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完美刺杀   清晨,海岛丛林。   一把黯淡无光的军刀插在半湿的泥土里,孤孤零零的。军刀的尖端没在泥土,其余部分露在空气中。但绝不能从外表看出那是什么型号的军刀,普普通通。   刀背前面约莫五十公分的地方,有一双眼睛,黑亮深邃,且焦点明确。那是一张涂满了迷彩色的脸,头顶宽沿丛林帽。帽子有些发白且有些破损了,看得出,使用了不短的时间。   军刀的主人名唤张然,事实上,业内通常称他为军刀。至于他的真实名字,极少人提起。   他穿了一身丛林迷彩服,身上是简单的步兵标准装备。   战术背心,俄制AK74突击步枪,四颗奥地利阿杰斯机电配件公司生产的HG84式杀伤手榴弹,美制M1911勃朗宁手枪。这些全都是最普通最常见最容易获得的武器弹药。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甚至,他的AK74上面连最基本的白光瞄准镜都没有进行加装,也没有加挂外挂式枪榴弹发射器。   看上去,他与非洲民兵并无区别。   也许唯一可以让他有些特色的,是围在脖子上的户外面罩。   这里是印度尼西亚班达海东面的某一个海岛,张然所在的位置是环岛公路一侧的丛林。他趴着的那个位置,可以俯瞰从那边一直延伸而来的单车道公路,而公路,在这个位置有一个六十度的拐弯。   再过五分钟,会有一辆保姆车从山顶沿着环岛公路开过来,在距离自己八十米的拐弯处减缓速度准备拐弯,而自己会用手里的这支AK74步枪首先打爆保姆车的左前轮,保姆车会因为惯性向左边的悬崖壁撞去,第二枪打死司机,保姆车上的人就会成为待宰的羊羔。   如果车上的人仓惶跳出保姆车,自己甚至可以连狙击阵地都不用更换就能轻松地完成猎杀任务,从而拿到一笔不菲的佣金。   三次潜入侦察一次完成猎杀,轻松无比。   很简单的任务。   张然心里想着,伸手抬了抬宽檐帽,拿起望远镜顺着公路看了上去。   “不用看了,我连续监视了十五天,目标早上出门的时间都非常的准时,七点三十分。美国佬的空间谍报系统就是好使,所以我一直说,入侵的首选是美国佬,其次才是欧洲人的,而且还安全。你看着吧,你回到澳城喝碗艇仔粥买了单回去洗个澡睡一觉起来,美国佬都不知道他们的卫星给我指挥过。”   白革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他是张然的搭档,负责提供情报技术支撑。此时此刻,白革正在通过美国国防情报局遥控着一颗“透视之眼”间谍卫星瞄准了这个无名海岛。   他甚至能通过“透视之眼”的先进光学摄像机看清楚了张然拿望远镜的动作,他人却在遥远的悉尼市区一栋高级写字楼的豪华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喝着咖啡就把活儿干了。   “咖啡好喝么?什么牌子?雀巢?”张然回过去一句。   另一端,正端起咖啡杯的白革顿时一阵恶心,手停在了半空,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我会喝那种垃圾?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喝咖啡?”   “通常老子最苦最累的时候,你就喜欢做点相反的事情,以此获得优越感。”张然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通过海事通讯系统传递过去,几乎没有失真,清晰得很。   白革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把那杯从咖啡学校高价购来的蓝山咖啡豆制成的咖啡放下了,再没有喝它的欲望,敲击了几下键盘,“好吧,我对系统进行了最后一遍检查,没有问题,你随时可以行动。”   “注意提醒雇主按时付清尾款。”张然收起望远镜。   “你就是个财迷。”   两人相隔千里的对话暂时停歇。   初生的太阳光逐渐驱散了浓雾,四周有了些动静。都是野生小动物和各种知名不知名的昆虫发出的声响,如果张然的听力足够好,还能够听到这春天小草生长的声音。   秒针走了五圈,不多不少,正好七点三十分。   望远镜中,张然看到山顶的院子里一辆白色的保姆车开了出来。放下望远镜,张然拿起了AK74突击步枪。目标出门的时间比上次侦察的时间晚了三分钟。   然并卵。   张然拉起面罩,灰色的面罩把脸部遮挡住,只露出一双灵动着的眼睛。   慢慢地打开了保险,动作很慢地左右活动有些僵的脖子,张然慢慢的据枪预瞄了过去。很奇怪,在做这种任务的时候,他没有选择精度更高的狙击步枪,而是选了一支普普通通的AK74突击步枪。   七点三十六分,和张然预估的一样。   保姆车减缓了速度,准备入弯。就在保姆车开始向右转向还没转向的瞬间,张然果断扣动了扳机!   “哒!”   清脆中带着点厚重感的枪声响起,随之而起的是丛林中的各种受了惊的小鸟扑扇开翅膀逃离。   一颗5.45毫米步枪弹精准无比地击中了保姆车的左前轮,行驶中的保姆车一个踉跄,因为惯性朝左侧路边的悬崖壁上撞去。司机正待反应过来时,又一颗5.45毫米子弹几乎是紧接着前一发子弹出膛,穿透了玻璃窗从他的太阳穴里钻进去,速度不减从另一侧钻出来,带出一股黑血!   张然使用的居然是超高音速子弹!   失去了驾驶员控制的保姆车毫无悬念地撞在悬崖壁上,车上的人员猝不及防,被撞得东倒西歪。好在车速并不快,保姆车只是车头受损,但是却停止了下来。   精准命中不规则运动中的目标,仅仅两枪,张然就让整个形势彻底对自己有利起来。   犹如估计的一样,保姆车上的两名保镖在车还未停稳的时候便跃了出来,利用车辆作为掩护,使用手枪对张然所在的位置进行了还击。目标的两名保镖的战斗素养是很高的,通过枪声判断出了张然的具体位置。   “砰砰砰砰……”   速度非常快的手枪连射,最近的一发子弹几乎是从张然的脑袋一侧擦着飞过去的!   张然根本不为所动,稳稳地据着枪,没有丝毫的停顿,枪口速移,刚一停稳,又一颗5.45毫米子弹被击发了出去!   子弹破开空气,以几乎五倍音速的速度精准地灌入了保姆车右前门后面的那名保镖的眉心,随即从后脑穿了出来。   超高音速子弹击中目标,极少有血腥的场面出现,因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被贯穿了脑部的那名保镖睁着眼睛保持着姿势好几秒钟,才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外表上看只有眉心和后脑的地方各有一个枪眼,然而脑袋里面已经是一团糟,整个脑部神经中枢已经被彻底破坏,死透彻了。   另一名保镖见状大骇,连忙缩身回去,冲保姆车里大声喊着什么。张然听得出那是泰语。   张然并不着急发起突袭,他冷静沉着,飞快移动枪口瞄向了后排的隐私玻璃,毫不犹豫开始了有节奏的两发点射!   “哒哒!哒哒!哒哒!”   每一次点射的命中点都不一样,前后相隔的时间犹如精密机器计算过一般,不多不少正好一秒钟。一共打出了五个两发点射,此时,亮点出现——张然的五次点射的落点在隐私玻璃窗户上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图案,超高音速子弹击穿玻璃的时候,玻璃根本来不及破碎!   更加恐怖的地方在于,张然打出的五次点射十发子弹的弹道,在车厢里形成了相距不超过三十公分的弹幕!   而张然做完这些,是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   毫无疑问,只要里面有人,必定逃不过这犹如计算机绘图一般精准的火力网!   更加令人胆骇的是,最后一名躲在保姆车后面的保镖,居然是被两颗子弹,一前一后,前面一颗打穿了最后一层钢板,后面一颗从弹洞中钻过去,精准地击在了他的面目上,把整张脸都打了个稀巴烂,彻底没了气息。   保姆车没了动静。   白革的声音又在无线电里响起:“我说张然,你说你是新手我是绝对不信的。你到底是谁家劳改营出来的,华夏短刀?你肯定是。”   此时,张然才爬起来,单膝跪地,好整以暇地把放置在草地上的家伙什收拾起来,扔进战术背包里。扫视了周遭一圈,突然跃起,整个人像灵猴一般,拽着几根粗壮的藤条,三两下就荡到了公路上面。   落地的时候,张然才回话:“少拐弯抹角打听我的来历。”   “好吧,不过我可告诉你,你知道我擅长什么,挨个轮一遍五大常任理事国的军队档案系统,绝对不是什么难事。翻出点你的黑暗历史来,似乎颇为有趣。”白革带着笑意说,威胁的意味表露无遗。   倒提着AK74突击步枪,张然走近那辆有一半架在公路沟上的保姆车,绕着走了一圈,两个保镖加一个司机都死透彻了,再无活人的动静,这才拉开车门,翻看了后排上的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泰国毒王夫妇,确认是目标无疑。   取出手机,对现场进行了拍照,顺手就发送了出去。如此,一半的尾款会在半个小时内打进他的账户。   这时,张然才说道,依然言简意赅:“你随意。”   说完,张然扯下户外面罩,准备清理现场然后撤离。   “你……”白革顿时就没辙了,张然这是铁定知道他查不到。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   张然完全是下意识的右手将倒替着的AK74突击步枪单手端了起来,身体和枪口是同时转动,在极短的时间内转向瞄准了保姆车的尾部——后备箱!   眉头猛地跳了几下,张然慢慢地走过去,缓缓地打开了后备箱。一名浑身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用透明胶封住了嘴巴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她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显然很长时间没有更换过了,破烂不堪还发出一阵臭味,长长的头发散乱着盖住了大半张脸。隐约之中,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张然。   “你能看到我看到的吗?”张然低声说了一句。   白革一听就知道有意外了,飞快敲动键盘,把画面放大瞄准了后备箱,顿时凝重地说道,“单子里没有提到有人质的存在。”   “她看到我的脸了。”   张然手里的AK74突击步枪依然瞄着在惊恐扭动着身躯的女子,此时此刻,他面临着从业以来最大的道德困境…… 第一卷 第2章:复仇基金   澳城半岛,高士德路,嘉鑫大厦。   七楼三单元是张然的家,或者说用得最多的落脚点。实际上这处房产,是他过世的姑姑留给他的,百来平米的三房两居在这寸土寸金的澳城,是名副其实的豪宅。   张然提着艇仔粥和一套刚买的女士服装,沿着走廊回到家门口,门前的邮箱里塞了今天的澳城日报。顺手取下,开门进去。   花了十个小时的时间,从班达海的无名海岛辗转新加坡回到澳城家中,张然全然没有累的感觉。上午也许在某处丛林或者沙漠执行任务,下午跟路边休闲吧坐着看报纸或者家里沙发上舒服一趟看看电视,这样的生活,张然已经习惯了。   白革就多次问过他,张然你就没个朋友?每一次张然都是指着白革的脑袋什么也没说,白革就没问下去了。   做这行的人孤独很正常,但是像张然这样孤独中带着神秘,白革就觉得很不正常。   张然没有和往常一样往客厅那一坐舒舒坦坦地喝艇仔粥,而是走进了杂物间。   他把那衣裳破烂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女子带了回来。   此时,她依然被捆绑着手脚,嘴巴上封着胶带。灯亮起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好一阵子才缓缓睁开,将惊恐的眼神投向张然。   “你看到了我的脸,我本该把你扔进班达海。”   张然把艇仔粥和衣服放在一边的木桌上,蹲在女子的面前,“一会儿你填饱肚子,洗个澡,换一身衣服,然后离开这里。我没救过你,你也没见过我。我的意思,你明白?”   女子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里的惊恐却转为了疑惑。   “差点忘了。”   张然自言自语的同时伸手,将封在女子嘴上的胶带撕下来,那女子顿时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却不忘冲着张然点头,甚至脸上还能露出一丝感激。   “噌!”的一下,一把黯淡无光的军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张然的手里,女子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张开了嘴巴。没等到她说话,张然已经动了手,几下就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切断,女子这才轻“啊”一声,随后开始揉搓起被绳子捆扎过的部位。   “你最好动作快点,我不知道晚些时候我会不会改变主意。”站起来的张然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女子喊住他。   张然站定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望着那女子。   只见那女子像是已经缓过劲来了,她抬手拨开散乱遮盖在面前的长发,捋了捋刘海,露出了标准的瓜子脸和整齐精致的五官,如果不是脸上还有些无痕,这张素面足以堪称完美。   女子拢发的动作甚至连站立的姿态,都与普通女子不同,张然可以肯定她一定受过礼仪方面的训练。就在张然打量女子的时候,女子其实也在打量着张然。   她的眼光很深邃,能够直视张然却不让人感觉唐突和无礼,反而有一种和煦温暖的感觉,这种眼神的力量,张然只在曾经的政委那里感受过。结合前面这个女子的表现,张然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救了个什么妖怪,年纪轻轻却变现的像是个千年老妖。   “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还有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嗯,如果你有什么目的的话,也可以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够支付的代价......   “澳城。”张然没有等那女子说话,就皱着眉头打断了。   “澳城!?”看的出那女子很镇定,但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还是仍不住低呼出生。   就在张然冰冷眼神目光看过去时,那女子下已经收住了惊呼,上前一步道,“谢谢你救了我。”   张然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就走到客厅处,因为此时竟然有人在敲门。   眉头跳了跳,张然的右手已经摸到了别在后背处的军刀,举步侧身走过去。   “谁?”   敲门改为砸门,“张然,开门!”   “艹!”   张然低喝一声放开准备拔出军刀的手,刚拉开房门,一个西装革履,拎着皮箱的年轻男人一头就撞进来,后面竟然还拖着个行李箱。   “你怎么来了?”张然探头出门左右看了看,随后将门关上锁住。   “你以为你不接电话我就找不着你了?老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可是搭档,我是你的技术支撑。得罪我,对你有什么好处?OK,OK……”   房间里,喋喋不休的男子放下行李箱,微微举起了双手不再往下说,因为张然的目光已经告诉他,再啰嗦下去就把他给扔落下去。   “鸽子,我们说好了没有必要不见面,你违反了守则。”放过白革,张然走到沙发那坐下。   “那也是你违反在先。”白革非常的不满,他一屁股在单人沙发那坐下,非常的疲惫。从悉尼飞到上海,再从上海转机到澳城,折腾了十几个小时。   “她怎么在这里!”   刚刚落座的白革正准备数落张然的不是,突然听到脑后有声音,猛地回头,就看见被张然救回来的女子手里提着衣服,从杂物间走出来。惊诧莫名的白革弹了起来,指着女子手里的衣服道:   “你,你居然还给她买了衣服,你他么的疯了啊!”在白革看来。张然即便没有杀死女子,也一定找个地方给放了,怎么也没能会把她带回家,而且还是长居的澳城。   “我出现的不是时候?谢谢您帮我买的衣服,很合身。”女子眼神扫过白革,这小子自诩“少女杀手、少妇之友”的外形,对女子显然没有半点用处,眼神只是轻飘飘的掠过白革,笑脸却是想着张然绽放。   只可惜就如同她无视白革的帅气一样,张然只是冷冷的指向一边,“洗浴室在那。”   “谢谢。”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极为客气的点头道谢,走向洗浴室。   白革回过头来,颇有深意地看着张然,说道,“没想到竟然是水准之上,张然啊,我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看来不是。”   泡了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张然慢慢抿着,声线没任何感情色彩,“你从悉尼跑过来,是为了看看她长什么样是吗?”   白革无声地哼了一下,说,“美女遍地都是,你也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人。张然,咱们当初组队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的职业守则,你都忘了是吗?”   “不滥杀无辜也是我的职业守则。”张然说道。   “但是她知道是你杀的毒王夫妇。”白革压低声音说道,走到行李箱那边去,打开,取出笔记本拿过来,开机敲打了几下,放在茶几上,“看看吧。”   张然拿过笔记本,那是白革找到的有关毒王陈良辉的资料,粗略地看完,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放下了笔记本。   “这会咱们摊上大麻烦了。”白革的语气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变得有些凝重,“我这会过来,是准备逃亡的,你以为我闲着没事放着海景办公室不坐跑你这鸽笼里受罪。我就是过来告诉你这件事情,明天一早我就到BJ去。眼下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也就只剩下那里了。你们这帮雇佣兵再放肆,也不敢跑大陆去。”   张然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资料上面显示,陈良辉早些年秘密成立了一个复仇基金,只要他被刺身亡,基金会就会启动,对凶手展开无穷无尽的追杀。   “不过我还算安全,充其量我只能算是帮凶,而且现场并没有留下我的痕迹。”白革语气又轻松了起来,幸灾乐祸地说,“嘿嘿,倒是你。如果你让那女的闭嘴,应该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否则……”   张然喝了口茶,说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白革吃惊地看着张然,就像不认识他一样,瞪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才不敢置信地说,“这位先生,您知道一亿美金是什么概念吗?那足以让全球的顶级雇佣兵排着队来轮你!”   拿出芙蓉王来点了一根抽了两口,张然这才摆头看向白革,说道,“我知道。”   白革以为他会继续往下说,但是张然却是舒舒坦坦的靠上了后背,端着茶杯慢慢地品着茶。   “你,就这样?”白革无语摇头。   “不然哪样?”张然反问,“不吃不喝不睡?”   “上帝!”白革有种要崩溃的感觉,刚要提高音量说话,猛地想起洗浴室那边还有一个外人,便压着声音沉着声音快速地说,“当然是想办法化解掉这个大麻烦了!”   “你有办法吗?”张然又反问。   白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有一个,但后果就是,你要彻底退出佣兵界。”   张然微微点了点头,看不出是表示知道了这个后果,还是说决定这么做。佣兵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被坚守至今,叫做“祸不及”。也就是说,只要把雇主的信息披露出来,然后宣布退出佣兵界,那么就等于和佣兵界划清了界限,恩恩怨怨血血火火,都不会再祸及于你。   这样的规矩之所以被所有佣兵坚守,是因为这是一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有益的规矩。   “我只会杀人放火。”好一阵子,张然才淡淡地说道。   白革耸了耸肩,说,“我知道你不会选择这样做的,事实上离开了佣兵界,你根本活不下去。”   “再者,雇主的信息要保密,同样也是一条原则性的规矩。”张然说。   的确,如果雇主的信息得不到保密,那么佣兵们将会失去业务,和自取灭亡没有区别。   “你去蓉城吧,那里更安全。”张然对白革说道。   白革眉头跳了跳,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也许有,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张然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干。你的信息我一定守口如瓶,你还可以回到悉尼安心做你的业务经理。”   冷哼了一声,白革说道,“这就想把我踢开?如意算盘打得挺好。我白革纵横佣兵界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小麻烦算得了什么。”   “你二十六岁生日还有四十五天。吹牛逼你也得有个数。”张然无情地戳穿了他。   挥了挥手,白革终于想起了那个女人,便问道,“那个女人怎么办,你真要放了她?”   张然点了点头,“是。”   “既然你这样说的话,看来今晚对你们来说就很重要了,我还是换个地方住,不能太打扰你们了。”白革站起来,一面说话,一面就去拖行李箱,张然撇撇嘴,对白革的话无所触动,他这样显得白革更是无趣。   “得,我去看看九寨沟的风景。顺便说一声,其实你们这个地方并不安全,我走了你只需要照顾好那个妞就行了厄,哦,顺便再说一句,那妞好像不简单呀,我这里有特殊的药......OK,OK,不说了,我走,真的不安全,你也知道,凡是放在电脑里的东西,都无法保守秘密,你要小心了,保持联系,老办法。”   在张然眼神的逼视下,白革悻悻的走了。正如他所说,已经有个女人需要张然保护,他若是搀和进来,反而会拖累张然,趁着他的身份还没暴露,最好就是独自离开。   “出来吧,站在那儿半天了,不累?”   回到沙发坐下的张然,转头望向浴室墙壁拐角处,淡淡的说道。   “你那个朋友油头粉面的.....”   女子手里仍旧拎着衣物,随着张然的话出现在转角处,果真是还没有洗澡,应该一直站在角落里偷听,只可惜还是没能逃过张然的耳朵。   “既然你已经听见刚刚我们的谈话,那就该赶紧去洗澡.....”张然摇了摇头,他必须承认在有些地方白革的确比他有经验,尤其是最新的高科技方面。如果白革说这个地方不安全,那么就是真的不安全了。   只是张然暂时还想不到,最先的威胁来自哪里。   在张然的催促下,那女子终于进了卫生间,冲水的声音传来后,张然才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第一卷 第3章:骷髅杀手   莲藕埋在淤泥之下你看不见它的样子,你得拔出来洗干净去了皮,才能看到那纯洁的白。   眼前的陈心怡就是如此。   洗了澡换了新衣服,甚至让一贯记忆力强悍的张然都霎时间以为屋里进来了另一个女人。   高挑的身材,绝美的瓜子脸蛋,淡淡眉毛,披肩长发,樱桃小嘴,白皙的肤色,胸前一双雄伟恰到好处,腰臀曲线优美,笔直修长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之中,下面是没穿鞋子的脚丫,像婴儿般剔透。   因为是夏末初秋的时节,市面上大多是短衫短裤,张然也不懂,随便取了一件女式格纹衬衣和短牛仔裤。这样的青春服装更显得陈心怡的气质惊人。   虽说陈心怡知道张然在盯着自己的双脚,她本心里也有些紧张,但却咬牙没有表现出半点尴尬,而是很坦然的走上两步道,“对不起,我找不到拖鞋,我的鞋子坏了。”   张然回过神来,即便惊艳于这个和之前恍若两人的女子的姿色,他的表情也没有过多的变化。正如白革所说的,他的见美女不少,眼前这一位,只是多了一股气质。   走到鞋柜那里取出一双半旧的布鞋,张然走过来,扔在陈心怡脚下,说道,“不嫌弃的话就穿上,尺码和你的一样。”   张然的这种态度,让陈心怡既放心,又有一些小小的失望。   “你真厉害,买的衣服尺寸刚刚好,连我穿什么码数的鞋子都能看出来。”陈心怡把布鞋穿上,很合脚,虽然是别人穿过的。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张然已经走开,便愣了一下。   没成想,张然才走了两步便猛地顿住了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   因为刚才是张然背对门口,张然走开之后,转过身来的陈心怡成了背对门口的人。陈心怡看见张然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看,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什么地方没有穿对,又或者是脸没洗干净?   但是很快,陈心怡就发现张然的目光似乎越过了自己,盯在了房门上。   正当她疑惑不解准备回头去看的时候,突然,张然猛地扑了过来,一下子把陈心怡扑倒在地上!   “咻咻咻——”   连续的冲锋枪的扫射声音响起,随即而来的是数不清楚的子弹穿过木质房门倾泄而来!   倘若二人还站着,必定被这雨点般的子弹给打成马蜂窝!   陈心怡的神经还没有反应过来,张然腰间猛地用力,抱着她朝一边翻滚过去!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了刚才的地方,密集的子弹就斜着打在了那地板上,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张然肾上腺素急速分泌,一把推开陈心怡,低声说道:“趴在这里别动!”   说着,他爬起来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那把黯淡无光的军刀已经出现在手里。   “哐!”的一声,房门被踹开,几颗手雷被扔了进来。   看见滚滚进来的手雷时,张然的瞳孔瞬间放大,根本没有思考,以极快的速度拽翻了沉重的鞋柜,挡在了前面,人一个侧扑,扑在陈心怡的身上。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让整栋楼都在微微颤抖,巨大的爆炸声使得陈心怡的脑袋有些发蒙!屋里杀伤范围内的物件全部遭到了预制破片的切割!如果不是那厚重的老式鞋柜,恐怕张然和陈心怡已经体无完肤了!   “走!”   张然来不及多想,猛地把陈心怡拽起来,弯着腰朝里面跑去。   三名蒙面枪手此时才鱼贯地突进来,看他们默契的动作以及手上假装了消音器的MP5冲锋枪,还有那犀利的攻势,一定是专业的杀手,没准身份和张然一样,是佣兵。   张然连拉带拽把陈心怡带进卧室,飞快地关上门,从衣柜取出一只黑色背包,跑到阳台那边。此时,他回头看见陈心怡还站在那里发呆,便沉声说道,“你想死是吗?”   陈心怡打了一个冷颤,急忙跑过去。   “听着!我让你跳下来你就跳下来!听见了吗?”张然严肃地指着陈心怡说道。   “我……”   不等她说话,张然已经双臂一撑,从阳台跳了下去。陈心怡猛地一闭眼,快要尖叫出来的时候发现,原来张然落在了六楼的窗户眉墙上。这种老式楼房有很多窗户眉墙。   “跳下来!”张然站稳,伸出双臂,抬头看着陈心怡狠声说道。   陈心怡低头看了一眼,七楼不高不低,但是她又哪里有那个胆子!   “快点!”张然心急再次喊道。   “我,我,我怕。”陈心怡的声音有些颤抖。   此时,卧室的房门遭到了子弹的射击!显然,下一秒钟,杀手就会进来!陈心怡回头看过去,当她看到房门被破开的瞬间,她一咬牙,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摔死之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一定很难看。她心里最后想着。   “进去!”张然的声音让她活过来,她定了定神,自己被张然稳稳地横抱着,原来他居然接住了自己!   陈心怡连忙在张然的帮助下进入了六楼的阳台,张然一个翻身过来,轻轻一推就推开了通往卧室的隔门。陈心怡毫无主张,被张然牵着在人家家里急步走。奇怪的是这户人家居然没有人在家。   “在这待着别动,最多五分钟,我回来找你。看好我的包!”张然脱下背包,用不容抗拒的语气说完,转身就原路返回。   “哎……”陈心怡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张然几个利索的攀爬,重新爬回了自己卧室的阳台。他的判断极为准确,杀手发现他们逃到了六楼之后,一定会到房门那边去拦截。自己这个时候及时地杀一个回马枪,绝对能把他们杀一个措手不及!   轻手轻脚来到卧室门口的时候,那三个杀手刚刚离开卧室没几步。   张然果断出击!   他猛地跃出,左手伸出去揽住最后一名杀手的脖子时,右手的军刀已经同时刺出,整个过程几乎是在一秒钟内完成。距离之如此之近,那名杀手甚至一点预感都没有,就被张然手中的军刀从后背捅进了心脏!   力度之大!   前面两名杀手无疑反应过来了,他们的动作非常快,转身的同时就扣动了扳机,子弹扇面扫射过来。这种无差别射击之下,他们认为张然就是有九条命也得报销!   然而,他们终究是把目标想得太简单了。   张然在捅穿了最后一名杀手的时候,顺势把尸体往前一推砸在第二名杀手身上的同时,整个人猛地弯下腰,像一道残影似的在狭窄的空间里移步过去!   就在最前面的那名杀手手中不断扫射的MP5冲锋枪对准张然之前,他已经恐怖地移动到了杀手的侧后,手中的军刀闪电般一划,隔开了那杀手的颈脖,露出一道深见骨的恐怖的伤口,颈部动脉里的黑血跟消防水枪一般喷射出去十几米溅射在墙壁上!   一个扭腰,张然跟鬼影一般欺近了中间那名杀手,左手扣住了他的下巴,右手的军刀深深地从前胸扎进了他的心脏。那杀手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挣扎着,然后力气慢慢的消逝。   张然嘴角微微抽了抽,猛地一扭刀柄,那杀手的心脏被绞碎,瞬间毙命。   放开尸体,张然擦了一把脸,搜索了尸体一番,没有什么发现。但是在其中一名杀手的右臂上发现了一个骷髅头的纹身。   看着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家,张然没多想些什么,自从开始做这行,这一天早晚会来。   他没有什么留恋地离开家门。这么剧烈的爆炸声恐怕不用等报警,警察局就能听得一清二楚。澳城的警察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总归避免正面接触要好。   看见张然回来,陈心怡顿时爬起来,非常的激动。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凶险,她才知道原来安全感是这么的令人期待。   “是什么人?”陈心怡问道。   “不知道,离开这里再说。”张然背起背包,值得留恋的东西都在里面,一直就不曾拿出来过。   走了几步,张然猛地站住,回头看过去,问站在原地的陈心怡,“你想自己走?”   陈心怡咬着嘴唇,低了低头,目光非常的犹豫,不过很快,她抬起头来,坚定地说,“我跟你一起走。”   “如果你要自己走,最好不过。”张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陈心怡却是已经急步走上来,站在了他身边。   张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陈心怡飞快地出门,直接下到了地下车库。要说他没有给自己留后路,那是开玩笑。从事着刀口上跳芭蕾的职业,别的不说,就是整队军队来攻打他的住处,也未必能把他斩于马下。只是现在多了个拖油瓶,多少有些累赘。   杀手很专业,其中有一个可以明确肯定是骷髅会的人。骷髅会是东南亚地区很有名气的雇佣兵组织,常年活跃在印度尼西亚和阿富汗地区。   但是张然跟他们素无瓜葛。   唯一的解释就是,毒王陈良辉的复仇基金已经启动。   奖金高达一亿美元的复仇基金,折合人民币六个多亿,别说一个人,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雇佣兵团队,也足够他们什么都不用干吃喝上一辈子都有富余的。   事实上,连张然也没有意识到,陈良辉的复仇基金,是迄今为止雇佣兵界奖金最高的奖金——换言之,张然的人头价值一个亿美元! 第一卷 第4章:疯狂追逐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澳城早已经安静了下来,鸡肠子似的道路上车辆也寥寥无几。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除了连接另外一个半岛以及通往机场的主干道之外,其余马路基本上很难看见车辆,就连计程车,也非常的少。   本来澳城就屁大点地方,若不是一个亚洲赌城的名号在那,恐怕没几个人会知道这个地方。   “我们去哪?”   可能是感觉到车里太安静了,又或者说马路太安静了,陈心怡问了一句。   张然开的是一辆半旧不新的奔驰E级,这种车若是在内地,怎么着也算是小富的象征,但是在多年前的澳城,充其量也就是个买菜车。和房子一样,车子也是姑姑留下来的,过上一阵子,恐怕也要遗弃掉。   “你叫什么名字?”张然却是问道。   “陈心怡。”说完之后陈心怡稍稍犹豫,又道:“你叫我心怡吧。”   澳城的马路只有一个特别——窄。在地图上看到挺长挺大的一条路,实际上就是一条只能看看容纳一辆轿车行驶的小巷子。如果路名带着个“大”字,什么什么大马路,别以为那是一条有十来条车道的宽敞马路,实际上只是一条双向双车道的小马路。   张然当初从内地来到澳城,着实了花了一点时间才把“大”的观念改过来,这里可以和任何字眼有关,但绝对和“大”扯不上关系。   车子在密密麻麻的住宅区域里绕来绕去,花了半个小时才开到了纪念像这里。尽管没有发现有人追踪,但是张然还是习惯性地采取了避免措施,宁愿多绕些路。   骷髅会以心狠手辣出名,是佣兵界中不折手段的典型。像张然这样的佣兵在进行任务当中,都会尽量避免伤及无辜。而骷髅会的人则不然,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不在乎伤及到谁。   “你呢,你叫什么?”飞驰的轿车里,陈心怡并没有表现出那种小女生才有的紧张和兴奋,反而一副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沉静,使得张然不由的多看了她一眼,回过头去好一阵子,在陈心怡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吐出两个字,“张然。”   “张然,很秀气的名字……”陈心怡说着,感觉到张然扫过来的目光,咬住了尾音,扫视了一下周遭,她再次问,“咱们去哪?”   她话语刚落,两辆高速行驶的轿车从后面追上来,拐弯的时候因为速度快作用力大于轮胎抓力,发出刺耳的“吱吱吱”的声音。   “坐稳!”   张然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丝毫没有犹豫,飞速将档位放在S档上,一脚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发出暴躁的轰鸣声,释放出强大的扭矩,推着车子猛然前窜!   “安全带!”   将手中方向盘拨的像是暴风里的风车,张然仍有余力提醒身边的女人,如果正常人在开车时眼神在前方道路、倒车镜、后视镜、副驾等位置移动停留的间隔是一秒钟的话,那么此时张然移动逗留的速度就是正常人的十倍——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将这辆普通的奔驰车,驱动的像是一台怪兽级的布加迪威龙。   “还真是阴魂不散了……”   后视镜里可以清晰的看到两辆追上来的轿车,一台几乎是循着张然奔驰的轮印,做着蛇形机动,另外一辆的驾驶员风格明显粗暴,根本不管周围密集的车流,开出一条几乎笔直的轨迹,凭借那辆雷克萨斯的优良直线加速性能,正在快速拉近与奔驰车之间的距离。   “你以为你开的是坦克车么?”   张然心中一声冷哼。他没有急着摆脱后面的追兵,只因为他很清楚,像骷髅会这样的佣兵组织里,有的是堪比专业赛车手的司机。   此时张然心中唯一希望的就是那些家伙可以稍微顾忌澳门警方,不会在大街上胡乱开枪。   “哒哒哒!”   “缩下去!”   张然伸出右手摁住陈心怡肩膀的同时,枪声响了起来。副驾位置上的陈心怡到此时仍旧一片茫然,她的身体完全没有反应,纯粹是张然的一手之力,让她整个人在座椅上缩成一团,白皙的颈脖被安全带勒出明显的红色印记。   奔驰车的后挡玻璃被一梭子子弹打成了马蜂窝,而张然的座椅也没能逃过被击中的厄运,只不过子弹像是没能穿透椅背,只是那一股股巨大的冲击力,让张然感觉椅子像是在跳舞。   “呃…呃…”   一只手操控方向盘张然,仍旧让奔驰车在马路上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左向漂移,枪声让张然原本所在的马路乱成了一锅粥,再继续行驶下去,要是万一被逼停,后果不堪设想。   “轰!”   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之下,操控着并非以性能为主的奔驰车漂移,哪怕是以张然的技术,车屁股仍旧不免与旁边的车发生擦挂,撞击声和剧烈的震动传入轿厢里,而让张然惊讶的是,副驾驶位上的陈心怡即便被勒的快要呕吐,却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尖叫,反而显得很冷静。   “如果她能一直保持这样的话……”   张然视线前方出现一个分叉路口,这个比十字路口还多出一个接近一百八十度转向下穿隧道的路口,让张然有了决定,他再次抬头瞥了眼紧追不舍的骷髅会追兵,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地板上。   “轰!”   奔驰车的发动机爆发出巨大的轰鸣,被张然榨出最后一丝动力,在十字路口突然甩头,一对前轮激烈的摩擦着地面,让车身克服惯性,在几乎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后,向着与原本运动轨迹截然相反的方向,钻进了隧道。   不得不说张然这一手漂移掉头的技术,甚至是超越了大多数赛车手,完全能够归入特技车手的行列,也正因此,才甩掉了追踪的两辆汽车。   “安全了?”   当奔驰车在隧道中降低速度到正常时,面色惨白的陈心怡,才试探着坐直身子,将勒住她脖子的保险带解开,一面大口喘息,一面问道。   张然转都过去瞥了一眼,却是没有回答称陈心怡的问题,他将手伸向后座的背包,然而却显得有些不方便。   “我来。”   副驾驶位上的陈心怡动作反而比张然更快,她身材本就修长,胳膊也不断,加上手指纤长,微微侧身一勾,就勾住了背包的带子。   “好重。”   背包看上去是不大的,然而陈心怡却犯了个错误,她以为张然的背包,作用跟她们这些女人上街时背的包包差不多,结果就是差点没把手指给折了。就在此时,张然的手伸过来了,几乎是贴着陈心怡的手背擦过去,粗燥的手指勾住背包包带轻轻一勾,一拉,背包就到了他的手中。   “砰!”   沉甸甸的背包被张然勾过来放在中央扶手上,他要看路,同时还要留意是否有追兵跟来,没有时间背包里找东西。   “里面有个手机,帮我拿出来。”奔驰车已经重新汇入主干道,想要在车水马龙的拥挤街道上保持六十码的速度而且不出意外,必须要保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陈心怡的动作不慢,从拉开背包到找出张然说的手机,前后不过一分钟,虽说她只是看了一眼,但仍旧是为背包里的那些东西而震惊。好在陈心怡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最好提都不要提。   “直接摁重拨键。”   虽说是在开车,但张然眼角的余光仍旧始终留意着陈心怡,直到确定陈心怡没有拿错电话。   使用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手机重拨号码,对于陈心怡来说并不困难,哪怕是在左晃右晃的奔驰车里。不用张然提醒,陈心怡很自然的将电话听筒放在耳边,当听见接通的提示音响起时,她又第一时间将电话举高,放在了张然的侧脸位置。   她的这个举动,终于让张然侧头瞥了她一眼:虽说这个女人是个负担,但好像就现在看来,也不算是太累赘。张然心中是这么想的,而这也是陈心怡想要达到的效果。   她早就已经知道张然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而她更清楚,一旦被张然这种人视为累赘的时候,就是她倒霉的时候。聪明的女人明白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只有笨女人才会不分时间场合的使性子。   “骷髅会在追杀我。”   这个节骨眼上,张然可没有闲工夫去赞扬陈心怡的懂事,电话接通后的第一时间,他就简明扼要的陈述出目前的情况,而电话那头响起的,赫然是白革的声音。   “我艹,我都还没登机,这个号码不能用了!好吧,我帮你联系一个人,你去港口7号码头,找蓝胡子,记住了,是蓝胡子不是大胡子!”   除开第一句话是张然说的之外,后面一分钟时间里,几乎都是电话那头的白革在骂骂咧咧的絮叨,很显然他利用自己的计算机能力,已经买好了从澳门飞往国内的航班,正在候机,至于说张然和陈心怡,想要通过正常航班离开澳门,怕即便是白革,也没法做到。   最大的问题还是陈欣怡,否则张然一个人,其实根本不用逃走。   骷髅会虽然在东南亚很有名气,但这里毕竟是澳门,是回归之后的澳门,以中央政府对枪支的态度,张然想要对付骷髅会在澳门的这些人,问题并不大。   “又来了,当真是阴魂不散!” 第一卷 第5章:飞车激战   才刚刚结束与白革的电话,张然又在后视镜里看见三辆急速杀上来的汽车,其中一辆身躯庞大,分明就是林肯的领航员。   这一次不用张然提醒,陈心怡已经很是自觉地蜷缩在座位上,而且调整了安全带的位置,不至于会被再度勒住颈脖。   对于陈心怡的这些举动,张然没有心思去评价,当他看清楚这次追来的三辆车里,除了那辆身材庞大的领航员之外,另外两辆竟然都是性能版的轿跑时,一颗心不由得往下沉。   张然的奔驰毕竟只是一辆普通轿车,那怕他能凭借出色的驾驶技艺最大限度的发挥其性能,总也是有限的,而对方的驾驶员水平也不会太差,加上车辆自身性能的差距,再想要甩开就很困难呢。   像是感觉到张然的迟疑,蜷缩在副驾位上的陈心怡,睁大双眼,死死的凝视着张然的脸。   “会不会开枪?”   “呼~”   听到张然问这个问题,陈心怡悬着的一颗心,怕是才真正的落了地,她忙不迭的点头,而张然则是指了指背包,“里面有一把枪,或许你可能用!”   话音刚落,枪声传来,本就已经破破烂烂的后挡玻璃彻底的碎裂,一时间,车厢里子弹破空尖啸的声音,几乎压过了发动机的咆哮。   对方实在是肆无忌惮,看来白革说的没错,那一亿美元的复仇基金,足以让全世界的杀手和雇佣军不顾一切的来找张然的麻烦!此时张然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捅了一个多大的马蜂窝。   而想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向副驾位置上的陈心怡望去:‘这个女人,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为何她会在毒王的后备箱里,既没有被XX,也没有受到折磨,更没有丧命?’   “他们如果追上来,你就开枪。”   陈心怡摆弄手枪的姿势显得很生疏,但好在还知道怎么上膛和开保险,让张然略微放心,反正他也没有奢望这个女人有出神入化的枪法,能够准确的击中后面车上的驾驶员,只要能打枪就行了,总会减慢追兵的步伐。   只需要再坚持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张然就可以将车开进港口区,澳门并不大。   “哒哒哒!”   “哒哒哒!”   对方的三辆车交错追近,射击,一梭子一梭子的子弹在奔驰车屁股、车身上绽放出钢铁繁花,就在张然准备让陈心怡还击的时候,突然感觉方向盘一沉,车子整体向左边歪过去,同时,“砰”地爆胎的声音,还有刺耳的摩擦声,钻进了张然的耳朵。   “还是爆了!”   张然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对方或许是无心,或许是有意,打爆了奔驰车左后轮,如此一来,不仅奔驰车再也跑不快,也变得极其难以操控,若是张然要坚持逃跑,或许用不着对方继续射击,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发生的车祸,足以让车里的两人丧命!   “开枪,头不要冒出来!”   双手努力控制方向盘的张然,右脚继续死死踩住油门,同时对陈心怡大喝。   “哦!”   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的陈心怡并没有犹豫,她按照张然的吩咐,举起手枪,枪口只是大致瞄准后方,扣动了扳机!   “砰砰!”   枪声在车厢里回荡,而张然也在后视镜里看见对方做出了标准的规避举动。一丝冷笑爬上张然的嘴角,这正是他要的效果。再次将油门一轰到底,在发动机声嘶力竭的咆哮和轮毂摩擦地面的尖叫声中,奔驰车再度加速,一头冲进了狭窄的巷子!   准确的说,张然是将车狠狠“撞”透了几处篷子,几乎将整台车都塞进了一家小店铺里,当然,这个地方是没人的。事实上不仅店铺里没人,整片区域,就张然所知,都已经废弃了,或许这里会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在奔驰车的轮胎被打爆的那一刻,张然就已经下定决心,不跑了。   “下车!”   引擎盖上冒着一股股的白烟,垮塌的建筑物散落的灰尘,让陈心怡和张然两人的视线都是一片模糊。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陈心怡只能眯起双眼,勉强下车,跟在张然的身后。   “你就藏在这里,保护好我的包。”   沉甸甸的背包和陈心怡一起,被张然塞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像这样被废弃等待拆迁的区域,即便扔一个连进来,也很难在短时间里找到陈心怡藏身的地方,只有将陈心怡安顿好了,张然才能放开手脚,好好的会一会那群“骷髅”!   急促的刹车声在不远处传来,骷髅会的追兵跟张然不过是前后脚的差距,只不过此时的张然已经找到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三辆车,十个人,艹,还留下三个守车,该说你们是狂妄呢,还是说你们谨慎?”   在张然的角度,可以将骷髅会追兵的行动一览无余,当他发现三辆车的司机下车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蜷缩起来以汽车为掩体后,心情就变得有些凝重——这些佣兵,并非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至少比起杀上门的那三个蠢货,要谨慎的多。   在城市巷战之中,最好用的枪支绝对是MP5,骷髅会展开搜索的七个人,每人手中一把。虽说这些家伙必定是临时凑起来的,连作战服都没来得及穿上,可武器却没少。   七个佣兵,分成了二、二、三,三个小组分头进入废墟。   几乎是一瞥之后,张然就选择了三人组的方向,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   骷髅会的三人组,是循着奔驰车撞开的破洞进去的,其中身材最高的那个光头,像是三个人的组长,他走到还在闪烁应急灯的奔驰车旁,迅速的探头扫了车厢里一眼,那张有着明显南亚人种五官的脸上,就泛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们跑了,没人受伤,大家注意,那个张然不好对付。”   通过对讲机,光头快速的将情况通报整支队伍,而他带领的两外两个人,则是一左一右的站在奔驰车旁,警戒着。   以光头的判断,张然既然带着一个女人,在受到他们追击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就是逃跑,而之所以选择这片废弃的街区,图的应该就是难以追踪,然而张然却不知道,他们骷髅会佣兵,最擅长的,就是追踪。   “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累赘,绝对跑不远,追!”   初步检查过奔驰车后,光头下达了追击的命令,在他带领下,三个人端起MP5,继续前进,而在昏暗的环境之中,一条似有似无的身影,正随着光头三人,在一起移动。   那身影忽隐忽现,而且根本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哪怕光头三人呈三角战术队形前进,也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尾巴”。   “停!”   光头竖起拳头,发出停止前进的信号。他是个老兵,虽说没有看见身后的尾巴,但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却在提醒他,危机已经来临。其实即便没有第六感提醒,光头仍旧能够发现不对劲,他们已经走了三分钟的路程,竟然没有发现张然和陈心怡留下的任何痕迹,这不科学。   “他应该在周围,注意警戒。”   在光头的命令下,两个佣兵开始睁大眼睛左顾右盼,片刻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没有任何发现。光头皱起一双短促的美貌,鼻梁上挤出个“川”字来,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碎砖翻动的声音,突然从三人前方不远处,传来。   “前面,追!”   光头当机立断,两个佣兵当中一个染了绿头发的反应快些,立马跟上,至于另外一个,才是稍微迟疑片刻。他的迟疑,让他落后光头两步,仅仅是两步。   两步并不算多,然而在关键时刻,这两步的差距,却足以将一个人,送进地狱。   对于那落后两步的佣兵来说,他只是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阵风声,根本没有看见人影,等他感觉不对想要发出呼救的时候,喉咙却是传来一阵巨疼,紧跟着颈脖一凉,耳朵里就满是“嗤嗤”的喷血声。   那是颈部动脉被刺穿后,血液被压出伤口的声音。   对于这个佣兵颈脖连中两刀的佣兵来说,如此死去其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只因为快速的失血可以让大脑在极短的时间里死亡,也就感觉不到痛苦了。   缠住这佣兵的黑影,正是绕了圈子回来的张然,他收刀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撑着那佣兵的尸体,使其缓缓倒地,同时还顺手摘下了MP5和对讲机。   前面的光头又走了好几步,才发现不对劲,而等他回头的时候,张然早已经隐没在阴影之中,不知去向。   “库拉!”   光头一转眼就看见了地上的尸体,他没有冲上去,而是将身边的佣兵推了一把后,自己闪身于墙角,同时抬起MP5的枪口,四处晃动。他在找张然,可张然怎会让他找到?   “库拉死了,重复一遍,库拉死了!”   确定暂时没有危机之后,光头才抓起对讲机,上报。此时他并没有心思去关注自己的另外一个组员。   “好,我门马上过来回合,里奇,里奇我们走,里奇?”   这些杀手没有意识到,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张然的凶狠反击! 第一卷 第6章:他是最强悍的   当光头接到上面的命令让他们过去回合后,立马就去叫剩下的那个佣兵,可是他连叫两声,那个刚刚被他推开的佣兵,却是根本没有回应。一瞬间,光头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黑暗之中下沉——对手,实在是强的不想话。   既然两个组员都已经死了,光头可以确信,对方不会放过自己,他开始变得紧张,虽说握枪的手仍旧坚定,可当张然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没能像平常那样,第一时间扣动扳机。   MP5终究还是喷出了火舌,光头的迟疑也就是那么零点零几秒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连眨眼睛都不够,但对于张然来说,这点时间却足以让他主宰一个人的生死。   张然手中的MP5更快一步,他其实可以躲在黑暗之中放冷枪,照样可以保证光头死翘翘,但这种正面的对决更容易让张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仿若中古世纪的两个骑士。   以MP5喷射出来的子弹,在光头胸前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圆形弹孔,虽说光头也扣动扳机,但却因为子弹的冲击而失去准头,像是被卡住似的扳机,只能无奈的将子弹,倾泻在破烂的天花板上,除了抖落一片尘埃。   枪声,将整片废弃之地给惊醒,就连隐藏在角落的陈心怡,也都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她担心,害怕,更是恐惧。   张然为她找的角落很阴暗,但再怎么阴暗也比不过她此时的心情,要是张然撑不过这一关怎么办?自己被那些佣兵发现了怎么办?他们会怎样对付自己?自己又是否需要暴露身份?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就如同那接连不断的枪声,将陈心怡的一颗心打的千疮百孔。   “不!他一定会赢的!他是最强的!”   陈心怡自己都没有发现,张然在她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不可动摇的地位,一个永不失败的形象,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情形之下,最终陈心怡还是会告诉自己,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张然,当噩梦过去之后,张然一定会来拯救她!   脑海里想着这些念头,慢慢的陈心怡竟然不觉得那一阵阵枪声可怕了,她甚至开始主动去分辨那些枪声,去去细细品味其中的不同,即便是间或传来的惨叫声,也无法让陈心怡感到畏惧,相反,她会为张然的胜利而暗暗鼓掌。   时间过去了多久,陈心怡并没有概念,当周遭的陷入一种突如其来的沉寂时,陈心怡才从那种莫名的兴奋之中清醒,而当她清醒过来时,就看见了张然。   张然脸上仍旧是那副表情,或者确切的说是没有表情,但对于陈心怡来说,这张没有表情的脸不会让她难受,只会让她觉得安宁,就如同小时候她最爱抱在怀中的那个娃娃。   “都……死了?包,哦,你的包,我保护的很好,没丢!”   忙不迭的将那沉甸甸的包裹双手奉上,此时的陈心怡可怜巴巴的如同被人遗弃的小狗。张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其实他真没有半点在陈心怡面前扮酷的意思,那有意思?   为啥一阵子不见,陈心怡的态度好像迥然不同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张然却没有心思去深究。他顺手将背包接过挂上肩,随后将一把MP5递给陈心怡。   “我……”   沉甸甸的MP5,放佛还带着硝烟和浓浓的血腥味道,这让陈心怡有些茫然。手枪她勉强可以接受,可是这泛着蓝光的微冲,难道张然希望她成为一个女战士?   “帮我拿着。”   张然的话,让陈心怡心中微微一松,随即点头,老老实实的当了搬运工人,此时的她双手怀抱着MP5,像是抱着个孩子。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码头,找一个人。”张然带着陈心怡在废墟之中穿行,他手中没有地图,脑子里却像天然带着GPS,几乎没有绕过弯路,只是朝着一个方向行走着。   一具尸体出现在他们经过的路边,那是个骷髅会的雇佣兵,两眼之间的位置有个拇指大小的血洞,黑色污血还在汩汩而出。从其瞪着的双眼来判断,他应该死的很不甘心。   在与张然一起经历了这许多之后,陈心怡对眼前的尸体已经没有多少恐惧了,她只是紧随着张然的步伐,以免走失了这个能让她产生无比安全感的男人。   原本张然就是要去码头的,所以路线根本不会有错,从废墟里穿出来之后,一排排塔吊,高耸的集装箱山,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深深的吸了一口海边才有的风,张然转头冲陈心怡道:“扔了吧。”   “什么?”   “枪。”   “哦。”   陈心怡赶紧双手一抖,MP5哐啷落地,她以为自己做的很好,殊不料张然脸上露出个苦笑,随后将蹲下将MP5重新捡起来,用衣角裹着细细的擦拭一遍又扔出去,“尽量不要留下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指纹也包括在内。”   陈心怡感觉自己的脸皮有些发烫,她往日里觉得自己很聪明,可事实上在张然面前,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走吧。”陈心怡的表情让张然不禁莞尔,他突然觉得自己干嘛要这样要求陈心怡呢,她只是个女人,一个普通女人而已。   白革只是给了张然一个代号,古怪的代号。张然在海外纵横多年,自然知道该找什么样的人去打听,所以他要找到蓝胡子并不难,而且蓝胡子真的是个大胡子,而不是蓝胡子。   这种需要用梳子才能打理好的大胡子,在亚洲人中并不常见,不过生胡子的那张脸,却黑里透着红,一看就是长年在海上求生活的那种人。   想来蓝胡子的日子也不算过的太好,否则也不会四十出头了,还要亲自出海。像蓝胡子这样的蛇头,能够活到今天,既没有缺胳膊断腿,也没有进班房,唯一的理由,就是因为他的嘴巴很紧,紧的从张然找到他,到船开,他都没跟张然说过一句话,更没有多看陈心怡哪怕是一眼。   “我们这是偷渡……”   或许偷渡这种经历让陈心怡感到新鲜,不过这种新鲜里也带着一丝紧张。   “去港城。”   蓝胡子是个很有办法的人,白革也是个很有办法的人,否则他不会找到蓝胡子,而蓝胡子也不会让偷渡者身份的张然和陈心怡,大大方方的站在甲板上吹风。   这一点就连张然都佩服,老鼠怕猫是天性,敢主动跟猫打招呼的老鼠还能叫老鼠?不管叫什么,反正张然觉得不该叫老鼠。   蓝胡子将张然两人按约定送到港城一个私人码头上岸,随即就驾船离开,此时的陈心怡,还沉浸在一种虚幻漂浮的感觉之中。   “这就到港城了啊?”   “不然呢?”张然环顾着四周,很显然白革那小子的小资病又犯了,竟然是将上岸的地方选在了一处游艇码头,幸好此时天色尚早,这游艇码头上几乎看不到人。   可现在没人不代表就碰不到人,而不管张然还是陈心怡,此时身上的穿着打扮,既不像是游艇的主人,也不像游艇码头的工人,最安全的方式,莫过于尽快离开。   “我去打个电话。”   注意到码头边上那个蓝颜色的公共电话亭,张然领着陈心怡快步过去。   电话亭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但为了安全起见,张然还是将陈心怡拉进来之后,才把门锁上,如此一来,两人身体紧贴,让陈心怡感觉很暧昧,她低着头,尽量缩着身体,不敢看张然一眼。   其实她即便看张然也没什么,因为此时张然正忙着拨号码,他要找一个人,而这个人,就连白革那小子都不知道。   “老刀,是我。”   “大岛山?好吧,我知道了,不,不用你来,我们自己会过去。”   “是……是有一个……朋友。”   张然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低头看了快要缩成一团的陈心怡。   “去大岛山?”   两人出了电话亭,陈心怡跟着张然,走出几步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有更好的地方么?”   张然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两眼不停的扫视着四周,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没有,我对港城不熟悉。”陈心怡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话到这里,陈心怡本是要低头赶路的,却不料张然停下了脚步,有若实质的眼神,上下扫视着陈心怡。   “怎么,我有什么问题?”   感受到张然的眼神,陈心怡不由得紧张,甚至比被骷髅会追杀,躲在角落时还要紧张。   张然的嘴皮子动了动,最终却是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深深的望了陈心怡两眼,这才又摇了摇头,却是什么都没说。他这样的表情,反而是让陈心怡暗中紧张,一路低着头,却也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问题。她这样反而是好,至少将步行的劳顿问题给忽略了,只是显得略微木然了些。   即便此时天色早,但街上也有不少车辆行人,张然与陈心怡这一对显得有些不同,说是男女朋友吧,却没走个肩并肩,说是陌生人吧,年轻女子又跟着亦步亦趋。   路人们的眼神提醒了张然,他脚步稍缓等陈心怡上来,将胳膊一抬,低声道:“挽着我。”   “嗯?”   思想走神的陈心怡一时没反应过来,冲着张然两眼发愣。   见此情形,张然心中无奈,干脆展开右臂,一把将陈心怡相对“苗条”的身躯,紧紧的拥入怀中。如此一来,张然觉得外在看来是正常了,但陈心怡的那张脸,却是腾地一下子红到不行。 第一卷 第7章:老部下老刀   “你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虽说两人的亲密举动不再引人注目了,但陈心怡始终是放不开,被张然那么拥着像是就不会走路。况且要去大岛山,不可能就这么一路走过去,张然一面走,一面也在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很快他就看上了一辆放在路边的白色雅阁,周围的地面都很干燥干净,但雅阁的车身和顶棚上,却是落了不少树叶。   “就是它了。”   走到白色雅阁旁,张然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习惯性的绕着车转了一圈,确定四轮和底盘都没啥问题之后,他才三下五除二的打开车门,一分钟后,雅阁发动机发出轰鸣,张然又看了看油表指针,这才冲着陈心怡挥手,让她上车。   “你,偷车?”   古话有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亲眼目睹张然偷车,陈心怡还是忍不住惊讶。   “这车没人用,走吧。”张然嘴角微微撇了撇,任务需要的时候,别说是偷车,就算是要偷人,张然也不会皱半下眉头的。   白色的雅阁在公路上飞驰,张然并不清楚前往大岛山的准确道路,好在一路上都有路牌的指示,这才让两人没有兜圈子走弯路。   港城的道路拥堵情况甚至比澳门更加严重,车行路上,陈心怡还是没能一直管住自己的嘴巴,开口问张然:“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见一个朋友,你不觉得,一直跟着我会很危险?”   一手捏着方向盘,张然视线的焦点却浑没在前方的道路上,其实像他这样的人,只要不是去参加什么地下车赛,只需要依靠本能,就能将车开走了。   老刀,真名赵坤,绰号老刀。   一想起老刀这个绰号,张然嘴角就情不自禁的浮出一抹微笑。在张然的记忆中,老刀总是将一把土里土气的开山刀别再腰间。张然等人都追问过,可老刀死活都不说出这把刀的来历,只是强调如果他死了,一定要替他将这把开山刀送回老家。   幸好,张然不用替老刀送刀,而老刀的老家,也不在大岛山,甚至不在港城岛。当初的一群人之中,也只有张然才知道在哪里。   “这几年你过的好不好呢.....”想到那永远一身作战服的死板汉子,张然脸上的笑意更浓。   “嘀嘀!”   兴许是因为走神的过于严重,又或者是因为港城人太习惯快节奏的生活,张然也就是跟车稍微满了一点,就听到不满的喇叭声接踵而来,刺耳的很。   “港城人也不是很有素质嘛。”陈心怡撅着小嘴,正想要扭头回去看,张然却叫住了她,“别回头,否则容易被行别人拍到你的样子。”   “嗯?”   陈心怡的脖子僵硬了,事情真有张然说的这么严重么?难道这世界到处都有人拍照不成?   “行车记录仪。”   张然抬手指了指后视镜,他眼神犀利,竟然能过透过后视镜,留意到后面那辆越野车安装着行车记录仪。虽说跟对方根本就是萍水相逢,但将谨慎做到极致,是张然活到如今的最大法宝。   对于张然这种近乎神经质的谨慎,陈心怡感觉自己已经有些习惯了,她干脆的低下头去,鼻子都快要到贴到大腿上,闷声闷气的道:“你看这样行不?我保证,谁也看不到我的脸了。”   张然笑了。   自从将陈心怡从毒王的后备箱里抱出来到现在,这是张然第一次真正因为陈心怡而笑,而笑过之后,他还是深深的看了那白皙的后颈窝一眼——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想过开门见山的去问,但被他否决了。因为他知道陈心怡的身份必定不会很简单,否则不会活在毒王汽车的后备箱里,而一旦知道她的身份,不论张然怎么做,都会带上功利性,而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救人。   那种感觉张然不喜欢,所以张然宁愿像现在这样被蒙在鼓里。   “真漂亮!”   说一直不会抬头,那只是个笑话。不久之后陈心怡就发出了惊呼。   “青马大桥。说实话,这种桥很容易成为死地。”   两人此时行车的青马大桥,乃是全球最长的行车铁路双用悬索式吊桥,亦是全球第八长以悬索吊桥形式建造的吊桥。大桥主跨长赌超过一公里,若是算上连引道则全长超过两公里,很是壮观。   其实张然过去也从没来过青马大桥,跟陈心怡一样,也是第一次上桥,只不过他习惯从战术角度去分析环境,故而才会有那样大煞风景的一句话。   陈心怡转过头来,愕然的看了张然一眼,随即脸上绽放出笑容,一对眼睛弯起来像是初五的月牙儿,“拜托你不要整天都这么紧张好不好?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在澳城了,不会有人来追杀我们了!”   “杀手脑门上不会写字。”   张然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头,两眼视线仍旧保持着高频率的左右扫动,对车窗外那美丽的风景,熟视无睹。   “真是个没有情趣的男人啊,或许在他眼中,女人也只会被分成两种,有威胁的,没威胁的......”副驾位上的陈心怡是暗暗皱眉,她却没料到,分析的完全正确,而她正是被张然归于“没有威胁”那一类的,而且她应该庆幸张然是如此对女人分类。   经过青马大桥之后,道路就变得逐渐畅通起来,虽说张然手中没有电话,但他还是凭着过人的寻路本领,找到了老刀所说的那个地方。   一个标枪样的身影,就伫立在正午的太阳下,大老远就让张然和陈心怡看见。   就连陈心怡此时都一万分的肯定,那个人一定就是张然要找的人,因为她感受到了同样的味道,或者说,同样的死板。   “老刀!”   “头!”   两条人影紧紧的拥抱一瞬,随即又分开,只是张然的双臂,还搭在老刀坚挺的臂膀之上。   “三年没见了吧?”张然笑了。   “一千三百五十四天,你还活着。”老刀的脸上并不见笑容,也没有太多代表激动的表情,只有刚刚两人拥抱时,他偷偷的抹过一次眼角。   “让我看看,架子垮了没有?”   拍拍老刀的胳臂,张然退后两步。   “啪!”   腿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张然的左耳边,但却没能成功的扫到张然的太阳穴,突如其来的左臂将其挡住了。   “不错!”   张然甩了甩胳臂,有些发麻,他对面的老刀脸上仍旧没有动静,右脚却不知何时收回去,站姿笔挺。   “回家再说。”   就在张然还想开口的时候,老刀的眼神却落向白色的雅阁副驾,很显然挡风玻璃根本无法阻止老刀犀利的眼神,而坐在里面的陈心怡也是无所遁形。老刀虽然没有抬手去指,可张然知道老刀想说的是什么。   “真是朋友。”   无力的解释一句,张然摇摇头,他知道老刀是个死脑筋,认定的事情几乎扭不过来,只得转身招呼陈心怡下车。   “偷的?”   见张然全然不关心白色雅阁是否锁门,加上那车辆的情况,老刀用几乎是肯定的语气问道。   “是借。”   “好,借!”   重重的一点头,老刀像在肯定张然的说法,只不过他的这种肯定,让张然有些哭笑不得。   即便是在跟老刀说话,张然还是没有忽略陈心怡,他介绍的很简单,而老刀却发现了张然的谨慎。   “头,你们真不是来度假的?”   当三人走到一栋独屋前时,老刀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是你的房子?不错嘛,海景啊!”   其实大岛山大多数民宅都是依山而建,所谓的海景,不过就是站在屋子边上,就能看见岛外的港湾而已,事实上老刀的这栋房子很旧,一个不知道啥年代修建的低矮二层楼——台风,房子不结实的话,高了反而危险。   “本来想将老娘接过来住,可惜老人家没福气。”   老刀推开了门,陈心怡惊讶的捂住了嘴——房门根本就没上锁。   “老刀的屋子,应该没人敢来偷的。”张然偏头,向陈心怡低声解释,老刀却是转过来,指了指张然,那意思是:你小子还不承认。   “找个地方让她休息,然后我们再说。”张然吧嗒吧嗒嘴,这一天一夜的逃命,他真是感觉到累了。   老刀的动作很快,而陈心怡也的确需要休息。虽说这栋房子看起来破旧了些,但却被老刀收拾的很干净、整洁,就连陈心怡这样的女子,也都几乎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张然一来,这份整洁和干净,基本上就完了。   “究竟怎么会事?电话里问也不说。”   “电话不保险。”张然放下碗筷,将嘴边最后一根面条吸溜下去,才轻轻拍了拍自己肚子,“骷髅会,听说过?”   老刀点头,那眼神却仿佛在指张然说的是废话。   “他们追杀我一天了。”   老刀的一双虎目,终于猛地放大,充满了震惊:骷髅会疯了不成,竟然会追杀张然?   “不,他们没疯!”张然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又去拍老刀的肩膀,“老兄弟啊,我也知道你退隐了,如果不是这次的情况过于危机,我是怎么都不会找到你这里来的。”   顿了顿,张然又道:“一亿美金,一亿啊!老兄弟,换成咱们当年,要是听到这个数字,怕是都要疯了吧!”   “你的人头,一亿?”   “我杀了毒王!”   张然面色沉重的点头道:“谁知道那厮给自己整了个报复基金,一亿美元......”   “等等。”   老刀面无表情的打断张然的话头,随即转身去了另外一间屋子。正好此时,将自己收拾妥当的陈心怡,抱着洗好的衣服出来,想问问老刀该去哪里晾晒。   “哗啦!”   “啪嗒!”   当枪栓拉动的声音响起时,这些天已经对这个声音无比熟悉的陈心怡,将手湿哒哒的衣服,扔了一地。   “你......要杀我们?”   陈心怡的瞳孔,在猛烈的收缩,她视线的焦点,是老刀手中的那把抢,那把她不认识,但又长又黑,看着就感觉威力很大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就冲着她,和张然。 第一卷 第8章:触及底线   “砰!”   陈心怡感觉心中一震,随即变了脸色。   老刀并没有开枪,陈心怡也不是吓的脸色铁青。   “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开玩笑?”陈心怡飞快的转过去,两眼中冒着怒火,瞪着刚刚口中发出声音的张然。   “这是我们的一种默契。”张然并没有因为陈心怡的态度而情绪变化,他甚至嘴角还有一丝微笑,而这种微笑来自于他刚刚所说的,跟老刀之间的默契。   抱着长枪的老刀面无表情的走到张然身边,坐下,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说是退隐,结果还是不忘给自己准备这些家伙?”   老刀点点头,又轻轻的拍了拍长枪。   张然又笑了,“不在床底下放一把,枕头下塞一把,晚上睡觉都不踏实,是吧?”   老刀又点头。这一次张然却没有笑,面容整肃,口中一声轻叹。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身为雇佣军的命!当了一辈子的雇佣军,日日刀头舔血的生活早已经将他们的性格扭曲,即便能够顺利的活下来,退下去,这一辈子也很难再回到正常人的那种生活。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战争综合后遗症”,张然听说过这个专业名词,也能深深的体会回归平凡的老刀,其实心中一直都在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伸手过去拍拍老刀的肩膀,张然道:“慢慢来,生活需要习惯。”   “难!”   老刀摇着头,望向张然,随后又望向了陈心怡。   恰好此时,陈心怡心中一动,道:“我可以聘请你,高薪!”   听到陈心怡的话,张然回头过来,与老刀一并,愕然的望着她。   “真......的。”   在四道刀子般犀利的眼神注视下,陈心怡的声音降下去,降下去,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在呢喃,她紧张,不过这份紧张随即就被张然和老刀的放声大笑所化解了。   “你能给多少钱?”老刀向来是不喜欢说话的,即便跟张然几年没见,但他还是习惯,习惯让张然当他的声音。   “我......”   陈心怡越来越觉得不是个滋味,她感觉自己,好像被面前这两个看似老实的男人给玩了,玩坏了。心中一口气憋住了,陈心怡也顾不得一切,大声冲张然道:“你们觉得该给多少,一条命值多少,你们开价啊!!”   “唔~”张然抿着嘴,点了点头,“我倒是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不过我现在考虑的是,你的那些钱,会不会要了你的命?不然你怎么会在毒王的后备箱里?”   “毒王?”   一直没有吭声的老刀,终于开口吐出两个字来。   “我是被他绑架的。他想要……赎金,一亿美金。”这个时候,陈心怡也不觉得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基本上对张然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信任。   陈心怡的这个答案,并不出张然的意料,而张然好奇的,只是这起绑架案背后是否还有阴谋,毕竟很难想到像陈心怡这样一个小姑娘,能够值得起一亿美金这么夸张。   毒王的复仇基金正好也是一亿,美金,这难道就是个巧合?   想要让毒王这样一个颇有身份的人,却绑架一个年轻女孩,绝非仅仅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哪怕就是在佣兵世界里,也有自己的规矩。张然皱着眉头,却没有将自己心中所考虑的事情说出来,他转向老刀,低声道:   “被我狙杀了,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个秘密的复仇基金,事先调查工作没做好。”说到这里,张然情不自禁的摇摇头,他当然不会将这个后果推到白鸽的身上,虽说事实上情报工作就是白鸽在负责。   “知道你照样会开枪吧。”   老刀的话总是言简意赅,也只有张然等几个人,才能习惯老刀说话的方式,并且正确理解老刀的意思。   对于是否开枪这个问题,张然并不做回答。他将老刀手中的长枪拿过来,在双手之间摩挲一阵,在他灵动的十指活动下,这把M4的枪栓,被卸了下来,丢回给老刀。   老刀脸上的表情有些愕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枪栓,脸色显得有些阴骛。   “住两天,老刀你这里清净,管吃管喝就行了,住两天我们就走。”张然放下M4,拍拍双手,轻松的站起来,好像他跟陈心怡,只是来港城度蜜月,随便来看看老刀这个老朋友似的。   那边的陈心怡也算是个聪明的姑娘,一看张然这种表示,心中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不想连累已经脱离那种生活的老刀。此时陈心怡才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刚不该说什么聘请老刀的话,可别因此惹来张然的忌恨才是。   想到这里,陈心怡忍不住去瞄了眼张然,还好,张然并没有太多的表示。   老刀这个人向来是不善言辞的,过去是,现在也是,更重要的是他很尊重张然,这种尊重绝非仅仅因为张然曾经是他的头儿。   就这么着,张然跟陈心怡在老刀这栋旧屋里住了下来,也算是过了两天平静的生活。   其实像张然这样的人,真要舍得躲起来,哪怕全世界的佣兵联合起来搜捕他,也很难将他找到,问题是他身边有个陈心怡,更重要的是住了两天之后的陈心怡,开始慢慢显现出焦虑的神情。   张然是个细心的人,当年他带领着一个团队的时候,就以善待队员出了名。   “有心事?”   夜深,陈心怡站在床边,望着青马大桥上那迷人的霓虹,脸上却没有沉醉,只有哀伤。   张然走过了,他看了眼青马大桥,视线却没有丝毫迟疑或是停留,转到了陈心怡脸上。   “我想回家了。”   “哪里?”   “马来西亚,吉隆坡。”   “原来是大马人。”张然点了点头。   “你歧视外籍华人还是小国华人?”   “都不。”张然微微一撇嘴,“只是看你的肤色,不像是在吉隆坡长大的而已。”   张然说的这个,陈心怡的确同意。因为家庭原因,她待在吉隆坡的时间并不多。从小,陈心怡就被家人送去欧洲念书,年纪大一些后,又去过美国等发达国家游学,或者她对吉隆坡的了解,甚至远远不及如伦敦、纽约、东京、巴黎甚至是北京。   “我很少待在吉隆坡。”陈心怡转回头来,两眼凝视着张然,“是不是钱太多的家庭,往往就没了感情?”   “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就是随口问问......”   陈心怡说打这里就没了话,张然也不是个天生话多的人,然而沉默并不代表两人不明白刚刚所谈内容的真正意思。张然微微耸了耸肩膀,家庭的事情他实在是不懂,或许没有家庭的牵绊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一件幸运。   “既然你都已经想到了,那你还想回家?”张然皱眉道。   “可那始终是我的家啊。”陈心怡神情有些凄婉,一双大眼眸里,转瞬就冒出一层水雾来,如果不是紧咬牙关带来的疼,刺激着她,她怕是无法控制眼眶里的泪水,滚滚而下。   “我不可能一直在外面这么飘荡下去,虽说我不是太喜欢那里,不太喜欢那些繁杂的事务,那个庞大的怪物,但它始终是父亲将来留给我的,是他毕生精力的汇聚,我不忍心。”   “你还有没有兄弟姐妹?”   张然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也不会因为陈心怡此时的哀求,而轻易的动摇。   “没有了,我是家中的独女。”轻轻了抹去眼角泪痕,陈心怡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正常起来。“如果我不是独女的话,或许就不会被绑架了。”   “我明白了。你回去同样会有风险,既然绑架过你一次,就有可能有第二次。”   “有你在,我还用担心这些么?”陈心怡笑了,眼角还有泪,可她却是真正在笑。   “我自身难保。那个复仇基金的威力你也该看到了,有我在,你或许不会被绑架,但有可能会被牵连。”张然的眉头再度紧皱,他不想在被全世界佣兵追杀的时候,身边还有个拖累。   然而陈心怡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张然差点没忍住出手,狠狠的抽她一巴掌!   “我已经知道老刀住在这里,而且看起来,他并不想一直过安定的生活!”   不得不说陈心怡这句话,触及到张然的底线了!他没有说话,却是眼神转冷,两道眼芒像是行走在西伯利亚冰原上的独狼,寒冷彻骨!   张然的业内绰号叫军刀,军刀这种东西,只有在它弑血的时候才体现出它的威力来。而张然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威胁他,尤其是利用他的兄弟威胁他!   “你......我......”感受到彻骨的冷意,陈心怡才明白自己刚刚这句话说的有多离谱,同时也明白了她在张然心中的份量,是远远不如老刀的,她高估了自己,哪怕她年轻、漂亮、富有。   白富美并不是万能的通行证,至少在张然面前,行不通!   不自觉后退的陈心怡无比后悔,她甚至忘记了身后就是窗户,而这扇窗户只有一根细细的木栏杆。   “啪”地一声轻响,被海风烈日侵蚀不堪的木栏杆,被陈心怡的后背轻易撞断,而骤然失去重心的陈心怡,口中发出凄厉的惊呼,整个人背对着窗外,坠了下去! 第一卷 第9章:决定赴大马   “二楼虽不高,也能摔死人的。”   张然肯定不会任凭陈心怡就那么摔下去,他只是上前一步,单臂伸出,堪堪揽住了陈心怡柔软的腰身。   “你......”陈心怡的心神还在激荡,不是因为被张然搂住而羞怯,此时她的姿态并没有改变,稍微扭过头去,就能看见那黑咕隆咚的楼下——正如张然所说,摔下去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陈心怡回过头来,单手撑在张然的胳膊上,低声道,“拉我。”   “那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两人重新坐下,张然眼底的神光收敛了起来,也让陈心怡不那么紧张,不过她的呼吸还有些急促,眼光也有些散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希望我陪你去大马?”   沉吟片刻,张然心中也是经过一番掂量。虽说老刀并不介意两人在这里住,甚至表现出再入江湖的倾向,但从张然内心出发,他是不想让老刀来趟这浑水。干他们这行的,洗手上岸不容易,能够像老刀这样彻底归隐实在是不容易。   想要彻底不拖累老刀,那就必须要离开。如果是孤身一人,张然或许会选择去大陆,到蓉城去找白鸽,虽说那样目标明显了些,但若是在蓉城,张然绝不会担心毒王那个劳什子的复仇基金。   然而陈心怡却是不行的,毕竟她只是个普通女人,带在身边去大陆迟早是个麻烦,更重要的是——陈心怡还想回家。   如今陈心怡等同是给了张然另外一条路子,去大马,吉隆坡。   暴露在阳光下虽然危机会更严重,但只要陈心怡没有说谎的话,或许利用陈心怡家在吉隆坡的势力和财力,也未必不能与那些贪图一亿美金的佣兵一拼,继而从根本上解决复仇基金的问题。   “是的。”   陈心怡很是肯定的点头,但其实她心中却没有把握,在回答张然后,她忍不住将视线死死的锁住张然的嘴唇,生怕张然给出一个她难以接受的答案。差一点,只差一点,陈心怡就又说出“钱不是问题”这样的话来,幸好在最后关头,她将这句话狠狠的咬在了牙齿缝里。   陈心怡并不知道,她要是这次说出来,或许张然并不会生气,甚至会直接展开下一步的讨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如此奇妙,有时候同样一句话,在不同时候说出来,结果却会迥异的。   以张然的性格,也不好直接谈钱的事情,他这两年的生意,对外几乎都是白鸽在操办,他自己已经很少谈过价钱了。   “那就去吧。”虽说没有谈到关键的问题,张然心中还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为了老刀。   听说张然和陈心怡要走,老刀非常诧异。   再三挽留没有用后,老刀回屋开始收拾东西。   “你这是干啥,老刀。”   “走!”   “我不准你走!这次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张然皱了皱眉头,随即就向老刀说道。   “要走!”   老刀回头过来,看了看陈心怡,随后视线落在张然脸上,坚定的说道。   “不行,这次没得商量!”张然摇着头,语气虽不重,但却同样的坚定。“老刀你要相信我,跟她去吉隆坡,我不会有事,即便打不过,我一个人也好撤!你不要拗了,去帮我做一件事!”   张然知道,跟老刀将道理没有,只有下命令,同时给他一些可以做的事情,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做什么?”   果不其然,老刀停下收拾东西,问张然。   “我需要两份身份证明,两张去吉隆坡的机票。”说到这里,张然转头瞥了陈心怡一眼,“再偷渡的话,我怕她受不了。”   “等我半天。”老刀没有废话,丢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就出了门。差不多刚好半天之后他就回来了,将一个大大的信封递给张然。   张然打开信封一看,里面竟然还有老刀自己的资料和机票。   “哟,老刀,你还真是想去吉隆坡旅游啊!”   没有回音,张然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老刀的一双目光。   “老.....刀先生,有张然陪我就好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而打扰你正常的生活。”陈心怡在一旁帮衬着说话,只可惜她话音才落,那老刀就翻了翻眼皮子,道:   “与你无关。”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当真是让陈心怡这种打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天之骄女倍感失落,幸亏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从另外一个侧面促进了陈心怡的成长,否则还真不知道她会怎样反应。   “行了,老刀,回头我真需要你的时候,会联系你的。”张然打着哈哈,道:“说不定这次我去吉隆坡,就嫁入‘豪门’呢?”   其实张然真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跟白鸽那厮一比,在这些方面他就是个邯郸学步的孩子。面对老刀,这个开玩笑天赋的高低就不重要了,关键是要说,反正怎么说,老刀都是不会笑的。   有时候张然甚至会怀疑,老刀这厮面部神经压根就有问题,缺了一根筋——笑神经。   “你确定?那无影怎么办?”   无影,一个张然不想提及,却无法忘记的名字。当这个名字从老刀的口中冒出来后,张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跟她没关系,我刚刚也只是在开玩笑。”半晌张然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压低声音对老刀说道。   “那就好。”   虽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可配上老刀那如释重负的表情,却是让人感觉到其中的份量。   两人的谈话内容并没有让陈心怡听见,事实上在这些方面,陈心怡一向表现的谨慎,常常都会刻意的避开。   最终张然还是说服了老刀,由老刀开车,送他和陈心怡去机场。   “有事,找我!”   在张然登机的时候,老刀一把紧紧抓住了张然的手。   “一定。不过最好没事哈,回头再来看你。”张然点了点头,再给了老刀一个用力的拥抱。   “你们的感情真好,这种交情的朋友,我没有。”   在头等舱坐下,陈心怡偏头望着张然,满脸的羡慕。   “上帝是公平的,给你了钱,给了我兄弟。”张然倒腾着航班免费提供的报纸,他不是要看报纸,而是要利用报纸,遮住自己的脸。   这个世界已经变得越来越没有隐私,张然不希望自己这张脸被某个闲到蛋疼的人用手机拍下来,发到什么“有土逼”上面,从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就连那漂亮的空姐过来服务的时候,张然也不会将头抬起来。   张然能够活到今天,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谨慎。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也想要这样的朋友。”陈心怡并没有张然这种程度的觉悟,返回吉隆坡固然意味着风险,但还是让她感觉到一种归家的幸福。这一次张然并没有回答陈心怡,只因为他感觉起飞准备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起飞,难道是因为......”本能的将头转向飞机的舷窗,透过舷窗玻璃,张然的眼神落到候机楼那玻璃幕墙里面——有警察。   虽说不能肯定这些警察就是来找他麻烦,但若是落入警察之后就意味着两人会失去自由,张然绝不会任由自己落入那种危险的境地。   “走!”   “什么?”还沉浸在自己情绪的陈心怡,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不由分说,也不能等待。张然一把将陈心怡拖起身,就向着还未关闭的机舱们走去。   空姐上来阻止,却被张然随手推开,见到情况不对,机舱里的空乘也上来,试图阻止张然。   简单的一个扭臂擒拿,张然就解决掉那个空乘,他不敢耽搁,牵着陈心怡的手,快步走下舷梯,紧跟着就在机场上拔腿狂奔。   “为什么?”   陈心怡被拖的踉踉跄跄,如果不是有张然那只有力的手掌,或许她早就已经摔下去了。   “别废话!调整呼吸,我们要敢在警察之前离开这里!”此时张然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航班晚点起飞绝不会是一个巧合,毕竟这里是澳门而不是大陆,肯定是冲着他,还有陈心怡来的。   因为张然警觉的早,得以在警察包围圈合拢之前冲出机场,等到两人上了出租车后,张然长舒一口气,然后给那司机说了个地址。   “我们暴露了?”   陈心怡的红唇抵住张然的耳廓,问道。   张然点了点头,视线仍旧不停的扫过四周,最多的还是停留在出租车前方的后视镜——他要判断,这个司机会不会佣兵团的爪牙。   “难道是老刀他......”陈心怡只是本能的想到这一点,然而张然却坚决不会同意,或许这就是两人最大的区别。   “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张然嘀咕了一句,随后让陈心怡把老刀做的身份证明拿出来,撕成了碎片。   “看来只有偷渡了,你有没有问题?”   “没有!”   咬了咬呀,陈心怡重重的点下了头。   下车之后张然依旧是给老刀去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老刀,声音很阴冷,他只是给了张然一句话:“我会查清楚。”   张然与陈心怡守在电话亭旁边不久,老刀的电话又打了回来,偷渡的事情,他已经联系好了。   “今晚码头上船,12点,你有没有问题?”   挂了电话后,张然再次向陈心怡确认。陈心怡默默的摇头,却还是忍不住靠张然更近。   “放心,走轮船虽然辛苦些,却会更安全。”张然这样安慰陈心怡,但此时的他却没有想到,事情未必就会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美好,这一次偷渡吉隆坡之旅,甚至让他爆发出性格之中,最为黑暗的一面。 第一卷 第10章:一百美元   像港城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即便是到了晚上,那也是灯火通明。   就连张然,带着陈心怡行走在阴影之下,心中也有点担忧,他想不通老刀安排的蛇头胆子为何有这么大,竟然敢将运送偷渡客的船,停泊在正儿八经的官方码头边。   “就是那艘了,标准的远洋货轮,或许这样大的船会舒服点。”眯着眼睛,张然发现了老刀报给他的船名,“尼娜莎”号,一艘排水量在五千吨以上的大船。   陈心怡对此并无任何意见,张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如今除了依赖张然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当张然两人靠近尼娜莎的时候,蛇头出现了。蛇头是港城本地人,年纪不小,那张被日晒风吹的面容一看就是靠海吃饭的。他带着张然两人上了船,将两人交给了船上的一个船员。   上船之后张然才知道,这艘船跟大多数偷渡船一样,都是注册在巴拿马,而不是大马,但船上的所有人,包括船长在内,却都是真真正正的大马人。   “看来咱们要在这里呆上两个星期了。”   张然跟陈心怡在货船最底层货仓旁的一个狭小房间里安顿下来,这个地方即便是白天,怕是也不会有阳光照进来,弄不好两人就要过上半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张然倒是无所谓,就怕陈心怡有些接受不了。   好在刚刚带他们来的船员说了,等船进了公海后,他们就可以上去甲板放风,不过陈心怡却不想怎么做,刚刚那船员看她的眼神,让她感到恶心。不过也就是恶心而已,有张然在,谁还能碰到她一根手指头么?   尼娜莎号是在凌晨的时候启动,跟大多数货船一样,因为没有照顾乘客的需求,顺着退潮的波浪滑进大海,是每个有丰富经验的船长都会选择的。原本在闭目养神张然,在感觉到船身震动和晃动后,睁开了眼睛。   “你要去哪里?”   陈心怡像是根本就没有睡着,张然这边一动,她就惊醒过来。   “出去透透气。”张然脚步一顿,回道。   “不是说,没出公海之前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么?”陈心怡翻身坐起来,已经住进来几个小时了,房间里浓浓的机油味道仍旧让她皱起眉头。   像张然这样的人,又岂会在意别人给他定下的规矩,尤其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至于说会不会被海警发现,这点自信张然还是有的,只要陈心怡不出来成为累赘就好了。   心里的这些想法,张然是不会透露给陈心怡的,只不过他说谎的本领还是差了点,以至于找的借口,陈心怡就算是喝醉了也不会相信,“出去透气”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蹩脚了。   好在陈心怡如今对张然是百分百放心,即便明知道张然在睁眼说瞎话,她也不会阻止,更不会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只有灯光照明的底层货仓里,始终不断的,是发动机的轰鸣。昏黄的灯光撒在狭窄的过道里,与共鸣的机器声音,干扰着张然的五感。常人或许会因为这种干扰而焦虑,好在张然不会。   这些年的生活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恶劣的环境之下,越需要一颗必胜的信念。环境干扰对每个人都一样,真正的强者无须畏惧,更要利用。   因为是货船,所以船员的数量并不多,即便是在货船刚刚启动的这个时候,也只有那些重要的机械舱里才有船员在活动。张然在一个无人的船员室里找了套船员的工作服换上后,就肆无忌惮的穿梭在各个舱室之间。   “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然是赶在中午饭之前返回房间的,他担心送饭来的船员识破自己。而就在他刚刚换上自己衣服不久,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开门的人是张然,而送饭来的正是昨夜带路的那个船员,这厮眼神分明是想绕过张然,去瞅陈心怡,只可惜张然站的位置很巧妙,刚好将其所有视角统统都挡死了。   “哥们,能不能出来说句话。”   那船员将餐盒塞给张然后,鬼鬼祟祟的低声说道。   “嗯?”张然转身将餐盒交给了陈心怡,心中暗暗冷笑,却是跟着走出船舱。   即便舱门只是虚掩,但因为机器轰鸣,两人的对话是不可能被房间里的陈心怡听见的。因为一开始对那船员就没有好印象,故而抱着餐盒的陈心怡,却不知道该不该吃下那些猪食一样的饭菜。   她时不时抬头望向门边,然而好一阵子张然的身影都没有出现。虽说她坚信没人可以伤害到张然,但她还是有一丝的紧张,直到差不多五分钟之后,张然那张熟悉的面孔又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人呢?”   看见张然后,陈心怡又迫不及待的歪头,瞅向门口。   “走了。”张然无所谓的坐到桌边,打开餐盒,先是闻了闻,然后才开始狼吞虎咽。   “他找你说什么?”   “他用一百美元买你一个晚上。”   张然的回答很平淡,好像这件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陈心怡将手中的刀叉,重重掷于桌面上,大声道:“你......你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有啊。”   就在两人简单谈话的这短短时间里,张然已经顺利的将餐盒里被陈心怡视为猪食的东西吃到干干净净,还不忘抹了抹嘴,当然是用他的袖子。   “什么?”   陈心怡瞪着两眼,问道。   “我答应了。”   “什么?”这一次陈心怡觉得自己简直傻了!他怎么可以答应呢,一百美元,怎么一百美元就答应了?不,应该说,多少钱他都不该答应的。心中不忿,尤其是看着张然那张无所谓表情的脸,陈心怡有种冲过去狠狠踹两脚的冲动。   深呼吸一口,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陈心怡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一百美元这么便宜,你难道就没有兴趣?”   张然嘴里包着的一口水,差点没直接喷了!他万万没想到陈心怡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没有兴趣?本来张然还真是没有兴趣,可是被陈心怡这么一说,尤其是配合她那种愤怒之中带着点幽怨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反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   说起来张然也是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在前去狙杀毒王之前他跟两个女人疯狂了一个晚上,然后到今天为止,他就再没有哪怕是摸女人的手——救命的时候不算。   好在张然的定力不错,此时也就微微愣神就清醒过来,借着咳嗽掩饰刚刚的尴尬,却不知道他那反应早已经被陈心怡尽收眼底,虽说怒气未消,却又有种不知由来的情绪,在陈心怡心中滋生。   “他晚上回来?你要怎么对付他?”   冷静下来的陈心怡,自然也相信张然不会一百美元就把她给卖了,以张然的身份,是看不起那点小钱的,他既然那么答应,必定是有自己的用意。   “就看他晚上能不能满足我了。”张然嘴角微微翘起,两眼里却是透露出颇有深意的神光来。   即便是坐在底层的船舱里,张然仍旧能够判断货轮行驶的方向和速度,至少到傍晚的时候,张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试图一百美元买下陈心怡一晚的那个船员,几乎是踩着下午六点准点而来,一敲开门,脑袋就直往货仓里钻,脸上带着一种让陈心怡无比厌恶的,猥琐的笑容。   “哥们,先出来说,我要的东西呢?”   “带来了,带来了。”   那船员将餐盒递给张然后,就开始忙不迭的掏口袋,嘴皮翻动间,一根根白线在灯光上清晰可见——看来对陈心怡已经是垂涎三尺了。   “不急不急,我先看看东西对不对,你在哪里搞来的?”   张然拿到手中的,是一张被叠起来的图纸。他一面摊开借着门口的灯光仔细察看,一面用身体阻挡着那船员进出的道路。   “当然是从大副的船舱偷......拿出来了,好了好了,你慢慢看,钱在这里,我要进去了。”   那船员将一张皱巴巴的美元票子塞给张然,侧身肩膀一顶,竟然就像顶过去。   “嘭!”   低头察看图纸的张然,脑门上却像是还有一双眼睛似的,只是横移一步,恰好是用自己的肩窝,抵住那船员的肩膀。   “什么意思?”   被张然顶回去的船员,瞪着一双老鼠般的眼睛,恶狠狠地对着张然。   张然以极快将手中的图纸收好,随即就迎上那船员,“没什么意思,就是突然反悔了而已。”   “你.....”张然逼近让那船员情不自禁的再退两步,两眼却是开始上下打量张然——他的这种举动,就放佛是一条狗,在审视自己的敌人。他将张然当成了敌人,只可惜在张然眼中,他却是连一条狗,都不如。   “你会后悔的。”   错着牙齿,那船员终究没有动手,只因为他知道自己有软处——就在张然的口袋里。   张然口中发出一声冷笑,就在那船员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动了!   大手,像是在捏一只小鸡,张然的身材其实并不比那船员高大,但被昏黄灯光拉长的身影,却仿佛是一只鹰。   “我从不喜欢,受人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