜烂的皮肉,滋地一声,痛彻心扉地疼。 昏迷前,她听见君陌尘轻描淡写地开口,“带回去好好照料,颜儿的病还要指着她的血。” 有时候叶笑真的很怀疑,君陌尘是否从没将她放在心上,儿时的那份情谊,不顾自身也强求将她留在身边的固执,是否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可下一秒,叶笑又会重新说服自己,只要坚持对他好,为他做事,总有天,他会看见,会感动,也会待自己,很好。 “皇上,叶将军伤势过重,要想医治,怕是要用上罂膏。”宽敞明亮大殿中,太监低着头开口。 威仪的气息略有迟疑,最终淡淡开口,“我知道了。” 熬得漆黑的药汤被太监端到叶笑面前,幽幽开口,“皇上钦赐的药,将军也要拒绝?” 罂膏,具有成瘾性,长期服用,亦会产生幻觉,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可用。 她还要为君陌尘带兵打仗,她不能吃。 “皇上,我要见皇上!”叶笑的嘶喊声响彻在整个院中,太监一惊,忙指使身边人按住叶笑,“来人,给我灌下去。” “君陌尘,君陌尘,救我,我不喝。”叶笑挣扎着,可重伤的她又怎敌得过几个结实的男人。 “住手。”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屋中几个人俱是一惊,慌忙跪在地上。 “君陌尘,”叶笑期待地看着君陌尘,她眼里有光,有泪,她就知道,他不会把她扔在这里不管的,他不会狠心喂她吃罂膏的。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喂叶将军吃药。” 叶笑一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随即疯狂地挣扎起来,“我不吃,我不吃。” “放肆。”君陌尘有些不耐烦,冷声道,“叶笑,听话。” “君陌尘, 我还要替你征战四方,我还要替你守护江山。”叶笑哭着道,满脸泪痕。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他不要她,如果不能拿剑,她就失去了价值,就再不能留在他身边! 君陌尘眼里闪过一丝不忍,转瞬而逝,“叶笑,是不是觉得这世上除了你,朕身边就没有别人可用了?” 叶笑疯狂摇晃的头也没能阻止君陌尘接下来毫无温度的语言,“等这次医好了朝颜,朕就遣你离开。” 身体像是一瞬间被抽离了全部气力,叶笑双手无力地垂下去,眸间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 这次,他说,不要她了。 苦涩的药汁被灌进嘴里,比身体更痛的,是心。 数年的坚持只要君陌尘一句话便失去了意义,分崩离析,荡然无存。 3、君陌尘,你为何要这样逼我 一连数天,叶笑乖乖听话,乖乖吃药,不哭不闹。 一天一碗心头血,对她来说,终是太过消耗,饶是吃了很多补品,也没什么气力。 心口每每被挖开,一层一层,糜烂不堪。 听说君陌尘宠爱的那位,已醒了过来,如此,甚好。 算着日子,她的归期,也快要到了吧。 “叶笑,”耳畔传来君陌尘愤怒的声音,叶笑一愣。 “你给朝颜的血里放了什么?”君陌尘一把拽住叶笑的衣领,将她拖拽上前。 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头被剧烈一撞,叶笑嘴里一腥,吐出一大口鲜血。 “皇上。”叶笑抬头,有些茫然。 “还不承认!太监,告诉她。” “朝颜姑娘今早服了叶将军的心头血后,突然昏了过去。”太监面无表情地陈述。 叶笑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一声重似一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叶笑,不要再装了!”君陌尘耐心用尽,一把将叶笑推倒,左脚踩在叶笑胸口上狠狠碾压,“你到底对朝颜做了什么?” 撕心裂肺的痛楚,却让叶笑生生笑出了声,“君陌尘,你觉得我会如何对她?” 青梅竹马的情谊,生死患难的经历,都敌不得这个认识不足一年的女人! “来人,用刑,用刑!”君陌尘双眸阴鸷,“叶笑,你明知颜儿在朕心中的地位,还一意孤行,就别怪朕不念旧情!” 一番一番的刑具被加诸于身,一桶一桶的冷水被倾泻而下,萦绕在叶笑周身的血腥,仿佛永远洗刷不掉。 最难挨的是暗夜里罂膏发作,叶笑全身仿佛被万千鼠蚁啃咬,直痒到骨子里。 太监手里端着罂膏,步步紧逼,耳边是刺耳的狞笑,“叶将军,不要再做无畏的抗争了。” 寒凉的夜里,全家十三口倒在血泊之中,一场大火,尸身付诸一炬。 “叶笑,你到底说不说!”君王威严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也将叶笑从惨痛的回忆里拉回。 “说,我说。”挣扎不过,叶笑终于认输,绝望地闭上双眼。 君陌尘, 你为何要这样逼我! 叶笑年少时,曾有一段机缘。 那时她身受百毒之苦,浑身乌黑,被看管扔出营地,昏昏沉沉时,偶遇一位世外高人,心生怜悯送了她一颗能解百毒的丹药,叶笑没舍得吃,硬生生用血肉之躯扛过毒发。 她以为,这颗药,是留给君陌尘的。 没想到,她用生命留下的丹药,最后,却被他赠与他人。 也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朝颜吃了药,很快好转,而叶笑被叫到了她跟前。 “叶将军,我听皇上说了,颜儿毒能解,多亏了将军。”朝颜目光落在叶笑身上,温婉笑了笑。 “娘娘缪赞。”叶笑低下头,不卑不亢。 “呃,”朝颜偏头正要和君陌尘说话,却突然皱着眉,表情痛苦地扶着额头。 “颜儿,颜儿,你怎么了?”君陌尘大惊。 “颜儿头好痛,可能之前余毒没除干净,颜儿身体不比叶将军百毒不侵。” 4、你想要的,我都会给 君陌尘心下一沉,随即看着殿下站着的叶笑,冷声开口,“叶笑,朕命你即刻取一碗心头血给颜儿服下。” 叶笑一愣,心头血不比其他,他竟然…… “还愣着干嘛?你想看颜儿死吗?”君陌尘朝叶笑吼道。 从前,无论她受多重的伤,都从未在他脸上看见关切紧张的情绪,而朝颜,只是微蹙眉头,他便担心至此。 叶笑抿唇,一抹苦涩从嘴边溢出,“臣尊旨。”   她,果真是他心尖上的人。 从袖中抽出随身刀刃,早有太监取了碗举在叶笑身前。 叶笑眉眼如刀锋,朝自己心口狠狠一刺,瞬间,鲜血汩汩而出,叶笑全身痛得痉挛,却也不知想坚持什么,硬是咬着牙站得笔直。 直到鲜血流了一碗,被太监端走,叶笑才强撑着开口,“请皇上准许臣下去疗伤。” “准了。” 叶笑转身,将君陌尘的盛世恩宠留在屋中。 她随身的刀刃,原是他送来防身的,而如今,她却用它在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再割一刀,没什么的,她曾在心里说过: 他要的,她都会给。 自那以后,叶笑又好久没见过君陌尘。 叶笑在宫中有自己的一方小院,虽然僻静,但乐得不被打搅。 有时叶笑也会想君陌尘,却很快摇头,停止脑中不停闪现的纷乱思绪。 他许是还没空顾上自己,等他想起的时候,大概自己也该离开了。 想到这,叶笑眼底又有一抹黯然闪过。 傍晚时分,外面有声响传出,叶笑身手不比从前,正慌乱时,君陌尘一身酒气闯了进来。 他一语不发,上来便撕她衣服,叶笑开始还挣扎,后来便不动了,任他上下其手,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唇在她耳边弄得她痒,他的火热狠狠刺穿她的身体。 叶笑将头埋在枕边,牙齿抵死咬着唇,一声不哼。 他给的,她都愿受。 哪怕仅是单纯的发泄,毫无温存。 一夜折腾,天明的时候,才听君陌尘开口,“叶笑,寡人需你去一趟北鲜。” 叶笑一愣,北鲜,蛮夷之地? 见叶笑疑惑,君陌尘破天荒地解释,“北鲜的鲛人泪,是寡人许给颜儿的聘礼。” 叶笑瞬间了然,怕是连昨日,也是君陌尘为了安抚她,不得已而为吧。 想到这,叶笑心底一片寒凉。 君陌尘,其实你本不必如此,就算你什么都不给,叶笑也愿意听你话,为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可是你或许永远也不知道,或者不愿相信。 你只拿我当你的将军,我却拿你当我的爱人! 见叶笑半响不语,君陌尘眉间染了几许怒气,“叶笑,在想什么?” “不知皇上答应的放臣出宫的话,可还作数?”叶笑微微抬头,淡淡开口。   君陌尘倒没想过叶笑会说这个,愣了一下,面色终究有些不悦,不耐烦地开口,“等你回来,朕会派人带你离开。” “叶笑,叩谢皇上。”笔直地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我知你不喜,愿离君千万里。 只是,云淡风轻的背后,是一颗满目疮痍的心,在不为人知的暗夜里,偷偷滴血。 5、从没想过,你会在我身后捅下最狠的一刀 叶笑走得时候,冷冷清清。 其实行军打仗,很危险,叶笑曾无数次在心里想,若是君陌尘能在离开时,送她一程,该有多好。 但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该死心了吧! 三千兵马,走了两天一夜,终于来到北鲜附近,叶笑正准备指挥士兵原地宿营。 “将军,有埋伏。” 叶笑一愣。 她身负君陌尘重托,夺取鲛人泪,不能失败。 远处,成千上万的铁骑,滚滚浓烟迷得叶笑睁不开眼,叶笑干脆掉转马头,对身边三千铁骑大喝,“尔等众人,与我迎敌。” 这是叶笑有生以来,打过的最惨烈的一战,三千铁骑,尽数湮没,唯叶笑一人被带到敌军面前。 北鲜的将军,是一个粗犷的汉子,皮肤黝黑,圆脸,络腮胡。 叶笑被强迫跪在耶鲁阿基面前,耶鲁阿基大笑出声,“真没想到,有一天大名鼎鼎的叶笑将军会被我抓住,跪在我面前。” 叶笑硬生生用力气直起脊背,盯着耶鲁阿基开口。 “今日是叶笑不敌,要杀要刮叶笑绝无怨言,但将军就不怕因此挑起两国战事,成为千古罪人吗?” 耶鲁阿基听了叶笑的话,突然大笑起来,连同周围人,全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叶笑。 “叶笑,我真想知道,你们国主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让你这样死心塌地?” 耶鲁阿基站在叶笑面前,伸手捏起叶笑下巴,叶笑下巴骨头几乎要被捏碎。 可是,这样的疼痛也没有耶鲁阿基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心痛。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快找到你,将你活捉吗?” “因为有人告诉了我们,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叶笑忽然一愣,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脑海中不停告诉自己,不是那人,不是那人。 但…… “就是你们国主君陌尘啊。”耶鲁阿基看着叶笑开口,“啧啧,一颗鲛人泪啊,叶笑姑娘还真是身价不菲。” 后面耶鲁阿基再说什么,叶笑都没有听到,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君陌尘不要她了,把她卖了。 他明明答应她,只要取回鲛人泪,就放她自由,可是如今,他亲却亲手葬送了她的自由。 “叶笑将军,你可是个重要人物,为保万无一失,我们也不得不用些特殊手段。” 耶鲁阿基说完,自有士兵拿着烙铁铁链从身后过来。 浓重的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将那些残忍疼痛也一并掩去。 “啊!” 惨烈的叫声划破夜空,叶笑疼得痉挛,鲜血染红半片衣衫,耶鲁阿基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叶笑缩成一团,仿佛一只小兽。 为什么!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君陌尘如此对待? 或许,他也是有苦衷的吧。 这个念头,仿佛溺水人抓住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叶笑拼了命的去想君陌尘的苦衷,才能让她在冰冷的暗夜得到些许慰藉。 “带走吧。” 耳边冰冷的声音连同风声一起灌入叶笑耳中。 6、性命无虞,也就够了 “你就是叶笑?” 潮湿冰冷的地牢,叶笑缩成一团,肩上的伤没有医治,又被泡在污水里一夜,已经流水化脓。 叶笑低低咳嗽,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前锦衣华服的女人身上。 “我们公主在问你。” 旁边侍女上前,一脚将叶笑踢翻在地。 琵琶骨上的铁链被牵动,叶笑疼得痉挛。 公主驸马就是在战场上被叶笑一枪贯穿身体,不治身亡,公主自然对叶笑恨之入骨。 “来人,这女人蔑视本宫,你们给我好好招呼。” 随身侍女立刻上前,对叶笑拳打脚踢,叶笑本就虚弱,此时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耸搭着脑袋,趴在地上,脸上身上全是血迹。 “战无不胜的将军?” 公主缓步走到叶笑面前,鄙夷开口,“我看不过是一条狗。” 翠绿的绣花鞋被抬起,狠狠踩在叶笑身体上,用力碾压。 叶笑疼得痉挛,仿佛一条濒死的鱼,挣扎着抬起身体,又重重落下。 “你们,去给她加点料。” 看着叶笑,公主就想起早亡的驸马,这女人,让她不幸福,如今又落在她手里,那么…… 颜色鲜艳的辣椒油被侍女端来。 公主玉指纤纤,汤勺慢慢搅动,嘴唇轻轻一勾,一碗满满的辣椒油被尽数倒在叶笑伤口上。 啊!叶笑大叫出声,伤口火辣辣的疼。 让她欲生欲死。 “杀了我吧,杀了我。”叶笑嘴唇微阖,声音微弱得仿佛蚊虫。 公主抿唇轻笑。 “杀了你?怎么可能?我不单不会杀你,还会用最好的药治疗你,我要慢慢的玩弄你。” 公主轻声开口,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叶笑,我们来日方长。” 牢门被关上,牢房变得十分安静。 而越是这样的安静,越是让人难受得发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朽的味道。 按公主的吩咐,叶笑伤口上被撒了最好的金疮药,这种药虽然能加快伤口愈合,却也会人让痒痛难耐。 叶笑一动不动趴在发霉的草甸上。 “吱吱,吱吱。” 肥大的老鼠在稻草上灵活爬动,爬到叶笑身边,似乎是嗅到了血肉的味道,它们爬到叶笑伤口旁…… “啊!” 叶笑大口呼吸,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太疼了,实在太疼了! 叶笑以为自己快死了,最后的时刻,她又想到了君陌尘,他现在还好吗?已经拿到鲛人泪和朝颜大婚了吧。 他有没有在闲暇的某一刻想到过自己? 有想过要救自己出去吗? 寒凉的夜晚,君陌尘在书房伏案批改公文,手指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刺痛。 贴身侍从站在旁边,“皇上。” “北鲜那边有消息了吗?”君陌尘下意识开口。 侍从自然知道君陌尘在想什么,恭敬应道,“叶将军被抓住后,却受了些苦楚,但北鲜似乎没打算取叶将军性命。” “嗯。” 性命无虞,也就够了,君陌尘暗想。 她是他的将军,他即使要她死,她也绝无二话,现在只是让她受些苦楚,她也该知足了。 7、临死前的最后一眼 三个月后,北鲜国君派人送来和谈书,两国重修于好。 朝颜本为北鲜人,听到这个消息,求着君陌尘去北鲜看看,君陌尘立即答应下来。 两个人,十几辆马车,几千随从,声势浩大。 北鲜国君亲自在摘星台设宴,款待君陌尘与朝颜,文武百官皆在下面作陪。 酒过三巡,北鲜国君事先安排的歌舞女上前助兴,不知为何,辗转腾挪间,君陌尘竟想到了叶笑。 他有些烦躁,找了个托词,从座位上离开。 北鲜王宫并不大,君陌尘绕着王宫参天大树往前走。 不远处,一间破败院落吸引了君陌尘目光,零零落落几声响动从里面传出,君陌尘推门而入。 一群衣衫褴褛的女人站在院中,不知道在做什么。 太脏乱了,院中还有难闻的气味,君陌尘后退一步,正打算离开,却听到一声熟悉的求饶声。 “我错了,我不敢了。” 君陌尘上前,透过空隙,眼角余光正瞥见趴在地上满脸脏污的女人,竟是叶笑。 “错了?”一身乞丐衣服的女人叫嚣开口。 “你不是华国最厉害的将军吗?曾经横扫十五座城池,起来呀,再让我们看看你的威风啊!” 说话间,女子抬脚,踢在叶笑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不。” 叶笑挣扎,卑微地抱着女人的脚祈求,“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她已怀孕,三月有余,是君陌尘的。 女人大笑,“威风凛凛的女将军竟然求我一个乞儿,”又道,“既然你求我,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诚意。” 女人说着一只脚狠踩叶笑脑袋,将叶笑踩进黄色的污泥里。 看着叶笑在自己脚下挣扎,女人们笑得更欢,“起来啊,我的大将军。” …… “主君,您怎么在这?”朝颜在君陌尘背后开口。 君陌尘离开迟迟未回,朝颜担心,便和北鲜国君一路寻到这里。 院中女人听到动静,回身就见北鲜国君威严面孔,吓得瞬间跌在地上。 “国君。”女人惊呼。 其他女人闻言,也都七手八脚跪在地上,院中只有叶笑一人,满身污秽, 被打得爬不起来,躺在地上。 “叶笑。” 众人散开,朝颜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叶笑,又看了君陌尘一眼,顿时明白了大半。 “叶将军。”朝颜大惊失色地开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笑双眼被打得只能睁开一道缝,意识模模糊糊,俨然看见君陌尘一脸肃然地站在她面前。 是产生了幻觉?还是快要死了? 叶笑虚弱地想,上天待她不薄,竟让她在临死之前再看君陌尘一眼。 她死而无憾。 朝颜眼睛一转,看着北鲜国君开口,“国君,这是我们将军,之前忽然失踪,我们也一直在寻找,现在您看能不能……” “既然是你们的人,自然可以带走,我这也算物归原主了。”北鲜国君爽快道。 朝颜面上一喜,“如此甚好,朝颜先替叶将军谢过国君了。” 8、挖了眼睛是为保她性命 被带回去后,叶笑就一直被养在王宫西北偏殿。 她身体遭了很大伤害,又性情大变,唯唯诺诺,终日待在房中,极少出门。 阿曼是君陌尘派过来服侍叶笑的丫头,见叶笑每天将自己关在屋中,不免有些着急,“叶姑娘,外头阳光正好,我陪您出去走走?” 叶笑本想拒绝,抬头正对上阿曼期待的目光,不禁心头一动,“好。” 两人沿着小路一路往南,沿途苍松翠柏,郁郁青青,叶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起风,乌云遮了太阳。 阿曼站在叶笑面前,担忧开口,“叶姑娘,天凉了,我去给您拿件衣服,您在这等着。” 叶笑想拒绝,阿曼步履匆匆,三两下消失在叶笑面前。 叶笑无奈,只得等在长廊。 风越来越大,夹杂着雨丝,叶笑衣衫单薄,冻得哆嗦。抬头,正好看见不远处一间木屋。叶笑没多想,快步走到木屋里。 雨淅淅沥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阿曼也迟迟未归,叶笑不禁有些无聊,转头,打量起屋子。 屋中一张床,一个木桌,木桌上凌乱地放着一堆纸张。 一阵风吹来,窗户被吹开,木桌上的纸张散落一地。 叶笑弯腰去捡,一群侍卫恰在此时闯了进来。 “叶将军。”朝颜夸张大叫,又看着叶笑手中东西开口,“主君昨晚才和大臣商议下的军事机密怎么在你手上?” 叶笑错愕。 朝颜又道,“我知道叶将军一直不满主君,可也不该做这叛国投敌的事啊!” 听朝颜如此说,叶笑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喏喏辩解,“我没有。” “人证物证俱在。” 朝颜话音未落,君陌尘一脸怒气地闯进来。 “主君,”朝颜扑进君陌尘怀里,委屈开口。 “臣妾无意撞见叶将军通敌叛国,正想细细劝说,想不到叶将军竟要杀人灭口,幸亏您及时赶到。” “什么?”君陌尘瞪大眼睛,沉声道,“朝颜说得可是真的?” “主君。”叶笑跪在地上,正欲解释,却被朝颜抢白。 “叶将军通敌,是臣妾眼亲眼所见,主君若是不信,将叶将军手上纸张拿过来,一看便知。” “拿过来。”君陌尘冷声。 立刻有侍从走到叶笑跟前,将叶笑手里纸张呈到君陌尘手中。 君陌尘看过之后将纸张扔在叶笑面前,“你自己看。” 叶笑跪在地上,捡起君陌尘扔在地上的纸张,立刻变了脸色,“主君。” “来人,立刻把叶笑关起来。” 朝颜站在君陌尘旁边,小声开口,“主君,想必叶将军也不是有心的,我们也应该给叶将军一次机会。” “你什么意思?”君陌尘冷声。 “我们可以挖了叶将军眼睛,这样,她以后再也不能为敌国通风报信,也可保她性命。”朝颜抬头,又道,“颜儿也只想为主君分忧,如果主君不喜……” “你的提议很好,”君陌尘抿唇,“来人,给寡人把叶笑眼睛挖了。” 叶笑听到君陌尘的话,当即愣住。 眼睛? 如果没有了眼睛,她以后要如何生活。 “主君,”叶笑目光落在君陌尘身上,带着祈求,“叶笑没有通敌叛国,主君,你相信我!” 君陌尘踱步上前,一脚将叶笑踢翻。 “寡人不杀你已经法外施恩,你竟然还想得寸进尺!” “立刻动手。” 冰冷的声音在叶笑耳边响起,叶笑颓然地看着君陌尘,最后一次见他。 寒光闪过,手起刀落。 鲜血喷溅,叶笑一声惨叫,两股血泪从叶笑空洞的眼眶流出。 看叶笑如此,君陌尘心中竟划过一抹歉然,他心虚地别过脸,叮嘱宫人好生照顾叶笑,才带朝颜离开。 9、她忽然想到了许多年前 “姐姐,我来看你了。” 一晃数月,叶笑都待在小木屋里,直到朝颜一抹红装,在宫人簇拥下,出现在叶笑面前。 左右两个宫人立刻上前,将叶笑架到朝颜面前。 朝颜轻笑,一张脸如含苞待放的芍药,玉指纤纤轻轻抚摸叶笑肚子,“姐姐这是快生了?就是不知这婴孩是男是女?” 叶笑身体轻颤。 朝颜又道,“不如,我们将她取出看看?” 叶笑慌张地摇头,却苦于被力大的宫人押着,动弹不得。 朝颜目光落在叶笑身上,笑得越发恣意。 桌上茶杯碎裂,发出一声脆响,朝颜脸色惨白,汩汩鲜血从腿间流出。 “不好了,王后滑胎了。” 叶笑手指惨白,指节冰凉一片。 君陌尘从外面进来,将弱柳扶风的朝颜护在怀里,“怎么回事?” 朝颜带了哭腔,“主君,我们的孩子没了。” “我好心来看姐姐,在姐姐房中喝了一杯茶……” 君陌尘目光冷得能杀人,他看着叶笑,咬牙切齿,“你干的好事。” “不是我。” “主君……”朝颜哭哭啼啼。 “即刻给朕把罪妇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给朝颜赔命。” “不,不要。”叶笑被士兵架着,哭喊着挣扎,“不是我,我没有做过,君陌尘,你信我一次。” 冰凉的利刃划入身体,钻心的疼痛,叶笑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大声尖叫,“君陌尘,你信我,信我!” “朝颜滑胎你如何解释?” 搂着朝颜娇弱的身体,君陌尘声音冰冷,“事到如今,你还冥顽不灵。” 越来越痛…… 失去意识前,叶笑感到,身体里,一种东西也在悄然而去。 “孩子,我的孩子!” 惊醒的叶笑在床上尖叫出声,她身体还十分虚弱,稍微一动,便痛楚异常。 “姑娘,你醒了。”负责照料叶笑的女人端了一碗汤药,“趁热喝了吧。” 汤碗被打翻,叶笑挣扎着从床上跌下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 手指突然触碰到滑腻缎面,叶笑微微一愣,朝颜蹲下身,目光落在叶笑身上,脸上带着一丝惋惜。 “真是可怜。”朝颜开口,“叶将军没有害我滑胎,可主君偏偏不信。” “你究竟要做什么?”叶笑突然冷静下来,定定开口。 “我?”朝颜笑了,信誓旦旦,“我只想同叶将军打个赌。” “孩子!”午夜梦回,朝颜从床上坐起,哭得梨花带雨。 君陌尘被惊醒,朝颜瞬时钻进君陌尘怀里,“主君,我梦见我们的孩子了,他说他死得惨。” “别怕。”君陌尘搂着朝颜,柔声安慰。 “主君,我好难受,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君陌尘眸光微动。 “如果可以,朝颜情愿死得是自己。”朝颜目光落在君陌尘身上,开口。 “别说这种话,孩子还会有的。” 朝颜哭哭啼啼,“都怪朝颜不好,惹叶将军嫉妒,可叶将军为何不害朝颜,偏偏要报复在孩子身上?” “这孩子可是主君的亲骨血啊!” 是啊,自己的亲骨血,叶笑多狠的心,才会想到如此毒计! “来人,将叶笑给寡人押过来。”君陌尘冷声。 三五士兵,很快将叶笑从被窝中带到君陌尘面前,噗咚一声,叶笑跪在君陌尘面前。 朝颜哭声更盛。 “叶笑,谋害皇嗣,证据确凿,然不思悔改,现挖去胞宫,以儆效尤。” 叶笑没动,也没说话。 就这样,木然地任由侍卫将自己拉走。 她心下清澈,无论说什么,君陌尘都不会信,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只有死了,君陌尘才会放过她? 漆黑的夜晚,看不见半点星光。 四下灯火通明,君陌尘拥着朝颜走到刑架前。 “行刑。” 一声令下,自有士兵上前。 不知怎么? 叶笑竟莫名哭了。 她想起了很多,幼年提刀,发誓守护君陌尘。 后来,她为他征战沙场,为他开疆拓土,直到如今,她不需要她了。 冰冷刀刃沿叶笑身体缓缓进入,叶笑疼得痉挛,却没有心更痛,多年真心,比不得外人几句挑拨。 年幼信仰,一瞬间崩塌。 闭眼前,叶笑嘴角含笑,如果就这样死了,也好。 10、人疯了 “主君,叶将军晕过去了。” 君陌尘抬头,冰冷目光落在侍卫身上,侍卫立刻改口,“是罪妇。” “将她送回冷宫。” 寒冷的夜晚,叶笑浑身是血,被士兵在地上拖拽着离开。 鲜血一路漫延,染红了宫道。 “主君。”朝颜缩缩脖子,看着君陌尘。 “和寡人回去吧。” 左右侍从打着灯笼照亮两人路面,朝颜在君陌尘身边依偎。 君陌尘再踏进叶笑屋子,已过了三月有余。 秋风萧萧,叶笑裹着一床破旧棉被缩在床角。 房间里,一股霉味刺鼻难闻,君陌尘本打算离开,又鬼使神差走了进去。 “叶笑。”君陌尘负手而立。 叶笑听到动静,抬头,忽然大笑出声。 她神智已不太清楚,又没了眼睛,平日更被人欺负,只能捡些宫人不要的泔水聊以度日。 君陌尘听到叶笑声音,眉头微蹙。 他平白过来,她竟如此,当即声音冷了许多,“过来。” 叶笑没动。 君陌尘早已失去耐心,上前去拉,叶笑忽然抖动,挣脱君陌尘的手。 因为看不见,她身体一下跌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却还瑟缩着爬向远离君陌尘的地方。 君陌尘嘴角微动。 “别,别过来,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叶笑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负责看管叶笑的宫人从外面进来,大声斥责,“又鬼叫什么呢,不想挨打,赶紧给我闭嘴!” 说话间,拿在手里的鞭子就要朝叶笑抽去,君陌尘眼疾手快在面前拦下。 宫人微微一愣,转过头看是君陌尘,立刻吓破了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不知主君驾到,奴婢惶恐。” “起来吧。”君陌尘眉头微蹙。 宫人从地上站起,又听君陌尘开口,“她这样多久了?” “叶将军自从受刑被送回来,就有些神志不清了。”宫人微微抬头,看着君陌尘诚惶诚恐。 君陌尘轻应一声。 再细看叶笑,满脸脏污,巴掌大的脸全是骨头,身上也好不到哪去,他突然无名火气,指着宫人开口,“你就是这样照顾将军的吗?” 宫人被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来人,将这个刁奴带下去,重打四十大板,罚去做苦役。” 立刻有士兵上前,将宫人拖下去,宫人大喊冤枉,喊得撕心裂肺。 君陌尘蹙眉,待声音渐远,才踱步走到叶笑身边。 叶笑别着脸,似乎在躲避什么,君陌尘伸手,抓着叶笑手腕,轻声,“叶笑。” “你是谁?”叶笑开口,很快又闹上了,“求求你,别打我,我会乖乖听话,乖乖听话。” 叶笑满嘴胡言乱语,君陌尘也有些无奈。 又叮嘱了叶笑几句,也没管叶笑听没听懂,起身离开。 走在路上,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的叶笑,那时候的叶笑,虽然像个木偶般,唯他命是从,但目光里满是隐忍坚毅,仿佛有光。 可如今的叶笑,却疯了。 君陌尘第一次反思,在对待叶笑的事情上,他是否太过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