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梅竹马 冬至一到,寻幽山上白雪封山,任何人出入都及其不方便,远远看去,那皑皑白雪倒是像白了头的美人,在深山当中伫立着格外显眼。 “就算没有这白雪,师傅也不许我们下山。”林水谣站在剑潭旁边,鼻子都冻红了,看着正在舞剑的君雨谦一脸羡慕的说道,“师兄,真希望有你这功夫啊,我就能飞下山了。” “一天到晚老是想着下山下山的,一个女孩子心都玩野了。”君雨谦挽出一个剑花,冲着一旁的林水谣笑笑,停下手中的动作走了过来,“所以知道为什么凤师傅不教你功夫了吧。” 林水谣低着头看着君雨谦的脚尖,他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立足于这样脆弱的白雪上,却连一点脚印都不留,可见他实力不弱。林水谣撇了撇嘴说道:“不知道师傅是怎么想的,偏偏我当时拜师又选了凤师傅来教我。” 寻幽山上有两大仙人,整个西灿国都知道,这两大仙人从不问俗世,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实容颜,一是因为两人本来就是深居浅出之人,二则是这寻幽山周围布满了阵法,寻常人若是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根本不能找到上山的道路。 一来二去,这寻幽山也就被神秘化了,在所有人的眼里,寻幽山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宝地,这也就是为什么四国混战这么久,到处的山头都成了军队们争夺的对象,而寻幽山从来都那么清净。 “师兄,还是你比较好命,你看陆师傅教你的功夫这样好。”林水谣眼里有着藏不住的羡慕,“当初我怎么就被托付给了凤师傅呢?” 林水谣的身世可谓坎坷,当年全家不知为何一夜被灭门,只有林水谣被奶娘抱着躲过一劫,父母临终之前托付奶娘将林水谣送上寻幽山学徒,之后报仇雪恨,于是当时只有一岁多的林水谣上了寻幽山,在凤冰清和陆无愁两个都是冷冰冰的人当中,伸手一指,指了一个稍微有点母性光环的凤冰清当自己的师傅。 “我哪里知道,凤师傅不但脸冷冰冰,个性也冷冰冰!”林水谣一边抱怨着一边小心的看着四周,确保自己的抱怨不被师傅听到,“凤师傅每日只是叫我医术和阵法,我都已经学腻了。” 君雨谦看着面前的小师妹,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两人自然知道,两人的师傅,在自己的身上都有不同的期许,陆无愁一心想要结束这乱世,所以教授起君雨谦武艺战术来可谓是尽心尽力,希望君雨谦能够早日出师,下山报国,而凤冰清则是要帮林水谣报仇,但奇怪的是,她从来不教林水谣任何武功,即使她的武功盖世。能够在报仇雪恨的教育当中长大,却还怀着一颗纯白心的,也就只有林水谣自己了吧。 “你不要抱怨了,陆师傅说过,凤师傅的武功也是很厉害的,只是你现在年纪还小,还不能学那些。”君雨谦摸了摸林水谣的小脑袋,笑着说道,“我可是见过……” “水谣!”君雨谦的话还没有说完,凤冰清的声音就在两人背后传来,林水谣下意识的肌肉绷紧,对着君雨谦吐了吐舌头,便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快速的跑去。 “你昨日学的那金针之术如何?”凤冰清闭着双眼正在打坐,听见林水谣的脚步声也不抬眼看看。 “师傅……我……”林水谣迟疑的开口,“我都已经学会了,只是,师傅,我什么时候能跟着您学功夫啊?” 林水谣的话音刚落,房间里面就是死一般的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水谣才听到凤冰清幽幽的叹了一声,“也罢,既然你这么喜欢学武功,那师傅就教你一些基本的防身之术罢了,等到这些学成,你就跟你君师兄一起,下山去吧。” 林水谣不得不承认,不是凤冰清不想教她武术,实在是她对那些拿捏不来,第一次拿剑,若不是君雨谦眼疾手快,恐怕她就要血溅当场抹了自己的脖子了,凤冰清看着林水谣舞了三天的剑,也提心吊胆了三天,最后还是开口阻止了她。 “也罢,你跟你君师兄一起,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如今你就下山吧,去完成你身上的复仇大业。” 林水谣跟君雨谦于是在凤冰清和陆无愁面前叩别,临下山的时候,陆无愁还好心肠的扔给君雨谦一包碎银子,而凤冰清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嘱咐林水谣不要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的重担,要找到一个叫白若青的江湖神算子,找到杀父仇人。 走到山下的时候,林水谣却突然听到凤冰清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那声音含了七分内力,所以听上去格外洪亮,就算是在山脚也清清楚楚。 “师傅不会是想我了吧。”林水谣停下了脚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君师兄,你听,师傅因为想我,都喊得痛不欲生了。” “我看是你想多了吧。”君雨谦一把揽过林水谣的肩膀,“师傅是在练功,你若是现在回去,肯定要挨一顿骂,还是老老实实的完成报仇,在回寻幽山来吧。” 林水谣一步三回头的望着自己曾经无比想要逃离的寻幽山,自己想要离开的时候,总觉得这是牢笼,束缚了自己这么多年,可是真到了离别的时候,又觉得,此心安处是吾乡。 第二章 小菜一碟 这是十六年来林水谣跟君雨谦第一次下山,西灿国的一切,在他们眼里都是好奇的,尤其是林水谣,看到什么都是新鲜的,两个人拿着陆无愁给的那一包碎银子,东买西买的倒是收获了不少林水谣喜欢的小玩意。 “水谣,我们没钱了。”君雨谦摆出一副苦瓜脸来,看着林水谣说道,“晚上住店该怎么办啊。” “这个……”林水谣也是不知所措,她转了转眼珠,抓着君雨谦的衣襟,说道,“师兄!不如你去偷吧!” 君雨谦最终还是没有去偷,毕竟陆无愁对他的教育已经深入了骨髓,也毕竟他没有林水谣那些花花心眼,若是这个时候,谁经过了重阳城,一定会被街上的两个人吸引,没错,因为没有盘缠,林水谣跟君雨谦不得不在街头摆摊卖艺。 “你确定真的要我来表演这个胸口碎大石?”林水谣躺在地上,胸口放上了结结实实的青斑石块,还不忘了贫嘴,“你真的这么狠心吗?君师兄?” “少给我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君雨谦低声的警告林水谣,“咱两个之间,你瘦瘦弱弱的,比较有视觉效果,而且你也少给我装蒜,你跟着凤师傅学的那些本事,在这点上比这个好用多了。” 重阳城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围了过来,西灿国本就繁华,更不用说作为都城的重阳城了,过往的人看着君雨谦翩翩佳公子,竟然对林水谣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动手,人人义愤填膺的上前指责君雨谦。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看着是个人模狗样的公子,谁知道竟然逼着女子做这样的营生!” “你是她的兄长还是丈夫?为什么逼着她表演这样危险的动作?” 人群中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对君雨谦恨得咬牙切齿,君雨谦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举着大锤的手臂落下去也不是,不落也不是,而此时,被压在大石下面还一身轻松地林水谣都要笑出声了,她跟着凤冰轻别的武功什么都没学到,倒是学了不少能够强身健体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气功,这胸口碎大石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但是看着君雨谦吃瘪的样子,林水谣不介意多看会笑话。 “我砸死你这个铁石心肠的人!”就在指责声越来越激烈的时候,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冲着君雨谦扔来了一个臭鸡蛋,君雨谦身子灵巧的躲过,不满的喊道:“喂喂喂,你们骂我就骂我吧,既然骂了我,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也多少给点钱啊!”君雨谦指了指地上盘子里少的可怜的几个铜板,“你们要是给我点钱,我不就不逼着她干这行生意了嘛。” “你放开她,这锭银子就是你的。”林水谣已经憋不住马上就要爆发的大笑的时候,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随即林水谣身上的那块大石板就被来人掀开,君雨谦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把林水谣轻轻地半拥在怀里,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你是什么人,把你的手拿开!” 来者并不生气,只是松开了林水谣的胳膊,林水谣看着白衣男子姣好的面容,心中暗骂君雨谦破坏自己的好事,但是还是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眼中含着泪水,默默凝望着白衣男子。 “我不是什么人,只是觉得,她这样美好的女子,没必要在这俗世里从事这种营生。”说完,白衣男子回身看向林水谣,“姑娘,你不该来这。” 不等林水谣反应,白衣男子已经翩然而去,只剩下淡淡的檀香还萦绕在林水谣的鼻间,手中还捧着那锭银子,仿佛也留着他的体温。 “喂,你看傻了啊?”君雨谦好奇的凑过来看着林水谣呆呆的表情,“师傅可是嘱咐过我们,不能轻易动心的,别忘了你身上……” “少说两句会死啊!”林水谣头一次对君雨谦露出这样不耐烦的语气,收拾起地上的铜板,气呼呼就要走。 “刚才那位公子叫什么?”想起了什么似的,林水谣拉住了身边看热闹还没来得及走开的一位大婶,指着白衣男子离开的地方问道,“就刚才给我钱的那位公子。您知道吗?” “他你都不认识?”大婶打量了林水谣一眼,“他就是我们西灿国的首富,年纪轻轻资产就富可敌国了,他大名,就是陈轻歌。” 陈轻歌,陈轻歌。 真是个好名字,念起来都唇齿生香,宛若天光,荡气回肠。 第三章 钱财乃身外之物 君雨谦对于刚才林水谣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很是在意,别看平日里君雨谦嘻嘻哈哈一副好脾气师兄的模样,但是被林水谣当众呵斥,他也觉得很没面子,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都不肯跟林水谣说话,即使林水谣已经放低了姿态好言好语的哄劝了君雨谦一番。 “你以为你这样说几句好话,就能一笔勾销了?”君雨谦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翻了个白眼说道,“师傅教导我们的第一课,是不是就是尊师爱兄,团结友爱?” “是是是,君师兄你就原谅师妹吧。”林水谣也知道刚才自己的言行却是有点不对,拉着君雨谦的衣角晃来晃去,脸上的表情可怜又俏皮,“师妹愿意请师兄去大开吃戒,就当做师妹赔罪了,如何?” 风和楼。 君雨谦跟林水谣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显然是暴发户的做派,君雨谦吃的开心,林水谣却闷闷不乐的拿着筷子敲着面前的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君雨谦拿手在林水谣面前晃了晃,“难道是因为破财所以不开心。” “怎么会。”林水谣摇摇头,“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有的是挣钱的本事,花没了再赚就是,倒是师傅安排给我们的任务,我们还一项都没有完成,你没有投身报国,我没有专心复仇,凤师傅让我去找神算子白若青,可是这天下之大,我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呢?” 君雨谦的表情也有点泄气,林水谣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做师兄的,不能比小师妹还容易多愁善感,他拍了拍林水谣的肩膀,“没关系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雷电交加,风和楼的门口挤满了避雨的人,远远的看去,天空像是被分隔成了两半一样,重阳城的天空被一朵黑漆漆的乌云分割成了两半。 林水谣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狼狈的奔走躲雨的人,一辆华丽的马车吸引了她的注意,那马车虽然华丽,但是一时陷入了泥泞当中,就算再华丽的装饰,也没有办法使它从泥潭当中解脱出来。 “我去帮忙。”林水谣二话不说,就噔噔澄跑到楼下,君雨谦无奈,只好跟了过去,马车里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谢谢。” 被淋得浑身湿透的林水谣抬头,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女子,肌肤雪白如雪,眼神流转极尽温柔,稍稍一抬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便能让整个天地间都黯然失色,林水谣一直以为,自己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就是凤师傅了,可是见到面前的这个女子,她才知道,凤师傅的风姿,也不过如此。 “不用谢。”怔了怔,林水谣回答道。 进了风和楼,林水谣发现刚才他们还没吃完的一桌饭已经被小二都当做剩菜扔掉了,刚要发作,女子却拉住了她的衣角,“没关系,你帮了我,我们一起吃吧。” 声音清透,虽然面上并没有一丝笑意,但是却让人听来无比的舒适,林水谣愣了愣,问道:“我叫林水谣,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女子刚要张嘴回答,外面跟着的随从却进来问道:“王妃,那马车我已经停好了,我们是等到雨停之后再走,还是……” “稍等片刻好了。”女子淡淡的说道,林水谣却被男子称呼的一声王妃惊了一惊,还没做出什么反应,风和楼中便一片惊叹声,有个声音清晰入耳:“是白若青!” 林水谣跟君雨谦皆是一愣,立刻转身望着她问道:“你就是江湖中的第一神算子,白若青?” 白若青淡淡笑了笑,刚要开口推辞,林水谣的问题便像连珠炮一般甩向了她:“可是你为什么又是王妃?那能不能请你帮我找到杀我一家的仇人?你能不能帮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总是林水谣不是心怀恶念的人,可是全家惨死的事情任谁也不会就这样让它烟消云散风轻云淡,眼看自己训练多年的目的终于一朝达成,不仅能够实现师傅的愿望还能帮全家报仇雪恨,林水谣的声音里除了激动之外,还有一丝哭腔在里面。 君雨谦也适时的站了过来,诚挚的看着白若青说道:“白姑娘,还请帮忙。” 白若青心里漫过一丝感动,伸手扶住林水谣说道:“好,我一定帮你这个忙。”话音刚落,却不住的咳嗽起来,捂住胸口像是呼吸很困难的样子,林水谣一惊,连忙上前问道:“白姑娘,你怎么样?” “什么白姑娘?这是瑞王妃!”随从听到白若青的咳嗽声,表情紧张的将众人推开挤了进来,“王妃,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你是瑞王妃?”林水谣的嘴巴都要合不拢了,就算她再怎么不闻人事,也不会不知道当今当权者的官位,凤师傅早就告诉过自己,当今天下,西灿国除了皇上之外,瑞王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要当心才是。 “我帮你诊治。”林水谣一手扣住了白若青的手腕,表情严肃的盯着白若青的眼睛,白若青停止了咳嗽,轻轻的问道:“姑娘小小年纪,没想到还懂得医术。” “是我师傅教的。”林水谣一脸骄傲的说道,“只是你这病,为何如此奇怪……” 第四章 小巫术 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一个男子带着潮湿的气息闯了进来,看着面色苍白的白若青,皱眉当中看得出微微的痛心,“你怎么弄得,也不知道保重自己。” 虽然是责备的语气,但是外人都能听得出,话语里面带着的是抑制不住的甜蜜,白若青身处当中,更是能体会出其中的关切,低头微笑:“我这病这么久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天气不好,所以恶化一些也是正常,多亏有这位姑娘。” “见过瑞王殿下。”林水谣是个不懂世事的,其余的围观百姓可都认得瑞王的身份,林水谣的瞳孔微微放大,然后跟着君雨谦一起行礼。 “免礼。”来人正是百里瑞泽,虽然贵为当朝王爷,又或许是因为白若青在的缘故,身上一点架子都没有,味道上面淡淡的紫檀香气彰显着他与众不凡的贵族身份,林水谣站在一旁,看着白若青因为疼痛而佝偻起来的身子,紧皱着眉头说道:“如今王妃身子抱恙,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养伤才好,若是王爷方便,还是先带王妃到一个清净的地方,让我来帮她治疗一下。” “你?”百里瑞泽显然是有点怀疑林水谣的居心,林水谣笑了笑,自然,就连她在寻幽山上居住多年,都知道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的道理,更何况见了这么多世间杂事的瑞王,平白无故出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嚷嚷着能够治疗白若青多年的旧疾,谁知道到底给的是良药,还是毒药。 “无妨。”白若青轻轻的推开了揽在自己面前,做出一个保护姿态的百里瑞泽,“这位林姑娘跟我达成了一个条件,我想,这样的话,这位姑娘应该不会加害于我,你不用担心。” “什么条件?”百里瑞泽下意识的出口,问出之后,便急速的反映了过来,“你如今已经……怎么还帮人……” 白若青嘴角一弯:“小巫术,不碍事的。” 百里瑞泽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所有人沉默,只有君雨谦好奇的打量着百里瑞泽,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就麻烦林姑娘了。”百里瑞泽点点头,然后吻了吻白若青的额头,“我先带你回府。” 沿着攒动不已的人头看过去,百里瑞泽的背影高大挺拔,而纤瘦的白若青依偎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的样子实在是一对神仙眷侣,林水谣突然想起,下山之前,陆师傅曾经无数次的夸奖过这个年轻有为的瑞王,率领着西灿大军,将敌国杀的一败涂地的事迹。 三个月前北峪国大将楚千秋带领着十万铁骑侵犯西灿国的北部边境,百里瑞泽领着三万人应战,虽然敌多我少,可是百里瑞泽依旧是力克强敌,赢得了这场胜利,胜利之后,他才得了闲空,在回到京城受封受赏的同时,也来看望自己的王妃。 真叫人羡慕,林水谣咬着手指头想到,却不曾想,就在林水谣出神的时候,君雨谦猛的转过身去,足尖轻点,飞过众多人群,踩了廊檐借力,几个漂亮的闪挪之后,就已经平伸双手,挡在了百里瑞泽带白若青回府的轿子前面。 此刻,林水谣看见所有的人脸都绿了,君雨谦这样不要命的做法,也不怕惹怒了瑞王,可是林水谣却胸有成竹的很,果然,君雨谦掀开轿帘的一角,不知死活的对着百里瑞泽喊道:“瑞王殿下,可不可以赏我一口差饭吃?” 出乎意料,百里瑞泽看到了君雨谦的功夫,没有因为君雨谦挡在自己的轿子前面而大发雷霆,而是将君雨谦收到了他的帐下,君雨谦很高兴,毕竟终于有了完成师傅愿望的机会,而林水谣则苦着一张脸,依依不舍的看着君雨谦嘟囔着:“凤师傅明明交代让你好好照顾我的。” 君雨谦不由得被林水谣委屈的表情逗笑了,“瑞王府什么没有,不会亏待你的,若是你有什么不好,你就给我写信,我一定不顾一切回来帮你。” “毕竟,我不在的时候,你不是一向很坚强的吗?”君雨谦抱了抱林水谣,他们就要在这里分别了,君雨谦既然决定跟随百里瑞泽的军队,林水谣又要跟着白若青去瑞王府找出自己杀父之仇的凶手,两人前路不同,自然也没有任何机会同行。 看着君雨谦潇洒离去的背影,刚才那句话还笃定的在耳边想起,林水谣当君雨谦是兄长惯了,刚才的一个拥抱残留的温度,还有挥散不去的坚毅双眼,一瞬间,林水谣有点微微的失神。 第五章 轿子里,三人同行的局面显然有点尴尬。 林水谣局促不安的坐在一旁,两只手不知道怎么摆才好,百里瑞泽搂着白若青略微发青的脸庞闭眼养神,倒是白若青察觉到了林水谣的尴尬处境,淡淡笑了,推开百里瑞泽说道:“林姑娘,还没有问过你家乡在哪里。” “我……”林水谣倒是想要回答,可是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来,“我从小家人就都不在了,师傅收留了我,我在寻幽山上长大,师傅传我医术,让我下山报仇。” “那……”白若青有点迟疑,“你若是不能告诉我你家人到底来自何处,没有一点线索,我该怎么帮你找才好呢?” 林水谣急忙翻出一块已经发旧的黄布,着急的递到了白若青的面前问道:“你……你看看这个能不能帮上点忙?” 白若青接过那块黄布,林水谣在一旁补充,“这是我的襁褓上面留下来的一块布,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能找到我家族的印记之类的东西。” “怎么总是你啊你的,寻幽山上你的师傅就是教了你这样的待人之道吗?”一直闭目养神的百里瑞泽开口问道:“以你自己的身份,难道不应该叫一句王妃吗?” “我……”林水谣不服气的想要争辩,师傅不是没有教过,只是自己就不喜欢被这些规矩约束,师傅讲的时候她只是草草听了几句,没往心里去,如今百里瑞泽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林水谣低了头,喃喃的叫了一句,“王妃……” “没必要的。”白若青抱歉的笑笑,然后瞪了百里瑞泽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规矩了。” “那王妃,这块布……”林水谣试探的问道,“有用吗?” 白若青摇摇头,“这个不能帮我什么忙,但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林水谣原本失神的眼睛里又有了神采,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抱着一块浮木借以生存,飘啊飘飘啊飘,在自己以为都已经要命丧于此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块陆地,而潮水将你自远方送来,一切又有了希望。 百里瑞泽则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跟刚才在风和楼看到的温柔体贴判若两人,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林水谣根本就是个温柔无害的小白兔。 可是百里瑞泽偏偏要挑起一场战争似的,在白若青下轿休息的时候,百里瑞泽突然趴到了林水谣的面前,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究竟会不会治病?” “我的师傅可是天下有名的神医,若是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林水谣不服气的说道,“我师傅很有名的。” “没听过。”百里瑞泽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不过如此而已。” “你!”林水谣什么都能忍,只有侮辱一手把自己养大的师傅这一点不能忍,林水谣冷笑一声,动作很快的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一根银针,二话不说扎到了百里瑞泽的手腕处。 “干什么!”只是微微的一阵疼痛,百里瑞泽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自己左手的动作,他开始不住的抽搐,一边抽搐一边像只猴子一样的把手在自己的胸口处拍来拍去。 “不干什么,证明一下我的能力而已。”林水谣得意的说道,“王妃不一会就要上车了,要是不想让王妃看见你这副样子,接下来的一路瑞王最好跟民女平安相处,民女脾气很好,但是也不希望有人辱没家师名声。” 百里瑞泽咬牙切齿的看着林水谣,试图控制自己的手臂,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手臂的动作,透过轿帘眼看白若青马上要上车,百里瑞泽也顾不得自己瑞王的身份,只得松口说道:“我向你师傅道歉便是。” 林水谣见好就收,她也算是大胆的女子了,能对瑞王动手,恐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她了吧,百里瑞泽看着林水谣的眼神已经要喷出火来了,可是在白若青的面前又不能表现出什么来,只能压抑着自己难看的脸色,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原本以为瑞王府在京城当中,谁知道轿子一路出了重阳城,朝着南方走去,林水谣这才知道,原来瑞王府并不在重阳城中,而是在远在千里之外的白城。 因为白若青身体不好,走走停停,原本七天就可以到达的路程,足足走了半个月,一路上,林水谣不时能收到关于前线的最新消息,君雨谦表现很好,刚刚到军中就立足了威望,全军上下都很佩服君雨谦的功夫和才略,此番,正是军中将士要求为君雨谦加官的折子送到了百里瑞泽的手里。 “看来君公子是个有才之人,相貌又好,等到君公子凯旋之后,我让王爷帮你们办场婚礼吧。”白若青含笑看着林水谣,“如何?” “啊?”林水谣吓了一跳,接着连连摆手,“不不不,王妃你误会了,我跟君雨谦不是你想的那种男女关系,我们只是同门师兄妹而已。” “这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白若青脸上的笑意不减,“你们相互了解,一定很投缘。” 林水谣于是不说话了,没错,是挺投缘,如果说每次君雨谦都能看破她捉弄他的那些小伎俩并且反倒害的林水谣被师傅责骂也能算缘分的话。 “我看她若是真的跟君雨谦在一起,倒是她的福气。”百里瑞泽一边批阅军报一边不屑的说道,“也不看看她的姿色她的臭脾气,君雨谦这样有才华的将领,我倒不如赏给他几个美人。” 自从那日之后百里瑞泽被林水谣小施惩戒之后,百里瑞泽就一直对林水谣说话阴阳怪气的,林水谣翻了个白眼,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知道号令天下的瑞王,竟然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好端端的跟一个女流之辈计较得失。 第六章 藏起来 白若青想要说点什么来打圆场,可是百里瑞泽跟林水谣都不给面子的很,两个人的动作倒是如出一辙,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然后转身出了暂时搭建的营帐。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的身影,白若青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眼睛里闪烁着一些不明意味的东西。 今夜无月,林水谣早早的就睡下了,因为随行的除了白若青之外就是伺候白若青的几个奴婢,林水谣只能跟她们挤在一顶帐篷里。 寻幽山的训练让林水谣的听力敏锐于常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她耳朵里一听就是有问题,她半夜被细微的响声惊醒,第一时间摇醒身边的丫鬟,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丫鬟迷迷糊糊的问道,侧耳细心听了听回答道,“只是野猫野狗晚上路过而已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对!”林水谣一个翻身坐起来,“警戒!有敌人!” 不会武功是林水谣的一个弱点,可是林水谣那点气功的三脚猫功夫和敏锐的观察力,让她能够第一之间判断出危险,帐篷里的烛光亮了起来,可是与此同时,一群训练有素动作敏捷的黑衣人也扑了出来。 “小心!”黑衣人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冲着百里瑞泽和白若青去的,想到白若青身体虚弱,林水谣倒吸一口冷气,拔腿朝白若青所在的帐篷跑去,黑衣人没有料到半路杀出来的一个林水谣,见到林水谣拦住他的去路愣了一愣,随即拔出剑冲林水谣毫不犹豫的刺去。 “闪开!”林水谣下意识的低身避过,可是躲闪不及,手臂上还是被划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顾不得疼痛,她还是不顾一切的抱住了黑衣人的大腿,黑衣人眼神一狠,举起剑就要刺下去。 “砰!”林水谣已经运好气保护自己,谁知道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林水谣抬头一看,白若青举一把剑将黑衣人打开,喘着粗气拉起了林水谣,“藏起来!” 一场混战下来,百里瑞泽浑身是血的回到了已经被破坏了勉强支撑的帐篷中,白若青赶紧迎上前去,“不要紧吧。” “这些都不是我的血。”百里瑞泽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倒是关切的看着白若青已经虚弱不看的脸色,“你没事吧?” “没事。”白若青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只是撑着一口气看到百里瑞泽之后才身子一软瘫了下去,林水谣急忙上去搀住白若青,“你帮我把她平放在床上,我必须快点帮她下针!” 一番忙碌之后,白若青的气息平稳了许多,可是依旧处在昏迷的状态,林水谣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她如今没什么事情了,只是惊忧过度而已,可是我们现在还是要抓紧赶路,早日回到王府,我才能取药来为她诊治,王爷明白吗?” “本王知道了,你也过来。”百里瑞泽闷声闷气的答应着林水谣的嘱咐,却伸出一只手把林水谣拉到了椅子上按下,“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也受伤了吗?” “啊?”林水谣这才想起自己胳膊上的伤口,伤口倒是很深,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也流了很多血,自己的粉色衣衫都被染红了一大片,百里瑞泽拿过纱布,仔细的帮林水谣包扎起了伤口,然后嘟囔着说道:“不会武功的话,以后这样的场合,就不要逞能。” “我没有逞能,我只是担心王妃。”林水谣定定的看着百里瑞泽吞了口口水,“我能保护自己。” “是吗?”百里瑞泽挑眉,“那为什么若青没事,倒是你被砍了一刀。” “是划了一剑。”莫名的,林水谣突然觉得,跟百里瑞泽斗嘴是一件其乐无穷的事情,尤其是看到百里瑞泽生气但是拿自己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莫名的上升起一种乐趣。 “本王不耐与你废话!”百里瑞泽被林水谣气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丢下纱布气冲冲的走出了营帐,“你也赶紧躺下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哦。”林水谣此刻倒是变的乖巧了许多,她凑到白若青的床边,确认了一遍白若青的情况之后,才放心的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帐篷外面如今又百里瑞泽在看守,想必应该是安全的,自己放心就好。 而此时,原本一直紧闭双眼昏迷不醒的白若青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在黑夜中格外明亮,若是林水谣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不会将平日眼神温柔语气轻诺的白若青跟这个眼神锐利带着杀气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第七章 睥睨纵横 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到了瑞王府,与林水谣想象的富丽堂皇不同,眼前的瑞王府甚至可以称得上为废墟,掩饰不住的火烧痕迹,破败不堪的院子没人整理,林水谣愣愣的站在门口,这就是瑞王的府邸吗,甚至还不如寻幽山的茅屋好呢。 “不必惊讶,这是因为之前白城被北峪国的那些野蛮人占领,我们早就把全城百姓安置到了安全的城镇,他们找不到泄愤的地方,所以才把怒气都发泄在了瑞王府罢了。”百里瑞泽淡淡的笑着,仿佛这一切都云淡风轻一般,“我们往回赶的时候,我安排了人来翻新,可是进程还是慢了些,再有三天时间,他们就会把王府修葺一新,在这之前,你跟若青,就先将就着住吧。” “王爷不用担心我,我跟着你到处征战,什么没见识过?”白若青适时的站到了百里瑞泽的身边,挽住了百里瑞泽的胳膊,不漏痕迹的摆出一个主人的角色,“倒是林姑娘,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我也没关系啦。”林水谣显然不知道,自己跟百里瑞泽一路的互动,落在白若青眼里已经成为了眼中钉一般,就算瑞王这几年名声在外,宠爱王妃独一无二,可是林水谣的横空而出还是让白若青有点担心,“寻幽山上的茅屋我这么多年也是这样住下来的,条件也跟这里差不多,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你这么好养活,谁娶了你倒是轻松。”百里瑞泽打趣道,林水谣立刻不服气的反驳道:“哼,现在倒是说我轻松了,那日是谁还替君雨谦报不平,说我难缠。” “先进去吧。”白若青微笑着看着林水谣说道,“林姑娘也好早日帮我诊治,这样我身体恢复了,也好早日帮林姑娘找到杀父仇人,林姑娘好早日报仇。” “对对对,这才是正事!”林水谣连忙拍手赞同道:“我现在就去列一张单子,瑞王把所有的药物找齐之后,我就可以开始帮王妃治病了。” “有劳。”白若青嘴角一弯,“那瑞泽,我累了,陪我到屋里躺会吧。” 林水谣列了单子交给了府里的管家,自己便到处逛着看看,后院倒是大得很,她与百里瑞泽和白若青共用一个院子,院子当中有一棵已经烧焦的梅树,还是孤傲的里在院子中央,睥睨纵横的架势倒是像极了跟她吵架时候的百里瑞泽。 林水谣取来一柄铁铲栽种那棵被烧的焦黑的梅树,蓦然之间,却听到了一架古琴的声音。 “真没想到你还会弹琴。”林水谣静静的走近正在弹琴的百里瑞泽,“这曲子好听,叫什么名字?” “凤求凰。”百里瑞泽一笑,手下动作不停,“小屁孩你真是孤陋寡闻。” “谁孤陋寡闻了!”林水谣不服气的挺了挺胸脯说道,“只是我在寻幽山上,没机会接触这些琴弦乐器罢了。” 琴声悠悠,伴随着百里瑞泽的叹气声,看着百里瑞泽眉间的一丝哀愁,林水谣蹲下身去望着他问道:“你是在担心王妃的病情,对吗?” 曲调突然一转,随即戛然而止,一根琴弦猝不及防的崩断,连带着伤了百里瑞泽的手,林水谣不知所措的抱住那把琴弦断裂的瑶琴,再次抬头,百里瑞泽的眼里已经蒙上了雾气。 手上被琴弦割出几个不大却鲜血淋漓的伤口,百里瑞泽有点伤感的看着林水谣:“若青的病,都是因为我。” 林水谣或许不知道,可是江湖当中谁人不知,白若青江湖神算子的名号,能帮天下占卜旦夕祸福,于是瑞王到处征战,白若青就是他的左膀右臂跟随左右,只是这巫术必定有违天理,白若青占卜的久了,巫术伤身,若是细算起来,活不过五年…… 林水谣的表情也很是凝重,仿佛在为白若青的遭遇伤心,一缕发丝滑落她的耳侧,百里瑞泽伸出手来,想要帮她拢起头发,看见自己的指尖布满鲜血之后又轻轻的收回了手,“吓到你了。” “没关系的。”林水谣一边说话,一边从自己的衣襟处撕下来一块纱缎,“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诊治好若青王妃。” 百里瑞泽的手指冰凉,碰触到林水谣指尖的那一霎那,还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下。 那一瞬间,林水谣的脑子一阵发热,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嚷着说道:“百里瑞泽,你放心,我以寻幽山的名声发誓,一定帮你救回她。 五年如何,一生又如何,只要有爱,只要倾心,那一分一秒又如何! 第八章 行不通 林水谣的医术果然神奇,所有的药品一到,她就紧张忙碌的在厨房里熬药,马不停蹄的给白若青下针,把脉,望闻问切一个不落,而白若青的脸色也渐渐的恢复了血色,原本苍白发青的嘴唇此刻也看起来气色不错。 “姐姐如今身体大好了,可不可以试着帮你找当年杀你父亲的仇人了。”白若青这日跟着百里瑞泽在院里走走,正巧碰上站着赏花的林水谣。 百里瑞泽瞪了林水谣一眼,像是生气林水谣提出一个不合适宜的要求来一般,林水谣怯怯的低了低头,嘟囔一句:“那我总不能一直在你们府里住着吧。” “小巫术,不碍事的。”白若青拉着林水谣的手说道,“这几日你帮我的忙,我的身体舒服了不少,看着你做的药膳也让瑞泽的气色好了很多,这就算我对你的报答吧。” 黄昏,夕阳橘红色的光浓烈异常,白若青席地而坐,双眼微闭,微微颤动的嘴唇看得人心颤,面前的碗里是林水谣割破手指取出的血,跟着白若青嘴里呢喃的咒语一起晃动着。 突然,白若青脸色一黑,原本稳稳当当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下去,嘴角还流出一丝鲜血,气息也变得微弱起来,百里瑞泽上前一步,将白若青抱在怀里,看着一旁手足无措的林水谣,大怒道。 “若是若青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给她陪葬!” 瑞王府里乱成了一团,此时此刻百里瑞泽虽然是连杀了林水谣的心思都有,但是眼下也只有林水谣能够保住白若青的性命,所以百里瑞泽全程一直铁青着脸,一步也不离开白若青的身边,就像是他一走,林水谣就会再次把白若青陷入险境一样。 “对不起。”好不容易把白若青的情况稳定下来,林水谣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到百里瑞泽的身边,“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这么急找你那劳神子仇人?”百里瑞泽的语气虽然有点缓和,但是还是能听得出其中的咬牙切齿,“你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再等几天又何妨?” 林水谣自知理亏,只是摩挲着自己的衣角,半晌才试探的开口道:“其实,白姐姐这次受伤,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瞎说什么!”原本平息了怒火的百里瑞泽上前一步抓住林水谣的肩膀,“满嘴放屁!” “你弄疼我了!”林水谣也有点生气,气呼呼的用气宗避开百里瑞泽两只钳子般有力的手臂,“听我说完!” “之前我一直觉得,白姐姐的病,只是寻常的症状,所以给她用的药也都是温补类的,如今白姐姐这一病,我查明白了,她是因为身上中毒所以才会这样,白姐姐只要解了毒,剩下的就只要慢慢调养,就会恢复正常。”林水谣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解释道,“这世上倒是有两样东西能解毒,但是都极难找到,我说的出,你做得到吗?” “只要能治若青的病,本王上天入地也要取来!” 白若青身上的毒及其难解,不知什么缘故,白若青身上竟然中的是天下热河花的花毒,这也是百里瑞泽和林水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而解毒的方法,一是找到天下有极寒体质的人,还必须是阴气较重的女人,用处子之血来解了这毒,只是一方面,极寒体质的人稀少,一时半会又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所以这条路基本是行不通的。 “所以,你只有这个办法,就是去北峪国最北的峡谷当中取来那极寒之花,以那花做药引,我才能解了白姐姐身上的毒。”林水谣面前摊着一本北峪国的地图,“这是师傅告诉我的,全天下,只有这个峡谷当中才有。” “那花长什么样子,你画出图样,我命人去寻!”百里瑞泽急切的说道。 “不,我自己去。”林水谣难得语气坚毅,“我害了白姐姐受伤,我自己去,况且,这花也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 “那本王跟你一起。”百里瑞泽脸上的表情复杂,有对林水谣的歉意,有对林水谣的挂心和担忧,林水谣扯了扯嘴角,就算她不理世事多年,她也不会看不出,百里瑞泽之所以执意只身前去,其中更多的,是不想因为剩下的那最后一丝希望被别人的疏忽毁掉。 只有亲手拿到那极寒之花,他才能放心! 第九章 两情相悦 西灿国宫中,皇上难得露出一副笑容,显然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让他合不拢嘴,下一秒,皇上高兴的缘由便昭然若揭了,他等的什么人到了。 “父皇。”来的男子身形修长,面容恬淡,看上去就像是与世无争的翩翩佳公子,皇上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轻歌,父皇等你好久了。” “早就跟父皇说了,轻歌如今已经长大了,况且父皇这几年对轻歌的照拂不少,轻歌过的其实很舒心。”陈轻歌一边挥手示意下人把东西带上来,一边握着皇上的手,“轻歌知道父皇的苦心。” “唉……”皇上叹了一口气,原本精神奕奕的脸上也露出了几丝疲倦的神态,“父皇老了,越发的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娘,始终觉得,应该让你回到朕的身边来,跟朕一直在一起才好,无奈天下人悠悠之口,父皇实在是……” “没关系的。”陈轻歌的笑容发自肺腑,“比起父皇身边的生活,轻歌还是享受现在的日子,想父皇了随时可以进宫,也不用担心几个哥哥们对轻歌有什么怀疑。” “那,你可愿意改回父姓?”沉默良久,皇上终于试探的问出这句话。 事情还要从多年前说起,似乎每个皇上都是风流成性,而偏偏会在不恰当的时候遇到自己的真心,当今皇上百里浩荡也不例外。 那年百里浩荡刚刚登基,在如今皇后家族的扶持下成功的争夺到了皇位,南下出巡表达自己新官上任的事情也并非不多见,而这一见倾心就在这次南巡上。 百里浩荡遇到了陈轻歌的母亲,陈想容,陈想容原本是南方颇负盛名的舞姬,在不知道百里浩荡身份的情况下,跟百里浩荡两情相悦,糊里糊涂就有了如今的陈轻歌。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陈想容的存在还是传到了皇后王氏的耳朵里,王氏是个有手腕的女人,并没有大哭大闹,而是告诉皇上权衡利弊,或许是为了刚刚到手的皇位,又或许是想要保全陈想容母子,百里浩荡最终还是将陈想容留在了南方,留在了他们美好的一个月里。 而如今百里浩荡大权在握,早已经不是被皇后王氏威胁的了的毛头小子,只是伊人已逝,百里浩荡只能保证陈轻歌的一生无忧,欠陈想容的那份爱情,却早已经不能再还。 “轻歌想,就让轻歌承载着母亲的那份念想吧。”陈轻歌低头沉思了很久,给了皇上这样的回答,“母亲一生从未怨恨过父皇,她知道父皇有自己的不得已,也知道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我们,母亲去世之前还曾经说过,她从未后悔过遇见父皇。” 百里浩荡的脸上露出几分感慨,自己一生虽然没有与爱人终生相守,也算爱过一场,只是陈轻歌如今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身边却还没有遇到一个良人,想到这里,百里浩荡试探的问道:“那不说从前的事情了,轻歌可有娶妻人选,若是有,父皇立刻下旨赐婚。若是没有,父皇就给你在这世家大族当中选一个好的配给你,定不会低了你的身份。” 蓦然的,陈轻歌的眼前突然浮现了林水谣的身影,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有不解有感激还有几丝与世无争,靠近她的时候,她的睫毛上甚至像是有花开放。那不是什么女子,分明是误闯入人间的一匹小鹿。 那微微颤抖却始终没说出什么的嘴唇,仿佛让陈轻歌的心里,突然有了爱意破土开放。 “父皇,孩儿,有了喜欢的人。”想到这里,陈轻歌打定了主意一样的点点头,“只是孩儿如今不知道她在何处,孩儿现在就出宫去寻她,然后带回来给父皇过目!” 第十章 养精蓄锐 几日之后,百里瑞泽从皇宫特意请来御医专门负责白若青的伤势,更是将身边能差遣的人大部分侍卫都留在了王府保护白若青,这才带着几个侍卫和林水谣匆匆上了去北峪国寻找极寒冰花。 正当战乱纷纷的年代,百里瑞泽和白若青是别国在战场上的天敌。瑞王百里瑞泽骁勇善战,王妃白若青更是神机妙算。在参战的这么多年来,可是有不少人曾经在他们的手上吃过各种亏。 现下白若青中毒身子虚弱至极,即便是自己在临走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路途之中他还是愁容满面,眉宇间都挂着浓浓的担忧不曾散去。 去北峪国的路途难行,百里瑞泽只带了五名侍卫和林水谣同行,人越多,越耽误时间和进程。 林水谣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好歹她在寻幽山上学艺长大。武艺不精,但是强身健体的气功不错,自然也不比这些男子差。一路上轻装简行,速度倒也不慢。 几日的紧赶慢赶,总算是来到西灿国边境。 去西灿国要途径一片大峡谷,那里荒无人烟,没有什么吃食。为了准备路上要吃喝的食物和水,林水谣等人不得不在边境的一家客栈停留一日。 林水谣终究是个女孩子,这一路上来,虽然从来不叫苦叫累,但从小到大也不曾有过这般风尘仆仆的时候。一路上的长途跋涉,可是比平日里在寻幽山上练功还要磨人得多。 林水谣心中哀怨无比,可是一见到百里瑞泽那张脸,看到他满脸的担忧,自己也只好低头跟着他们辛苦赶路。白若青的毒发,多半是为了她才会造成的,心中愧疚,她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慢一点或者是休息一下的话来。 这一日好不容易能够在客栈里停留一日,采办之类的事情不需要林水谣去做,瑞王面前也不需要她去瞎晃惹得心烦,林水谣想也没想,便决定这一日在客栈内好好的休息一番,养精蓄锐,为了明日上路做准备。 毕竟身体也是十分疲惫了,林水谣一躺下,便睡的如同死猪一般,什么也不知道了。 瑞王的房间就在林水谣隔壁,心中虽然着急挂念,但是在这种时候也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番。手下的几名侍卫都在他的吩咐下出去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他躺在床上又开始想念起白若青来。 想起白若青毒发时躺在自己里虚弱痛苦的模样,又是一番心疼。白若青是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若不是为了林水谣那个丫头,怎么会闹得这般模样? 听着隔壁再没有半点的动静,百里瑞泽也知道林水谣这几日累坏了,此刻一定是睡着了。脑中浮现出林水谣同自己斗嘴的模样,甚至是在路途中,即便很累很辛苦,也强忍着不会开口,不会拖累他们半点进程的倔强,不得不说,除了她还得白若青毒发这一件事罪不可赦以外,林水谣的确还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想着,瑞王也渐渐闭上了双眼,想要好好的休息一番。 半柱香的时间才刚刚过去,门外传来点点细微的动静,此时早已入睡的瑞王的眉毛却突然抖动了两下。 门被悄悄的打开,蜂拥而今四五名黑衣刺客,手上各拿一把长剑,迅速阴狠的朝着床上的人刺去。 瑞王突然抬起脚一脚将扑过来的人踢飞了出去,那人摔在屋内的桌子上,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桌子也应声断裂。 瑞王手撑着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另一只脚高高抬起,脚尖勾住挂在床头的剑的剑镗朝外开的边缘,那剑直接从剑鞘内飞出,瑞王站起身来,已经将剑握在手中。横剑在面前一挡,正好挡住了两名刺客迎面劈来的剑招。 手一用力,挡开两人的剑,顺势挽起一朵剑花,百里瑞泽里面化被动为主动,朝着刺客们刺去。 百里瑞泽不光是敌国的克星,在西灿国因为战功赫赫,深受皇上器重,为人高傲,脾气火爆。所以竟然与人交恶,因而不喜他想要除掉他的人很多,对于这样的刺杀事件,他早就遇到不少,自然也是处变不惊。 虽说是四五个刺客同时攻击百里瑞泽,可百里瑞泽毕竟武功高强,又常年征战沙场,功夫上自然十分强劲,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丝毫不落下风。 只是纠缠了一段时间,那些刺客却突然掩护撤退,逃离了,只是每人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 百里瑞泽也没有要追上去的心思,自己这次主要是为了寻药而来,不想再另生枝节,收了剑正要唤小二给自己换一间房,却心中突然闪过什么,暗道一声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