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二零XX年,七月二十二日,凌晨00:47 她一个人。 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度过这个夜晚。其实这样的夜晚并不难熬,就先现在,她躺在床上,正用手机看着电影。耳朵里塞着一副黑色的耳机,床头的灯亮着昏黄的光。身下的席子泛出的丝丝凉意,摇头的电扇正对着她吹——从前几天开始,家里的空调就坏了,这段日子她只能靠电扇度过。虽然冲过了凉,但是身上还是有些黏糊糊的。白玉的镯子卡在她的手腕上,手里的手机微微的发烫。周围很安静,出了耳机里面电影的声音,就只剩下电扇在那里嗡嗡作响。 外面的风很大,窗子开着。浅绿色的帘子一下下的撞到窗框上,“啪,啪”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很清晰。没有月亮,外面一片黑暗,只有楼下还有零星的路灯亮着,微弱的光,好像随时都要熄灭。她依旧躺在那里,不愿意动弹。手机里播放着她最喜欢的玄幻电影,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里面,她的胆子算是大的了,平日里的爱好也大多都是一些恐怖类的东西,让很多男生也感到胆寒。可是她自己清楚,自己并不是那么无所畏惧的。她不害怕鬼神,也不害怕那些传说中的东西,可是,她害怕孤独。 电影正进展到最骇人的地方,音乐也逐渐开始紧张起来。突然,“啪嗒”一声,亮着的灯突然灭了,电扇也停止工作,其实不止这一些,就连在厨房里冰箱上的数字灯也熄灭了。整个房间一片黑暗,同时也一片寂静,唯独只有她的呼吸声和手里手机屏幕的微弱亮光。死寂。窗外的风依旧在吹,浅绿色的帘子依旧一下下的撞到窗框上。她的手心微微冒汗,手有些颤抖。理智告诉她,应该只是跳闸了。她努力安抚自己,双手颤抖发凉。她知道,这是动物受到惊吓之后的应急反应,所有的血液回流保护心脏。她很理智,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些,可是她的身体并不受到理智的分配。 她依旧在颤抖。 凭借着记忆,她从床头柜上摸出了一个接触不良的手电,打亮,只有一点微弱的光,大概是电力不足了的关系,有些接触不良。她打着手电,颤抖着手搬动了一个椅子,放到了厨房里的总电闸下面。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最后,她站到了椅子上,拉开了总闸的盖子,按下某个黑色的按钮,然后将总电闸推了上去。“啪嗒!”刚刚才推上去的电闸,在这一瞬间又突然跳掉了。她再也没有勇气去尝试推电闸了,最后,只能跌跌撞撞的走回卧室,缩在了床上。 她的手依旧颤抖,拿起手机,解锁,触屏的光投在她的脸上,她的睡衣已经湿透,还在不停的流汗,冷汗。手机QQ还在线,她想到了一个人。“睡了么?”她假装平静的打出这样一句话,发送。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对方回答了:“没有。”她就好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拨通了那个电话。“啊啦”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好像多了几分安心,虽然声音依旧颤抖。电话那头的人很耐心,让她先把之前有通电的东西的插头全都拔掉,然后重新推电闸试试。她按照他所说的做,没有多久,灯重新亮了起来。 事后,他问她:你的胆子不是一直很大的嘛,怎么会这次吓成这样?她自嘲说是年纪大了,胆子反倒小了起来。心里却逐渐平静下来了,她把房间的顶灯打开,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和刚才的一片漆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天,她想了很多东西,想到那种孤独。在这个午夜时分,QQ上仅有的愿意理睬她的人。后来,她发了一条微博。可惜的是,除了一个不太相关的、一样在这个时间没有睡的人理睬她以外,一直到第二天甚至于更之后,都不曾有人理会过她,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安慰。 她在微博上说: 【多少年没有想清楚朋友的含义。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明白了。深夜里电话中平静声音的安慰,当屋子里的灯重新亮起的时候,我再无睡意。挂掉他的电话,忽然觉得现在身边的人或事,有些真的就是鸡毛蒜皮的,好肤浅。那样的所谓朋友,根本不会理睬这样的午夜来电,更不会体会那种突然陷入黑暗的恐惧。】 挂掉电话的时候,她说:“谢谢。” 他的声音平静却依旧带着笑意:“没事,跟我说谢就见外了。” 这句话是她几年之前对他说的,在某一次他说谢谢的时候。一夜之间,她好像觉得回忆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却又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事情。只是觉得那些曾经认为一辈子都不会被遗忘的事情,却在不经意之间遗忘了。就好像流沙逝于掌心,逐渐流逝在岁月里。 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光中,能不能看的,花开并蒂。 这一年,她已然老去了。 【二】 这一天,她回忆过去的事。大约是十七岁,自己褪去了一层浮华之后。 七八月份,一年当中最热的日子。 同时应该也是学生们最盼望的——暑假。作业不多,空闲不少。对于她而言,这样的日子有些寂寞。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是顺手按下床边电脑的主机开关,然后把手机用连接线连上去充电。接着才去刷牙洗脸。每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想起一些以前的日子。那个时候,她还不住在现在这个地方。假期里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可是对于她而言,这每一天却都是差不多的。看看书,写写作业,应付一下妈妈的要求,完成需要连载的小说——她是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写手。 与其说是她赋予文字生命力,还不如说是文字让她存活。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或许平日里寡言少语,可是他们无法离开文字,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希望,唯独通过这些,他们才能够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唯独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继续活下去。终究,有些东西是天赋,并不是靠后天的所谓勤奋可以办到的,若是不对味,终究再努力也是枉然。她就是这种人的其中一个。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失去对于文字的表达力,每天不去写一些什么就会觉得很不舒服。当然,这样的事情妈妈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因为妈妈根本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一笔一划的抄写着那些让她厌烦的英语单词,旁边的玻璃杯里,冰过的可乐依旧冒着泡,杯子的外面凝结了一层水气,手放在旁边,凉凉的。空调的风时不时的吹在她的背上,有风,但不算很冷。她就这么坐在电脑桌的前面,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右手边就是阳台,可以看到窗子外面的天空。每当键盘连贯的敲击声突然暂停的时候,她总是在向外看。看那一片或晴朗或阴霾的天。有时候,阳光会就这样照射进来,却让她感觉刺的睁不开眼。她的每一天都是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有人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去写那些东西。她说:“我不想让自己以后回忆起来感觉后悔。” 可是,她也说过。 “没有人能做到永远不去后悔。” 自然这句话也包括了自己。甚至于有时候,她的后悔比旁人更深。只是她从来不会说出来,只是默默的记得,然后下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不再犯同样的错。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但其实不是。她强迫自己把这样的后悔抛之脑后,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可依旧会在某个噩梦里面,出现一样的场景。莫名泪水打湿枕头的时候,醒来她也不清楚原因。有过某个老师教育她:“你自己回头想一想!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当时,她倔强的抬头,眼神里面的恨,这个老师永远都不会忘记,就像不会忘记她说的话。 “我不要回头,我也不会回头。” 她就这么不回头的走了,从此就永远这样义无反顾。她有这样的勇气,却无法面对那些逝去的岁月。她依旧怀念,就如同那些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一样,怀念过去的东西,怀念过去的事情,怀念那些事情里面遇到的人。可惜,怀念无济于事。过去的每一秒都不会再回头,更何况是日升月沉。她就是这样,伴随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度过每一天,度过每一个难熬的日子,在这种孤独里面,用想象,给自己建一座海市蜃楼。 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 她的身体依旧是如花的年纪,心却好像已经枯萎衰败。活着,却没有目标。这样的活着也只能算是活着,虽然是活着的,可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无论是这样的生活,还是她的心,都仿佛早已干枯。 正文 第二章 【三】 有些时候,她也希望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在很久以前,在她还没有搬到现在这个地方之前。那个时候,她还很小,住在一栋老式的小洋房里。那栋小洋房大约有七十多年的历史了,无论是破旧的浴缸,还是老式的木楼梯,都可以看出这个地方岁月的痕迹。那时候,她和妈妈,还有外公外婆同住,分别在两个房间。卫生间和厨房是同楼上的人家合用的——老上海的人都可以想象这样的光景,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卫生条件不算好,夏天的夜里还会有蟑螂或者老鼠,时不时的听到卫生间传来的轻声的尖叫,然后就是用拖鞋打蟑螂的声音。这样的生活,在她的记忆当中,大约过了近十年。 小时候的她也不是很贪睡,有时候,她会听着夜里屋子外面的动静。呼啸而过的摩托车,或者是清洁工的扫把用力划过柏油路面的沙沙声。这些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楚却又亲切。大约就是这样,所以现在搬到了这个地方,她总是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夜里睁着眼睛,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声响,只能听到父母此起彼伏的鼾声——让她厌烦。还记得那个时候,很偶尔的,夜里帘子没有拉好,漏了一小段的距离,对面楼里的灯光就会照进来,有时候是刺眼的白光,有时候是柔和的黄光,落在她面前的墙壁上,她躺在那里,看着那淡淡的光,安然入睡。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地方,夏末秋初的时节。看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黄绿相间的梧桐树叶,穿过公用厨房的窗子,斑驳的落在灶台上。太阳逐渐升起,融化原本属于清晨的丝丝凉意,就连古老的木制楼梯上都是明媚的阳光。她喜欢在早上很早的时候站在窗子前面,那时候,她还不够高,只能踩着一个小椅子,看向窗外。看着那一缕缕阳光,看着那随风轻轻摇动的梧桐枝叶,还有那逐渐热闹起来的马路。听着嬉戏在梧桐树上的雀鸟叫声,还有那夏日特有的、蝉的鸣叫。过去的她,很喜欢阳光。喜欢那种热度,哪怕是暑天的时候,也不会对这样的阳光有丝毫的抱怨。 其实现在也是。 她很喜欢那种带着暖意的色彩。金黄色,温暖却不刺眼。没有白日里正午时候的阳光那样强烈,霸道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所以,她最喜欢的是清晨,还有黄昏。虽然每到傍晚的时候,她总会莫名的一阵心悸,说不出的滋味。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感觉只会在傍晚时分出现,等到夜色渐暗,也就没有什么了。每每就是这样。那个时候功课重,每天放学的时候,都恰巧是黄昏时分,天色渐暗却未暗的时候,她总是坐在教室里,看着黄昏时分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她堆满书本的课桌上,或者是恰巧落在她的手表上,一阵反光,手表上的水钻绽出耀眼的光亮。然后,她便痴痴的看着那种光晕,直到阳光缓缓的褪去。 她依旧喜欢阳光,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站在阳光里。她躲藏在距离阳光最近的阴影里,似乎不愿再去触碰那些温暖的光亮。其实,她渴望有这样一个人,在她独自坐在某个角落的时候,会走过去叫她,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在那里,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样的人曾经有过,这样的人现在没有。直到她离开了那所学校,直到她毕业之后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再次回到这所学校,她依旧没能找回那个人。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说了这样一段话,在一次同学聚会上。 她说:“千万不要让一个人得到了再失去。如果说一向只有寒冷和孤独,那么一切这样的日子都没有什么关系,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但如果先有人给予了温暖,但又在某一日因为某一些不可知的原因将这些温暖收回了,这个时候,过去的寒冷和孤独再次袭来,受到的伤害,或许会比从来不曾得到更深。”这段话的时候,他们正在ktv里,吵闹的包厢,一群男生围在那里打牌,女孩子大部分都在唱歌,没人注意到隐藏在角落位置的她。被自己的长发所覆盖,那么的落寞。就好像和过去一样,但又不一样,她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就好像数年之前她坐在教室的角落,一样。 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当时间流逝。 【四】 很偶尔的,她会抽时间写写字帖。 很多时候她都是很安静的坐着,可是心,却并不静。晚饭的时候,她支起锅子,倒上水,开始煮面。和大部分南方人相悖,她非常厌恶米饭,几乎完全不愿意触碰,但却喜欢北方的面食。馒头面条,都吃的很高兴。放假之后,更是每天都以馒头面条之类的为食。却从来不见她有厌恶。水开了,她把面条放下去,看着面条在沸腾的水中上下浮沉,慢慢的软化散开。氤氲升腾,雾气慢慢爬上她的眼镜,她不由的站的远了一点。热气腾腾的一碗吃下去,她不愿意在碰别的菜。似乎热汤热菜才能符合她的肠胃,温度稍稍降低的东西,她就不愿意吃了。对于食物的挑剔远比对于别的要高,当然,只有在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如果和别人一起吃饭,对方喜欢的菜,她必然浅尝即止,哪怕那也是她喜欢的。平日里对于不熟悉的外人,她总是很谦和甚至谦卑的,客气并且寡言少语。哪怕别人说什么,她也只是笑笑,不多做评论。所以不熟识的人总是觉得,她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女孩子,同时也很温和,哪怕有提出来不同的意见,也是非常婉转的。其实熟识的人也是这么觉得,就好像,之前在午夜帮助她的他,也是这样觉得的。可惜,她自己清楚,她不过是一个性格极端的人。要么极为谦卑,要么极为激烈。她知道这样的后果,可是却无法去改变。 推推眼镜,她坐在了电脑前面。习惯性的向右边的窗子看一眼,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连月光都不曾看见。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又一次过去了,每天都是这样,就这么过去了。她喜欢缓慢的生活节奏,想到什么,就记录下来些什么,这些内容从未公布过,反倒是一些其他的悬疑科幻类的小说似乎还挺受欢迎——至少在某些论坛还算受欢迎。不知名的写手,论坛里面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名字,没有人知道她的长相年龄,就好像她只是一个存在于虚幻世界的人,从来不曾在三次元的社会真正出现过。 二零XX年,八月某日,下午19:17分 有时候,在星期五的这个时间,她会到徐家汇走走。站在天桥上,一阵阵的风吹动她的长发。她看着桥下的车水马龙,看着远处港汇广场、东方商厦之类的市场不断闪烁的霓虹灯。这个时候的徐家汇还是极为热闹的,人来人往的繁华。【有谁会不爱繁华的景象,有有谁身在繁华之中却能想到其他?当繁华落尽之后,剩下的大约只有满地的落寞,再无其他。】她常常这样说,颇有看破红尘的意味,和她的年纪极不相符。这天也是星期五,可是她没有去徐家汇。这并不是一种习惯,大约是一种怀念。 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面,父母并没有管她在做什么。妈妈忙着在外面清洗水果,父亲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儿手机。每一天都像前一天,每一天都不可能跟前一天一样。就好像电视里面不会放同样的节目,哪怕放了,也不再是同样的时间。她又一次开始怀念,怀念已经逝去的岁月。在父母面前,她总是很开心的,至少看起来是。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她都没有跟父母提前过,哪怕只是只字片语。有些心事,她早早的就抗了起来,和同龄的女孩子相比,她始终是这么老成。当他问起的时候,她却说:“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同样也不愿意他们插手。” 想的太多,他也觉得她想的太多。 可惜,劝不住。 习惯。习惯这种事情想来是世界上最难以更改的,就好像你习惯了某个人的存在,当某一天这个人突然不再出现,这种习惯被打破,就会感到很不舒服,好像总是缺了些什么。 有些时候只是一念之间。 这是在她十六岁的某日。 正文 第三章 【五】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真的只是一念之间。可就是这样的一念之间,如果被记住了,那也会变成一个长久的想法。虽然知道这样的想法没有结果,虽然知道,有些事情,从开始,不,应该说是根本不会有开始。人总是这个样子,哪怕对于意料之中的事情,也依旧想要试试能不能改变。虽然,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区别。 那天夜里,准确的说是某日的清晨——那已经是十二点之后的事情了。 她总是在这样的夜晚与他聊天,而内容,往往看着很悲伤。这日她说起的,是一件想要的东西。对于她并不困难,一把吉他。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金钱,而在于她的父母不会同意她去学习这样的东西。无意之间,他说到了以后。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将来要怎么过,应该说,她觉得自己并不会有一个多么好的将来。她自嘲,说是自己想必是嫁不掉了。他诧异,觉得不可思议。她很清楚,事实如此。她不相信那些男人所说的话。 她说:这个世上没有我信得过的男人。 他说:总会遇到的,不至于那么绝对。 她拿着手机躺在被窝里苦笑,打出了一行字:“现在认识的我都觉得信不过,更不要说以后了。”确实。现在的种种,所认识的人也好,所遇到的事也好,多少都没有金钱或者地位的利益冲突,然而就是现在所认识的人,她也没有几个真正相信的。更不要说以后了。有时候她会想,大约自己以后也就不会嫁人了,男人太可怕,她才这般的年纪,就见过了这么多可恨的男人,这还这么能信得过?没想到,他说。 他说:我你也信不过? 她从未想到他会这么说。一瞬间,她隐约想起了他们初识时候的一段对话。那时候,她仿佛说:我没有朋友。那时候,他仿佛说:那么我算不算你的朋友。过去的事情,回忆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多想的好。特别是在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些事情,还是忘记比较好,触动了心又如何?终究是没有结果的。她慢慢的按出一行字:“未来的事,一辈子的事,还是不说的好,凡是,我还是放弃的好。”她说:“不是随意,而是放弃,我所求的,终究没有得到。”他问:“你所求的是什么?”她也在心里问自己,所求的究竟是什么?他说人生不能放弃,她在心里问自己,不放弃又能如何? 她说:【最初的时候只是想要一个拥抱,后来又多了一个吻,一个承诺。再后来把心收回来,因为知道那个人不认真。所以现在不在相信男人。】那种得到之后又失去,她承受不了。他说:【只有能认真对待一份感情的拥抱才有意义。】唯独她自己心里清楚,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意义,最初只是因为畏惧那种寒冷,所以才要了一个拥抱,没想到会因为这个拥抱而就此沦陷。他觉得不值得,那样要来的,不是真心。她又何尝不知道那不值得?她又何尝不知道那不是真心? 她说:【没有真心。不会有人对我真心。怎么会有人对我这样的人真心呢。怎么会有呢】他却依旧坚持,一定会有。她说:【我不是很好的一个人,我只是一个很好的棋子,或许是替代品,我只是一个替代品】打出这些字,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果然在这样的夜里,还是不要想起那些过去的事比较好。想起来了也只能自己一个人伤心,于她而言,连流泪也只能在夜里。 握着手机,她睡着了。 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说不清那是什么,但有一种奇怪的温暖的感觉环绕着她。那是在现实当中怎么都不可能会有的安心。好像,她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与其他的一切再无联系。 天亮之后,被手机的闹铃吵醒。看了一眼时间,才六点多钟,于是又睡下了。再醒来,就是十一点了。手机的电所剩无几,却看到屏幕上,他留下的话。那是六点多的时候,他留下的,算起来,就是她被惊醒的时候。只是当时她并没有查看。 他说:不小心睡着了。不要难过嘛,你会幸福的。 大约,这一世,在这样的时光里,再也不会有机会,看到花开并蒂。 【六】 夜里的时候,她又一次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能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房间里面没有什么别的光源,只剩下空调面板上微弱的光。其实外面是有些光线照射进来的,很淡,分不清是月光还是其他的什么,大约这个夜里是没有月亮的。什么都看不见。她抚摸着左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微凉的触感,极光滑。伸手从枕头边摸出手机,用被子蒙着头,她按亮了手机屏幕,凌晨两点二十一分。屏幕解锁,QQ上已经没有人了,连他也睡下了。上微博,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这个时候的微博更新的特别慢。刷新的几次之后,她按了一下锁屏键,把手机放回了枕边。 空调的风吹在她的身上,有些冷,她却没有动。有些时候,她习惯了忍耐,却不愿意去改变。睡不着,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当一个人,不能在应该做某件事情的时间做这件事,会造成的结果是很可怕的。她并不喜欢自己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像个熊猫。翻身,她依旧躺着发呆,闭着眼睛。犹豫着摸出了耳机——似乎前几天听的帮助睡眠的音频效果还可以。她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耳机放了回去。鱼缸里的水还在流动,似乎里面的鱼和她一样,也都没有睡着。每每到了夜里,她对于声音就格外的敏感,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 她开始想一些自己的事情。 重新想起某一些片段,就好像在脑袋里放电影。这部电影只有她自己可以看到,并且只有她自己可以了解故事的含义。开头是什么样子的?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结局是什么样子的?她还活着,没有人知道结局。一个个片段就这样一闪而过,于她而言,画面似乎更加清晰,情节却越发的模糊。迷迷糊糊的,她最终还是睡着了,并且开始做梦。 她梦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同时也梦到了她最想看到的事情。 她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路的两旁全都是高大的梧桐树。秋天,梧桐落叶,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叠,踩上去声音清脆。路上没有行人,没有车,什么都没有,除了她。一切好像都和从前一样,和从前任何一个秋天没有任何区别。她一步步的向前走,走到那扇熟悉的门前,伸出手,推开了门。里面很暗,这个楼道一向就很暗,没有灯。木制的楼梯,她扶着把手,一级级的踏了上去,很慢。楼道里很黑,却很安静,没有丝毫生活的气息。一直到了最顶上一级,她停住了。伸手去触摸左边的门,铜质的门把,很干净,没有一丝的灰尘,就好像刚刚还有人使用过一样。 推开门,里面依旧是往常的布置。窗子开着,很安静,屋子里只有她的呼吸声。什么人都没有。除了她自己,什么人都没有。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回头,她缓步走出了房间,走下楼梯。打开门,外面安安静静的,不似寻常喧哗。没有路人,没有车辆,甚至于连平日里吵吵嚷嚷的麻雀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她有些惶恐,左右的张望,却怎么都找不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的影子。阳光投射到地上,留下一地斑驳迷离的树影,风移影动,却不见珊珊之意。只感觉无比的荒凉。她在心里暗暗的问自己:这个地方是荒芜了么?还是有什么让这里的人全都消失无踪? 自问自答却找不到答案。 她多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走到她的面前,告诉她一切不过是一场玩笑。然后所有的人都恢复原来的样子,这个地方重新充满生气。可等了许久,却怎么都不见有人到这个地方。她没有叫喊,只是平静的在原地坐下了。这个时候,她发现,远处,仿佛来人了。等到那些人走近了,她才发现,那是一条长长的队列,其中,不乏自己熟悉的面孔,还有他。她想要站起来,想要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离开原地。她大声的喊:“你们要去哪里?你们要去哪里?”没有人回答她。“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她这样对着他们喊着,却不曾有人回头。直到最后,长长的队伍即将要离开她的视线的时候,她恍惚看到,他回了头,轻轻的说了句:“再见。” 猛然惊醒。 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她摇了摇头,再次倒了下去。 孤独,大约是她现在最怕的事。 正文 第四章 【七】 那天,她回到了母校。 那段时间,她陷入了一种困境。并不是外界环境造成的,却也和外界的环境密不可分。一时之间,她被诊断出多种病症——全都是心理方面的问题。常见的抑郁症和焦虑症,所幸都是轻度的,而精神分裂则是中度的。数个病症的突然降临让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下这个诊断的,是某个专业的网站,有好心的咨询师提醒她:请您尽快去就诊,为了您自身的健康。其实,就算没有这个诊断,她也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在很细小的一些地方,细节。 其实原本就是一些很小的事情。或者说,平日里根本不当回事的事情。 那段日子,她开始变得易怒,或者说是喜怒无常。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只是最近变得越发的明显。她可以因为很小的一件事情突然发怒,她并不想这个样子的,可是却始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政治老师不断的在讲台上连续洗脑的时候,她忽然烦躁的想要大声尖叫,然后把政治老师赶出去。那些想法在她的脑海里面不断重复,然后理智再不断压制那些想法。这样的循环往复无比的疲惫,可是却始终不会停止,无论她使用什么样的方法。 后来,她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于是进入了某些精神方面问题的论坛进行求助,而得到的答案都出奇的一致:请您去专业的检测机构就诊,为了您自身的安全。言下之意,大约就是她已经到了不得不就诊的地步。可是,她不能去就诊。曾经在开玩笑的时候,她跟妈妈说起过这个问题,说起过想要去看看精神科,可是妈妈却狠狠的责骂她:“你真的以为自己是神经病吗?!你真的当自己是神经病吗?!”她在心里说那是精神病,神经病是牙痛。嘴上却不再反驳。 大约妈妈也有焦虑症,只是她不承认而已。 后来,后来。在后来的某一天。 当她面对妈妈的歇斯底里,她开始完全无法忍受。一次又一次,在妈妈的咆哮当中,她的嘴角一抽一抽的,努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在妈妈咆哮之前,她的情绪完全崩溃。以至于后来,在他的面前,她一度情绪失控泪流满面。这就是她的生活,每天在情绪当中不能自拔。为什么?她不断的问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还是说这就是自己的命运?那个时候的她,什么都会,一无是处,至少在她自己的眼中就是如此。 曾经一度,她有一些兴趣爱好。那个时候,她喜欢唱歌。那个时候她的运气也很好,被一个很优秀的合唱团的老师相中,去学了一年美声。一年之后,她就被踢了出来。老师觉得她不用心,可是她觉得,老师不在乎她。是啊,那么多的学生,那么多那么好的学生,她真的不算什么,也没什么天赋,只是她喜欢。她会自己填词,然后一个人,在浴室里唱给自己听。那个时候,她也不想别的,就是一味的喜欢唱歌。一直到离开合唱团,一直到一年之后,初中毕业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唱歌。 曾经的梦想,唱歌的梦想,就这样永远的被封存起来。就是偶尔打开看一看,那上面也布满了灰尘。不曾有人了解过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从来就是这样,最终,连她自己也将这个梦想遗忘了。就连面对他,她也不曾提起。她害怕自己做不好,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这都是现在,她回忆那个时候的事情。回忆总是很长很长,总是让人难以言明。她在心里想:大约成熟并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总有些什么,刺激着人,然后一夜之间,很多事情便看透了。在她的记忆当中,时间总是交叠着进行,并非一个平面,而是纵横交错的穿插在一个立体的环境当中,剪不断理还乱。 这一年,她十七岁。 【八】 那个时候,初中结束之后,她没有考上一个正常的高中。 中专,所有家长的噩梦。请容许我这样说,至少在现在的父母看来,这个地方就如同龙潭虎穴一样。所有的孩子送进去,就不可能不学坏。可是真的有这么可怕吗?在这里我不得不提起一些数据。在她所在的城市,在她所在的学校,在她所在的班级,一个班四十个人,真正能考上高中包括综合高中的人有多少?三分之一。不要怀疑这个数字,这是真实的随机数据。在普通的班级当中就是这个概率。在这三分之一中能考上很好的学校的,还是占了三分之一。 所以中专职校已经成为了一种普遍现象。可是大部分的父母依旧觉得,考不上高中,孩子的一生就完了。真的就这样完了吗?让我们穿越时空看一看,现如今拿到通知书垂头丧气的孩子十年之后正站在演讲台上,笑容洋溢自信满满;现如今到高校报到满心欢喜的孩子七年之后大学毕业,手里的通知书变成了自己的简历,然后四处投送,最终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 一时的结果不代表永恒的结束,只要还活着,就没有人可以判断下一秒到底会发生什么。有人在这一瞬失去了最重要的,就会有人在那一霎得到最想要的。为什么要为了一时的成功与否而纠结?不明白。她也不明白。可是事实如此,所以人都这样,都这么看待,都这么想。让她无言以对。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开始纠结。 比起他们,她是与众不同的。她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眼里只有繁华都市,车水马龙。碌碌无为的生活让她难以平复,然后一个人在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现在再回想当时自己的那种慌张,她依旧感到难以释怀。不过还好,现在,一切都好了。让我们来看看,这当中,她到底经过了多少?多少惊心动魄的过程?这样的形容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与旁人的博弈,怎么都比不过自己内心的纠缠。大约只有度过了这一段,才会稳定平静下来,才会有心来做其他的事。 曾经有一段日子,她浮躁的跟别人攀比。 在那个时候,她的文笔在班上是非常好的。仅仅是非常好而已,因为有人跟她一样好。最初的时候,也没有人了解她的这项特长,直到有一次,她主动参加了一个作文比赛。班主任看到她举手,很诧异。还重复的问了句:“你确定?”她漫不经心的说:“确定,不过是个比赛而已。”就因为这个比赛,改变了她给别人的印象。“这里文笔最好的人。”这个评论让她感到非常非常的高兴,只是,她并不是唯一一个人。 班上的一个女孩子和她一样好。那个女孩子更懂得怎么写出让老师喜欢的文章,而她的文字,则是众人感动的源泉。她懂得炮制气氛,懂得把自己的感受化为文字,可那个女孩子,在这个应试教育的时代,更占优势。曾经,那个女孩子非常自豪的对他们班级的同学说:“我在网上写小说,已经十一万字了。回去发网页给你们,帮我去加人气好不好?”后半句大约只是说说而已,前半句则是明确的炫耀。确实,这是一种值得炫耀的资本。 那个人比她强了。 当然对于这一点,她并不舒服。“不过就是小说而已。”她在心里想着,于是去那个网站注册了一个名字。开始了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生活。只是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那个时候的她,最多就是写几千个字。长篇的小说,对于她来说跟天方夜谭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她曾经一度想要坚持,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那些并不是她想写的东西。所以不再浪费时间再上面了。在意别人的看法,在意别人的想法,在意别人的说法。她机会是为别人而活着,哪怕是现在,在某些时刻,她也依旧希望别人给她的是认同而不是别的什么。 真的能够如愿吗? 她自己说不清楚。但是,她总是有这样的记忆,身边确实有这样一个人。一个在她眼中,几乎完美的女人。那个女人大约二十五六岁,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到现在,大约也过去了很多年。那是住在她附近的一个邻居,年轻的女人,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父亲似乎和那个女人很熟,那个女人也对她很照顾。谁能理解她内心的纠葛?妈妈并不喜欢那个女人,就好像她不适应科技的发展一样——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过去的时候,她总是在想,这个问题。自己将来,是不是也能成为这样的人?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现在的生活和过去完全不同了。时光流逝,她从这个学校毕业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的妈妈还好好的活着。那个时候,那个女人还是她的邻居。 正文 第五章 【九】 十岁和十七岁和二十七岁有什么区别? 我们无法让时间回转,无法用DV记录下发生的一切,一分一秒。留下的回忆终究也是经过筛选的东西,或许还在一次次的反复翻阅中,变了味道。 对于她来说,应该问,十岁和十七岁和二十七岁,有什么不同的?现在的她,回忆起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还记得自己的童年,还记得自己十七岁的时候,网络盛行,她还记得,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写过的文字。那个时候,回忆起来是那么的可笑,那个时候,妈妈还在。说起来真的是一件很让人感伤的事情,她从来不知道,妈妈瞒着她这么多的事。 她还记得旧时的一些小事。 就好像十岁的时候,妈妈和妈妈的同时带着她和其他几个孩子去放风筝。那个是她第一次放风筝,也是她第一次去那么大的公园——在不是学校组织的情况下面。她到现在都记得自己所看到的,蓝天,白云,花草。甚至于微风拂面的感觉,甚至于阳光的温度。她所记下的,大都与感受有关。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这些就已经足够有趣和美好了。她庆幸自己的童年不是由喜洋洋和电子产品组成的,在她的回忆里面,有那些有趣的游戏,有与自己以前游戏的伙伴,而不是那些冰冷的机器。 十岁的她喜欢花。尤其喜欢采花。各种各样的野花,无论是大还是小,无论颜色品种,在她的眼中,那都是美丽的。那个时候,她还不怎么识字,更加不会念诗。每当有花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要采下来带回家。但后来,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带回家的花远不如挂在枝头的来的长久,每当那些被她带回家的花逐渐枯萎,看着干枯失去水分的花枝,她总会无比的难过。后来,她开始尝试种植盆花。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这确实很有挑战性,对于她,这也不例外。 她从来不曾见到花开。 至少她自己种植的盆花从来不曾开过,甚至于有一些都不曾发芽。后来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种植的时间不对。在冬日里种植一些不符合季节的花朵,自然不会有成效。她曾经在小学毕业前,有些无奈的跟当时的班主任说起这件事,那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笑笑的对她说:“放心吧。你的花,一定会开的。等到,你明年来看我的时候。”她相信了。于是,她依旧照料着那几盆怎么都不开的花,一直到第二年的那个时候,她种的花依旧没有任何的起色。想起老师说的话,她回到了学校。 可是那个时候,她的老师已经不在那里了。 据其他老师说,她的老师,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学校,甚至于连教的科目都换了。她辗转找了好几所学校,最终找到了那个老师。见到她的时候,那个老师刚刚下课。她喊了一声:“老师。”老师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问:“你有什么事?你是哪个班的学生?为什么没有穿校服?”听着老师的问话,她忽然明白了,这个老师已经将她忘记了。其实忘记也很平常,当时的她也只是一个孩子,并不出众,也和这个老师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只是这么多说了一句话,只是她记得,而她的老师忘记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种花了。 【十】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她十七岁的时候。 在这个年纪,她认识了两个人。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有什么年华是比十七岁更好的呢?有人说,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大概就是在最美的年华遇到最真的人。第一个人,就是之前提到过的他。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非常的好说话,非常的好相处。她在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她可以在午夜最恐惧的时候,将电话拨到他的手机上。她看过一篇文章,说的是下半辈子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来相伴。文章里说,应该找一个可以随时和她说话的人。 当时她也想,说话还不容易么?可是真正到那个时候,真正在那个停电的午夜时分,她才忽然明白,真的不是这么容易的。就好像在那么一个午夜,能够义无反顾的接起她的电话的,也只有他而已。然而,她很清楚,他不会是可以陪伴她度过下半辈子的人。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在那个时候就找到了她爱的人,不,应该说,那是她想爱,却不能爱的人。总有些什么,是她不能够逾越的。她怎么能够爱上自己曾经的老师?要命的是,那个老师也很喜欢她。只可惜,他不能爱她。这是他亲口说过的。 有时候,她也会想,她想听他亲口说一声。 大约,对于她来说,也只有他,可以在长时间不见之后,没有丝毫的生疏。依旧可以闲谈,依旧可以说笑,好像他们昨天才见过,好像从来不曾分开。可实际呢?大约他们的心在一起,可是却久久的不相见。后来,一直到她家里的巨大变故之后,一直到十年之后,到现如今,她二十七岁。这其中,她养成了一个奇怪的习惯。每天用电脑写文章的时候,她总是要登陆QQ,打开与他的对话框,然后把一段段文字写在里面。当一段结尾的时候,她才会将文字全选,然后剪切到写字板里。 有时候,正好会遇到他上线。 她会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回车。打好的字被一个个擦掉,同时也被她自己忘记。 第二个人则是她的师兄。 和她在同一个学校里念书,她入学的那年,他准备毕业。那个时候,他们同样被选入一个比赛的集训班。第一次去上课的时候,正巧碰上篮球比赛。她前几次不知道,没有参加课程,于是老师单独帮她补课。他说,他不想去看篮球赛,所以他们一起上课。他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很温和,看着很乖巧。对于他,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原先,她并不在乎周围的其他人。寒假的时候,集训班加了几天课。她总是一个人来,总是一个人走。也不多说话。在他们谈笑的时候,她也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写着手里的东西。 他坐在她的旁边,他们就这么熟络起来。 现在的她,回过头看过去的事,恍如隔世。自己当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现在所面临的事,是不是还会像那时候一样,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有所变化?过去的时候,她是一个人,现如今,她依旧如此。 那个时候,她种了两盆花。第一盆是向日葵,是给之前的那个他的。第二盆是蓝色妖姬,是给她的师兄的。她每天抱着希望给两盆花浇水,这一次,她的运气很好,种子按部就班的变成了幼苗,然后逐渐长大。尤其是那盆向日葵,在阳光下的长势非常好,甚至于已经开始长出了花盘。就要开花了。可那天,她听说了一件事——他,那个老师,他要结婚了。她诧异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一次,她在QQ上开口问。 结果显而易见。她莫名的感到无比的难过——大约,以后不会再有像他这样的、对她这么好的人了。她伤心了一夜,然后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向日葵,谢了。彻底的枯萎,仅仅是在一夜之间而已。给师兄的那盆蓝色妖姬后来也在她的变故当中死去。 直到现在,她看到那些美丽的花朵,都会感慨:“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再也不见她折花了。 【有时候我很想告诉她,无论她是否去折花,这些花终究是要凋谢的。仅仅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已。就好像无论是谁,总是会死的。所以,原本就没有人死,因为人人都会死。既然如此,那很多事情也就没有必要看的那么重。可是有些话,我不能说。她曾经告诉过我,她很羡慕十年之前,住在她附近的那个邻居女人,那个时候,在她看来,那个女人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什么都好。只是有一些东西,她不曾注意到,我却看到了。那个女人也会难过,皱着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当面对她父亲的时候。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苦难,只是在于他们是否显露出来,仅此而已。当你觉得自己无比的不幸的时候,想想看,或许有人正承担着比你更加悲惨的命运。他们都能坚持着活下来,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为了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好好的活下去,那为什么你不可以?有时候,我想劝她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又放弃了。就好像现在的她,孤注一掷的想要去做一件事情。我没有办法阻止,或许阻止了,就可以阻止她的命运以及那个女人的命运,可是,我做不到。 原因很简单,没有人可以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正文 第六章 【十一】 十年之前,在十七岁的时候,她遇到了一场变故。 每当现在,有不知情的人问她当年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总是很平静的望着远方,然后笑笑说:“没事。”简单的两个字,概括了那时的家破人亡。她的父母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先后病逝,这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给她造成了阴影。每当入夜之后,万家灯火,她就站在窗口,看着外面一户户的人家亮起灯——她自己站在黑暗里,想着自己的事情。有时候,她会觉得,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好像自己在梦里曾经见过这一切的一切,好像自己能够有所预感。 可是仔细想想,她又觉得有区别。她梦到的自己,那个时候喜欢用一叠叠稿纸,看着上面落满或蓝色或黑色的字,错了也不涂改,只是画个圈,然后继续写下去。满满的情绪,她把心思都放在了里面,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她有时候会想,自己那个时候是做什么的?是不是过的比现在要好?就因为这个想法,她开始做梦。早早的睡下,却不曾梦见什么。醒来之后,略感失落。她醒的时候,天还没有凉,推开窗,空气当中带着寒冷的部分在不经意间钻进她的脖颈。 披上毯子,她站在了窗口,看着深蓝色的天空。就好像夜里一样,可实际已经是清晨了。一弯残月还挂在天上,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梦,曾经的梦。梦到自己在清晨——也是这样一个情况,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正走着,忽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仿佛是婴儿的哭声,从旁边的轿车下面传来。她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头顶的路灯闪了几下,暗了……那场梦就进行到这里,她突然惊醒,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天已经大亮了。 莫名的惆怅,她总是这个样子。 没有人了解她,包括我。别奇怪,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很了解她,甚至于我都不了解我自己,怎么可能会完全的了解她呢?可是,我能看的别人看不到的,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所以,我比其他人了解她,虽然,她不知道。有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孤独,莫名的惆怅,难过的无法言语——这些事情并不是第一天发生了,只是没有人帮她,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然后就这样循环往复,最后变成了恶性循环。 总有些什么,是多年之后回想起来依旧会难以释怀的情感。或许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或许是让人泪如雨下的回忆,再或许是怎么都说不清却真实存在的情感——没有经历过,无法描述的东西。很有趣,当她坐在那里看着窗外,思考生命,思考人性,思考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时候,我也在那里,透过窗子,在思考她。她所关心的,永远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东西。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了。 有人跟她说:“你缺少一个能陪在你身边的人。真的,太缺了。”她同意这种说法,如果有一个男人就好了。会煮饭,会打扫,会在她难过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会温柔的对着她微笑,懂得她的心思,知道什么是她想要的……她需要一个这样的男人,毕竟,她已经二十七岁了。可是呢?这不过是她的想法而已,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十全十美的男人,就算有,也不会是属于她的。有些时候,她总是过于的自卑,有些时候,她总是过于的自信。 有人告诉她,她是现在很流行的一个测试当中的第四类人。这样的人通常与众不同,富有艺术家的特质,有时候可以做出让别人十分震惊的事情,与众不同。他们的情感丰富,内向,容易被周围人的悲剧打动——哪怕那与他们自己没有任何的关联。这样的人习惯我行我素,想法具有浪漫色彩和创意,并且拥有独特的审美眼光。不得不承认,她就是这样的人,并且是第四类的一种极端的存在。她总是生活在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里,并且从其中找寻安慰。 我觉得那个人说的对,她也觉得那个人说的对。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做那个测试,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十二】 那天,下雨了。 她如同往常一样,在这个时候,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每到下雨天的时候,她总会站在这个地方,看着窗外的风景。其实,每天的风景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在下雨天的时候,她会更加的惆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惆怅些什么,只是心里暗暗的难过。没有什么好惆怅的吧。不愁生活,不愁工作,也不缺什么。可是就是这样,每到下雨天的后似乎,每到秋天的时候,她都会有这种感觉。包括黄昏,包括清晨。一切可以安静下来让她思考事情的时候,她都会感到这样淡淡的惆怅。 也不奇怪,毕竟,她是一个文人。 比起称她为作者或者写手,我觉得她更像一个文人。安静,不浮躁。也不争着那些个字数,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在现如今这样的社会里,这样的人,不多见了。更多的人,放眼望去的,都是繁华街景,车水马龙。她看到的东西,投射到心里,不仅仅是风景。无论是什么,她总能想到与之相关联的社会问题,或者哲学,或者感悟。她是一个天生的文人,这些惆怅都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只有有了这些,她才能够继续她的文字,那些文字才是她的。 这也就意味着她的不合群。很有趣。这两者之间看似没有什么大的联系,但实际关系密切。因为她的思想与旁人的相去甚远,所以从来不曾有人理解她在说什么,而对于她而言,和那些全然不懂的人解释这些问题也是费力的,所以,她的选择是不说。这样,也就养成了她现如今的习惯——每当下雨的时候,每当黄昏的时候,每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总是会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风景。殊不知,她站在窗口看风景,自己也落到了别人的眼里,成了一道风景。 有时候,她的文字很落寞。大约是因为,她自己就很寂寞。哪怕身处在人群之中,哪怕周围喧嚣声不绝于耳,可是她的眼里依旧看不到任何一丝波澜。除了很少数的时候,就好像有人提起了一句很偏的诗句,或者是一个很特殊的作家,她总是能够如数家珍的说出他们不确定的资料。这是她所爱的,自然也是她的长处。可是这样的机会毕竟少之又少,所以最终,她给别人留下的,依旧是一个沉默的印象。甚至于多年之后,她的一些同学无意中提起她的名字,久久的回忆不出她的名字。 她的身影落在了一个人的眼里,那是一个在对面楼做事的年轻男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正巧弄好一份棘手的报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看向窗外。一抬头,他看到了她。长发披肩,独自站在那个窗台的位置。看不清她的衣着,看不清她的表情,甚至于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是他觉得,这个女孩,很有趣。想想看,现在还有哪个年轻的女孩子会在休息的时候站在窗口看外面的风景?或许会有,但至多一两次。那时候,她还有一份正常的工作。 在不经意间,他与她远远的相遇,不止一次。 她从来不曾意识到,还有这样一个人会远远的看着自己。直到后来的一天,他再一次看到她在某个雨天站在窗口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打起伞,向她所在的那栋楼走去。他敲响了那扇门,里面的人打开了门,笑靥如花。一场感情就因为这样的一个邂逅而发生,他们结婚了。你们会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结局么?可实际,不是。他们结婚了,可新娘并不是她。开门的是她的同事,恰巧,那时候她去接了电话。同事刚刚从外头回来,淋了雨,头发有些湿,所以披散在了肩上。 同事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婚礼那天也邀请了她。当他忙碌的在婚礼场上和下方停车场游走的时候,暮然发现,远处高高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倚在阳台的扶手上,手里拿着一个高脚杯,长发披肩。在霎那间,他有一种错觉,那才是他想要找的人。看了几眼之后,他摇了摇头,走了。他也害怕自己会动摇,害怕自己从最开始,就爱错了人。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事,只是第六个的本能反应,总觉得怅然若失。 没多久,她听说同事离婚的消息。有人问起他离婚的原因,最后他犹豫了许久,说:“这不是我要找的人。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从最开始,我就爱错了人。”原本会以为这是美好故事的开始,没想到,他偷偷的离开了她所在的地方,只因为觉得,自己不再有资格接触这样不沾尘土的女子。 正文 第七章 【十三】 她又一次在午夜时分惊醒。 打开旁边的台灯,她坐在床上,抹去脸上的冷汗。就好像每一个恐怖小说当中的桥段,她被噩梦所惊醒,但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梦到了些什么。她自己也是一个小说作者,对于这样的桥段当然不会陌生。其实,对于她自己最近的生活状态而言,做这样的梦,并不奇怪。最近和她联系签约方面事宜的编辑告诉她,如果没有新的创意或者说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文字,那等到本次签约到期之后,他们就会和她解除合约。她是一个专职写手,也就是说,失去了这份合约,她就失去了生活的来源。 这么多年与文字打交道,以文字为生,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编辑的话说的其实很客气,但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在她的心上。有时候她会想,大约自己真的不适合做这方面的事情。想想看,无论是小说也好,散文也好,她都写过了不少,可人气方面始终不高,怎么都没有办法和那些写言情方面的小说作者相提并论。她原本不喜欢这样的比较,只是这种比较直接和她的收入挂钩,所以有时候也不得不想一想。 也就是她吧。若是我的话,想必会更加在乎的。在乎旁人的看法,在乎读者的反应。人的生活,怎么可能做到只为了自己呢?所有人都会为了别人的想法而改变自己,仅仅为了自己活着的人,不会存在。 打开电视,午夜档的节目往往都没什么意思,电影频道还在放着数年前的经典老片,大约等到数年之后,现如今的电影也都成了经典老片。某个台正在这个时候播放着聊斋的故事,画皮画心,鬼魅的笑容配合着烈焰红唇。购物频道还在喋喋不休的介绍着商品,或是手表,或是锅具。她睡不着,百无聊赖的调着频道,直到,那一个台。她原本记得这个台是显示不出东西的,每次调到这里都是一片雪花,还伴随着刺耳的声音,而如今,屏幕上则是一片白色,上面有着四个字:午夜闲谈。 她笑,电视台还真是有意思,在半夜里弄出这么一个节目。女主持很漂亮,声音婉转动听。她逐渐了解这个节目的游戏规则。这是一个类似于电台的节目,专门在午夜时分接听观众的电话,无论是感情问题还是工作不顺,都可以在这个地方进行倾诉,并且会有其他的朋友给予你建议和安慰。她心说:这样的节目还真是不错。其实这种节目很早就有,只是她已经许久不在这个时间看电视了。今天的主题是梦想,主持人接通了一个电话,里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主持人提醒说:“今天有新的听众。”男人会意的应了一声,然后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是一个特别混账的人。从初中开始就是这样,不好好念书,追女孩子,跟老师顶嘴,打群架。那个时候老师看我这个样子,也就不管我了。我也乐得清静,不用再忍受那些个老师的废话。直到有一天,我在学校里遇到一个人。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不是很漂亮,但是很有气质,给人一种很干净很有希望的感觉。她和我之前所见过的女孩子都不同。她也不躲避我,而是和我一起,在校园里玩儿了一个下午。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乎是不是逃课了,可那个女孩子,我始终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也不急着去上课? 临分别的时候,女孩递给了我一朵花。她说:‘等你下次再见到格桑花的时候,就是我们相见的时候。’为了这一句话,这些年我跑遍了中国大地,初中毕业之后,我就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家——其实原本也没有家。不怕你们笑话,我在工地搬过砖,在煤矿挖过煤。各种各样的活,基本都做过了,只为了找到传说中的格桑花。” 听到这话,她笑了。我也微微的笑,格桑花。格桑花,又叫做波斯菊,其中的花语叫做‘怜取眼前人’。在藏族有一种传说,不管是谁,只要找到了八瓣的格桑花,就找到了幸福。她是听过这个传说的,所以微微的笑。对于这样的故事,我并不陌生,只是早已不相信。这世上早已没有八瓣的格桑花了,最后一朵,凋谢在草原的深处,甚至于凋谢的时候,都不曾有人发现。所以,那些为了幸福寻找格桑花的人,终究也是无功而返。幸福,哪里是这么容易寻到的。 她听着那个男人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的苦楚,说着他一路寻找格桑花的经历,迷迷糊糊的坐在那里,睡着了。我静静的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她。 不知道,在梦里,她会不会见到格桑花? 【十四】 原本,才觉得刚刚到秋天,忽然就发现,已然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就连他,也在那里瑟瑟发抖。平常,他是不会这么畏寒的。不仅仅是因为他高大的身材,更是因为他那随着季节变换的衣衫。就好像现在,他换上了一身金黄色的衣服,在阳光下,看起来暖暖的,无比的灿烂。这种颜色,任凭是在谁身上,都不及在他身上的效果艳丽。也是因为这个,我常常在这个时节,入迷的看着他,直到被他发现,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他发现了,然后远远的对着我笑。 有时候他会跟我说话。 “我发现,你总是看着我。” “你不看我,怎么会知道我在看你?” “因为你总是看我,所以我不得不多瞧瞧你。” “瞧我有什么意思,不如你这一身来的绚丽。” …… “你喜欢这颜色?” “喜欢。” “可惜我只能在这个季节穿这个颜色。” “那有什么可惜的?” “所以,你也只会在这个季节看我。” 每次话说到这里,我总是笑的不置可否。他的外表和他的性格一样,细腻又敏感。我所眷恋的并非是他的性格,或者是他落在我身上那种痴痴的目光。我所看重的,不过是他在秋末冬初披上的那一层金黄色的外衣。大约他也是明白的,每当秋天过去,最后的一谢天地,我的目光,也就不会再落在他的身上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叫他明白,我本非善类,也不必对我有什么幻想。无法在他身边相伴,做到红袖添香,自然也不会愿意误他一世。 有时候我会笑她傻,笑她不懂如何怜取眼前人,换做是我,其实也是一样,我一样没有珍惜他。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不愿看到几年的远远相伴终究变为错付,不愿看到有些事情的真相。就好像,有时候,她会对我说:“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和我相伴。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的渴望有人能懂得我的心思。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的想早些遇到对的人。”我没有回答,可是心里在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她终究没能遇到对的人。 有些事情早就注定好了,没有办法改变。就好像,我的美丽仅仅在于夏末时分,他只在秋末冬初披上绚烂的外衣,是一样的。我们无法改变这一切,所以只能平静的接受等待,等待时间,等待季节,等待从我们身边走过的人。就好像她也没有办法改变,终究,她总是不会遇到对的人。后来的某一日,她去了一次西藏。站在茫茫的草原之上,高原反应让她头痛不已却依旧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据说,她是寻找格桑花去了。对于这一点,还引发了我和他的一段对话。 “你说,她能找到吗?” “我不知道。” “格桑花真的能带来幸福吗?” “不可能的。植物怎么会带来幸福呢?” “我倒是愿意希望她能找到,八瓣的格桑花。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找找看呢。或许找到了它,就找到了我的幸福了。” “不会有这样的格桑花的,伤透了心的格桑花,怎么会给人带来幸福呢?况且,最后一朵格桑花早已凋零,这样的传说,也只能是传说了。” “你呢?你不希望自己得到幸福吗?” “幸福靠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或许这样说你会觉得很残忍,但这是事实,至少是我看到的事实。” 为了这一点,我和他跌跌不休的争论了许久,一直到她拖着行李箱疲惫而归。看神色,她并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后来,她依旧会在午夜打开电视,却再也不曾见到那个叫做午夜闲谈的节目。后来,我依旧会在秋末冬初望向那个方向,却再也不见他的身影。后来,网上依旧流传着八瓣格桑花代表的幸福,却再也没有人会在草原深处寻到它的踪迹。总之,后来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在变。唯独不变的,是她依旧惆怅。唯独不变的,是我依旧站立在原地。唯独不变的,是时间会改变一切这个永恒不变的定律。 对于他的离开,我并没有什么难过的,并不是因为薄情,只是,原本,就不该动情。 正文 第八章 【十五】 那天,她走过铺满梧桐落叶的那条路。 手里拿着自己的晚餐:一份盒饭和一杯熬点。一股暖意透过纸杯传到她的手中,她踏着地上厚厚的梧桐落叶,走过那条每日都要走的路。这一日,她忽然停住了。似乎这条平日每天走的路,在这一日有了些许的不同,她细看周围,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区别在什么地方。虽然奇怪,但她的脚步并没有多停留,而是继续向前走。天气越发的冷了,她不由得拉了拉衣领。路旁,一个老人正拉着二胡,曲调很熟悉,那是她听过的。老人的前面放着一个罐子,里面零散的有着几个硬币。 她在不远处站了一会儿,听着老人拉着的曲子,一直到那首曲子结束,都没有人在罐子里丢下零钱。她不由得走了过去,在老人的罐子里放了些钱,然后问:“您可不可以再拉一次刚刚的曲子?”老人愣了,裂开嘴笑了,然后拿着二胡,重新拉起那首曲子。听着二胡悠扬的声音在熟悉的街道散开,她忽然明白了,这条路今日看起来不同的缘故。只因为原先在枝头的梧桐叶,现如今都落到了地上,一时之间,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伸向天空,这才看的极不习惯。 仿佛一夜之间,就入冬了。 她家的楼下,也有这样一排排的梧桐,还有银杏,还有水杉。她所住的地方,环境倒是极好的。那天夜里,落了雨,她听着雨滴打在窗子上的声音,便再也睡不着了,只站在阳台上,依着窗子,看着外头。路灯光孤零零的照亮着那一片地面,雨打梧桐,叶落纷纷,还有那金黄色的银杏。雨后,落叶铺满了一地。天方才微亮,她便穿衣,出了门。淅淅沥沥的雨还没有停,打着伞,她漫步在梧桐树下,看着满地的落叶。 梧桐细雨瑟瑟其叶,当真是极美。 那老人拉的曲子其中便有一句,作“听梧桐细雨瑟瑟其叶随风摇记忆。”听到那曲子,她便想到了这一句。别无它意,只是想到了而已。晚上,她独自在家里吃带回来的晚饭。电视开着,正好是新闻时段,主持人喋喋不休的说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或是蔬菜涨价,或是食品安全,亦或者是冬季的注意事项。凡此种种,她也只是听着。没有人会同她说上一句,也没有人会问候她一句。屋子里的大灯并没有开,只开了一旁的一盏台灯。电视的光亮映着她面前的食物,也照映着她的脸。 外面的万家灯火,与她毫无关联。 这个时候,她开始考虑,是不是需要找一个人,来陪伴自己。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样一个人。曾经,在梦里,她梦到过一些事情。她记得,那个时候,有一个人对自己很好,很爱自己。在她的梦里,她过的比现在好,哪怕只是根据那不清晰的记忆,却也足以让她下了这样的判断。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在哪里?她不知道,虽然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安,仿佛还有什么事情,但她还是觉得,那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人。一度,她试图在寻找那个人,却终究没有结果。 问,这世上最好的是什么?若抛开用情用心,大约最好的,便是永远失去的和最难得到的。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易得的,大约便是轻贱的,自是也不会有人去在乎怜惜。可若是身在情爱之中,大约自轻自贱的人也是有的。若是幸运,遇到一个懂得怜惜的人,那便能就此一生,再无遗憾。但若是不幸,遇到一个不曾用心的人,那想必,一世的痴心也就此辜负了。大约许多时候,并不是别人辜负你,更多的,是自己负了自己。 即是如此,那便也怪不了旁人。 她依旧看着电视,看着那些原也就没有什么意思的东西。忽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也不知她在笑些什么,却依旧是看得见笑的。笑着笑着,便停了下来,然后依旧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开灯。大约这种孤独,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知晓。旁人断断是不会懂的,至多是看了,至多是摇摇头,也不会在乎,更不会说什么。 很奇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动物呢? 【十六】 电视上说,女人总是喜欢购物的。 她倒不是很相信这个,只因为自己便是最好的例子。无论是开心与否,她从不喜欢逛那些个大商圈里头的店家,尤其是在年节的时候。那种疯狂的销售和抢购,让一贯受不了吵闹的她避之不及。比起出门,在家里头看看网店倒是舒服的多。打开电脑,点击鼠标输入关键字便能寻到想要的东西,价格也比外头便宜的多,也不用出门,倒是方便了她这样的懒人。不过却苦了她的荷包,不时的划出钱去,也苦了快递,三天两天便往她这里跑。她以文字为生,倒是不用出门,只在家安心写字就好。 若说她喜欢购物,那大约并不全对。但若说,女人永远无法意识到打折的东西也是要钱的,这句倒是很适合她。也就是因为这般,这段日子,她花钱如同流水一般。在她所签约的网站开设的作者QQ群里,正热火朝天的聊着一些莫名的东西,她开着电脑,看到了,便随意的答应了几句。没人在乎她,大约也没有人注意。曾有人疑惑,为什么她的话总是这么少?看到这句,她在电脑这头微笑,摇头不语。 其实她也不知道。 有些事情,莫名的她觉得无味,但这便是她的生活,不想改变也无力改变。有趣也好,无味也罢,人总要活下去,日子大约也总是要过下去的。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就不必那么在乎了。“写字写字。”她碎碎的念着这句,然后在黑暗之中盯着电脑,键盘敲击的声音不停,一行行文字出现在了屏幕上。看着群里聊的东西,她在旁边的窗口里敲下了一段文字,犹豫了一下,她将那些东西悉数擦去,然后关掉了窗口。 其实,她原本写的是:“大约什么时候文字能抛去浮华,什么时候能不那么的在意字数,什么是能看淡一些,大约什么时候才会真的有好的文字。”写完了,却不曾发出去,只因为这话,她觉得,是自己说不得的。说不得便不说了,不打紧。想了许久,看了许久,她最终参与到了其中,参与到了那些个人的交流当然,然后郁郁的不再说话了。她在心里想:“大概这个世上,不会在有人明白我这样的人了吧。”其实她总是这样想,其实她总是这样说,想过了,说过了,也就罢了。 终究她不再说话了,大约是觉得,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拈起一块巧克力,她咬碎了那软糯的夹心,满口的甜腻味道,一块块吃下去,胃里逐渐有了些暖意。她总是这样,只因为一个人生活,便过的极为随意,一日三顿,大约吃足两顿就是破天荒的事情了,只因为平日里起的晚,又不乐意出去,故而总是拿些零食什么的来搪塞应付过去。“如果哪天我死了,想必是吃死的。”她在微博上敲下这么一句话,然后点击了发送。她也知道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好,但并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只因为没有人在乎,她也不乐意在乎自己。 大约许多的道理她自己都是懂的,并且也时常拿来劝解别人,只是劝得了别人也劝不了自己。她始终觉得,劝,大约便是骗的另一种,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话,她大约会说,自己却不会听。在键盘上一行行的敲下去,一时之间她有一种错觉,自己也经常会骗自己,说些无意义的话,做些无意义的事情。每每想到这些,她总是用力的摇摇头,然后忘记刚刚的念头。很有趣的一点,有时候,会有人找她来诉苦,碎碎的说一堆自己的苦难,然后流眼泪。每每至此,她总是会投入自己的情绪。 以至于后来,她得了一个结论:自己也适合劝别人,更不适合劝自己。 【大约很多事情,我知道,她未必知道。他知道,我未必知道。这一世,终究是我自作聪明,终究还是辜负了。若是早能知道结局,也不必废这些功夫了。她总说,凡是总要自己体会过才好,我到宁可从来不曾经历这一切,倒也好好的生活在这里,也少了些个痴心妄想。】 电视上,无聊的桥段依旧在上演,一男一女,相视对坐。 “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 “我对你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还是说,你说爱我不过是说说而已?” “是不是我之前对你太不好了,所以现如今你才不肯相信?” “我什么时候有不相信你?只是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幸福,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这辈子的爱都会给你,你不必再操心了。” “我要说对不起。” “为什么?” “只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说对不起。” …… 看着这无聊的桥段,她坐在那里,电视机的光亮映着她的脸,还映出了满面的泪滴。 正文 第九章 【十七】 那段日子,她总是觉得索然无味。 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是如此,无论是自己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总觉得没有太大的意思。看什么都乏味浮躁,听什么都厌倦无味。她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理智告诉她,这是一种病。可依旧没有什么改变的方式。只因为她鲜于人接触,所以也不必太克制,只是这种郁郁寡欢一直延续在生活之中,总是不行的。她自己也知道,情绪这种东西,大抵是需要有些改变什么的,不然任由其发展,早晚是要出事情的。 她想起了那天,在路边见到的,那个拉二胡的人。 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并且她想要将它实现。 没多久,她买的东西到了。从快递员手里接过那个大大的包裹,快递员笑着说:“这次好像不是吃的啊。”她同样报以微笑:“是啊,不是吃的。”关上门,她有些兴奋的打开层层的包裹,最终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把二胡。没错,她在网上买了一把供新手用的二胡。将附赠的光盘放入电脑,点击鼠标,播放教程。按照视频里面说的,给二胡上了松香。她并不懂这些,只是觉得有趣。看天色不算太晚,她试了试音。也听不出好坏来,大约是能响便不算差。给了卖家一个好评,她将二胡收了起来,上床睡了。 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女人。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面容,只知道她坐在院子的正中间,长发被风吹动,似乎是在微笑。那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把二胡,那声音悠扬,仿佛还在唱着什么。自己,则似乎是远远的在看着。醒来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唱腔仿佛还在她的耳边流转,她还依稀记得,那个女人手上白色玉镯的光泽。她想了很久,那是不是真的只是单纯的一场梦?后来细细想来,梦里的那个女人,倒是有几分像过去的那个邻居。只为了这么一个念头,她起了个大早,去了一趟过去住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女人。 结果很失望。 记忆中那个美丽的女人已然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气质不再,容貌也不似当年那般漂亮,她找到她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在菜市场和小贩讨价还价,只为了想要买的东西可以便宜一点。她原想要走了,却被那个女人看到了。女人很热情的拉着她回家,说是要她吃了饭再走。似乎只有女人一个人在家,她有些奇怪:“你的孩子呢?”女人笑了:“孩子上课去了,老公要上班,我就在家做做饭。”顿了顿,女人收起了笑容,说:“以后,你可千万别像我。” 她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这么说。有孩子,有丈夫,一个女人一生应该有的,大部分都已经齐全了,为什么那个女人说,要自己不要想她那样?女人却也不急着解释,只是说,自己先去做饭,等吃了饭,要和她好好聊一聊。一顿很丰盛的午餐,女人不断的给她夹菜,她也只能一一应下,到最后,她发现女人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泪。“阿姨,你怎么了?”她不明白,连忙地上纸巾。女人笑了起来,不停的用手抹去脸上的泪,就这样留在泪,笑着看着她。 最后,女人说:“你的眼睛,和你爸爸真是一模一样。” 在那个下午,女人对她说了很多的话。大部分都是围绕她的爸爸,说她爸爸年轻时候的事情。说他当年的潇洒,说他当年的英俊,说他当年认真的表情,说他当年所爱的东西……回忆起她的父亲,女人如数家珍的说了许多,而她却不曾有什么印象。自己的父亲真的有这么好吗?女人说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吗?她反反复复的问自己这个问题,最终得出的答案:只是因为,女人也活在自己当年的时代。 【她用自己的青春保留下了当年的记忆,用自己一生最好的年华保留下了一个男人在她心里不变的位置。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她的记忆里,他身上不好的地方全都在不经意间消失了,只留下了他们年轻时候最美好的样子。“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纵有千般风情,更与谁人说?”女人用这样一句话结束了和她的对话。离开了女人的家,她也想了很久,想女人跟她说的话,想女人记忆力的父亲。】 在后来的一日,她见到了那个女人现在的丈夫,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那个男人,和自己的父亲,很像很像。 时光不再,容颜老去。从此,我爱上的人都很像你。 【十八】 虽然见过了那个女人,但她还是感到很奇怪。 自己梦中的那个人并不是曾经的邻居,那么,那究竟是谁? 她想不起来。 后来,她听到了一个说法:“在梦里,是绝对不会出现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人的。所有在梦中出现的陌生人,都是你在现实当中曾经见过的人,甚至于是只见过一面的路人。”这样的说法让她略微感到有几分安心,以及隐隐约约的不甘,不明缘由。她总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毕竟,以及二十七岁了。不再年轻,不是可以再继续这样下去的年纪了。半红不紫的网络写手,根本不可能赖以为生,是,她现在是有收入的,只是这样的收入,大约只够补贴自己吃饭什么的吧。 她庆幸有这么一处房产,至少少一分房租,但水电煤还是需要自己承担,虽然一个人住,但这也不是一比小的开销。她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去找个什么工作。一圈转下来,终究还是放弃了。她并非刚刚从学校毕业的新人,也不是从其他公司离职的职工。没有工作经验,没有极高的学历,没有对口专业的工作……到了,她也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只能无奈的继续回家,做写手。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依旧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原来记得,自己在二十七岁的时候,应该有很好的生活。 到底是哪一步有错? 她原本想着要安心写字,用文字来养活自己,到头来却依旧不能如愿。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女人说的话。女人说:“你现在这样的生活,其实很好。真的,比我好。我结了婚,有了孩子,所以我知道,婚姻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才羡慕你现在一个人的生活。没有压力,应该说没有我这么大的压力。作为母亲,作为妻子,我有我的责任。婚姻意味着什么?婚姻意味着我们要争吵,要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要共同面对未来的一切。” “我不时的要忍受我丈夫的脸色,那种表情,那种神色,那种不耐烦。每每当我去问几句的时候,他总是皱着个眉头,不屑一顾的神色。这就是婚姻,等到最初几年的美好过去,等到七年之痒的时候,他便也不会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在乎了。有时候孩子看着,我也觉得不太好,但是我不得不问,为了我的婚姻,为了我的家庭。”女人这么说的时候,眼里也都是泪,然后又说起了她的父亲,那个温和善良的男人。一点都没错,世上最好的,便是最难得的和永远失去的。 后来的一日,那个女人找到了她。 说是自己的孩子每日都不愿意回家,在外面游荡到极晚的时候。那也是一个极为倔强的女孩子,女人说她不放心,但又不方便自己去问,所以想要她来帮忙。她想了想,答应了。找了一个合适的时候,她同那个女孩子聊了一聊,却发现,她也是自己的读者。 女孩说的很简单,却也很让人伤心。 女孩说:“其实对于他们的争吵我也无所谓了。每次两个人吵,不过都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不在乎她,她太在乎他。所以这日子不可能不吵。永远只是一方在那里付出的日子,不是过不下去,只是过起来会很苦。甚至于比分开还要苦。或许他们两个是应该要分开的,但是现在,他们还是在一起,这也就是不和睦的原因。说他们有感情,我没有看出来。说他们没感情,必然有一方在迁就在用心。这应该也就是嫌隙或者是争吵发生的原因吧。” 听了女孩的叙述,她大约也是可以想象的。同样是在万家灯火时,他们的家里却是一片争吵硝烟的气氛。杯盘桌椅的碰撞声,配合着一张张不耐烦和愤怒的脸孔,这就是他们的日子。所以,也很清楚女孩不愿意回家的原因了。只是她也奇怪:“你的父母是这个样子,你也不劝吗?”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不符合她年龄的表情,那种苦涩的笑容:“劝?你自己的文里不也说过吗,为什么两个人在争吵的时候声音会不自觉的拔高?不是为了说服对方,而是因为,心远了。” 女孩说:“两个人的事情,作为旁观的第三者,又怎么能够劝得住呢?哪怕我也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哪怕我也存在于他们之间,有密不可分的联系,那又能怎样?劝不住的,终究是劝不住。那也不必多言了。”大约这也和她的心思是一样的,只是,有些事情,她明白的比这个女孩还要晚,晚上许多许多了。 看着女孩远去时候的背影,她想:大约有些事情,早就注定了。 正文 第十章 【十九】 她很奇怪那个女孩的年纪,仿佛比她小了许多。后来才了解到,那个女人比自己的母亲晚了十年才结婚,孩子,自然也就比她小了整整十岁。十年啊,这十年那个女人到底在等什么?还是说,因为自己的父亲而恋恋不舍所以不愿婚嫁?这一切已经无从得知,她自然也不能去问那个女人,毕竟她已然有了自己的生活。作为一个局外人,她自是没有权利也没有必要去过问的。只是在一段时间之后,有人告诉了她一个消息,听到之后,她感到了无比的震惊和诧异,难以置信。 真的很难想象,那个女孩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自杀。 从前,她一直认为,这样的事情里自己很远,可现如今,就这样发生在了自己的身旁。纵使这事情与自己没有什么关联,她也怎么样都冷静不下来了。据说,那个女孩是割腕自杀的,被发现的时候血几乎流了一地,怎么都救不回来了。“怎么会这样呢?”她喃喃自语,脑海中却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去厨房,取了一把刀,然后划了自己一下。当血流出来的瞬间,她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疼痛。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她重新坐到了沙发上,呆呆的看着眼前没有打开的电视,想心事。 自己仅仅是划了细细的一道口子,就流了这么多血,这么的疼,那那个女孩子死的时候,会不会更疼?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无聊的设想,并且也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了——那个女孩已经死了。大约对于她来说,那样的家庭应该也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吧。可是她依旧想着,想着那个女孩子死的时候,会不会很疼。当原本属于一个鲜活的生命的身体中的新鲜血液流淌出来,在等待死亡的过程当中,那个女孩子会不会有一丝丝的后悔?还是说就这么坚决的下了刀,毫无留恋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关于死亡的问题困扰了她很长很长的时间,却没有让她再想要尝试体会的意思。 自此之后,她也没有再见过那个女人和她的丈夫。仿佛听说,那个女人承受不了女儿自杀的事情,疯了,而她的丈夫则远走他乡,再也不愿回这个伤心地。而他们当时住的房子,也因为死过人而成为了凶宅,怎么都无法出售,甚至于都没有人愿意租,只能常年空置在那里。很偶然的机会,她路过了那栋房子的楼下,看到了紧闭的玻璃窗里,窗台之上,摆放着一盆干枯了的植物,仿佛,那应该是原本那个女孩的房间。“当真是家破人亡。”她在心里这样叹着,随即又摇了摇头,走了。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人是不是真的会有灵魂呢?”她这么问闺蜜的时候,闺蜜笑她傻。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问过闺蜜这个问题,甚至于是这方面的所有问题。长此下来,闺蜜也不再是闺蜜了,渐渐的淡化成了朋友,陌生人。闺蜜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对自己冷淡了许多?问她,也不曾有结果。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看了她博客上的文章,闺蜜写了一句留言:“就这么点的事情,也值得吗?”看着那句留言,她想了很久,反复的在电脑前打出一行行的字,最终又擦掉。 最后,她只回答了一句话: “针尖大的事情也伤人。” 她只是不喜欢在自己认真的时候被人不屑一顾的冷落,可是,谁又能知道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什么时候是认真的呢?大约也是她对于朋友的要求太高了吧,以至于,都没有朋友了。经历了这些个事情,她想要写一本书,一本关于爱,关于亲情,关于信念的故事。起了笔,最终却又撂下了。只因为感觉无从谈起,只因为觉得自己无力驾驭。最终,她只能看着群里的那一堆写手,聊着怎么写小说的大纲,聊着怎么增加人气。然后自己落寞的坐在那里,看着所谓的悲欢离合。 那不过是些毫无关联的东西罢了。 【二十】 黄昏时分,她坐在驶过繁华街头的公车上。 红灯,公车停了下来。她坐在那里,看着外面走过的人。或步履匆匆或闲情逸致。年轻的女白领穿着职业装打着电话,高跟鞋稳稳的踩在地面;怕冷的老人拉紧了衣领,拄着拐杖缓步向前;放学时间,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嬉笑打闹着缓慢的向前走……看到那些学生的笑脸,她仿佛想到了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学生时代。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她努力的回忆,却似乎找寻不出那个时候和同学们一起回家之类的片段。对啊,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和现在一样。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大事情。 她确实曾经看到过自己的同学三五成群的回家,只是不是在路上,也不是和他们在一起,而是和现在一样,在公交车上。那个时候,她才十七岁,这年纪,就好像之前走过的那些学生一般,也好像,已然死去的那个女孩子一般。那个时候的她,也不合群。每每到放学,她总是早早的便走了,每当同学们经过她乘车的公车站时,她早已在车上了。只是,很偶然的一次,她站在车上,看到了外面,她的同学们,三五成群的走过。她原想招招手,却又想,大约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毕竟自己在车上,他们也未必会往这里看。”她在心里这么劝自己,却依旧伸手,向那个方向挥了挥。走在其中的一个女孩子看到了。她确定,那个女孩子看到了。可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没有回应,没有微笑,也没有其他人回头。车子开走了,她依旧隔着玻璃,远远的望回去,直到看不到他们的影子。“大约她是没看到。”背着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依旧在这么想着:“可是,她应该看到了啊。”这样反反复复的,她只是独自这么想。第二天的时候,她原本想要问问她的同学,但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也只能作罢。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敢跟那个女孩说起这个事情,没想到,那个女孩说:“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啊?那天我倒是看到车上有一个人,当时还觉得,那个人真像你呢。”这个时候她才明白,那个时候,她的同学压根没认出她来,只当做是看到了一个和她很像的人罢了。哪怕过去了这么久,当她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还是有些难过的。每天相信的人,在人群之中却记不清样子,实在是讽刺的很。 现下,再看看外头的风景,她微微的叹了口气。 车水马龙繁华街市,人来人往无比的热闹。华灯初上,走在路上的人大都面带笑容,或是和朋友一路走一路聊,或是匆匆忙忙的赶赴下一个约会现场。商场里面人头攒动,每个人都挑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商厦上方的霓虹灯不断的闪烁着,放眼望去,尽是奇光异彩,那般的绚丽。她所在的城市极美,却也冷的很。这种冷并不在于时节气候,而是在于环境人心。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向来都是如此,越是繁华的地方越是寒冷,这便是大城市的通病。 可就是这样,还是有人不断的离开自己的家乡,前赴后继的来到这里,饱尝冷眼之后带着一身伤痕回到原来的地方,然后默默的咒骂着这个城市。这并不是这个城市的错,也不是这个人的错,更不是其他任何人可以改变控制的。 那分明是他们自己选的路,到最后,却依旧怪罪在了别人的身上。 那天夜里,她在博客上发了一篇文章,其中,有这么两段: “看不见的人不会明白光明对于人的重要,吃饱了的人不会明白饥饿者的痛苦。凡是,如果没有体会过其中的美好,自然也不会念念不忘。若是当初没有体会过那种温暖,那该多好,也不至于现如今这般的冷。我想,是不是生一盆火,就可以烤去我身上的冷?后来我做了,却发生蒸发掉的,只有水分。这个时候我才明白,那种冷是从心里泛出来的,与天气无关。现在这样应该也是好的,我没有拖欠过任何一个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拖欠我。 可是,就算如此,我也会想要一个朋友。一个可以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够和我说话的朋友,大概,这太难。原先,应该是有的吧,只是现如今,那人也不再是属于我的了。没有人可以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只因为无论是那条河还是那个人,都已经和过去的时候不一样了。就好像,现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作为朋友,我应该祝福他,作为学生,我应该为他高兴,可以作为我自己,我很难过。没有原因的难过。” 这天夜里,她没有吃晚饭,仅仅用冰凉的水清洗干净了一个冰冷的苹果,然后用刀子切成薄薄的一片一片,一口一口吃了下去。因为之前碰了冷水,所以手上也是冰冷的,没有什么温度。就是这么一双冰凉的手,却依旧在键盘上敲击不停。不冷么?其实冷,她也知道冷,只是因为心冷,所以手上冷也不曾觉得什么了。心寒,大约胜过天寒。后来,有人曾用一种嘲讽的语气对她说:“你这样矫情做作是为了什么?”她听了,笑了笑说:“你不懂。” 是的,不懂,我也不懂,所以大约应该不会有人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