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早上七点,美国,宾夕法尼亚。 裴良言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他搓了搓冻僵的手,从包里拿出小泽交给他的门卡。 “陈哥凌晨刚拍完一场打戏,估计这个点儿还没醒呢,你先拿着宾馆门卡去找他吧,麻烦裴哥啦。” 裴良言回想起陈俊熙助理小泽的话,连贴卡的动作都放轻了。 “滴哩哩——” 随着轻微的电子开锁声音,裴良言拎起行李箱,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今天,是他裴良言的二十五岁生日,他跨了十二个时区来就是为了和相恋七年的演员男朋友一起过生日。他提前联系了小泽,让他不要告诉他今天自己要来,想给陈俊熙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们已经两个月没见过面了,一想到那个大笨蛋看见自己的又惊又喜的样子,裴良言心里就有点小激动。 四星级酒店标准大床房,木质地板,踩上去会有轻微的吱哑声。窗帘紧紧拉着,只是熹微的晨光还是从缝隙中透了过来,照着床上的人……们。 很明显,两个人头露在被子外面,其中一个裴良言还无比熟悉。 “啪嗒——” 裴良言的行李箱脱了手,发出不小的声音。 床上的男人被这声音吵到了,嘴里咕哝着悠悠转醒,他眯着眼睛坐起身,上半身光溜溜的,白皙修长的脖子上还挂着吻痕。 “陈俊熙,长本事了你!”裴良言怒骂道,他嘴唇冻得发紫,此时一股火气却直接冲上了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瞬间就爬满了血丝。 陈俊熙一听这个声音,一下子就醒了神,他看着床边铁青着一张脸的裴良言,怔愣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来美国了?” 捉奸在床,陈俊熙第一时间不是解释,不是道歉,居然是质问?! “你说我为什么来美国?啊?!”裴良言气的的浑身发抖,他蓦地拎起脚边的行李箱,毫不留情地冲着陈俊熙砸了过去:你说我为哪个混蛋来这儿?!你是不是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陈俊熙是干武打演员这行的,四五公斤的行李箱对他来说完全不构成威胁。他侧身一躲,顺便把行李箱打到一边,无奈的说了一声: “裴良言,你别闹了。” 这闹得动静把床上的女人吓醒了,她一脸惊慌的看着两个男人,嘴里叽里咕噜用英语问这是怎么回事。 陈俊熙神情微窘地看着凯莉,正要说什么,就被裴良言打断了。 裴良言英语说得比母语还溜,突击炮似的把陈俊熙跟自己的关系说了一遍还顺带脚的把陈俊熙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于骂人的这些哩语,陈俊熙听不懂,但看着凯莉越来越黑的脸和裴良言的神情语气,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凯莉显然也生气了,她转身给了陈俊熙一巴掌,骂骂咧咧的起来穿衣服,接着头也不回的关门走人。 现在,二十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安静的可怕。裴良言死死攥着拳头,瞪着眼睛盯着陈俊熙,薄唇抿成一条线,表情凶狠的要杀人。 “你看……她也走了,你也骂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陈俊熙直起了身子,他活动了一下手臂,伸了个懒腰:“我就是昨晚太累了又喝了酒,良言你别生气,一个女人而已,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裴良言脱了大衣摔在陈俊熙脸上,欺身压下,闷住陈俊熙的口鼻,上来就是一拳头。 “要不是因为那是个女人,我特么直接就上刀子了!“ “长出息了啊你!还学会出轨了啊?!” “特么谁当初跟我说的只喜欢男人的?!” 裴良言说一句打一拳,直到陈俊熙挣扎起身把他翻了下来。 裴良言红着眼睛看着陈俊熙,胸膛起伏,上气不接下气。 对于他这个杂志执行美编来说,今天这运动量实在太大了点儿。要不是愤怒赐予他神奇的力量,他哪儿能这么痛快的揍陈俊熙这几下。 “你也闹够了吧!”陈俊熙摸了摸脸上的淤青,不耐烦道。 陈俊熙看着瘫在地上喘气儿的裴良言,心里也知道今天这事是自己不占理,示弱似的伸手打算拉裴良言一把。 裴良言还在气头上,张口就对着陈俊熙的手腕咬了下去。小虎牙紧紧勒着手腕静脉,不一会儿就冒了血。 “裴良言!你疯了?!” 陈俊熙没跟裴良言动过粗,甚至连重话都没跟他说过一句。 也许是真的被咬疼了,或许是有点恼羞成怒了,或许是真的没感情了…… 陈俊熙七年来第一次扇了裴良言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比起刚刚吵闹砸东西的声音简直不值一提,但是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 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慢慢浮上了手指印,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红彤彤的刺眼…… 第二章:不是和平分手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 陈俊熙嘴唇张合半天,就说了一个字。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接着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 裴良言也不看他,只是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捡起了自己的大衣,抖了抖,慢慢穿上。 “我……” “滴哩哩——” 陈俊熙正要说什么,却被电子锁的响声打断了。 刚拎着早餐到宾馆的小泽看着眼前这情景,傻眼了。 “陈哥……裴哥……” 小泽放下早餐,一抬眼先看到陈俊熙被揍成猪头的一张脸,惊恐的直打哆嗦:“陈哥,你这是遭贼了么?“ 陈俊熙顾不上小泽,只是拽着裴良言的大衣袖子,低声哄道:“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好不好”,“行不行”,陈俊熙用这样的句式哄了裴良言七年。 裴良言扯了扯嘴角,发现这巴掌打的还真没留力道,他轻轻一碰,脸上就火辣辣的疼。 他低头,揪着陈俊熙的头发,磨了几下牙齿,随即摆出一个微笑的模样,道:“那等我也去睡个人,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吧,好不好?” 陈俊熙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声音低沉道:“裴良言,你敢!” 裴良言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好笑。 是我裴良言长得没你好看了还是命比你贱了? 他穿好了衣服,把领子立起来挡住半张脸,扶起了歪在一边的行李箱。 “陈俊熙,咱们就到这儿吧。” 裴良言说完,拉着行李箱就要往门外走。 陈俊熙深呼了一口气,拉住了裴良言的手臂,放低了姿态开始了一般出轨男人常说的那几句话:“良言,我错了,就这一次,真的就只有这一次,我只是昨天喝多了,我真的……” 真的特么俗透了! 裴良言用力抽回手臂,越看陈俊熙越觉得恶心,突然不明白自己这七年为什么死心塌地的跟了这么一货。 他揉了揉眼睛,直径走出门去,打算回头看看眼科。 瞎了七年了,总不能允许自己继续瞎下去。”陈哥你别出去啊,你还没穿衣服呢!而且你下午还有一场戏……“ 裴良言听着身后小泽手忙脚乱拦住陈俊熙的声音,步子又加快了。 出了酒店门,外面还在下雪,跟来的时候一样大。 来的时候自己还满心期望着,期望着对方惊喜的抱住自己,期望着对方推掉一部分工作陪自己逛逛这座陌生的城市,期望着对方认真的陪自己过人生的第二十五个生日。 裴良言跺了跺脚,紧了紧衣领,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只是在打开出租车车门的时候,裴良言还是犹豫了一下,他故意放慢了动作,故意扯了半天行李箱,故意在司机问去哪儿的时候翻了半天手机找地方…… 但是陈俊熙没追出来。 裴良言攥紧了手机,紧的手指关节泛白。 他说了一个地点,接着整个人精疲力尽的瘫在出租车后座。他用力拢紧了大衣,舔了舔颤抖的嘴唇。 可他还是觉得冷。 裴良言看着窗外,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麻木而空洞。 而雾气早就把玻璃盖得严严实实,他也只能看到外面重重叠叠的影子。 他看着看着,突然就哽咽了起来。 右边脸颊仍然红肿着,却觉得加倍的难以忍受。这感觉从脸颊蔓延到四肢百骸,像一只手狠狠捏着他的心脏一般…… 疼透了。 一路上,裴良言只做了一件事情——把陈俊熙的所有照片和联系方式都删掉。 七年的冗长感情一天天沉积在储存卡里,七年的世事变迁也没让裴良言丢失一分一毫。 裴良言有点收藏的爱好,以前还是小灵通的时候,内存不够,裴良言就一条一条的把两人的通讯短信用漂亮本子抄下来,现在还摞在书柜里。后来是SD卡,再后来是网盘……裴良言表面上扮演着接受讨好的女王角色,实际上他们的一点一滴,他比谁都珍惜。 裴良言边哭边删,一边骂自己不争气,一边又骂陈俊熙不是东西。平时叭叭训人的一张利嘴都快不够用了,冻得上下牙齿打架,还差点哭到缺氧。 “良言,你别生气,也别做傻事,告诉我你去哪个酒店,等我空下来就找你请罪,你给我一千个一万个巴掌都行,好不好?” 裴良言正删着,一条短信就蹦了出来。 他咬了咬牙,直接把号码拉黑。 到了酒店,登记开房上楼,给瓦尔特打电话约酒。脱衣服洗澡敷面膜,在朋友圈宣布分手。 干净利索一气呵成毫不拖拉,这才是他裴良言该有的样子。 “还有什么原因啊,不爱了呗。” “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换你你受得了?我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低配版王宝钏了好么!” “可别在这儿假惺惺的了,心里早就乐死了吧,现在我正式加入你们单身贵族了,有帅哥的微信记得帮我留一个啊!” “你还不知道我么?花名在外艳名远播,早想换一个了……什么美好年少爱情啊?智障吧你,我就是懒得再去找这么个听话的了……” …… 裴良言捡着几个关系铁的一个个回复了微信信息,然后准备睡一觉,为夜生活养精蓄锐。 其实看着周围几个哥们儿花天酒地的,裴良言也不是没羡慕过。他可是从小好看到大的,明里暗里往他兜里塞小纸条的帅哥也不少。 只是每次想玩一玩的时候,脑子里总是蹦出陈俊熙那张对自己傻笑的脸。 就觉得吧,自己不能对不起他…… 裴良言捶了一下枕头,直骂自己是真的傻! 从十八岁那年就被陈俊熙那小子先占上了,然后就跟一个听话小媳妇似的老老实实守了他七年! 要不是今天跨过太平洋来戴一次绿帽子,说不准自己要什么时候才知道喜羊羊早就在自己脑袋上取景了! 裴良言下定决心。 非把这七年没玩够的找补回来! 第三章:想酒后乱性然而碰到了老实人 作为时尚杂志的执行美编,裴良言在美国实习了两年又出差了几次,也结识了几个人帅气质佳的美国模特。 比如说他今天联系上的瓦尔特,性格热情开朗,胸肌腹肌肱二头肌人鱼线齐全,还特别喜欢裴良言这种毒舌傲娇长得好看的人。 当然,最后一点是主要原因。 裴良言用手机相机照了照自己的脸,确定遮瑕膏已经把巴掌印盖得严严实实后,又挂上了招牌式自信骄傲的微笑,跟着瓦尔特进入了ADDICTED酒吧。 确切的说,这是裴良言以第一次来酒吧。以前这种地方都是陈俊熙明令禁止他去的,去一次闹一次。 但是他心里不慌,脚下带风,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再加上长相俊俏,不一会儿就成为了瓦尔特这边好友圈里的焦点。 从他进入酒吧的一个小时之内,已经有十多个人表现出对他浓厚的兴趣。 但是,他现在还没一个看上眼的。 毕竟是要跟自己一起度过二十五岁生日的,怎么着也不能太糊弄。 裴良言垂下了眸子,结束了和那几个人的交流,开始专心喝酒,等着下一波人。 他穿着黑色绸质衬衫,很性感的解着两颗扣子,脖颈修长白皙。纤细的腰线收进了黑色西装裤里,蹬着吧椅的长腿露出一段脚裸。 典型的亚洲人面孔在美国也不算稀奇,但是因为裴良言五官精致,也招惹了不少人过来搭讪。 三个小时过去了,快到十一点了,裴良言酒喝了不少,人还没看上一个。杀熟的这件事裴良言犹豫了半晌,最终残存的良知还是阻止了他的手。 瓦尔特也不准备陪裴良言耗下去了,端着杯酒去寻找其他猎物了。 裴良言晕晕乎乎的,趴在吧台上一直点酒,嘴里一半中文一半英文的往外冒,清亮的眸子里早就没了神采。 他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哭的歇斯底里,把周围的人吓走了不少。 裴良言一杯一杯的灌自己,跟喝白开水似的没个停,瓦尔特也拦不住。 终于,酒喝到一定程度,尿意来了,裴良言那股倔劲儿又发作了,他推开周围所有人,坚持自已去洗手间。 歪七扭八,步子虚浮,裴良言扶着墙摸到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一张喝上头的大红脸,傻笑了半天。 “裴良言你看看你自己,傻不傻,啊?” “哈哈……你看你在外面混的人模狗样的,结果自己男人都留不住……” “人在跟前的时候颐指气使,人不在跟前的时候找茬吵架,作死了吧?” “你就是嘴贱,就是毒舌,就是脾气不好……呵呵,谁受得了你?” 裴良言又哭又笑,大舌头骂自己骂的断断续续口齿不清。 蓦地,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晚上喝的酒哗啦啦的交代给了盥洗池。 吐完了,他顺着墙滑坐下来,眼神迷离,昏昏欲睡。 在意识消失之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光滑锃亮的男士皮鞋。 有些人喜欢喝酒是喜欢酒本身的入喉醇香,而有些人,只是沉迷于酒精带来的晕晕乎乎不省人事的体验。 但是无论是以上哪一种,都不会喜欢宿醉的感觉。 裴良言在每次喝酒时,总希望自己可以睡的昏天黑地日上三竿,尽量减轻酒醒时的头痛欲裂。 但实际上,他每次都会事与愿违的被尿憋醒。 今天也不例外。 熟悉又陌生的酒店味道,一年到头总是东奔西走的裴良言早就习惯,他揉了揉头发,顺眼朦胧的起身打算上厕所。 人在刚醒的时候总是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莫名出现的第六根手指,比如平行四边形的天花板,比如倾斜放置的衣架…… 当然这都是视觉的短暂扭曲形成的幻像。 所以,当裴良言推开卫生间的门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在的时候,他并没有大惊小怪也并没有直接出去…… 而是兀自看了起来。 裴良言只是在执行“看"这个动作,实际上是注视着某个地方发呆,停滞的思维并没有对视网膜所呈现的图像做出任何分析处理。 大脑还不清醒,意识还没回巢,平时傲娇毒舌的他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呆萌表情。 “你……”陌生男人提上了裤子,表情冷漠,不过耳尖却有点发红:“你醒了?” 气氛出现了短暂的僵持,十几秒后,裴良言惊恐的夺门而出窜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他是谁他为什么在这儿我为什么要看他上厕所? 比起裴良言宛如遭到晴天霹雳的样子,陌生男人则表现的异常冷静。他慢慢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还不紧不慢的关上了灯。 裴良言惊疑地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自己。 男人衣冠整齐但有皱褶压痕,一看就是已经穿过一天的衣服。而自己…… “我衣服呢?!” 裴良言又惊又怒,可一出声,却发现喉咙异常干涩。 “你昨天喝酒吐了,衣服送去干洗了。”男人缓缓说着,声音同样有些干涩。他低着头不去看裴良言,只是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先给你拿浴袍。” 不到三十平米的套房里盛满了尴尬,裴良言闭了闭眼,半晌,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人们都说,酒后乱性。 裴良言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乱的,反正他二十五岁之前是都没乱过。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算浪一次吧,老天还非常不给他面子的送来一个老实人。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昨天这人跟自己……应该是什么也没发生…… 是他裴良言不够好了还是那人眼界太高了? 裴良言摊在床上,歪头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目测一米八五以上,宽肩窄腰,透过衬衫能看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比起陈俊熙的身材绝对不差。 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面部线条凌厉,五官较为立体,眼睛狭长深邃,颧骨较突出,很有男模风格的长相,比小奶狗型的陈俊熙要更有男人味一点。 比陈俊熙…… 靠!为什么又想起那个白眼狼了! 裴良言愤愤的蹬了一下被子,又用枕头狠狠砸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饿了么?”男人的声音很好听,磁性而沉稳:“稍等,已经叫人送饭了。” 即使是穿着皱着的衣服也没有影响这个男人稳重干净的气质,他垂着眸子继续看着手机,睫毛长而浓密。 裴良言面无表情的坐起身,看着男人道: “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动我?” 第四章:分手最怕藕断丝连 男人显然没想到裴良言会问这个,他抬起头,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裴良言走到男人面前,只穿着浴袍的他敞露着大半个胸膛。 男人非常绅士的低下了头,却被流氓附体的裴良言勾起了下巴。 “该看的不该看的你昨天不是都看了么?现在装什么装啊?” 男人不答,一片片红晕却从耳尖红到了脖子根。 “昨天是你把我从ADDICTED带出来的?”裴良言问道。 男人点了点头。 “你帮我换的衣服?” 男人继续点了点头。 裴良言气呼呼的进了洗手间。 在外国酒吧遇上中国人的概率大概是百分之三十,这些中国人里是gay的几率是百分之二十,而在这百分之二十里这么死心眼的也就百分之一吧?! 大清亡了多少年了! 裴良言郁闷的拆开酒店的一次性牙刷,一抬眼,发现镜子里面有一张肿了一圈还挂着一个五指印的脸…… 那么一瞬间,裴良言终于理解那个男人了。 搁他自己也不会对这么一脸衰相的男人下嘴……太膈应了。 裴良言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外面那个估计是异国他乡遇同胞怀着善良之心伸出援助之手的好人。 也算是自己走运了吧。 “你叫什么啊?” 裴良言叼着牙刷,倚在墙边看着那个男人问道。 男人正摆放着送来的早餐和碗筷,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却头也不抬道: “金宇堂。” 金宇堂…… 裴良言一瞬间觉得有那么点熟悉,这种细微的熟悉感就像是从帘子缝隙里钻出来的光影,忽明忽暗的,甚至怀疑是否真实存在。 “诶,金宇堂,我们之前在哪儿见过么?”裴良言漫不经心地问道。 金宇堂闻言后背一僵,他用卫生纸擦了擦手,嘴唇动了动。 他正要说什么,却被短促的一阵铃声打断了。 “1003号房的先生,您的衣服。” 裴良言顺手开了门,服务员把洗净熨好的衣服递了过来:“祝您休息愉快。” 裴良言接过衣服应了一句,随即关上了门。 他似乎忘记了刚才的问题,径自走进洗手间去换了衣服。 金宇堂望了望洗手间,忍不住地点开了手机锁屏。 手机桌面上,是一个少年,十八九岁的样子,有一张干净帅气的脸。 裴良言换了衣服,洗了脸,又仔细地抓了抓头发,这才觉得自己像了个人样。 洗漱完毕坐在桌边,看着桌子上难得的中餐,裴良言心满意足地拿了个紫薯包。 一晚上过去了,该跟瓦尔特说一声,他今天要回国了。 裴良言拿起手机,开机,先蹦出来的是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我这边有你手机的定位,别乱跑了,等我去找你——熙。】 阴魂不散! 裴良言放下紫薯包,冷哼了一声,回了几个字。随即起身,从衣架上摘下大衣。 金宇堂看裴良言的动作,也放下手中的牛奶,问道: “你现在就走?” “是啊,抱歉啦,”裴良言说着,从桌上扯了张纸,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我有点事,现在就要走了,改天你回国了我请你吃饭啊……” 裴良言说完,风风火火的揣上手机就出了门。 分手最怕什么?最怕前任藕断丝连,最怕自己念念不忘。 出轨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少人都是可以原谅自己另一半犯错的。 不过裴良言当初可是说好了,要是陈俊熙敢出轨就打断他第三条腿。 但是他现在看见陈俊熙就恶心,更别提赏他断子绝孙脚了。 改明儿再说吧。 裴良言出了电梯,将大衣领子立了起来,低着头,直径向酒店门外走去。 天晴了,但还是满地的积雪,温度似乎更低了。裴良言哆哆嗦嗦地站在路边,注意着来来往往的计程车。 半晌,一辆非空车的计程车停了下来,车门一开,一张裴良言现在最不想看见的脸露了出来。 裴良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良言……” 手臂被人大力扯住,裴良言一个踉跄,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良言,你别生气了,我知道昨天是你生日,工作一结束就来找你了,也买了生日蛋糕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陈俊熙低头贴着裴良言的耳边轻轻哀求道。 “你起开!”裴良言挣扎着骂道。 “良言……昨天的事情你听我慢慢解释,有件事我一直都想跟你说,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咱们找个地方,我仔细跟你说清楚好不好?” 陈俊熙捏着裴良言的肩膀,一双桃花眼可怜巴巴的耷下来,满是委屈。 “你……” 裴良言正要说什么,却看到陈俊熙身后走过来的金宇堂。 “裴良言,你的钱包,忘在房间了。” 金宇堂语气淡漠,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的看不清情绪,只是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很不愉快。 陈俊熙看到金宇堂手中的钱包,怔了一下。 趁着这个当儿,裴良言挣开了陈俊熙的手,从金宇堂手中接过钱包,道:“谢谢了。” “裴良言你……”陈俊熙一下子就火了:“你昨天晚上跟别的男人睡了?” “是啊。”裴良言面无表情道,顺手把钱包塞进了大衣内衬口袋。 陈俊熙今年二十四岁,比裴良言小八个月。两人算是竹马竹马,两家小区就隔着一条马路。 从小裴良言就被陈俊熙母亲托付着一项重任:“俊熙总是爱冲动,良言做哥哥的麻烦看着他点啊……” 裴良言就这么看了他十来年,把自己都看进去了。 但这次,裴良言看着和金宇堂大打出手的陈俊熙,一点都不想管了。 思虑再三,他直接给小泽打了电话: “陈俊熙这个傻比闹事儿呢,我们在维尔特酒店门口,快过来把人领走!” 挂了电话,裴良言一咬牙,先伸手拉住了金宇堂。 金宇堂一个愣神,肋下直接挨了陈俊熙一拳头…… 第五章:我们最相爱的那七年 “陈俊熙,你再动手我就把咱俩的事儿告诉你妈!” 裴良言喊了出来,红了眼睛,陈俊熙也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这是七年来陈俊熙除了出轨以外,最对不起裴良言的地方。 “你还敢打人?啊?!”裴良言指着脸上的的巴掌印,嘴唇颤抖:“你打我还没打够是不是?” “你……你怎么可以让别人碰你……”陈俊熙眼睛爬满了红血丝,又恨又委屈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哈……”裴良言冷笑了一声,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讽刺:“昨天早上我跟你不就分手了么,你是哪一位啊?啊?你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这就是我新交的男朋友,昨天生日我就是跟他过的,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再烦我!” 说完,裴良言拉住金宇堂招了辆计程车,低声道:“我们走吧。” 陈俊熙看着两人,气不过又想拉住裴良言,却被赶来的小泽拦住了。 “陈哥,这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啊……还有,伯母来电话了,陈哥你赶紧接一下吧……” 陈俊熙看着坐进了计程车的两人,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竭力用平静的语气接通了母亲的电话: “嗯,是我,妈……我在美国呢……不忙,过年一定回家……” 坐进计程车的裴良言看着不远处平心静气和颜悦色跟母亲通话的陈俊熙,抓紧了风衣衣摆。 在陈俊熙心里,爸妈家人第一,事业第二,他裴良言排第几呢?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直接就跟母亲摊了牌还顶了嘴,大过年的被打个半死丢出家门,冻得昏过去才被母亲哭着捡回了家。 第二天他去找陈俊熙,发现他家里还是一派乐和。 是陈俊熙没敢说…… 越想越难受,裴良言给司机报了自己的酒店名,他死死抿着唇,宿醉的头痛似乎又回来了。 温热干燥的手掌拍了拍他的头顶,带着一点犹豫,轻柔而陌生。 “你还是喜欢他。”金宇堂还是一贯的冷漠神情,只是语气中有一点微不可查的委屈。 是啊,不是偏爱的话,他应该先拉开陈俊熙的。 “我们……七年了。”裴良言垂着眸子:“哪儿是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的啊。” 金宇堂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低着头的裴良言,指甲慢慢掐进手心。 “陈俊熙第一次来美国,是在我二十一岁生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英语不好,也没有智能手机,本来坐着我给他叫的出租车可以直接到我实习公司的宿舍的,路上看见有卖蟹黄饺的,非要下车去买。 出租车司机以为他是到目的地了,就开车走了。他抱着我喜欢吃的蟹黄饺走了三十公里,我那个时候跟着主编开会,手机静音,他就在门口等着,手都冻紫了,还担心蟹黄饺凉了……“ “你看这个钱包,是他送给我的三周年纪念礼物,他用第一次做模特兼职挣的钱,是一对的,快四年了,我们都没换呢……” “前两年,他被娱乐公司签了做演员,有次他们剧组去加拿大取景,他非要让我请假跟着去,我不答应,他就用我手机给主编打电话请假。 因为这个我跟他生了三天的气,到了加拿大才知道,他想跟我求婚……这个婚姻关系也就别的国家认,没什么用的,但他也乐意这么麻烦一回……” “这个戒指是他攒了好久的钱买的,挺贵的……” 裴良言自顾自说着,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但是,我觉得他好像越来越不喜欢我了……电话少了,见面也少了。” “以前……别人跟我说句重话他都会发火跟人家拼命……”裴良言碰了碰脸颊,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你看,现在他都舍得打我了……” 他已经舍得……不喜欢我了。 金宇堂眸子暗了暗,他盯着裴良言的脸颊,抿唇不言。 他看着在自己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的裴良言,只是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拆开,递给了裴良言。 一直以来,裴良言总是听别人说什么七年之痒,他跟陈俊熙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他从来不信这个…… 现在,他信了。 或者,也许变心从来没有什么期限,人们总是说变就变了,想不爱就不爱了。 多正常啊。 裴良言一直断断续续说着,他想说了,想说出那些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一切,那些把自己感动地不得了的所有。 这一件件的,如果都在陈俊熙面前摆出来质问,又显得太可怜了。 说出来的话,可能就更容易忘掉了吧。 积雪总是要化完的,感动也总有说尽的时候,目的地也慢慢近了。 裴良言下车前,看着端坐在后座的英俊男人,脸上竟罕见的有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他微微弯了弯腰,道:“抱歉,打扰你了这么久。” 金宇堂摇了摇头,只是嘱咐道:“注意安全。” 裴良言总是要漂亮的,他爱漂亮爱到零下三摄氏度也只穿一个风衣外套一条牛仔裤还露着脚裸。 金宇堂看着那个瘦削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了酒店门口处,才缓缓给司机报了地点。 他揉了揉眉心,打开手机锁屏,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他的哥哥——金宇轩的。 金宇堂回拨了过去,滴声三秒后,传来了金宇轩的声音。 “怎么样?”句尾微微上挑的语气,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 “嗯,很顺利。” “这么好的机会,不趁虚而入?”金宇轩啧了一声,似有遗憾,道:“人家毕竟多年感情,这一次小事故也不能保证他们彻底分手,你现在不抓住机会,就不怕又要等七年?” “我心里有数。”金宇堂顿了顿,道:“麻烦你办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么?” “你哥办事你还不放心啊?”金宇轩笑道:“等你回国办个手续就行。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帮你把弟妹拐回来,计划折在我手上你还不得怪我一辈子啊……” 金宇轩又调侃了几句,跟金宇堂说了点家里的小事,便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手机背景又跃入金宇堂眼前…… 第六章:他们的每一邂逅偶遇都是人为刻意 七年了…… 干净阳光的少年变得更加帅气性感了,就像是青涩的果子变得红润饱满,散发着诱人的甘甜味道。 金宇堂想起了昨晚接到金宇轩的通知,赶到ADDICTED里看到裴良言的时候。 他就瘫坐在那里,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精致的脸上晕着一片片潮红,他看着自己,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浸了酒,漂亮又醉人。 就那一眼,沉寂了那么久的感情突然就躁动起来,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差点溃不成军,有那么一瞬间,金宇堂就想把他绑在自己身边,困在美国的某个地方,让他永远属于自己,永远只依赖着自己。 但是,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他把裴良言抱了起来,抱回了酒店,帮他换掉了衣服,帮他擦洗了身体。 整个过程,金宇堂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喜欢了那么久的一个人,软软的躺在那里。他在喜悦的同时,也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来控制自己。 只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偷偷的吻了他一下。 “阿言你还不回来啊?主编大人都生气了!” 裴良言的同事安妮小姐打过来电话,心有余悸道:“今天有个广告商撤资了,开会的时候主编是带着火气的,你又没按时回来销假,把编辑部都骂了一遍……” 裴良言收拾着东西,侧头用肩膀夹住电话,冷笑道:“不是新来了一个执行美编么?缺我一天怎么了,会议就开不下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妮的声音又压低了一点:“这个新来的执行美编就是主编塞进来的,做图根本不行,更别提让他设计板面了……” “我看主编挺有主意的,让他想办法去吧。”裴良言拉好行李箱拉链:“我打算回去交接一下就请假回家,待到过年,就算是失恋假了。” 这几年,安妮是看着裴良言走过来的,他和陈俊熙的感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惊讶道: “你们这次是真掰啦?” “嗯。”裴良言闷声道。 “你就不再考虑考虑了?” 安妮劝和不劝分,特意提醒道:“陈俊熙最近出演了几个大IP的配角,也算小有名气了,再好好发展两年,拿个最佳新人奖不是问题,潜力股啊,你现在跟他分了多可惜啊!” “不可惜,早该分了。”裴良言面无表情道:“我今天晚上就能回去,先挂了吧,我要赶飞机。” 大概是老天也不希望他再留在美国,他出门的时候,雪都化了,太阳也出来了,天气好的完全不用担心航班临时取消。 但是温度还是低的,冷的让他有点麻木,似乎大脑也不需要多运转,只用按部就班的检票登机。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胡思乱想。 只是坐在位置上小憩的时候,他还是会隐隐约约梦到穿着校服的帅气少年,抱着篮球说:“裴哥,带我一起回家呗。” 然后,就是少年满头呆毛穿着粉色的明显不合身的小围裙,羞涩却期待着说: “裴哥,你看我给你做的蛋挞……吃一个吧。” 下一幕,就是少年单肩背着书包,明明是鼻青脸肿一副样子,眼神却坚定真诚,他说: “裴哥,你放心,有我在就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接下来,是在某天黄昏,自己教少年画画的时候,他转头亲了自己一下,却比自己先红了脸: “裴哥……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抱歉,让一下。” 最后一个沉稳磁性的男声传进了裴良言的耳朵,他愣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略显昏暗的机舱内,男人背光而立,隐隐的光打在他的侧面,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是非常具有男性魅力的一张脸。 而这张脸的主人,他认识。 “金宇堂……”裴良言坐直了身子,他轻咳了一声,尴尬的笑道:“这么巧……你坐我旁边?” “嗯。”金宇堂静静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裴良言把身前的小桌子放了下来,让金宇堂进来入座。 金宇堂脱下外套,身上的味道干净清爽。 但裴良言一闻,就知道他是刚洗完澡赶来机场的。 既然这么赶,还有闲情先把自己送回酒店? 裴良言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金宇堂,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其实在一个航班的话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但是邻座就有点奇怪了。 他的同事威利斯说过,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偶然相遇都是人为刻意。 但是金宇堂这个看起来古板正直单纯老实巴交的男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儿吧。 再说了人家图什么呢?喝醉了躺人怀里他还岿然不动做着柳下惠呢…… “别想了,我故意的。”男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啊?”裴良言没反应过来。 “我故意订的你旁边的座位,”金宇堂转过头来看着裴良言:“昨天晚上订票信息发过来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就订了你旁边的座位。” 男人表现的坦荡,语气平实而真诚。 裴良言怔愣半晌,点了点头,直接道:“你想泡我?” “嗯。”金宇堂承认的毫不犹豫,只是耳朵有点发红。 “那为什么今天早上你说什么不好……” “因为当时你没有同意。”金宇堂认真道:“如果你明明白白的要求的话,我会不遗余力。” 不遗余力个鬼啊! “我跟你讲,我很不好追的。”裴良言拍了拍有点皱了的衣摆,又端起了傲娇的架子。 而金宇堂却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只是漆黑的眸子更亮了些,道: “没关系,我有信心。” 第七章:天时地利人和 忘掉一个人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投入下一段感情。 尽管是裴良言这种跟陈俊熙好了七年没换过人的,也听说过这个道理。 裴良言也是非常想拐个优质男人欲仙欲死一把,好尽快把陈俊熙那头白眼狼抛到脑后的,只是没趁着昨天晚上怒令智昏酒精怂恿的时候拐,现在在完全理智的情况下,他又难免谨慎了些。 “呦,这么自信啊,”裴良言手指点了点扶手,挑眉笑道:“听起来,你很有经验的样子啊?” 金宇堂摇了摇头。 “谈过几个?三个有没有?”裴良言看男人继续摇头,又问:“那两个?一个总有吧……” “没有,从来没有。” 男人黑亮的眸子澄澈干净,竟让裴良言有种想要接近的亲切感。 如果眼睛能骗人的话,那这男人不去做演员真是屈才了。 “那总有过喜欢的人吧。”裴良言又问。 “嗯。”金宇堂点了点头。 裴良言嗤笑:“有喜欢的人还没追上就这么自信能追到我?你未免也太……” “是你。”金宇堂顿了顿,黑眸深邃,声音低沉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那一瞬间,裴良言愣住了。 先不说别的,这情话满分啊。虽然真实程度不确定,但是听起来就很满足人的虚荣心啊! 裴良言正要继续调戏几句,广播却抢了先。 “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820航班由于天气原因,将迫降于芝加哥奥黑尔机场,请各位乘客注意……” 乘务员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机舱内的一片骚动和哀嚎。 “这下好了,今天是回不去了,主编更有理由炒了我了。” 裴良言自嘲的笑了笑,继而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金宇堂,道:“刻意跟我一个航班,怎么样,倒霉吧?我今年一开头就不顺,想好好过个生日还被男朋友绿了,我劝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金宇堂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幸好,我跟着你了。” 裴良言就不明白了,这个人是怎么做到顶着一张冷漠面瘫脸说出这种话的? “那行吧,不是要追我么?那就给你个机会。”裴良言无所谓道。 反正自己现在是空窗期,多几个人追也正常。 飞机被迫降到了芝加哥,大部分乘客们发着牢骚抱怨着等在机场,直到工作人员开始给他们提供食物饮品。 裴良言坐在机场,接过金宇堂递来的面包和拧开盖子的矿泉水。 可能是还未泯灭的良知在作祟,裴良言还是觉得有点不太自在。 他打开微信,跟编辑部一个自称gay圈千人斩的极品小零威利斯发过去信息。 威利斯当初听说他分手就特别八卦的第一时间再三确认,然后假惺惺的安慰了几句后,就热烈欢迎他加入了他们单身贵族的行列。 裴良言随手偷拍了一张金宇堂,特别不厚道的给威利斯发了过去,附上文字: “你看这个怎么样?” 几秒后,威利斯回复: “你还让我给你留意帅哥?行啊你,分手了转身就勾搭到一个!” “碰巧而已。”裴良言假意谦虚。 “好烦啊你,我蹲了一个月的gay吧都钓不到一个这个档次的!七八分的优质男啊,好好收拾一下光线再好一点上九分绝对没问题啦!”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威利斯的怨念,裴良言使坏的小心思又上来了,回复道: “还有个事要麻烦你一下。” “什么事啊?”威利斯恹恹道。 “帮我跟主编请个假,我今天回不去了。”裴良言道。 “怎么了?你出什么事儿了么?”威利斯在句尾还加了个惊慌的小表情。 “我打算跟这个九分留在芝加哥春宵一度。”裴良言留了个微笑的表情。 “滚!滚!滚!好烦啊你!” 天渐渐黑了,机场工作人员将所有滞留在此的乘客都带到安排的酒店里。裴良言和金宇堂并排走着,到了前台,裴良言朝金宇堂伸出手,道:“身份证护照。” 金宇堂应声把证件交给裴良言。 裴良言接过他的,拿出自己的,对前台小姐道:“一间大床房,谢谢。” 金宇堂眸子暗了暗,只是看着裴良言,并未出声阻止。 “又不是第一次开房了,别紧张。”裴良言拽了拽金宇堂僵硬的手臂,调笑道:“怎么?不会是真的没谈过恋爱吧?” 金宇堂似乎想掩饰什么似的,从前台拿过门卡,低头不言。 裴良言一看这反应,得了,还真的是。 进了房间,裴良言倚在墙边,伸手拦住正要挂衣服的金宇堂,揪住他的领子,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今天晚上想把今天早上我说的话落实一下,没意见吧?” 低哑的声音故意掺加了诱惑的音调,迷人的琥珀色眸子里充满了调笑的意味,裴良言像一只孔雀般展开自己漂亮羽毛,倨傲潇洒。 金宇堂闻言又向裴良言贴近了一点,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将漂亮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握紧宽厚而略显粗糙的手掌中。 金宇堂没有回答,却把人压在墙上,试探性的低头碰了碰对方的鼻尖,两个人的呼吸交互,逐渐乱了起来。 裴良言在黑暗中恍惚又看到了陈俊熙的样子,他恨恨的搂住金宇堂的脖颈,双唇贴上去的时候,直直地望进金宇堂的深邃的黑眸。 他从这澄澈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很深很浓厚的欲望。 裴良言想忘记陈俊熙,想把这个人从自己的身体,脑海里,记忆里彻底的剥离出来。 “金宇堂……金宇堂……” 裴良言急促的唤着这个不算熟悉的男人的名字,带着低哑诱人的味道。 金宇堂竭力克制着自己,却忍不住将人揉进自己的怀里,带着七年来忍而不发的情感,小心翼翼地从对方的唇齿间汲取慰藉。 他突然想起了金宇轩说的话,是的,能不趁虚而入,真的很难。 当多年求之不得的心上人站在面前的时候,真的恨不能把他彻底吞噬,连骨带肉,一丝不剩。 但真正碰触到的时候,却舍不得那样对待他,只能克制再克制,用最温柔的方式去表达最浓烈的渴望。 金宇堂异常的热情刺激着裴良言的肾上腺素,他似乎也被这种热情感染了,本来摇摆不定的心现在就随着莫名的欲望彻底沦陷…… 第八章:裴良言决定要做个人 裴良言活了二十五年,虽然花名在外,但实际上本本分分,只有陈俊熙一个。 陈俊熙比裴良言小,在陈俊熙十八岁生日那天,两个人出去开了房,喝了酒,打着闹着就玩到了床上。 那个时候,他和陈俊熙都是第一次,什么都不太懂。 第一次的感觉真的不好,裴良言现在回想起来只有廉价小旅馆浓厚的肥皂味道,宿醉的头痛欲裂和延直四肢百骸的酸痛。 裴良言不愿意去医院,结果就是先拉肚子然后发烧,烧到三十八度,陈俊熙就整天整夜的守着他,也偷偷摸摸去药房拿了药,给他买粥,一勺一勺喂着吃。 那个时候的陈俊熙,也许是真的爱着裴良言的。 虽然当年因为醉酒无法比较,但是裴良言感受的出来,金宇堂要克制的多。 像是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连拿出来放在手心里都舍不得似的,一点一点小心擦拭。 裴良言承认,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那双漆黑的眸子即使在欲望中,看自己的时候也是那么澄澈,带着浓重的依恋,让裴良言不由得想起很早之前自己曾经养了十多年的大金毛。 不过金毛在他跟母亲摊牌那年就去世了,老死的。 裴良言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是有不适的痛。 身旁的男人早就醒了,却还是抱着他,看着他。 “我说……咳……”裴良言清了清略显嘶哑的嗓子,道:“你不要总是一张面瘫脸啊……会笑么?” 裴良言说着,戳了戳对方的唇角。 金宇堂伸手握住了陈良言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眼睛依旧没有离开他。 “小的时候的得了点小毛病,不太会笑……”金宇堂解释着,顿了顿,又道:“以后会好的。” 清晨的光带着说不出的柔软干净的气息,两人像是相恋许久的情侣,牵着手一起醒来。 裴良言觉得有些别扭,他不自在地抽回了手,起身套好衣服,向洗手间走去。 “裴良言,你做个人吧……” 他靠在洗手间的门上,颓然的擦了把脸。 如果金宇堂对自己只有欲望,或者金宇堂只是试探着接近,像一般成年人一样见好就收,裴良言不介意陪着玩一把,反正他现在有闲情有时间。 但是他分明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烈的爱意,缱绻而深沉。 就跟当年,在陈俊熙眼中看到的自己一样。 裴良言突然觉得自己可耻的要命,像是得不到苹果的小孩仗着偏爱去讨对方唯一的苹果。 自己暂时还没有可以回报的,就不该索取吧。 裴良言这么想着,做了一个在他看来非常成熟的决定。 京州,早上九点。 “Oh,mysweetheart~”威利斯一双涂着浅粉色指甲的魔爪伸了过来,一把搂住裴良言,嗷嗷乱叫:“你不知道,在你不在的日子里,北方的冬天显得格外寒冷……” “李威猛,你给我放手!”裴良言面无表情道。 威利斯一把捂住了裴良言的嘴巴,一双画着干净细长眼线的丹凤眼瞪圆了,低声咬牙切齿道:“不许叫我这个名字!” “我觉得还蛮好的……”裴良言假意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和两颗小虎牙:“威猛先生~” “这里还有新来的呢你给我留点面子!”威利斯晃了晃裴良言的肩膀,警告道:“小心我往你的咖啡里放小虾米!” 裴良言海鲜过敏,这些东西都是一点也不敢碰。 裴良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却很识相地转开了话题:“我说你一大早的凑过来干什么啊?不是找挨损的么?” 威利斯抽了本杂志顶着下巴,墨色的眸子转了一圈,八卦道:“那个九分男,后来怎么样了?” “就一夜情呗,还能怎么样,睡了一晚,回了京州,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喽。”裴良言从威利斯手里抽出杂志,漫不经心道:“问这个干什么?想要联系方式啊?” 威利斯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啊!” 裴良言一摊手,扯谎不打草稿:“可是没办法,人家把我拉黑了。” “果然渣啊!”威利斯悲愤道:“颜值高的男人一般都渣,不渣的一半都不稀罕男人!可惜了我这一颗纯真可爱的少男心,放哪儿才是家呢……” 裴良言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 两人正贫嘴逗闷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 “良言哥,你看这个图,做的还行么?” 第九章:作为执行美编的他压力很大 是何慕君,一个看起来瘦弱素净的少年,从外表看着完全不像二十四岁,一米七二的个子,总是穿着白色上衣和浅蓝色牛仔裤,在一群时尚妖孽里显得格格不入。 说话声音细细小小的,一训就悄悄掉金豆子,一逗就脸红。 如果他不是主编塞进来的,裴良言对这种少年,还是挺有好感的。何况他也是京州传媒大学的,仔细说来,还是裴良言的学弟。 裴良言看了一眼何慕君交过来的图,直言不讳道:“你这个肯定不能直接用。” 何慕君低着头捏着那沓A4纸的页角,一声不吭。 “小君啊,你才刚毕业,也不用着急……”威利斯立马笑着把话给圆了:“一会儿让你言哥给你发个他以前做的图的文件夹,多看多学,很快就会了,不急……” 何慕君红着脸点了点头,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言哥。” 看着何慕君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威利斯立马撞了撞裴良言的肩膀,皱眉道:“他可是主编的人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倒是客气点啊!” 裴良言扭了扭脖子,斜了一眼威利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脾气。” 他看了看何慕君的方向,嗤笑: “我在这个他这个年纪白天做采访晚上做编辑,在美国学习拼搏独当一面,最后不也就是这个位置喽,你说我能给他什么好脸色?” 到底还是觉得不公平了。 威利斯撩闲够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裴良言看着四下无人,这才拿出手机。 短信信箱里出现了新的内容,来自陌生的电话号码: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他对威利斯撒谎了,不是金宇堂把他拉黑了,是他把金宇堂拉黑了。 那么好的一个人,让自己用作忘记陈俊熙那个傻比玩意儿的工具,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为了积那么点阴德,也为了自己不纠结着,裴良言把人加入黑名单了。不过联系方式还留着,什么时候自己彻底放下了,再去勾搭人家应该也不迟。 反正也不会太久了,趁这个空闲时间陪陪老妈,教育教育那俩不省心的弟弟,过个好年,再弄条金毛,挺合适的。 裴良言当初是这么盘算着的,但这一个星期以来,手机里每天都有几条陌生短信。 最开始还是金宇堂的,看着对方有点古板老实的短信内容,裴良言觉得挺有意思,却恶劣的也不回复。 后来却都是陈俊熙的,看着就心烦。但是又别扭的怕错过金宇堂的,所以每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都会看看。 裴良言不是处女座,却照样能把自己拧巴死。不过这个短信内容,还有几分惊悚色彩,他还真猜不准是谁发的。 “阿言,主编找你有事。”安妮拍了拍裴良言的手臂,小声道:“主编脸色不太好,你少顶两句嘴啊。” 裴良言闻言只是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懒懒起身道:“知道啦。” 时尚杂志的办公室在装潢上也非常in,主编那个四十岁还未婚单身的女魔头更是走简洁时尚女强人风格。 唯一让裴良言吐槽的地方就是左一块右一块的玻璃和非黑即白的装饰框,这让他有种进墓地的感觉。 啧啧,也没错,时尚圈就是葬送青春出卖灵感的地方啊。 “要你们创意部干什么?!三月份居然出小碎花主题……应景?时尚杂志要的是耳目一新,你们这个企划书搁十年前都过时!” 裴良言靠在玻璃门外看着女魔头骂人,心里有点物伤其类的感觉。没办法,谁让他们赶上了更年期的主编了呢。 不过安排完这个杂志应该就该放年假了,今年过年老妈总该跟自己说句话了吧?要不明天就把和陈俊熙分手的事情告诉她,让她高兴高兴…… “裴良言,在外面愣什么神呢?”主编大人威严低沉的声音传来,把裴良言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把手中一沓A4纸卷成了卷棒,顶开了门,不紧不慢地踱步进来,微笑道:“看你忙着呢就没进来……有什么吩咐么?” 主编苏珊沉着脸,示意创意部的人先出去。 创意部的人如蒙大赦,低着头马上撤了,最后一个还不忘给裴良言关好门,送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裴良言坐在苏珊对面,放下手中的资料,整理了一下他白色羊毛衫的领子。 没有多余的拐弯抹角,苏珊直接开门见山道:“上次不是跟你说让你带一下何慕君么?现在何慕君工作还是那个样子,公司里多少人在背后说他坏话啊,你这个做前辈的能不能像点前辈的样子?!” “谁说他坏话了?”裴良言脸不红心不跳,微笑道:“谁说了你找谁去啊,我只是个做图的,管不住别人的嘴。” 苏珊冷着脸看着裴良言,她怎么会不知道大部分不满的声音都是从裴良言那边传过来的呢。裴良言进公司四年了,长得好看人靠得住,刀子嘴豆腐心,公司里老人新人就没一个不向着他的。 现在突然冒出个何慕君,一上来就把他跟裴良言放在同一个位置上。不论是站在裴良言的立场还是单纯对于关系户的厌恶,何慕君都把别人的讨厌招尽了。 苏珊烦躁的转了转笔,其实何慕君也是可怜,他本来只是想本本分分进公司做一个实习生的,要不是他哥哥…… “那你平时多鼓励鼓励他吧,也跟别人说点他的好话……” 苏珊顿了顿,放低了点姿态,道:“你不知道,公司这样安排他也是迫不得已,你在公司的地位永远是别人无法取代的,多理解一下吧。” 裴良言看苏珊已经退了一步,他也不好跟一个女人计较这些,只是道:“他好歹也是我学弟,放心吧。” 苏珊点了点头,继而看向裴良言带进来的资料,问道:“这是什么?” “之前去美国了解到的几个品牌,瓦尔特说,这些都是新兴服装和珠宝企业,走中高端路线,而且会在初春推出几件新品。” 裴良言捏了捏僵硬的后颈,道:“我觉得广告部可以去交涉一下,顺便带着创意部的人去,没准能在产品中找到主题灵感。” 十五张A4纸,把八家企业的基本信息、品牌理念和往期产品都讲解的简明扼要,明明白白,这就是裴良言干净利落的工作风格。 苏珊一挑眉,嘴角忍不住上扬,难得地表现出夸奖的意思:“看来请假去美国也没光玩啊……” “耽误了一天,总要有耽误的理由。”裴良言低头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惦记着那天我没按时销假的事呢,我可不想留什么把柄在你手里,你还不得骂死我啊。” 裴良言说的没错,苏珊本打算在下一次大型会议上提这件事情,给裴良言难堪,让他长长记性,顺便杀鸡儆猴,给那些年前工作态度懈怠的员工们一个警告。 结果这还没等到会议呢,裴良言就先交上来一份资料,把这次请假当成出公差一样,为杂志的发展尽心尽力,堪称楷模。 这下好了,下次会议还得夸夸他。 第十章:采访对象是一夜情人是怎样的体验 裴良言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单纯的认真对待工作,单纯的嬉笑怒骂,单纯的不想挨训。 为了自己的人生里面有大片的荣华和赞美,他敏感而努力着,很少留给别人能够伤害他的机会。 他二十多年心里最脆弱柔软的部分只敞开给一个人看过,他以为对方可以小心保护珍惜收藏,结果没想到…… “裴良言?裴良言!”苏珊叫了他两声,不满道:“跟我说着话还能走神?” 裴良言掩饰什么似的低了一下头,道:“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累了。” 苏珊狐疑的端详了一下裴良言,道:“实习记者的组长请假了,明天还打算让你带新人去做个采访呢,你现在这样的状态,行么?” “当然没问题啊,”裴良言微笑道:“就是文编那边新来的小记者吧?行,我一会儿就去跟他说一声。” 早上八点,汇丰大厦。 “裴哥,吃个煎饼吧。” 新记者小冯拎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小麦煎饼坐进了车里,把其中一个举到裴良言面前,一张朝气蓬勃的脸上满是对美好生活的热情:“早饭不吃可不行啊,离采访还有一个小时呢,不耽误。” 裴良言接过煎饼,道了声谢。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是哪个品牌哪个模特啊?资料给我看一下。” “啊?”小冯瞬间呆住,刚才还明亮的眼睛此时一片空白。 好吧,新人总是会出现各种问题。 裴良言也不意外,只是啃了口煎饼道:“下次注意昂,一定要做好提前准备。一会儿人来了肯定也会带来信息备份,抓紧时间看一下。” 这煎饼没家门口那家好吃,裴良言心里想着。 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前几年在杂志社里没日没夜工作的时候,三餐不规律,凑合用盒饭填饱肚子都是常态。 只有陈俊熙在的那几个星期才会好一些,他做饭很好吃,总是给裴良言做便当带上,就算是非常想赖床的早上,也会带上帽子口罩下楼给裴良言买煎饼…… “裴哥,摄影那边说人快到了,让咱们上去指导布个景。” 听到了小冯的声音,裴良言回过神,把剩下的一半煎饼扔掉,往嘴里塞了片口香糖:“走吧。” 这次采访,裴良言主要是过来起个提醒监督作用,看着小冯认真仔细的看着采访对象资料和早就设定好的问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紧张,照着念都行,镜头不会给到你。” 小冯感激地笑了笑,捏着资料的手指却还是有点颤抖:“我看这上面说他在美国留学了两年工作了两年才回国……能提前跟他说不要用英语回答么,我英语口语不太好……” 以前是有过几个很拽的采访对象,说话中英混合,一般老记者面对这种情况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对于新人的话,没准还真的会弄出点不愉快。 “我去问一下,”裴良言捏了捏眉心:“你一个月之内要把英语口语能力提上去,我回去以后就跟你的组长说,听懂了吧。” 小冯连忙点头。 “采访对象是谁啊,给我看一下。”裴良言说着,从小冯手里抽出来资料。 “叫金宇堂。” 裴良言一听,脑子里的小火花炸了一下,立马翻开资料。 “金氏二子,京州对外贸易大学本科毕业,在美国留学两年,任职金氏集团总经理两年,前段时间回国创办“风靡娱乐”……”小冯正说着,目光一转看向了裴良言身后:“诶裴哥,就是他,他来啦。” 裴良言闻言,停下了翻资料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缓慢转身。 那人西装革履,朝他走来,上一次见面时的三七分头发此时全部用发胶梳到后面,更显得面容冷峻,优雅绅士。 短信是他发的。 裴良言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小冯:“你组长今天生病了么?” 小冯迷茫了:“没有啊,我看他刚才还在朋友圈说今天上班来摔了个喜欢的杯子。” “那我……”裴良言闭了闭眼睛:“苏珊有跟你说为什么让我来陪你做采访么?” “没有。”小冯摇头。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着布料摩擦的声音,裴良言感受到对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正好我也想知道,你把我拉进黑名单的理由。” 裴良言职场驰骋了这么多年,早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就可以在采访中跟老外聊梗接梗谈笑风生。 这是他三年来唯一一次,在采访中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采访对象是自己的一夜情炮友,真的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即使他只是站在小冯身后的监督者,对方灼热的目光还是会烤到他。每次看向金宇堂的时候,也总是会跟他的视线相撞。 没了头发帘的遮挡,被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直望着的时候,裴良言有种被肉食动物盯上了的感觉。而仔细端详的时候,却只能感受到对方的不甘和委屈。 裴良言从未觉得一个采访能如此漫长,只是听着金宇堂的声音,就会联想到自己穿上裤子不认人的行为……也会联想到那天清晨,对方眼中深沉浓厚的爱意。 好不容易等到小冯起身道谢,裴良言才悄悄溜进厕所,拿出手机发短信给那个陌生号码: 【你居然假公济私?!现在不想联系你,以后再说吧。】 半晌,裴良言没等到短信回复,却先等来了小冯的电话:“裴哥你在哪儿啊?另外那个品牌代言的模特也拍完啦,咱们该走啦!” “我在洗手间,肚子不舒服,你们先走吧。” 裴良言挂了电话,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也有需要尿遁来缓解尴尬局面的一天。 幸好汇丰大厦的洗手间还不错,裴良言坐马桶上玩了一个多小时的‘终结者’,在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十出现充电提醒的时候,才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收进了口袋。 人都走了吧。 裴良言想着,“咔嚓”一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个穿着深蓝色西服的手臂顶开了门,将裴良言抱着转身向后一退,另一只手关紧了卫生间,咔擦落锁。 狭小的空间里,现在又多了一个男人…… 而裴良言早就被一下子出现的手吓懵了,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小心脏。 上厕所遇到鬼的确惊悚,但突然蹦出来一个帅哥显然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裴良言被吓的脸色有点苍白,心里咚咚跳着如擂鼓,也想不起来什么自己做的那些不地道的事,直接指着金宇堂的鼻子骂道: “你有病啊!突然进来故意吓人的是不是?!” 金宇堂不言,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有一绺头发逃脱了发胶的压制,不安分的落在额前,却增加了一份性感的味道。 “如果不是我老实,早捂着心脏倒地碰瓷了好么……”裴良言嘴里咕哝着,用手肘顶了顶金宇堂的胸膛,道:“喂,我要出去了,你让开。” 金宇堂挡在门口,纹丝不动。 卫生间背光,此时就显得有些昏暗,裴良言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里发毛,色厉内荏道: “你看什么看,再看我也要出去!你再不让开?你再不让开我……” 没等裴良言说完,金宇堂直接把人压在门板上,俯身强势的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