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覆灭 大夏国,刑场。 “正一品军侯,彻侯沈元修,年四十二,谋逆犯上,斩!” “彻侯世子沈无城,年二十,附庸逆犯,斩!” …… 沈萱披头散发,如同丢了自己的魂一样,看着刑场上待斩的二百六十八名族人及家眷,瘫软的跪在了地上。 灰蒙蒙的天,乌云滚滚,她第一次觉得坐在帝位之上的顾擎川是那么陌生。 沈萱卑微的跪在地上,匍匐在那上位者的脚下,磕得额头尽是血。她只求眼前这个和她同**共枕多年的男人能给施舍给她一丁点的怜悯。可顾擎川的脸上,只有森森的寒意和绝情,让人绝望。 “沈氏一族,犯的是十恶不赦的谋逆大罪,当斩!” 谋逆? 沈萱脸上的笑容,笑得渗人。 她指着那高坐在龙椅之上的顾擎川,苦苦哀求了他三天,她这才知道顾擎川的心有多硬。 “这天下几乎有一半是我的父兄为你打下来的,谋逆?你告诉我,他们谋逆什么?” 沈萱指着自己的身体,笑得更加惨烈,“就连我的身上,也有十六处伤疤,三处是敌军留下,却有十三处是为了替你挡住刺客而留下,顾擎川,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沈氏一族若有谋逆之心,你一个卑微的庶子,能爬上如今的至尊之位?“ “啪!”手中的玉如意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顾擎川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指着一旁早已等候的刽子手,不耐烦的吩咐,“斩!” 话音刚落,刽子手早已经挥舞起了屠刀。 几乎就在一瞬间,两百颗人头齐齐落地。 不,不! 沈萱脸色惨白,她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自己的族人死在自己的眼前这样痛苦。 大雨,就在一瞬间,猝不及防的而至。 血顺着雨水,铺满了整个刑场。 这是她的族人的血啊! 顾擎川,为什么你不去死?老天,你不是有眼吗?为什么不一道雷,活剐了顾擎川这个畜牲! “朕念及我们夫妻多年,不会杀你,从今天起,你去冷宫住着。”顾擎川看着卑微的跪在自己脚下,惨无血色的沈萱,语气却是极为冰冷。 沈萱却是笑了。 寒风冽冽中,那一张惨白的脸,笑得如同鬼魅一样。 这些年,她任由自己的亲信被顾擎川流放,只为了维系夫妻之间的最后情分,却忘了什么叫做帝王心术。 如今,她只恨不能亲手拿着刀,活剐了眼前的这个畜生。 “真的是念及夫妻多年么?”沈萱拔下自己头上的钗饰,指着自己的脸,“还是因为,我这张脸,长的太像沈沁月呢?留着我在世间苟延残喘,也是留下了你对沈沁月的念想,是么?” “能有七八分像沁月,是你的福气!”顾擎川的脸上,依旧寒意沁人。 是么? 沁月,沈沁月! 她和顾擎川风风雨雨十年,出生入死,她在顾擎川心中的地位,依旧只是沈沁月那个女人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刑场之上,两百具尸体,无人收拾。 这一生,她终归是错了。 可如今,她一无所有,父兄皆死,沈氏一族尽数诛灭,她能拿什么去报复? 银钗狠狠的扎进脸上的皮肉里,向下一扯,顿时,那娇嫩的肌肤上已然留下了几道狰狞的血痕和窟窿。 忽如其来的一幕,却让顾擎川惊呆了。 沈萱依旧在笑着,哪怕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快要让她晕过去,她依然在笑着,“我杀不了你,但我能毁了你如今最为珍视的一张脸,就像当初沈沁月死在了你的怀里,你一辈子也别想得到她,哪怕是我这张和她相似的脸。” “疯了,疯了!”顾擎川怒不可遏。 是,她疯了。 就在那些刽子手齐齐的斩下那两百多颗人头的时候,她就已经疯了。 谁能想到,当初长安城最为耀眼的女子,如今却成了这样一幅不像人不像鬼的样子,可她如今,除了能用这样的手段去报复,她还能做什么? “姐姐,陛下给你留了一条生路,是你自己不珍惜,辜负了陛下的好意。”旖旎的裙摆,款款的落在沈萱的面前,贵妃张采屏的唇角尽是戏谑的冷笑。 曾几何时,她不过是伺候沈萱的婢女,任人驱使,如今却能将沈萱这前主踩在脚下,这种得意的滋味,很舒服。 “沈氏一族尽数被灭,姐姐,就算你如何的天资卓绝,如今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以为,你赢了?”沈萱狞笑着,一张被毁了容的脸,却透着几分狰狞,“贵妃?好尊贵的位份,可你再怎么费尽心思,你都不过和我一样,是沈沁月的替身罢了!” “姐姐要的是陛下的心,可我要的,却是六宫之主的权。”说到这儿,张采屏凑到沈萱的耳边,冷冷笑道,“或许姐姐还不知道,沈氏一族原本可以从密道逃生,可那密道的出口,却是我事先告诉了陛下!“ “是你!” 沈萱脸上的笑意,越发透着凄凉。 她这一生,唯独信过两个人,顾擎川和她视为亲姐妹的张采屏。 可事到如今,她这才看清自己竟然蠢到如此地步,唯一信过的两个人,却成了**裸的背叛她的人。 “我杀了你!”这成了压垮她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挣脱了捆绑自己的绳子后扑向张采屏! 那只银钗,闪过一丝寒芒,笔直朝着张采屏喉咙刺去! 但大片的血液绽放在沈萱胸口,银簪离张采屏那张吓呆的脸只剩下最后一线之隔。 数枚剑羽,无情的贯穿她的胸膛! 乱箭穿心,远远比不上近在咫尺的仇家无法手刃让她不甘! 顾擎川神色清冷,注视着这一切,面色毫无波澜,似是这样才能让自己心中多年的不满得到宣泄。 吐出最后一口残存的气息,沈萱只觉心脏已被撕裂,可这痛不欲生的滋味,却远不如失去族人,被人背叛的痛苦。 “顾擎川,张采屏,就算我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会生生世世的诅咒你们!” 眼前的光亮,渐渐的模糊。一阵狂暴的马蹄声传来,大地震动,顾擎川等人全变了脸色。 数千铁骑奔涌而至,皇帝亲兵仿若薄脆的纸张被摧枯拉朽一般破坏。 为首那人翻身下马,如同在这漫天风雨中支撑起她的唯一的脊梁,将她抱了起来。 他满脸疲惫,身上甚至没有披戴盔甲,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戾气之重,没有一个人胆敢靠近! 中州亲王,顾逸舟! “不要死!活下去!” 那声音,在沈萱的耳畔急促的唤着,可沈萱已经气若游丝,勉励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抬手抚摸那张瘦削的脸庞。 “这一世……是我……对不住……” 素手被人紧紧握住,滚当的眼泪低落在她脸颊上,但沈月已经无力在睁开眼睛了。 “不要死,不要死,你若死了,我要这天下为你陪葬!”最后一刻,落在她耳中的,是顾逸舟绝望的悲声。 一滴泪准顺着脸颊流入鬓角,她想不到,在弥留的最后一刻,竟是顾逸舟给了她最后的温暖。 这一世,她终归是爱错了人! “上马。” 将单薄的尸体绑在自己后背,顾逸舟薄唇轻启,一千人上马动作整齐划一,除了如同奔雷的马蹄,没有第二丝声音。这是铁骑是顾逸舟的亲兵,同他一般冷硬强大。 坐在高台的顾擎川脸色阴沉,过了许久,颤抖的手才逐渐放松。 第二章 嫡女不好惹 他满脸疲惫,身上甚至没有披戴盔甲,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戾气之重,没有一个人胆敢靠近! 中州亲王,顾逸舟! “不要死!活下去!” 那声音,在沈萱的耳畔急促的唤着,可沈萱已经气若游丝,勉励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抬手抚摸那张瘦削的脸庞。 “这一世……是我……对不住……” 素手被人紧紧握住,滚当的眼泪低落在她脸颊上,但沈月已经无力在睁开眼睛了。 “不要死,不要死,你若死了,我要这天下为你陪葬!”最后一刻,落在她耳中的,是顾逸舟绝望的悲声。 一滴泪准顺着脸颊流入鬓角,她想不到,在弥留的最后一刻,竟是顾逸舟给了她最后的温暖。 这一世,她终归是爱错了人! “上马。” 将单薄的尸体绑在自己后背,顾逸舟薄唇轻启,一千人上马动作整齐划一,除了如同奔雷的马蹄,没有第二丝声音。这是铁骑是顾逸舟的亲兵,同他一般冷硬强大。 坐在高台的顾擎川脸色阴沉,过了许久,颤抖的手才逐渐放松。 “啪!” 宴会的歌舞才开始,坐在正中的辽州将军吴远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一旁陪坐的知府沈嘉木连忙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阖府上下的女眷也都惴惴不安的跪下,唯恐这吴将军一怒,小命不保。 偏僻的角落里,唯独沈萱站着。 或许,她应该叫沈月,莱阳知府的嫡女,只因为生母去的早,在这府中受尽了冷眼。 天狩三年。 她惨死以后,穿越到这个身体上已经是三年后了,顾擎川和张采屏这对狗男女,却依旧高坐在龙椅和凤座之上。 不过,她并不着急。 她既然能以沈月的身份重新获得性命,前世的血海深仇,终有能报的一天。 “沈知府,本将军今日来不是吃喝,军机延误,你必须给本将军一个说法,说,中州亲王发下的军令,为何迟了十日才送到本将军这儿!” 吴远安一拍桌案,立刻,几十个亲兵拔出了明晃晃的刀剑,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屠了这莱阳知府上上下下。 “下官,下官……”沈嘉木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尤其是看到那明晃晃的刀剑,更吓得话都说不完整。 “将军!”沈樱雪跪着疾行了几步,一指站在角落里的沈月,“是她,都是因为小女的长姐,她去父亲的书房无意间将那信件打落在地,父亲这才疏忽了那封信件。” 沈月本是站在一侧,看着今日上演的闹剧。却没有想到,这闹剧,竟然会扯到她的身上。 沈嘉木原本有些词穷,乍一听得小女儿的话,灵光一闪,“是,都是因为下官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下官愿意把她交给将军发落,没有任何怨言。” 沈嘉木将一切的罪行全部推到了沈月的身上。 在他看来,这个一向不得重视的小厮所生的女儿的死活,和他头顶上的官帽,孰轻孰重,已经不言而喻了。 整个大厅里,顿时一片死寂。沈月就像是一颗被抛出来的弃子,任人宰割。 脸上的笑,依稀有些凄惨。 她只是没有想到,重活的这一世,自己的生父竟然如此不堪。 官位,权力,就真的如此重要?重要到连自己女儿的性命都可以抛弃? 沈月缓缓走到正中间,在一群匍匐的跪着的女眷中,那种淡然和超脱,很是醒目。 “那封信件,和我无关!”依旧是极为寻常的口吻,不疾不徐。 “长姐,明明就是你,难道你要父亲替你承担这个错误?”沈樱雪的眼中尽是算计,却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怒斥,“就算我们姐妹情深,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为你顶罪!” 坐在上位之上的吴远安,似乎已有几分不悦。 他打量着站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发现她眸子中的从容和淡定,远远地超过了他是想象。 “信件,是你动的?”吴远安已经有些急切了,军机延误,他也必须给中州亲王顾逸舟一个交代,“来人,将此女拿下!” 沈樱雪笑得越发得意。 她早就看沈若萱这个贱人不顺眼了,这些年,若不是父亲贪杯睡了那贫贱身份的丫头,也不会早早让沈萱这个贱人占着嫡女的名分,连带着她的身份卑弱了很多。不过好歹父亲是心疼她的,如要是能除掉这碍眼的人,父亲恐怕也是会高兴吧…… 这贻误军机的罪名,非同小可。 今日被这辽州将军吴远安带走,有没有小命活下来,恐怕还是个未知数。 沈樱雪眼睛斜斜朝沈知府看去,父女二人立刻心中了然,竟带上了一丝得意之色。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将军,难道不记得故人之词了?”声音清冽,沈月目光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已经抖成一团的沈嘉木,心底一阵冷笑,对于他们之间的苟且,自是了然的。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吴远安的手竟然出奇的颤抖了起来。 不,这一定是误会! 这句话,是当年他在那个人的麾下时,那人亲手刻在他的凌霜剑上的一句诗。 虽是女子,可他们却都是心甘情愿的臣服,可就在三年前,沈萱被乱箭穿心,沈氏一族以谋逆罪被诛,他们这些老部下都已经七零八落的四散了。 凌霜剑,一直为吴远安所珍藏,从来不示给其他人,可这样隐晦的诗词,眼前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 “你,究竟是谁!”吴远安快速走到沈月的身边,脸色阴沉。这些年来,沈萱的名字在他心底算是禁地,没有任何人敢触碰。 “将军心中不是已经有所答案了么?”沈月淡淡的道,“这个答案,明日晚上,我会亲口告诉你!” 这!这个语气! 吴远安却依旧难以置信,他的主上,他效忠了一辈子,风风雨雨了一辈子的主上,他自然知道她已然身死,但眼前换个女子或许同她有什么瓜葛,但…… 眼前的沈家和当年的沈家虽勉强算的上是一脉,却也只是祖上的一点关系,否则当年的诛九族也并未波及,所以这个身价嫡小姐,也决计不可能和那人有任何瓜葛。 但他却是恨不得相信,那人真的还在这个世上,留下了些什么! “贻误军机一事,将军相比应该清楚了,谁才是罪魁祸首!”沈月缓缓笑了,眼神却不经意的撇向沈樱雪跪着的方向。 吴远安杀伐多年,怎会听不清楚这言下之意。 什么贻误军机! 第三章 故人 只要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和他效忠了一辈子的主上有所关系,他就算拼得中州亲王的责罚,也在所不惜。 更何况,若眼前的人真的如同他猜测的那样,王爷又岂会责罚? 只是这知府家眷,处理要小心得当,若是沈月戏弄自己,传出去岂不是败坏自己声望?还是再试试她! “单凭一句诗词,还不足以让我信你。”吴远安俯身低语,与沈月四目交对,想要看穿此人,却是被针锋相对,只觉这弱女子眼眸中的闪亮,似曾相识。 沈月嘴角轻扬,迷人的笑靥愣是撩的吴远安心中一荡,愣神间,身前的女子竟是手附在自己腰间的刀柄上,“将军,借刀一用。” “胡闹!混账东西还不跪下!”沈嘉木吓得呆若木鸡,自己这闺女怕不是脑门发热,竟敢公然挑衅吴将军! “呵呵,有意思,若敢戏弄本将,罪责株连你全家老小,你可敢赌?”吴远安倒是欣赏胆大之辈,但是打心底鄙夷莽撞之徒。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言语间,沈月抽出那把擦拭铮亮的钢刀,阳光下熠熠生辉,一面照亮了跪拜在地瑟瑟发抖的沈家众人,另一面则是自己那恬然平静的脸。 碎步迈起,樱唇轻启,沈月空灵的嗓音在这肃杀的场景下响起,“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同敌忾兮,共生死。与子征战兮,心不怠。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一曲终了,伴着舞蹈,沈月双手将刀奉上,“将军,谢谢你的刀。” 没有人看到,吴远安背对众人的面上,那双杀气凛然的眼神中竟是闪过一丝久违的温柔! 这战歌,真是久违了!普天之下,谁人能将这天下第一帅才王爷顾逸舟所做词的战歌配上精彩绝伦的曲调,只有故人沈萱贵妃! 沈萱在世时,精才艳艳,曲艺绝伦,这战歌的首舞,吴远安恰好在场亲睹,如今再见,百感交集中对这沈月也是彻底信服! 沈萱一定留下了什么,而秘密,就在眼前这沈月身上! 这女子,一定要护好!吴远安心头涌上一腔热血,竟是找到了曾经仰慕那伊人的感觉。 “沈知府,是这位三小姐沈樱雪不小心碰掉了,你说本将军说的对吗?”吴远安的口吻中已然多了几分杀意,凌厉的威视逼迫而来,却是直指沈樱雪。 这! 忽如其来的一幕,几乎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没有人知道,这辽州将军,正三品参将,为什么忽然要护着沈月? 沈樱雪更是脸色苍白的跪在了原地,原本是想将这脏水泼在沈月的身上,却没想到吴远安竟然会来了一个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嗯?”吴远安的声音,已然带着几分不悦,“军机延误一事,是三小姐沈樱雪的错,沈知府,是还是不是!” “是,是!”沈嘉木的脸上已经渗出了薄薄的冷汗,连忙跪下磕头,“将军好决断,好决断!” 就算再怎么疼这正房所生的小女儿,如今,却也不得不舍了。 吴远安的脸色这才稍微满意了些,只挥手指着跪在地上瘫软如泥的沈樱雪,道,“拿下,不必审了,直接送入军中为军妓,这件事就此了结!” “是!”亲卫们连忙领命。 沈樱雪脸色苍白的被侍卫们拖了下去,甚至吓得连一句辩白的话都来不及说。 吴远安大踏步离开,路过沈若缓身旁时,冷硬的声线低低传来,“若敢骗我,小心你全家的脑袋!” 月影稀疏,零零碎碎的透过树杈之间的缝隙落在地上,给这静谧的夜晚多了几分的沉寂。 来了! 沈月依稀能听见两个人的身影。 只是,除了吴远安,究竟还有谁? 她要报仇,前一世留下来的势力不能丢,像吴远安这种亲信,在她上一世去了之后,多数被顾逸舟收在了麾下,而沈月真实的身份,却不想瞒着他们。 身影,骤然而至。 是他! 顾逸舟,大夏国的中州亲王,顾擎川的叔伯兄弟。 他翩然而至,周身所携的气息竟是让月华也有些收敛,天晕黯淡,唯独在天地间留下他浅薄的身影,身影孤廖而又悠远,那让人不敢无视的气场,竟是带了几分王霸之气! 再见故人身,沈月眼圈禁不住红了,她贸然暴露身份,自然是怕,但她相信,顾逸舟定然可以认出自己! “王爷,就是此女!”吴远安恭恭敬敬的禀告。 顾逸舟微撩美鬓,深邃的眼眶下是那迷倒众卿的星眸,时隔三年,他没有老去,塞外的风沙磨砺,让他周身更添一股冷冽之气。 只见顾逸舟手握成拳,轻轻的颤抖着搭上了沈月瘦弱的肩膀,却不敢触碰。 他这一生,还从未有过如此害怕的时候。 他只怕,这只是一场虚妄的美梦! 沈月轻轻转过身,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甚至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顾逸舟深呼吸一口气,杀伐多年的戾气,在看见眼前人儿的的瞬间,尽数退去。 “萱儿!” 他双手颤抖,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怀里,却又不敢触碰,生怕触碰到自己记忆中那场梦魔,她的身体躺在自己怀里逐渐冰冷! “是我,逸舟。这张脸,已经和当初的沈萱大不相同了。” “我知道,我自知道是你!” 虽然容颜陌生,但那双眸子中的灵动和清冷,却让顾逸舟熟悉无比!仅仅是那一双眼睛,就足够可以让他认出是她! 四海列国,三界九天,也只有一个沈月! “天师说过,你的魂魄并未消散在世间,或许有一日本王还能见到你!”顾逸舟声音有些嘶哑,宛如金铁交鸣。沈月此时却是眉眼低垂,将眼泪生生憋回去。 她此刻有些后悔了,上一世她已然对不住她,但这一世的复仇之路必然充满荆棘,她还要将顾逸舟再牵扯进来么…… 不再等她犹豫,手已经被紧紧握住,熟悉的温度仿佛能将她的灵魂烫化了。 “当年是我去迟了,皇兄要……”顾逸舟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沈月的身上,“萱儿,是本王无能,不能为你报仇,不能……” “不怪你,不怪你。你不能为我一人引动天下战乱,当年不能,如今,也不能!” 沈月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涌出。她怎会不知道顾逸舟心思,当年弥留之际,她在顾逸舟手心留下的最后一个字,便是个不。 她回到他会为了她如此,但哪怕是顾逸舟有这个本事,她也绝对不会允许! 重活一世,世道沧桑,但所幸,故人之心依旧。 她和顾逸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顾逸舟行军布阵还是父亲沈元修一手所教,可她却在婚姻大事上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嫁给顾擎川。 第四章 奸夫一词何解? 若是当初,她能听得父兄良言相劝,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我的身份,最好还是保密!”沈月很想清楚三年后的大夏国和三年前,究竟有没有什么不同。 “萱儿,这里是本王的封地,在这里,一切以本王的命令为尊,不以圣旨为尊,只不过近来和蜀汉的这一场战事颇为焦灼,皇兄的圣驾,三日后会来巡视!”顾逸舟看着沈月的眼中,骤然而起的恨意,大手覆在她手上,拍了拍。 “本王保证,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切莫轻举妄动!” “师兄,我明白,就算当年的沈萱沦落至此,也会明白打蛇七寸的道理,若是不能一击致命,我是不会下手的。”沈月缓缓的笑了,苍白的脸色,却带着几分凄凉。 她又怎么会让顾擎川这么轻易的死!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顾擎川一辈子最爱的就是他至高无上的皇帝尊位,就连沈沁月也比不过这皇位的分量。 她要让顾擎川得到的一切尽数毁灭,就像当初在刑场上,他毫不留情是灭了沈氏一族,毁了她所有的希望。 “主上!” 直到此刻,吴远安才真正确认沈月的身份,他跪倒在地,眼中却已是热泪,“属下该死,今日竟冒犯了主上,主上,您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这些年,你们可还好?”沈月不以为意,伸手扶起。 “兄弟们虽然受了牵连,但大部分的人因为有中州亲王殿下护着,当今圣上也没敢多为难。” 沈月最放不下的一个心事,终于落地了。 她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 可一声谢字,似乎又将她和顾逸舟的距离拉得太远。 “萱儿,我们之间不说这些!”顾逸舟将她裹进自己的怀里,却是带了三分的激动,三分的悔意,“从前我没能护着你,今后的风风雨雨,我必不让别人再伤你!” …… 整整一晚,沈月和顾逸舟秉烛夜谈,大致知道她消失不在的这三年里,大夏国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情,局势又如何? 正准备催促顾逸舟离开,却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极为尖锐的女声。 “滚开!”李夫人一脚将外面的小丫鬟玉儿踹开,一指身边的嬷嬷,怒道,“给我把沈月这个贱人拖出来,她害的雪儿成了军妓,我今天非要狠狠的教训这个贱人不可!“ “是,夫人!“嬷嬷们连忙点头。 拿着棍子,在院内横冲直撞。 “嗯?”顾逸舟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只看着靠在他怀中的沈月,道,“这莱阳知府就是如此治家的?” “王爷,主上,属下前去处置!”吴远安连忙站了出来。 “不必!”沈月缓缓起身,推开门。 李夫人正气焰嚣张的站在院内,而且身后的那些嬷嬷们手拿着棍子,只需要李夫人一声令下,便能将沈月杖毙在此。 “好啊,你个小贱人居然敢**!”李夫人只看到顾逸舟站在沈月的身边,越发的嚣张起来,“你和这个奸夫呆了一晚,想来名节都毁的差不多了,既然这样,我今天代替你的父亲教训你,将你杖毙在此,也不算冤枉了你!“ 顾逸舟的脸色瞬间十分难看。 奸夫? 哪里来的泼妇,居然敢称他为奸夫? 这个世上,还没有人敢往他的身上泼脏水,更别提,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往沈月的身上泼脏水! 可今日,偏偏沈月拦着她,顾逸舟只能暂时按捺住怒火。 “**?”沈月冷冷笑了,“姨娘,话可不能乱说!” 虽然她的灵魂依旧保持着前世的记忆,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也十分清晰。 她只记得前一世的她,稍微对李夫人或者是她身边的侍女有所不敬,不是棍棒加身,就是将她关在柴房里饿着肚子好几天。 还真以为,她还是以前的那个软柿子? “我说你**,你就是**!”李夫人气焰嚣张的一指身后的嬷嬷和小厮们,“给我把这对奸夫淫妇一起拿下,直接沉了猪笼,也好过这种不干净的名声传出去,侮辱了我们莱阳知府的门楣!” “是,夫人!”小厮们连忙答道。 “谁敢!” 顾逸舟的眼神,缓缓地从这庭院中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那种沙场厮杀多年而自有的杀意,那种睥睨一切的尊贵,瞬间让所有的小厮不敢轻举妄动,就连李夫人也愣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摸不清楚来者的身份。 正当小院一片沉寂之时,沈嘉木却及时的赶到了。 还未问明情况,李夫人早已经恶人先告状了,“老爷,这府中的规矩你还管不管了,沈月光天化日之下和奸夫在一起通奸,这简直丢了我们府上的脸,老爷,您要替我们府上是名声着想啊!” 沈嘉木看了一眼沈月,满是厌恶。 只不过他冷眼瞧着,这站在沈月身边的那个男子,满身贵气,尤其是周身所散发的杀伐气息。一时间不敢莽撞,小心陪上了笑脸。 “阁下是谁?”沈嘉木带了几分的客气,“你和小女究竟是什么关系,夜宿在小女房中,今日你必须给本府一个交代!” “知府大人,好大的威风!” 沈嘉木话音刚落,却见吴远安从里间走了出来。 “这,这……”沈嘉木的脸上瞬间变了,“吴将军,您,您怎么会在这儿?” 吴远安没有回答,却是转身对着顾逸舟一个大礼,语气却带了几分呵斥,“中州亲王殿下在此,莱阳知府为何不跪?” 中,中州亲王。 沈嘉木几乎就在这一瞬间,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子身份不俗,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中州亲王顾逸舟! 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和中州亲王殿下有关系了! 一瞬间,沈嘉木的脑子里闪过很多。 莫非,这中州亲王对他的女儿有意思,如此一来,他们也算是和皇室攀上亲了,再加上顾逸舟在朝中一向都是权势赫赫,无人敢惹,沈嘉木算计着今后的荣华富贵,却是忍不住乐了。 “啪”地一声,跪倒在地。 “臣,参见中州亲王殿下!” 顾逸舟看了一眼沈月,虽然他对这莱阳知府没什么好感,今日换了别人在他面前大放厥词,顾逸舟早就让人拖下去砍了。 可此人,却和这一世的沈萱有莫大的关系。 顾逸舟却是冷哼了一声,一种无形的威严顿时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参拜倒不必了,莱阳知府可否告诉本王,奸夫一词如何解释?” 李夫人早就吓得如同软泥一样。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沈月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怎么会和顾逸舟有所关系? “嗯?”顾逸舟眉头略微一皱。 第五章 有人投毒 沈嘉木顿时磕头如捣蒜,“殿下,都是臣的夫人蠢钝无知,还请殿下开恩!” “莱阳知府,本王现在问的是,污蔑本王的大不敬之罪该如何处置!”顾逸舟的身上隐隐的透着几分凌厉的杀意,沈嘉木这才回话两句,额头上都已经是森森的汗意。 “当,当斩!” “错,是株连九族!”顾逸舟断喝一声,顿时,沈嘉木也瘫软在了地上。 见到情势差不多了,沈月也适时的拽了拽顾逸舟的手,她虽然很是厌恶李夫人,对这一世的父亲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她毕竟占了沈月的身体。 顾逸舟的脸色这才收敛了几分寒意,只只挥手,他并不与阿理会此等小事。 身旁影卫立刻道,“王爷看在大小姐面子上,李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赏五十棍!” “是!” 沈嘉木擦了擦耳边的汗水,一个劲儿的谢恩。 “莱阳知府,今后这大小姐在你们府中受了什么委屈,本王只唯你是问!管好你们的舌头,今夜的事若是宣扬出去……”顾逸舟的言语中却透着几分威严和狠意。 沈嘉木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只一个劲儿的谢恩,推说不敢。 沈月在一旁没有阻拦,有了顾逸舟的话,这府中上下再也不敢有人给他脸色看,就算是李夫人,也不得不敬而远之。 以后,她也算得了几分清净。 就是在外人眼里,只怕和顾逸舟说不清,道不明了。 沈月轻叹一声,终究还是要,拖累了他了。 …… 行宫,入夜。 顾擎川紧闭着眼,不断的出现一幕一幕的画面,他似乎梦见沈氏一族的人朝他索命,又梦见沈萱拿着匕首,要一刀一刀割了他的肉。 “放肆!背叛了朕,怎么还敢回来找朕?” 顾擎川脸色惨白,虽然梦醒,但那人的身影,和那抹惨笑却挥之不去。 “陛下!” 张贵妃的一声惊呼,将顾擎川从噩梦中唤了出来。 顾擎川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那不过只是一场梦罢了! 三年了!怎么会好端端的,梦到那个贱人? “请宝华殿的法师来做法八十一日,朕,梦到了那个贱人!” 张贵妃愣了一下,自然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神色阴霾。 三年了!那女人的魂魄竟然还不消散!那年她死在城头之下,黄城内一直阴气缭绕,最终是请了法师来将她残魂打破镇压,才化解了那些怨气。 沈萱! 怎的过了三年,她有开始阴魂作祟?自己好不容易爬到如今位置,她一个死人,还想掀起什么风浪么! “皇上是天子,怎么会做错?臣妾以为,此等妖孽只是镇压还不够,干脆让法师将她的余下魂魄全部彻底以这皇城的龙气侵蚀,方可安宁。” 张贵妃轻声劝道,语言里是恶毒森森。他这是要让沈萱,永世不得超生,魂魄永生受尽苦楚! 当初,是她进言,说沈族功高盖主。 当初,是她假造了那些谋反,通奸的证据。 后来,沈族被灭,又是她通知了禁军那密道的出口,才让沈族覆灭,既然做了,那她不介意做绝! “这些天批阅奏折,皇上也累了!”张贵妃故意将话题转开,道,“明天我们就要进莱阳了,到时候臣妾替皇上选几个秀女,可以缓解皇上这一路的旅途劳累!” 顾擎川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 秀女! 当初沈沁月不也是出自莱阳么?都说江南的女子极美,吴侬软语,最是多情,不知可否还能找到像沁月的女子? 想到这儿,顾擎川的眉头舒展了很多。 “这件事,贵妃去办就是!” 张贵妃微微一笑,道,“臣妾必不辱命!” 沈月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和顾擎川见面了! 浩浩荡荡的圣驾,在禁军侍卫的簇拥之下,前往莱阳府巡幸,沈月站在一侧,眼中却是噬血的恨意。 杀了他! 沈氏一族两百多条性命,全部都死在顾擎川的手中。沈月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眼中的恨意,几乎快要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萱儿!”顾逸舟忽然紧握了一下沈月的手,那双手上的温暖,瞬间将她从梦魇中拉出来。 沈月望着他下颌分明的侧脸,心便立刻静了下来。 在顾逸舟身旁,她自是什么都不用怕的。 “臣弟,参见皇兄!” 匍匐跪了一地的人,却独见顾逸舟只是淡淡的行了一个拱手礼,他手握军权,这些年更是战功赫赫,君前免跪,是特殊的礼遇。 只不过,站在顾逸舟身边的沈月也没有任何下拜的意思。 顾擎川示意免礼,可打量着沈月的眼神却带了几分陌生和奇怪。自己这个弟弟一向寡淡,从未听说过对任何女人有兴趣,今日反倒是有了**姬。 顾擎川冷哼一声,除了沈萱的事,还有顾逸舟的手握重兵战功赫赫,让两人之间的情分已经尽了。 两人擦肩而过,甚至连一句客套都没有。 可沈月的手,却已然深深的掐进了自己的手掌心中…… 等着! 终有一天,她失去的,毁掉的,她会让顾擎川千倍,百倍的偿还。 “三哥哥!” 顾逸舟正要转身,却见一清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乔儿像一只轻快的燕子,从后面抱住顾逸舟。 “三哥哥,许久未见,你可还记着乔儿?”楚乔儿带着几分嗔怪的口吻,道,“我都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一封也没回,这一次若不是我非要跟着皇上前来巡视,恐怕,三哥哥都会忘了我!” “乔儿。”顾逸舟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容,望着眼前的小小丫头。 当初她的父亲楚啸将军战死,作为唯一的遗孤,楚乔儿被册封为郡主,以示对功臣的安慰。 说起来,楚啸当初还在沈月的手下当过差,昔年对战蜀汉,战绩很是显赫。这也是顾逸舟肯给对她好些的原因。 “你是……”楚乔儿上下打量着沈月,明显带了戒备防御的眼神在其中,她冷冷一笑,却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两天本郡主听说,莱阳知府的女儿得了我三哥哥的眼缘,本郡主原本以为是何等的花容月貌,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会装柔弱的狐狸精!” 这话一出。 沈月愣了一下。 她竟不知这位小郡主不仅仅是性子刁蛮,说话却是如此的刻毒。 再一打量着她看向顾逸舟的眼神,沈月大致明白了一些,这小郡主只怕对顾逸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是顾逸舟一向性子极冷,就算是对楚乔儿视为妹妹,平时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恐怕十分疏远。 “放肆!”顾逸舟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最是护着沈月,不肯让她受半分的委屈,又怎么容得这楚乔儿一来,就对沈月这样颐指气使。 “乔儿,你若再对她不敬,本王可要罚你了。” 不敬? 楚乔儿难以置信的看着顾逸舟,这三年来,顾逸舟只对她一个女人有些好脸色,但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究竟用了什么狐媚功夫! 第六章 下毒人是谁? “不,我就不!”楚乔儿恨恨的一跺脚,提着自己的裙摆,哭哭啼啼的转身离开。 这副小姑娘做派,反而让顾逸舟一时间有些头疼,只能有些歉意的看着沈月,“萱儿,本王这些年看着楚乔儿身世可怜,她父又为你而死,对她多有**溺和放纵。” “得罪?”沈月轻声笑了笑,“我倒觉得,这位小郡主对王爷您,用意不凡!” “这……“ 顾逸舟一时语塞,他很想解释什么,可是权势赫赫如他,在朝堂上也算是经常舌战群儒,可在沈月面前却一时半会儿不知所措。 他很想说,这些年,他对沈月的心思都没有变过,当初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嫁给顾擎川,他灌了自己整整**的酒,昏睡了三天。 当年沈萱死在自己怀里,自己多想为了她踏平皇城,但一面是家国大义,一面又是她生前苦心捍卫的和平。 这些日子,他没有一日不是痛苦的。如果重来一次,他不会管什么天下太平,家国大义,他只要她不收一丝伤害! 可这一世的她,还只是认为他们之间不过是师兄妹的关系么?这一层的窗户纸,顾逸舟始终都不愿意挑破,也不敢去挑破。他生怕一挑破,两人连兄妹的关系也无法维持。 如果是那样,他愿意在她身后,守护一生一世!哪怕是为了她赔上这百万雄兵,又何妨? 沈月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他的心思她又何尝不知道,但她已经嫁给过了顾擎川,又怎么能接受顾逸舟? 这一次,是她离顾擎川最近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顾擎川轻轻松松的从莱阳府离开,她必须得好好筹谋。 …… 入夜。 丫鬟青儿才伺候沈月梳洗,却听见外面一声躁动,顾擎川和贵妃张采屏就下榻在不远处,这深更半夜的躁动,难免让人觉得沈怪。 沈月还来不及问什么,却见一众侍卫齐齐的闯了进来。 “你是沈月?莱阳知府的长女?”侍卫统领毫不客气的站在沈月面前,在这些人眼中,他们都是天子身边的人,而沈月最多不过是一个小小知府的女儿,因此,没必要客气。 “是!”沈月眉头轻皱,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贵妃娘娘的饮食中有人投毒,若非娘娘身边的宫女替娘娘尝了那道夜宵,恐怕贵妃娘娘就和那宫女一样,当场殒命!” 投毒? 沈月有些不解。 她甚至以为,这是不是张采屏的计谋? 不过思来想去,如今的她穿越到了这个身体之上,顶着莱阳知府长女的身份,张采屏就算要对付她,恐怕也没有必要绕这么一圈。 沈月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如此说来,真的有人投毒?她倒不知,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以外,还有人如此仇视张采屏。 想到这儿,沈月缓缓笑了。 “所以,统领大人找我有何事?” “今日小厨房除了一众杂役,只有你靠近过,所以贵妃娘娘中毒一事,和你脱不开关系。” 沈月站在大厅中间,看着略微带着几分倦色的张采屏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徐徐落座,眼中的冷意,渗人。 恍若隔世! 当初不过是伺候她的侍女,如今却成了这大夏国的贵妃,成了这六宫之主。 一幕幕,不断从脑海里闪过。 沈月想到了背叛,想到了沈氏一族被杀的两百多条性命,只是她不知道那碗掺着毒药的夜宵是何人送来的,这世间希望张采屏死的人,原来还不止她一个。 “大半夜,非要让本郡主过来!”楚乔儿一脸惺忪的睡意,有些不耐烦,她甚至连一个屈膝行礼都没有,直接走到一旁落座,“谁看见本郡主投毒了?毒药呢?没有证据就往本郡主身上泼脏水,仔细我告诉三哥哥!” “本宫没有说郡主投毒,只是今晚除了这莱阳知府的长女去过小厨房,再有就是小郡主在半途接触过本宫的饮食,所以,本宫不得不宣召郡主前来。”张贵妃端起一盏茶,说话却隐隐的透着几分威严。 不愧是这些年执掌六宫,和当初在沈府门前,快要饿死的惨兮兮的模样,真是判若两人。 沈月已然知道了下毒的人是谁,这位小郡主楚乔儿。 只是她竟不知,这位小郡主什么时候和张采屏之间结下仇怨了。 “你……”张贵妃的目光缓缓的注意到了沈月的身上,只是看见她的一瞬间,脸色瞬间变了。 她慌张的手,扶着宫女,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小,小姐。” 不! 这不是沈萱。 沈萱那个贱人早就已经不在了,那日她是亲眼看见沈萱被一箭穿心,然后被顾逸舟带走尸体。 对,她不是! 眼前的沈月,虽然容貌清秀,可远远没有昔年的沈萱长的那么美,那么倾国倾城。 可是这个女人身上那种隐隐而发的气势,尤其是那双眸子,实在是太熟悉了,就连她这位当初伺候沈萱多年的侍女,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会产生误会。 “你,叫什么名字!”张贵妃的心神稍微平静了一点。 “沈月!” “放肆!”一旁的宫女呵斥,“娘娘面前,你一个知府长女,卑贱之身,岂敢站着回话,跪下!” 沈月冷笑。 跪? 当初张采屏在她身边当侍女的时候,倒是经常跪她,如今要让沈月反过来对张采屏行跪拜之礼,她也配? 沈月还来不及反唇相讥,却见坐在一旁的小郡主楚乔儿端着茶痴痴的笑了起来,“贵妃娘娘以前不过是伺候人的婢女,得了皇上的抬举,才被封为贵妃,这莱阳知府的女儿好歹还是个官家女儿,怎么就见得是卑贱之身了!” 这话,简直就像是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了张采屏的脸上。 她执掌六宫多年,权威赫赫,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侍奉人的婢女,如今却被小郡主在所有人面前堂而皇之的揭开了当年的一些旧事,张采屏瞬间脸色很是难看。 不过,张采屏并未动怒,尤其是她打量着沈月不卑不吭,隐隐的自有几分傲气,实在有些心惊。 这个女人,她似乎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寻常。 长相和沈萱没什么相似,可是这身上隐隐而发的气势,实在是和当年的沈萱,太相似了。 “啪!”张采屏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勾起的柳叶眉,带了几分怒意,指着沈月,怒道,“小郡主自是不用怀疑,看来,本宫饮食中投毒一事,和你是分不开了,来人,杖刑伺候,她要是不说,今天就打死在这儿!” 沈月的袖中已然握紧了袖箭,她重生以后为了保命,事先制作的暗器,对付眼前这些嬷嬷和宫女没什么问题。 就算今日她动手,依仗着顾逸舟如今在朝中的权力,还有顾擎川还不敢和顾逸舟翻脸的态势,她只要不要了张采屏的性命,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准备动手之际,却听见小太监的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第七章 三十万大军 顾擎川大步走了进来。 本是听说贵妃的饮食中有人投毒,前来看看,却没想到一进来,这房间中竟然是乱糟糟的样子。 所有人,匍匐跪倒在地。 却唯独一人,直挺挺的站着。 沈月缓缓的转身,和顾擎川对视的一刹那,顾擎川却也是愣了一下。 这! 今日白天里看见沈月的时候,顾擎川并没有在意,只以为她不过是顾逸舟最新得到的一个**妾。 可就在二人相视的瞬间,顾擎川却愣住了。 “沁月!” 顾擎川几乎是脱口而出,甚至他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着,他没有想到沈萱,却想到了沈沁月,当初他第一次看见沈沁月的时候,那眼神也是如同现在一样,桀骜中自有着几分傲气。 虽然这长相,并不相同,可给人的感觉,却会让人觉得,她就是沈沁月。 “皇上!”张贵妃缓缓起身,唤了一句,可是顾擎川却根本置之不理,甚至,他的眼神在触碰到沈月的时候就没有再离开过。 “皇上,此女见皇上不拜,已是大不敬,又和臣妾饮食被投毒一事牵连,皇上还是将此女交给臣妾来讯问!” 顾擎川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样,他深深的吮吸了一口,熟悉的兰草的香味,比起后宫那些涂脂抹粉的女人身上的味道,更令人心旷神怡。 当初,沈沁月也是喜欢这兰草的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 “沈月!“ “皇上,此女见皇上不跪不拜,皇上难道不怪罪……”张贵妃有些慌神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顾擎川,对于帝王的权威,他向来不容人冒犯。 可是这一次,张采屏却错了。 这世间,却还有一人,比她更了解顾擎川心里的阴诡。 “她见朕,可以不跪不拜!”顾擎川根本不在乎这些,转过头略含着几分深意的目光打量了张贵妃两眼,“贵妃饮食中有毒一事,就此作罢!” 作罢? 所有人听到这两个字,几乎都瞪大了双眼。 张采屏好歹是执掌六宫的贵妃,她的饮食中被人投毒,居然就此作罢?如此看来,这位贵妃娘娘在顾擎川心目中的地位,似乎也没有那么高! “是!”张贵妃屈膝行礼,可是指甲却生生的掐进了肉里,她阴毒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沈月,俨然已经将她视为了心腹之患。 “三月之后的选秀,莱阳知府可将你的名字报上去了?”顾擎川的目光依旧聚集在沈月的身上,带着几分欣喜,意外和毫不遮掩的**溺。 “报上去了!”沈月面色清冷。 “嗯!” 顾擎川一挥手,身后的太监自然明白了过来,看来用不着选秀,这位莱阳知府的长女,已经是未来的后宫小主了。 “从明天起,你先到朕的身边伺候吧!” 沈月只想冷笑。 贴身伺候,顾擎川真的就不担心自己会忍不住亲自结果了他的性命? 不! 她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顾擎川死。 只是她看着顾擎川贪婪的眼神打量着她全身上下,莫名的感觉到一阵恶心和厌恶。 回到自己的房间,已是将近凌晨了。 沈月带着深深的倦意,本想着睡会儿觉,却没想到顾逸舟竟然在她的房里。 “如何?”顾逸舟焦急的拽着她的手,“本王听说后从教武场连夜赶回来,他若敢欺负你,本王现在就带你讨回公道。” 沈月倒了一杯水,将他按在椅子上。 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譬如张采屏是如何为难她,顾擎川对她的态度。 可顾逸舟听到顾擎川竟然要宣召沈月近身伺候,紧锁的眉宇下,那双明澈的星眸,竟是带了几分狠意,却也有几分无奈。 “皇兄,还真是对沈沁月念念不忘啊,当初的沈萱被当做她的替身,如今换了副皮囊,竟然又被选中!”顾逸舟冷笑,骄傲的眉宇之间自有几分自负,厉声道:“萱儿,你若不愿,这世间没有人能勉强你!我能保你平安!” 沈月有些回避顾逸舟的视线。 她能察觉到顾逸舟对她的心思,可是重活一世,又经历了顾擎川的背叛,她似乎已经有些抗拒了。 沈月岔开话题,徐徐笑了,“哪里用得了这样麻烦,眼下,倒是顾擎川有了麻烦!”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侍卫破门而入,显然是顾逸舟的亲信。 “王爷,大事不好,蜀汉的三十万大军来袭,他们好像知道皇上驻陛在了莱阳,所以三十万大军几乎星夜兼程,直奔此地。” 顾逸舟倒没有十分惊慌,只是略微愣了一下。 战场杀伐多年,而蜀汉大军却数次败在他的手里,虽然这莱阳不过一万的守军,可顾逸舟却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不过! 他们怎么知道大夏国的皇帝驻陛在此,而且,顾擎川才来了一天,蜀汉的人怎么这么快就得知了消息。 顾逸舟忽地灵光一闪,他看着坐在一旁缓缓的喝着茶,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表情的沈月。 “萱儿,是你!” “不错!”沈月并不打算隐瞒,这个局她布了多日。 以她如今的身份,就算要对付顾擎川,难上加难,最多不过是刺杀,可她怎么可能让顾擎川这么轻松的死了,沈氏一族背负的谋逆罪名,还没有洗清了。 “三十万对战一万大军,别人没有信心,我可是对中州亲王殿下很有信心。”沈月笑道。 她将顾擎川的行踪给了蜀汉大军,仅此而已,却收到了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萱儿,你很喜欢玩火!”顾逸舟冷冷一笑,不过却还是挥手让侍卫退下。 “我不过是想让所有人看看,就算顾擎川如今顶着皇帝的名分,论气度,论能力,他都远远逊色于中州亲王。” 沈月看向窗外,“好戏,就要开始了,不是么?” …… 蜀汉三十万大军直奔莱阳府,消息传来,炸开了锅。 顾擎川虽然强撑着,可是来回的走动和惴惴不安的神色,却是让随驾前来的一些亲信大臣看在眼里。 三十万大军! 可莱阳府只有一万大军。 “皇上,那蜀汉大军气焰嚣张,不可不教训,臣建议,皇上可以御驾亲征,鼓舞士气,就算是莱阳府只有一万大军驻扎,我们也可以和蜀汉大军一战!” “臣等也是这个意见!” 随驾而来的朝廷重臣,不乏一些权势煊赫之人,都建议顾擎川御驾亲征。 可这些人才说出自己的建议,顾擎川的脸色甚是难看。 御驾亲征,说的好听。 且不论蜀汉大军有三十万,就说他亲自上阵,那些流箭若是伤了他,如何是好? “放肆!” 顾擎川怒斥,“朕决意全军撤退,护送朕的圣驾回京。” 撤退! 这两个字听在那些朝廷重臣的耳朵里,只觉得尽是讽刺,大敌当前,身为天子的顾擎川想的不是如何对敌,而是保全自己的性命。 “皇上,不可啊,若是我们撤退,那三十万大军追击而来,局势更加难以收拾” 老臣们纷纷站了出来,跪在顾擎川的身前,几乎已经是恳求的语气了。 朝中重臣都跪下了。 第八章 绿帽子! 除了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喝着茶的顾逸舟,没有一个人不在谏议顾擎川御驾亲征。 “放肆!” 顾擎川越发的气急败坏,连摔了好几个杯子。 “朕决心已定,谁敢妄言,杀无赦!” 说罢,也不管这些重臣,只吩咐身边的太监赶快收拾好东西。 大夏国,这是怎么了! 所有的朝廷重臣都在扪心自问,昔年的大夏国纵横大陆,没有哪个国家敢来入侵,可如今他们的天子听说蜀汉大军来袭,第一反应不是如何迎敌,而是如何撤退,这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失望。 他们的天子,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一个畏畏缩缩的懦夫! 罢了! 圣旨已下,还是筹谋该如何撤退吧。 “中州亲王殿下!”朝臣们拱了拱手,只能向顾逸舟讨主意,“蜀汉的大军来势汹汹,这……” “你们先撤!”顾逸舟没有任何的犹豫,“本王会率领一万大军断后,阻击来犯之敌,至于你们这些文臣,还是随陛下一同撤离!” 朝臣们无不诧异的看着顾逸舟。 就在他们的皇帝陛下逃之夭夭的时候,而顾逸舟却选择了断后,论气度,顾逸舟处乱不惊,以一万大军却敢独自对战蜀汉的三十万大军,如此看来,他们的皇帝陛下,差太远了。 朝臣们无不拱手行礼。 可心中却对顾逸舟,又是敬重,又是畏惧! 所有人都在主张撤退! 可沈月看着莱阳府乱糟糟的一团,并未有所行动。 出乎她意料的是,顾擎川不仅撤退,而且还提前带着三千护驾的侍卫走了,将一堆的宫女太监还有贵妃张采屏都留在了莱阳府。 她前一世还真是瞎了眼! 竟未知顾擎川贪生怕死到了这等地步。 “萱儿!”顾逸舟缓缓走到沈月的身后,将身上的披风解下。 “都布置好了!”沈月忍不住问到。 虽然设了这个局,但她却不想这莱阳府的百姓受到任何伤害。 “放心,虽然只有一万大军,但抵御这蜀汉的大军不成问题,另外,本王已经下令让周围驻扎的守军前来支援了,这也算的上是,让你看看本王这些年来的家底。” 他眉宇飞扬,如同一个邀功的稚嫩少年。 却见吴远安急促的走了过来,“主上!”吴远安急匆匆的过来,跪倒在地,“张贵妃的车驾已经出了莱阳府,我们要不要……“ 吴远安做了一个除掉的手势。 “不用!”沈月笑道。 虽然眼下是动手的好机会,但她有比这更狠的手段。 “派人去传一些流言,说是张贵妃在逃亡途中不小心被土匪所拦截,清白被玷污。” 吴远安本来有些不解。 为什么沈月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除掉张采屏。 可听完沈月的话,瞬间明白。 没有人比沈月更了解顾擎川的心思,这些谣言一旦传到顾擎川那儿,不管是真是假,张采屏以后的荣**都要受到极大的威胁。 “是!”吴远安拱了拱手。 顾逸舟正想说什么,却忽然脸色一片苍白。他的额头隐隐渗透出些微的冷汗,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沈月连忙扶着顾逸舟。 却见他额头上青筋暴露,眼白之处全是黑色的毒气。 这! 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月虽然对医道不是很懂,但却隐隐的觉得,顾逸舟身上所中的毒,不同寻常。 何人敢在他的身上下毒? 沈月有些着急,若是前世的她,还能够将自身的内力修为输给顾逸舟,可如今的她,却是如同废人一个,只能在一旁干等着着急。 直到过了一个时辰,顾逸舟才稍微缓了一些。 “萱儿,你终归还是担心本王!”顾逸舟缓缓一笑,苍白的脸上依旧透着几分桀骜。 “是顾擎川,是他下的毒,对不对!”沈月忍不住问道,她重生的这一辈子,信任的人没有几个,而顾逸舟就像是她背后的脊梁,一直都在替她遮挡着风风雨雨。 她不能让他有事! 谁敢对顾逸舟动手,她也会同仇敌忾。 顾逸舟没有反驳,点了点头,可是脸上却带着几分淡淡的苦笑! 下毒的人,是顾擎川没错。 可当初,顾逸舟之所以会中毒,却是因为那一日,他抱着自尽的沈萱,几乎癫狂。 也正是在他几乎崩溃,没有任何防御之心的时候,沈萱发髻上的一根银针,刺中了她的手指。 对方显然知道他对沈萱的心思,也肯定料到了若是沈萱有什么闪失,他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前来。 帝王之术,自古无情。 可这一切,顾逸舟却无法说出口。 他只想让她能够开心,不想让她背负这些。,他扯开嘴角勉强一笑,“无妨,只是我前些年不慎中毒罢了。” “此毒,可有解?”沈月忍不住问道。 顾逸舟却是摇头浅笑。 是了! 若是有解,何须等到今日,看来此毒的霸道,已经远远超过了沈月的想象。 她忧心忡忡的紧皱着眉头,一时之间却有点不知所措,对,那毒医公孙无名不就是在离这莱阳府不远的毒医谷么?只是那人脾气一向沈怪,只毒人性命却甚少救人性命。 沈氏一族却和那公孙无名有点交情,她该找时间去毒医谷一趟了。 不论那谷主如何,她一定要拿到药! “萱儿,只要你心里有本王的一席之地,本王其实心满意足了。”顾逸舟此时却是笑了,沈月心底一阵杂乱,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很难想象,那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中州亲王,竟然也会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沈月本想翻白眼,她怎么可能没有将顾逸舟放在心上。 她视他如兄。 沈月忽地一下回过味来,这话,似乎另有深意。 沈月缓缓的转过身子,不敢再去面对顾逸舟炽热的视线,这一世的她,早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男女之情,她似乎已经觉得可望而不可及了。 况且……两人还有那样一层的叔嫂关系。 顾逸舟似乎并不着急。 他可以等。 沈萱的那一世,他用了一辈子去等,而沈月的这一生,他也不介意去等一辈子。 …… 顾擎川的圣驾仓皇的逃到京中,才刚刚落座,就听到张贵妃的车驾也回宫了。 好险! 第九章 沈界 顾擎川禁不住有些心悸,死里逃生的滋味,还是让他有些害怕。 正想传张贵妃觐见,可身边的太监却在他的耳边说起了一些闲言碎语。 “陛下!”小太监讨好似的笑着,“圣驾才回京,可是奴才却听到了一些有关张贵妃的传言。” 顾擎川生性多疑,吩咐小太监继续说下去。 小太监将这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什么张贵妃回京的途中被匪徒所劫,还和那些匪徒在山寨中共度了一晚的良宵这才回京,什么如今京中的百姓都议论的很是热闹,暗中都说皇帝戴了一顶的绿帽子。 顾擎川听到绿帽子这几个字,脸色瞬间很是难看。 绿帽子! 张贵妃,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顾擎川的脸色难看之极。 他甚至都懒得让人去调查事情的真相,只要一想到如今在京城百姓的眼中,张贵妃给他头顶上戴了一顶绿帽子,顾擎川已然带着几分怒意。 “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大殿外,小太监通传道。 张采屏风尘仆仆而来,才一回宫,便来向顾擎川请安,行礼参拜完毕,还未起身,却见顾擎川带着几分冷意的口吻,缓缓传来。 “贵妃这一路回京,可发生过什么事!” 张采屏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顾擎川的意思。 “臣妾一路率着后宫众人匆匆赶回京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手中的杯子已然重重的被摔在了地上。 顾擎川冷傲的眼神,看得张采屏一阵发虚。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才一见面,顾擎川就是对她这样疾言厉色,正要开口相问的时候,却听见顾擎川怒气冲冲的指着她,“这京城上下都传遍了,你回京途中被匪徒所劫,共度了**的良宵才出了匪徒的营寨,朕的贵妃,这大夏国的后宫最尊贵的女人,竟然被一个匪徒所玷污。” “皇上,臣妾冤枉,什么匪徒,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张采屏也是莫名其妙。 她没有写想到这京城上下的谣言已经到了这等地步。 究竟是谁,在背后中伤她! 这些年,张采屏为了巩固自己再后宫的地位,没少使用雷霆手段,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一时半会儿却也猜不到究竟是谁在背后中伤她。 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事,顾擎川是什么想法。 张采屏打量着顾擎川的脸色,却发现这个男人一旦狠下心思,连她也揣摩不透。 不! 当初沈萱还有沈氏一族护着,而她出生低微,什么靠山都没有。 “皇上,求您明察,臣妾真的不知道什么匪徒,臣妾身边的宫人都可以作证……” “下去!”顾擎川根本不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 什么宫人作证,以张采屏在后宫的手段,她要隐瞒任何事情,顾擎川根本无从查起。 想到这儿,顾擎川眼中的猜忌更甚。 “从今天起,你手中的凤印交给德妃,至于你,回你的宫中静思己过。”顾擎川的处置很是决绝。 他本有意废除这个女人的名分,可却想着张采屏在后宫的 势力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暂时按压住心里的怒火。 不过,他对张采屏的厌恶,却是毫不遮掩。 张采屏扶着宫女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手轻轻的颤抖,脸色略微显得有点苍白,她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刻意的中伤,可顾擎川对她处置的决绝,几乎没有念及半分的情分。 抬头,远处巍峨的宫殿,却透着几分冷意。 高处不胜寒,向来如此。 不过,她既然能坐上贵妃的宝座,手中自然有一些东西能够让顾擎川顾忌。 等着! 她的凤印虽然交出了,可贵妃的位置,却是不会这么轻易的交出来。 …… 莱阳城外。 蜀汉的三十万大军驻扎着,气势汹汹,顾逸舟这位中州亲王向来有战神之称,虽然只是以一万的军队对抗蜀汉的三十万大军,但却未见有任何的胆怯。 而此时,沈月一身戎装,骑马站在山顶,她背后是顾逸舟的亲卫。 一骑踏雪乌骓从山下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顾逸舟更显身材挺拔,他拉开面罩,“萱儿,你猜的没错,蜀汉领兵的人正是他们的皇叔摄政王上官晟!” 冤家路窄。 沈月冷冷笑了,手持缰绳和顾逸舟并肩而行。 前一世沈氏一族被灭,若非这位蜀汉的皇叔摄政王和顾擎川暗中勾结,在边境牵制了她父兄手中掌控的军权,沈氏一族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此人心思阴毒,疑心甚重,常常带着一张面具示人,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部下也从来没有见过此人的真真面目。 这些日子,蜀汉的大军驻扎在城外,来势汹汹,却根本没有任何轻举妄动,反而都向一个叫做虚炎谷的地方靠近,这不得不让沈月和顾逸舟心生疑虑。 “萱儿,只有一个可能了,虚炎谷所在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沈界所在。”顾逸舟一针见血。 “什么!”沈月虽然定力不错,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变了一下脸色。 沈界! 那是沈氏一族的祖先所留。 大夏国的开国太祖不过是一个出生低微的平民,却因为得到了沈氏一族某位祖先的相助,在群雄争霸的年代一举击败各路诸侯,登上了帝位。 沈氏一族的祖先功成身退之后,将自己一生的所学留在了一个名叫沈界的隐晦之所,传言当初那位先祖唯恐皇帝鸟尽弓藏,还留了一笔不菲的财富。 她甚为沈萱的那一世,沈界的所在早已经成了一个谜,就连他们沈氏一族的人也不过只有一卷地图,却根本无法按图索骥,找到沈界的所在。 “本王没告诉你,当初沈氏一族被抄家以后,作为交换,上官晟只从顾擎川的手中拿走了那卷地图!” 沈月冷冷一笑。 为了对付沈氏一族,顾擎川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没有人知道沈界中藏着的东西是否真的可以颠覆天下,但上官晟的野心却是昭然若揭。 她,不能让上官晟得到。 真在出神,她身后一阵闷响,顾逸舟竟在下马背! “师兄!”沈月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跪在地上,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之上。 过了半柱香功夫,顾逸舟才悠悠转醒,他面色苍白却强撑起身,“不碍事。” 不碍事? 她先前只以为顾逸舟这些日子忙于军务,身子疲惫,可如今看来,他体内的毒性似乎越来越剧烈,而且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第十章 神秘男子 沈月很是担心,旋即转身沉声对亲亲卫道,“方才的事情,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大军当前,若是传出主帅身体抱恙……沈月不仅有些后悔,自己此次的冒险。 “无妨,只要有我在,上官狗贼定无法踏入管内一步!” 眼前的顾逸舟依旧带着淡笑,但沈月却神色凝重,轻轻将手放在他背后。哪怕自己现在没有丝毫内力,能给他一些温度,也是好的。 可偏偏顾逸舟是那样逞强的人,从来不肯在她面前轻易示弱,沈月却也只能故作不知了。 这城外的守军一时半会儿之间是不会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了,她得去一趟毒医谷了,不管公孙无名是否愿意,她都要尽快的将他请来替顾逸舟诊脉。 莱阳城离毒医谷并不算远,策马一个时辰,很快就到了。 这四周瘴气密布,还有一些公孙无名特意布置的一些机关陷阱,若是不知底细的人闯了进来,且不说那些陷阱的厉害,就只说那些陷阱中的毒虫毒草,就已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人的性命。 这位毒医公孙无名虽然生性沈怪,但和沈氏一族却有些交情。 “你们几个用点力啊!” “不行,我们这边用力,主人的腿会被这个夹子给夹断!“ 沈月才赶到毒医谷外,却见几个侍从正束手无策的围着一个玄色衣服的男子,似乎在努力将他腿上的一个机关掰开。 可一群人拽了很久,却无法将那机关从男子的腿上取下来。 天机锁。 难怪! 沈月不禁轻笑,公孙无名毒术很是厉害,可是这些机关却还是参考沈氏一族当年所赠的机关来设,对沈月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是天机锁,你们拽得越厉害,这锁会越来越紧。”沈月下了马,虽然她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看着此人的腿快被夹断,还是忍不住出手。 沈月示意这些随从走开,握着天机锁,左右各旋转几圈,又将上面的推盘按照奇门数算的方式复原,很快,天机锁松开。 那男子的脸上顿时恢复了一点血色。 “天机锁?” 男子似乎有点诧异,耐人寻味的眼神更是注意在沈月的身上没有松开,若是他没有记错,卷轴记载的沈界大门处的开关,也正是用了类似天机锁的方式。 “你是?”男子一指毒医谷,“你也是来找公孙无名的?” 沈月没有回答。 防备之心,她比别人更重。 更何况她此来是为了请公孙无名出山,去为顾逸舟诊脉,若是让别人知道了顾逸舟身中剧毒,传到有心人那儿,只怕会引来不少的麻烦。 男子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他打量着沈月,虽然长的只能算是清秀,可是眉目之间的那几分神采,自信却是任何女人都比不过的,那种由内而发的气质,就算是丢在一群美人堆里,也是极为耀眼的。 沈月正想离开,却见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救命之恩我还未报,姑娘怎么就走了!” “不过顺手帮了一点小忙,没什么恩不恩的!”沈月急着去毒医谷,可男子却依旧不依不饶。 “怎么能不报?”男子虽然是语气和缓,可是眼中却格外多了几分森然的冷意,“姑娘可不能让我做个不知恩图报的人!” 沈月的手已经轻轻的触碰到了袖中所藏的弓弩,冷冷一笑,“阁下是想让我怎么帮忙呢?” “很简单!“男子一指毒医谷,“带我们进去!”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废话。 帮了他的忙,却连一声谢谢也没有,反过来厚着脸皮让她带着他入毒医谷,还真是有几分无耻厚颜。 沈月本想动手,可她似乎察觉到这男子身后跟着的一些随从几乎都是内力一流的江湖一等高手,只能将袖中的弓弩藏着。 此人,究竟是谁? 沈月有些疑虑,可一时半会儿,却很难猜透他的身份。 …… 顾逸舟刚刚巡城回来,却没想到沈月趁着他不在去了毒医谷。 心中,又暖却又有几分着急。 暖的是,沈月很在乎他,急的却是沈月只身一人前往,可会遇到什么不测。 不过,又想到那毒医公孙无名性子虽然沈怪,毒死的人远远多过救治的人,可他却欠了沈氏一族一份情。 别人去或许会遇到什么危险,可是沈月前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王爷!”侍卫进来禀告,“宫里派人来传旨了!” “什么事!”顾逸舟漫不经心的回道。 侍卫却是打量着顾逸舟的脸色,有些吞吞吐吐,“皇上派人来,请王爷将莱阳知府的长女沈月送入宫中……” 话音刚落,顾逸舟却是狠狠的将手中茶盏摔在了地上。 送入宫! 他这位皇兄还真是念念不忘啊! 逃亡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沈月送入宫。 顾逸舟想到了当年,他选择了放手,可是等待沈萱的却只是**裸的利用和背叛。 “传旨的人还在?” “回王爷,还在!” 侍卫看着顾逸舟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却见顾逸舟冷笑,脸上却是说不出的讥讽,“派几个人,将传旨的人揍得断胳膊断腿,割了舌头,然后送回京去!” 这! 侍卫没有想到顾逸舟竟然要打断前来传旨的人的腿,就和皇上作对? 仅仅是为了沈月,那个莱阳知府的长女? 冷眼旁观了这些日子,他们都很诧异,一向在女色上并不怎么动心的顾逸舟,怎么会对莱阳知府的长女如此在意。 “嗯?”顾逸舟看着侍卫并没有动,微微挑眉。 “属下,这就去办!” “三哥哥!“侍卫刚刚转身,楚乔儿却从帐外冲了进来,她刚刚听得很清楚,顾逸舟很在乎沈月这个女人。 不! 她的三哥哥一向都只是属于她的。 从前,她没能争过沈萱,难道如今连一个小小的莱阳知府的女儿也争不过去么? 楚乔儿气的直跺脚,她希望顾逸舟能多看自己一点,多关注自己一点。 可是顾逸舟吩咐完侍卫,转头,却处理手中的公务,根本视若无物。 “三哥哥!”楚乔儿越发气的不行。 “张贵妃中毒的事情,别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幽幽的声音从一堆军情文书的后面传来,“回你自己住的地方思过反省,你要胡闹,怎么样本王都可以依着你,只一条,不要对她动心思!” 她! 是沈月么? 楚乔儿听着这极其生疏的口吻,掀开帐子,泪眼迷离的跑了出去,她的三哥哥,真的被沈月这个贱人迷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