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与君相知 传言   建和二十一年初春,烟雨蒙蒙,绵绵不绝的下了小半个月不见停,林荫小径上一片泥泞沼泽,两旁树梢上的叶子长出了翠绿的新芽,在这萧条中显得极为惹眼,莹然剔透的水珠顺着绿色树叶垂落下地,在水洼中激起层层涟漪。
  
  突然,一阵风吹过细雨偏了方向,嫩叶上的雨水簌簌落下,一双脚匆忙的踩着春泥跑过,水花四溅,雨水溅湿了飘动的衣袂,污泥脏了深紫色的绣花鞋。
  
  顺着沾着春雨湿意的罗裙看上去,正是个清丽的女子,用衣袖挡着细雨,神色匆匆的在细雨中朝前奔跑着,一路跑进了县城。
  
  长乐不喜欢撑伞,却又急着去给凤娘拿药,淋着雨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径直跑进了一家叫做“济世堂”的药铺。
  
  凤鸣县县城中人烟聊聊,进出药铺的人也不多,一眼望去,只有路边停着一辆装饰有些豪华的马车,似乎里面正坐着远道而来的贵人,在空无一物的街道上有些惹眼。
  
  长乐没多留意,跑到屋檐下,衣衫和发丝都湿了一半,粗略拧了拧头发上的水滴,正准备跨入门内,却不料里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比她还要着急,直接撞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退出去两步。
  
  她还没先开口呵斥,对方倒先尖锐的嗓音破口大骂出来:“哪个没长眼睛的,竟敢撞你姑奶奶我!”
  
  长乐面不改色,抬眼瞄了她一眼,只见是个穿着打扮中规中矩的女子,手上拧着几包药,凶神恶煞的抬起头来。
  
  长乐抄起手,没好气道:“明明是你不长眼睛撞上来的。”
  
  本来长乐已经做好和她吵一架的准备了,不料她抬起头来,脸上表情一僵,化作一脸诧异,忙凑上来,卑躬屈膝的说道:“小姐,不是说好在马车里等我吗,你怎么下来了?看吧,浑身衣裳都湿了,别冻着……咦,你什么时候穿的这身破衣裳……”上下打量了长乐一圈,又颇为疑惑的伸出手来摸长乐的脸蛋,触感光滑细嫩,嘴唇半张半合道,“哎呀,小姐,你的脸怎么好?难道上老天长眼,菩萨显灵……”
  
  长乐觉得她行为太过奇异,不等她说完,一巴掌就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拍了下去,往后退了两步,颦眉厌烦的看着她,道:“神经病,谁是你家小姐,你认错人了。”说完绕开她,就进了药铺里抓药去了,只想有多远躲多远。
  
  那女子在后面还想叫住她,可是突然从街道边停靠着的马车里,传来了另外一个呼喊的声音:“碧蓉,你磨磨蹭蹭什么呢,小姐让你快点,我们还要回去呢。”
  
  碧蓉一头雾水,小姐在车里,那这个是谁?难道只是个长得像的,那也长得太像了吧。
  
  望了望马车,又看了看正在抓药的长乐的背影,她挠着头往马车的方向一步三回头的走去。
  
  长乐抓完药出来,街边停着的那辆马车已经不见了,只有朦胧细雨中空荡荡的街道,偶尔有一两个撑着油纸伞的路人经过,略显萧条。
  
  暗暗觉得有些奇怪,长乐将刚抓的药掩在裙摆里,便又一路狂奔的往倚竹村的方向跑去。
  
  长乐来这个世界已经有三年了,倚竹村和凤鸣县之间这条路已经不知跑了多少趟。如果她跑得快,只需半个小时就能来回,慢慢走也只需一个多小时,对于用惯了交通工具的她来说,刚开始还不习惯,跑上几个月也就习以为常了。
  
  据三年来的了解,这个类似古代的世界不属于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却也有一些同名的人物和历史存在,如今正是大魏天下,第二个皇帝在位已有二十一个年头,还算得上是太平盛世。
  
  长乐居住了三年的倚竹村民风淳朴,正如其名,漫山遍野都是翠竹,细雨淋在上面聚集成一滴滴的水珠滴落下地,地上长满了白嫩如雪的春笋,也有些村民正带着斗笠在自家的地盘上剥笋,长乐经过的时候,便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倚竹村因为多竹子,所以不但所有的房子是竹屋,而且村民都有编竹的手艺,可以编出各种花样,在凤鸣县远近闻名。长乐也一样,她来了三年,跟着凤娘学了两样本事,一个是绣花,一个就是编织,这已经足够她在陌生的世界养活自己,而且有时还能有闲钱存起来,为今后打算打算。
  
  大魏的女子虽然有一定的地位,有女商人、女武官、女文人存在,可还是普遍存在富贵官宦人家一夫多妻的制度,长乐最不想的是沦落到和别人分享老公的地步,由于她是身体穿过来的,没什么牵绊,如今也只想找个好夫婿嫁了,好好过日子就行。
  
  附近的村子长乐都找遍了,除了村头的林秀才,根本就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眼的,不是太丑就是太白痴。只有林秀才长得一表人才,白白净净的,又才高八斗,为人朴实忠厚,如今也就十七岁,简直就是夫婿的最佳人选,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软柿子。
  
  想着,长乐正好就走到了村头私塾门口,从里面传出来朗朗读书声,她便放慢了脚步,朝里面看了进去。遥遥可见竹屋内几个小孩摇头晃脑,林秀才则站在一旁教读,门外屋檐下,私塾的先生郭老躺在竹编的椅子上津津有味的听着。
  
  郭先生是个六十多岁的和善老头,似乎以前当过什么小官,因为得罪了权贵被免了职,回到倚竹村里办了这个私塾,供临近的孩子上学,一办就是十几年,近年来自己懒得教,还请了学生林秀才来教。
  
  她正发了片刻呆,屋檐里的郭先生立即就瞅见了她,隔着篱笆,喜笑颜开的就朝她招手道:“哎哟,长乐,又淋雨来看林秀才呢,小心受了风寒,秀才该心疼了。”
  
  长乐抽了抽嘴角,心里腹诽:她只不过是路过而已,哪里来看林秀才了,而且,您老有必要说那么大声么,不但私塾里孩子立即就停下了读书齐刷刷看了出来,连林秀才也看了过来,您一定是故意的吧。
  
  记得上个月,凤娘又一次追问起长乐对婚事有什么打算,长乐扛不住她的连番炮轰,只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准备攒够了银子做嫁妆,就让人说媒林秀才。
  
  没想到长乐第二天早上出门,全村的人见了她,都笑嘻嘻眼神奇怪的看着她,时不时还跳出来几个人问她:“长乐,去看林秀才呢?”“长乐,拿这么多好吃的,是给林秀才的吧?”“长乐,林秀才在私塾。”“……”
  
  长乐当时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忍不住告诉凤娘,弄得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不过,她脸皮还算比较厚,这对她来说影响并不大,但是害得林秀才一见到她就满脸通红,掩面而逃,像是有人要吃了他似的。
  
  果不其然,刚才郭先生那么一喊,长乐都还没做出反应,私塾里只剩那群孩子都在左右张望,林秀才早就不知逃到哪去了。
  
  长乐苦笑了一声,道:“郭先生,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母老虎呢,我先走了,不然害你学生书都读不成了。”
  
  她自认还算温柔,也不知道林秀才为什么这么怕她,不行,等回去给凤娘煎了药一定要找他当面问问。不就是想嫁给他而已,有那么可怕吗?
  
  说着长乐就挥手告别,穿过竹林间的小路,没多久就走到了几间竹屋小院,正是凤娘的院子。刚开了院门走进去,长乐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凤娘,我回来了,你没事吧?”
  
  随后就听见几声咳嗽,一个女子声音回答道:“我还死不了,都说了只不过是点小风寒,不用吃药过两天就好了,你非要浪费银子跑去抓药!”
  
  长乐才不管那么多,这种医学条件低下的年代,风寒也可能会死人的,凤娘救了她的命,还给了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的能力,她可不能让凤娘死了。
  
  “凤娘,生病可一定要吃药,大不了我熬夜多绣几朵花好了。”长乐推门进屋,就见凤娘还坐在窗前借着亮光挑针引线。凤娘其实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不施粉黛,穿着朴素,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方红颜祸水。
  
  长乐一直猜想,凤娘应该不是这倚竹村的本地人,因为她在这里无亲无故,而且全村都只有她一个人会绣花,绣出来的花样精湛无比,拿到县城里去卖给大户人家都能卖出好价钱。
  
  长乐进屋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便转身去了厨房,抛下一句,“我去煎药,你先等着。”
  
  煎药之时,长乐无意间想起药铺遇见那个说话奇怪的少女,便拿出来将笑话:“凤娘,你猜我刚才去抓药的时候碰见什么了?”
  
  凤娘听她的口气就知道是八卦,忙来了兴致,笑问道:“什么?”
  
  长乐嗤笑,戏言:“我遇见一个疯子,一见到我就喊我小姐,你说,我该真不会是哪个大户人家落难的千金小姐吧?”
  
  凤娘不屑的冷嘁一声:“就你还小姐,我把你救回来的时候,大冬天的衣不遮体,身无分文,都快饿死了,哪点像千金小姐的样子。”
  
  长乐只是撇嘴笑了笑,不说什么,心里却是一暖,暗暗感激凤娘。
  
  三年前她落难穿越至此,正是寒冷冬季,穿着短袖热裤,加上盲目的在树林里转悠,最后又冷又饿倒在了青竹林子里,就是被凤娘所救,这份恩情绝不能忘。
   我欲与君相知 撞脸   午后,梅雨终于是停了,清爽的阳光撒向地面,光线透过茂密的竹叶形成斑驳的影子,四处都散发出一股青竹清香混合着泥土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直到日暮西斜,长乐估摸着私塾该下课了,便提着两根大萝卜,大摇大摆的往林秀才家里走去,门也不敲就径直走进了院子,进去就瞧见林秀才正在厨房切菜,举止斯文,那认真专注的模样,以后肯定是个贤夫良父啊!
  
  林秀才本名叫做林沐修,长乐平时没怎么直接和他说过话,都是远远的看上几眼,暗暗有些好感。
  
  长乐尽量摆了个无比温柔甜美的笑容,生怕吓到了秀才哥哥,温润似水的声音道:“林秀才,做饭呢,可要我帮忙?”
  
  不想还是吓得他浑身一颤,张皇失色的抬头看着长乐,举着手上的刀护在胸前,怯怯的说道:“长,长乐姑娘,你怎么来了。”
  
  长乐缓步走上前去,漫不经心的将萝卜往他灶台上一扔,道:“你别怕,我只是来送你萝卜,顺便来帮你做饭。”话音刚落,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一把夺了他手上的菜刀,一刀砍到了菜板上。
  
  林沐修又是周身一震,腿都差点吓软了,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而下,低声道:“不用麻烦长乐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长乐不理会他,埋头洗干净了竹笋就开切,见他僵在原地,半晌,长乐才转向认真的看着他,那张白净俊俏的脸生得好看,柔弱的眸光却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长乐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刀,对着他道:“你干嘛那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沐修一怔,躲开长乐的眼神,低着头呐呐道:“长乐姑娘你误会了,在下没有怕你。”
  
  长乐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他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因为听了谣言说我想嫁给你,所以你就怕了,见到我就躲?”
  
  林沐修被逼得退后了一步,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不知想表达什么意思。
  
  长乐一咬牙豁出去了,又上前一步紧逼,双手叉腰道:“我今天就告诉你吧,这都不是谣言,我确实是想嫁给你,你最好别老是躲着我,爽快点,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罢了我不会缠着你,你只用给我个答案就好。”
  
  可能林沐修活了一辈子都没遇到过女子亲自主动上门提亲的,而且还带了两根萝卜,他顿时就满脸涨红得跟柿子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支支吾吾的,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长乐又追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沉吟半晌,林沐修深埋着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不知道……”
  
  长乐也没指望他能表现得直接点,于是当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急着逼你,我们做个约定,明日此时我在西边桃花林子等你,你要是愿意娶我就过来,要是不愿意娶我就不用来了。”
  
  林沐修依旧没说话,长乐凑到他面前扬脸问:“可记住了?”
  
  林沐修赶忙点了两下头,又埋头不语,像是谁欺负了他似的。
  
  长乐也没多说,撒手就扬长而去。
  
  其实长乐也不愁嫁,村里村外来提亲的都踏破门槛了,她也不是非嫁不可,只是突然有一天看林秀才顺眼了,于是突然想嫁给他,就这么简单。林沐修似乎是落魄的书香门第独子,他父母早逝,除了郭先生是他的远房亲戚就再无亲属,所以基本不用别人来干涉他们二人清净自在的生活。
  
  吃晚饭的时候,长乐和凤娘相对的坐在八仙桌旁,一盏油灯发出昏黄的火光,风透过缝隙吹进屋里,使得烛火摇晃不定。
  
  长乐咬着筷子,偷瞄了一眼凤娘,说道:“我今天去找过林秀才了。”
  
  凤娘挑了挑柳眉,露出了笑容:“我看林秀才不错,是个中状元的料,嫁给他说不准以后可以做状元夫人。”
  
  长乐又伸手夹菜,扯了扯唇角道:“我可是听了不少高中过后抛妻弃子的例子,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他就是那种人。”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都演烂了,什么穷书生考中状元就抛弃糟糠之妻,若真是如此,她宁愿林秀才别去考试了。
  
  凤娘笑哼了一声,一筷子就□□了桌上一个煮熟的地瓜里,狠狠道:“他要是敢抛妻弃子,我就让你和我一样变成寡妇。”
  
  听她那霸道的语气,长乐差点咬了舌头,咽了口唾沫,埋头一个劲往嘴里加饭,不敢说话。
  
  凤娘自称她是寡妇,却从来不提起他丈夫。长乐暗下脑补了一下,凤娘应该是个大家闺秀,丈夫却是个好吃喝嫖赌的混蛋,把她辛辛苦苦攒的银子都拿去败光了,于是凤娘一气之下利用高明的手段把丈夫宰了,然后亡命天涯,逃了这乡村僻野来躲着。
  
  长乐和凤娘相处有三年,凤娘从来没追问过她的来历,同样,长乐也不曾问起过凤娘的来历,只是互相都有猜测,却都不明说。
  
  至于林沐修,长乐还真有点在意,不知道他明天傍晚会不会去桃花林赴约,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敢去吧,躲都还来不及,又怎会愿意娶她呢。
  
  入夜后静寂无声,长乐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想着,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死一般的沉,感觉想翻个身都挪不动身体,也睡得很久,睡得她都不想再睡了,却还是不能醒过来。
  
  可能她还完全不知,睡着之时已有几个黑衣人窜了进来,点了迷香,将她和凤娘迷晕,扛着便无声无息的掳出了倚竹村,从此开始了她崭新的人生。
  
  ——
  
  暗夜微凉,寂寥无声。
  
  凤鸣县被崇山峻岭所环绕,山清水秀之间亦有一座诡秘的山庄傍山而建,藏匿于树荫之中名为“医神山庄”,山庄之中亭台楼阁目不暇接,被夜风一吹,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山庄内一条回廊上,一列人影匆匆而行,直奔南面客房而去,找到某间屋子就破门而入,点了灯来到床前,就见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面貌清透可人的女子,红唇欲滴,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倒是有几分娇媚之色,动人心魄。
  
  领头的是个黑衣锦袍的男子,抱拳躬身对身后道:“小姐,属下趁她们睡着之后下了迷药带了过来,以免滋生事端。”
  
  一个姿态窈窕,锦绣华服,带着面纱的女子迈出一步,朝他撒了撒衣袖:“如此甚好,你先下去吧。”
  
  黑衣人应了一声“是”,便恭恭敬敬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房门,只剩屋里还一男两女。而他们观望的床榻上,恰巧就是被人迷晕掳过来的长乐。
  
  站在面纱女后面的一个婢女碧蓉迈出一步走上前去,指着床榻上躺着昏迷之中的长乐,便道:“神医,小姐,你们看,我就说吧,这个人和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我跟了小姐十年都没认出来。”
  
  若是长乐醒着,应该也能够认出,这个碧蓉就是她今天在药铺门口迎面撞上的那个神经病。可能长乐也不曾想过,平平静静的过了三年,会因为自己撞脸而惹了祸事。
  
  被称为神医的男子名为白锦书,他床前负手站立着,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头上竖着玉冠,模样俊俏,眸中静如止水,手上握着一把折扇,垂目看去,似笑非笑的轻叹道:“果真丝毫不差,若非亲眼所见,白某还真不知世间竟有这般相似之人。”
  
  碧蓉随声附和着连连称是,笑脸盈盈的说道:“白神医,这何止是相似,我看可以假乱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夫人生了双胞胎呢。”
  
  一旁蒙着面纱的江云笙看不清表情,她细柔的声音,语气却冰冷如铁,丝毫也听不出感情,说着:“既然丝毫不差,可以以假乱真,那你就把她的脸割了给我换上吧。”
  
  她今天本想出去散散心,没想到碧蓉竟然在药铺里碰上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抓回来,看看这个神医有没有能耐把脸换过来,如此就解决了她现在的一切烦恼。
  
  躺着熟睡的长乐还浑然不知,有人竟然想割了她的脸。
  
  白锦书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道:“江小姐,白某虽会换肤之术,可你这病深入骨髓,需浸泡药盅三年才能根除,如今就算换了脸皮,还是会立即烂掉,恕在下无能。”
  
  “你不是神医吗?这点都做不到,和江湖术士有什么差别!我看什么医神山庄也是浪得虚名。”江云笙嘲讽的说完,冷笑了一声,背过身去。
  
  白锦书躬身道:“若是觉得医神山庄浪得虚名,江小姐也可以另谋高就,银子白某如数奉还。”
  
  隔着面纱,江云笙冷哼了一声,声音依旧冰冷刺骨:“不能换脸,那就把她脸割下来,给我做成□□,让我戴着我也心甘!”
  
  白锦书勾着唇角笑道:“江小姐,恐怕你现在的脸连□□也戴不上了。”
  
  江云笙顿时恼怒,带着些怨恨的声音道:“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说着,她突然脸色一变,咬着嘴唇到一边椅子上坐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她江云笙要是这张脸没有了,那还怎么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今后还怎么做皇后。
  
  京都的人都知道,当今太尉有个容貌绝色又才艺不凡的独女便是江云笙,而且早在三年前,当今皇帝便下了圣旨把江云笙指婚给了太子,大礼已过,定下婚约,婚期就定在今年的四月二十八。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她一年前突然染上了怪病,脸上都烂得不堪入目,严重之处都能见骨,江太尉带着她四处寻医,最后听说凤鸣县这边有个医神山庄,六个月前才将她送了进来治病。
  
  可是这个自称神医的白锦书竟然说要三年才能治好她的病,如今距离婚期却只有不到三个月了,若是她不能够如期与太子成婚,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看着唾手可得的太子妃位子,江云笙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三年她一直以未来太子妃和未来皇后自居,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若是被退婚又被发现她毁了容,那她的人生都要彻底毁了,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还在嘤嘤呜呜的哭着,越想越伤心欲绝。
  
  白锦书显然有些无奈,展开折扇挥了挥,淡淡道:“江小姐,我看你还是将这位姑娘送回去吧,即使她长得和你一样也对你的病没有帮助,看了只能徒添悲伤罢了。”
  
  江云笙抽噎着骂,咬牙切齿,妒恨道:“明明长得一样,凭什么我的脸烂了,她的脸还好好的,我要让她也变得和我一样!”
  
  白锦书失笑,摊手道:“你要杀她或是毁容,都请出了医神山庄再说,在下虽收了你的银子,可山庄内只救人不杀人,这是规矩。”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出了房门渐渐走远。
  
  江云笙又恨得牙痒痒,哭着用衣袖一扫桌面,桌上的青瓷茶壶茶杯就被扫落下地,噼里啪啦摔个粉碎,还指着床榻方向,狠狠的语气说:“碧蓉,快让人把她脸割烂,扔出医神山庄喂豺狼,看着就烦!”
  
  碧蓉在一旁给她顺气和递手绢,皱着眉头,低声胆怯的说道:“小姐,您消消气,可不能就这么把她杀了啊,这张脸……还是很有用的。”
  
  江云笙擦着眼泪:“能有什么用,白锦书不是说了,看了只会让我更伤心!”
  
  碧蓉转了转眼珠道:“小姐,奴婢倒是有个拙计,只要这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丫头肯配合,必定能够保住你的太子妃位,就是不知当不当讲。”
  
  江云笙擦了擦眼泪,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碧蓉,抽噎着问:“什么?”
  
  碧蓉勾唇一笑,一字一顿清清楚楚道:“李代桃僵之法!就是让她先代替小姐与太子完婚,等小姐你病好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换回来,能保住太子妃的位子,小姐又可以安心的治病。小姐,你想啊,你见过陛下和皇后娘娘,如果其他人代替你进宫的话,肯定一眼就会被认出来。但是这个人不同,连我都认不出,我敢肯定,就是老爷见了都认不出来。”
  
  江云笙一拍桌子道:“不行!”
  
  碧蓉身子一颤,嘀咕道:“怎么不行了,碧蓉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而且以前你和老爷不是也想过先找个替身吗?”
  
  江云笙气不打一处来,都忘了哭,只顾骂道,“你个臭丫头想个什么馊主意,若是她当了太子妃,养虎为患,可还有让我换回来的道理?”再说,太子是她的,皇后的位子也是她的,怎可以就这么拱手让人!
  
  碧蓉咬唇道:“小姐,只有三个月时间了,时间紧迫,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大不了这件事谁也不说,就连老爷也不说,没人知道也就不会露馅了。”
  
  江云笙沉吟半晌,面纱下的脸蒙上一层隐隐,盯着桌上的纱灯思来想去,觉得碧蓉说得法子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行,只不过是一场致命的赌博而已。于是她道:“继续说”
  
  碧蓉见她情绪好转,便凑上前去分析道:“奴婢想了想,若是让她做替身进宫,奴婢可以亲自陪嫁过去看着她,我从小力大无穷而且对小姐中心不二,小姐是知道的,如果她敢乱来我就对她不客气。还有,我们不是还抓了她娘吗,把她娘关起来,若是她想耍什么花样就用她娘作为要挟。小姐大可放心,只是让她作为傀儡去代替小姐,这太子妃还是您的。只要我们做的天衣无缝,让小姐安心养病,赶紧病好了换回来,肯定可以瞒天过海,谁也不会发现。”
  
  江云笙听着听着,觉得事已至此,也只能赌上一场了。
  突然面纱下露出了笑脸,江云笙转脸看了看碧蓉,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碧蓉,没看出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呢。”
  
  碧蓉连忙欠了欠身,笑道:“小姐你聪慧过人,碧蓉跟着你十年,自然也学到了些。若不是小姐伤心过度,恐怕早就想到了。”
  
  江云笙手指勾着一缕长发,又转眼看了看躺着的长乐,站起身道:“好,此事就交给你了,先在此处教会她规矩,若是把她送回去,爹爹都没看出蹊跷,就依计行事。”
  
  “小姐放心,碧蓉定然办好。”碧蓉笑着上去扶着江云笙,二人便又小声商议着细节,往房外走去。
   我欲与君相知 被掳   次日一大清早,山间鸟鸣虫唱,阳光初升,寒气未散,薄雾似轻纱一般将医神山庄轻轻遮掩,仿佛是含羞的少女。
  
  山庄西面客房内,就听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摔盘子的声音,还隐约可以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在吵闹不休。
  
  江云笙和碧蓉闻声而至,对望一眼,碧蓉首先上前,拉了个黑色锦衣的侍卫到身旁就问道:“怎么了,这么吵。”
  
  侍卫拱了拱手,指着发出嘈杂声的客房,眉头紧锁,叹气道:“是昨晚带回来那个姑娘醒了,现在正在屋里又吵又闹砸东西,警告也没用,我看用不了多久这门都要给她砸坏了,我们不敢轻举妄动,还等小姐吩咐。”
  
  碧蓉脸色黯然,看了看那被打得发抖的房门,听里面传出来的骂声,回头望了望江云笙的方向。
  
  江云笙冷哼了一声,故意抬高了嗓音让屋里的人也能听见,说道:“那就让她砸吧,用木头把门窗给钉死,还有别给她饭吃,等她累了饿了没力气了,自然就不吵了。”
  
  长乐本来拿着根雕花凳子正在砸门,累得一头细汗,听见了门外那女子声音,顿时停下了动作安静下来,擦了一把汗,大声朝外吼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将我掳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就尽管直说,把我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长乐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又一次穿越了,可是四处看了看又觉得不太对劲,因为这屋子里的东西大多是凤鸣县的产物,所以,肯定是昨晚睡着之后被人掳劫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人劫走,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还劫了凤娘,门外至少有四个人看守她,而且都是带刀的侍卫,看起来很凶悍。
  
  门外许久都没有声响,也没有人应答,正准备再一次挥凳子砸门,才听门外一个女子声音吩咐道:“把门打开吧,你们先下去,小姐有我保护就行。”
  
  听到有人要进来,长乐忙找了个位置把凳子放下,然后端着姿态坐了上去。
  
  听那些侍卫应了一声是,便呜吱的一声开了房门,一个蒙着面纱神清骨秀的女子走在前头,桃粉色的绣花衣裙娓娓拖地,身后跟着个绿衣的婢女,盈盈迈入屋内。
  
  这个绿衣的婢女长乐居然见过。
  
  “原来是你!”长乐惊愕的指着碧蓉,一眼就认了出来,愤愤不平道,“我只不过是撞了你一下,你没必要把我掳到这里来报仇吧?”
  
  碧蓉沉默不语,甚至也不正眼看长乐,扶着江云笙到桌边,用手绢擦了擦凳子让她坐下,就站在她旁边低头不说话。
  
  “不关她的事。”面纱女江云笙望着门外,不敢看长乐,一看就仿佛看到了脸还没烂那时候的自己,极为心痛。
  
  长乐一怔,转眼看向了带着面纱的女子。记得昨天那个婢女认错了人,把她喊成小姐,也就是说,该不会自己会这个戴面纱的人长得像吧?
  
  面纱虽然看起来轻薄,可是长乐看不清面纱下面女子的容貌,只嘀咕道:“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可没银子给你……”
  
  江云笙抿嘴轻笑了一声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暂时不会拿你怎么样。”
  
  感觉到她目露寒光,长乐心里一颤,问道:“那我娘呢?”
  
  凤娘在外对别人,都是说长乐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所以长乐也当凤娘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娘。
  
  江云笙淡淡道:“放心,她暂且被安置在别处,能不能得以保全就要看姑娘你表现如何了。”
  
  她这语气分明就是带着杀气的威胁,长乐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觉得大事不妙。
  
  这个女子一看就是高官权贵家的小姐,穿的衣裳上面绣的花都是西蜀名绣,工艺复杂,凤娘恐怕都很难描绣出来,材质也是价值不菲,不是凤鸣县这种小地方可以有的,又有带刀侍卫为她办事,昨晚还悄无声息的就把她和凤娘带到了这里。
  
  由此得出结论,她和绣娘肯定没有能力和这个面纱女作对,不能硬来。
  
  这些思绪在脑中飞转,长乐心里清明,小心翼翼的询问:“不知我能为小姐做些什么?”
  
  江云笙不急着说目的,只悠闲的和长乐交谈,想从话语之间估摸出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聪明不聪明,会不会坏了她的大事,又会不会太过于聪明不能够控制。她面上波澜不惊,淡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长乐如实应答:“长乐”
  
  “知足常乐,常乐,倒是个好名字。”
  
  长乐低下头,镇定道:“是长命百岁的长,长乐只求活得长久。”
  
  江云笙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以后的名字就叫江云笙,为我办好了事,你自然就能活得长命百岁。”
  
  长乐听得有些含糊,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干笑了笑,问道:“长乐听不懂小姐的意思,为什么我叫长乐以后要叫江云笙,小姐又是要让长乐做什么事?”
  
  问完之后,长乐却似乎领会过来,难道面纱女是要让她假扮这个叫江云笙的人。
  
  面纱女没有搭话,一旁站着的碧蓉却走出来一步,垂目看着长乐,眸中带着一股狠戾,幽幽说道:“小姐说你叫江云笙,你就叫江云笙,哪有那么多废话!”
  
  长乐背脊暗暗发凉,撇了撇嘴道:“那你们总该告诉我这个江云笙到底是谁吧?”
  
  碧蓉眸中寒光闪过,上前一步,手一把就扣在了长乐纤薄的肩膀上,用力一拧。长乐顿时疼得矮下了半截,痛呼连连只感觉肩膀都要被她拧脱臼,骨头都快碎了,没想到这个婢女看起来清秀,力气竟然这么大,明显是来给她下马威的。
  
  “碧蓉,休得无礼。”面纱女假意喝骂碧蓉,碧蓉才松开了手应声退后,只留长乐一脸痛苦的揉着差点断掉的肩。
  
  长乐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暗道:要是现在想逃,她毫无还手之力,这个碧蓉都有得她受了,更别说外面还有几个粗壮护卫。
  
  面纱女才温婉一笑,语气轻柔娓娓道来:“长乐姑娘,实不相瞒,我叫江云烟,江云笙是我姐姐,我们乃是沚京官宦人家之女。半年前她陪我来这医神山庄治病,可是几天前不小心摔下山崖死了,现在我爹突然让人传书,要姐姐回去参加他老人家的寿辰。
  “我爹大寿在即,我不想让他知道姐姐的死讯。今日碧蓉恰巧发现姑娘与我姐姐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就想让姑娘扮成我姐姐,回沚京参加我爹的寿辰,住上两个月再回来,到时候姑娘就可以回家,并且我会给姑娘五千两银子作为报酬。”
  
  这个面纱女说话虽然轻柔,可是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她自称是从沚京来的高官之女,沚京是大魏现在的都城,百姓也称之为京都,听说极为繁华,长乐来了这个世界三年,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凤鸣县,还从来没去过沚京,倒是很想过去看看。
  
  至于医神山庄,长乐似乎听人说起过凤鸣县有这个地方,天下也有不少富贵之人前来求医的,只要出得起银子,不管什么怪病都有希望治好。
  
  长乐猜想,估计是这个面纱女杀了她姐姐,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所以想让自己做替身,假扮她姐姐回去瞒过家里人。不过五千两银子的报酬真的有的话,那倒是让她有点心动了,这样她和林沐修可以拿这比银子做点小买卖,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凤娘也不用那么辛苦的每天绣花和编织,日子过得要多轻松有多轻松。
  
  容长乐沉默着思考,面纱女站起身,高傲清冷道:“长乐姑娘,若是事情办的好的话,我保证你和你娘可以毫发无损的回去,你去京都之后我也会让人好好照顾你娘。若是姑娘不肯,那我还有很多法子可以让姑娘心甘情愿。”
  
  话虽如此,可意思就是,识相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办事。
  
  长乐知道,这件事不是让她做选择,而是她非做不可,不然也不会直接把她悄无声息的掳来,而且,事情恐怕远比她所说的严重许多。
  
  一般这种情况要是在书里或电影里出现的话,肯定就是要利用凤娘来要挟她,让她为他们办事,若是固执不答应的话凤娘就会受到折磨,她也会生不如死。就算答应了,不管最后事情办得如何,她和凤娘都会被杀人灭口,死路一条。
  
  长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倒了大霉,刚刚才给林沐修表白,决定嫁给他以后好好过日子,竟然突然出了这种事情,她还约了今天傍晚和林沐修见面呢,现在别说是见面了,刀口都架在脖子上了。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还没活够不想死,她和林秀才还有很美好的明天呢。
  
  “江小姐,长乐明白你的意思,我想先见一下我娘。”长乐继续揉着肩,心里越发忐忑不安了,提起要求都是低声下气的。她懂得进退,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对自己很不利,没有完全的打算不能贸然行动。
  
  面纱女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这个可以,碧蓉,你去把人请过来。”
  
  碧蓉躬身应“是”,就缓步退去。
  
   我欲与君相知 神医   医神山庄内错综复杂的回廊上,碧蓉领着身后的凤娘脚步匆匆的朝前走着,不多时便来到了客房外不远处。
  
  碧蓉突然顿住脚步,扣着手,微微侧身叮嘱道:“你可记住进去之后该怎么说?”
  
  凤娘带着恭维的笑道:“清楚,清楚。”
  
  “嗯,那就好,事成之后,你的五千两银子不会少你。”碧蓉唇角扬起,暗暗得意。她清楚得很,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眼前这个妇人就是如此,为了银子甘愿卖女求荣,有这样的娘,何愁她不好好做事。
  
  凤娘轻笑一声:“放心,她又不是我亲生。”
  
  碧蓉满意的点点头,便领着凤娘来到了长乐住的那间客房。片刻后,江云笙和碧蓉退出了房,只留长乐和凤娘单独在房内。
  
  长乐见了凤娘,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总算放下了,关切的样子忙凑了上去,拉住她的手道:“凤娘,你没事吧,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凤娘却嘶的抽了口凉气,捂着自己的手肘,眉头紧皱,缩了缩身子退后。
  
  长乐紧张了几分,忙一把撩开凤娘的袖子,就见雪白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似乎是被人下了重手。
  
  凤娘轻叹着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你。”见了凤娘受伤,长乐愈发忐忑不安了,在屋里踱来踱去,焦躁的模样。这件事情都是怪她,若是她听凤娘的话,不去抓药的话就不会遇上碧蓉,也就不会被他们抓到这里来了。
  
  凤娘瞟了一眼门外,转而握住长乐的手,轻声道:“长乐,不如你就帮他们办好此事,说不定我们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去。”
  
  沉默无声的寻思了许久,长乐问道。“那,不知我们还能不能先回一趟村里?”
  
  凤娘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恐怕他们不会放你回去,你放心,林秀才志向高远,不会这么快娶妻,你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长乐咬了咬唇,倒是有点身不由己的味道,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道:“凤娘,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去沚京吉凶未卜,等我走了之后你定要想法子逃出去,我不想因为我闯了祸连累了你。”
  
  凤娘也认真的看着长乐,深吸了一口气,劝道:“你大可放心,若是你帮他们做事,他们定然不会为难我。”
  
  长乐心里压抑,却也别无选择,想来,假扮江云笙回去参加他爹的寿辰应该也没什么危险,最多半年就能全身而退了,只是她总感觉此事没那么简单。
  
  凤娘被带走的时候,长乐觉得无能为力,她还第一次觉得,任人鱼肉的感觉是多么无可奈何。
  
  后来,长乐便开始了她身不如死的训练生活。
  
  面纱女说她姐姐江云笙是京都出了名的贤淑佳人,“静若娇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让长乐一定要模仿到神似,不得让她爹看出任何破绽。
  
  这需要练习的规矩多得长乐吓了一大跳,整整一本足有数千条,还要背《女诫》,《内训》等几本女书一字不能错,琴棋书画还每样都得学,更别说什么娇柔做作的姿态行动了,时间却只有短短的两个月时间。
  
  于是,从此以后,长乐除了睡觉的时候,其他都必须顶个瓷碗,若是碗掉下来摔碎了,那她就一整天都没饭吃,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用几天,她有所好转,碗可以从早到晚都不掉下去,于是碧蓉开始在里面加水,若是洒出来一滴,她又要饿肚子。顶着碗的同时,她就练习琴棋书画之类的。
  
  更过分还有,她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并且睡觉的时候只能一直平躺着,不能打呼噜不能动,还有专人在旁边看着她,挪动了半分又要挨揍,基本还没睡着就已经被拉起来继续磨练。
  
  若是反抗不乖乖服从训练的话,碧蓉就会弄断凤娘的手指,练得不好也会吃苦。她哪里是碧蓉的对手,日子简直过得苦不堪言。
  
  穿越之前,长乐父亲是军人,要求苛刻,所以在当代来说她已经是很守规矩的文艺青年了,琴棋书画样样都会一点儿,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名校。只可惜假期出国旅游遇上了飞机失事,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这种地方,时隔三年才渐渐融入。
  
  水深火热的过了十来天之后,长乐实在受不了了,继续下去肯定小命都没了,于是她决定管不了那么多,逃跑!
  
  这些时日以来,她有观察过附近的地势,出了客房的院子一直往东走,应该就能找到山庄的大门了。而且她注意到,夜晚门口看守她的基本上四更的时候就会偷偷睡觉,正是溜走的绝佳时机。
  
  至于凤娘,先不管了,若是能逃出去她就去报官,带人来救凤娘,她就不信世上这么没有王法了!
  
  于是夜里四更的时候,正好今夜碧蓉没监督她睡觉,长乐就成功的溜出了房门,隐蔽在夜色之中一路往东逃去。
  
  夜里黑暗,春寒未却,长乐觉得凉嗖嗖的,缩了缩肩,摸黑走着走着,不巧,突然听到前方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传来,在这静寂空明的夜里犹如一股清泉在夏日的烈阳中潺潺流下,沁人心脾。
  
  长乐躲在林荫花丛后面,寻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朦胧的月色下,回廊的尽头有一处水榭环绕的凉亭,隐约可见一个穿着白袍的人眯着眼睛坐在那里,宁静安详的吹着笛子。
  
  光线昏暗,长乐也没看清他的模样,在花丛后躲了片刻,才发现她若是要离开山庄,那个凉亭是她的必经之路。
  
  长乐暗叫一声倒霉,进退两难之时,却听对面白袍之人吹笛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朝她躲藏的方向看了过来,沉静的声音淡然冒出一句:“出来吧,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作甚。”
  
  长乐心里一震,就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踌躇一番,既然被发现了也只好从花丛后面缓缓现身走了上去。
  
  近了,借着月华,才见此人衣冠楚楚,风度飒飒,明眸皓齿,那张脸就像是用白玉雕琢而成的,精致无暇,倒是比林沐修还长得好看,说是美男子也不为过。
  
  那个男子见了长乐,似乎并不意外,没了吹笛子的心思从凉亭的栏杆上跳了下来,站在对面望着长乐,质问的口气道:“半夜三更,你不睡觉来此处作何?”
  
  长乐上下打量着他,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和面纱女一伙的。之前面纱女说过,这里是医神山庄,也就是说除了面纱女的人,还有就是医神山庄的人。
  
  长乐露出了无害温和的笑容,对他挑了挑眉,开门见山道:“你就是他们说的神医?”
  
  白锦书眉目含笑,玩着手里玉笛上挂的红色穗子,到凉亭中间的石凳上坐下,散漫无心的说着:“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神医了,难道我脸上写着?”
  
  长乐被他问得一愣,其实她想不出来除了神医还能有谁,说实话,她心里的神医形象,应该是圣诞老人那种白发苍苍的感觉,而不像面前这个男子这么白白净净的。
  
  长乐心里琢磨着,这个神医应该不是和面纱女一伙的,劝他让路应该不难。于是忙笑容满面的坐到石凳上,捧着脸望着他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神医。神医,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锦书轻瞄了她一眼,淡然如水道:“别叫我神医,我叫白锦书。”
  
  长乐干笑道:“我叫长乐,白神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白锦书望着亭外,幽幽道:“你和她长得一样,所以被抓来做替身。”
  
  原来这件事他也知道这件事!长乐心里一紧,试探的语气道:“白神医既然知道,那不知可否行个方便,放我出走?”
  
  不想,白锦书笑哼一声,微微摇头道:“姑娘,白某劝你还是别想着逃跑,本来那女人是想刮花了你的脸,然后把你扔出医神山庄喂豺狼的,你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就算你逃了,还能逃到哪去?一样会被她想方设法找回来。”至于想割她脸换脸的事情就还是不提了,免得大晚上的把她吓到。
  
  光是这样,长乐心里大骇,像是迎面泼来了凉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想了想,这个女人明天若是发现她逃跑了,一怒之下杀了凤娘怎么办,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哪里等得到她叫来官兵。
  
  算了,她还是不逃了,回去乖乖学规矩吧,至少还可以多活几天。
  
  “白神医,虽然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我决定先回去睡觉了。”随即长乐打了个哈欠,就起身,准备回那个噩梦里去,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白锦书看她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还有些好奇,忙叫住她:“等等,长乐姑娘,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不想逃了么?”
  
  长乐背对着他站着,蹙着眉道:“我娘还在他们手上,若是我走了,她没有利用价值肯定只有死路一条,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刚才想逃……一定是太冲动了。
  
  “你不是想让我放你么?”白锦书望着她的背影,语气依旧疑惑。
  
  长乐顿了顿,撇嘴道:“还是算了,若是你放走了我,到时候会连累了你。”那个面纱女那么恶毒,她姐姐都害死,没什么事她做不出来的。
  
  “你不认为我也是她的同伙?”白锦书问出第三个疑问。
  
  长乐犹豫了片刻,简单明了的回答:“你不像。”可能因为他实在长得太好看,长乐觉得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不可能是坏人,一定要是神医才配得上他的容貌。
  
  得到了三个疑问的答案,白锦书无意中将长乐与那个蒙着面纱的江云笙做了对比,明明是同样一张脸,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是寒冰,一个是暖阳,一个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个是自身难保还替他人着想,一个是狠毒,一个是善良。
  
  白锦书勾唇笑了笑,语气比刚才要坦诚得多了:“姑娘,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这一去是福是祸还未知,若是姑娘你有那个命,相信今后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难事,就看姑娘你如何把握。”
  
  这么一番高深莫测的话,长乐没怎么听懂,只回身朝着他嫣然一笑:“谢白神医吉言,若真如神医所言,长乐自会好好把握。”
  
  随后白锦书袖子一抖,抬起摊平的手,就见手中放着三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似乎还发出莹莹光亮,他将药瓶递上,笑道:“长乐姑娘,白某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这是家师留下的三种灵药,每种有三粒,生死全掌握在其间,白某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今日你我有缘,就赠给姑娘你吧。”
  
  灵药?对哦,白锦书是神医,神医赠药,收着肯定没错。
  
  白锦书将三个瓷瓶用锦布包着递上来,长乐双手捧过,忙道:“多谢白神医赠药,若是长乐有命回来,一定登门拜谢。”
  
  “不用客气。”白锦书将他的笛子别在腰间,转了身,背影在月华下显得修长挺拔,渐渐远去。
  
  长乐捧着药瓶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忙追出去两步叫住白锦书,问道:“白神医,你成亲了没有?”如果林秀才不娶她的话,她可以考虑一下这个神医喂!留做备胎,小本本上名字记下!
  
  可能夜里光线太暗,所以长乐不会看到白锦书脸色有多难看,他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句:“没有。”
  
  长乐心里一乐,又忙问:“那你可有心上人了?”
  
  喂喂……你现在的处境,谈这种事情似乎有点不妥!
  
  白锦书声音依旧平静:“也没有。”
  
  长乐拍了拍胸脯,暗道:“那我就放心了。”
  
  白锦书一头黑线,抽了抽道:“长乐姑娘,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白某先行告辞。”
  
  “等等,白神医,你问了我三个问题,我也要问你三个问题。”长乐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问道,“白神医,戴面纱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害死了她姐姐江云笙?”
  
  这个问题总算是问到点子上了,白锦书神色一滞,沉吟片刻,含含糊糊回答:“长乐姑娘,有些事情不要只看表面,请恕白某不能多说。”说完他就真的走了,一抹白影渐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长乐琢磨着他说的那些话,也就心平气和的打道回房,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个白神医。
   我欲与君相知 进京   两个月后,已是初夏,大魏朝大好河山被青苍一片覆盖,都城沚京繁荣昌盛,四通八达的官道上车水马龙,护城河围绕在沚京笔直高挺的红瓦城墙外,进出皇城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比肩接踵,堵得水泄不通。
  
  入城之后,一眼便可见笔直宽阔的街道交错纵横,街道两旁层层叠叠的楼阁鳞次栉比,望不到尽头,市井商铺多如珠玑,嘈杂声叫卖声不绝于耳,一股浩然大气贯穿整个京都。
  
  千里迢迢自凤鸣县出发,在马车上颠簸整整半个多月,长乐如期抵达传闻中的大魏都城沚京,往江太尉家里而去。
  
  碧蓉在马车上给长乐说了关于一切江家的事情和江云笙的事情,所以长乐自认为对情况还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江太尉听说自己女儿病好了回来,老早就亲自来迎接她,甚至顶着骄阳站在太尉府外侯着。
  
  长乐坐在车辇内,偶尔掀开帘子往窗外偷瞄几眼,暗叹这沚京不愧为大魏之最,人烟鼎盛,无尽繁华。
  
  等到快到太尉府时,身旁坐着的碧蓉冷瞥了她一眼,警告道:“记得别耍什么花样,若是出了差错,不仅你性命不保,你娘也没好日子过。”
  
  长乐此刻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以前在紫竹村她身上只不过穿的是普通的灰布衣裳,看起来普普通通,模样只能称作是清秀标志,可是如今却换上了上好的南江绫罗绸缎,就像之前面纱女身上穿的一样,绣纹精湛别致,价值非同小可。
  
  人靠衣装这话也说得不是没道理,长乐一换上这身衣裳,再梳个像样的发髻,带上珍贵珠钗首饰,略施粉黛,瞬间就摇身一变成了官家小姐,加上她本身就气质不俗,这两个月又练出了仪态,笑可倾城,简直是她都不敢相信这个会是自己,碧蓉初见的时候也是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
  
  长乐抚平衣袖,端坐着不屑道:“只不过是参加个大寿而已,能有什么差池?”
  
  碧蓉冷冷道;“老爷慧眼明心,你就是一举一动不似小姐,都会被认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练了这么久,不会功亏一篑。”长乐不耐烦应答着,之后碧蓉再喋喋不休的提醒,她都当做耳边风了。她自认为,只要把自己当成了江云笙,一切习性按照训练的时候,应该就不会有多大问题。
  
  不多时,马车减缓了速度,停在了高门大户之外,长乐由碧蓉搀扶着下了马车,又替她撑着伞遮阳,立即便有一大堆人迎上前来。
  
  为首的一个栗色锦袍在身看似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长着几寸胡须,精神抖擞,目光凌厉,长乐看过画像,从服饰和胡须上就可分辨出此人是江云笙的父亲江太尉。
  
  长乐早就知道规矩了,首先朝他迎上去,欠了欠身,低眉垂目柔声道:“女儿见过父亲,劳父亲在此等候实属女儿不孝,外面太阳烈晒,还请父亲回府歇息。”说着便走上前,扶起江太尉。
  
  “好好好,回府再说。”江太尉笑得合不拢嘴,上下打量了一番长乐,便带着长乐一转身,后面的那些人都让开了一条道,随他们二人往府内走去。江太尉看女儿似乎病真好了,满意的颔首道:“据说笙儿修养归来,顽疾已除,实乃我江家幸事,为父改日若得空闲,定要亲自登门感谢白神医。”
  
  当然,之前对外所称,都是说江云笙得了腿寒之症,需要离开沚京这个潮湿之地,好好修养一番,也无人起疑。
  
  可是江太尉这么一说,倒是瞬间把长乐说懵了,一时间有点分不清楚情况,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她只是听明白,大概知道生病的人其实是江云笙,于是随机应变,跟着江太尉的意思道:“白神医自然是神人,女儿这点小病对他来说只当鸡毛蒜皮而已,依女儿看,若是父亲想感谢白神医,可出重金将他请入沚京一聚。”
  
  江太尉捋了捋胡须,昂首大笑道:“笙儿此法倒是有理,好好好,待笙儿半月之后与太子大婚之后,再谈请白神医之事,你看如何?”
  
  半月后与太子大婚……
  
  长乐恍然觉得晴天霹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手都猛然颤了颤,她冷冷的瞄了一眼身旁的碧蓉,只见碧蓉面不改色,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江太尉只不过说了几句话,长乐就已经觉得天雷滚滚了,第一,生病的人其实是江云笙,第二,一个月后江云笙要和太子成婚。
  
  长乐现在真想仰天咆哮一句:有没有搞错!现在想想,恐怕白锦书早便知道这些,所以才会有哪些暗示,只可惜,她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事实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可能江太尉见她呆住了,忙拍了拍她的肩道:“笙儿,你为何不说话,有什么难处尽可告诉为父。”
  
  长乐才恍然回过神来,屏住呼吸看着江太尉,愣愣道:“爹,可能是这一路上路途颠簸,加上大病初愈,女儿有些累了呢,一时失态还请爹爹莫怪。”
  
  江太尉昂首一笑,轻拍脑袋道:“看我老糊涂,只顾着见到女儿高兴,倒是将此事忘了。也罢,笙儿你且回屋歇息,晚上为父再为你设宴接风洗尘。”
  
  长乐欠了欠身退下,便随着碧蓉往“她”的房间而去,虽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房间在哪里,一路上都压抑着心里的愤怒。
  
  一回房,长乐就彻底忍不住了,过去一拍桌面,怒目瞪着碧蓉,咬牙切齿道:“碧蓉,不是说我是替她姐姐回来给太尉过寿的吗?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生病的人是江云笙,为什么江云笙还要嫁给太子!”
  
  碧蓉面无表情,过来给长乐斟茶,漠然道:“若是一开始就告诉你这些,你个乡野村妇,听得懂么?”
  
  长乐抽了一口气,忍耐着道:“那在马车上你怎么不提前说,只要你说,我又不傻,哪有听不懂的道理,你就不怕我露馅了?”
  
  “放心,你刚才的表现很好,若是这时候都会露馅,岂能冒险让你替小姐嫁给太子?”碧蓉说得理所当然一般,才肯将事实道来,“告诉你吧,老爷只有小姐一个独女,小姐脸上生病一时半刻好不了,所以想让你想代替她与太子完婚,等病好了就换回来,事实便是如此了。”
  
  长乐瞳孔放大,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说,其实蒙着面纱的那个就是真的江云笙?”也对,她早该猜到这一点了,她其实就是江云笙。一直觉得此行凶多吉少,看来还真如预料的那样。
  
  碧蓉回答:“不错,不过,现在你才是江云笙,记得别漏了马脚。”
  
  长乐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千斤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跌坐在椅子上,呐呐问道:“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我劝你还是好好为小姐办事,小姐不会亏待你和你娘。若是你不肯合作的话,我便会传书给小姐,到时候就不能保证你娘是死是活了。”
  
  长乐欲哭无泪,怎么又是用凤娘要挟,除了凤娘,你还敢用其他的词吗,她这三个月都听腻了。
  
  暗暗腹诽,长乐又问:“那我要替她多久?”
  
  说实话,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她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见到凤娘,什么时候可以脱离苦海回倚竹村找林沐修。
  
  碧蓉抿嘴笑了笑:“放心,白神医妙手回春,不出一年小姐就会痊愈,到时候你就大功告成。”
  
  一年时间那么长,而且还是要嫁人的,嫁的人还是当今太子!这种差事,欺君就不用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就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那个江云笙还真是不要命了,简直就是不择手段,她是不是脸烂的时候脑子也跟着烂了,这都敢赌。
  
  一年,一年之后江云笙的病好了,将他们二人换回来,是不是她的死期就到了呢?
  
  现在沚京已经来了,她就完全没有退路,看来江云笙还是有点高明,故意先骗着她来千里之外的沚京,就是给她制造这种无路可退的境地。她本就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加上又对沚京所知甚少,想逃出去就难上加难了。
  
  可恶,她竟然会沦落为别人的棋子,还真是世事弄人……
  
  “你好好想想吧,小姐的意思我已经交代清楚了,若是你替她与太子成婚,我也会陪嫁过去。四月二十八就是你与太子的婚期,还有半月,别出什么岔子。”说完,碧蓉便出了房门,将她独自留下。
  
  长乐几乎绝望了,穿到这个世界以来,刚开始她很堕落,一直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标是什么,后来,她给自己制定的第一个人生目标就是报答救命恩人凤娘,于是她努力的学习刺绣和编织,用自己的手艺赚钱,希望凤娘能够生活得更好。不多久,她的第一目标渐渐实现了,凤娘又说她该是出嫁的年纪了,于是她又有了新目标,就是嫁给林沐修。
  
  长乐思来想去,如果想要摆脱江云笙,除非她有法子救出凤娘,相隔千里,又怎会有那么简单。
  
  在屋内踌躇不安,长乐提着裙摆起身,迈出几步开了房门,不想一开门就见门外两个身强体壮的护卫,横眉竖眼的守在那里。
  
  长乐皱着眉,带着些怒意问他们:“你们在这里作何?”
  
  其中一个护卫躬了躬身,卑声应答:“小姐与太子婚期将至,老爷命我们二人不分昼夜,寸步不离的保护,不得再出什么差池,还请小姐见谅。”
  
  长乐心里憋气,却不敢表现出来,只瞪了一眼,默默的把门给关上了,回到屋里悄悄踢墙角。
  
   我欲与君相知 成婚   在太尉府的这几日长乐极为低调,尽量装成路途劳累还没缓过来的样子,不苟言笑,话语不多,把自己当做是江云笙,所以也没引起谁的怀疑。唯独江太尉极为舍不得她出嫁,几番对她语重心长的教诲,说些为□□子,特别是为太子妃又或者以后为皇后的高深道理,她都虚心受教了。
  
  据碧蓉所说,江云笙是江太尉与发妻所生的嫡女,江云笙的娘早年去世了,可江太尉对其一片情深就没有再续弦,于是江云笙颇得江太尉喜爱,甚至把两个哥哥都比下去了。
  
  由于是婚期临近,整个太尉府上下忙碌不堪,挂成了一片火红,喜气洋洋的样子,当然,这一切都不用长乐操心,长乐只被关在屋里一步也不能迈出,整日被一些人摆弄着学习大婚典礼的仪式流程,试穿试戴婚礼物品,以及学习一些婚前婚后注意的事情,然后再等候着出嫁就行了。
  
  这期间,碧蓉在她身旁寸步不离,甚至晚上睡觉都在她房里,密切的监视着她怕她逃了。
  
  大魏的婚礼习俗大约同古时一样,大兴六礼,由于江家早先之前的礼节都已经办妥,现在也就只剩下最后的一项“亲迎”,可太子身份高贵,是不会亲自上门迎娶的,此事便由宫里相应的管事部门筹办代替,前来迎娶。
  
  婚前一夜,长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多是忧愁和无奈,又有些许苦涩。
  
  没想到她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要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人,这也就罢了,却还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代替别人嫁的。
  
  她明明是想嫁给林秀才,潇潇洒洒过日子的,可是为什么事与愿违,她却要替人嫁给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当今太子,这样的话,等她有机会活着出宫,林秀才早就娶了别人了吧……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选择先忍气吞声,再慢慢寻找机会,能活命固然是首要的,更重要的是要保证凤娘不死。
  
  她离开医神山庄的时候,和江云笙做了约定,每个月都必须让凤娘用当月新出的蚕丝面料绣一个花样送过来,这样她才能确定凤娘还好好活着,希望这样能够保证凤娘的安全。
  
  次日,正是建和二十一年四月二十八,太子大婚,普天同庆,大魏朝的都城沚京城内张灯结彩,炮竹声声,热闹不凡,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自皇宫出来迎新官队穿得红红火火,由皇城军队开道,大张旗鼓的抬着八抬大轿直达太尉府,接上准太子妃,浩浩荡荡的往皇宫而去,一路上百姓欢呼雀跃,纷纷挤在街道两旁,拍手喝彩,彩带花瓣铺了一地,繁华似锦,弄得整个沚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后才将花轿抬入了东宫。
  
  长乐前几日每天都没睡好,加上昨晚一夜未眠,导致成婚这天眼皮一直往下掉,坐在花轿里也一直打瞌睡,碧蓉不知掐了她多少次给她提神,才让她没有当众出丑。
  
  这一瞬间,长乐倒是有些感谢碧蓉经常掐她了,因为这样能避免她在婚礼的时候睡着,不然若是出了差错,传出去堂堂太子妃成婚当天在花轿里睡着了,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迷迷糊糊折腾一番,最后她被送进了太子的东宫新房内,愣愣的坐在床前等着。
  
  又困又累,她勉强的睁着眼,周围很安静,没有一丝动静,她透过盖头就瞧见身旁一丈外有一双穿着牡丹绣花鞋的脚,似乎是碧蓉的,于是她赶忙伸手过去扯了扯她的衣角,轻声唤道:“碧蓉碧蓉。”
  
  碧蓉忙凑上来附耳道:“你又怎么了?”
  
  长乐咬了咬牙,问道:“屋里有人吗?”
  
  碧蓉不耐烦的悄声:“暂时没人,有话快说。”
  
  长乐伸手掀开了盖头的一角,咬了咬唇:“我,我想出恭……”
  
  “你……早上不是没给你喝水么,就你事情多!”碧蓉差点没气死,只好悄悄看了没人过来,让人取了贡桶给她用了。
  
  总算解脱之后,长乐又回到床榻边坐下,坐在那里太久,身体也就僵直了,仿佛成了一尊雕像,最后总算达到坐着都可以睡着的境界。
  
  于是乎,某个身穿大红云锦喜袍的新郎进屋的时候,还没发现坐在那里的新娘已经睡着了,来到床沿就在她身边坐下,旁边就又专人递上了喜秤。
  
  他淡然自若的接过,便挑开了遮挡在她脸上的红盖头,便见一个千娇百媚风华绝代的佳人,肌肤犹如凝脂般白皙无暇,脸蛋上泛着两团浅浅红霞的颜色,双目紧闭,朱红的嘴唇鲜艳欲滴,最重要的是,唇角竟然挂着一滴晶莹的可疑液体。
  
  楚洵微微一怔,这模样,是睡着了?还是坐着睡着的?而且还流口水?
  
  一旁喜娘和碧蓉都是脸色煞白,忙哆嗦着想要叫醒长乐,却见太子楚洵轻轻抬了抬衣袖,给拦了下去,低声吩咐一句:“退下吧。”
  
  不知哪个胆子大的提醒了一句:“太子殿下,这合卺之礼……”
  
  楚洵脸色一沉:“不必尔等伺候。”
  
  见太子看似面色平静,却有一股凌然气势让人不寒而栗,左右纷纷前来行了礼,不敢违抗命令,乖乖退了下去。碧蓉也是如此,焦头烂额的看了长乐一眼,手心都直冒冷汗,乖乖退去还关紧了房门。
  
  长乐迷迷糊糊做梦的时候,正梦见她好像回到了以前的世界,那个世界温暖而满足,有一大桌可口的饭菜摆在她面前,而她正抱着巨大的可乐鸡翅幸福的啃着,那久违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香脆可口,鲜嫩多汁……让她如梦如幻飘到了云雾之中,在云霄游来游去。
  
  呃,鸡翅怎么可能有水,她舔了舔嘴唇,觉得嘴上湿淋淋的,而且还有点酥□□痒的感觉,于是缓缓的睁开眼苏醒过来,顿时就傻眼了。
  
  只见暖黄暗淡的光线下,一个男人正匍匐在她身上近在咫尺,忘情的抱着她啃,就像啃可乐鸡翅一样,而且还啃了她一脸的口水。
  
  这个人,怎么这么猥琐,见她睡着竟然乘人之危,偷偷亲她!
  
  长乐怒了,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同时还踹了他一脚,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可乐鸡翅突然满血满状态,变得力大无穷,竟然将身材庞大好几圈的他一把就从她身上推了下去,直溜溜的滚到了床下,摔了个底朝天。
  
  可能还没从梦里清醒过来,长乐糊里糊涂的指着他就骂了一句:“你个死流氓,竟然偷亲我!”然后就用衣袖使劲的擦脸上的口水,势必要擦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可是她这一抬起衣袖,才埋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的嫁衣,绣花精细无比,更是量身定做,半寸不多,她脸色一僵,心里咯噔的一声,猛然想起来她今天代替江云笙出嫁,嫁给太子。
  
  也就是说,她在床边坐着坐着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然后,能够在太子房间里出现的,肯定……只能是太子,太子偷偷亲她,然后,她刚才把太子踹到床下去了。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长乐浑身发毛,脸色煞白,慌慌张张翻身下床,就见楚洵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幽幽的目光看着她。
  
  他身上虽穿着大红长袍,更显得脸色苍白如纸,容貌长得精致俊俏,却带着病态看起来消瘦无比,眸中像是蒙上一层轻纱雾气,面上不显喜怒,唇角还残留了些胭脂膏的红色。
  
  长乐心里暗道,这次完了,新婚夜把太子踢下床,她死定了,按照这种封建社会的定理,她一定以后都没好日子过,摆脱江云笙控制没希望了,保住凤娘性命也没希望了。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长乐挣扎了好半天,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却不敢睁眼看他的表情。
  
  出乎意料,楚洵只是盯着她上下打量,没有生气的意思,无精打采却觉得有些磁性的声音问她:“我不能偷亲你么?”
  
  长乐屈膝跪在他旁边,吞吞吐吐的解释:“殿下,臣妾,方才惊吓过度,以为有外人闯入,所以……”
  
  楚洵打断了她的话,平静的语气问:“所以我是死流氓?”
  
  长乐欲哭无泪了,咬着嘴唇,一时无言以对,只好不再狡辩,诚恳认错:“臣妾知错,请殿下责罚。”
  
  “责罚……”楚洵勾了勾唇角,伸出一只手臂,趾高气昂的命令道:“扶我起来。”
  
  长乐忙过去扶他起来,让他坐到床沿,自己则站在一旁不敢动,同时抽空偷瞄了他一眼,只觉得他长得虽好看,就是脸色太难看了,身体又瘦又单薄,看起来就若不经风,身上还带着一股药味像是生了病,难怪刚才轻轻一推就把他推下床了。
  
  看着看着,就见楚洵缓缓展开了双臂,这姿势长乐前两天才学过,一般这种锦衣玉食的太子摆出这种姿态就是要别人给他宽衣了。
  
  于是楚洵还没吩咐,她就很识相,忙过去规规矩矩的帮他褪去外袍,正准备回身挂在一边,却被他从后面拉住了手,顺势拽进了怀里。这动作不需费多少力气,一气呵成,长乐手上的喜袍都掉落到了地面,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楚洵似笑非笑的望着坐在他腿上的长乐,“太子妃,你我就来探讨下责罚的问题,如何?”
  
  长乐敢说,如果是林沐修敢这么跟她说话的话,她一定要给他嘴巴里塞一根竹笋堵住!可是,这是太子,她什么都不敢做。
  
  “不急,殿下,不如我们还是先喝杯合卺酒吧……”长乐作势想要起身去桌边拿酒,逃出他的魔爪。
  
  可是楚洵在后面一把将她拉回,紧紧搂着:“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新房之内,长乐一抬头就能闻到从他鼻中呼出的热气带着一股清淡的药香,还能感觉到隔着衣物他剧烈的心跳,这么暧昧,她当然知道接下来肯定是要正式洞房了,这是今夜她躲也躲不了的。还好,之前几天,她早就做好了为保住性命主动献身的思想觉悟。
  
  于是她扯了扯嘴角,抿嘴笑了笑,柔声道:“太子殿下,臣妾看你似乎身体不适,不宜太过劳累……咳咳……要不还是不要责罚了吧。”
  
  “既然我身体不适,不如就劳烦太子妃多动动手吧。”
  
  “……”
  
  “给我衣裳先脱干净了……然后过来,坐上面。”
  
  “……”
  
  “这里,这里,嗯,对,就是这里……”
  
  “……”
  
  “太子妃,不要乱摸,那里不可以!”
  
  “……”
  
  “哇,好舒服,就是这样……”
  
  “……”长乐已经呆住了:太子殿下,只不过是捶背按摩而已,你没必要说得这么销魂吧?
  
  不错,这个责罚她也没想到竟然会是捶背按摩!
  
  只见软榻上,身材纤长而单薄的楚洵上身光溜溜的趴在火红锦被上,肌肤惨白得让人觉得灼眼,而长乐则穿着中衣坐在一侧,小心翼翼的在他肩上又揉又按。他似乎因为应酬宾客累得不轻,一直一副享受的模样,时而轻咳几声,似乎是眯着眼睡着了,可是长乐停下动作他又会醒过来。
  
  于是这一夜,暖色暗光下,房内床帐一直摇摇晃晃,沿着垂到地面的帘子看下去,就见衣衫散落铺满在暗红色地毯上,四处都散发出春意盎然的味道,气息暧昧得让人窒息。
   我欲与君相知 顽疾   成婚第二日,按照习俗是新人前去给皇帝和皇后叩礼奉茶的日子,天还未亮楚洵和长乐二人就早早被人簇拥着起床更衣,梳妆打扮。
  
  只是不知为何,楚洵一起床就咳嗽得厉害,时高时低的阵阵咳嗽在大殿上刺耳钻心,一张脸比昨日初见他时还苍白几分,嘴唇也毫无血色,眉头拧在一起,看了就让人揪心。
  
  看他肺都要咳出来的模样,长乐一直在替他拍着背顺气,生怕新婚第一天他就咳得没缓过气来突然暴毙了。说来也怪,昨天晚上只是轻咳两声而已,怎么早上起来突然就咳得这么厉害了,都有点吓到了长乐。
  
  长乐蹙眉问:“殿下,你咳得这么厉害,要不先让御医过来看看?”
  
  楚洵额上满布细汗,手攥成拳头遮着嘴,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空回答她说的话。
  立在一旁的一个年纪尚小的太监迈出一步,笑容满面的躬了躬身道:“太子妃,您有所不知,御医早就诊断过了,太子这是小时候受了寒气捞下的顽疾,体虚多病,而且一到早晨就咳嗽得特别厉害,所以每日卯时和戌时都得用药,才能稍微缓解,现在奴才们正在煎着,稍后便好。”
  
  长乐默默算了喝药,看来她昨天果然没有想错,这个太子还真是个病秧子,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就罢了,还浑身一股药味儿。
  
  看他咳成那样,长乐却觉得有些可怜他了,一时束手无策,只能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
  
  果然,不多时,一个瘦小的太监端着药盅急匆匆的跑进殿上,才有宫女忙将煎好的药盛好,端到了楚洵跟前。
  
  楚洵咳嗽之余,挥了挥衣袖,宫人们立即会意,纷纷退了下去。长乐猜想应该是楚洵喝药的什么规矩,正想和其他人一样起身退下,却被他从后面拽住了袖子,一边咳嗽一边含糊的说道:“你留下。”
  
  长乐未有迟疑,应了一声“是”,复又坐下。
  
  楚洵咳得几乎不能说话,将用白玉碗装着的汤药往长乐这边推了推,只见这汤药呈现深褐色,极为粘稠,滚烫而冒出热气,散发出一股苦涩让人闻之欲吐的味道。
  
  长乐对他表示颇为同情,抿嘴笑了笑,探着脑袋问他道:“殿下,你的意思是要我喂你喝药吗?”
  
  不想楚洵咳着咳着,断断续续的回答:“你喝了。”
  
  长乐深吸一口凉气,心里嘀咕:没搞错吧,帮他喝药也行?她最怕的就是喝汤药了,以至于三年来她都很争气的没生过病。
  
  长乐干笑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倾,冷汗直流道:“太子殿下,你现在咳嗽这么严重,要喝了这药病才能够好转,怎么可以我帮你喝呢?”说着便伸手去拿起勺子,搅拌着汤药,轻轻吹气冷却,摆出一个温婉的微笑,温柔似水的声音道,“乖,臣妾喂你喝。”
  
  长乐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热气,就给楚洵喂了上去,他却像孩子般皱着眉不肯张口,反而将长乐手里的勺子夺了去,很粗鲁的送到长乐嘴边,要强行的喂给她喝了。
  
  看到勺子抵在她唇前,长乐大惊,咬着嘴唇撇开脸不肯喝下,还不停往后退,哀嚎着:“殿下,这是你的药,不能给我喝……”
  
  “让你喝你就喝,废话那么多……”不容她逃开,楚洵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掌控着长乐的后脑勺,硬是将药给她灌了进去,惹得她连连咳嗽,差点窒息。
  
  本以为楚洵是闹着玩的,可是下一刻,他直接手指扣住玉碗边缘,一整碗拿到长乐嘴边,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还真把药让她喝了个精光,一滴不剩。
  
  长乐并非无力抵抗,她力气虽不大,可是对付这个柔弱的太子是绰绰有余了,但是她怕又像昨晚那样下手太重,伤到了他。
  
  于是长乐只能死闭着眼睛,把这苦得要死人的中药给喝了下去,下肚之后感觉从嘴唇牙齿一直到肠子里都是一股苦味,眼泪都快出来了,嘴里完全没了知觉。她一面张着嘴,一面四下寻找,连连喊道:“我要糖,糖,好苦。”
  
  “良药苦口,我这里从来没有蜜糖。”楚洵话说完才咳了几声,相比之前顿时就好了许多,长乐真怀疑他刚才咳得撕心裂肺都是装的。
  
  长乐双手捂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良药苦口你怎么不喝?殿下,这是你的药不是我的,你若是不喝,病怎么能好呢。”
  
  “我就算喝了也好不了,倒不如不喝。”楚洵不以为然,淡淡道,“以后早上巳时的药你帮我喝,咳咳,晚上的我自己喝,就这么定了。”
  
  长乐感觉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了,就算楚洵不想喝药,那他不让人煎药就行了,为什么却多此一举,给她个这么苦的差事,不是要她的命吗。
  
  两人对坐,楚洵煞白的脸上含着几分慵懒的笑意,伸手捏了捏长乐的鼻尖,凝视着她道:“以后准你吃糖,但是,此事你不可让他人知晓,明白么?”
  
  长乐嘴里的苦味还残留着,只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明显,她垂目看着地面,想到以后每天早上要帮他喝药就觉得热泪盈眶,也不知道这个太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她要求不高,保住命就好,喝点苦药又不痛不痒,只好乖乖应了一声:“明白了。”
  
  楚洵满意的颔首,咳了几声,柔声道:“你叫江云笙对吧?你我既已成夫妻,今后我就叫你云笙,如何?”
  
  江云笙自然不是长乐的名字,楚洵这么一说,倒是突然提醒了长乐,她只不过是披着江云笙的皮囊罢了,太子娶的是江云笙,而她,毫不相干的一个人而已。
  
  心里有些酸酸的,长乐却没表现出来,只露出僵硬的笑脸,应一声:“好。”
  
  之后二人便又收拾准备了一番,整理好仪容,换上朝服,带上习俗所需物品,领着随从的宫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了东宫,往皇帝所在的泰安宫而去。
  
  昨日因为盖着盖头,长乐都没能好好看看这皇城,此刻坐在辇车里一见,倒觉得毫不逊色于意识里的紫禁城。
  
  夏日,清晨的骄阳明媚,金色的光芒从正东方升起,洒下的荣辉将整个华丽精贵的宫殿笼罩着,琉璃朱瓦熠熠生辉,白玉铺地耀光灼眼,雕栏玉砌,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直至未央宫外,才见这皇城内最气势磅礴的宫殿赫然而立,飞檐上的金龙仿佛要腾云驾雾而去。径直入泰安殿,又是雕梁画栋,地上铺着龙纹棉织地毯,金碧辉煌,上方端坐着龙袍在身气度慑人的皇帝,身旁侧坐的是皇后,另有几个妃嫔或坐或站在一侧。
  
  楚洵一面低声咳嗽着,一面同长乐上了殿,按照大魏的规矩分别对皇帝和皇后三跪九叩,然后奉了茶,皇帝龙颜大悦,便当即对二人夸赞连连,赏赐丰厚,并让人安排东宫宴请文武百官三日。
  
  面前这个皇帝名为楚崇,年号建和,在位至今二十一年,是大魏朝的第三个皇帝,也是大魏现如今在位最长的皇帝,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早年算的上是个明君,胸怀大志,治国有方,以至于大魏在他的治理下繁荣昌盛,居民安居乐业,邻国也不敢来犯。
  
  楚洵虽有些病态却掩饰不了与生俱来的英俊面貌,他与长乐往大殿上一站,就好似这宫殿里的黄金玉石也黯然失色,引得众人无一不将目光投到他们二人身上。
  
  皇帝也算容貌俊逸,长得和楚洵有几分相似,容光满面,精神抖擞,展颜一笑,对一侧皇后赞许道:“皇后,太子与太子妃还真是般配,不枉你一番苦心。”
  
  一旁静坐的孙皇后华衣凤冠,表面的端庄贤淑掩饰不住她眸中的一缕寒光,她唇边含着一丝笑意,对皇帝道:“陛下,太子妃艳冠京华,才情绝世,又是江太尉之女贤良淑德,能够嫁给太子实乃帝王家幸事,想必今后有了皇孙也是一代翘楚。”
  
  话虽这么说,孙皇后却是暗暗咬了咬牙,其实当年赐婚并非她的意思,三年前皇帝命人算了挂,将京都贵女的八字都拿来看过,说是只有江云笙这个命格可以与太子相配,能够使他病情好转。此话正中皇帝下怀,他做梦都想太子能够顽疾根除,当即就听信谗言赐了婚,将这太子妃定下了。
  
  面对夸赞,长乐只是抿唇含笑,顾盼侧目,继续带着江云笙的面具。
  
  皇帝瞟了一眼她,倒是越看儿子儿媳就越满意,憧憬着太子有朝一日顽疾痊愈,笑得愈发灿烂了,连道:“皇后所言极是,朕等着抱皇孙。”可是听闻大殿上楚洵咳嗽不断,皇帝又笑容渐渐消散,敛起了眉,转向面着楚洵,宏声问,“洵儿,你近日大婚,脸色怎能这般难看,可有让御医前去瞧瞧。”
  
  楚洵高挑的身躯因咳嗽微微弓起,他遮着嘴轻咳,低头应答:“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这病十年有余,一时半刻御医也治愈无能,看不看并无多大区别。”
  
  一说到病,皇帝似乎刚才的兴致瞬间就淡去,脸上染了愁色,心烦的罢了罢手,道:“罢了,既然是有病在身,不宜劳累,早些回去歇着。”
  
  “儿臣遵旨。”
  
  楚洵与长乐正准备谢恩然后打道回府,孙皇后却抬了抬袖子,征求皇帝的意见道:“陛下,太子妃初来乍到,想必有许多疑惑,臣妾有些事情与太子妃交代,特邀太子妃到甘泉宫一聚。”
  
  长乐一直端着仪态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突听皇后一说,心里擂鼓巨响,暗暗有些不好的预感,忐忑不安起来。她进宫之前虽不知太子有什么病,可是她却也从其他人口中知道,皇后并非太子的生母。
  
  当然,有些事情长乐却还不知,太子的生母是先周皇后,二并非现在的孙皇后。周皇后乃是皇帝的发妻,皇帝对其恩宠有加,登基十年来都没有妃嫔能与之争宠,诞下皇嫡长子楚洵,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所以,太子七岁之前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又天生的聪慧过人,极得皇帝溺爱。
  
  可惜好景不长,周皇后突然大病不起,最终宾天。那时正是寒冬,楚洵哭丧一夜无人能劝,导致大病一场差点丧命。就因那次大病,便从此捞下病根,十年以来顽疾难除。
  
  几年后,皇帝有了新宠就是如今这个孙皇后。
  
  因为楚洵的病以及孙皇后的缘故,时间一长,皇帝便对楚洵渐渐疏远了。
   我欲与君相知 训话   长乐不得已,就跟着孙皇后出了泰安宫,往她的甘泉宫而去。
  
  随着时辰变化,已是烈阳当空,热气从地上升起,宫人在一旁持着遮阳伞,一行人的影子斜斜的映在大理石铺成的大道上,孙皇后在首,长乐只靠后的跟着,不敢多有举动,其他妃嫔都已经被打发走了。
  
  碧蓉此刻也站在长乐身旁,没有以往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只是垂首看着地面,唯唯诺诺的模样。
  
  孙皇后时有时无的说着:“太子妃,听闻你前去西南隐居半载,治疗腿寒之症,可确有其事?”
  
  长乐忙站出一步,低眉躬身,谨慎应道:“回母后,儿臣是去西南修养半年,如今已是寒病痊愈。”
  
  孙皇后露出舒心的微笑:“如此便好,据说西南那边气候适宜,四季如春,与我沚京风俗多有不同,不知太子妃有何见闻?”
  
  长乐被问得一愣,心想这孙皇后应该是怀疑她没出过沚京,便笑着回应:“别处儿臣不知道,可儿臣住的地方漫山遍野都是青竹,房屋也都是以青竹建成,出门便是青山绿水,景色宜人。”
  
  在沚京空气较为潮湿,一般都没有竹屋,所以长乐猜想,竹屋对他们来说应该也算是了吧,她就按照倚竹村的景色随意的说了几句。
  
  孙皇后并未起疑,只连颔首道:“难怪,本宫看你比起去年,倒是又清透水灵了不少,想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呢。”
  
  长乐已经由碧蓉细细说过了以前他们见面的情况,于是含羞轻笑,连忙道:“儿臣看母后也觉得年轻精神了许多,倒是险些没认出来。”
  
  大魏有规定,男女婚配年纪为十六岁,即使是皇家也是按照这个习俗实行,江云笙之所以是三年前定下婚约,就是因为她还未满十六。
  
  至于长乐模样看起来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那是因为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身体就只有十六七岁,恍然过了三年,除了头发和指甲,其他地方似乎也没怎么长。
  
  孙皇后一高兴就握起了长乐的手,面上笑若芙蓉:“记得去年你进宫之时,曾给本宫献上一曲《云中歌》,绕梁三日余音不绝,本宫还时常惦记着,找蟾乐宫的人又没你弹得那么好。太子妃过几日有了空闲,可否再来给本宫弹上一曲。”
  
  云中歌……怪不得江云笙让她练这首曲子练了两个月,到最后长乐也算弹得像模像样了,还说是大寿上要献给江太尉的,如此看来,原来是为了提防着皇后呢。
  
  长乐欠身答是,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入了甘泉宫宫门内,来到了大殿之上。
  
  孙皇后上座之后,便也给长乐赐了座,此时的脸色看起来要比之前严肃得多,目中青光摄人,倒是让长乐又紧张了几分,坐在那里手心直冒冷汗。
  
  殿内点了熏香,一股清淡的香味充斥在空气之中,让人闻了在夏日里平添清凉之感,一侧的宫女举着团扇轻轻扇风。
  
  “太子妃,本宫还有一事想要问你。”孙皇后尖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上回响着,大殿内宫人都已经被命令退出去,只剩下皇后,长乐,以及皇后的两个心腹,碧蓉都被潜退了下去。
  
  长乐点头道:“母后请讲。”
  
  孙皇后一挥袖子,身旁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官就捧着个檀木盒子迈出一步,站在了长乐面前,皇后又示意那人打开盒子,冰冷的声音问道:“你可认得这个?”
  
  长乐抬眼,往那盒子里望了一眼,见是一块干干净净的白色绸缎,可是正因为干干净净,才让长乐心里猛然一跳,记起来这块颜色和花样似乎是他们昨晚的床单?她倒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新婚夜床单上没有落红,意思就是不是处子之身,在这封建时代新娘可是要死的,加上她又是嫁的太子,绝对会被赐死。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实话实说了,未圆房的罪责总要比没落红小得多吧,大不了补上就好了。
  
  长乐想也没想,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着头说道:“母后恕罪,并非儿臣没有落红,而是,而是儿臣与太子殿下还未圆房……”
  
  孙皇后却似乎没有发怒的意思,命令身旁女官来将长乐从地上扶起,回椅子坐下。她蹙着眉,朝长乐笑道:“太子妃无需惊慌,本宫叫你过来,正是想与你说此事,众所周知,太子他身虚体弱,以往送上门的他都没动过,未能圆房也不能怪你。本宫找你来,是想确认一件事。”
  
  长乐有些诧异,转而想了想,楚洵今天早上那咳嗽得要断气的样子,似乎真的圆房有些困难呢,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母后请讲。”长乐坐回椅子上,心跳慢慢缓下来,已经惊出一身的冷汗。
  
  孙皇后不冷不热,目光似乎要将人看透一般,凝望着长乐道:“既然你嫁给了太子,那如今也算是我们楚家的媳妇,本宫有话不妨就直说了。本宫其实也是担心太子,不知太子是因为体虚不能与你行夫妻之事,还是因为……因为不能人道呢?”
  
  以往御医检查过倒是没有问题,只是,孙皇后多次故意让宫女勾.引他,他竟从来都无动于衷,不知是不能人道,还是不喜欢女子。
  
  长乐瞬间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心里七上八下的,未有思忖便维护太子:“儿臣觉得,只怕是太子有心无力吧,等身体好转自然就能了,不会如母后说的那般……”
  
  要知道,如果堂堂一个大魏朝太子不能人道,传出去必然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现在他顽疾难除,朝中就很多大臣上书谈论废太子之事了,都是皇帝对周皇后念念不忘,太子的位子才暂时保住的。
  
  长乐不敢肯定孙皇后的意图,也不知道朝中那些复杂的因果关系,但是她明白,孙皇后这么问,不可能会是什么好心好意,人都有私心,毕竟太子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正常人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她肯定巴不得快点废了太子,然后册立她的亲生儿子为储君。如果抓到太子不能人道的把柄,那她肯定要大做文章了。
  
  长乐虽然只是个替身,可是她替的人是太子妃,如果太子都没了,那肯定都没有太子妃了,她也就没有活着的价值。既然做了替身,那她就一定要做得像模像样,才能有机会保住性命,江云笙要是知道太子被废,杀了凤娘然后自杀怎么办,她不想拿凤娘的生命来冒险。
  
  听了长乐的话,孙皇后半信半疑,抬着嗓子问道:“哦?不知太子妃何以见得?”
  
  长乐顿了顿,回答:“这个……儿臣擅自猜测的。”
  
  太子昨晚还偷偷亲她呢,长乐感觉一定是正常的!不过,如果是正常的,为什么昨晚让她捶背按摩一晚上而没有动她,似乎也说不通。
  
  孙皇后嗤笑一声,非喜非怒:“那好,若是哪天见了你的落红,本宫就相信太子正常,你看如何?”
  
  可能长乐头埋得深,所以没人看出她脸色难看之极,吞吞吐吐的道:“母后,太子殿□□虚,恐怕一时半刻难以实行吧……”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孙皇后瞥了长乐一样眼,话里有话的意味道,“太子妃,别怪本宫没提醒你,让你落红的意思是让你和太子圆房,不是使什么小聪明手段。若是太子真没问题,那你们现在新婚燕尔,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有有心无力的说法呢?太子一激动,病情大好也说不定。再说,今日陛下不是说了,还等着抱皇孙,你们若是不圆房,陛下就是望穿秋水也抱不上。”
  
  意思就是让长乐想法设法,哪怕是引.诱,也要和太子圆房才行。
  
  可能是孙皇后说得隐晦,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长乐却已是满脸通红,她脸皮虽然厚,但是要让她去勾.引太子,她似乎做不太出来。若是谎称的话,孙皇后让人来给她一验身就知道了,看来是非圆房不可,和太子总比随便找个人来破身要好。
  
  长乐咬着唇,低声道:“儿臣不知从何做起,还请母后明鉴。”
  
  “太子妃大可放心。”孙皇后抿嘴含笑,招手又唤出之前抱木盒的那个女官,引荐道:“她叫如霜,跟随本宫身边有十几年,如今按照祖训,本宫便将她赐给太子妃,代替本宫教导督促太子妃,毕竟若是今后太子登基,太子妃也是要母仪天下的。顺便,如霜什么都懂,太子妃若是有疑惑,大可问她。”
  
  这个如霜看起来有二三十岁,长得标志,穿着一等女官的服饰,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给长乐见礼道:“奴婢参见太子妃。”
  
  长乐暗叫一声惨了,一个碧蓉还没搞定,又来一个如霜,这还让不让人活。可是孙皇后都说了,这是按照祖训赐给她的,教她如何母仪天下,顺便教她怎么和太子圆房,她完全不能拒绝。
  
  长乐只能站起身,脸上微微抽动,谢礼道:“儿臣谢过母后。”
  
  孙皇后笑得那叫一个满意,连点头:“本宫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长乐心里都在滴血,乖乖点头应答:“儿臣记住了。”
  
  不久之后,长乐从甘泉宫走出来,身旁就多带了一个如霜,而且孙皇后还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名贵丝绸,独一无二的贡品给她,真可谓是满载而归,可她却完全高兴不起来,想想孙皇后笑里藏刀那张脸就觉得头皮发麻。
  
   我欲与君相知 赶人   回到东宫秋菱殿的时候,长乐一抬头望去,就见楚洵正坐在殿内候着,穿着一身浅橙色的长袍,衬托着发白的面貌竟是让人觉得白净俊美,他身旁桌上已经备好了一桌子宴席,一副等着她回去用膳的模样。
  
  长乐颦眉,不知他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抱着疑惑款款入殿,欠身叩礼道:“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楚洵见她,唇角浮出一抹笑意,勾了勾手道:“过来一同用膳。”
  
  长乐进去换了身便服出来,心里暗暗冒出个念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谨慎埋头走上前去,就见桌上摆了好几十道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飘出一股油腻的香气,让人闻了忍不住分泌唾液。可是仔细一看桌上的菜肴,菜式和做法虽然不同,可是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一桌子全是鸡肉。
  
  长乐在楚洵身侧坐下,朱红的嘴唇半张半合,疑问道:“殿下,你很喜欢吃鸡肉吗?”
  
  楚洵带着咳嗽,饶有兴致的挑起筷子,就夹了一块油焖鸡翅在长乐碗里,示意她吃,还道:“昨夜一直听你念什么渴了鸡翅,还一边念一边流口水,我也不知你是想吃哪种鸡翅,所以吩咐御厨没种都做了一道菜,你看喜欢哪道?”
  
  长乐表示瞬间被雷得外焦里嫩,她昨晚有一直喊可乐鸡翅还一直流口水?她怎么完全没印象,那她的形象岂不是早毁于一旦了。
  
  听“流口水三个字”,一旁的太监徐季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可是看太子和太子妃同时寒气逼人的目光扫了过去,顿觉剥皮削骨一般,徐季脸上笑容一僵,立即收住了笑容,仿佛刚才的失笑是幻觉。
  
  楚洵朝徐季使了使眼色,他便将人都赶出大殿,只剩下楚洵和长乐两人。
  
  楚洵懊恼的模样咬着筷子,转向面着长乐,问道:“难道你说的不是渴了鸡翅?”
  
  长乐的脸色可说是五颜六色了,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紫,她咬着唇道:“殿下,你是太子,怎么能说流口水这么不雅的词。”
  
  “哦,你是说这个。”楚洵抿唇笑着,又殷勤的给长乐夹来一块鸡肉,这才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问,“方才皇后邀你去作甚?你可有将早上帮我喝药的事情告诉她?”
  
  长乐感觉这个太子真有点抓不住重点,而且思维跳跃得太快,她都有点跟不上了,不过,不提口水的事情他们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
  
  想到他问的问题,长乐心里嘀咕:总不能告诉他,皇后是教育自己怎么把他勾.引圆房吧?
  
  长乐笑得很是难看,回答道:“没告诉她,她只不过是赏赐了我一些东西。”
  
  楚洵用丝帕捂着嘴轻咳着,又问:“就这么简单?”
  
  长乐拿起筷子吃肉,点头答:“她把身边的女官赐了个给我,说是教我规矩……”
  
  楚洵听了,原本还略带笑容的脸突然一冷,瞠目瞪着长乐,问道:“你收了?”
  
  长乐点点头:“对啊,她说是祖训,自然要收。”
  
  不想楚洵不知为何,脸色霎变,刚才还很是温柔,现在气势逼人,怒拍了一掌桌面,大声就问:“没我的允许,谁让你擅自做主带人回东宫?”
  
  说完楚洵又咳嗽不止,就和早上咳的时候一样,吓得长乐嘴里的鸡肉还没嚼烂就吞了下肚,忙从凳子上悚然站起,手足无措道:“殿下息怒,臣妾,臣妾不知道不能带人回来,这样吧,要不我现在将她退回去?”
  
  “你都带回来了,还退得回去么?”楚洵上气不接下气,一副要被长乐气晕过去的样子。
  
  长乐不太明白,不就是带了个侍女回来,他有必要这么生气么?再说了,当时的那种情况,她也无路可退拒绝不了啊,第一次见面就拒绝皇后的好意,让她以后还怎有一席之地。
  
  长乐见势不妙,忙过去给他顺抚后背,瘪着嘴道:“殿下,臣妾知道错了……”
  
  后面的话长乐还没说,楚洵就接了过去:“又让我责罚是吧?”
  
  “你都猜到了……”长乐无可奈何的一个劲儿点头,她实在不明白,才成婚不到一日,她竟然已经认了两回错,再者,这次该不会又让她捶背按摩吧。
  
  楚洵站起身,白了长乐一眼,扔了手上筷子道:“晚上来我寝宫。”然后再好好收拾你。
  
  看了一桌子的鸡肉,楚洵咳得已经没了胃口,一洒长袖离殿而去。
  
  留下长乐拉长了苦瓜脸,望着他的背影哀叹一声,转眼看见桌上一大堆的鸡肉,觉得扔掉了又可惜,只好随意的吃了点填饱肚子,才让人给收拾走了。
  
  她现在所在的秋菱殿是今后她的寝殿,而楚洵是住在东宫前殿永寿殿。
  
  下午,长乐还以为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却不想还要被如霜和碧蓉两个侍女轮流的教育训说。一个如霜,给她看了一堆的春宫图,教她如何的成功和太子圆房,说得长乐一个二十一世纪人都面红耳赤了,她却面不改色。
  
  和她比谁脸皮厚?
  
  长乐急了,挤出面带微笑的样子,直言问她:“如霜姑姑,看你这么有经验的样子,怕是爬了不少皇帝陛下的床吧?皇后娘娘知道吗?”
  
  此话一出,效果极佳,瞬间把如霜给制住了,忙屏住呼吸,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太子妃,此话可不能乱讲,奴婢对皇后娘娘忠心不二,从未做过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太子妃这么说怕是要坏了奴婢的名声……”
  
  “哦,也对,若是爬成功了,想必现在至少也该是个才人美人了吧。”长乐捧着脸,才不管什么名声不名声,无良的笑着,“不如这样吧,本宫准许你去爬太子的床,若是你成功了,岂不是就证明太子殿下生理正常了么,你也不用这么辛苦的教我了。到时候本宫禀明陛下,让他封你做良娣,本宫相信,只要你魅力够,太子殿下一定不会嫌弃你年纪大的。”
  
  “……”
  
  如霜已经被气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手上拿着的东西也一把扔了,不知如何辩答。
  
  长乐见她的样子,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继续道:“对了,如霜姑姑,你一定还是处子之身吧,也就是说你自己还没经验,你没经验又怎么教呢,到时候本宫肯定不能和太子圆房,皇后娘娘怪罪下来,本宫有口也说不清了。”
  
  “……”
  
  “所以,依本宫看,还是你回去好好打扮一番,晚上本宫命人将你送到太子寝殿去,若是好事成了,本宫定然不会亏待你。”
  
  如霜脸色霎时铁青:“太子妃别开这种玩笑了……”
  
  长乐勾了勾唇:“你认为本宫是在开玩笑?碧蓉,伺候如霜姑姑梳洗更衣,打扮得漂亮年轻十岁,晚上送去永寿殿。”
  
  如霜倒抽一口气,屈膝跪了下地,连忙道:“太子妃万万不可,你与太子殿下新婚燕尔,若是此刻传出这等事情,让奴婢还如何有脸活下去……”
  
  “怎么,你敢违抗本宫的命令?”长乐犀利的目光瞪了她一眼,做出高傲冷艳的架势。
  
  如霜眼眶的红了,沉默半晌,猛然磕头道:“太子妃,奴婢职责有失,请准许奴婢回甘泉宫,伺候皇后娘娘……”
  
  长乐撇了撇嘴,叹气道:“那可不行,你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本宫的,若是就这么赶你出去,皇后岂不是要说我藐视她的存在。罢了罢了,本宫不说了还不行么,你还是继续教我吧。”
  
  如霜已经两行泪流了下来:“奴婢无颜再呆下去,回去之后自会与皇后娘娘说明,是奴婢不能胜任职责,若是太子妃不让奴婢走,奴婢唯有一死以示清白。”
  
  长乐暗觉惊讶,说几句话而已,没这么严重吧?
  
  长乐寻思了片刻,做出为难的模样:“既然你要明哲保身,那本宫也不为难你。不过,你回去可要说清楚,是你自己要走的,还有,和太子圆房的事情麻烦转告皇后娘娘,就说本宫必然不会耽搁,可明白了?”
  
  如霜连道:“明白,谢太子妃成全。”然后一溜烟儿的就卷铺盖走人了,在东宫待了还不到三个时辰。
  
  总算解决了一个,剩下的碧蓉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的,环视殿上四下无人,指着长乐便道:“哈哈,没看出来,你嘴巴这么毒,我还在想怕这个如霜发现我们的事情呢。”
  
  长乐随手翻了翻桌上摆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画卷,笑叹道:“我只不过就是说说,没想到她脸皮那么薄。”
  
  碧蓉笑完之后又正了正色,脸色冷了下来:“你可别太得意忘形了,记住自己的身份。”
  
  长乐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问道:“那你说,我是要不要和你们的太子殿下圆房呢?”
  
  碧蓉却是被问住了,皱着眉,半晌才道:“你只要安守本分,不动什么歪心思,如期换回身份,其他我都不会干涉。”
  
  当然,她也没有能力干涉,毕竟现如今在这东宫里,长乐是主子她是奴婢,再如何也要在一旁伺候着她,还要像伺候真的江云笙一样用心,免得被人看出破绽。若是长乐念在她娘的性命比较老实,那还好办,若是她想出什么手段来,那才是该她头疼了。
  
  长乐手指敲了敲桌子,窃笑道:“那就好,你先给我准备套好看的衣裳,从里到外都要好看,今夜好用。”话说,她现在已经把如霜赶走了,晚上楚洵应该没借口罚她了吧?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点别的事情。
  
  碧蓉还是很恭敬的就栖身应一声“是”,前去准备了。
  
   我欲与君相知 媚惑   夜风轻抚,月色皎洁,漫天的繁星璀璨闪烁着,一眼望去浩瀚无垠,将偌大的皇城笼罩在一片神秘面纱之中。
  
  长乐用过晚膳,沐浴更衣之后,踩着如同丝绸般的月华来到永寿殿之时,正巧碰见小太监徐季端着个精致托盘准备进殿,托盘上面放着的玉碗里正装着楚洵晚上该喝的药。
  
  徐季见了长乐,连忙停在门外,叩拜道:“参见太子妃。”
  
  长乐瞄了一眼他端着的汤药,朝他摆了摆手,道:“我拿给太子吧,你们先退下。”
  
  徐季实在很识相,不但将托盘交到了长乐身旁的碧蓉手上,还悄无声息的把殿上的人都全给潜退了下去。待长乐进殿后,接过碧蓉手中的托盘,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便也退出去关上了大门。
  
  远远就听楚洵时有时无的咳嗽声回荡在殿上,长乐埋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又顺了顺发髻,摆出个自以为最妖娆妩媚的笑容,用自我感觉最为婀娜多姿的步伐盈盈走了进去。
  
  她转过百花争艳的屏风,就见楚洵坐在桌边随手翻着一本书,屋中几盏灯火光通明,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那眸中光芒看起来散漫无心。
  
  可能他看书看得太入神,直到长乐走到桌边将手中托盘放在桌案上,他才发觉有人进来,不曾抬头,就朝这边撒了撒手,轻描淡写道:“出去吧。”
  
  长乐脸上含笑,轻声道:“殿下,是你让我晚上过来的,为何又让我出去?”
  
  听了长乐如莺鸣般的声音,楚洵挑眉抬起头来,却顿时撇下了眉头,上下打量着长乐,看她的穿着打扮,诧异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只见长乐穿了一身桃色绫罗裹胸拖地长裙,外面披着一层半透轻纱,包裹着曼妙的身姿看起来窈窕有致,素腰不堪一握,轻纱下可见香肩半露,肤白胜雪,脸上胭脂清淡却显得眉目如画,朱红的樱桃小口平添几分媚色。
  
  这香艳模样,想必是男人看了都会怦然心动,楚洵也不例外,眼珠子已经定格在了长乐身上,明显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长乐还故意媚眼如丝的看着他,低眉含笑道:“难道殿下不喜欢?”
  
  楚洵眨巴着眼睛,只顾盯着她看,咽下一口唾沫却没回答她的话。
  
  长乐暗喜,看他那魂都被勾走的样子,觉得今晚圆房肯定是有希望了。她一步一步走上去,柔若无骨的手指捻起楚洵手里的书扔到了一边,顺势就坐进了他怀里,双手扣在他脖子上勾着,笑道:“殿下,你看臣妾好不好看?”
  
  楚洵眸中精光大放,愣愣点头。
  
  长乐笑容愈甚,头就靠在了他肩上:“那臣妾香不香?”话说,她今天可是刚擦了皇后赏赐的西域香料,勾魂夺魄的香味若有似无,肯定魅惑得楚洵分不清东南西北。
  
  楚洵深吸了一口气,闻见空气中的迷人芬芳,又一阵点头,脸上泛着两片红霞,头脑一热,两行鼻血就不知不觉的滑了下来。
  
  长乐见了鼻血吓得一颤,不过也没影响她的心情,至少这还是证明楚洵是喜欢女人的,而且应该也是正常的热血男儿。
  
  取出丝巾给楚洵擦了擦鼻血,长乐才想起他还没喝药,连忙将一旁的药碗拿过来,呈到他面前,哄小孩一般道:“那,太子殿下,你先把药喝了,然后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
  
  楚洵目光在她身上挪不开了,接过碗就把汤药咕噜咕噜喝了干净,将碗扔了,然后继续盯着她看。
  
  他目光缓缓从长乐脸上缓缓朝下挪动,就见脖子上肌肤细腻柔嫩,仿佛温玉一般,锁骨小巧精致,越看越热血沸腾,再往下一看……
  
  楚洵脸色突然一沉,蹙起了眉头,长叹一声道:“太子妃,你能否塞两个团子再来,一马平川,实在大煞风景。”
  
  长乐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笑容一僵,就见他正盯着自己的胸前看,还一副深为惋惜的样子,摇头摆脑的,而且,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嫌她胸平!
  
  如果可以的话,长乐真想给他一耳光!
  
  长乐咬牙切齿,无言以对。
  
  楚洵却若无其事,伸手揽过她的柳腰,笑道:“不知太子妃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是有何意图?”
  
  长乐咬着唇,已经没了刚才的兴致昂扬,只是撇脸看着别处,语速飞快道:“殿下,你我昨夜似乎忘了圆房,今日可否补上?”
  
  “圆房?”楚洵思忖片刻,突然懊恼的样子,唇角含笑道:“你就这么饥渴难耐了?”
  
  长乐呼吸一滞,转眼瞪着他,道:“你我既是夫妻,圆房不是很正常的么,怎么就变成是我饥渴难耐了?”
  
  “可是,你明知我身体虚弱,而且太过激动会咳嗽不止……”楚洵说着,连连咳了好几声,以表示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长乐半眯缝着眼睛,鄙夷的看着他道:“你方才看着我流鼻血,分明就忘了咳嗽。”
  
  楚洵望了望天,转而道:“不如我们还是来探讨一下责罚的问题?”
  
  长乐与他面面相对,勾了勾唇角道,冷笑道:“不好意思,太子殿下,那个如霜才来了几个时辰就太过想念皇后,请求我准许她回去,于是我逼不得已就同意了,所以,恐怕殿下不用再责罚我了。”
  
  楚洵听完,瘪了瘪嘴,一时无言。
  
  长乐不依不饶的抱着他的脖子就道:“都不肯和我圆房,难道殿下不能人道?”
  
  楚洵顿了顿,叹气道:“看来,你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他皱起了眉,埋头就拆自己的腰带,默不吭声的两下就拆去,又将衣袍展开,就见那消瘦白皙的胸膛露了出来,然后他一把握住了长乐的手,作势往他衣服里塞。
  
  长乐看他一连串动作,不知他想干什么,缩了缩手,警惕问道:“殿下你这是作何?”
  
  楚洵争夺着她的手,就朝下往裤裆里塞去,淡然道:“你不是想知道我能不能人道吗,我就吃点亏,先让你摸一下。”
  
  听到摸一词,长乐脑后一凉,用力就把手抽了出来,慌忙从他身上站起,然后转眼就远远的躲开,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楚洵停顿动作望着她:“怎么,不想摸?那要不我脱了给你看看?”
  
  说完又埋头很认真的脱衣服,想证明自己。
  
  长乐原本以为吹了灯圆房看春宫图上也挺简单的,但是要摸又要看,瞬间就加重了她的心理负担,无法想象有多恐怖,于是忙又上前去拉住楚洵的衣服不让他脱,还道:“殿下,你别脱了,身体弱容易受寒……”
  
  暗叹一声她果然是有贼心没贼胆,楚洵挑眉看她:“你不是怀疑我不能人道么?不摸怎么知道。”
  
  长乐撇开脸,嘀咕着:“你……你和我圆房不就知道了。”而且就算她摸了,去告诉皇后皇后也不会相信,总不能让皇后也来摸吧。
  
  楚洵没再脱衣服,咳了咳,从凳子上站起,揽着长乐的肩就将她带到了软榻处,捧着她的肩膀正面相对,居高临下看着她,柔声道:“是皇后让你这么做的?”
  
  长乐一怔,木讷的反问:“你知道?”
  
  楚洵点了点头,就拉着长乐在床沿坐下,叹气道:“自三年前开始,她就常指使宫女来试我。”
  
  长乐顿时觉得心里苦闷,抱怨着:“既然知道,那殿下为何不证明给她看呢,也打消了那么多人的疑惑。”
  
  楚洵却失笑:“笨,有些事,就是要含糊不清为妙。你不必担心,她若是再度问你,你只用说我身体虚弱,别看平时有些精神,回东宫之后,起来行走都有些勉强,不能圆房。”
  
  长乐有些不明白,楚洵为什么要让她这么说,不过她思忖了一下立场问题,觉得自己应该站在太子这边,所以太子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可是皇后让她做什么,她表面上可以应了,背地里可以不做。
  
  长乐用手指挠了挠脸蛋,重重的点了头,道:“好,不过,她会信吗?”
  
  “不管她信不信,你只管这么说便可。”
  
  “嗯。”她点头,想了想,又好奇的问道,“那殿下,你到底是能不能人道?”
  
  楚洵叹了口气,就懒懒的倒在了床榻上,双手枕在脑后,眯缝着眼睛,选择不回答长乐的疑问。
  
  长乐替他脱了靴子,自己也脱了鞋翻身上床,拿了锦被替他盖上,又缩进被子里睡在他旁边。
  
  见他不打算回答,长乐寻思片刻,又问:“殿下,难道你有断袖之好?”
  
  “……闭嘴”
  
  长乐咬着唇,笑道:“最后问一个,你早上为何要让我帮你喝药?”
  
  楚洵侧眼瞄了她一眼,义正言辞的就教训道:“我刚刚不是才说过,有些事情含糊不清为妙,你问太清楚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以后别凡事都追根究底,就算自己看出来了,也要憋在心里不说出来,知道么?”
  
  说来也是,一直听说宫里人心险恶,有些事情又怎么说的清呢。长乐对宫斗什么的没有兴趣,更不想掺和进去,只求能退而自保就好。太子虽然因为生病而落魄,一日相处下来也有些摩擦,不过,她感觉,这宫里只有太子是绝对不会害她的,所以只要太子一日还是太子,她在东宫就安全,她听太子的话肯定没错。
  
  长乐没有反驳,暗暗觉得楚洵把药给她喝应该也是有什么道理,她只要好好守住秘密就行。
  
  时间流逝,沉默许久,长乐眼睛还是没能合上,可听楚洵呼吸均匀,咳嗽声也渐渐没有了,应该是睡着了吧。
  
  长乐鬼使神差的就偷偷靠在他肩上,感觉着肩膀虽然有些单薄,但是也还挺有安全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