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深宫欢 第一话 雅堂逢君 “少主,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一张娃娃脸上满是担忧,漂亮的小奴仆点头哈腰地求着那翘着二郎腿听曲儿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主子。 清雅堂的大殿里听曲儿的人不少,穿得姹紫嫣红的莺莺燕燕出现的频率似乎比往常高了不止那么些。 一阵香风吹过,绿衣女子咯咯笑着从那翘着二郎腿的公子面前经过,故意落下一方丝帕,两步过去装模作样的回头偷看,却发现那月白衣衫的翩翩佳公子并未多看她一眼,嘴里磕着葵花籽儿,眼睛盯着台上纱幕里弹着小曲儿的歌姬。 恨恨地一跺脚,女子掩面而去,依稀能听到几声抽噎。 娃娃脸的小奴仆看了那女子悲伤的背影一眼叹了一口气,再接再厉地继续哀求自家主子。“少主,这里虽然是烟花之地,但到底不安全,我们还是——” “小喇叭,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再多说两句,爷今晚把你扔到清雅堂的红帐子里去。” 娃娃脸一张脸青白,总算是不敢吱声儿了。 看了少主俊美无俦的侧脸一眼,小奴仆撇了撇嘴,第无数次羡慕起小叮当的命运来,为什么同样是孤儿同样被送来当贴身小厮,偏偏就小叮当好命遇上了大公子,他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才沦落到被少主虐待啊? “咚“的一声,一把上好的白玉折扇敲在小奴仆白嫩嫩的脑袋瓜上,耳边是少主似笑非笑的声音,“敢腹诽爷,看来爷也用不起你这口是心非的东西了,等回去,我就把你送到大哥那儿去。”前一刻还哀怨地抱着脑袋委屈的小喇叭扑通一声就跪地上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衷肠,“少主啊,小喇叭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我不会去的,我死也不会去的!” “给爷小声点!嫌你不够丢人!”月白衣衫的公子又敲了小喇叭脑袋瓜一记。 正当此时,大殿里猛然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呐喊声。 “美人惜!美人惜!美人惜!” 月白衣衫的公子收回扇子,往靠背上靠了靠,慵懒地往纱幕里看了一眼。 弹曲子的艺妓已经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薄纱负面的女子,那女子上身着一件开襟的小衣,短短的遮不住肚脐的风情,那一截纤腰随着轻柔地舞动,拉扯着大殿上所有男人的呼吸。下身着一件银白裤子,纱布做料。浑身上下都是半透明的,隔台子比较近的几个男人猛烈地吞咽着口水,从他们这个角落看去,饥渴的目光足以穿透遮不住春光的纱衣直视里面粉白的肚兜。 女子有一双颠倒众生的媚眼。 月白衣衫的男子风流倜傥地吹了一声口哨。 下面蓦地响起一地的抽气声。 原来,那女子为回应那一声口哨,竟然双手由下而上托起了那美丽的一双柔软,在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吞咽声中,女子伸出尖尖食指,突然轻轻地点了点那柔软顶峰上的樱首,眯着双眼不经意地露出那么一两声难耐的呻吟,端的是夺人心魄。 “月娘,这妞多少钱!大爷我买了!”突然一把巨大的弯刀重重拍在桌上,一个彪形大汉腾地站了起来,眼睛火辣辣地死瞪着台上风情万种的舞娘。 月白衫子的俊美男人白玉折扇掩了好看的薄唇,只露出了如画的眉目。 那惯会看人眼色的老鸨极快地瞅了一眼月白衫子的男子,没有放过那转瞬即逝的挑眉动作,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公子真是不好伺候,还非得她拿出清雅堂的王牌不可。好在,前些日子来了这么一天生尤物,不然怎么留得住那么富贵无双的佳公子? 彪悍男子的一声吼,似乎让那风情万种的美人格外开心,只见舞动间动作就大了一些。左手状似不经意地捏住小衣下摆往上撩了那么一撩,粉嫩的肚兜在众人面前转瞬即逝,前排几个男人鼻子底下立刻见了红。 月白衫子的男子勾唇笑了笑,以他这个距离,显然也看见了那微微挺立的樱首。 小喇叭目瞪口呆地瞪着上面兀自舞得风生水起的美人儿,连呼吸都忘了。 月娘再看了那月白衫子的男人一眼,“大爷莫急,我们惜惜啊还有绝活儿没出呢!” 那彪悍的男子本因月娘的怠慢有些不爽,一听还有比这更刺激的,立刻吞了吞口水,重重坐了下去,双腿大大地张开,丝毫不在乎别人看到他腿间那一柱擎天。 果然,月娘话音刚落,舞台下立刻响起一地的惊呼声,后面几排的人争先恐后地站起来,伸长了脖子,最后面几排的甚至跳了起来,脸上满是看不着的焦急。 第一卷:深宫欢 第二话 流氓劫色 却原来,台上的美人儿扯下了小衣,随着旋转,那雪肌玉背完全暴露于人前。 清雅堂的大殿上一时让人觉得无比燥热。 “娄惜惜!你竟然敢!” 蓦地一声大吼传来,众人都愣了愣,似乎还没从刚才的绮丽风光里缓过神来,就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气急败坏地奔到了台子下面,右手撑住台边,一跳。 呃…… 没跳上去。 再跳! 呃…… 还没跳上去。 蓦然,台子边上响起一声笑。 那白衣男子本因为没有跳上去正红了一张脸,蓦地听到有人耻笑,转头狠狠地瞪了那拿着白玉扇的男人一眼。 “这该死的清雅堂,看少爷我不拆它个七零八落!” “皇——啊,我的少爷哎,您慢点慢点!”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子蹭蹭蹭跑上前,抚着胸口手忙脚乱地看着自己的主子还在不断地努力想跳上去,有点不知所措地呆站在那里。 哈哈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中,那白衣男子一张脸红得能捏出水来。 好一个娇艳欲滴啊! 白玉折扇轻轻在左手上敲了一敲,下一刻,月白衫子的男人已经长身而起,端端立在台子边上,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扯一带,已把满面通红的白衣男子给抱进了怀里,一个转身背对着台下,让台下人看清了那白衣男子的脸。 倾国倾城? 不。 惊为天人? 不。 这些都不足以形容这个男子的美,那是一种超脱了尘世没有世俗污染的美,一副含苞待放请君采摘的模样。更何况,那一脸羞愤的模样。 不知是谁一声惊叫唤醒了众人的神智,只见好几个男人都手忙脚乱地遮住自己档下,看着白衣男子的样子有点不知所措的狼狈。 “来,小美人儿,你悄悄告诉我,你实际上是个小娇娘是不是?”月白衫子的男人微微俯身,沙哑低沉的声音出口后,还伸出舌头在那红彤彤的耳朵尖上舔了舔。 啊! 白衣男子那声抽气太过明显。 下面又有几个男人狼狈地捂住了自己的下面,后面些的干脆落荒而逃,再呆下去,保不准就断袖了。 “放开本少爷,你这个登徒子!” 显然,这白衣少年不知道,所谓登徒子,那是女人对流氓的称谓。 月白男子抿唇笑了笑,未执扇的手在那张娇艳欲滴的脸上摸了摸,“我果然没看错,你确实诚然是个女娇娥。” 怀中的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等事,不知该如何办,突然,小巧的嘴一张死死咬住了月白男子修长的指头。 “啊,少主!”小喇叭一声惊呼,急忙奔了上去。 “啊,少爷!”白衣男子的奴仆一声惊呼爬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两个人影摔下台子来,叠起了罗汉。 白衣男子的奴仆屁股重重着地,两眼水汪汪,哀怨地瞪着还趴在自己身上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脸皮显然没有他们少主厚,手忙脚乱地把人拉起来,忙不迭地道歉。 “呀,少爷!”那奴仆正对着台子,只不过跌了一跤,眼里就没了自己少爷的影子,当下怒火攻心,掐住了面前人的脖子狠命地摇晃,“说,你们那个混账把我们少爷弄哪儿去了?说不说?不说我就掐死你!快说!” “眼看他就要被掐死了,还说什么?”一声凉凉的声音响起。 白衣奴仆手一抖,抬眼看着上面绝美的舞娘,咬了咬牙,“夫人这次做得太过份了!” “放肆!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下贱的仆人来置喙了。”说罢,拂袖而去,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刚才发生的一幕。 下面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就要追到后院去,被月娘好一顿安抚。 掳人的那个兀自高兴,飞檐走壁中还哼着小曲儿。但他显然没有料到,这被掳的人不见得肯合作,短短一刻不到的功夫,小美人那双小嘴已经把凡事能够着的地方都啃了个遍。 掳人的身形不觉晃了晃,低下头去看着兀自啃得高兴的小美男,颇为哀怨地叹了一口气,“爷我怜香惜玉向来出了名,不曾想今日遇到个比爷还急切的,你等着,爷这就找个好地儿办了你。”说罢,脚尖一点,抱着人飞掠而去,转眼就没了身影。 “少爷!少爷!我的少爷——呼呼呼——累死我了,少爷——” “少主,你等等小喇叭啊,少主!”小喇叭蹭蹭蹭跑过去老远,又蹭蹭蹭跑回来一把捞起那弯着腰不停喘气的家伙,脚尖一点上了房。 “你这个混蛋!会功夫怎么不早说!”远远传来谁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第一卷:深宫欢 第三话 嬉戏花丛 彼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光。 登徒子抱着怀里不停挣扎的小美人儿,一路往郊外而去。待二人偏偏落下时,那怀中一直忙着拳打脚踢的小美人儿震撼了。 他这莫非是来到了天上吗? 放眼望去,一幅五颜六色的画卷直铺到天边去,脚下踩着的是柔软而娇嫩的小草,小草里一片又一片姹紫嫣红,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儿迎风招展,春风一拂,香满十里。 月白衫子的男人噙着风流倜傥的笑容看着眼前的小美人儿瞠目结舌的小模样,心底像被谁拿了鸡毛拂过一样,痒痒的让人欲罢不能。 这当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姑娘吧,从来没有出过深闺,所以见到这大自然最美的春景,震撼得傻了。那副呆呆萌萌的样子勾起了浪荡子心底从未有过的柔软,连脸上的笑都不禁放松了。 小美人儿反应得很快,抬头见着登徒子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脚一抬,手一推,再重重地把人踩叫唤后将人推倒在一片野花中。 那一瞬间,原本咬牙切齿的小美人儿,突然愣了。 那该死的登徒子不过是在脸上一抹,就已经是另一个模样,原来他戴着人皮面具。 小美男看过太多美丽的风景,因为他的老师都是名冠天下的才子,在他们的笔下他见识过所有的华美与惊奇,却全没有眼前这幅美景那样卓然的风情。眉目如画的男子斜斜躺在花海里,总是带笑的薄唇微微抿起,一脸的委屈,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明明知道这肯定又是这个登徒子的把戏,但是他到底心虚了,脚丫子踹了那眉目如画的男人一下,搓手搓脚地问,“你没事吧?” “我有事!”美丽的男子无赖一样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呼天抢地,“小美人儿,你好狠的心,把哥哥脚趾头都给踩断了!” “你滚开!你才不是我哥哥!”本来心虚的小美人儿又中气十足地踩了登徒子一脚。这家伙怎么能跟自己的哥哥比。自己的哥哥,那是男人中的男人,十里疆场,英姿勃勃,决胜千里,护我北塘——岂是这个讨厌的登徒子能够相提并论的!想到这里,不解气地又一脚踩上了登徒子的胸膛。 可惜,小美人儿不知道登徒子的脾气,他那一脸显然不是针对他而起的憧憬让登徒子心生不爽,所以当他一脚袭来时,登徒子一手握住那只脚,微微用力,在一阵惊呼声中,温香软玉抱满怀。 登徒子搂着怀里的佳人,在野花丛里滚了几圈,浑身的香味和青草味,让人心旷神怡。可惜煞风景的登徒子,显然已经等不及,一手锁住佳人双手拉放在头顶紧紧按住,右手摸上佳人的衣襟。 “来,小美人儿,我们以天为盖地为庐,来个永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吧!” 正在兀自挣扎的佳人闻言一愣,立刻挣扎得更为剧烈,“你个混蛋!你看清楚,本少爷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 “啧啧啧,这生起气来一张小脸端的是惹人怜爱,放心,我会很温柔的。”然而手上的动作显然违背了主人的意思,只听刷拉一声,佳人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撕裂。 小美人儿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是很少离开家,真是没想到,如今世风日下,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样猥亵良家少女啊不,是良家少男,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小美人儿咬牙切齿曲起腿狠狠地往登徒子腿间撞去。 其实,他是不知道这就是对付登徒子的绝招的,只是双手被制住的情况下,能动的只有双腿,而双腿能攻击的地方似乎也也着实有限。 刚才那一愣神,让小美人儿得了空子,男人倒抽了一口气,疼得脸色都青了,却仍然没有放开怀里的人。似乎怀里的小美人儿终于惹出了他的脾气,登徒子荡出了冷冰冰的一笑来,“小美人儿,敬酒不吃吃罚酒,爷今天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罢,那空着的一手在美人儿胸前猥亵地摸了一把,嫌弃道,“你这小身板儿长得挺慢的啊,要不是遇上了爷,就你这平板板的一眼就望到头的,春宫说里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酥胸,就你这平板板一眼就望到头的酥胸,”酥胸两字刻意加重了口气,男人指尖不怀好意地戳了戳因为春风吹拂而颤了颤的樱首,下了结论,“那是肯定没有男人愿意要的。”看那种小脸上惊吓过后升起的怒气,男人笑了,“我只好委屈一点,要了你了。好在,胸虽然平了点,”登徒子凑到小美人儿耳边说完了后面的话,然后手一扬,嚣张地道,“来,好好伺候伺候爷!” “你……”小美人儿一张嘴抖得如风中落叶般,从没受过的侮辱气得他脑袋生疼,就在这档口,那禽兽居然对他动起了手脚。小美人脑子里整个一轰,立刻空白了。 他不是未经事的处子,不是不知道这是情潮萌动的前兆,可是怎么会?对方明明是个登徒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自己也是铁骨铮铮的男人,怎么会?彷徨的思绪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没有来得及反抗。 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一天会成为他心底永远抹不去的耻辱。 第一卷:深宫欢 第四话 后遗症啊 好冷,记忆中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感觉像是被扔在了冰天雪地里。阮小纬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待动了动身体,听到身体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惊呼一声,重重地摔了回去。 好痛! 他这一生从未尝过的疼痛,正通过四肢百骸告诉他他被人奸污的真相。他堂堂北塘的真龙天子,竟然被一个男人玷污了! 巨大的怒火让他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朕一定会将你五马分尸!” 身上搭着的衣袍显然不是他的,他还记得他的衣袍早被那个禽兽给撕成了碎片,艰难地穿好衣服,他撑在地上想站起来,刚一用力,一股黏湿的液体顺着他打颤的腿间流了出来。 “啊——”一长声怒喊划破夜空,惊起无数夜眠的生物。 生平第一次他想念起月沐来,可是他知道月沐虽然是他的影卫,却从小就看不起他的懦弱无能,在月沐的眼里,只有皇兄那样驰骋疆场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所以当他告诉月沐要派他去暗中保护皇兄时,从来没有什么表情的月沐第一次对他说了谢谢。 如果—— 如果月沐还在的话…… 不,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这副模样,谁都不可以! 蹒跚着往城里走去,将眼泪悉数咽回去,今日的耻辱他阮小纬刻骨铭心,从此天涯海角,他一定要让那个男人死! 深夜,城池已经上锁,他费力地拍了半天,才终于有人开了一条缝,昏黄的火光里,那人蔑视着他,“赶紧走,明日才开城门。” 撤下腰间玉佩直直扔到那人脸上去,那人的怒吼瞬间转变成惊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筛糠一般抖。 “你去告诉娄惜惜,若明日午时没有回宫,她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守门的士兵半天之后才从惊吓中醒来,刚刚真的是皇上! 吓坏了的士兵中有一人反应得特别快,他立刻将士兵分成三路,一路去追皇上,一路去禀告守城御史大人,一路去找寻那个什么娄惜惜。后来这名士兵因为遇事反应敏捷,一路做到右将军的位置,当然这都是后话。 小路子屁股被打了个皮开肉绽,但却不敢哼出声来,他知道跟丢了主子,让他死一万次都不够,主子只是打了他一百大板,已经是仁慈的了。他已经在紫宸殿外跪了一夜,但是主子没有召见他,他知道主子在里面坐了一夜,心里万分着急,不知道主子被那个混蛋掳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主子似乎没有受伤的样子,他略略松了口气。 “贵妃娘娘到!”随着一声唱和,风华绝代的贵妃娘娘拖着长长的裙摆已经走到了小路子面前。 看起来贵妃娘娘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还不滚开!” 冷冽的娇喝,不仅没让小路子滚开,反而让小路子往前跪了跪,堪堪挡住了门,“回娘娘,万岁爷不打算见任何人。”声音中带着那么一点不甘和气愤,如果不是贵妃娘娘耍脾气离宫出走,还跑去青lou那种下作的地方当舞姬,皇上也不会追了去,遇到那登徒子,一切都是娘娘的错。 “你胆子倒不小啊!来人,给本宫拖下去打一百大板!” “哼!”华丽的宫门从里面打开,倾国倾城的万岁爷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眼前美丽的爱妃。 “皇上!”娄惜惜两步走上前去,抱住皇上的手臂楚楚可怜地道歉,“对不起,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这么胡来,让皇上担心了,皇上罚臣妾吧。” 一枝梨花春带雨,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皇上软了心肠,叹息一声,“伺候朕更衣,朕要去上朝。” 今日的宣政殿里气氛有些不祥和,向来温柔的万岁爷,今日却一直绷着一张精致的脸,虽然从未见过万岁爷生气的模样,但下面一干臣子还是吓了个够呛,直到散朝,皇上也没有发作,众人才摸了摸胸口,赶紧离宫而去,生怕跑得不够快,被皇上给抓住了。 万岁爷又在发呆。 小路子站在一边,看万岁爷下了朝后就一直坐在紫宸殿里动也没有动过,忽而咬牙切齿,忽而悲愤欲绝,吓得他心里直打鼓。在又一次看到万岁爷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后,小路子终于忍不住了,偷偷吩咐小太监去请太医来。万岁爷这模样,该不是中邪了吧? “给朕滚!谁让你们来的!滚!”一众太医都被皇上赶出了紫宸殿。紫宸殿的大门碰的一声巨响后,隔绝了万岁爷和所有人。小路子扒在殿门上不停地挠门,却不敢吭声。 第一卷:深宫欢 第五话 帝王花折 阮小纬绝望地发现,北塘如此之大,全都是他的,但是当他遭遇从未有过的困境时,这么大的北塘却什么都不是他的,他连可以说说话的对象都没有。他开始思念已经三年没见的皇兄。 然而,就算皇兄此时就在他眼前,他也万万说不出口,那是他毕生最大的耻辱,这份耻辱定要把那禽兽千刀万剐之后方能罢休。然而,天下如此之大,他要上哪里去找那个畜生,他又要派谁以什么名义去找那个畜生? 阮小纬发现,他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以派出宫里上千的精锐禁卫军。他不知道那个禽兽是谁,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他,更不可能昭告天下公开追捕。 “呃!”阮小纬按住自己的腹部,那个地方一直在隐隐作痛,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翻江倒海地痛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畜生!莫非那个畜生怕事迹败露,所以杀人灭口? 蜷缩在柔软的睡榻上,阮小纬把要出口的呻吟死死地堵住,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模样,不能!可是那疼痛绞杀着他的五脏六腑,疼得他满头冷汗。 风流无双的贵公子慵懒地半倚在床上,听着贴身小厮不停地念叨,微微笑着。 “少主,你下次再也不能这样吓小喇叭了,不然回头小喇叭一定去大公子那里告你。少主,你到底有没有听见小喇叭的话?”贴身小厮异常不满自己被少主如此忽略。 “什么事?”正念叨着少主的小喇叭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打开门后发现是清雅堂的老鸨月娘,后面还跟着两个如花似玉的男人。 “是公子叫奴家来的。” “让他们进来。”慵懒的贵公子挥了挥手,“月娘你先下去吧。” 贵公子扇子在手上敲了敲,“爷问你们,男人占了你们的身子之后,你们是怎样善后的?” 噗通一声,小喇叭摔在了地上。他没有听错吧?他们少主问的这是什么见鬼的问题。 那跪着的两个美男子面面相觑,只见年纪大点的那个回道,“回爷的话,端看客人是喜欢泄在里面还是外面。”说着,脸色一红,偷偷看了看上面美貌的公子一眼,心跳得有点快。 “哦?有什么区别?” “若是泄在外面也就罢了,若是里面的话,”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公子,才低低地道,“那就得及时清理,否则会腹痛不止,上吐下泻。” “看来,这事儿做得不够体贴啊。” 噗通一声,小喇叭刚从地上爬起来又狼狈地摔了下去,他的少主难不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 “有没有事后使用的药膏?”贵公子微微坐直了身体问。 那美貌的男子又垂得更低了,“有,不知道公子是现在临幸奴家还是?” 噗通!可怜的小喇叭第三次摔了下去,疼得龇牙咧嘴。他只道这青lou的妓女热情奔放,没想到这青lou的小倌也这么不要脸。他才刚刚弄明白这两个男人的身份。 “呵。”贵公子极短地笑了一声,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那小倌见惯了世面,知道自己刚刚的迫不及待被上面的人嘲笑了,当下羞愤地快步走了。 “少主?”小喇叭摸着肿得老高的屁股,迟疑地看着少主。 突然窗棂一响,一个影子已跪在了贵公子面前。 贵公子笑了笑,“如何?” “少主,这事恐怕不好办。”蒙着面的黑衣人淡然道。 “哦?莫不是哪个高官富户家的公子?”贵公子摇了摇扇子,“普天之下,没有本殿要不起的人。” “回少主,对方是北塘的皇帝,正元帝。” 一直慵懒的贵公子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回少主,对方是北塘的皇帝,正元帝。” 黑衣人尽职地重复了一遍。 小喇叭疑惑地拿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去,然后狠狠地掏了掏耳朵,他耳朵一定是堵住了,不然怎么听不懂少主和宇木的对话。 “那岂不是没得玩儿了?”贵公子叹息一声,靠在了床沿上。原本想对方若是什么富户高官,倒是随便玩玩儿,但若对方是北塘的帝王,那玩起来就有点麻烦。他向来比较懒,不愿意碰麻烦的东西。不过,那副身子真是有够带颈儿。他好笑地发现自己下面那东西不但没有因为对方身份的麻烦偃旗息鼓,反而兴奋起来了。 “他怎么样了?”贵公子随口问了一句。 小喇叭呆呆地看着洞开的窗户,然后回头掐住宇木的脖子,“少主呢?” “走了。”木头疙瘩木然地回了一句,那双掐在他脖子上的手似乎没有什么力道。 “啊,少主,你等等我!”小喇叭悲催地狂奔而去,他不要又把少主弄丢了啊! 第一卷:深宫欢 第六话 夜不成寐 他痛得神志不清,感觉周身的冰冷,他知道不会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闯进来,说不定他就要这样被痛死了。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出现皇兄火爆地拆了整栋皇宫的画面,如果他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恐怕没有谁能抵挡得住皇兄的怒气。 “皇兄……” 好温暖。是皇兄回来了吗? 一定是皇兄,只有皇兄的怀抱才会这么温暖,也只有皇兄才能让他这么安心。 “乖,让我看看你。” 恍惚中,觉得皇兄的声音与往常有些不一样,但他还是抓住了那一丝疼惜,没错,是皇兄。 他寻着那双温暖的大手,把头埋进去,蹭了又蹭。 皇兄,小纬好想你。 眯着眼睛享受着这温暖的时刻,连腹部的疼痛似乎都在淡去。 “别动,乖乖的。”皇兄警告的话语响起,他当真乖乖地不再动,尽管皇兄的手指正在掏弄他那羞人的地方。他脑子很迷糊,搞不明白皇兄为什么要这么做。 “乖,弄干净,就不疼了。” 他松了一口气,皇兄真好,原来他肚子疼是因为那里不干净。皇兄真厉害,连这个都知道。他软糯的身体又往皇兄身上蹭了蹭,迷迷糊糊地感觉到那股要命的疼痛渐渐消失无踪,他彻底放松了神智,感觉到皇兄将他放在装满了热汤的浴桶里,他终于放松地睡着了。临睡前,还不忘拽住皇兄一截衣袖,呢喃着,“皇兄不要走……” “皇兄!”阮小纬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入眼处是自己在紫宸殿的龙床,四周哪里有什么人,扫视了一圈,寝宫里根本没有沐浴过的痕迹。阮小纬双手抱膝,委屈地把头埋在双膝里。 “小路子斗胆,进来了。”小路子听到万岁爷的那声惊呼,头咚的一声砸在了沉重的宫门上,撞出老大一个包来他也顾不得了,急吼吼地推开宫门跑了进去,临跑近了,发现万岁爷头埋双膝的模样愣了愣,跑得更快了。 “万岁爷,您可是哪里不适?奴才——”本想说去宣太医,想起昨天一众太医被扫地出门的惨样,立刻聪明地改口,“让奴才看看可好?” 阮小纬晃了晃脑袋,闷闷地问,“皇兄回来了吗?” “万岁爷,您忘了?王爷正在边关御敌,不曾回来。” “皇上,臣妾听说你从昨晚起就什么都没吃,臣妾亲自下厨给你做了一碗糯米团子,你尝尝。”娄惜惜亲自端着一碗香软的糯米团子走到龙床前来,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了一番,果真没看到什么狐媚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啊,万岁爷,您好歹吃一点儿。”虽然不爽贵妃娘娘,但小路子一心只为皇上,于是也跟着一起劝说。 睡了一觉,肚子好了,他也确实饿了。任爱妃一口一口地喂他吃糯米团子,沮丧的心情好了不少,虽然皇兄不在他身边,但他还有惜惜。吃完了糯米团子,他握住爱妃的手,“惜惜,下次不可这么顽皮,要知道那种地方龙蛇混杂,最容易有个好歹,你说你要出了什么事,可让朕如何是好?” “皇上!”娄惜惜扑到皇上怀里,“惜惜知错了。” 今日政事繁多,他也就忘了前日那桩耻辱,等批完所有的奏折已经是掌灯时分。 小路子带着呈牌的小太监走上前来,示意小太监把摆满了绿头牌的盘子呈上来,“皇上,您看今晚召谁侍寝,奴才好去安排。” 阮小纬脸色一僵,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前日那被淫辱的种种,那个混账禽兽竟然把他做到昏过去还不肯放过他。想到这里,阮小纬气不打一出来,劈手打翻了盘子,“都给朕拿走!朕谁也不招!滚!” 小路子带着小太监跌跌撞撞地出了紫宸殿。 是夜,阮小纬在巨大的龙床上翻来覆去,从来没有一日觉得长夜如此漫漫,怎么都无法入睡。不得不起来随手扯过一件外衣,走到殿门口。若是平时,他宫里都有小路子坐更,今日把小路子赶了出去,开殿门这种事就劳他亲自动手了,只是他不曾想,一打开门,就有个东西重重摔了进来,吓了一大跳,赶忙往后退了一大步,只听咚的一声,好生清脆,紧接着就响起小路子惊慌失措的声音,“万岁爷出什么事了?” 难得的,万岁爷心虚了那么一下下,若他刚才不往后退那么一大步,小路子也不至于又撞出一大包来,所以没有拒绝小路子随行的哀求。 第一卷:深宫欢 第七话 一幅肖像 春天的夜里,太液池边的御花园稍显清冷。阮小纬带着小路子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太液亭立在雾蒙蒙的夜色里,阮小纬踏上了廊桥。 “万岁爷,更深露重,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小路子弯着腰尽职提醒。 想着不太爽利的身体,阮小纬收回了腿,转身往别处去了。 皇上走了不久,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在附近到处寻找,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最后跑上廊桥,直直跑到位于太液池中心的太液亭里,待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缩在太液亭的角落里时,那寻觅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跑上前去,把那小小的一团影子抱在怀里,连声说,“吓死我吓死我了!不是告诉过你不准跑出来吗?若是被那人看到了,你可就跟你死去的娘一样了,快,跟我回去。”那蜷缩的小影子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御花园里走了一圈,阮小纬重新回到寝宫,不仅了无睡意,反而越发精神了。“小路子,笔墨伺候。” 夜半三更,小路子虽然担心龙体,但也知道这两日万岁爷怕是有心事,也许写出来或者画出来会好受些,连忙摆了笔墨,研起墨来。 阮小纬提起笔,连想也未想就下了笔,待画成,似乎又呆在那里了。 小路子支过脑袋看着万岁爷刚刚完成的那幅画,心里咯噔一跳,这画中人有些眼熟啊! 啊! 小路子陡然张大了嘴巴,指着画里的人,“万岁爷,这不是那个混蛋吗?” 阮小纬似乎才终于发现自己画了什么,一低头扯起画就要撕,但却又停了手,咳了两下,“这人冒犯圣颜,朕是为了抓捕他才画下他的肖像。” “那,小路子这就传禁卫军统领觐见。” “不用了!最近事物繁忙,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最近万岁爷很忙吗?似乎没有什么大事啊! 阮小纬怔怔地看着画中的人,他似乎没有画出那人的神韵,那个登徒子有一双好看又深邃的眼,那双眼里装满了不正经。 小路子悄悄地退了出去。 夜里,紫宸殿的窗户似乎忘了关,风吹进来,吹得书案上的那幅画猎猎作响。 第二日,阮小纬起床后看见那幅画,突然觉得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但到底是哪里却又不太明白,于是便不想了,吩咐小路子把画卷起来放一边,等回头得空了再来收拾这登徒子。 这话说得那般咬牙切齿,却让小路子有种突兀的感觉,万岁爷似乎有点舍不得? 赶紧摇摇头,小路子把自己脑子里荒唐的想法给摇散,伺候万岁爷上朝去。 今日是个好日子! 附属国使节快马加鞭来报,各附属国来朝贺的使臣正在路上。让万岁爷无比开心的是,今年朝贺的附属国多了五个。可见,他北塘声威赫赫,不战而屈人之兵。 小路子见这一天万岁爷都高兴得很,那颗始终端着的小心肝终于重新放回肚子里,这才是他天天服侍的那个万岁爷嘛。 是夜,万岁爷如往常一般翻了贵妃娘娘的绿头牌。 娄惜惜柔若无骨地趴在皇上怀里,“皇上……”声音甜腻得让人春情荡漾。 “爱妃就寝吧,朕今日有些累。”说罢当真搂着美人儿躺下了。 娄惜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一肚子的疑问到底没有问出口,只是闭了眼睛装睡。 阮小纬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果然睡不着。 惜惜之前,他从来不在任何嫔妃宫里过夜,因为睡不着。自从有了惜惜,他也几乎没有宠幸过别的妃子,偶尔也在惜惜宫里就寝,从未有过现在的情况。手轻轻地抚摸着惜惜,他内心升起一股歉然来,他不是不想抱惜惜,是没有办法抱。身体还残留着那日被淫辱的记忆,他拿自己没有办法。 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以后都可能不举,他就又一次想杀了那个畜生。他还没有为北塘留下子嗣。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终于轻轻地抽出了手臂,起身下了床。 待人已经出去,娄惜惜睁开那双漂亮的眼睛,再也未合眼。 小路子并不惊讶万岁爷半道突然要回紫宸殿,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小路子默默地掌灯走在万岁爷身边。 路过太液亭,阮小纬的脚步顿了顿,再一次踏上了廊桥。小路子正要跟,却见万岁爷挥了挥手,“你回去吧,让朕自己待一会儿。”说罢,缓缓往太液亭走去。 小路子哪敢一个人回去?见万岁爷去得远了,也就灭了灯席地而坐。好在今夜没有昨夜那般冷,万岁爷身上穿得厚实,足以御寒。小路子坐着坐着就打起瞌睡来。 第一卷:深宫欢 第八话 小包子萌 阮小纬走到太液亭里,临风而立,远眺太液池。漆黑的太液池里什么都看不太清楚,偶尔能听见几声虫鸣。不知为何,阮小纬站在这里,心里蓦然平静下来,于是捻了捻衣袍坐了下来,就那样一直看着太液池的池面,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上下眼皮打起架来,他也没有察觉就那样睡了过去。 迷糊中,太液池微冷的风吹来,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却立刻被什么卷进一方温暖的天地里。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但他太累了,连着几日不能入眠,身体早已到了极限,他想小睡一下就起来,结果哪知一睁眼已经天亮了。 阮小纬很奇怪,为什么小路子没来叫他。待走到岸边,才发现小路子歪在灯笼旁睡着了。走上前,万岁爷轻声地唤,“小路子。” 小路子没有反应。 万岁爷咳了两声,想必自己声音不够大,于是换了威严一点的唤法,“小路子!” 小路子却仍然没有醒。 反倒是一边经过的执事太监看到了皇上,连忙上前来听候差遣。 “你看看小路子到底怎么回事?”万岁爷皱了皱眉。 “回皇上,大总管可能是在这里睡了一夜,浑身上了露,惹了风寒,撅过去了。” “不可能!”万岁爷低头看了看自己干爽的衣袍一眼,若小路子在岸边睡出一身露来,那他在太液亭里睡了一夜岂不是睡出一个落汤鸡来。但仔细看去,小路子身上确实在滴水,万岁爷皱了皱眉,又转头看了一眼太液亭。 春日正缓缓升起,在太液池上洒下一片旖旎春光,给太液亭铺了一层金光,看得人目眩神迷。 阮小纬低声吩咐,“把小路子抬回去,招太医瞧瞧。”然后回了紫宸殿更衣上朝。 “小棍子,你在干什么?”一个梳了双头髻的宫女急急地推开门唤着里面的人,叫了两声没人应,宫女回头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然后走到柜子边上,摸了摸柜子后面,柜子旁边无声地打开一条通道来,宫女急匆匆地走进地道里,地道里很黑,但是宫女却轻车熟路,不多时已走到尽头,果然看见小棍子坐在石床上。 “你干什么?再不去干活要惹人怀疑了!”宫女走上前,却突然惊呼一声,“少爷怎么了?” 那叫小棍子的太监抬起头来,满眼的着急,“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偷跑出去冻着了,回来后就一直浑身发烫,我试了所有的办法都不行,这可怎么办才好。” “痛痛……”那精致的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看得两人鼻子发酸。 “你快出去,我先看着。”宫女接过那小孩,催促着小棍子。 小棍子显然不放心,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一眼,直到小梅催促,“你快去,你不是跟药膳房的小林子走得近吗?你去跟他讨点药,就说我人不舒服,求他帮个忙。” “我知道了!”小棍子匆匆出去。 小梅抱着怀里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心疼的低喃,“我可怜的孩子,你不会有事的。” 眼看时辰不早了。小棍子还没回来,可是小梅也不敢多待了,若是贵妃娘娘光临御花园没看见她在那儿侍花弄草怕又要给她苦头吃了。轻柔地在小孩子额头上亲了亲,“少爷你听话,小梅很快就回来。”把小人轻轻放在床上,理了理破旧的薄被,小梅也急匆匆地走了。 小棍子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少爷躺在床上,浑身的滚烫已经退了下去,整张小脸红扑扑的,连呼吸都畅顺了。小棍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西北方向磕了三个头,“小庄,你要好好保佑少爷。” 很快,附属国的使臣们纷纷来到,一时之间帝都热闹非凡。万岁爷在含元殿里盛情款待了这些来自远方的友人。 “我们最尊敬的陛下,这是我们的友邦,听说陛下仁义,愿意归附,请陛下成全。”华丽的地板上跪了一地使臣。 阮小纬连续阴暗的心情总算明朗起来,他总算是有一件功勋可以上禀祖宗了。 盛大的歌舞后,如往年一样,是所有皇室都流行的马球比赛。北塘的马球技艺向来赫赫有名,历年来附属国派出的人都没能嬴得一场。阮小纬知道今年也不例外,可惜他贵为天子,不能与民同乐。实际上,他相当喜欢这项刺激而危险的运动,私下里常拖着小路子玩。 马球确实是一项危险的运动,端看上场不过一刻钟,就有骑手重重地跌下马背来,跌下之时训练良好的战马却似乎受了惊,一脚踩在了骑手胸口,骑手一口鲜血喷出来,再也没能起来。 阮小纬心里哽了一哽,那是他北塘的骑手。 第一卷:深宫欢 第九话 欠调教啊 换了人上场,不多时,数位北塘骑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小路子胆战心惊地看着场上的情况,没想到今年新臣服的那几个附属国于马球上造诣竟然如此之高。 按理说有心臣服就不该出风头,看来这些附属国虽然臣服了,但到底还是不甘心,要在马球这一项上试试北塘的能力。 劈手招来小路子吩咐了几句,不顾小路子担忧地劝阻,阮小纬起身离去。 “圣体有恙,陛下休息片刻即来,比赛继续。” 这已经是北塘第三次换人,反观对方,却依然是最初的那几人。 附属国队为首的人跟新上来的人过了几招,爽朗地笑起来,“这位骑手好身手啊!” 那新上场的骑手与别人一般,脸上戴着护颜的面具,手上动作极快,接连挑掉对方两个骑手后,对方换了战术,只防他一人,出手之下开始毫不留情。 对方攻势凛冽,那骑手也不慌乱,应付得当。 小路子站在台上,双手隐在宽大的袖子里,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 “啊!”小路子猛然惊呼一声,整个人扑到了栏杆上,企图翻过栏杆越进赛场里去。 赛场上,附属国一众球手围住了北塘新上任的骑手,看台上的人隔得远,只看到那新上任的骑手的战马一声长嘶,整个马头高高扬起,将马背上的骑手重重摔落,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外围的一匹北塘战马在马上骑手凛冽的鞭子抽打下,竟然飞跃而起,越过了附属国的骑手,堪堪落在中间,只见那骑手伸手一捞,已经将手臂着地的骑手捞进了怀里,然后一个翻转,将那骑手重新送回自己的战马上。 马球比赛的规矩是,若双腿落地,骑手则失去资格。 那新上任的骑手直到重新坐在自己的战马上,都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那救人的骑手冷冰冰地在他耳旁丢下一句话来,“你敢这么胡闹?简直是欠调教!”说罢,那骑手打马冲入附属国的球手里,去争夺马球。 不过是转眼间的功夫,众多附属国的骑手一一被挑下马背。 事情发生得太快,场外记分的官员都傻了。突然嗖嗖嗖的几声响,那记分的官员发现自己手上代表北塘的金黄色小战棋插满了记分杆,整整十面,迎风招展,宣示着这场马球比赛的胜利者又是北塘。 北塘的骑手们愣了一下,立刻爆发出欢呼声来。一群人冲上前去,把那力挽狂澜的英雄抛上了天。只有那新上任的骑手骑着马远远地看着。 附属国的使臣们都傻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战况如何?”休息了片刻的正元帝回来。 “回皇上,”小路子喘息了一口气,才笑盈盈地道,“依然是我北塘拔得头筹。但今年各属国马球技艺进步神速,看来平日有加紧训练。” “好!”正元帝笑了笑,“传令下去统统有赏!” “皇上有何吩咐?”小路子急匆匆地跑进紫宸殿的后殿。 “去,把刚才参加马球比赛的所有人给朕叫来!” 小路子心想皇上大概是要赏赐,只是有些奇怪,这赏赐怎么不在大殿上赏赐,要放到这后殿来。但脚下不敢迟疑,赶紧宣人去了。 揭下了护颜面具的一张张面孔都甚为年轻,马球是一项朝气蓬勃的运动,擅者自然有一副朝气蓬勃的精神气,让人看着就爽快。 正元帝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逡巡,过了良久才道,“刚才狂澜力挽的是哪个?站出来吧。” 本是很简单的事情,按理说若是自己都该争着站出来,下面人却面面相觑,良久才走出来一个个子高高的年轻人,低着头跪在皇上面前,嗫嚅道,“是臣下。” 正元帝看着那个低垂着的头颅没有说话,后殿里气氛比较沉重,跪着的一干年轻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不知道明明是该赏赐庆贺的事,万岁爷脸色怎地那般难看。 “你留下,其余的人都下去。” 厅堂里只剩下高高在上的万岁爷和就快把脑袋垂到地板缝里的骑手。那骑手跪着的双膝似乎有些软,不太撑得起他稍显伟岸的身姿。 正元帝坐了下来,素来温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把刚刚在场上对朕说的话,再说一遍。” 年轻的骑手晃了几晃,他没有听错吧?皇上竟然上场了?!整个头在地板上磕得咚咚作响,“恕臣下愚钝,没有看出皇上的真身,若臣有冒犯之处,求皇上开恩。”他明明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过,但为今之计是先保住命。 第一卷:深宫欢 第十话 死登徒子 “你是说你什么话都没说过?”正元帝的声音低了那么一个音阶,估计只要听到的人,都知道万岁爷现如今正在气头上。 但他委实没有说过一句话。 “大胆!”正元帝手在书案上重重一拍,“在朕面前竟敢如此胡言乱语,朕料想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那朕成全你,来人!” “皇上饶命啊皇上!”年轻的骑手被禁卫军压制住,不停地求饶。 “说不说?”厉喝声响起,连禁卫军们都抖了抖,他们从未看过温柔的万岁爷发这么大的火,个个都有点不知所措。 “万岁爷息怒,龙体要紧。”小路子赶紧劝慰,然后转头瞪着地上的骑手,“还不快从实招来,想死吗?” “求万岁爷饶命!臣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第二次中场休息时,万岁爷说要换人,臣就在后场区里安静地等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年轻的骑手嗫嚅着不敢说下去。 “继续!”正元帝冷冷地喝一声。 骑手重重磕了一个头,“臣该死!臣不知道为何会在等候时睡着了,等臣醒来,就……就已经是比赛结束的时候了。请皇上饶命。” “何以朕刚才询问谁力挽狂澜你站了出来?” “臣该死!是臣贪慕虚荣,见没有人敢站出来,于是——”后面的话淹没在重重的磕头声中。 小路子挥了挥手让把人押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处置还请万岁爷示下。” “革除官职,永不录用。”正元帝似乎有些疲惫,往后靠在宽大的椅子上,“你也下去吧。” 偌大的后殿里再没有其他人。 良久后,一个声音响起,“是不是你这个混蛋?你有胆子闯进来就没胆子滚出来吗?你这个该死的登徒子,给朕滚出来!滚出来!” 回答万岁爷的只有寂寥的淡淡回音。 正元帝双手不自觉地重重砸在龙椅上,这是谁设计的龙椅,为什么每一把都那么大那么空,让端坐其上的人靠不了边。 “少主有何吩咐?”宇木静静地立在一旁听后差遣。 鉴于不知道这贵公子到底是谁,我们也就姑且借用一下正元帝的称呼,称他为登徒子吧。 贵气的登徒子想了想,道,“你回去一趟,细细打探一下,为何今年北塘的附属国会平白无故多了五个。还有,注意一下那边的动静,看看他们到底在计量什么。” “是,少主。” 登徒子凝神看着外面的葱绿,“难不成你们想动手了?” “少主!”小喇叭眼疾手快抱住了又要出门的少主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喇叭死也不会让你再去那个地方的!少主若是执迷不悟,就从小喇叭尸体上踩过去吧!也好过少主有个三长两短后小喇叭被老爷和大少爷五马分尸。” 若说大哥会担心那是自然的,因为他是大哥一手带大;若说那老东西也会担心嘛,简直是天方夜谭,想必他纵使死在外面,老东西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强大的儿子嘛,有一个就够了。 登徒子哼了哼,“尸体?那还不简单。”扇子点了两点,小喇叭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了,登徒子当真不客气地踩着小喇叭的身体走了出去。 小喇叭直愣愣的眼睛转了转去,顷刻间流出一大把的泪来。他真想辞职不干啦! “皇上,您已经连着多日不曾要臣妾了,难不成是因为臣妾已经年老色衰了吗?”含冤待怒的美人垂泪于睫,控诉着皇上多日的冷落。 “惜惜,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朕最近很累。” “什么很累?”贵妃娘娘终于又暴露出刁蛮的一面来,“依臣妾看来,定是皇上又看上哪个狐媚子罢了。臣妾不是容不得人的小人,既然皇上喜欢那就纳了做妃做妾甚至做皇后,臣妾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皇上犯不着这样明着暗着冷落臣妾,臣妾不稀罕!皇上是知道的,若不是因为皇上宫中寂寥,惜惜是死也不会留在这无聊死了的皇宫里的!”说罢,转过头再也不肯多看皇上一眼。 可怜万万人之上的万岁爷,却因为心爱的女人生气而手足无措。他从来最喜欢惜惜本真的样子,有点任性有点刁蛮。她浑身充满了生气,正是这个死气沉沉的皇宫最缺乏的东西,也正是他所没有的,所以他喜欢她,喜欢她身上的气息。 “惜惜……” “皇上既然不想要,那就请回吧,惜惜休息了。”娇蛮的美人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压根儿没把对方当皇上。 这是正元帝喜欢这个女人的另一个方面,他知道很多人不喜欢他,但却碍于他的身份不敢表现,然而这个叫娄惜惜的女人,打从在梨园第一次见面,她就没有把他当成一国之君来看,反而只是当他是个男人,普通的男人。 小路子见皇上在贵妃娘娘寝殿外徘徊,于是上前询问,“万岁爷打算怎么办?” 万岁爷白净的脸上似乎红了红,良久像是下定了决心,让小路子附耳过来。 小路子听完皇上的吩咐,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却不敢怠慢,赶紧办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