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 今年京城的雪比往年的都大,银装素裹,整个京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寒冬三月,大家都围在火盆旁,一家人载笑载言,好不温暖。 此时,阴暗潮湿的天牢里面,宋清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睁着一双杏花双眸,即使在有些黑暗的牢房里面,她的一双蓝瞳也十分的显眼。 她正紧紧抱着她的一双儿女,想要给他们更多的温暖。奈何牢房里面实在太冷,他们母子三人,只身着单薄破旧的衣衫,被冻得瑟瑟发抖。 “娘亲,为何我们要在这牢里面?旭儿好冷,好饿。”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奶声奶气的问道。 “娘亲,爹爹是不要我们了吗?”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弱弱的问道。 “旭儿,阳儿,爹爹没有不要我们。爹爹只是生气了,过不了多久,爹爹就会来接我们出去的。” 宋清歌将两个孩子搂得更紧了,她用冰冷苍白而消瘦的脸庞摩擦着两个孩子的脸。 他们母子三人被关入天牢,已经一月有余了。 在这期间,周景璃从未来看过他们。 周景璃,一个月以前还是东魏国的三皇子,如今已经是东魏国的皇帝了。 宋清歌本是相府嫡女,五年前嫁与三皇子为三皇子妃,乃是他的结发妻子,一直陪着他打天下。 就在一月以前,周景璃终于排除万难,当上了皇帝。而她宋清歌,却以不贞之名入狱,连同她的两个孩子,都被诬陷成为野种,和她一起被关入了天牢。 如今正是十二月,京城最冷的时候,宋清歌常年跟着周景璃在外倒是能坚持一二,可是她的两个孩子,手脚早已被冻得生了冻疮。平时轻微的触摸,都哭喊疼痛不已。 天牢里面的饭菜是连猪狗都不吃的馊菜馊饭,然而就是这样的饭菜,还不能一天三顿的供应,经常是两天或者三天才供应一次。宋清歌把相对好些的饭菜留给两个孩子,而她自己经常连着几日滴水不进,还经常饿倒在地。 如今,她和两个孩子三天两头的拉肚子,而且已经消瘦得皮包骨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可怜了两个孩子,明明是尊贵的皇子皇女,却偏偏要跟着她在这阴冷,且与老鼠共居的天牢里面受罪。 就在这时,天牢的牢房门被打开,一道亮光射来,宋清歌连忙用手遮挡住亮光。 “姐姐。”一道甜软而妩媚的声音自光亮处传来。 “妹妹。”宋清歌先是惊讶,接着就是欣喜,一个月了,她终于把她的妹妹盼来了,只要妹妹从中斡旋,相信周景璃会回心转意的,他们母子三人就能从牢房里面出来了。 “旭儿,阳儿。”宋清歌慌乱的叫着两个孩子,“快叫姨姨,姨姨来救我们了。” 宋清歌只顾着欣喜,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妹妹,宋清棉嘴角的冷笑。 “姐姐,谁说我是来救你们的?”宋清棉声音妩媚,夹杂着嘲讽和不屑。 第二章 我看谁敢 宋清歌心里咯噔一下,她看不真切宋清棉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她说话的语气和往日有些不一样。想必是受了周景璃的为难,她有些不高兴,所以对她说话才如此不善。 “那妹妹是来做什么?牢房是肮脏之地,不是妹妹该来的地方。”宋清歌语气中充满了小心翼翼,她生怕一不小心,宋清棉就不管她了。 宋清棉如今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的丞相爹爹时巴不得她早点死,是不会来管她死活的。 “我当然是来送你们上路的。”宋清棉嘲讽而妩媚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牢房。 宋清歌正在疑惑之际,又见光亮处来了一人,“棉棉,你如今怀着身孕,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身孕?棉棉? 宋清歌当然听出是周景璃的声音,但是他们何时如此亲密?宋清棉如今依旧待字闺中,何来的身孕? 看着周景璃温柔的牵起宋清棉的手,还轻柔的抚摸她的肚子,宋清歌就是再傻,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你们?”宋清歌大惊失色,指着二人,“你们何时在一起的?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对不对?宋清棉,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对我?” “呵呵,你哪里对不起我,你出生在这个世上,就是最大的对不起我。论姿色,我不必你差,论才华,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你偏偏占据嫡女的身份,处处高我一等。我与璃郎早就情投意合,就是你在中间挡了我们的路。”宋清棉的凶恶的说。 宋清歌听着宋清棉的冷言冷语,目光却一直在周景璃的身上不曾移开。 这个说爱她生生世世的男人,此刻正由着她被别人谩骂。 这个说万里江山不及她分毫的男人,这时正当着她的面牵着别的女人的手恩爱。 这个说疼她爱她呵护她为至宝的男人,冷眼看着她与两个孩子在牢中挣扎,而他高高在上,助纣为虐。 “周景璃,你说一句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清歌将两个孩子安放好,然后站起身来,指着周景璃问道。 “大胆,皇上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宋清棉立即出声维护道。 宋清歌冷笑一声,“他一半的天下都是我打下来的,我叫他名字又怎么了?你算什么东西?” 这个声称要与她真心相待的庶妹,如今抢了她的男人,夺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 “朕和棉棉早就相爱,如今她又怀有身孕,朕已经决定三日后封她为后。”周景璃冷漠的说道。 “封她为后,那我呢?我们的孩子呢?”宋清歌大声而愤怒的问道。 “至于你。”周景璃停留了片刻,继续说道:“你是不洁之身,赐你一杯毒酒,自行了断吧。那两个野种,也随你去吧。” 宋清棉得意的看了一眼宋清歌。 宋清歌立即发了疯,咆哮道:“周景璃,你这个畜生,旭儿和阳儿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竟然如此骂他们。我当年被劫,还不是为了你的江山,而我明明就是清白之身,你却侮辱我,周景璃,你简直不是人!” “大胆罪妇,竟敢出言辱骂皇上。来人啊,先将那两个孽种拖出去砍了!”宋清棉厉声吩咐。 “我看谁敢!”宋清歌使出全身力气吼道,她立即伸出双手,像母鸡护小鸡似的的护着两个孩子。 第三章 赐死 “朕敢!”周景璃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到宋清歌的身边,然后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将她推到在地。 一直沉默的两个孩子立即哭喊着“娘亲”,然后朝宋清歌跑去。 “爹爹,你为什么推娘亲?你是坏爹爹!”旭儿年龄稍微大些,便带着哭腔骂道。 “来人,将这两个野种拖出去,立即赐死!”周景璃的声音阴冷而狠毒。 听到命令的侍卫很快就赶来,拽着两个孩子。 宋清歌在天牢里面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哪里是身强力壮的侍卫的对手。 于是她转为向周景璃求救,“周景璃,不,皇上,都是我的错,求你放了两个孩子,他们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姐姐,现在求饶,你不觉得晚了一些吗?而且太医说我的肚子里就是龙子,皇上既然有了龙子,还要你的野种做什么?”宋清棉的声音不缓不急,却正是说到了周景璃的心里。 “不,皇上,旭儿和阳儿真的是你的孩子,你不能杀他们!”宋清歌拉着周景璃的衣服,苦苦的哀求。 但是周景璃却一脚将宋清歌踢开,狠狠的撞在墙上,顿时头破血流。 阳儿爬过去,哭喊着娘亲。 旭儿又害怕,又愤怒,他抓起周景璃的手,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周景璃吃痛,“啊”了一声,然后夺过一旁侍卫手中的刀,用力朝旭儿身上砍去,然后他立即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要!”宋清歌撕心裂肺的喊着,“旭儿。”她顾不得头脑昏沉,顾不得脑袋鲜血直流,然后爬过来抱着满身是血的旭儿。 宋清棉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妩媚,更加的得意“还不快将另外一个野种也杀了!” “不要!阳儿!”宋清歌立即放下旭儿,准备去保护阳儿,可是周景璃又一脚将她踢开。等她回过神来时,阳儿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宋清棉,周景璃,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会招报应的!”宋清歌大声痛恨愤怒的诅咒着。 然后又爬向两个孩子身边,边爬边喊着旭儿,阳儿。 宋清棉眼珠一转,委屈的说道:“皇上,这个贱人诅咒我们的孩子,我可怜的儿啊。” “棉棉,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周景璃担心而焦急的说,然后又换了一种狠毒的声音,“来人,将这两个野种的腿砍掉,还有,将这贱妇的腿了砍了。” 侍卫遵照他的命令,很快完成任务。 “啊!”牢房里面响起宋清歌震耳欲聋,愤怒的,痛苦的喊声。 “皇上,贱人的声音吵着我们的孩子了。”宋清棉故技重施,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筹码。 “把毒酒端来。”周景璃冷漠而无情的吩咐。 “周景璃,宋清棉,我宋清歌死后愿意在地狱受十八道酷刑,换一世轮回,扒你们的皮,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让你们血债血偿!”宋清歌用力的嘶吼着,可是随着毒酒入喉,她的声音渐渐停止了。 只是那蓝瞳中闪烁着的恨意和愤怒,让周景璃和宋清棉胆战心惊,毛骨悚然。周景璃立即吩咐侍卫打扫牢房,将三具不全的尸骨丢入乱葬岗,然后匆匆离去。 《大魏史册》记载,嘉盛二十五年,嘉盛帝驾崩,三皇子周景璃称帝,三皇子妃宋氏因不贞被废,携一双儿女在牢中畏罪自尽。 第四章 重生 “郎中,我家小姐要不要紧?”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问道,她语气有一丝焦急,然而双眸里却毫无担忧之色。 郎中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他摸了摸胡须,叹气道:“没救了,准备后事吧。”然后背起药箱,就准备离开。 “小姐,你不能死,你死了,丢下西籽一个人怎么活。”一个梳着双丫髻,估摸七八岁的小姑娘伏在在床边,嘤嘤哭泣。 “别哭了。”方才说话的妇人低声呵斥道,然后连忙起身去送郎中。 西籽伏在床边,哭得更凶了。 其实这不能称之为床,就是几块木板铺在一起,上面铺着破旧单薄的褥子。 上面躺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体瘦弱的像纸片,上身着单薄的灰色短衣,经过反复缝补的袖口已经绽开,下穿绿色裤子,灰扑扑布鞋已经裂开了几个大口子,整个人的衣着看起来极其怪异。 小姑娘生着一张精致的脸蛋,双目微闭,鼻尖挺拔,薄唇呈暗紫色。只是那额头处的一块青紫触目惊心,此时已经肿得很高了。 “啊!”床上的小姑娘突然睁开双杏花双眼,双侧蓝瞳放大,并大声尖叫道。 “小姐,你醒了?”西籽并没有因为床上的人突然醒来而被吓着,而是破涕为笑,高兴的叫着。 但是西籽并没有得到回应。 宋清歌双手支撑着床面,在西籽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她环顾着四周。简陋的屋子里摆着一张却了角的方桌,两根瘸了腿的木凳,还有就是她身下的几块木板,其他再别无它物。 她可以确定一点的是,这里不是牢房。牢房常年都是阴暗的,这里还可以看到阳光。 “这是哪里?”她开口问道,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稚嫩,然后她伸出双手,才发觉自己的手掌也小了许多。 “小姐,这里是荷香村,我们正住在相府的庄子上。”西籽伸手摸了摸宋清歌的额头,心道这小姐不小心摔了一跤,怎得连自己在哪里都忘记了。 荷香村?相府的庄子? 宋清歌听着西籽的话,眸子一沉,难道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今年是哪年?几月初几?” “今年是嘉盛十五年,五月初六。”西籽见宋清歌脸色不对,担忧的继续问:“小姐,你是不是失忆了?或者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郎中好生的给小姐瞧瞧。” 宋清歌一把拉住西籽的手,道:“别去。” 西籽停下脚步,走到床边,宋清歌继续问道:“我是怎么了?”她担心西籽起疑,便解释道:“我突然发觉自己记不清一些事了,是不是方才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西籽听到宋清歌如此说,脸上的担忧之色果然缓缓放下,她便开始说方才发生在宋清歌身上的事。 “小姐,方才厉氏让你提着猪食去喂猪,然后你一不小心就摔倒了,头磕在地上,昏迷不醒。厉氏请郎中来给小姐瞧,结果郎中说小姐……”西籽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宋清歌却是听明白了。 她记得自己十岁那年,提着猪食去喂猪,不小心摔倒以后,昏迷了数日才醒过来,难道自己重生回到了那个时候吗? 根据西籽说的年月日,今日距离她冤死的那年,已经过去了十年。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那年的五月初六,她记得自己是因为受凉生病,又饿又累,才会摔倒的。 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冷笑。 她,宋清歌,真的重生了! 第五章 不仅要毁了她的好名声,还要她的命 她来寻她的仇人报仇了,重活一世,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她的人。 宋清棉,周景璃,你们可知,上辈子的仇人,找你们索命来了! 旭儿,阳儿,娘亲会替你们报仇的,娘亲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西籽觉得眼前的宋清歌模样没有变化,但是浑身的气质都变了。但是她又说不出具体的变化来。 “快,再快点,快点埋了好省事。”说话的是方才送郎中出去的妇人,厉氏,也是这个庄子上的管事的。 “小姐。”西籽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即护在宋清歌的前面。 宋清歌见状,心里一暖,如此忠心护着她的丫头,怎得她前世没有好好珍惜。她反而听信宋清棉的话,相信西籽偷拿了二姨娘屋子里的东西,然后将她发卖了。 想到这里,宋清歌心里又痛又后悔,“西籽,别怕,有我在,以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她伸手将西籽拉倒一边,然后将双腿垂到床沿下,想要下床。 这时,厉氏带着几个人,已经走到了屋门口。 “那麻布口袋的,快点。”厉氏还在催促着。 “厉氏,你拿麻布口袋作甚?”宋清歌声音虽然稚嫩,但是却隐隐透出一股厉色。 “当然是……”厉氏想说当然是拿来装人去卖的,但是当她看到宋清歌坐在床沿边朝她冷笑时,顿时吓得往后一缩,“你是人还是鬼?” “我当然是人,怎么,你巴不得我死吗?”宋清歌冷冷的问道。 厉氏心里虽然好奇她为何没有死,但是她一向欺负她习惯了,在知道她没死以后,便又恢复了以前趾高气扬的模样,“既然没死,还不快去干活?老黑吃了饭都知道摇头摆尾,你就知道偷懒耍滑,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 宋清歌蓝瞳一沉,紧紧的拽着双手,她本是高贵的相府嫡女,如今在这庄子上过得连普通的丫鬟都不如。 而现在,她再也不是上辈子的宋清歌,她现在虽然是十岁的身体,却是二十岁的思维。 “厉氏,你不过是相府庄子上的一个仆人,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使唤主子,辱骂主子?” 厉氏虽然是相府庄子上管事的,但是也是仆人的身份。她仗着自己管事的身份,在庄子上只手遮天。 她从来没有听到宋清歌如此大声的与她说话,先是一愣,就在她准备开口反驳时,宋清歌继续说道:“你难道不怕我揭开你丑恶的嘴脸,让荷香村的村民知道你如此对待相府的嫡小姐,说你不敬主子,说你狠毒吗?” 厉氏平时不许宋清歌出庄子,就让她在庄子里面干活,对外却宣称她将相府的嫡小姐养成一朵娇花。 也因此,她在村里一直有一个好名声。 在前世的时候,一直到宋清歌回到相府以后,厉氏都一直在庄子上过着逍遥的日子。 但是这一世,宋清歌不仅要毁了她的好名声,还要她的命。 不敬主子是大罪,更不要说是欺辱主子。这要是报官,还会入狱的。 上一世的宋清歌人微言轻,又被相府遗弃了,不要说报官,平时连庄子都出不去。 但是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人人欺辱而不还手的宋清歌了,她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厉氏。 厉氏也知道如果宋清歌将此事说出去的后果有多严重,但是因为这两年宋清歌一直没有反抗她,她就习惯了。 但是转念一想,宋清歌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无依无靠,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就是丫鬟西籽,就连庄子上的长工和仆人,都不当她是大小姐。所以,她根本就不怕。 “还给我摆千金大小姐的架子呢,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若你还在床上赖着,罚你三天不许吃饭。” 厉氏说完,便招呼着她带来的人离开。 宋清歌见众人离去,只剩下她和西籽,才伸手扶着额头,她感觉到额头上传来的剧痛,心里却是欢喜的。她有痛的感觉,证明她还活着,这点痛算什么,她要让仇人尝到比这千倍万倍的痛。 “小姐。”西籽扶着宋清歌,心痛的唤道,她比宋清歌还小两岁呢,可是她是丫鬟,所以她处处护着宋清歌。 可是自从这次宋清歌醒来以后,西籽发现她不一样了,也许说不定是小姐保护她呢。 “西籽,你去看看厉氏屋外晾着的衣服是什么颜色。”宋清歌稚气的脸庞上挂着一双沉静的眸子,冷声的吩咐。 如果这一世的事情,还是和前世一样,那重生归来,便先拿厉氏开刀。 第六章 恶狗 西籽没有多问,道了一声“是,小姐。”然后就跑出去了。 过了片刻,她回来进屋,对宋清歌道:“小姐,厉氏屋外的衣服是红色的。” 红色的衣服,便是代表今晚厉氏要会野男人了。 宋清歌前世是在她十一岁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个秘密的。 厉氏的当家姓王,嗜酒如命,酒后经常打骂厉氏和她的女儿。是以,厉氏就在外面养了一个汉子,每日他们以厉氏屋外晾的衣服颜色为信号,来决定是否私会。 当衣服颜色是红色时,就代表王当家的不在家里,出去喝酒去了,他们二人就在屋子里相会。 当衣服颜色是白色时,就证明王当家的在屋子里,那个男人是不会来的。 前世,厉氏威胁她不许将这个秘密说出去,否则就将她喂狗。但是如今,她同样不会说出去,她不过是借此秘密,让厉氏没了命而已。 想到了那条恶狗,宋清歌便开口道:“西籽,扶我出去走走。” “是,小姐。”西籽将宋清歌扶下床,主仆二人来到院子里。 此时正是六月,院子里开满了鲜花,院门口拴着一条恶狗,一副凶残相。 这恶狗便是厉氏口中的老黑,深得厉氏的宠爱。 宋清歌住的是最偏僻阴暗潮湿的西屋,而厉氏住的是向阳的东屋,她的屋前,一件红色的衣服正迎风飘扬,而那正是她的催命符。 时隔十年,宋清歌又回到了这里。 她望着这里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伸开双臂,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阳光再暖,也融化不了她心中的冰冷。 前世的宋清歌感念二姨娘厉如烟的养育之恩,再则二姨娘一直教她的要隐忍,厉氏又是二姨娘的娘家的人,是以,她对厉氏的欺骂是能忍就忍。 但是她现在重活一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辱她。 想要解决掉厉氏,便要先解决掉她喂的这条恶狗。 宋清歌走到离饿狗十多米远的地方,那恶狗立即目露凶光,呲牙咧嘴,疯狂的朝她叫着,还流着口水,想要挣脱绳子向她扑来。 说来也奇怪,整个庄子上,这恶狗除了厉氏和王芳以外,其他见谁咬谁,像见到生死仇敌一样。 去岁寒冬,地上都是寒冰,宋清歌一不小心滑倒,滚到恶狗的面前,要不是她身上穿着棉袄,她估计已经被恶狗撕咬得细碎,可是后来她反倒被厉氏责骂了一通。 想到这里,宋清歌心中升起一阵寒意,她冷笑着,一步一步朝那恶狗逼近,她露出幽深的寒光,射向恶狗。恶狗似乎能感受到危险在靠近,叫得更凶了。 “哟,小贱人,还敢靠近我娘喂的老黑,不怕咬死你么?”宋清歌不用抬头,也知道说话的是厉氏的女儿,王芳。 王芳今年十二岁,不过是一个仆人的女儿,过得倒像是大小姐的生活。 她身着崭新的粉红色碎花布衣衫,正从外面炫耀她的新衣服回来,嘴里还吃着零嘴,开口就是恶语相向,她见宋清歌不说话,又颐指气使的说:“小贱人,你的活干完了么?有空在这院子里闲逛?” 她今日一早就出去的,是以,还不知道宋清歌摔倒昏迷的事。 “啪!” 宋清歌起身,抬手就是给王芳脸上一巴掌,她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顿时王芳的脸上就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你这小贱人敢打我?!”王芳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宋清歌。 第七章 妖孽 宋清歌从前在王芳面前都是低眉顺眼,百依百顺的,否则只要王芳一告状,厉氏就会不给宋清歌吃饭。 而现在,宋清歌竟然敢出手打她。 “啪!” 宋清歌又是一巴掌打在王芳的脸上,厉声道:“好个贱婢,竟敢出口辱骂主子,打你算是轻的,就该把你杖毙!” 王芳一惊,她突然发觉今日的宋清歌跟往日不一样了,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可是那蓝瞳中流露出的沉静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符。 她本来想与宋清歌打一架的,可是实在时有些畏惧她双眸中冰冷,还有若有若无的恨意。 于是恶狠狠的开口道:“我要去告诉我娘,让她不给你饭吃,整死你!” “滚!”宋清歌大声吼道。 王芳捂着脸跑开了。 “小姐,王芳定会去给厉氏告状的,到时候小姐又会受苦了。”西籽担忧的说道。 宋清歌当然知道王芳会去告状,但是今日,厉氏是没空寻她麻烦的,她要忙着会她的野男人。 “西籽可怕了?”宋清歌身体也住着的是二十岁的灵魂,她看着西籽,就像看一个孩子一样。 “有小姐在,西籽不怕。”西籽笑着说道。 “好,西籽不怕就好。”宋清歌淡淡的说道,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恶狗的身上。 今日是五月初六,宋清歌猛地一惊,又将目光移到西籽的腿上。 前世,就在这个月的十五,西籽为了救她,被恶狗咬瘸了腿。想到这里,她目光一沉,今世重生,她要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先杀了恶狗,为西籽报仇。 宋清歌的蓝瞳轻转,看着恶狗食盆里剩下的骨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庄子上的伙食平日里都是清汤寡水,只有每个月的初七,厨房都会多做几个带肉的菜,为的是让那些干活的长工有个盼头。 也只有这一日,宋清歌会和大家一起吃饭,平时的时候她都是和西籽在她的西屋吃残羹剩饭。 而今天是五月初六,明天就是五月初七了。 “西籽,走,我们先回屋。“宋清歌道,她需回屋好生计划一番,必须抓住这难得机会。 “是,小姐。“ 这时,院子外的两人将方才宋清歌与王芳的话听了个全,听到宋清歌和西籽远去的脚步声,其中一人才开口说道“爷,你为何突然对那被相府遗弃的少女感兴趣?” 被随从称呼为“爷“的少年,是一十七八岁的男子,一身的紫衣,腰间挂着一玉佩,浓黑的发丝上只插着一根簪子,但是簪子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他五官轮廓分明,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嵌着深邃的眸子,让人沉迷。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整个人的装扮看起来无比的高贵,但是那嘴角的笑容,却显得放荡不羁。 “十三,这就是你观察不够仔细了,你不觉得今日的宋清歌和昨日不一样吗?” “有吗?爷,小的怎么没有看出来?”十三摇着头说道。 男子拍了拍随从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然后打开手中的折扇,快速的摇着,“昨日那宋清歌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只顾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而方才,她打人时却是用足了狠劲,还有那杀人一般的眼神,不像是装出来的。” 男子边说边笑,但是此时的眼神却是冷静沉稳的,他也在思考其中的奥妙。 “爷,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随从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她天生蓝瞳,传说是妖孽。” “去,天下间的妖孽,又有谁妖得过你的小爷我啊?”男子桃花眼中的笑意更浓。 第八章 那你觉得我应该吃多少 暮色四合,夏日的乡下,夜风透着丝丝清凉。 宋清歌回到自己的屋子以后,坐在床沿边定气凝神,她在心底筹划着。 如果此事利用得当,说不定她还能提前回到京城去。 西籽仔细盯着宋清歌看,这个冷静、沉静,目光锐利的人,还是她家以前那个胆小、沉默的小姐吗? “西籽,我记得吩咐你帮我藏了一根簪子,是么?”宋清歌问道。 西籽道:“是的,小姐,奴婢将簪子藏起来了,小姐现在就要么?” 宋清歌点点头。 西籽快速的钻到床下面,然后又快速的出来,将簪子递给宋清歌。 两年前,宋清歌来到庄子上不久,她原本带的东西就不多,还被厉氏及王芳搜刮干净了,此时这个簪子是她最后剩下的东西。 这簪子是木质的,看着极为普通,也不值几个银子。但却是她娘给她留下的唯一遗物,她虽然没有见过她的亲娘,可血缘天性,她异常的珍惜这簪子。 如今,她极为窘迫,不得不暂时利用这簪子了。 宋清歌瘦而粗糙的手,紧紧的握住簪子,目色冷清,她在心里静静的回忆上一世的事。主仆二人相顾无言,估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宋清歌的屋子里是没有油灯的,所以一到天黑,便只能睡觉,什么也做不了。而且今天她这一摔倒,估计也没有饭吃了,于是,便吩咐西籽,二人早早睡去。 翌日,。 宋清歌站在院子里,看着厉氏房屋前飘着的红色衣服,变得比往日更懒了些,她要节省体力。 午时,到了用饭的时辰。 院子里放着两根凳子,凳子上面搭着两块木板,就成了一临时的长桌,上面摆着四五碗菜,只有一碗是有肉的。同时还摆放着十多碗玉米饭,玉米饭是按照庄子上干活的人固定好的,每个人只有一碗。 而宋清歌与西籽,她们一直都是两人吃一碗玉米饭。 但是今日,宋清歌她不想再与西籽一同吃一碗玉米饭,她必须让她们两人都吃饱饭。 昨日她俩就没进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 是以,虽然那些干活的长工在地里还未到来,但是宋清歌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积极,拉着西籽快速的坐到餐桌边。西籽早已得到了她的指示,二人各端一碗玉米饭,正要送入口,一道冰冷的声音便传来。 “宋清歌,你一天偷懒耍滑就算了,难道还想一个人吃一碗饭么?” 宋清歌循声望去,见是厨房的何氏,此人对厉氏最为忠心,只因为她有一个儿子喜欢王芳,所以她使劲浑身解数巴结厉氏。 “那你觉得我应该吃多少?”宋清歌见机会来了,她示意西籽端着碗继续吃,而她则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走到何氏身边,厉声问道。 第九章 陷害 何氏虽然是成年人,但是身材矮小,宋清歌在相府的那八年,是没有被饿着的,可能是遗传她母亲的优点。是以,她比同龄人身量稍高,现在站在何氏面前,她比何氏还高出许多。 “你,和她共同吃一碗饭。”何氏看到宋清歌冰冷的眼神,往后退了一步,指着西籽说道。 她虽然仗着厉氏的势经常打压宋清歌,但是她的地位比厉氏还要低,所以她还是有些顾及宋清歌的身份,没有厉氏那么肆无忌惮。 宋清歌冷笑一声,背靠着长桌,出言讥笑,“何氏,你说你们都是会咬人的狗,为何在厉氏的心中,你的地位还不如那一个恶狗呢?” “宋清歌,你骂谁呢?你骂谁是狗?!”何氏一边借着厉氏的势,一边又最讨厌别说她不如那条恶狗。是以,宋清歌的话,深深的激怒了她。 她便出手推攘着宋清歌。 宋清歌力气没有何氏的大,但是胜在身体灵活,她往旁边一躲闪,就躲开了何氏。这时,她听见院门外有数人交谈声,便知道是长工干活回来了。 她灵机一闪,继续骂难听的话,激怒何氏,“骂的就是你这条饿狗!” 何氏气得牙痒痒,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宋清歌道:“你!我要杀你了!”然后又向宋清歌扑去。 宋清歌腿一伸,原本要扑向她的何氏立即扑倒在了长桌上,顿时将长桌上的饭菜打翻在地。 就在这时,院门打开,所有的长工都出现在院子里。 “何氏,你怎么可以将犒劳长工的饭菜打翻?到底是何居心?”宋清歌大声的喊道。 厉氏等人听到吵闹声,也出现在了院子里。 何氏翻爬起来,见到众人,慌忙解释道:“贱人,你胡说什么,都是你的错。” “何氏,我知道你厌恶我,你不让我吃饭就算了,为何还将这饭菜打翻?让辛苦干活回来的长工也吃不了饭,而且那碗肉,他们要一个月才能吃一次的!”宋清歌一脸无辜,大声的说道。 这些长工和何氏的地位是一样,他们不能奈厉氏如何,但是如果一起针对何氏,何氏还是有些怕的。 那些长工听到宋清歌的话,方才又见何氏正好趴在长桌上,就更加相信宋清歌的话了。 而那些饭菜洒在地上,到处都是,显然是不能再吃了。 长工们顿时心生不满。 这时,西籽已经来到了宋清歌的身边,她低头在西籽耳边轻语,西籽听后,点点头,便趁乱悄悄跑开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何氏翻起身来,连忙对长工解释,然后又立即指着宋清歌,“都是她,都是她这个小贱人绊倒我。是她不让你们吃饭。“ 宋清歌不慌不忙,大声而理直气壮的说道:“何氏,你当大家的眼睛都是瞎的么?被你打翻的饭菜,也是我要吃的,现在我自己都没得吃了,我怎么会将饭菜打翻?“ 何氏也是长工,但是因为巴结厉氏,所以她能在厨房吃饭,不与这些长工一起。而且何氏平日里也没少欺负他们。只是都碍于厉氏的管事的权利,大家都忍着。 所以相比何氏,这些长工更愿意相信宋清歌的话,以前,他们可没少看见何氏欺负宋清歌。 而起,今日是好不容易打牙祭的一日,相对于他们而言的好饭菜,却被何氏给打翻了。更加让人气愤的是,她竟然将责任推给他人。 这时,其中有沉不住的青年男长工,已经怒了,“何氏,你是什么意思?” 一人出声,其它长工便跟着围了上来,辛苦干了一个早上的农活,回来却发现即将到嘴的饭菜飞了,每人脸上都是怒色。 何氏现在也顾不得找宋清歌的麻烦了,她不停地摆手,口中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看着渐渐围拢来的长工,她立即向厉氏求救,“厉管事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救救我。” 第十章 布局 厉氏一直在冷眼看着,直到何氏喊出了声,她才开口道:“都给我住手!“ 那些长工听到厉氏的声音,都停住了脚步,却仍旧将何氏围着。 “都让开。“厉氏扒开一个长工,走到何氏身边,指着长工,大声吼道:”你们想做什么?都不想在这里干活了是吧?“ “厉管事的,今日是打牙祭的日子,现在这饭菜都没有了,我们也是人啊,也要吃饭的,只不过让何氏给一个说法。“方才说话的青年男长工说道。 此时,何氏已经战战兢兢的躲在了厉氏的身后,低声道:“厉管事的,您一定要救我啊。“ 厉氏现在心里也是气了,低声骂了一句“蠢货“,心道这些饭菜打翻了多可惜,不是宋清歌的对手,就别去惹她。 要不是看在何氏对她忠心耿耿的份上,她才懒得管。 “这些饭菜打翻了,我会再吩咐人去厨房拿些出来给大家吃。“厉氏笑着说道,她克扣长工的工钱,所以这里长工的工钱特别低,如今正是农忙季节,如果这些长工都走了,短时间之内,以她出的工钱,很难找到长工。 是以,她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长工的要求也低,听到还有饭菜可以吃,也就不再闹了,各自散开。 “还不快去厨房将饭菜端出来。“厉氏转身对身后的何氏道。 “厉管事的,厨房的饭菜估计不够了。“何氏怯怯的说道。 厉氏心里也是有数的,她克扣伙食费用,每顿饭菜,几乎不会剩下太多。 倒是她和她女儿的饭菜,每顿都会剩下很多,便宜的也是她喂的恶狗,所以在这个院子里面,除了她们母女,生活得最好就要数那条恶狗了。 “去,将我和芳儿的饭菜分一些出来给大家吃。”厉氏道。 “是,管事的。”何氏躬着身体,快速向厨房跑去。 厉氏又对那些长工说了些话,才转身离去,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宋清歌,如果不是马上就要吃饭了,她一会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宋清歌望着厉氏扭着的腰肢,目露寒光,一阵嫌恶。 这顿饭,宋清歌如愿的吃了个饱,饭后,她回到了自己的西屋,西籽早已在那里等候。 “小姐。”西籽立即迎了上去。 “都得手了?”宋清歌一边关着房门,一边问道。 西籽点头,将怀里的白米饭和一根鸡腿摊开给宋清歌看。 “有没有人发现你?“宋清歌边问,边拿起一旁的一块破旧的衣衫将白米饭和鸡腿包起来。 “没有,他们都在看热闹,厨房里面没有人,而且那鸡腿也多,我拿一个,不会引起人怀疑的。“ “西籽真厉害。“宋清歌捏着西籽的脸蛋说道。 方才她见西籽已经吃完饭,就吩咐她趁乱,去厨房那些白米饭和好的菜。 这精细的白米饭整个院子里,只有厉氏和王芳才能吃,就连那恶狗,也是不能吃的,如今西籽拿的白米饭,虽然只可以捏成宋清歌拳头大小的一个饭团,但是对于她的计划来说,这已经够了。 宋清歌好不容易才等到夜晚降临。她将今日白天里得到的鸡腿上的肉撕成一细碎,然后与米饭混合,捏成三个小小的饭团子,然后拿上木簪,才起身走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