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节 凤倾天下:狂妃来势汹汹 001、殒命 疼痛,叶蓝茵的唇瓣早已失去了血色,双手按着凸起的腹部,那里不断的在往外流着血。 云阳王坐到床畔将她扶起,她的身子靠着他,克制不住的颤抖。 “蓝茵,你受苦了。”他的薄唇在她耳畔,轻轻的呵着气。 蓝茵只觉得眼皮无比沉重,强自撑着,抬手握住他的手臂,“诸铭,我此生从未求你,如今只求,保住……孩子!” 宋诸铭唇角掀起一抹浅笑的弧度,一如她第一次见他,如春风拂木,和煦温暖,“蓝茵,你可知你这一剑是为我而挡!” “我知!”她明白,她怎会不明白,就算没有身后那莫名而来的外力,她也终归会为他挡这一剑的。 “那你可又知,是我拉你替我挡这一剑的?”凑近她的耳畔,将她拥的更紧了一些,看上去就似情侣间的甜蜜耳语,话语却无比残酷。 蓝茵闭上眼,脸色惨白,抓他的手上一片猩红,她扯了扯干燥的唇,露出一抹苦笑,“我也知!” 七年夫妻,她怎会不知那拉她去挡剑的手是谁的。 今晚府内设宴本是兴致所至即兴而摆,怎会这么巧突然来了刺客,一派混乱中还能准确的刺中她这个怀胎八月的孕妇,这么多的巧合,她,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不忍去想。 “既然如此,那你也应知,我怎会留这孽种!”他笑得冷酷,环抱她的双臂如寒铁一般,箍得她动弹不得,全身的力气在一丝一丝褪去。 “诸铭,它是你的孩子!”抚着小腹,那是她迟迟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原因。 “是么?”宋诸铭扫了一眼她高高隆起的小腹,已经这么大了,他的目光停留在那里总共不超过三次,这么快!所以,他也不能留她了! “是谁的都不重要了。”他长舒了一口气,“重要的是,他已经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他的话让她的心一点一点,焚如死灰。 慢慢的松开抓住他的手,腹中突然蠕动了一下,她失色的眸子蓦然亮了起来,忽而笑了,她的手慢慢的滑到那中了一剑的地方,血已经没有之前流得那么快了,许是快要流干了吧? “宋诸铭,你想不想,看看你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笑得那么娇艳,那失血的脸仿佛重新有了光泽。 宋诸铭一瞬间有种不妙的预感,警惕的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她的笑逐渐变得狰狞、扭曲,一只手探向剑口处,生生的往外扒开,他甚至可以听到皮肉撕裂的声音,饶是冷酷如他,也有些受不住了,按住她的手叫道,“你疯了吗?” “呵呵,我是疯了!宋诸铭,我叶蓝茵欠你的,全都还给你!今生今世你我再无瓜葛,只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与你永生永世不复再见!”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笑容残破,依稀记得当年她眉目如画,他清秀俊雅,登云台上他以指力刻上誓言:一生一世,两心不疑! 两心不疑,她竟,信以为真了! 002、重生 身体仿佛被撕裂了一般,骨头缝里都是痛的,耳边有点聒噪,不知是谁在叫。 “燕小鱼,你又偷懒来着,还不快点起来,傍晚时分,这堆柴没劈完,你就别指望吃饭!” 谁?谁是燕小鱼?叶蓝茵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的能着火,她唇瓣刚动了一下,兜头的一盆冷水就浇了她一个激灵,这下彻底的醒了。 “让你再偷懒!”她张开眼,看到面前站着一个满身肥肉的婆子,一脸凶狠的看着她。 眉头皱了皱,身上的冷水,是她浇的么? 那婆子本来是凶神恶煞一般,在对上她那双冰冷的眼睛时,竟莫名的打了一个寒战。 真是见鬼!这死丫头平时连正眼都不敢瞧自己,这会儿竟是怎么了? “看什么看,再看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忿忿的骂了句,转身骂骂咧咧的走了。 叶蓝茵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扫视一圈,发现这里是间柴房,而面前有一把斧子和一大堆柴火。 低头看了一眼,穿着粗布衣衫,尽数湿透,上面补丁连补丁,明显不是自己的衣服。 这是哪里?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满脑子的疑惑,正在犹疑间,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响,从门缝里闪进一个人影,轻声的唤道,“小鱼,小鱼……” 她敛眉看过去,进门的男人同样身着粗布衣衫,浓眉大眼,看着很是结实憨厚的模样,目光在略有些昏暗的柴房里发现她时,闪过一抹惊喜。 “小鱼,你醒了?你没事就好!”看着她的眸子里满是心疼,“李妈妈真是太狠了,下手这么重的,我真怕你出什么事!” 说着,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两块点心,“来,吃吧!厨房的张大叔把剩下的几块都给我了,我已经吃过了,特意给你留了两块!” 点心泛着淡淡的香甜味儿,看着他喉结分明上下滚动,显然是就这么两块都给她了。 只不过—— “你是谁?”脑子里还是有点混乱,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他口口声声唤自己小鱼? “小鱼,你怎么了?我是你阿忠哥啊!”男人有些吃惊,抬手就想要探上她的额头,她却本能的往后一咧,避开了。 悻悻然收回手,他面上的忧色更甚,“你没事吧?不会是发烧了?这可这么好,我得给你寻个大夫瞧瞧!” 眼看他要起身,叶蓝茵忙扯住他的衣袖道,“等等,我只是起来有些头昏,阿忠……” 那个哥字实在叫不出口,她顿了一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鱼,你一定是伤到头了!”满脸心疼的看着她,阿忠道,“你忘了,早上你不小心洗破了李妈妈的衣服,被她罚不许吃早饭和中饭,又拍了二十下板子,才昏过去的。这李妈妈真是可恨,你放心,等我有钱赎了身,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李妈妈?刚才那个女人?”大致已经捋清楚了,她也看到这布满伤口的手确实不是自己的,只有唯一的疑问——自己是怎么成了这个“燕小鱼”的? 003、遣散 “小……”阿忠还想说什么,但是竖起耳朵听了下,神色有些紧张,“小鱼,你自己千万保重好,我先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 说完,他就悄悄的如来时一般闪身离开了。 手里握着那两块点心,叶蓝茵的心里乱成一团。 不是人死了以后,就会下地狱,转世轮回的么?难道说,自己已经转世了,可是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外面隐约传来喧哗的声音,她想要起身看看,刚一动,浑身上下都疼。 勉强起身走到门畔朝外看去,许多丫环模样的人都排着队往一个地方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容易拦着一个,那丫环圆圆的眼睛,瞪着她道,“哎呀小鱼你怎么还在这,王爷召集府里上下所有的人都去前厅集合!” 匆匆说了这么两句,就赶紧走了。 王爷?!她皱了皱眉,眼前闪过那清秀俊逸的脸,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重重的大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深吸一口气,她背转过身,重新进入柴房。如果不是那个人还好,如果是,她与他已经死生不复再见了! 没人注意到少了一个小丫头,所有的人很快都来到了前厅,依次站好。 每个人都紧抿着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王爷突然召集全府上下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座上的男子一席白色长袍,斜靠着椅背,偶尔干咳两声,显得脸色愈发的苍白。 但是即便这样,也难掩他绝艳的容颜,一双细长的眸子微敛,薄唇被松握成拳头的手掩住,墨色的长发只以一根碧玉簪束起,余下散落在肩上,随着他的轻咳上下起伏。 “王爷,人都齐了!”管家安福在一旁小声的禀报。 他点了点头,看都没有看那些人一眼,只道,“告诉他们吧!” 安福似乎有点犹豫,顿了下,还是往前走了两步道,“王爷有令,即日起,王府遣散所有家丁,佣人,无论入府多久,都有遣散银两,去账房领了,各自回家去吧!”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人人窃窃私语,有壮着胆子的,“王爷,因何要遣散小人等,是小人们犯了什么错吗?” “放肆,王爷的决定,岂容你等质疑?难道还要对你们交代不成?”安福呵斥道。 “不愿走的,大可以留下来,只不过留下来了,就不要后悔。咳咳……”咳嗽了两声,他站起身来,“本王言尽于此,安福……愿意走的,去账房领银子!” 说完,他起身从侧门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这下,所有的人简直是炸了锅,没人知道为什么王爷会突然要遣散所有的人,本来是不愿意走的,可那模糊不清的话,让人心里更加没了谱。 什么叫不愿意走的不要后悔?后悔什么? 这一切,还在柴房里的叶蓝茵一点都不知情,她现在想要弄清的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她身在哪里! 天黑下来,偌大的王府突然就变得空荡荡下来,偶尔有虫鸣之声,益发显得格外的冷清。 “安福,都走了?”懒懒靠在榻上,他开口问道。 “回王爷,连护院,只余下二十三人!”安福看了下留下的名单,回答道。 004、安阳王 “二十三?”他掀起唇角淡然一笑,“比我预想中,要多的多,看来,他对我果然要谨慎得很!” “王爷……”安福略有些忧虑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反倒是他显得无所谓的样子,“安福,府里都安排妥了,你也可以走了!” “安福不走,安福此生愿追随王爷左右!”跪了下来,他从四岁进王府,就没有打算要离开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更何况,是在现在这种关头。 他微哂,倒也没有再多劝说,只挥了挥手道,“你下去休息吧!” 安福退了出去,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通体翠绿的玉,那玉色极绿,绿得几乎不像是真的,可他的目光却久久凝视不移。 “你个傻子!”他叹息道,也不知是在说谁,凉寂的夜,竟只余这一声叹息。 “小鱼,小鱼……”阿忠又来了,扯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她不由得一愣,“你干什么?” 虽然知道他没有恶意,但还是很不习惯的甩开手。 “小鱼,王爷遣散所有下人,你可以走了,我们去账房领了银子就走!”他兴冲冲的说。 “遣散?”蓝茵怔在原地,“为什么?” “不知道,王爷没说,不过管他呢!这是天大的好事,小鱼,这是老天开眼啊!”阿忠显得很高兴,但是她却没有那么乐观。 “阿忠,其他人都走了吗?”她想了想问道。 “走了大部分,我特意来告诉你的,快别耽搁了,再晚就走不了了!”阿忠不明白,以前小鱼都是心心念念要离开,为什么现在能走了,反而犹豫起来。 蓝茵觉得不对劲起来,王府轻易是不会遣散下人的,而且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走了,难道说,有大事要发生? “阿忠,云阳王还说什么了?”她想知道,宋诸铭到底还想干什么? “云阳王?!”阿忠脸上闪过一瞬的迷惘,“云阳王说什么,咱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安阳王府啊!” “安阳王?!”她吃惊的张大了嘴,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没有死,却重生在了安阳王府上。 提起安阳王,她倒是记得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还有总是病恹恹的样子,当日她与宋诸铭的成婚宴上,他比作为新郎的还高兴,喝了个酩酊大醉。 老天,真是会捉弄人! 可是,为什么安阳王要遣散所有的下人?她一瞬间把所有的事都串联起来,总觉得这件事跟宋诸铭脱不了干系。 “阿忠,能告诉我,今天是几号吗?”她急迫的样子让阿忠都跟着紧张起来,“八月……八月二十二!” 八月二十二?!她眼神微敛,也就是说,离她死的那日,已经过去七天了。 七天……这七天究竟还发生了些什么,莫不是宋诸铭要对安阳王下手了?! 不待她思虑周全,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好啊,你个小贱人赖在王府不走,就是为了勾搭男人!” 005、行凶 说话间,门几乎是啪的被踹开,李妈妈已经走了进来,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李妈妈,我只是来告诉小鱼一声,可以领银子离开王府了,你不要乱说!”阿忠到底是老实人,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你滚开!”李妈妈一脸的不耐烦,“早知道你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现在王爷遣散,你不走还留在这儿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滚!” 叶蓝茵看着面前这个胖女人,既然都能走了,她为什么不走,还要留在这里跟她一个小丫头置气,犯得上么? 这样想着,她仰起头看着李妈妈,一声不吭。 没想到她不躲不闪,眼睛里一点怯懦之意都没有,李妈妈有点意外,不过很快闪过一抹阴鸷之色,“死丫头,让你劈柴,一颗都没动过!” “李妈妈……”阿忠还想说什么,谁料她一甩手,竟是将他甩开了几步远,力气之大,让人有些瞠目。 阿忠跌落门外,她转身去将门啪的给拴上了,转头走过来,步伐居然很快,“小鱼,莫怪李妈妈心狠,谁让你发现不该发现的东西!这王爷若是没遣散这桩,也还能留你些日子,现在,是留你不得了!” 叶蓝茵自然知道她是要下狠手了,可是,为什么?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自己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就算再死一回,也不能再弄个不明不白啊! “李妈妈,什么东西?”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问。 李妈妈先是一怔,旋即冷笑,“ 第 2 章节 你装傻也没用!我那衣服是你洗破的,东西也是在衣服里的,不是你拿的,会是谁?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下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李妈妈心狠手辣!” 她一边说着,一双手已经如鹰爪一般的抓了上来。 门外,阿忠把门啪的砰砰作响,但是那破门居然异常的牢固,只是不断的落下些灰尘,却没有破。 “李妈妈,你不能杀人啊,你若杀了人,你也跑不了,这王府你是逃不出的!”阿忠在外面叫着,可是李妈妈却是恍若未闻。 她一脸阴测测的笑,目光凶狠无比,手的指甲又尖又长,修整圆润。 叶蓝茵往后退去,身后贴上了墙壁,再也无处可退,眼眸一扫,她脑中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凛道,“你不是李妈妈!” 果然,李妈妈一怔,接着狞笑,“你果真知道的太多了!” 手指入勾,毫不留情的掐上她的脖子,她想躲,可是躲不开,而这身子又太过孱弱,以至于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难道老天,真的要让她再死一次么?! 她神情紧张的盯着面前这个面容都有些扭曲的老女人,她手上的肌肤太过光滑,指甲修整的太圆润,根本不像是一个老妪。 那她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李妈妈,又为什么会在这安阳王府? “如果你杀了我,就再也得不到那东西!”她狠了狠心,只能咬牙赌一把。 这句话到底是有些效用的,“李妈妈”的手顿住在她的脖子上,停留了那么一瞬,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不打紧,只要你死了,东西丢没丢,就不重要了!” 006、杀人 叶蓝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这个“老妪”,她目露凶光,一张老树皮般褶皱的脸上显得倍加狰狞。 身体紧紧的贴着墙壁,这破衫褴褛也摸不出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那双手在自己的脖子上越收越紧,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要停滞了。 她屏住呼吸,在对方手猛然收缩的那一瞬间,几乎是凝聚了全身的力量弓起膝盖往前一顶—— 虽然她的力气不算很大,但是因为积蓄而发,又是很突然,所以“李妈妈”猝不及防,小腹最柔软的地方一阵剧痛,手就下意识松开了。 逮到机会,一弯腰就从她的腋下钻了过去,跑到门前,她知道,只要打开房门跑出去,至少外面还有个阿忠,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要强。 但是显然,她低估了这个“李妈妈”的反应,捂着小腹,却又很快的转身,紧跟着追了上来,就在她手即将触到门把的一瞬,一把抱住,直接将她拖倒,两个人齐齐倒在地上。 “啪嗒”这一声倒地,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来不及呻吟,眼睛一瞟看到地上那把散落的斧子。 显然,“李妈妈”也看到了,伸手想要去拿,叶蓝茵的反应倒是很敏捷,脚踝一绕,足尖一踢,那斧头顺着地绕了两圈,“咔”,就那么好巧不巧,刚好正中她的颈项。 卡在那里,赤红的血色顷刻间便流了一地,“李妈妈”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置信就这样死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手还紧紧的抓着她的一只脚,身体挺直了一下,就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蓝茵总算是松了口气,用脚努力的踹了踹,从她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扶着门板站起身,长长的舒了口气。 起身拉开门栓,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阿忠已经不在外面了。 这个没义气的东西,枉她以为他是个好人,却原来,也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 感慨自己已经误信人一世,却还是没有醒悟,正想着该何去何从,却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回眸,却见阿忠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赶过来,一进门看到她时,显然是又惊又喜。 “小鱼,你没事就好!”他大约是太惊喜了,跑过来上上下下的查看着,“我禀明了安管家,他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原来,他是去请救兵了。 蓝茵的心头,淡淡的飘过一抹内疚之意。 安福拧了拧眉,只冷淡的扫了她一眼,迈步进了柴房,登时脸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叶蓝茵有些头痛,这下算是捅了篓子了,本来或许可以安稳的离开这里,但是现在,只怕难以脱身了。 阿忠也看到了,惊得合不拢嘴,“小鱼……这……李妈妈……她……” 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本来是请安管家来救小鱼的,却没想到形势起了这么大的逆转,小鱼倒是没事,可是李妈妈死了。 本来李妈妈死了也好,但麻烦就麻烦在小鱼脱不了干系,这可怎么好! 安福脸色阴沉,探了下地上的人确实没了气息,这才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把她关起来!” 007、初见 不管阿忠怎么求情,她到底还是被关了起来,自己还真是衰,两世为人,却总是祸事不断,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坐在地上,体力倒是恢复了不少,若不是这身体太过孱弱,以她的身手,对付那个小角色,也不至于险些落险。 正想着那个李妈妈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时,门开了,安福站在外面,正午的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王爷要见你!” 蓝茵从地上爬了起来,习惯性的拍了拍土,这动作让安福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很快敛去。 随着他走向正厅,一进门,地上放着一具尸体,即便用席子掩盖着脸,她也能从那身形看出,是昨晚她错手杀了的人。 眼角只淡淡的撇过,她就走上前,跪下叩首,“奴婢见过王爷!” 安阳王依旧那样懒散的斜倚在榻上,仿佛永远坐不正一般,眼眸似睁未睁,慵懒得如一只打瞌睡的猫儿。 “你就是燕小鱼?”他开口了,声音是有些熟悉的,只不过,已然隔世。 “是!”她安静的答道,垂眸敛目,显得过于的镇定。 这种太过淡定的态度,倒是引起了安阳王的兴趣,他稍稍坐正了一点,看着她道,“为什么要杀人?” “奴婢并非存心,只是因为她有心要杀奴婢,出于自保,错手为之!”回答是完全的有条不紊,没有求饶,没有哭泣。 安阳王看了一旁的安福一眼,他微微摇首,表示也不明了。 “这婆子,因何要杀你?”他继续问,端起茶盏轻轻的呷了口茶。 “奴婢不知。”她顿了下,又补充道,“或许是误会,李妈妈觉得奴婢偷了她的东西,但是奴婢没有,所以她就起了杀心。” “哦?”安阳王似乎有些兴趣了,坐直身体,略往前倾,一缕黑发从肩后滑落下来,荡漾出妖娆的弧度,“什么东西?” “奴婢不知!”她继续说,“奴婢没有拿,所以奴婢确实不知!” 她一口一个奴婢,但是却没有丝毫的低贱感,就算跪在那里,也不让人觉得矮上几分。 彷如遗世的白莲那版恬淡宁静,那般的气质,竟让他联想起一个人。 “这件事,本王会查清的,断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错放一个坏人!”他咳嗽了两声,然后道,“不过,出了这等事,你不能离府了,得留下来,明白吗?” “奴婢明白!”她知道这一劫,算是侥幸逃过了,只不过接下来要面临什么,还未知晓。 挥了挥手,看她退了下去,安阳王使了个眼色,安福上前,将那席子拉开,里面躺着的明明是李妈妈,却又不是。 那张脸,明显是个年轻女人的脸,哪里有褶皱的皮囊,眉目清秀,只是脖子上那一道深深的斧痕破坏了光洁如玉的肌肤。 眼眸紧闭,人已经是气绝了。 “王爷……”安福唤了一声,安阳王眉梢略挑,“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她是云阳王的人。” 安阳王点了点头,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多少是有点武功底子的,一个小丫头,能杀得了宋诸铭的密使,盯紧她!” 008、软禁 安阳王府,她是留定了,倒也不是太过沮丧,所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她现在的情况,即便离开了这里,也不知在何处安身。 “小鱼……”阿忠叫着她,她留了下来,他便也不肯走,方才不能去陪在一旁,总算是等到了她回来。 “小鱼,王爷没有为难你吧?”他关心的问。 看着他关心的眼眸,她很难冷若冰霜,但是到底心里是有男女的隔阂的,微微笑了一下,“我没事,谢谢你阿忠!” 但是阿忠却依旧是忧心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看出他还有话说,便问道。 “小鱼,你变了。”他是个老实人,说不上来,但是能感觉的出来。 “是吗?哪里变了?”仍然浅笑,能看清他眸子里的受伤,可也无能为力。 厚实的唇瓣动了动,他有些气馁,“我说不上来但你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你……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他虽然老实,但不愚笨,她笑了笑道,“阿忠,你是个好人,王府的生活不适合你,我也不适合你,你离开这里,去过太平的日子吧!” 王府的生活从来都是尔虞我诈的,而根据安阳王的反应和最近的事态来看,只怕是风雨欲来的前兆,他一心救她,她不想让他无端卷入。 “不,小鱼,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我永远都守着你!”说到最后,他脸不自然的红了起来,但是即便如此,眼神却是那么的坚定。 幽幽然叹了口气,说服不了他,只能由他去了。 其实这个燕小鱼,未尝不比她叶蓝茵幸福,至少,她有一个真心实意的爱人,而自己…… 傍晚时分,已经人烟稀少的王府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外面来了许多的虎卫军,将整个儿安阳王府层层叠叠的守了起来,若是之前没走,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留下来的人,终于明白了安阳王那句“不走别后悔”是什么意思,但是真的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相较之下,安阳王倒是淡然的多,站在门厅里,夕阳下负手而立,目光飘渺的看着远方,不知在看什么。 如血的霞光在他身上映射出翻转的光彩,一时让人目眩。 “王爷……”安福从身后给他披上了一件披风,“起风了!” “是呵,起风了!”他伸手轻轻扯了一把,手握成拳,又咳嗽起来。 叶蓝茵站在树丛后,本来抱着一盆衣服打算去洗的,就这样僵在原地,看着从正门迈步进来的人。 相比安阳王的孱弱,来者是那么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身后跟着四个死卫,个个佩剑带甲。 他阔步走向安阳王,未近,就已经朗声大笑,那笑声却如魔音灌耳,刺穿叶蓝茵的心肺,双手死死的抓着木盆的边缘,险些要将那木盆给抓碎,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双眸如血般瞪视着面前那人。 “七弟,最近身子可好?”他笑着问,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关怀。 “多谢三哥关心,不过我这身子,还是老样子!”仿佛映衬他的话,咳嗽更加剧烈起来。 009、重见 “七弟,正是考虑到你身子不好,父皇已经降旨命虎卫军严加守卫你安阳王府,好好照顾你的身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只露出一张侧脸。 而那张侧脸,宛若当日他将自己抱在怀中轻笑着说出残忍的话语。 一手压在小腹上,那里莫名的隐隐作痛,似乎又有一种撕裂开来的感觉。 安阳王脸色愈发的苍白,甚至有一种要咳出血的感觉,耳边不断充斥着他咳嗽的声音,“多谢……咳咳……多谢三哥,我这身体,也不方便进宫,还请三哥替我……向父皇谢恩!” 云阳王本来伸手想再拍他的,看他咳得如此厉害,收回手,眉头不经意的蹙了一下,“这个是自然,你就放心吧!七弟,你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吧,改日,我在来看你!” 说完,他已经转身要走了。 蓝茵死死的咬住唇瓣,她发誓与他死生不复见,却没想到,这么快又再见到了他。 就在他快要迈出门槛的一刹那,突然顿住步子,缓缓转过头,看向她的方向。 那一刻,她几乎呼吸都要停滞了,瞪大眼睛看着他,虽然自己在密密的灌木丛后,但仿佛他的眼睛能穿透一般。 也不过须臾,他就收回目光,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她才松懈下来,后背竟然已经完全被汗打湿,大汗淋漓! 虚脱的感觉让她几乎支撑不住自己,勉强迈开步子,却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一转身,不知何时,安阳王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倒抽一口凉气,站稳了脚跟,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欠了欠身子,“王爷!”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似笑非笑的问。 “奴婢正要去洗衣服,恰巧经过这里,不知王爷在此。”她一直低着头,所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那盆脏衣服上,“去吧!” 他没有多问,她倒是有点诧异,低着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手指紧扣在木盆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指痕,安阳王的目光从那上面瞟过一眼,只做未见。 回到浣衣房,她抵着门板重重的喘着粗气。 原以为,生死一场,所有恩怨不过成空,却发现,重来一回,不可能不怨不恨! 再看到他时,前尘往事一并涌入心头,宋诸铭,你终于得到了你想要的! “燕小鱼……”门外是安福管家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打开门板,“安管家。” “从明天起,不用你洗衣服了,去厨房帮忙吧。”他板着冰冷冷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说完转身就走。 “安管家……”她唤道,“我……我不擅厨艺。” 为什么突然让她去厨房了 第 3 章节 ?天知道,她在厨艺方面根本是没有天分的啊! “不会可以学,想要在安阳王府留的长久,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他丢给她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想起之前安阳王那深邃淡然的眼神,心中狐疑一片。 等她好不容易把那盆衣服洗完以后,已经是月上柳梢了,寂静的夜掩去了白天的喧哗,只有在此刻,方才觉得这尘世是如此的安详。 她站起伸了个懒腰,却见天空飘过纷纷扬扬的纸屑,不由怔住了。 010、头七 不知哪里来的纸屑,在天空中飞舞着,宛如一片片破碎的蝴蝶,王府里,还有谁在烧东西么? 余下的人本就不是很多了,仰起头,顺着那纸屑飞来的方向走过去,却看见安阳王侧坐在长廊的石凳上,一手往火堆里丢着冥纸。 这么晚了,他在烧给谁? 只有他一个人,指尖捻起再落下,通红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张苍白的脸有了几分血色。 他直起身,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显然已经发现了她,藏身不住,只能站出来行了礼,“王爷。”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睛,却是一脸牲畜无害的表情。 “看到纸屑纷飞,没曾想就跟到了这里。”她沉静的回答,“惊扰了王爷。” 她在自己面前,一直是这样低着头,看似一副恭顺温婉的样子,他开口,声音清清淡淡,“抬起头来。” 不得不听他的话把头抬起,目光也是一般的平静。 那张脸很白净,也很普通,只是一双眸子出奇的明亮,使得这张再平凡不过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生动,那份沉淀而平稳的气质,真真是像极了那个人,但他也很明白,终究不是。 “你叫……小鱼?”他的眉头微微拧起,似乎在回忆。 “是。” “进王府多久了?”此前,似乎对她没有什么印象。 王府中的眼前从来就不少,但凡有几分能耐的,不会没有留意,可是却没有对于她的任何印象。 安福也查过了,背景也是过于的单纯,纯的没有丝毫做过改动的痕迹。 “不记得了。”她朗声回答,一点都不心虚的样子。 “不记得?”他挑高眉梢,“你进王府有多久,自个儿都不记得了么?” “小鱼自打进了王府,就没想过离开,所以也不曾记自己来了多久。对奴婢来说,一年和三年,没有区别!”她说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你倒是忠心。”他淡淡的笑了下,不知想起了什么,似自言自语,“不过往往忠心的,未必有好下场。” “王爷难道不希望奴婢等忠心吗?”他的话,让她心中突地一痛,仿佛戳中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 她对宋诸铭何尝不是掏心掏肺的忠心,从嫁给他的那一天起,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倾力为之,到最后,落得如斯下场。 “我希望你们忠心,你们就一定会吗?”他不答反问,不再看她,继续往有些微弱的火堆里丢冥纸。 看着他的动作,她大着胆子说,“王爷,能容奴婢也烧上几张么?” “你也有朋友过世?” 她微微点了点头,从他那一堆里拿出些,纷纷洒落。 这些,就当是她烧给自己的吧,烧掉过往,一切,从头来过! 烧完那堆冥纸,她欠了欠身退下了,走出没多远,听到安福走近的声音,然后是关切之声,“王爷,今儿都第八天了,又何必……” “不是第八天。”他微微叹息,“今天刚好是头七。” 几个字,如钟鼓敲击在心上,让她猛然一震。 眉心轻蹙,心里盘旋着这两个字“头七,头七……” 011、污蔑 一直到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还在回想这两个字。 她记得清清楚楚,为宋诸铭挡剑那天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那天的月色是那么明朗,让她足以看清他眼中的寒光。 今天是八月二十三了,也就是说,恰好是八天。 外面不远不近的飘来打更的声音,已经近子时了!心中蓦然一惊,似乎想起了什么,子时! 她记得宋诸铭将她揽在怀中,自己咽气的那一刻,似乎也是传来了打更的声音,也就是说,她真正死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七天,是了,今日才是她真正的头七!可是……连自己都模糊的事,他是如何记得这般清楚的? 忆起自己之前与他曾短暂的打过几次交道,后脊升腾起一股寒意,莫名有些惊惧。 这一夜几乎彻夜未眠,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前世的桩桩件件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及至清晨,已经是汗意涔涔。 因为睡不着,早早的便到厨房帮忙。 王府的厨房本来就不小,现在又没余下几个人,就显得愈发的空旷。 估摸是安管家提前打过了招呼,一个中年大叔看到她来也不意外,“小鱼吧?起得挺早,正好今天你去买些菜吧!” 说着,将一个菜篮子递到了她的手中,还塞了几枚铜钱。 “那……买些什么?”她有些犹疑的问,这些事都是不曾做过的,现在还真有点不知从何下手。 “纸上写的有,照着买就行了,不过可记得快点儿,耽误了做饭的时辰,你有几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大叔倒还算客气了。 她点点头,拎着篮子捏着铜钱就出去了。 到了王府门口,却被拦了下来,“干什么?!” “我……我去买菜!”她顿住步子,虎卫军一向纪律严明,也只听一人之令,而这支强悍的队伍,却是当初她一手训练出来的。 “买菜?”一人上下审视了一番,大约是确定没什么问题,才一摆手,“去吧!” 走出王府一段距离,她才回头去看,这是她重生以后,第一次走到王府以外的范围,看着那金灿灿的安阳王府几个大字,却在那虎视眈眈的虎卫军脸色映衬下,显得黯然无光。 旁边偶有经过的百姓不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听说皇上其实是软禁安阳王……” “哪里是皇上软禁安阳王,皇上现在也都不理朝政了,掌权的明明是云阳王。” “这个可不能胡说,云阳王的话,为什么要软禁安阳王?” “听说……安阳王跟已故的云阳王妃有私情!” 简直如雷击一般,她一脸震惊错愕的看过去,或许是目光太过惊诧,本来还交头接耳的几个人,顿时一涌而散。 私情?!什么时候,自己跟安阳王有了私情,她居然都不知晓,这样的流言从何散出,她再明白不过了。 只是……宋诸铭,我叶蓝茵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的污蔑我,甚至连带污蔑你的骨肉? 痛心疾首,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忽而身旁经过的人都快速奔跑,有人撞到她,险些将她撞倒。 看着大部分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她的心突然就提了起来。 012、刑场 “小哥,发生什么事了?”总算抓住了一个人,她奇怪的问。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镇北将军通敌叛国,被判了满门抄斩,现在正在正阳门外等候处斩呢!”大约是急着要去看热闹,那男子说完就跟随人群往前跑去。 镇北……镇北将军…… 身形晃了晃,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几乎要倒在地上。 不,她不相信!爷爷怎么说也是开国功臣,通敌叛国的事怎么可能,完全是子虚乌有,皇上又怎会判满门抄斩,谁敢,谁敢! 心里撑着一股气,也不知哪里来的劲,一口气发足狂奔到正阳门,那里,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攒动的人头将法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她拼命的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当看清法场上跪的那一排人时,顿时腿都软了。 那些不是她的亲人又是谁,大伯,三妹,不管男女老幼,尽数绑好了跪在那里,每个人的颈后都插着一块“斩”的牌子。 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却始终没有看到爷爷的影子,她心中存了一念,转头道,“镇北将军怎么不在?是不是在跟皇上求情?还是说被关在牢里?” 边上的人以奇怪的目光看了看她,“镇北将军前几日在战场叛变就失踪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失踪了,还不是秘密处决了,镇北将军功高盖主,不私下……”话没说完,似乎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赶紧闭嘴。 蓝茵却只觉得眼前一花,爷爷…… “王爷到——”传来长长尖细的声音,她跟着所有人一同看过去,只见宋诸铭着一袭象牙白滚金边的华服正步走过来。 在初升的阳光下,他是那么的晃人心神,唇畔噙着似有若无的笑,不疾不徐的走向那监斩官台。 几乎目眦欲裂,她万万没有想到,监斩官居然会是他,更没想到,自己的死亡不是结束,而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他一撩袍子坐了下来,目光沉静的看着台下,喧哗与鼎沸仿佛都跟他无关一般。 “不是午时处斩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有人奇怪的问。 “听说是云阳王跟皇上求的情,念及镇北将军好歹有功,正午正是最热的时候,再者多拖一分便多担惊受怕一分,所以提前处斩,给个痛快!” 若不是嗓子几乎无法发声,她都要仰天大笑起来,这竟是宋诸铭给的恩赐了么? 给个痛快,他对我叶氏一门,倒当真是不薄啊! 眼睛通红,死死的盯着台上的他,身怀六甲被他拉去挡剑,命陨他手,她都没有这么深沉的恨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她的家人都不放过? 就算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宋诸铭,你够了啊!没有叶氏满门给你垫脚,你也已经功成名就了! 这时,宋诸铭抬头望了望天,云层逐渐变得厚重起来,眼看是要起风了,他微微皱起眉头,然后侧身说了几句什么。 紧接着,就听到他身旁的人再次拉长音道,“时辰已到,斩!” 013、灭门 这一声“斩”,原本的喧哗瞬间就宁静下来,风卷着枯叶,一时簌簌寂凉。 蓝茵的牙关咬得死死的,口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如果不是指尖扣入皮肉,她一定会叫出声来。 她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满门一百一十七口,别说现在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就算是正气盛的当年,凭一己之力,又能做的了什么! 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免得多生事端,她已经死过了一次,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绝不是让她送上去再白白牺牲一回的! 那边,宋诸铭已经提起了令牌,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泛着清冷的寒光,淡淡的向下瞥了一眼,她分明能看清他唇角噙着的冷笑。 “啪!”令牌应声而落,没有刀下留人,没有圣旨到,所有能祈求的奇迹都没有出现,有的,只是此起彼伏扬刀落下的声音。 一刀刀,干脆利落,每一刀都狠狠的划在她的心上,比她撕开自己的皮肉更痛上千倍百倍。 心口就好像被人一把狠狠的揪住,然后拧了几个圈,眼前是血色弥漫,而风势也愈发的大了起来。 天色越来越灰蒙蒙,这一场杀戮让整个正阳门上空都飘荡着洗不净的腥味。 喉咙口干涩欲呕,胃里的翻腾再也压不住,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而耳旁有水声。 转过脸,看见个眉目清秀的丫环在拧着帕子,转头看她,笑了笑,“小鱼,你醒了?” “你是……”一张口,嗓子眼都是干疼的。 “我是柳儿,你不记得了?”并没有介怀,而是莞尔一笑,“也是了,这府里的丫环婆子原就多,之前我到你们后院去过几次,想是你忘了。” “柳儿……”咀嚼着这个名字,脑中却似乎搜索不到什么印象,“我怎么在这里?” “你在街上晕倒了,幸好有人识得你是府里的,给送了回来。”她将帕子递了过来道,“对了,你怎么会晕倒在大街上的?还是正阳门那么远的地方?” 柳儿一脸关心的问,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她叹了口气,“还不是之前受罚没好利落,本来是去帮厨房买菜的,听说正阳门有热闹,就去凑了,那个场面吓人的……唉!” “是了,听说斩了一百多人呢,幸亏我没去,不然肯定也得晕过去!”拍着胸口庆幸着,主动的牵起她的手,“小鱼,下次可别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了,啊!” “恩。”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被送回府里来,王爷不知道吧?不然得怪罪下来……” “王爷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倒也没怪罪,只说等你醒了,去见他便是!”说到这里,柳儿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小鱼,你这没准能因祸得福呢!” “得什么福?”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明白。 “傻丫头,表现好些,若是能伺候在王爷左右,不比做这些粗鄙活要强上许多?”她以手掩唇笑着说。 蓝茵自然没有想那么多,摇了摇头,“现在王府这般情形,谁能想到明天又会如何。” 014、追随 一句话让柳儿沉默了下来,“说来也是!不过,谁能说得准呢,咱们王爷虽然眼瞅着没那么风光了,但到底也是皇子,这时候伺候的好了,谁想哪日能翻身,对不对?既然留下来了,总得往好处想。” “对了柳儿,王爷已经遣散大家了,你怎么留下来了?莫不是……”用她的话打趣着。 “快别取笑我了,我是家里没了亲人,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儿,只能在王府里留下来了!”她叹口气,“你刚醒,先休息下,我就不打扰你了!” 站起身端着盆子走了出去,眼见她关上了门,唇角的笑意才逐渐冷了下来。 安阳王如今被软禁,是 第 4 章节 明面儿上的事,就现下的形势,宋诸铭几乎是储君的不二人选,若等翻身,谈何容易,更何况,府中一个小小丫头,想的如此深远。 本来就是树倒猢狲散,能留下来的,绝非善类。 起身活动了下,这身体无论如何都要好好调养下,不然什么事都做不成。 那血雾一直在眼前挥散不去,从第一声刀砍断骨头的声音响起,她就在心底立下重誓,一定要血债血偿。 自己的命可以不计较,可是灭门之仇不能不记! 换了身略整洁的衣裙,将头发打散重新梳了个斜云髻,这才施施然朝着安阳王的庭院去了。 走到院子门口还没迈进去,就看到宋弈晟歪靠在树下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看得是那般仔细认真,便驻足,不进也不离,默默的看着他。 足足站了有大半个时辰,宋弈晟才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眼神一瞟,似乎刚刚看到她。 “来了怎么不出声?”他招了招手,“听说你晕倒在大街上,可好些了?” 往前走了几步,行了行礼,“见王爷在读书,便不敢惊扰。托王爷洪福,无大碍。” “听说你去正阳门看人斩首了?好玩么?”他似漫不经心的问,手上的书轻轻往腿上一合,居然是本佛经。 “不好玩!”她轻轻的摇头,发髻上的扶摇轻轻荡漾,“奴婢此生,再不想看了!” “呵,只要你还在这皇城,还在正阳门附近行走,就免不了看见!”手指在书页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不想看,就离开这里。” “奴婢惟愿随侍王爷左右。”垂下眼眸,盯着的却是他的指尖。 不知何时散去的风,阳光甚好,显得他身子似乎也好了许多,没有怎么咳嗽了。 宋弈晟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前两日见她时,一脸菜色,枯瘦无光,只端得一身的恬淡气质,可是今日,却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依旧是粗布衣衫,却是整洁了许多,简单的发髻粗陋的发簪,不知哪里不对,给他一种风华无限的错觉,就连那垂下的眉眼,也有说不尽的风情。 就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明知这女子可能很不简单,还是几次三番会失神,大约是那太过相似的气息吧! “你当真愿追随我左右?”他挑高眉梢,似笑非笑,声音如珠玉落盘,清脆似梵音。 她一瞬想起数年前,那人执她双手眉眼尽是数不清的笑意,“你当真愿嫁我为妻?” 015、拒绝 出神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很快就收敛心神乾然一笑,“奴婢荣幸之至!” “那从今日起,你便在我身旁伺候着,余下的活,交由他人打点。”他说完,转过身往房里走,又丢下一句,“去收拾收拾吧!” 看着他的背影,她立于原地未动,事实上,这不正是她所期冀达到的目的,若要复仇,就必要借助安阳王的力量,当日能辅佐出一个云阳王,今日她不在乎再辅佐一人。 只不过……迈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其实她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不过简单的几件衣裳,府里上下本来就没多少人,消息传得很快。 “小鱼,真是让我说中了,你可好了,随侍在王爷的身边。”柳儿似乎很高兴,门还没进就嚷嚷着。 她叠衣服的手顿了下,转身笑了笑,“羡慕什么,你不也是陪在王爷身旁的?” “咦,你不记得我的名字,却记得我在王爷的身边儿?”她目光探究的看着叶蓝茵,似乎想探出什么。 她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柳儿,你瞧瞧你穿的什么,戴的什么,我又穿的什么,戴的什么,不是在王爷的身边儿,哪里有这样的好料子?” “这你就错了!”柳儿一脸无奈的说,“我虽面儿上是王爷身边儿的,其实不过是前厅端茶送水的,比不得你是王爷亲自点了随侍左右,保不齐哪日就成了侍妾,那就算我们做奴婢的混出头了!” “柳儿,这话可透着酸呢。”她笑意盈盈,半开玩笑的说,一抬头,却见阿忠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小鱼,他们说……他们说你要去王爷身边伺候了?”他由于激动,话都说不利落了,明显的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这情形,柳儿识趣的退了出去,蓝茵倒是忘了阿忠这茬,还真是个痴情痴心的种子。 只可惜,你的小鱼早已不在了,现在的,不过是个为复仇而生的厉鬼! “是!”她点了点头,下了狠心,为了他好,还是得让他早点死心。 “小鱼……我……”阿忠急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去了王爷身边,若是哪日成了王爷的侍妾,他们…… 可他又没法挽救什么,不知道只是短短几日,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阿忠……”看着他,她脸色清冷,“不管过去有过什么,我希望你明白,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王府这种情形你也看到了,王爷身边需要有人陪伴,我进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过去的,你都忘了吧!” “小鱼,你……”他惊得说不出话来,就算是再老实的人,也知道心痛的滋味,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小鱼,我说过,不管你怎么变,阿忠永远是小鱼的阿忠哥,永远都不会变!” 他似发誓一般,说完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幽幽的叹息一声,还真是个痴人! 安福将熬好的药送了去,宋弈晟接过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一口饮尽,已然习惯了。 “王爷……”端着空碗没有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 “您明知那女子不简单,留在身边,终究是个祸害。”安福还是不放心,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会突然有此决定。 “若不是祸害,留在身边也无妨,若是祸害,留在眼皮子下不是更踏实?”他笑得很是懒散。 这种举目皆兵的情况下,危机远不在于在不在身旁。 016、病根 蓝茵收拾了东西,当晚就在安阳王寝房的隔壁住下了。 他倒是话不多,只是整夜里总能听到咳嗽声,声声入耳,竟是辗转反侧了半宿没睡好。 一早天亮了,便赶紧起床去端了水给他洗漱,正擦洗着,安福端了早膳和药碗进来了,看到她时,面色无波。 “王爷,用膳吧!”他说完,将菜式布好,然后立于一旁。 她发现,宋弈晟的饮食,基本上都是安管家在亲自料理的,端了脏水出去倒,一声不吭。 安福垂手,目光却是随着她的身影,一直到她消失。 “安福,什么时候,你也这么胆小起来?”安阳王一边吃着小菜,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王爷,并非安福多心,只是今日不同往日,您的身边,更要多加小心。”他不得不为主子的安危考量。 “往日里本王进出自由,倒是得防着这暗箭,现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怕什么?”笑了笑,他道,“若当真要做什么,还需等到现在吗?” “可是王爷您的身子……”他脱口而出,每次看到主子被病痛所累,就又恨又恼。 “身子也有些年头了,死不了!”他淡淡然的说,止住了安福的话。 蓝茵回来的时候,刚好就听到这些,足下略顿了顿,走了进来。 看了她一眼,安福便没再说话,一时寂静无声。 用完早膳,他便继续看他的佛经,蓝茵陪在旁边,一上午几乎没跟他说上几句话。 似乎从认识他起,他就是这么的安静,脸上总挂着淡然的笑,仿佛对什么都无所谓一般。 可纵是如此,他也是宋诸铭心头的一根刺。 文韬武略,宋弈晟不输他半分,身份上更是皇上所宠爱的宜贵妃所出,虽然他总表现出无心帝位的样子,但是不除他,怎能心安。 那包药,是他交付给她,千叮万嘱放进宋弈晟的茶水中的,是她一念之仁,减了分量,他没死,却落下这一身的病。 “咳咳……”听着他咳嗽厉害起来,连忙斟上热茶递过去,“王爷,喝口茶润润嗓吧!” 他微微颔首,接过水随意了品了一口,面色肃凝,眉心微蹙,“这茶是谁泡的?” “奴婢见王爷咳嗽甚多,自作主张泡了这润喉茶,还望王爷恕罪!”她跪下来,诚惶诚恐。 “你加了什么?”他没有怪罪,只是轻声的问道。 “百合,还有雪梨,加了川贝同煮,秋燥时节,正是润肺最好的!”她小声的回答。 “懂的倒是不少!”微微笑着,“你且起来,不过我这肺,却也不是这凡物能治得好的!” 她起身,看着他道,“王爷身子孱弱,何不找御医好好诊治。” “你不懂……”他笑着摇了摇头,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下去。 蓝茵抿起唇瓣,她是不懂,不懂他为什么久病不愈,那毒本就是慢性的,时日久了才会点点渗透,而御医若是救治及时,未必会这般严重。 这时,柳儿从门房外走了进来,行了行礼道,“王爷,乐阳公主来了,被拦在王府外,与虎卫军起了争执。” 他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佛经坐直身体,“我去瞧瞧!” 017、公主 乐阳公主是安阳王一母所出的妹妹,作为本朝唯一的公主,自然是深得皇上宠爱的,此时在王府门口,柳眉倒竖,指着守卫道,“好大的狗胆,连我也敢拦!我是乐阳公主,要见我七哥,谁敢阻挡!” 虎卫军到底是忠于职守的,面无表情而又恭恭敬敬的说,“公主,臣等奉命守卫安阳王的安危,没有云阳王爷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进去!” “呵呵,真是可笑,这天下到底是他宋诸铭的,还是我父皇的,我去看我七哥,还会害他不成!”说着,手中的软鞭啪的一甩,虎虎生风,“谁再敢拦着我,就别怪本公主的鞭子不长眼睛!” 那守卫只是拱手挡在门口,寸步不移。 乐阳公主哪里气得过,毫不客气一鞭子就甩过去,因为气恼,力度很大,打在那守卫的背上登时皮开肉绽。 血迹染红了衣衫,可竟一声不吭,就是立在原地不动。 “我看你能熬多久!”说着,又是一鞭子甩将过去。 “承欢。”宋弈晟唤了声,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兄长,立刻转怒为喜,“七哥!” 宋弈晟刚走到门口,就被虎卫军拦下道,“王爷,为了您的安全,还请留步!” 他还没说什么,乐阳公主先怒了,“放肆,你们是什么东西!我七哥是皇子,想去哪就去哪,凭你们也想拦下我七哥!” 说着,她一伸手去抓宋弈晟的手腕,“七哥,走,我倒是要瞧瞧,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承欢,不许胡闹!”宋弈晟佯怒,站在原地没有动,“父皇也是为了我好,就我这身子出门,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交代在外面了!” “什么父皇为你好,这还不是宋诸铭的主意,他现在得意了,也不知道给父皇灌得什么迷药,我现在连父皇的面都见不到!”说着,眼圈都红了起来,“七哥,走,咱们进宫找父皇评理去!” 宋弈晟叹口气,“承欢,别胡说,父皇年岁大了,自然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地方,三哥也是替父皇分担担子,你个女孩子家不懂这些,也不要胡说,传到旁人耳朵里,给曲解了。” “七哥,你怎么能这么说,现在明明就是宋诸铭在软禁你,他打的什么主意,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太子前两年暴毙,如今他连你都不放过了,你……啪!”话没有说完,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捂着半张脸,不可置信。 这一巴掌甩出去,宋弈晟似乎身体有些承受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但是脸色通红,显然很是生气,“住口!我说了不许胡说,你听不懂吗?朝政的事,你个女儿家懂什么,怎么能这样误会三哥的好意!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纤细的手指指向远处,气愤得控制不住颤抖。 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宋承欢捂着脸,“七哥,你变了,你居然打我!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打过我!我……我恨你!” 说完,她转身飞奔上马,扬鞭策马离开。 这大街上,飞扬的身影很快变消失成了一个红点,蓝茵这才上前,将手里备好的披风替他披上拢了拢,“王爷,当心着凉。” 018、辞行 他伸手拉了下披风,指尖与她的不期然触碰到一起,感觉到一股彻寒的凉意。 敛眉不多嘴,她跟在他的身旁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有一点他没有说错,朝政的事,乐阳公主这个女儿家确实不懂,现如今大权完全把持在宋诸铭的手里,之所以没有彻底铲除安阳王,除了对还在位的皇上多少有几分忌惮,更多的是不放心吧。 跟在他身边多年,宋诸铭一向多疑,想来是不放心宋弈晟到底还有没有后招,软禁,既是控制,也是试探。 若想赢,必得忍。夺位之争从来都是步步为营,她在他身边学谋略学权术,努力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却没想到最惧不过枕边人! 进了房,他望着自己的手怔忡良久,“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王爷一片苦心,公主以后会明白的!”她回答道。 抬眸看向她,他似自嘲般的笑了笑,“是吗,这么说你很明白?” “奴婢只知道,王爷心里还是为着公主好的。”端起茶壶,她道,“茶凉了,奴婢去给王爷换一壶。” 他没有发话,看着她离去,这丫头是不简单,可身家背景几乎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若是探子,真的就太可惜了。 去了厨房重新煮茶,王府里暂时倒是不缺普通的药材,以她那点药理学识,只能治标,治不了本,若想借宋弈晟之力报仇,就必得先调养好他的身体。 正出神间,听到有人唤她,“小鱼,小鱼…… 第 5 章节 ” 阿忠对她终究还是念念不忘的,只是无形间多了些分寸和规矩,刻意的谨守显得生分了许多。 “阿忠。”她回以浅浅的一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若执迷,自己也没办法。 “小鱼,我是来跟你告别的。”他嗫嚅着说,“明儿我就走了。” “啊?”蓝茵有些意外,“现如今这情形,你还能离开王府吗?” “每年中秋过后,我都要跟着安总管去骊山收租子的,你忘了?”他看着她的眼神明显不舍,但是她的心思却在别处。 对,各皇子都有部分封地,至于封地的收成等都是自行收纳,而宋诸铭的封地就是个幌子,实际秘密训练了一批死卫。 可…… “若是你和安管家走了,这府里剩下的人更是少了。”如果宋诸铭允许了他们的出门,是不是代表着要对宋弈晟下手了? 阿忠却以为她是在害怕,拍了拍胸脯道,“小鱼你不用怕,我没几日就会回来的。再说了,虽然府里人不多了,可虎卫军守着,你也不用怕,就是……好好照顾好自己!” “阿忠,你说,你要去骊山?”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了一遍。 木木然点了点头,他怀疑小鱼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那……你能帮我个忙吗?”她心里暗忖,这简直是老天在给她创造个机会啊! “什么忙?你尽管说,只要能帮得上的,我阿忠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能帮她一点一分都是极高兴的。 “现在还不好说,晚上我找你吧!”她想了想,如是说道。 019、帮忙 燕小鱼晚上要来找他,阿忠自然是兴奋不能自已,他甚至觉得,还是会有挽回的余地的。 而蓝茵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晚上伺候宋弈晟睡下以后,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后院,阿忠早就等候在那,看到她来,一脸激动,“小鱼!” 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走上前,左右看了看,将一个袋子塞到他的掌心里。 “这是什么?”阿忠有些狐疑的问。 “几条绣带。”她小声的说,“你既去往骊山,沿途遇见槐树便将这绣带系到树枝上。” “为什么?”他一脸奇怪,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沿途一路朝山,在槐树系上绣带可以保平安,祈福。”她胡乱找了个借口。 对于她的要求,阿忠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不过还是有点不明白,“什么时候你家乡有这种习俗,我没听说过啊!” 蓝茵板起脸,“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生怕她真的生气了,阿忠将袋子塞进怀里,“有别的事要做吗?” 缓缓摇头,她道,“没有了。” “小鱼,我这一走,快则数十日,慢则一个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免不得又是一番不舍。 略点了点头,蓝茵道,“你路上也照顾好自己,外面人心叵测,多留点神!”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句话,但是阿忠也很开心了,“我知道,小鱼,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的!” 看他开心的样子,她有些动容,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那我先走了!”转过身离开,阿忠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的背影,也回房去了。 周围一片静悄悄的,从树丛后闪过一个人影,很快便不见了。 安福跟阿忠第二天一早就都走了,本来就人丁萧条的安阳王府显得更加的空寂。 对于被软禁这件事,宋弈晟格外的冷静,他每日里除了三餐,就是看他那本似乎永远看不完的佛经。 秋日的暖阳是最好的,不烈不冷,恰恰是最让人身心舒畅的时候。 用罢早膳,他就在院子里支了张躺椅,靠在上面看书,蓝茵就陪在身旁,主仆倒也无话。 直到隔墙外传来了的吹吹打打的声音,好不热闹。 墙外的喧哗愈发衬得墙内的寂寥,难为他还能一本正经的看下去,不一会儿,连书都盖在了脸上,蓝茵仔细一看,睡着了。 回屋拿了条毯子给他搭上,转头就看到柳儿站在院外冲她招手。 看了一眼依旧在睡的安阳王,她犹豫了一下,迎出去小声道,“柳儿,怎么了?” “王爷睡着了?”她看了一眼里面,轻声的问。 蓝茵点点头,就听柳儿接着说,“咱们去门口瞧瞧热闹。” “什么热闹?”拧起眉头,她从来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啊,云阳王下聘,可风光了,全城的人都在瞧呢!”她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心里猛然被狠狠戳了一刀,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介怀,可还是痛了痛,“给谁下聘?” 020、阻挡 “听说是玉丞相的掌上明珠玉娉婷,京城第一美女。”柳儿说着,边拉着她的手就要往正门去,“聘礼那个丰厚,堪比当年迎娶镇北将军的孙女,哎……这个不好说了,走,瞧瞧去,咱这辈子没这命,饱饱眼福也好!” 脚步动也未动,她仿佛生了根一般,手从她掌心中抽了出来,“我不去!” “王爷睡着了,只瞧两眼,无妨的!”以为她是担心安阳王怪罪,看了眼里面,显然人还没醒。 “主子们成婚,奴婢们再眼红也羡慕不来,没什么好瞧的!”不想再听到有关于宋诸铭的半个字,她抬脚往院子里走回去。 柳儿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眼,暗暗啐了一口,装什么呀! 从自己死去的那天到现在,也不过数十日,短短数十日,他监斩了自己满门,又转身迎娶他人。 是啊,玉娉婷,当日也曾有过数面之缘,的确美到让人心动,又是玉丞相的爱女,现如今,宋诸铭掌控了兵权,又有了老臣的扶持,他已经是大权在握,再不需要她从旁浴血奋战了吧! 所以,飞鸟尽,弹弓藏,她甚至,等不到秋凉就成了那弃扇。 “恭迎王爷……”柳儿的声音有些仓促,也刻意提高几分,脚步微一顿,她转过身,正看见那人从院落外走了进来。 今日的他一袭紫红色缎袍,腰间白玉佩带,冠发束得一丝不苟,走得很快,经过她身旁时目不斜视,卷起了一阵清风。 几乎只怔忡了一刹那,甚至来不及去想他怎么来了,一个箭步挡在了他的面前,“王爷,我家主子还在安睡,请容奴婢通报。” 宋诸铭走的很快,没料到这个下人居然敢突然冲出来阻挡她,险些收步不及。 “好大的胆子!”他淡淡的声音,轻声呵斥又听不出喜怒。 一屈膝,跪在他的面前,“王爷息怒,但我家王爷一贯身子不好,若是惊扰到了动了元气,怕最后还是累得王爷心疼。” 她这番话明着抬举他兄友弟恭,却又不动声色的拒了他直闯进去。 如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婢女,她低着头垂下脸,看不清什么模样。 正想开口让她抬起头来,看看有多大的胆子时,里面传来淡淡的轻咳。 宋弈晟手里提着佛经,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看上去脚步轻飘飘的,就跟踩在棉花堆似的。 “三哥,咳咳……你来了?”他习惯性的咳嗽几声,“听闻你今日与玉丞相下聘,怎地有空到我这里坐上一坐?” 见了他,一时宋诸铭也就忘了面前的这个有点胆识的小丫头,绕过她径直走向安阳王,“七弟,下聘这等事自然有专门的人操办,念着天气好,顺路经过,便来瞧瞧你。” 一手扶在他的肩头上,手指合拢,蓝茵起身跟在后面,眼睛瞄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由得皱起眉。 他习惯性的动作,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对付这样一个病弱之人,居然还用这么大的力道试探,宋诸铭,你心底除了自己,可还有不疑之人?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背后的目光,他突然停下步子转身,犀利的目光射来。 心头一惊,连忙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021、择亲 见他停下步伐看向燕小鱼,宋弈晟道,“三哥今日来的不巧,府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怕不能留你在这里用饭了。” 宋诸铭这才收回目光,“说起来,你遣散了这府里大半的人,谁来照顾你,不如让三哥给你安排些人手吧!” “谢过三哥的好意了!”他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只是我本就深入简出,也用不上什么人,遣散家丁,本就是为了减少开支,三哥这番好意,我心领了!” “瞧你这话说的,堂堂皇子,连点家仆还养不起么,传出去叫人笑话!”宋诸铭皱了皱眉,一副不悦的样子。 蓝茵只垂手站在一旁,他们的话如风过耳边,过而不入。 “呵呵,让三哥费心了!”他笑了笑,对于他的指责并不反驳,也无半点不悦之色。 宋诸铭很快就把话转上正题,“对了,听说承欢前两日来过了?” “是呢,在府外胡闹了一番,让我训斥了两句就回去了。”宋弈晟淡淡的笑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任性。” 她听得出来,这是让宋诸铭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已经十七了,不小了。”宋诸铭顿了顿,“是时候选个驸马约束下她了。” 听到这话,宋弈晟眉梢微挑了下,脸色还算平静,轻笑了笑,“三哥所言也甚有理,只不过总要选个合适的人选,不然的话,就承欢这性子,几个男子能包容。” “合适的人选未尝没有,我瞧着吏部侍郎的公子也算品貌端正,性子淳厚,承欢若是择了这样的驸马,也算一门喜事!”他虽是陈述的语气,却分明是在表态,这事儿,他已经决定了,人选也选好了。 宋弈晟面上的笑容终于凝住了,缓了片刻,幽幽然说,“总得问问承欢自个儿的意思吧?” “自古以来,女儿家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更何况咱们身为皇室中人,只要你我觉得合适,禀明了父皇,父皇指婚,乃是皇恩浩荡,如何轮得到女子自己的主意。”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唇畔险些要克制不住的浮起冷笑,七年前,也是同样的秋高时节,他牵起自己的手说,“蓝茵,我心换你心,你若情愿,我此生不负,你若不愿,我毕生守护。” 现如今,却言辞凿凿何必问女子的意见,宋诸铭,到底是你变了,还是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这个……三哥做主便好。”他顿了一下,“我身子素来不好,就有劳三哥了。” “说的也是!”宋诸铭点了点头,“那你就好好养身子,别的事不用操心了!” 站起身,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少拖了安阳王下水,乐阳公主的亲兄都同意这门婚事,总不是他云阳王独断专权吧。 他做事,从来都是要达目的还要好名声,滴水不漏! “那就……不送三哥了,咳咳……”宋弈晟由始至终都是眉眼淡然,甚少抬眼看人,一副精神萎靡的恹恹样。 宋诸铭经过她身畔的时候,步子停了下,眼角很快的扫过她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直到他彻底消失不见了,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每次看到他,都是进入了戒备状态,浑身上下的刺都炸了开来。 那熟悉的气息弥久不散,却让她几欲作呕,胃里翻滚着,脑中闪现的是那手起刀落的画面。 “呕——”到底忍不住,扶着一旁的树干呕起来,脸色难看的很。 事实上,宋弈晟方才就已经注意到了,她的面色很不好看,但是没曾想居然吐了。 “你还好吧?”他探头看了她一眼,并未上前。 好不容易压下那股感觉,转过身道,“奴婢失礼,请王爷恕罪。” “人有三急,何罪之有。”轻飘飘丢下这么一句,他拍了拍方才坐过的石凳,然后进了房。 等他进房了,蓝茵才反应过来,什么人有三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抚了抚胸口,跟在后面进得房,却见他已经展开了绢纸,拿了毛笔蘸满了墨汁,提起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仔细瞧上一眼,居然是他常看的佛经,正楷的小字在他挥舞下一气呵成,不多会儿,一整张纸就写满了。 赶紧上前撤下,他接着再写,笔端不停,她就从旁撤纸,研墨,并不开口打断他,任由他发泄着。 也不知写了多久,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笔居然应声而断,半截还提在手中,半截已经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他怔了怔,忽然丢开那半截断笔仰天大笑,指尖沾了些墨汁,笑声不歇。 默然的看着他,蓝茵知道他是恼,是怒,却又言不能言,做不能做。 同为皇子,现如今是砧板上的肉,自己被软禁不说,就连同胞妹妹的婚事都帮不上忙, 如何不恼。 缓缓的蹲下身去,将断落在地的笔给收拾起来,温声道,“王爷就是将这佛经抄上千遍万遍,也无法改变什么。” 听到她的话,他收了笑,慨然道,“是啊,改变不了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 “王爷若是心中不平,就当替乐阳公主想出挽救的法子,而不是逃避已对。”她丝毫不忌讳的直点重心。 宋弈晟目光幽深的看着她,似乎在探究着什么,“你怎知我心中不平,你又怎知我逃避?你还知道些什么?” “奴婢只知道王爷有满腹才华却甘于屈居人之下,甘于碌碌。”走回到他的身旁,她将那两截断笔放在了纸上,恰恰好压在他所写的那些字上,“以王爷之才,文可安天下,武可定江山,困于这府内谈何无欲无求,不觉的太可惜了吗?” 忽然一阵风迎面,几乎是一瞬间,他的手已经钳制住她的下颚,捏紧往上一抬,“谁教你的这些话,你又到底想做些什么?” “奴婢只是替王爷不值。”她并不回避,也没有惊恐,望向他的眸子清 第 6 章节 澈可见底,“聪敏如王爷,未尝不知乐阳公主的婚事,只是个开始!” 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清亮,他凝视了许久,一甩手将她甩开,往后踉跄了两步,站稳。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看向那两截断笔,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再追究。 “奴婢说不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的心是明镜!”她得确定宋弈晟有成大事之心。 就算他没有,她也会逼得他有,只凭自己孤掌难鸣,想要对付宋诸铭简直是难于登天。 “试探本王,大可不必费心了。本王已然是废人一个,成不了你们的野心大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省省吧!”说完,他一拂袖袍打算离开。 脚刚迈出去,就听到她在身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的主子只有王爷,也绝无心试探什么,只要王爷有心,奴婢愿粉身碎骨追随左右!” 他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跪了会儿,她才慢慢的站起身,心中明白,宋弈晟对她有顾虑也是情有可原的。 现下这种情形,他身边几乎处处是眼线,放眼皆是敌,一步不慎,就会落得满盘皆输。 自己今天这一兜盘,也是个赌,赌他真的存了争权之心,赌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但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必须得,做点什么博取他的信任。 盘算了一下,安福跟阿忠也应该出了京城了,她嘱托的丝带的事,未尝没有宋诸铭的眼线在盯着,但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丝带意味着什么吧。 相比安阳王府的落魄,云阳王府则是一派歌舞升平。 月色初上,宋诸铭斜倚在榻上,难得不是正襟危坐,眸光淡淡的看着舞姬妖娆的身段,不知为什么,眼前闪过的却是白天那个小丫头的冷笑。 那面容太过平淡,淡得几乎让他记不清具体的模样,可是那抹冷笑却是清清楚楚的浮现。 罢了,不过是个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 一口饮干杯中之酒,这时有人快步上前跪于地上,“王爷!” 宋诸铭挥了挥手,舞姬和其他闲杂人等便退下了,他慵懒的点下头,“说吧!” “属下已经查过,安阳王府内余下的,除了我们的人,并没有其他可疑之人。”出于谨慎,他回来第一时间还是布下任务要求查探,结果不出意料,倒是稍稍安心了些。 “恩,还有呢?”他手中执起酒壶轻轻摇晃,漫不经心的问。 “安阳王府的人已经出了京城界,一路往骊山而去,并无可疑。只是……”他顿了下,似乎有点犹豫。 “只是什么?” “只是其中一个家丁没行进一段路便在路边的树上系上丝带,不知何意。”他也觉得奇怪,不管事无巨细,还是回禀了请王爷定夺。 “丝带?”宋诸铭皱了皱眉,“还有什么吗?” “没了!”那人摇摇头,见主子沉默,便主动问道,“要不要干脆解决了……” 扬起一手,他道,“不必!现在本王还不想多生事端,派人继续盯牢了,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报!” “是!”那人领命刚要下去,又被他唤住,“另……去把魅姬叫来。” 022、魅姬 宋诸铭这几日来的真是勤快,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如现在这般频繁的出入安阳王府。 不时的咳嗽着,宋弈晟的脸色愈发的不太好了,“三哥,您事多缠身,大可不必天天来看我,让弈晟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瞧七弟这话说的,咱们是亲兄弟,你这身子总不见好,我做兄长的,能不担心么?”他顿了下,“再者说来,父皇年事已高,有些政务,总需要我们做皇子的分担下。” “咳咳……”他猛咳了一阵,一旁柳儿轻轻的替他捶着后背,宋诸铭抬眸扫了一眼,发现不是那日的丫头,目光顿了顿。 好容易止住咳,他才道,“三哥,你不是不知,我这身子也是有几年了,宫里的御医不是没瞧过,也都束手无策,我也认命了。只是不能替三哥你分担子,心中愧疚!” “七弟,不管怎么说,有一线希望总不能放弃!”他按住了安阳王的手,然后道,“对了,前几日有人给为兄举荐了一良医,专治疑难杂症,不妨让他给你瞧瞧?” 宋弈晟摆了摆手,“不用了,这些年什么名医也不是没看过,结果三哥也是知道的,何必再失望一回!” “怎么还没看就先泄气,三哥可是都没有放弃过!难道说,你就不给三哥这分薄面,非要让我空欢喜一场?”说着他, 沉下脸来,似乎有些不悦的样子。 幽幽的叹了口气,宋弈晟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三哥了!自从我这身体不好起来,三哥没少费神!” “既是兄弟,总是应当的!”一边说着,宋诸铭拍了拍手,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摇曳生姿的女子。 可谓是步步生莲,婀娜多姿,她身着一袭水红色的薄纱裙,足上有金铃环,随着她每一步都叮当作响。 别说宋弈晟了,一旁的柳儿眼都直了,不过还算知道收敛,只是瞪大了眼一瞬,很快就维持好表情低下头来。 “三哥,这是……”宋弈晟绝没有想到,来的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娇媚无比的女人。 最初,宋诸铭曾以各种理由带“名医”来,无非是试探他的身体是不是真的不好。 近些年或许放松了警惕,已经许久没这样做过了,今天……这又是哪一出? “呵呵,是不是惊到了?”宋诸铭大笑,“别说你,我第一次见到时也惊到了,这是魅姬,别看她是女子,又明艳无双,却是一等一的名医,最擅长一些让人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 这时,魅姬已经上前盈盈施了一礼,“魅姬见过两位王爷。” “魅姬,给安阳王瞧一瞧吧!”他朗声道。 宋弈晟只得抬起手腕道,“有劳。” 魅姬咯咯的笑出声来,“王爷客气了,能为王爷效劳,乃是魅姬荣幸之至!” 一边说着,她葱白的手指便搭在了他的脉搏上,面上虽带着三分笑意,却也当真是在凝神把脉。 他只觉得被她按住的地方一股冰冷的寒意,鼻尖有淡淡的幽香,丝丝缕缕不动声色的钻进了身体。 过了会儿,魅姬才收回手,不着痕迹的看了云阳王一眼。 “如何?”宋诸铭开口问道。 “王爷的身子本就孱弱,又调理失当,所以才会内虚不调,长此以往,只会更加的亏空身体。”魅姬一脸认真的说,“病从根治,调理不好,却是难上加难!” “也就是说,本王是无药可医了?”宋弈晟将袖口放下,倒是很平静的笑问。 魅姬摇了摇头,“也不是这么说,如果有人能好好调理王爷的身体,相信会好起来的!” 宋诸铭沉默了下,似乎决定了什么,“既是如此,魅姬不妨就留下给七弟调理,你是医者,也最懂药理,相信定能照顾好安阳王!” “三哥……不妥!”直到此刻,宋弈晟算明白他今日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不过…… 宋诸铭,你到底是有多不放心,府中这些眼线还不足够,还要再安插个女人进来? “如何不妥?”他一脸无辜的问,“魅姬医术超群,留在七弟的身边,定能照顾好你的身体!” “但魅姬姑娘毕竟是女儿家,若是这样留住王府,只恐日后对姑娘的声誉有损!”宋弈晟想了想回绝道。 闻言,宋诸铭大笑,“七弟,你多虑了!论医术药理,再没有比魅姬更合适的人选了,至于声誉……你收了她便是!” 那边,魅姬只是浅浅的笑着,并没有害羞之色。 “七弟,你年岁也不小了,却一直未成婚,这王妃正室的位子自是要慎重,却是可以收纳几房妾室,或许阴阳调和,你的身子也就好了!”宋诸铭根本不容他拒绝,“为了我宋室江山,七弟还需好好保重!”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又是怀着目的而来,宋弈晟心中明白,再多说也无益。 目光淡淡的瞥向一旁的魅姬,颔首道,“有魅姬姑娘为本王调理身子,也好。不过这纳房一事,还是容后再议,本王这身体如此不堪,待调养得宜再谈不迟!” 这一点上,宋诸铭倒是没有坚持,略点了下头,只要人能留下,其他的就看魅姬自己来了。 “如此,七弟就好好的休养,为兄还有事就告辞了!”他站起身,看了魅姬一眼。 魅姬但笑不语。 行至院落,宋诸铭忍不住顿足环顾四下,却是没看到上次的那个丫头。 本来开口想问,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径自离开了。 宋弈晟转身,看到那魅姬噙着浅笑看着自己,即便不言不语,也是娇媚到骨子里,水红色的纱裙映衬着白皙的肌肤,不去碰也知道是冰肌玉骨。 “魅姬姑娘就先在西厢房住下吧,至于本王的身子,就有劳了!”他很客气的说,“柳儿,领魅姬姑娘先去休息!” “是!”柳儿应声道,走到魅姬的面前,“姑娘请!” “魅姬告退!”她倒也没有多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柳儿下去了。 胸口憋闷的紧,一口气没喘匀,又开始猛咳。 蓝茵本就在内室,此刻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安管家走了以后,她便自行将熬药的事揽了下来。 这府中的眼线太多,为了他的身体,不得不防。 “王爷,药!”她轻声道,递将上去。 宋弈晟瞧了瞧她,闷不吭声的接过药一饮而尽。 那药甚苦,她是尝过的,看着他眉头都不皱的喝完了,她清清淡淡道,“王爷就不怕奴婢端的是毒药吗?” “你若存这心思,本王也认了!”他将碗放了回去,淡淡然一笑,“想让本王死的人多了去,也不在乎多你一个!” 她笑了笑,端着那空碗,“王爷这话不对,现如今府里又多了神医姑娘,应当是想让王爷好起来的人多了去了!” “你这是幸灾乐祸吗?”他眉梢一挑,看向她,“为什么让柳儿服侍,自己躲起来?你见不得云阳王吗?” “王爷这是哪里话,小鱼不是给王爷熬药去了,怎么就见不得云阳王了!”她笑着说。 不过他也说中了,自己确实刻意避开宋诸铭,方才他的一举一动自己倒也是瞧见了,总觉得他好像察觉了什么。 虽然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太过不可思议,但是为了将来,必须要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减少和他的接触,她不能保证在面对他的时候,能每次都很好的克制那漫天的恨意不会泄出来。 “有时候本王会想,你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他眯起眼打量着她。 刚开始是怀疑她是宋诸铭安插进来的眼线,可瞧着却又不像,她看云阳王的眼神,复杂的让人心惴惴。 可不是宋诸铭,又会是谁,什么都查不出来,背景干净的如一张白纸。 她太聪慧,不像普通的贫家女子。 “奴婢存什么心思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的心思有没有人懂!”她感觉的出来,宋弈晟从对她的疑惑开始慢慢的转变。 一碗药下肚,他的喉咙也舒畅了许多,精神好了点,站起身道,“随本王去园子里走走!” 蓝茵乖乖的跟在他身后,朝着王府的花园走去。 安阳王虽然近些年身体孱弱,在朝政没有什么建树,可到底是皇上宠爱的皇子,王府的占地还是很大的。 这花园更是比云阳王府大上数倍,也因此,当初曾有人借这个大做文章,那些重臣都觉得,安阳王骄奢淫逸贪图享受,而云阳王则勤俭朴实,是帝王之材。 望着这满目的繁花如锦,已是秋末,很快就会一片凋零,当初的那些流言蜚语,多少不是出自自己的一手操纵? 她这也算是自吞苦果吧?机关算尽,反算了卿卿性命! “小鱼,本王的花园如何?”他开口打断了她的遐想。 “王爷的花园,自是美不胜收的!”她回应道。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弯腰,突然折下一朵在掌心。 这不是他的做派,几乎是脱口而出,“爱花之人不采花!” 语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023、宫里传话 宋弈晟是震惊居多,他本是随心所至,但是此情此景,实在像极了那年那日。 “你……”看着她,他有些怔忡了,目光飘然。 “王爷,留神脚下。”她唤道,提醒了他回神。 “花开花落,终究都是要谢的!”转动着手中的花,捻了会儿,一扬手插在了她的发髻间。 他的动作让她愣了一瞬,扬起的风吹开她额边的散发,让她也仿佛回到多年前。 只不过那时的情景,完全是反过来。他是惜花之人,她却是辣手摧花的破坏分子。 什么时候起,他也学会了自己那套?! 还没回味过来,他已经收手转身了,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花瓣,沾的指尖都是花粉,沁着淡淡的香味儿。 花园中央有个小亭,是专为赏花歇息用的,宋弈晟已经走了进去,用衣袖一拂凳子坐了下来。 很闲散的将一条腿架起,屈膝侧身,看向园中的景色。 她不紧不慢的跟着,随侍一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西厢房的方向。 “王爷若是顾虑,大可将此人除去。”留下魅姬,看得出他很无奈,更明知宋诸铭安的是什么心思。 “你说的倒是轻巧!”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他从鼻孔里发出轻哼,“是不是这样除掉过很多人,包括那个李妈妈?” 事情过去好几天了,他都没有再提起过,还以为,那件事就这样平息了。 不过他提起,她也不介意,微微笑了一下,“王爷明知道 第 7 章节 ,她不是李妈妈。” “哦?”他挑高眉梢,“那她是谁?” 轻轻摇了摇头,她道,“我不知道,但是能易容至如斯境地,又在王府隐匿下来的,定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是在说自己吗?”他之前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飘忽望向远处的,直到此刻,才收回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几分深思。 “王爷说笑。第一,奴婢并没有易容,第二,奴婢也并非在王府隐匿。现下,不是站在王爷的面前由您审查!”她轻轻浅浅的笑着,站在他的面前,阳光从身后倾洒过来,显得是那么的坦然。 宋弈晟被阳光刺得眯起眼,“审查么?本王会的!” “王爷睿智,也一定清楚现下奴婢并非您的敌人,您身边可是有个摆在明面儿上的‘敌人’。”她挑眼看向他放在看着的地方。 他幽幽一声叹息,“明面儿上的,本王素来不怕,更何况,身边儿的,又何止这一人。” “王爷就算无心争什么,总应该自保为上。”她适时的提醒他,正要说什么,不远处匆匆跑来个小丫头。 忙噤了声,看着那丫头由远及近,跑到亭子前行礼道,“王爷,宫中来人了。” 蓝茵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时候宫中会来人,来的又是何人? 不过,宋弈晟倒是不太意外,只是点点头道,“前面带路。” 到了前厅,一位公公正在喝茶,看到他进来,忙放下茶盏站起身道,“安阳王。” 他咳了两声,然后走上前道,“不知这位公公为何事而来?” 她看着轻咳的宋弈晟,发现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太舒服,已经习惯了在人前不自觉的咳几声。 “王爷,事情是这样的,过几日便是宜贵妃的忌日了,往年王爷都是去西郊祭拜,今年皇上体谅王爷身子不好,特免不必前往,在安阳王府中设坛遥祭即可。”公公清了清嗓子,脸上酌着浅笑说到。 宋弈晟明显的表情一怔,“本王为母妃祭拜年年不曾断过,身子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不好了,为何独独今年不能去了?” 他的质问,让那公公有点尴尬,顿了顿道,“这个……今年想是秋凉的早,皇上爱子心切,不希望王爷奔波劳苦,王爷的孝心,宜贵妃泉下有知一定能体谅到,也请王爷体察皇上的爱子之心。” 话说的冠冕堂皇,可是又何尝不知,这真的是皇上的意思吗? “本王要见父皇!”他脸色渐寒,别的事,也便忍了,可是祭拜母妃的事,居然也要限制他的自由,宋诸铭到底是对他有多不放心? 公公脸色讪讪,“这个……皇上最近龙体违和,太医交代过,尽量多静养,不见任何人!” 这说法,显然是连皇上也变相软禁了呗? 蓝茵只静默于一旁,但是听着这些,只怕宋诸铭很快便要登基即位了。 “王爷多保重,老奴告辞了!”传递完消息,估计也怕宋弈晟会发火到自己的身上,连忙拱拱手就退下了。 宋弈晟的脸色变得青寒,眼角撇到那桌上的杯子,袖袍一甩,只听得乒呤乓啷,落在地上瞬间摔成了许多的碎片。 她眉梢挑了挑,不动声色的蹲下来,将那些大点的碎片一点点捡起,然后放置在掌心里,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沉稳的声音道,“王爷又何必动怒。” “滚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不耐烦的口气,可见他的心情有多差。 她不动,也不惊惶,依旧浅笑的望着他,“如果奴婢滚开,王爷的心情就会好起来,奴婢立刻马不停蹄的滚,但是……会吗?” 她一本正经的说,宋弈晟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叹了口气,转身坐了下来。 “王爷想祭拜自己的母妃是无可厚非的,现下云阳王对王爷诸多戒备,也是路人皆知的,如果硬碰硬,王爷肯定不是云阳王的对手。”她一字一句的说。 “你是在讥笑本王吗?”他眼皮挑了下,面露不悦。 “奴婢绝不会讥笑自己尽忠的主子。”她摇了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奴婢如果记得没错,王爷往年祭拜宜贵妃都是和公主一起的。” “现下,承欢又能说得上什么话!”他苦笑,以为她要他让乐阳公主帮忙求情。 “公主或许也说不上什么话,但是公主要祭拜自己的母妃总没有身子不好的问题吧?” 他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奴婢只是想说,只要王爷想做的,奴婢一定帮您办到。”说着,她的手指逐渐缩紧,握成了拳头,掌心便很快被手中的碎瓷片割破,血迹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宋弈晟心头一惊,一把抓过她的手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欲成其事,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她轻描淡写的说,对手上的伤一点都不在乎。 扔掉碎瓷片,掏出块绢帕裹住手,她道,“王爷放心,奴婢去去就回!” “你要去哪?”他问道,一脸的警惕。 “奴婢受了伤,自然是要去医馆了。”她笑了笑,在他面前欠了欠身子,然后转身走向正门。 看着她的背影,宋弈晟的心头还有些骇然,没想到她会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帮他,可是……她真的是在帮自己么,准备怎么帮? 这个女子,让他有一种越来越看不透的感觉,那种绝决要达到目的的气势,还真的很像那个人。 手割伤的还是很厉害的,纵使卷着绢帕,也被浸透了。 “干什么去?”门口果然被虎卫军给拦了下来。 她咬着唇,眼睛里噙着泪,“两位守卫大哥,奴婢不小心伤了手,府里又没有大夫,想去医馆瞧一瞧,还请两位大哥放行!” 说着,拧着眉头将手伸了出来,虎卫军只扫了一眼,皮肉翻绽。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云阳王有令,安阳王一定不能随意出府,没有王爷的允许也不许任何人探视,但是下人出府,倒是可以酌情的。 所以只一瞬的工夫,便点头道,“去吧,日落前一定要回来,不然不得进府!” “谢谢二位大哥!”她道着谢,出门往医馆的方向去了。 宋诸铭能这么轻易的放人出来不是没有道理的,很快,她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 真是小心翼翼啊,三年前她曾在枕畔柔声对他言,“若争储君之位,安阳王将是最大的敌人!”,他还真是字字句句都听进去了。 自作孽不可活,今日的坑,终究是她给自己埋下的! 根本没有时间叹息,她只做不知,脚步加快,很快就进了医馆。 跟踪的人自是没有进来,医馆里没什么人,一个伙计抬头看了她一眼,“姑娘抓药还是问医?” “我手受了伤,请大夫帮我包扎下。”她伸出手,绢帕已经被浸染的血污一片。 “里面请!”伙计点点头,掀开帘子将她迎了进去。 里面的大夫有些年岁了,留着一把山羊胡,话也不多,低头闷声的给她包扎,“记得别沾水,过两日再来换药。” “药钱可否下次再付?”她面色自若的问。 大夫怔了怔,“自然不行,小本生意概不拖欠!” “不拖欠成不了大买卖。”她继续说。 “大买卖不是小老儿做得!”大夫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更何况,医者不老!”她微微一笑。 大夫的不悦终于收了起来,脸上带着惊诧之色看她,“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落穄子是什么人,也知道您欠个人情。”蓝茵的声音减低。 024、东西 那大夫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看上去已经枯涩的双目突然迸射出凌厉的光芒,似乎要将她穿透一般。 蓝茵也不心慌,就这样坦然的面对着他的审视。 过了许久许久,大夫偏了偏头,“姑娘从何而来?” “从来处来!” “去往何处?” “往去处去!”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他点了点头,“老夫知道终会有这一天,看来,姑娘今日所来,定是有要事了!” “不错!”蓝茵点头,“今日之事只要做成了,您欠那人的也算一笔勾销了!” 大夫苦笑,“哪里就勾销得了,这债,怕是要欠一辈子了!” 默了会儿又道,“要我做什么?” 蓝茵微微一笑,“先生是大夫,大夫,自然是治病救人了!” “救什么人?” “救该救之人!”她回答的简洁,看了下时辰,“今天时候不早了,明日小女子在行讨教。” 微微颔首,她便起身退出内堂,出了医馆的门,眼角一扫,果然有人守在外面,见她出来神色一震,又跟了上来。 还真是跟得够紧,宋诸铭的警惕心倒是越发的高了。 唇角逸出一抹冷笑,她加快脚步,不再耽搁,径直回府了。 宋弈晟似乎在等人,偌大的王府,她进门感觉到的只是一片萧条,看着他垂目一手撑着腮,半靠在几案前,脸上是风雨欲来而面色不改的恬淡。 “回来了!”他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微微一怔,旋即,蓝茵点了点头,“回来了,谢王爷关心!” “过来!”他扬声,怔了怔,蓝茵上前一步,却冷不防被他拉起了手。 已经裹上了一层布,活动起来不太灵活了,甚至想握紧拳头都不太可能,他掰开她的掌心,手指从那布上缓缓滑过,到底还是有丝丝缕缕的的痛意的。 “大夫怎么说?”他盯着她的手问。 “小伤,不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蓝茵淡淡的说。 “为何这般伤自己?”宋弈晟叹口气,“值得吗?” “奴婢觉得值得,就值得!”她点头。 松开她的手,宋弈晟的口吻变得平淡多了,“好,那你且说说,你所谓的帮本王,事情办的如何了?” 她笑了笑,“王爷何以如此心急,总要等等的!” “启禀王爷,魅姬姑娘求见。”外面传来了家仆的声音。 来的还真是巧,她刚从外面回来,这魅姬就要来求见了。 眉梢挑了挑,蓝茵看向他,却见他眉头微微皱了下,“让她进来吧!” 往边上侧了侧,魅姬已经缓步走了进来,及至近前,屈膝行了一礼,“魅姬见过王爷!” “起来吧。”宋弈晟扬声道,“魅姬姑娘在我这王府,住得可还习惯?” “安阳王府环境清幽,景色怡人,魅姬甚喜!”她微微一笑,“方才想起一些事,王爷的身体似乎不好了很长一段日子了,只不知王爷近日的身子如何?” “老毛病,已经习惯了。”咳嗽了几声,宋弈晟道,“倒是近日天色渐凉,魅姬姑娘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啊!” 魅姬点头,“王爷放心,医者自是会在这些方面多留心的。对了,听说府里有人受伤了?” 然后似才发现燕小鱼一般,一转头看到她,惊讶道,“想是这位姑娘手上的伤了?何不找我瞧瞧,就近也方便些,何必出府去寻医馆。” 原来是为了这桩,不待宋弈晟开口,蓝茵笑道,“小小划伤,怎敢劳动神医姑娘,随便寻个小医馆包扎一番也便是了!” “神不神都是医者,医者本身,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魅姬连笑起来,声音都是脆脆的,听着如同风铃撞击,叮叮咚咚。 说完,她又站起身走向宋弈晟,“说来,王爷可否让魅姬再把把脉?” 宋弈晟看了她一眼,“你入府之时,不是把过了?” “王爷有所不知,这脉象日日都是有细微变化的,不把握这细微的变化,是难以根据其中进行开单下药的!”她笑了起来,柔媚入骨,“更何况,方才魅姬翻阅医书,又想起些事,为了王爷的身体早日好起来,魅姬怎敢疏忽!” 他将手扬起,露出一小截腕部,“如此,有劳了!” 魅姬上前,纤指往他的脉门一搭,蓝茵看得真切,不知为什么,明明她的动作没有半分不对,可是总觉得心头发寒。 何止是她,宋弈晟也觉得不适。 每次魅姬替他把脉的时候,都觉得有缕缕寒意,她越是靠近,他却越发有些意乱迷离。 “小鱼……”他唤道,“去端壶茶水来!” 蓝茵见他脸色愈发苍白,便应道,“是!”,匆匆去沏茶水。 喉咙发干,他闭上眼,“脉象如何?” “脉象略沉,从医书上说,王爷的身子当与阴阳失和也有关!”魅姬轻声的说。 她的手指不再停留在腕部,缓缓的滑过,来到他的掌心处,指尖轻轻的绕着圈儿,“王爷之所以迟迟未见好转,是因为没有内外调节!” “如何内外调节?”睁开眼看向她,媚眼如丝,当真不负她的名字——魅姬。 她娇媚一笑,起身贴近他一些,“王爷怎不知这世间万物都是阴阳相生,自然是需要阴阳调和!方才魅姬为王爷把脉,王爷阳气过旺,反而催生了体内的邪火,因而催动病根,愈发的好不了,只要服下魅姬调制的药,再阴阳和合,那自然身体会慢慢的好起来!” 她没说一句话,就往他的身上贴一分,最后,差不多整个人都要挂在他的身上了。 宋弈晟只觉得那股幽香愈发的浓烈了,几乎整个将他包围。 而眼前那片柔软也映入眼中,柔若无骨的身体靠近怀里,娇媚的声音响在耳边,整个人似乎都虚空了。 不对劲!心头一阵警觉,他干脆一探手,将她整个的捞入怀中,腰身处勒得紧紧的,看着她笑道,“想不到神医姑娘,还要以身入药的!” “只为王爷!”水眸中满是柔情,让人几乎不得不信。 “那本王还真是荣幸!”他大笑,手上却突然一推,魅姬猝不及防,直接被他推落坐在地上,惊讶的看着他,眼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恼意。 “王爷这是做什么?”她 第 8 章节 娇嗔。 “魅姬姑娘一片好意,本王心领了,不过本王这身子,禁不起这阴阳和合的折腾!”他咳了几声,“只怕负了魅姬姑娘的苦心!” “王爷此言差矣!”魅姬笑着从地上撑起来,就算沾了些尘土,竟也不觉得多狼狈,“魅姬是医者,自是对王爷的身体更为了解!” “你错了!”宋弈晟摇头,“没有人比本王,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 这时,蓝茵已经端着茶水进来了,看到这景象,脚步顿了顿,然后上前,沏茶。 茶香四溢,升腾缭绕的热气似乎将一切奇怪的氛围都冲开了,魅姬眯了眯眼,施了一礼,“魅姬告退!” 看着她转身走了,蓝茵将茶盏递给宋弈晟,“王爷,茶!” 接过杯子,宋弈晟浅抿一口,方才觉得胸口顺畅了许多。 之前,他几乎是硬撑着的,魅姬身上的香味让他觉得神智有些恍惚,身体更是有寒意侵袭一般。 “王爷!”惊觉不对,蓝茵一把扶住他,他摆了摆手,“无妨!” 蓝茵咬了咬唇,“王爷,此女留不得了!” 宋弈晟没有回答,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先回房休息吧!” ………… 医馆。 蓝茵走了以后,那大夫将帘子依次放下,前后密密的遮住,又小心翼翼的从袖口掏出了一封信,拧紧眉头看完信笺上的字迹,凑近火烛,烧了。 ………… 翌日,天蒙蒙亮蓝茵就出府去了,门口守卫赵莉问了次,“干什么去?” 她将手上的包扎伸出来晃了晃,“换药!劳烦二位大哥!” 这次更加顺利,很快就得以出府。 或许是因为时间尚早,倒是没发现昨日那样的跟班,她步履匆匆,来到医馆前,竟还没开门。 上前用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门,过了一会儿,小二才打开一条门缝,“没开门呢!” “小二,我是昨日来包扎的,你忘了么?我与大夫约好今天一早来换药的,迟了恐耽搁府里的活儿!”她轻声的说道。 小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哦,记得了,师父嘱咐过的!那你进来吧!” 门开了条缝,她便闪身进去了。 进了内堂,那大夫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看到她进来,幽幽的叹了口气,“不知道姑娘要这物事作甚,只希望不要用到害人之处!” 蓝茵微微一笑,“先生仁善,小婢谨记!” 说着,从他的手中接过那东西,仔仔细细查看一番,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折了折放在怀中,“谢过先生了,不日,只怕还有事要劳烦先生!” “什么?”皱了皱眉,显然有些紧张的。 “先前说过的,救人!”蓝茵一脸正色,“先生放心,只此一件,完成以后,从此再不叨扰先生!” “你……”他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唇瓣,又叹口气,“算了,你去吧!” 025、面具 蓝茵没有直接回府,她出了医馆的时候,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集市开始了,赶早集的人也不少,来来往往吆喝着。 买了些纸钱,元宝什么的,又买了几柱香,最后才拎着东西回了府。 还不忘给守门的侍卫拎了份庆丰谱的早点,连连称道人家辛苦了,放自己出去就医千恩万谢的。 进了府邸,意外的发现管家安福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堂中跟安阳王禀报着什么,阿忠站在一侧,目不斜视。 她便把东西都放好,然后去洗了洗脸换了身衣服,再回来,就看到宋弈晟看向她,招了招手,“一早就不见你,忙什么去了?” “王爷忘了,奴婢昨儿就禀明您,今天一早去换药了!”她笑着说,倒是一点都不拘礼的样子。 那份熟稔,让安福看了陡生疑惑。 “哦,是忘了!”宋弈晟点点头,“方才见你买了不少东西,是什么?” “不是宜贵妃的忌日快要到了?宫里的公公传话说今年在府里办,奴婢想着置办些东西,万一缺什么,补补就好!”她回答的周全,一旁的安福显然有点意外。 他并不知晓这件事,刚回府,禀明完外面的事情,没想到府里也出了这许多的事。 “你倒是想的周全!”宋弈晟颔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王爷,方才奴婢见药已经熬好了,因为还热烫,先放在了书房里,要不,现在去喝了?”她轻声的问道。 宋弈晟点点头,“也好!”,安福上前搀了一把,他站起身,然后一同往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关上房门,宋弈晟走到书桌前果然看到个药碗,端起来刚要喝,就听到蓝茵道,“王爷且慢!” 三两步走上前,拔出一根银针往里探了探,再拿出来,还是银的发亮,便松了口气,“没事了!” 看着她的动作,安福稍微宽心了点,宋弈晟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操心的很,这府里,就这么的让人放心不下?” “王爷难道不认为是?”她反问。 宫闱的步步危机她是见识过的,男人之间的权力斗争,绝不比女人之间那点小心机来得甚。 更何况,现如今府中住着一个明敌魅姬,没准还有多少暗敌,怎么能不当心。 “说吧,还有什么事?”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药,宋弈晟就知道,她刻意将药放在这,一定还有别的事。 她慎重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往前一步,看到她靠近,安福立刻做了戒备的动作。 “安管家,怕我不利于王爷么?”她笑。 “安福,她若要有心害我,早可以动手百次了!”摆了摆手,宋弈晟示意他退下。 蓝茵从怀里掏了掏,然后拿出从大夫那里要的东西,在他面前抖了抖,“王爷,这个赠与您!” “这是……”宋弈晟微微一怔,“人皮面具?!” 他惊讶,接过来,手感是如此的细腻,就好像在摸真实的皮肤一般,而那人皮面具是如此的轻薄,如果戴在脸上,一定看不出什么破绽。 只是——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他看向蓝茵,目光清朗。 “王爷难道不想亲自去给宜贵妃拜祭吗?”蓝茵不答反问。 安福在一旁恍然,“你的意思是,让王爷戴上这面具,可是……就算戴上面具,贸然出府,也未免太隐人怀疑了!” 蓝茵微微一笑,“这不是问题,乐阳公主总是会去的,拜祭之前,来跟自己的哥哥叮咛两句,王爷嘱托几句想跟自己母妃说的话,难道不行吗?” “也就是说,到时候王爷可以混在公主身边的人里,一起去?”安福总算想明白了,但是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荒唐!我们家堂堂王爷,怎么能扮作小厮,真是……” “有何不可?”扬了扬眉,蓝茵看向的却是宋弈晟,“形势非凡,如果王爷真的有心要祭拜宜贵妃,那什么法子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王爷觉得有失身份,那这件事,只当小鱼没有提起过!” 宋弈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手中的人皮面具,那么细腻的做工,精致完美的好像一件艺术品,他沉吟良久,却冒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是如何识得落穄子的?” “王爷?”安福一怔,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可他却没有看安福,只是盯着蓝茵的眼睛,“落穄子不但行踪诡秘,很少为人知晓真实面容,更是难以求得他的手艺,你……到底是谁?” 听到自家王爷怀疑的话,安福又呈现了忠犬的守护姿态。 蓝茵笑了起来,“我早说过,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绝对不是王爷的敌人,而王爷想做的,我也一定会帮您达成!” “是吗?”宋弈晟握紧了掌心,似乎在思量要不要相信她。 “王爷,此女可疑,要不要关起来好好审一审!”安福总是不太放心的,在王爷身边,这种探子,不怀好意的,实在太多了。 一抬手,他示意不必,“好吧,本王相信你!” 顿了下,他又道,“但是……就算你这计划看似完美,本王也能顺利的混出去的话,如果府内突然来人怎么办?” “王爷是说,云阳王?”她聪明的一猜就中。 不错!如果在这个时候,云阳王突然来了,或者派人来查探,而宋弈晟并不在府里,那就会引起人的怀疑。 更何况,府里还有个魅姬在,眼线实在太多,想要金蝉脱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爷不必担忧,小鱼自有办法!”她微微一笑,然后欠了欠身,“先请王爷恕小鱼逾越之罪!” 说着,在他困惑的目光下,低下头,再抬起头来,赫然是又一个宋弈晟。 就连一旁的安福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像得令人惊奇! 仔细看都看不出什么破绽,那清冷的面容,甚至惨白的肤色,都像到了极致! “呵呵,没想到,居然连本王的模子都有!”宋弈晟除了惊讶,更多的是觉得有趣。 他缓缓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摸向这样的一张脸,一张和他完全相似的脸,这感觉怎么说呢……实在有点诡异。 蓝茵动也未动,任他的指尖在脸上轻滑。 他的手指是那么的冰凉,即便透过人皮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的冰寒气息,透骨的寒丝丝缕缕传递进来,让她不自觉的有些心痛。 说到底,他吃的苦,多多少少是因自己而起。 “好,好一张惟妙惟肖!”猛然收回手,他连连点头,一抬手将她搀扶起来,“来,跟本王详细说一说你的计划!” 她站起身,随他一同走到书桌旁。 宋弈晟牵着她的胳膊,大步的走向桌前,一瞬恍如回到了过去,当日的宋诸铭,何尝不是这样牵着她,豪迈放言,“蓝茵,来,与为夫一起看这锦绣江山,将来,都是你我的!” 言犹在耳,一切却都成了最大的讽刺! “怎么了,还没想好?”宋弈晟的声音,把她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她笑了笑,“王爷,说起来,也可谓是天助我也!本来,我还在犹豫只凭一己之力,恐怕会招架不住,可今天看到安管家回来了,也就踏实了。” “我?!”安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显然有些意外。 “对!”蓝茵肯定的点了点头,“王爷易容后,可以随乐阳公主前去拜祭,而我‘安阳王’,就在府中摆坛为宜贵妃祈福拜祭,有安管家在,有‘安阳王’在,谁会怀疑?!” 一边听,宋弈晟一边不住的点头,“确实甚妙,只不过……有唯一的一点漏洞!” “什么?”蓝茵挑了挑眉。 “这里!”站到她的面前,宋弈晟比划了一下,很明显,蓝茵在他面前身高要矮上一截,这明眼人看去,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神秘兮兮,“王爷尽管放心,这一点,我也想到了,等到了那天,王爷且看好了!” “哦?”宋弈晟倒是有点兴趣了,没想到这丫头想的还挺周全。 “可是王爷,老奴总觉得不太妥当!”安福还是有点不放心。 宋弈晟拍了拍他的肩,“安福,这一次,就听小鱼的好了,更何况,本王也确实很想去拜祭下母妃!” 听了他的话,安福便不再言语,只点头应是。 ………… 收好面具,蓝茵回房的时候,手刚碰到房门,就从里面开了,吃了一惊,连忙缩手,却见柳儿正从里面出来,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 “柳儿?”她惊疑的看看她,又看了看里面,“你在做什么?” 柳儿面上的惊色很快收起,“呀,你回来了,我正想找你呢,没想到你不在。” “哦,我刚去伺候王爷了,什么事?”她淡淡的问。 “没什么,就是听说安管家和阿忠不是回来了嘛,想问问你有没有见着,有什么有趣的事儿没,天天在这府里都快闷死了!”她抱怨着,一脸的娇嗔。 蓝茵上前,不动声色的把门重新关好,转身道,“见是见着了,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哪儿有什么有趣的事,走,不如一起去瞧瞧?” 026、忌日 柳儿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自然,不过蓝茵已经挽住了她的胳膊,她只得附和点头,“也好啊!” 安管家那边自是不用去的,所以两人去找了阿忠。 多日未见,阿忠回来整个人晒黑了不少,看到燕小鱼,自然是双眸发亮了下,不过看到还有柳儿,便矜持了几分。 “柳儿,小鱼!”他憨厚的各唤了一声,呵呵的笑着。 柳儿到了这边,倒是活跃了许多,笑着说,“阿忠,你们出去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好玩儿的?说来听听啊!再说了,出去一趟,没给我们带点什么新鲜玩意儿么?” 阿忠挠了挠后脑勺,“有的有的,自是有的!” 转身去翻包袱,然后从里面找出了一些肉干之类的东西,“这东西我是从骊山那边带过来的,听说是当地的特产,很好吃,你们尝尝!” 看了眼黑乎乎又干巴巴的东西,柳儿显然有点嫌弃,“这是什么啊?这么久了,会不会坏掉?” “不会的,是肉干,很香很有嚼头的,能存放很长时间,不会坏的!”阿忠看他们似乎不相信的样子,“不信我吃给你们看!” 小心翼翼的掰下一小块,然后往嘴里塞,但是柳儿似乎还是不太喜欢,“难道就没什么别的有趣的吗?” “唔,你也知道,我是去办事,所以没有太多的时间……”阿忠反倒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哎,真无趣,没想到这么没劲,还以为会有什么好玩的,结果跟我们守在王府差不多!”柳儿叹了口气,“算了,咱回去吧!” “我倒是觉得这肉干不错,我尝尝!”小鱼笑了笑,然后拿起肉干咬了一口,阿忠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东西她已经不是没试过,骊山一带的特产,以 第 9 章节 牛肉风干而成,很干,看起来不好看,但是很有嚼头,越嚼越香。 “我跟阿忠再说会儿话,对了,你不是在照顾魅姬吗?这点儿她又要吃点心了吧?”蓝茵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一提到这个,柳儿就来气,“可不是,府里供了个祖宗!比咱们王爷的架子还大,不知哪里来的规矩,下午和早上还一定要吃点心,真是麻烦!这还没成主子呢都这样,要是真的被王爷迎进门……” “魅姬,魅姬是谁?”阿忠前些日子不在,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事儿以后慢慢说,你反正回来了,早晚会见到的!”蓝茵笑了笑,觉得这事儿倒不是特别重要。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小两口小别胜新婚,有什么悄悄话尽管说,我先走了!”柳儿打趣的说着,然后闪人了。 这边,阿忠被她的话闹了个大花脸,直觉得不好意思,蓝茵倒是不觉得什么,她的心思在别的上面。 “阿忠,我问你,临走前我交代你的事,可记清楚了?”柳儿走了,她立刻追问道。 阿忠怔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当然记得,你交代我的事,记得清清楚楚。我每隔一段路,就会系上黄丝带的,这一路都是呢!你放心好了,你一定会有好运的!” 看来,这呆子还真把她胡诌的理由当真了。 不过从他说的话看来,应当是没有说假的,确实是这么做了。 “那……你做完这些,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情况?或者看到些特殊的东西?”她想了想又问。 阿忠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然后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不死心的追问。 “确实没有!”看她一脸紧张,阿忠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难道应该有什么吗?” “没有!”蓝茵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就对了!” 她辛苦培养的一方势力,如果这么容易就被引出来,就不是她上一世临死前步的最后一招棋。 现在看来,这棋局布得倒是当真步步为营,只不过,唯独算漏了自己的大后方。 她在前面冲锋陷阵,将所有的可能性盘算进去,却没想到背后被捅了一刀,还是她绝不会想到的人! “小鱼,最近我不在府里这段日子,你还好吧?”阿忠看着她,脸上充满了关心。 “恩!挺好的!”她点了点头,“阿忠,谢谢你!” “谢我什么?”阿忠有些奇怪的说,摸摸自己的头,“我没做什么啊?” “不,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她摇了摇头,“真的谢谢你!” 阿忠眼尖,看到她的手包扎着布,立刻就紧张起来,“你手怎么了?!” “没事儿,不小心划伤了,已经包扎好了!”她轻描淡写的说,“阿忠,我先走了,如果你还想起路上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记得告诉我!” “小鱼……”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阿忠忍不住叫道。 她回转身,却看见这个忠厚而勇敢的汉子红了眼眶,“好生照顾自己!” 微微怔了一下,不得不说,她还是很感动的,毕竟有一个人,真正的,那么毫不计较的关心着你。 难道说,真的是患难见真情,富贵离人心?为什么贫贱的时候反倒能不离不弃,富贵了,就真的相忘相杀了? 忍住心头那怆然的悲凉感,她点点头,挤出一抹笑容,“你也是啊!” 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好,目光迅速的在房内扫视一圈——绝对有人动过了! 动过的痕迹很明显,她有些强逼自己的毛病,东西一定要放归原位,不然就会浑身都不自在,可是明显有些东西,已经不在原位上了。 是柳儿,可是,她在找什么?又为什么找的是自己的东西? 眯了眯眼,走过去拉开衣柜看了下,里面的衣服显然也是被翻动过了。 想来,她是没找到什么正要离开的时候,被自己撞见了。 摸了摸怀里的人皮面具,还好,这东西刚取回来,也是贴身藏着的,倒是没有被摸走,这屋子里,原也没有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觉得有点好笑,原本她这张皮就算是人家的,现在,又要再顶一张皮。 人啊,究竟要披着几张假面具,才能算活得安稳?! ………… 蓝茵说的没有错,宜贵妃忌日那天一早,乐阳公主就来了。 摆了好大的阵仗,浩浩荡荡来到了安阳王府门口,又被拦下了。 “你们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上一次拦了本公主,这一次还敢?!”乐阳公主恼火死了,一次两次,这些狗奴才真是胆大包天的。 “公主莫急,还请公主里面请!”早料到如此,蓝茵已经迎了出来,温声说到。 被拦下,乐阳公主哪里有什么好脾气,“请,往哪里请,本公主现如今连着安阳王府的门都进不得了!” “侍卫大哥如果不放心,尽可跟公主一同进来,今日是宜贵妃忌辰,我们王爷身体不适不宜远行,难道跟公主交代几句也不可以了吗?”早就想好了说辞,蓝茵不疾不徐的说,“想必云阳王知道侍卫大哥如此不近人情,曲解了皇上跟云阳王照顾我们家王爷的一片好意,也会不高兴的吧?!” 侍卫自然还是有点犹豫的,“这……” “这什么这!”乐阳公主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再唧唧歪歪的废话,本公主现在就砍了你们的脑袋信不信?!” 看到公主确实发火了,而这小婢女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更何况,如果一直跟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样权衡再三,便跟了两个侍卫进来。 乐阳公主心头有气,走的是步步生风,而宋弈晟则坐在堂中,看上去身体确实不太好的样子。 “七哥!”她唤了一声,几乎是小跑着进去的。 今天她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裙,看上去整个人很有几分飘飘欲仙的味道。 “承欢!”宋弈晟咳嗽了几声,勉强想要撑起来,却又站不起来的样子。 “七哥,几日不见,你身体怎么反倒不好了?”乐阳公主着急了,看向蓝茵,“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照顾的!” “承欢,别怪他们!”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我自个儿的身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风中残烛罢了!” 本来就是伤感的日子,又说这样的话,顿时乐阳公主就红了眼,“七哥,不许这样说!” “只可惜,我这样的身子,不能去给母妃拜祭,真是不孝,咳咳……”他又急急的咳嗽几声,“所以乐阳,就辛苦你……” 话音未落,整个人居然往后倒去。 顿时,乐阳是花容失色,连声唤道,“七哥,七哥……” “快,快把王爷扶到内室!”安福在一旁张罗着,顿时,乱作了一团。 乐阳公主不放心的跟着,后面两个侍卫还想劝阻,“公主,该走了!” “滚!”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这几日的怒火、压抑,全都迸发出来,她眼睛赤红,隐隐泛着泪光,彻底的一声吼,让侍卫都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先安顿好王爷再说吧!”蓝茵叹了口气,然后跟了上去。 一行人匆匆都进了内室,宋弈晟被抬了进去,乐阳公主自然也是跟进去的,随行还有蓝茵和安福,再无他人。 027、换身 这厢关上门,那边,本来容颜惨白的宋弈晟忽然就睁开了眼,然后坐起身体。 “七哥?”乐阳公主显然有点意外,一脸惊讶的喊道。 “承欢,现在来不及多解释,我要跟你一同去拜祭母妃,你别多话,依我所言便是!”压低声音,宋弈晟交代着。 虽然大感惊诧,但乐阳公主还是连连点头,眼睁睁看着他戴上人皮面具,然后换上了普通的小厮衣服,而与此同时,从屏风后,走出了风度翩翩又弱不禁风的“宋弈晟”。 “七……七哥?”这下,连乐阳公主也傻眼了,看看眼前的“宋弈晟”,又回头看了看已经易容好的,一脸的茫然。 “宋弈晟”缓步走到正主儿的面前,两个人果然是高度都差不多的。 “妙!你怎么做到的?”已经易容成小厮的正主儿连连称赞,看着她,微微笑着说。 将长袍一角移开些许,便看到她足下踩着差不多的木块,高度便刚好与自己平行,外面长袍一遮,还真的不太明显。 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宋弈晟点了点头,“我会尽快回来的!” “承欢,时候不早了,启程吧!”假的宋弈晟开口,还真的似模似样。 唬得乐阳公主都一愣一愣的,若不是在她眼前看着上演的变身大戏,她都要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恩,时候是不早了,我们走吧!”回过神来,乐阳公主又拿出了公主的架子,推开房门,果然那侍卫还守在外面,一行人鱼贯而出,而此刻,蓝茵已经躺在了床上盖好被子,微微闭着眼睛。 她能感觉到,他们都走了以后,那两个侍卫特意往屋里看了一眼,确定了“宋弈晟”还躺在床上,这才对视了一眼,安心的离开。 被子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她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任何事,都不能排除意外的情况,不到完成,谁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没有问题。 “你们都听着!王爷身子不好,现如今又旧病复发,谁也别去打扰,让王爷好生安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谁的脑袋也别想好好的呆在脖子上!”走到门口,乐阳公主忽然停住了脚步,冲着安福他们凶巴巴的呵斥道。 “奴才等明白!”安福垂首领命。 乐阳又惩戒的看了那两个侍卫一眼,这才一转身,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她稍稍松了口气,马车一路朝着宜贵妃的陵墓方向去了,她几次想要掀开帘子看看外面,都忍住了冲动,直到确定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这才掀开帘子看向窗外。 果然,宋弈晟扮成的小厮就随行在马车一侧,看着他,乐阳不免有些心疼,“七哥,七哥……” 她小声的唤道,宋弈晟皱眉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露出马脚。 就算已经在外面了,就算是乐阳公主的仪仗队,难保不混进其他人的眼线。 “你上来坐会儿歇歇吧!”乐阳公主心疼他,“反正已经在郊外了,这样跟着,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可是宋弈晟却拒绝了,“不必了,若是让人看出什么端倪反而不好了。我没关系的,再不多远就快到了,你坐稳了,别总朝外看,让人看出什么!” “可是我……”咬了咬唇,她似乎有点不甘心,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 悻悻然的缩回脑袋,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是念及七哥说的话,想到他的脾气,到底是没敢再往外看去。 与此同时,安阳王府还算得上是一派太平。 蓝茵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这期间都没有人来打扰,直到—— 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隐约还有几句争辩,她侧耳听去,却是女声在说,“我在王爷府里也住了有些日子了,王爷的身子一直都是我在调养的,现如今王爷身子不好,我如何就不能进去瞧瞧?” 她听得出来,是魅姬! 其实在她的计划中,已经把这个女人的戏份算了进去,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安分的。 “魅姬姑娘,王爷现在还在休息,之前乐阳公主交代过,不让任何人打扰王爷的清修,您这只怕……”安福在门口挡着,不卑不亢的说。 魅姬摇摇头,“乐阳公主是不知道王爷的身体一直是我在照看,如果知道,一定会让我帮忙的,如果耽搁下去,对王爷的身子不好,你吃罪得起吗?” “对不起,还是等王爷醒了再说吧,现在王爷睡着,实在不方便让姑娘……”安福话没说完,就听到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宋弈晟”出现在房门口。 他披着一件外套,穿着长袍,显得人清瘦了许多,一手空握成拳,在唇瓣虚掩,轻声的咳嗽着,“安福,让魅姬姑娘进来吧!” 安福有些惊诧,“王爷?!” 他其实本就不放心自己主子,如果可以,是很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是这燕小鱼说,如果他身为管家不在府中,就太引人怀疑了。 而且,府里的艰险未必比路上要少,相较之下,在外的宋弈晟倒是安全的多,反而是府里,需要他的帮助。 “本王已经好多了!”此时的宋弈晟,真正的燕小鱼,说起话来,那个腔调和架势,倒是学的个十足的像。 看到他开门出来,魅姬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王爷,听说您旧病复发,让魅姬好是担心,急急的就赶来了,现在身子如何,不如让魅姬给您把把脉?” 说着,她的一只手就要伸上来。 蓝茵把手一缩,怎么可能让她碰到,且不说这脉象一摸,男女之别当下立现,就是摸摸腕骨,也能察觉出区别啊! “不用了,本王只是一时思及母妃,心血不畅罢了!”他满面愁容,好像真的是很难过的样子,“现在,本王已经觉得好多了!” 说着,他扬声道,“安福!” “奴才在!”安福立刻上前等候吩咐。 “去将本王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罢,既然本王这身子不争气,就在这院中设坛祭拜遥思,相信母妃在天之灵一定会体谅的!”他微微的仰起头望着天上,好像真的有宜贵妃的灵魂一般。 看着他的样子,魅姬伸出的手略有些尴尬的缩回,也不好再说什么。 很快,东西便摆好了,院子当中摆设了祭坛,特意设在正门的院落当中。 一来那里本来空间就大,二来刚好可以让正门的人看得一清二楚,等于是眼睁睁盯着安阳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拜祭自己母妃。 执起香 第 10 章节 ,“宋弈晟”点燃以后认真的拜了几拜,然后上前插上,又走向正在烧纸钱的安福道,“让本王也烧一些给本王的母妃吧!” 说着接过纸钱和元宝,慢慢的丢进了火里。 跳跃的火苗一沾到纸张,立刻更加旺盛了,虽然是秋凉时节,但是整个院子里,却是热气腾腾的。 烟雾缭绕,迷蒙了很多人的视线,在这升腾的乌烟瘴气中,每个人都看见安阳王那愁死满面的脸,偶尔夹杂着干咳的声音。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也即将命不久矣,很快,就会随着这纷飞的纸屑一同升天一般。 而蓝茵烧着纸,看着翩飞的纸蝴蝶,不由的想到自己刚重生的那几天,头七那夜,宋弈晟独自一人为她焚香,为她烧纸,为她缅怀,而自己,却是曾经害过他的人。 造化弄人,时光经转轮回,让人看清谁是人,谁是狼,谁是真心,谁是黄粱! “王爷,起风了,还是奴才来吧,您先回房休息吧!”风渐渐的起了,安福看着他,明知道这是假的,不知为什么,居然也起了怜悯之心。 看着他苍白的容颜,就好像看着的就是自家的主子,忍不住的心疼。 “好!”微微笑了下,她不再坚持,将手里剩余的尽数都倒入进去,然后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宜贵妃,你若真的在天有灵,就保佑我叶蓝茵能够大仇得报,你的儿子能够身体好起来,我定会助他完成大业! 他缓步走向正厅,在堂中坐下慢慢的品着茶,如果运气好,也许等会儿乐阳公主就会和宋弈晟一同回来了,如果运气不好……或许,在他们回来之前,还会有搅局的人! 她端起茶盏,不疾不徐的品着茶,不管来的是人是鬼,她都沉着以对! ………… 公主的仪仗队终于在西半坡停了下来,前方不远处赫然是一座皇家陵墓。 乐阳公主掀开马车帘子,有些激动的看着前方,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看向一旁伪装成小厮的宋弈晟,伸出一只手道,“你,来扶本公主一把!” 宋弈晟心领神会,上前伸出手,搀扶住她,然后乐阳公主下了马车,却并不松开手,就这样架起一只胳膊,任他扶着,一步步走向那看上去庄严肃穆的陵墓。 及至近前,她才一挥手,“你们都退开些,本公主有些话,想到单独跟母妃聊聊!” 说着,又指向一旁的宋弈晟,“你,留下伺候着就行!” 其他人依言退后数米远,这样,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对着宜贵妃的陵墓。 直到此刻,再也控制不住激动起伏的心,乐阳的眼泪汹涌而出,“母妃!” 她唤了一声,然后扑倒在陵墓上,眼泪哗哗的。 028、拜祭 宋弈晟站在一旁,就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一般的冷眼旁观,他不能做什么,只能这样静默的站着。 那么多的人在看着,但凡有一丁点的不对劲,都会露出蛛丝马迹。 “七哥,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凭什么你连拜祭自己母妃的权利都没有!”想起这个,乐阳公主只觉得无比愤怒,抬起头看向他,泪眼含怒。 幽幽的叹息一声,宋弈晟道,“且莫说拜祭自己母妃的权利,只怕连能不能活下去,都要看别人的心思了!” “七哥,你是说宋诸铭他……”乐阳公主顿了下,“不,我们毕竟都是兄弟姐妹,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可父皇不会允许的!” “你还见得到父皇吗?”他不答反问,顿时,乐阳公主就语塞了。 是啊,现在根本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又何谈允不允许。 沉默了下,宋承欢愤愤然,“我回宫就去见父皇,这次,我一定要见到!我就不相信了,他宋诸铭还能一手遮天的!” 温柔的笑了笑,宋弈晟很想伸手揉揉她的头,一如从前,可是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伸出去。 不再如从前,一切,所有,早都不再如从前了! “傻丫头,权力斗争由古以来便是如此了,什么叫一手遮天?从来都是胜者为王,现如今你看我这般模样与你来拜祭母妃,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他微微张开双手,山风从背后袭来,卷起他的衣角,看上去整个人竟似要飞起来一般。 “七哥。”宋承欢拧紧眉头,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看着他,一脸慎重的说,“你走吧!” “走?”他扬了扬眉,似乎有点意外。 “对!”相比之下,宋承欢倒是显得无比的坚定,“趁着这大好的机会,趁着没有人注意到,等会儿,你就走吧!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银两,路程,通通帮你打点好,你离开京都吧,离得远远的!” “去哪?”他反问道。 “不管去哪,总之,只要宋诸铭还在,你就不要回来,他,我怕他会对你不利!”之前,她或许还不太相信,可是最近发生的事,不由得她不信。 七哥被软禁,父皇似乎也失去了自由,整个朝廷,早已落在了宋诸铭的手中,虽然他目前对自己还算客气,可谁知又会打什么鬼主意。 想来想去,既然硬碰不得,那还是早做打算离开的好。 宋弈晟却摇了摇头,“承欢,我若真的走了,首当其冲被问责的,就是你!” “我不怕!”她昂起下巴,“宋诸铭如果有种,就杀了我!” “我怕!”他干脆利落的说,“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伤害,还有,我这一走,等于把府里的人都拖下水了,他们何其无辜!这样帮着你我,最后却要受到连累!” 宋承欢缄默了,她明白,七哥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如果不走,是不是将要面临一死? “承欢,记不记得,母妃在世的时候,一直说这里的风水绝佳,环境清幽,远离京都,感觉人都是自由的?”他忽然环顾四周,轻声的问道。 宋承欢点头若有所思,“是啊!母妃在的时候,父皇有多宠她,后来她过世,也遂了她的心,葬在了这里。七哥,如果母妃还在,有多好!” 说着,她又轻声的啜泣起来。 但是宋弈晟和她关注点却不同,他摇了摇头,“承欢,你难道没有仔细观察过,这里真的是个风水宝地!” “七哥,如果真的是风水宝地,如果母妃在天有灵,就让她保佑你早点好起来,保佑我们所有人都平平安安,保佑父皇早日康复,他宋诸铭不会阴谋得逞!”她愤愤然的说。 宋弈晟的目光缓缓的环视一周,龙游浅水穴,算不上绝顶好的位置,可是母妃为什么坚持说是好地方。 “七哥,你在看什么?”擦干眼泪,看到他面色凝重,宋承欢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总觉得,母妃的话另有深意!”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承欢,天色不早了,早早拜祭完,先回安阳王府吧,我怕迟了,容易露出马脚!” “七哥,你当真不走?”她还是忍不住再问一次。 “承欢,你要知道,人生在世,很多事,比生死更重要!”他目光坚定,“相信七哥,我不会死,至少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死!” “七哥!”承欢有一种冲动想要扑进他的怀抱里,看着他眼中拒绝之色,到底是忍住了。 祭拜的仪式并不是很隆重,毕竟是年年都来的,很快就办完了。 乐阳公主两只眼睛红肿得跟桃子似的,这倒也在情理之中,上了马车,宋弈晟再次跟随在一旁,然后默默的走上回程的路。 ………… 在蓝茵慢悠悠的品了两盏茶以后,终于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声音,眉梢一挑,她已经知道肯定不是公主的銮驾。 若是公主的仪仗,早就锣鼓声由远及近了,可是这么安静,这么的平静,未免有些太不寻常。 那种安静到让人窒息的氛围,她太熟悉,以至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汗毛都直直的立起来,进入戒备的状态。 然后,她就看见了他! 宋诸铭从正厅就那样径直的走了进来,如入无人之境,甚至都没有人来通报一声,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再怎么说,他现在还是云阳王,不是皇帝,而宋弈晟到底也是安阳王,这里是安阳王府,可是他就那么嚣张的随意进出,他到底是张扬了。 隐忍多年,绸缪多年,到了如今,按捺不住了么? 心底止不住的冷笑,手指深深的抠进木凳的扶手里,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自重生后,以不是第一次见他,可是这样的正面交锋,完全没有人在侧的,却是第一次。 “七弟,为兄上朝归来,就听说你又旧疾复发,没有大碍吧?”他快步走了进来,伸出手似乎要握住他。 蓝茵一抬手,掩住口鼻用力的咳嗽了几声,状似不经意的避开了他伸出想要握住的手,“有劳三哥挂心了,老毛病,无碍的!” 手落了个空,宋诸铭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很快就一闪即逝。 他自然的收回手,“虽说是老毛病,也不可大意,对了,魅姬看过了没有?” “魅姬姑娘医术高明,只不过我这身子,也不是一两日能好的,总要慢慢调理!”他咳了几声,端起茶抿了一口顺顺嗓子,似乎才好一点。 看着他的动作,目光游移在他的脸上,似乎在寻找可疑的端倪,微垂眼眸,蓝茵只做不知,并不避讳他的打量。 “今日风不小,幸而七弟没有去西半坡拜祭宜贵妃,不然的话,只怕身子更吃不消!”宋诸铭看了眼外面纷飞的纸屑,“七弟真是仁孝之心!” “三哥说的是,父皇体谅我身子孱弱,特意颁旨命我不用去西半坡拜祭,为免我遭人诟病不孝之名,特意颁旨,父皇可谓良苦用心!”他很是感慨的样子,“只可惜我现在的身子骨,也不宜进宫,还请三哥代我转达对父皇恩典的谢意!” 宋诸铭点头,在他肩膀轻轻拍了拍,“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父皇自然也是为了你好!” “王爷,已经烧完了,也拜祭完了!”这时,安福走了进来回禀道。 蓝茵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收了吧!” “是!”安福依言下去办了,看着前面院落里忙忙碌碌,宋诸铭笑了笑,“这安阳王府内拜祭,也是同样的孝心,对了,听说早上承欢来了?” “是啊!”点头,蓝茵不敢说的太多,以免太多了会露出马脚,“说了两句就走了。三哥近日婚期将近,想必要忙的事还有很多,就不留三哥了!” 宋诸铭眼眸微敛,这是在撵他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他环顾四周,明明是一样的摆设,也没有哪里不同,但是心里那种感觉,却很微妙。 “既然如此,七弟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走了!”说着,他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蓝茵根本还来不及松口气,只见他刚走到门口,要迈门槛的时候,伸出的脚突然顿住了,又收了回来,转头看他道,“对了,我记得你府中有个很有趣的小丫头,胆色不小,一直在你左右,今日,怎么没见?” 心头一惊,蓝茵没想到他居然会注意到自己,更会想起自己,这是个棘手的事。 略一犹豫,刚想回答他出去办事了,忽而想起所有出去的人,都在他的眼线范围内,根本就是说不通。 正思量间,就听到外面传来锣鼓的声音,接着有清道之声,他神色一震,轻声道,“承欢回来了!” 然后只做没听到方才那个问题,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那木块到底是不太舒服的,他走的不快,以免摔跤露出破绽,经过宋诸铭身边的时候,几乎呼吸都要凝滞了。 曾经,她离得他那么近,那么亲昵,枕畔之人,夜夜相对,可是现如今,就在身旁,已是咫尺天涯! 他的微笑还停留在唇边,可她想起的却是正阳门前的刀光血影,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成了拳头,紧了紧,宋诸铭,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一定!!! 029、怪异 门外,乐阳公主已经下了马车,在身旁小厮“宋弈晟”的搀扶下缓步走进来。 他们在府外已经看到了宋诸铭的轿子,没想到,他居然还是来了,就这么的不放心么? “没想到三哥也来了,是也来拜祭我母妃的么?”乐阳公主一点儿都不客气。 就算现如今的形势,宋诸铭似乎已经掌握这天下的生杀大权,可是她堂堂尊贵的公主,一直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又怎会委曲求全低声下气。 “是啊!”宋诸铭居然没有否认,“想当初,宜贵妃也是对我诸多照顾,今日既是她的忌辰,总应该拜祭下的!” “是吗?”扬了扬眉,乐阳公主直接越过他走向正厅,“可是三哥如果当真有心,难道不是应该随我一同去西半坡,怎会在此?” 宋诸铭面色一怔,旋即笑道,“理当如此!只不过,你七哥身子一向不好,近些日子越发的孱弱了,以至不能亲自去西半坡,怕他一个人忧思过甚,所以便来瞧瞧!” “那三哥真是有心了!”乐阳走过来,直接拉住蓝茵的胳膊,“七哥,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说着,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 蓝茵点头,“为兄也有些话,想与你说!” 一旁,宋诸铭笑得自若,“兄妹俩有什么悄悄话,竟是我不能听的?” “三哥,您还别说,真是您不能听的!”乐阳公主笑盈盈的说,“我要跟七哥说的,是小时候淘气被母妃揍的事儿,这事儿只有七哥知道,告诉你了,我可不就没面儿了!” 她半撒娇半认真,宋诸铭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不过还是噙着笑容,“你小时候的淘气,兄长们谁不知晓,怎么会没面儿了!再者说来,今日既是你母妃的忌日,一起坐下来说道说道,也是对她老人家的缅怀!” 看来,他是打算杠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