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巧计破敌 “哈，有肥羊送上门了！” 这话不是出自某位山贼大爷或是黑道大佬的口中，说这话的人赫然是德辉共和国最为精锐的南洋舰队飞行兵团第三中队中队长姜千言上尉。 他话音未落，便有无数的小点从前方高处浓密的云层中显露出来，仿若九天神龙从云端探出覆满鳞片的龙爪，一股森寒的杀气扑面而来。 一时间东、西、北三个方向黑压压的满是小点，同时弥漫起“嗡嗡”的撕裂空气的声响。 来者速度很快，眨眼之间便看清了模样，那是同他们一样，拥有四翼和狭长肚腹的蜻蜓状的旋翼飞舟。 只是颜色不同于南洋舰队飞行兵团的天蓝而是银灰色，那是泥哇国的典型涂装。 “哈，这些不怕死的泥哇人！三中队，拿出你们的勇气和力量！消灭这些笨鸟，上！” 演讲刚完，位于队列正中央的一号飞舟的四个旋翼突然疯狂旋转起来，“嗖”的一下子如一支穿云利箭般迎向那扑来的密密麻麻的飞舟。 二号飞舟上的云燕中尉见此情形不由的摇头苦笑：“这样的队长还真是少见！哪有既不计算来敌的数量，也不顾自身的队形，就这样光着膀子冲上去肉搏的，你以为这是陆地白刃战哪？” 云燕伸出左手操纵着右边蓝球大小的近距魔法探测水晶球，虽然一瞬间点不太清，但来袭飞舟应当不下五十架，不少于一个大队的编制，再查看左边碗口大小的远距魔法探测水晶球，里面没有什么明显的魔法波动。 12：50，泥哇国国小力弱，战斗力不强，应该不会有问题，何况后面母舰上还有两个中队随时待命。 想到这里，云燕一握冰冷操纵杆，提高了速度，冲着右面舟壁上的传音魔法阵发令：“全体注意，一字战斗队形，间距百米，冲！” 姜队长的话音突然插了进来，震的耳朵嗡嗡作响：“别整他娘的队形了，各选目标，干他娘的！” 听了这话，云燕闭了一下眼，叹了口气，知道这家伙公牛脾气又上来了，便不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已经交上了火。 从云燕这个角度望去，正看到一架面对姜千言的飞舟全身一颤，六支一米三寸长的魔法弩几乎是同时射了出来，六支弩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圆圈，恰好封死了姜千言的所有退路。 见到这一幕，云燕心头不由的一寒，这一招有个专门的名称，叫作“雪花六出”。 “雪花六出”是高难度的动作，能够使用这一招的无一不是精英，没有十万次以上的练习绝难练成。就算是在这个德辉共和国最精锐的飞行中队中也还有一半的人施不出来。 小小泥哇国能舍得这么大财力去培养一名精英飞行员？ 令人惊奇的还不只这一点，一架飞舟突如期来的拦住了正要急冲而上的云燕，舟身一颤，六支魔法弩成六角形齐齐射来，正是一招“雪花六出”。 魔法弩杆上刻有辅助风系魔法阵，速度极快，千米的距离一秒即至。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要想避开“雪花六出”，一般人很难做到，但云燕绝非一般人。 四个高速运转的旋翼骤然间停了下来，整个舟身以一种不合常规的轨迹猛然坠了下去。 最下边的一支弩箭紧贴着舟顶舱盖划了过去，四个旋翼忽然之间又旋转起来，瞬间加速到了最大，舟身猛的向前上方一跳，就像草丛中跃起的蚱蜢，又像是跃出水面的箭鱼，实际上这个动作的名字就叫作“鱼跃龙门”，难度系数绝不下于那个“雪花六出”。 旋翼飞舟一跃之下回到了刚才的水平面，与敌舟距离缩短到了只有五百米，透过玻璃舷窗几乎能够看清敌人那惊诧莫名的眼神。 在飞舟上跃的同时，云燕右脚一踩机括，三支魔法弩成品字形带着尖利的哨声射向对面。 “腾腾腾”，敌舟三处发生了爆炸，浓烟滚滚，翻滚着向大海扎去。 有了余暇的云燕眼角一瞥，却见姜队长所驾的一号飞舟也冒起了黑烟。 原来，与云燕不同，同样面对“雪花六出”，姜千言选择的不是如何躲避，而硬碰硬的蛮干。 “哈，雪花六出，好小子，有两下子！看你大爷的！” 姜千言嘴里一面大呼小叫，一面脚下连踹，同时使舟身微颤，“哧哧哧哧哧哧”，六支魔法弩破空而出组成一个六角形。 “通”，十二支魔法弩在半空中两两相撞，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四溅的花火就像放起了烟火，染红了半边天，亮过西天边的晚霞。 一时之间，眼前光火灿烂，什么都看清楚。 在光火雷鸣之中，忽然爆起一阵破锣样的大笑：“哈哈，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再来！” 旋翼飞舟的最大优势便是灵活，能够垂直起降，还能够在空中悬停。 此时，这姜大上尉就悬停在空中，狠踩脚下的机括，“哧哧哧哧……”，连响不断，也不知多少魔法弩箭飞了出去，直到听到“咔吧”一声箭巢打空的提示，这才停下，操作着换箭巢。 隐约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愤怒的喝骂：“煞笔……” （实质上不是德辉语，而是大陆通用语，晒特！） 对面的那架飞舟一个向左急转，急急向远处逃去，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 “煞笔？总比笨蛋强。想跑没那么容易！” 姜上尉在后急追，突然间四周尖利之声大作，无数的魔法弩箭向着这同一目标飞来，有从正面来的，有从侧面来的，还有的是要从前面飞过的，如果你停下来那弩箭便走到了空处，如果你硬要往前飞，肯定会碰个正着。 往往在危急之时，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本事。 姜上尉大喝一声：“来的好！”一把撕开了带着黑色领章的衣领，深吸一口气，一道冷风沿着右臂划过，右手握着的蓝色操纵杆发出了耀眼的冷色光芒。 随着一声大喝“开”，一个看不见的球形气场笼罩住了整架飞舟。 这是中级以上魔法师才能使用的五级风系魔法“大气之盾”，虽然“大气之盾”经过了核心的增强，但是仍然不足以将魔法弩箭抵挡在气场之外，但却能够大幅度的减慢弩箭的速度。 从接触到气场开始，魔法弩箭上的风系辅助魔法便失去了效用，只能靠着惯性前进，而气场内风的密度很大，对魔法弩层层阻击，一点一点的耗去它的动力，两千米以上距离射出的魔法弩触不到舟壁便掉落下去，一千米以内的还是要想法躲开。 打开防护气罩的一号飞舟就像是一只在树丛中嬉戏的猴子，上窜下跳，全然没有规律可言，却将所有射来的弩箭都躲了过去，虽然有时候是险之又险。 即使是粗线条的姜上尉也觉出了敌人的不凡，一架架敌舟在面前穿来插去，看似杂乱无章，却像是在施展一种高明的阵法，将自己困在其中，自己想追前面的，后面的便上来的捣乱，想追左边的，右边的则过来进攻，而且敌人牢牢占据了有利的上风位，充分发挥出魔法弩上风系魔法阵的效率，使魔法弩的速度更快，要知道顺风射出的魔法弩要快于逆风，虽然差距很微小，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一点点微小的差距就会决定整场战斗的胜败。 姜千言就是陷入了蛛网的一只蛾子，左冲右突，却觉越陷越深，一身的大力根本无从施展，因为对手根本不给你机会。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了自己的队友们。抽空瞥了一眼远距魔法水晶，天蓝和银灰交错追逐，看上去像一团麻线，显然每个人都在独立奋战，谁也顾不了谁，自然也不可能有人前来支援。 “嗡嗡”一阵大响，另两队敌人从两侧飞了过去，直扑身后的母舰。 姜千言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三中队本来就是担任警戒的，这时放敌人过去，如果母舰受攻击，这罪可就大了！” 人一急便有些慌，越慌越乱，一个失神，躲避不及，一支弩箭射中舟尾，将舟尾的木板爆开一个大洞，就像开了一个天窗，冰冷的风立即贯了进来，不由的打个哆嗦。 幸好，所中之处不是要害，刚刚燃起的火苗也被他随手一个冰球打灭。 只是这空洞破坏了舟体内外大气的平衡，使得本来灵巧无比的动作不由有些变形。 “娘的，要糟，哪来的这么多硬茬子！不对呀，一二三……十二！十二对十二？”借助魔法水晶，姜千言直到此时终于算出了正在激战的敌我双方，“一二三……确实是十二个，奶奶的，为什么我总觉得是一个人在同时对付三四个呢？” 刚刚躲过左右方一支魔法弩，右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架飞舟，一支寒光闪闪的魔法驽向着正要闪避的路线飞来。 “难道这就是战术配合？”危难之时人的思维会异常清晰，姜千言好似略有所悟。 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切！” 他向来对战术不重视，上级安排的那些按照大纲进行的训练，他认为是教条、八股文、花架子，根本没用，一点实战意义没有。 因此，在训练中他狠抓个人技能，比武时也是扔下一句“自选目标，自由攻击！”而且每次胜利的都是他。 现在怎么了？可恶！ 左前方六支，右前方六支，十二支弩箭交叉而来，好不容易将之轰碎，耳中却听到一声惨叫，依稀是小算盘的声音，一架飞舟拖着滚滚浓烟向大海扎去。 “小算盘！娘的，老子和你们拼了！”姜千言爆出一声大吼，正准备拼命，右侧舟壁上的传音魔法阵里传来了云燕清凉如水的声音，即使在这惨烈、火热、硝烟滚滚的战场也不曾使她的声音有半点走样。 听了云燕的话，姜千言不由喜的大叫：“这么好的点子你怎么不早说？干他娘的！” 魔法阵里的云燕似乎还有些犹豫：“这恐怕……” 未及等她说完，便被兴奋的姜千言打断了：“怕……怕什么？上面怪罪下来的我担着！” 说着，他陡然提高了声音：“三中队，跟我来！” 话音未落，他所驾驶的飞舟猛然沉了下去，像一块石头样直直的从天上掉了下来，直到起落架上的木轮触到了水面，这才平平的向前飞去，木轮在水面上划出三条直线，涟漪久久不散。 敌人显然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招，等下降着追过来时，他忽然又向上拉起，而且是直直的向上冲去，冲过了云层，几乎是升到了极限。 十架飞舟紧随其后，终于聚在了一起，像一群南飞的大雁，列成人字队形。 整好队形的三中队并没有回身迎敌，而是直直的向着来时的南方飞去。 下方紧急起飞的一中队和二中队与敌人鏖战正酣，空中魔法弩破空尖利之声大作，烟火滚滚，不时有飞舟像折翼的鸟儿扭曲、挣扎着坠入一望无际的大海。 前方海面上渐渐显出了几个庞然大物，那是一艘旋翼飞舟母舰、一艘船坞登陆舰、一艘补给舰和两艘护卫舰。 此时，因为接到战斗警报，海面的舰只正在紧急调动组成防卫阵形。不知为什么，舰上的远距魔法探测水晶球忽然都失了灵，里面好象是一波波的水纹在动，却没有任何图像。 这明显是受到了魔力干扰，但还未等那些高官们找出原因，却听到外面忽然一阵大呼小叫，心知不妙的高官们跑上甲板一望，便看到正北方黑压压的一群旋翼飞舟扑了过来，像见到庄稼的蝗虫一样。 “慌什么？自己人！”舰队总指挥五十多岁的秃头罗平大声喝骂。 他一把抓过手持魔法传音仪大声呼叫：“三中队，你们搞什么鬼？” 传音仪里忽然传出了姜千言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声：“老头子，给你送礼物来了！” 眼前的十一架天蓝色的飞舟忽然间坠向了海面，露出了后面杀气腾腾的追来的十二架银灰色的敌舟。 有眼前这庞然大西瓜，自然没人再去拣芝麻，那十二架银灰飞舟立即散开，从三个角度向着母舰俯冲过来，一颗颗西瓜大小的黑乎乎的魔法水雷从天而降。 见到这种东西，秃头罗平吓的大叫：“敌袭，敌袭，打下来，快打下来！” 母舰上装备在舰首舰尾两翼的四座七管近距密集阵同时发出了尖利的怒吼，瞬息之间数千支两米长的魔法弩箭飞到了空中，那些正乘着风系魔法悠然飘落的魔法水雷被连连引爆，就连那冲过来的敌舟也难以躲闪，被魔法弩撕裂、炸碎，木片纷纷飘落。 在这种情况之下，那些飞行员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即使能从燃烧的飞舟里逃出来，也逃不过这满天的箭雨。 当然，他们也不是全无收获。 几颗漏网的魔法水雷还是飘浮到了母舰底部，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大量的海水立即向那破洞之中争先恐后的涌了进去。 “啊……进水了……” “不好，船要沉了……” 在船体的剧烈震动和人群的骚乱之中爆出了罗平一声杀猪样大吼：“姜千言，我饶不了你！” 第二章 初担重任 “姜上尉，这份检查你就签了吧！” 姜千言将整个身子陷进松软的牛皮沙发里，翘着二郎腿，一只拇指粗的大雪茄在嘴唇上鼻子下滚来滚去的闻着，而堂堂的旋翼飞舟母舰舰长、编队总指挥罗平却像个仆人似的弓着腰站在旁边，脸上堆着奉承的笑，声音里满是恳求。 “不签，不签，就不签，凭什么要我写检查？我哪里错了？要不是我，说不定整个舰队都嗝屁了！你知不知道，那些泥哇人好厉害，个个都会‘雪花六出’，我他娘的拼死拼死的战斗，连小命都差一点搭上，到头来却还得写检查，这到底有没有天理了？”姜千言烦恶的摇着手说着，把脸别向了另一边，不去看秃头那幅令他恶心的嘴脸。 看到他这幅张狂的样子，罗平连冲过去掐死他的心都有，心里不住的暗骂：“姥姥的官二代，要不因为你爹是……” 恨归恨，事还是得办。 罗平不死心的跟到了另一边，堆着虚假的笑继续耐心劝解：“可是这一次我们的损失真的很大，母舰受到重创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了港，飞舟大队共损失了飞舟十架，差不多一个中队没了，你的三中队只损失了一架，是损失最小的。本来我们的作战任务都完成了，济岩岛已经拿下来了，谁知道回途的路上会发生这么一档子事，这次上头非发火不可，你知道咱们的制度是很严的。这么大的责任总得有个人承担不是？难道你忍心把我这老头子逼上绝路？” 说到伤心处，那罗平使劲挤巴挤巴眼，竟然还挤出一滴老泪来，他狠狠抹了一把老泪，一边偷偷观察姜千言的表情，一边继续表演：“姜老弟啊……” 不知不觉中，他连称呼都换了。 “老弟哪，你不知道啊，这个总指挥不好当哪，上上下下近千口子人，吃喝拉洒睡都得找我，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子，本来想着熬过这几年就可以回家舒舒服服的领养老金了。前两天，老婆子来信说新添了一个孙子，你知道前两个都是丫头蛋子，我想孙子都快想疯了，这好不容易有了，我多么想回去看看啊。这不正赶上这次夺岛战役，本来一切都挺顺利谁知道泥哇人还留了这么一手。泥哇人的这一手可要了我的老命了。唉，千不怪万不怪，都怪我无能，没有把你们领导好啊！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也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我那没见过面的孙子，我……我……” 见姜千言始终表情冷漠，秃头罗平咬了咬牙，暗想：“不用绝招不行了！” 他忽然高声呼叫起来：“我……我还是死了算了！” 幸好，这里是他的私人书房，设了魔法隔音结界的，要是这么一嗓子传出去，非得将舰队里所人的下巴惊掉下来不可。 像变魔术一样，一根粗白麻绳忽然便出现在了他手上，他打量了打量四周，将白麻绳扔过横梁，打了个结，两手把着绳子，往脖子上套去，边套还边可怜的对姜千言说着：“老弟哪，我死了之后，你千万不要对我孩子们说我是这么死的，你就告诉他们说我是在战斗中壮烈的，我想给我孙子留下个好印象……呜哇呀呀……” 也不知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老头竟然放声哭了开来。 姜千言最烦这样粘粘乎乎的人，不用看，一听他那话就是在演戏，不由的大吼一声：“要死快点，早死早投胎！” 老头没料到有这么一嗓子，手一颤，脚一划，“哗啦”一声脚下的椅子倒了，脖子刚好套在绳圈里，身子一下子悬了空，“额呀……”，想要开口却一点气也吸不上来了，偏生两只手的位置又不对，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冤枉啊！我……我还不想死哪……”这是老头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老头悠悠的醒转了过来，睁开眼，先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还是自己熟悉的那间书屋，高高的名贵檀木书橱，袅袅檀香，一抱粗的铁木横梁上垂着一根白麻绳，还有眼前一张讨厌无比的面孔。 罗平渐渐回想起了事情的经过，他明白肯定是那小子及时出手救了自己一命，这样一来更不好再要求他什么了。 罗平站起来，拍拍身子的尘土，其实铺着红木地板的地面根本没有一点土让他沾在身上。 他一脸的疲惫，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一张纸却忽然递到了他的面前，连带着是姜千言那略带揶揄的声音：“就这点破事值得上吊？” 罗平接过一看，正是那张自己花费了无数力气让他签的检查，签名处龙飞凤舞，墨迹未干。 那字有张有弛，深合法理，竟是一手难得的好字。 “这么说，这次失败全是因为你擅离职守，让敌人乘机靠近母舰造成的了？”南洋舰队总司令左亦良双目如电，从那份检查上转移到姜千言脸上。 姜千言抱肩而立，郎声答道：“是！”既然答应了那个死老子，自然得说话算数。 “好，”左亦禄在他脸上盯了几秒钟，陡然提高了声音，“来人将姜千言送军事法庭，按律定罪！” “什么？”姜千言闻言大惊，他再也想不到处罚竟会如此之重，要知道上了军事法庭，重则死刑，斩立决，轻则也判个十年八年，就算是无罪，一辈子也彻底与军队拜拜了。 自己刚来了一年多，正玩到兴头上呢，每天都能开着旋翼飞舟兜风，要多拉风有多拉风，这么好的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难道还回去混黑道？ 黑道来钱是快，可是那精神压力太让人受不了，简直是扭曲人的心理，想不变态都难！ “喂，喂，死老头，你不是这么说的啊？”被两名五大三粗的士兵押着往外走的姜千言拼命扭过头去向着罗平大吼，“你说一切都会没事的，你还说给我长一级工资呢！” 罗平双手紧贴裤缝，笔直的站着军姿，头不回，身子不动，像一块矗立的石头。 姜千言拼力挣扎，双臂一振差点把那两名护卫高手甩出去，旁边的两人见状立即扑了上去，一把铁臂自后紧紧拦腰抱住，另有一双铁手紧紧掐住咽喉要害，其余两人一人抱紧一臂，这才制止了他的挣扎，硬押着向门外推去。 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等一下！” 那人趴到总司令耳朵轻语了几句，总司令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了半晌，站起来一言不发走入了后面。 姜千言回过头来见出言拦阻的是司令副官高凌美。 高凌美今年三十左右，戴幅黑边眼镜，文质彬彬，脸很白净，看上去带有一股书卷气，担任南洋舰队司令副官已经五年了。姜千言向来对这些副官不感冒，认为这些副官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去了更好，还能节约经费，因此，他很少与这些人打交道，却想不到关键时刻还是这副官给自己解了围。 高凌美很客气的站起来让人给姜千言看了座，温和的安慰道：“姜上尉受惊了，左司令就这脾气，你不用怪他。” 听他这么一说，姜千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时找不出适当的话来说，只是坐在那里搓着手，有些坐立不安。 高凌美又亲自给罗平搬了张椅子，微笑着道：“罗舰长也坐吧！”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坐下来拿起手边的一张纸，脸含微笑的向着姜千言问道：“这次的报告我和左司令都看了，也讨论过了，但还没来及组织大家一齐深入研究。我想先听听姜上尉的看法。姜上尉战斗在最激烈的地方，一定会有很多我们想像不到的切身体会。” 高凌美话说的很慢，很温和，温雅敦厚的像个兄长，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紧张顿去。 提到这次战斗，姜千言自然一肚子话要说，他手舞足蹈，唾沫星子横飞，不经意间喷了高凌美一脸，高凌美丝毫没有生气，悄无声张的擦去了，身子后仰离他稍稍远了些。 听着姜千言描述战斗中的细节，却说不到重点上，一会儿是敌人如何厉害，一会儿又是他如何大显神威，一会儿又能了别的中队表现如何拙劣…… 高凌美带着微笑，听的很仔细，很有耐心，却见他一直说不到点子，只得出言提醒：“姜上尉，你认为你的对手都是些什么人？他们真是泥哇国人吗？” 这两天，姜千言一直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回忆战斗时的场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始终在脑海里徘徊不去，却又抓不住，这时经高凌美一提醒，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重重的一拍大腿，大声叫道：“是了，他们肯定不是泥哇人，泥哇国哪有这么厉害的士兵？” “那他们是哪里人呢？”高副官继续诱导。 “魔法帝国的人！”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姜千言便大声喊了出来。 高副官没有再问为什么，因为谁都知道为什么。 魔法帝国建国不到三百年，是一个很年轻的国家，却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无论文化、科技、经济还是军事实力，没有一个国家能与之抗衡。其海外军事基地遍布整个世界，世界上最具战略的交通要道皆为其控制。 为了维持其世界霸主的地位，自然而然的要对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国家进行压制，而正在崛起的德辉共和国自然成了他潜在的对手。 德辉共和国有着上万年的历史，自远古传下来的文明很多都仅仅存在于德辉共和国境内，这是一个历经了一万年风雨沧桑的古老国家。 南平海的大部分岛屿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都是德辉人先发现和拥有的，但因为距离陆地太过遥远，很少有人居住，也没有形成有效管制。近几十年，随着人类能力的发展，到达和占有那些岛屿不再像以前那么困难，结果乘着德辉内乱，那些岛屿纷纷被周边一些小国瓜分占领殆近。 因为在那些小岛上发现了这个时代（魔法机械时代）最重要的基础能源—蓝晶，因此一时之间不论大国小国皆纷纷发表拥有声明，而作为世界上的超级大国—魔法帝国则以保证国际航道通行为由也掺合了进来，将本来宁静的南平海搅得一团糟，堪比素有火药库之称的巴尔干半岛。 对于疆域千万平方公里的德辉共和国来说，那些面积仅为几十万平公里的小国自然不值一提，但问题的关键便是隐藏在他们幕后的魔法帝国。 说白了，这南洋只是这两个大国很多个角力场中的一个而已。在实力比不上对方的情况下，如何有理有利有节的和对方周旋，这绝对是一门艺术。 这次夺取济岩岛的战役实质上就是一次实验，实验对方的底线在哪？究竟能够干涉到什么程度？ 为了不致使事态严重到不可控制的地步，特意选了济岩岛这么一个最不重要的小岛。战略位置也偏，刚好位于对方主张的最边线上，岛上除了一块标志碑外也没什么军事设施。 出动庞大的旋翼飞舟母舰编队赶跑了敌人的两艘巡逻舰，小岛自然落入手中。 回程途中出了这样的事，而且敌人又是如此厉害，任谁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便是魔法帝国。魔法帝国离爆发点最近的海天普拉基地只有三百五十海里，在旋翼飞舟的里程之内，连母舰都不用出动。 “是吗？”高副官微微一笑，说出了一番令姜千言几乎不敢相信的话，“可是海天普拉基地一直处在我们最严密的监视之下，根本没有一架飞舟飞出来，那些飞舟是从苏拉克托港（泥哇国最大的港口，也是其最大的海军基地）飞出来的。” “苏拉克托港？”姜千言像被火烧着屁股样跳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了一事，急忙问道，“既然你们早发现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说到这里，姜千言将拳头握的“咔咔”作响，想起死去的小算盘，眼圈不由的有些发红，如果早得到消息，或许他就不会死去。 而对姜千言眼看就要爆发的样子，高副官依旧不慌不忙的笑道：“呵呵，这是对你们的一次考验。我们查明了敌机的数量并不比你们多，而且你们还有母舰和护卫舰，要比敌人强大的多，因此我们并不担心。” 说到这里，高副官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严肃：“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你们怎配得上是共和国蓝天上的精英。” 一句话倒把姜千言弄的有些脸红，不过姜千言也有一样本事，那些混黑道的几年里练出来的，旁顾左右而言他。 “真他娘的奇怪？飞舟从泥哇国人的港口飞出来，却又不是泥哇人，那他们是什么人？娘的，早知道抓个俘虏就好了！” “这正是要你去做的！”显然，高凌美早就在等他这句话。 第三章 组成分队 “这位是监察厅的水中尉，来，你们认识一下，”高凌美站起身来热情的向双方介绍，“水中尉是监察厅最优透的情报员，将协助你的这次行动。这位是……” 当高凌美的目光转到姜千言身上，却见姜千言像见了猎物的猫头鹰一样，两眼瞪的雪亮，微躬着身子，口水流出来都浑然未觉，嘴里还不断嘟囔着什么：“正点啊，正点……” 当人一走进屋，姜千言便感到眼前一亮，她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腰制服，弯弯的粉黛峨眉，艳艳的樱桃小嘴，高挺的小巧琼鼻，白的透明脸颊上镶嵌着一对如星星般闪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好象会说话一般，如瀑的披肩黑发上不时散发出一片片蓝色星辰的碎屑，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会闻，超越凡俗的气质加上有点过白的皮肤，过于细小的柳腰，更使人见犹怜，一见之下便难以忘怀。 未等高副官介绍，水小尉便主动伸出了雪白娇嫩的小手：“姜上尉，三中队队长，久仰大名！” “啊……”姜千言不知所措的两只手一齐将那只小手抓在手里，入手一阵冰凉使得他清醒了一些，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急忙放了开来，两只手搓着衣服，嘴里一迭声的胡言乱语，“久仰，久仰！” 佳人眼波流转，微微一笑，登时如春花绽放，姜千言忽然觉得魂丢了一半，眼前一阵晕眩。 “就是她了！”姜千言脑中一个声音陡然大叫。 最终确定参加这次行动的总共有七人。除了姜千言和水中尉之外，还有两人来自于海军陆战队，一个是沈比利上士，脸白的像大姑娘，却是军中有名的冷血狙击手；一个是耿虎下士，身材敦实的像矮人，擅长水中排雷。 最后三人却是姜千言自三中队中挑选的最厉害人物：一个是云燕云中尉，云中尉年已四十（据她自己说是七十，呵呵，开玩笑，七十岁了还能参加最为精锐的猎鹰旋翼飞舟中队？那一百岁的老头子也能上天了，因此姜千言是坚决不信），看上去也就三十岁的模样，端庄贤淑，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说起来云中尉平时的表现并不突出，最多只能算是中等，但在姜千言的感觉中却是最为放心的一个；一个是雷鸣雷中尉，干练果断的小伙子，有点卷发，飞行技术最厉害的一个，连姜千言也不是敌手，两人日常较量十局姜千言最多能赢三局，常吹自己是天下第一；一个是史老三中士，真名没有人记得清，大家都亲切的叫他老三，是个有名的多面手，所有的机械故障找他准没错，满脸的络腮胡子，个子一米八，背有点弯，看上去五十多，实际上还不到四十。 “轰隆隆”，两扇一尺厚的钢铁大门向两边拉开，姜千言、云燕、雷鸣、史老三、耿虎、沈比利排着横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踏了进去。 “欢迎你们，真正的勇士，请挑选你们满意的武器吧！”站在门边的高副官高高扬起手，用自豪的语调宣布道。 姜千言并不是第一次进入南洋舰队的武器库，但这座显然比较特殊。在这之前，姜千言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巨大的钢门之上没有明显的名称，只在左上角刻了一个代号“X201”。 进到里面感觉并不高大，却很深邃，一股冷然的杀气扑面而来，使人不由的屏住了呼吸，顿生一种神圣肃穆之感。 一排排的大小木架看似杂乱无章，像个购物超市，实际却有着一种特殊的排列秩序。 越看越令姜千言感到震惊的是，武器种类之繁多甚至超过了他的想像。他在魔法学院学习了十多年，麻理魔法学院留学四年，闯荡江湖黑道两年，再加上在军队也呆了近两年，可以称得上是阅历丰富，见多识广了，却依然想不到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杀人武器，而且还只是单兵武器。 摆在最前面的是各式魔法法杖，从长达三米碗口粗细顶端镶嵌水晶球的巨杖到只有半根筷子长短的超小型魔晶法杖，看上去光法杖就不下百种。 姜千言被逼着学了十多年魔法，现在看到与魔法有关的东西就恶心的要命，赶紧几个箭步跨了过去，目光一瞟间却看到云燕正在拿起那根超小型的魔晶法杖把玩不已，脸上挂着平时少见的微笑。 再下来是各式各样的弓箭和弩，从三米高的巨弓到只有手掌大小的小铁胎弓，从能够射穿十厘米厚的钢板需要几个人合力拉起的强弩到能够藏在指间的吹筒，从能够一次十发到只有一发却能够跟踪目标的魔法弩，简直是应有尽有，很多姜千言见都没见过，自然更是叫不上名字来。 高副官就跟他们身后，像个导游似的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大部分人的脚步都被吸引在了这里。 再往里是各式各样的魔法卷轴，魔法卷轴堆积的像小山一样，简直快要顶到了天棚，从一级到九级魔法都有，简直就是一部魔法大全。甚至还有一些课本上没有记载的如诅咒、分解术、嗜血等偏僻魔法。 只要有了这些魔法卷轴就算是一个不会魔法的人也可以立即摇身一变成为魔法大师了。 再往里是各式魔法水晶球，各种魔法暗器、各种加持了魔法的盾牌、各种魔法药品……只在最里面不起眼的角落里，放了几十把各式的刀剑。 现在这个魔法机械时代，武技早已失去了功用，除了矮人外没有人蠢的再去习武了。习武又苦又累不说，而且就算习武有成，武技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除了打擂台外。 一个中级剑士与一个中级魔法师站在一百米处进行牛仔式的决斗，恐怕武士还就冲到魔法师面前，便被几个火球烧成了烤乳猪。 而一个中级魔法师和一个什么都不会却手持一把魔法连弩的普通人决斗，死的肯定是魔法师。 魔法再快也快不过魔法弩箭。 从实际意义上来说，苦练二十年还不如花几个小钱买把魔法弩有用。 更重要的一点是，学成武技根本找不到工作，连养家糊口都成问题，没面包没房子没车子没老婆，想采花却碰到一位手持连弩的妹妹被一箭射断腿，简直是要多惨有多惨，多年下来，武技便渐渐的要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中了。 而此时的姜千言却选择了一把未加持任何魔法的长达两米的双手阔剑，背在了肩上，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众人都选完了武器，列队在钢铁门外，云中尉才姗姗来迟。 她穿了一身咖啡色的体闲装，披了一件白色云边斗篷，手里提了一个黑色皮箱，看上去哪像个正要出征的战士，倒像是个出家旅游的千金小姐。 看到六个人一身装置，最夸张的是史老三，左肩上扛了一支摧毁车辆用的巨型滚筒弩，右手提了一支近距冲锋用可自动换装的冲锋弩，背后背了一面半人多高的菱形盾牌，腰里别满了长短不一的魔法卷轴，头上顶着夜间照明用的魔法水晶球。 看到六人一幅杀气腾腾的样子，水中尉不由莞尔，当她的目光转到云中尉身上时，突然间一怔，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每个人的脸上都微微显出诧异，微顿之间水中尉浑若无事的又将目光转到了姜千言身上，看到姜千言只背了一把长剑，诧异更甚，再注视到众人一身戎装，不由的格格笑出声来，声音清脆如铃：“姜上尉，你们不会是要去摧毁整个苏拉克托港海军基地吧？” 姜千言挠了挠后脑勺，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反唇相讥道：“水中尉，你不是要去苏拉克托港海军基地旅游吧？” 水中尉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怔住了，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间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其余的人也跟着一起大笑，笑声震天。 按照计划，计划很简单，就是乘夜潜入敌境，尽量靠近目标基地然后采用一切可能的办法来探查基地里的情况，摸清基地驻军人员构成和武器装备，看看能不能找出那天参加战斗的那些人。 事不宜迟，当天夜里他们就开始了行动，这次行动有一个代号，名字是高副官起的，叫作“暗夜行动”。 七个人乘坐在一架特种部队专用的运输型旋翼飞舟里，钻入了一万五千米高空中，这样的高度魔法探测设备很难探测到，至少泥哇国没有这样的技术。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使用小船，从海面上偷渡过去，或者使用飞行魔法飞过去，但无论哪一种都得花费数天时间，远不如旋翼飞舟快捷，一夜即至。 万米高空之上，温度零下二三十度，滴水成冰，为了防止魔法波动被测到不能使用大规模火系魔法取暖保温，只能靠每个人咬牙坚持。 七个人并坐成一排，背抵舟壁，每个人都是沉默无言，安静的犹如坟墓，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这次行动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第一次，没有后方支援，没有退路，七个人就像是颗小石子要投入大海样的兵营，其凶险可想而知？ 这不是演习，而是实战，实战是要死人的，说不定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飞在蓝天之上，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即便如阅历丰富的姜千言亦感到咽喉发紧，微微有些呼吸不畅，恨不得伸出头去大口大口呼吸外面冰冷的空气。 这样的行动对姜千言来说并不熟悉，而且作为分队的负责人，需要对这次行动的成败负责，需要对分队里每个人的生命负责，想到这里更令他喘不过气来。 更令人担心的是以后，以后会怎样？是不是战争又要爆发了？上个世纪曾爆发过两次大陆混战，数亿人口在战争中死去，几乎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受到了战争的创伤，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 为什么人类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才和平了多少啊，连八十年都不到，难道又要开打了吗？ 历史难道真的是在不断的重复？ 第四章 暗夜迷雾 姜千言将头抵在舟壁上，仰面向上望去，虽然隔着舟板但他却好象看到了浩瀚无际的星空，那样的广阔，那样的深远，对于星空来说，人实在是太渺小了，永远别想看透。 “嗡嗡……嗡嗡……”头顶上螺旋浆单调的声音依然鸣奏着。前面驾驶舱中响起了机组人员清晰洪亮的号令声：“保持高度，左转三十度……启动隐形防护……” “隐形防护准备启动，左翼隐形防护启动百分之四十五……右翼隐形防护启动百分之五十一……” 姜千言仰着头向上长长的呼了口气，好象要把心中的紧张全部喷吐出去。 “姜上尉，你在想什么？”水中尉那清柔如水的悦耳声悄悄传入耳中。 姜千言一偏头便迎上一双会说话的眼，黑暗也挡不住那流转的眼波，如皎洁的月。 想什么？女孩子真是奇怪，都喜欢问这句话，就连水中尉这样的军界精英也不能免俗。 笑话，难道我能告诉她，我在紧张，我在害怕？ 女孩子最喜欢听的答案是什么呢？真头疼，早知道便买本《恋爱宝典》来研究一番了。 “我在想……我在想一个人……”姜千言沉吟着，脑子急速飞转，搜索枯肠的找答案。 黑暗之中忽然亮了一下，好象一道魔法闪电，实际上却是水中尉的眼光，她挺直了身子极有兴趣的问道：“女的？” “不，男的……”姜千言急忙回答。 水中尉略有失望的坐了回去，随随便便的“哦”了一声，兴趣大减，想了想好象觉得有些不礼貌，才又问道：“是你父亲吧！” “别提他，”姜千言好象被一根针突然刺到屁股一样猛的坐了起来，两眼紧盯着水中尉的脸，面色铁青带着一股杀气，脸上肌肉不自觉抽动着，在黑暗中看上去就像寺庙中狰狞可怕的小鬼。 看到姜千言的样子，感觉到他的杀气，吓的水中尉揪紧衣领像个小猫似的直往后躲，急忙小声翼翼的赔礼：“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稍微冷静下来的姜千言也感到了自己的失态，叹口气坐了回去：“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姜千言想说些什么，一时却找不到适当的话题，而水中尉也没再开口，两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姜千言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骂：“笨蛋、蠢货，关键时候掉链子，看人家以后还怎么跟你说话！” 出于担心，姜千言偷偷的斜过眼去观察女孩的脸，要看看人家有没有生气，脸不动只拼命的转动眼珠，不一会儿竟累出了一身大汗。 水中尉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如天山上的冰雪，美丽却不生动，她的后脑轻轻抵在舟壁上，微微合上了眼，好象睡着了一样。 想是因为寒冷，她的身子像猫一样紧紧缩着，双手握在一起，却在微微的抖动。 忽然间脑中蹦出了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还没去考虑后果，手已经开始行动，巨大的手掌如电般的探过去，竟然将女孩的一只小手攫在了手心里。 入手一片冰凉，好象冰块一样，那手狠劲挣了一下，一股冰冷之气从手中发出直侵入姜千言的手臂中，顺着姜千言的手臂向上攻去，刘海下长长的睫毛亦在急剧颤动。 姜千言没想到女孩竟然被冻成这样，急忙深吸一口气，暗喝一声，一股雄厚的热力反顶过去。差点冰化的左臂瞬间便恢复了温度，连带着那只小手也热乎起来。 姜千言毫不停息，一股股的热力像汹涌的波涛样毫无保留的送了过去，渐渐的，手心里的那只小手不再挣扎，长长的睫毛也停止了颤动，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那只小手却就这样留在了姜千言生着老茧的魔掌中。 “飞舟三分钟后到达预定地点，姜上尉请做好机降准备，请做好机降准备！三分钟后机降，三分钟后机降！” 三分钟后，七个人施展风系魔法中的“漂浮术”自飞舟中降落下来，随之一同降落的还有一艘兽皮缝制的充气艇。 漂浮术是四级风系魔法，凡是上过魔法学院的初中毕业生都会。当今德辉共和国实行九年魔法义务教育，初中毕业是每个公民的基本义务与要求，当然现实与理想总有差距，还是有许多贫困家庭的孩子连初中都上不下来。 他们的降落地点是离港口基地二十五海里处的水面上，一般港口基地的警戒距离是二十海里。 在充气艇上众人整好了装备，全幅武装起来，姜千言正想使用魔法“苍鹰之眼”观察一下对面的情况，却被水中尉挥手打断了：“不要用魔法，小心被探测到！” 姜千言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哪一个军事基地没有几个专门的高级魔法师操纵着魔法探测水晶球时刻观察着周围的魔力波动？但现在这种情况，总不能不先侦察一下就傻乎乎的往里闯吧？ 却见水中尉熟练的打开了她随身携带着的那个黑色皮箱从里面取起一根金色的铁管来，铁管只有半尺来长，却原来是四五节缩在一起的，在水中尉的拉伸之下变得有半米长。 水中尉知道他们没见过，便一边操作一边介绍：“这个东西叫作千里镜，又叫作望远镜，是荷兰人汉斯?利伯希最先发明的，后来意大利伟大的魔导师伽利略?伽利雷创造了增大倍数和用于夜间的光系魔法阵，这才真正的能够实用。白天它能看清二十海里外的水鸟，夜晚只能看十海里啦。它的优点是光系魔法阵刻在金属内部从里面起作用，从外面是无法探测到魔力波动的。” 说着将千里镜递给了姜千言。 里面好似一个圆圆的镜片，镜片上方亮起一点碧绿的荧光，放眼望出去，眼前的水面大了许多，也近了许多，虽然隐隐约约，但能看到一艘老式的巡逻艇正从眼前横着划过，艇尾插着一面泥哇国的三角蓝鸟旗。 这时，水中尉又取出一个鹅蛋大小的乳白色水晶球，水晶球前方边缘处星星点点，靠近正中处一颗小光点正横向移动着。 众人都知道这是近距被动魔法探测水晶球，有这种东西不希罕，希罕的是都没有记得带。 等望远镜和探测水晶球中再也没有了异常，姜千言下令前进，暴熊样体格的史老三主动承担起了划桨的任务，其余各人持弩对准各个方向，警惕的望着四周，不放过一丝风起水动。 一弯昏黄的残月挂在西边天际，风很轻，很凉，水波在暗夜中发出“哗哗”的微响，远处几簇稀疏的灯光如盛开的花。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正陷入最深最沉的睡眠中吧，或许还有人在做着甜蜜的美梦，梦到了追求以久的美女，梦到了大把的金币“丁当”作响，梦到了久别的好兄弟。 “娘的，”姜千言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把掌，“我讨厌半夜干活！” 旁边的水中尉眼波流动，嘴角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 “有情况！”趴在船头的沈比利低吼一声，“嗖”一支魔法箭早在他出声之前便飞了出去射穿了正从水面跃起的一个野猫大小的东西，往前飞了一段距离才“啪”的一声落在水面上。 众人本已崩紧了弦听他这么一喊，都把箭对准了相同的方向，姜千言手中的望远镜自然也转了过去，却看清了原来只是一条白鳍鱼，只是体型较平常的大了许多而已。 施展飞行魔法贴着水面飞出去的雷鸣将那东西提了回来，果然是一条大白鳍鱼，却还未死，犹自在箭杆上摇头摆尾，挣扎不已。 在雷鸣飞出去之时，云中尉的眉头紧皱了一下，一个黑色的鸡蛋大小的水晶球自衣袖里划到了手心中。 姜千言一竖大拇指，不无嘲讽的说：“沈比利，军中第一神射手，果然名不虚传，高，实在是高！” 沈比利从眼镜中愤怒的瞅了一眼姜千言，白皙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却听姜大上尉毫无作军人的自觉，竟接着提议：“哈，我们也应当感谢比利嘛，给我们送了这么好的一份早餐。比利可要再接再厉哦！” 如果是在以前，听到老大如此说，下面的小弟早就轰然大哗，跟着起哄起来，场面肯定热烈的能够闹翻天。 现在这些军人大多都没有出声，只有少数人不咸不淡的干笑两下，显得更加尴尬，反倒弄的姜千言大是没面子。 “娘的，这都是什么人，跟木头呆子似的，这样的军队能打仗才怪！” 在姜千言自言自语的喃咕声中，小艇破开波浪向前驰去。 按道理说，离的港口越近，灯光应当越明亮才对，可现在灯光不仅没有变亮，反而变的更加朦胧起来。 这本来是很明显的变化，毫无经验的姜千言竟然没有发现，别的人也不知有没有反现，反正也没有人及时提出疑问或向他汇报。 直到小艇的左后侧忽然一倾，一人叫了起来：“不好了，船漏水了！” 众人急忙奔过去一看，果然小艇下部贴近水面地方出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破洞，海水正在“咕噜咕噜”的灌入，充气艇快速的干瘪下去。 史老三大吼一声：“让我来！”一只蒲扇样的大手伸入水里用力一掀，竟然竟小艇左侧掀了起来使那破洞离开了水面。 小艇一倾，有人差点滑进水里，不由的大声骂道：“娘的，又是假冒伪劣产品！” 史老三不愧是三中队的万能修理工，处理这小事简直手到擒来，嘴唇默动，几字咒语一念，一小团风在手心旋起，然后将那团风按在破洞上，风源源不断灌入，气艇重新鼓了起来，然后从牛皮靴上剪下一块皮子，用线密密麻麻的缝了起来。 没人想像的到那蒲扇样的大手竟比十八姑娘的绣花手还要灵巧，直把水中尉看的嗔目结舌，由衷说道：“史老师，以后我可不可以跟你学针艺啊？” “行！”史老三不解风情的闷声答道，张嘴咬断了手中的线。 一旁的姜千言注意到水中尉左手一个黑水晶球，右手一个白水晶球，活像个变魔术的，赶紧插言道：“水中尉，什么时候又多了个黑水晶呀？” “哦，这个是平息魔力波动水晶球，准确的说应该叫作对应魔力干扰波制造魔法水晶球，”水中尉得意的一笑，“我早知道你们肯定得用魔法，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个。” 这东西好象在选修课上学过，是用来屏蔽魔法波动不让对方发现的，但印象不深，姜千言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旁边的耿虎却不满的叫了起来：“哇，这么好的东西干嘛不早点拿出来，害我们这么费事，要是能随便使用魔法，何必划这破船？” 受到无情的责备，年轻的水中尉立即变的垂然欲涕，急急辩解：“不是这样的。平息魔法波动水晶球并不能消去原先的魔力，而是发出一道与之相反的魔力波，两者互相抵消。这种方法能够骗过那些低级的魔法探测，但要是对方有这一方面魔导师在的话，是很容易探出的，甚至比不使用这个水晶球更容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应该使用这个……” 刚刚听明白什么意思的姜千言早忍耐不住，狂暴的向耿虎吼道：“你娘的懂个屁啊，没事别乱放！” 受到如此辱骂，耿虎脖子一梗，就要发作，却旁边的沈比利用力拉了拉衣袖，转身走到一边去了。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云燕眼中不由的显出了浓浓的忧色，她的眼光望向大海，海面上能见度已经很低了，不知何时起了大雾。 海上起雾本来很常见，但总觉得隐隐有些不正常，偏偏这指挥官整个一个没脑子的二百五…… 幸好，这指挥官不是真的没脑子，而且在某种情况下脑子还非常好用，就像现在。 站在小艇最左侧面朝里的姜千言忽然间脑中如针刺，连想都来不及，本能的一回头，迎面一支箭破雾而来，锋利的箭尖直冲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姜千言手快速一挥，将箭抄在手里，锋利的箭簇已经紧贴在咽喉之上，如果不是喉结本能一缩，此时必已划破血口。 “有刺客！” “有敌人！” 见到这一幕，众人大惊，纷纷将警戒提到最高，弩箭对准海面四处搜寻，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除了浓雾，什么都看不见。 姜千言将目光投向水中尉手中的白色魔力探测水晶球，里面隐隐隐约约好似也起了一层白雾，除此之外，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再将目光投到手中那支箭上，黑漆的箭杆上空空荡荡，并没有魔法箭杆的那繁复的花纹，箭簇上也未刻能够产生爆炸效果的火系魔法阵。 这只是一支全凭机械力发射的原始箭，这种箭在现在来说已经很少见了，就算是有也应该是在库房里，无论速度、射程、威力都无法和魔法箭相比的原始货竟然还会出现在战场上，这只能说明泥哇人实在是穷疯了。 这就是姜千言此时所下的结论，他却不想想就是这样一支原始箭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当然，如果是魔法箭已经要了他的性命，但如果是魔法箭的话就根本无法躲过水晶球的探测了。 敌人好毒！这是水中尉的结论。 敌人毒不毒不是关键，关键是好毒的敌人在哪儿？ 第五章 战友的血 浓重的白雾遮挡了视线，千里镜、魔力探测球、眼睛都失去了作用，变成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一支箭悄无声息的自右侧飞来，箭飞的很低，几乎是刚刚高过艇边，正趴着瞄准的耿虎显然没有姜千言那样好的运气与身手。 只觉屁股一疼，手一摸，立即惊叫起来：“啊！” 在他旁边的沈比利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耿虎一下子将箭拨出来扔在地上，豪爽的一笑：“没什么，挂了点彩！” “还是包扎一下吧！”沈比利掏出一块白色医用纱布。 “用不着，这点伤……”耿虎说到一半，忽然间身子一晃，竟然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没起来，想说话却只见张嘴。 这时，水中尉也冲了过来，拾起地上的箭放在鼻端了一下：“箭上有毒，是见血封喉！” “娘的，跟你们拼了！”旁边冷风一闪，“嗖”的一下子一个人影跃了出去，其快无比，却是以风系魔法见长的雷鸣。 冷风习习，脚下波浪荡漾，四周浓雾重重，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伙子此时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尸趴在船的一角，船上的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捏紧了手中的武器，紧紧盯着浓雾，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些微微发颤，紧张的心脏像要从身体里跳出来，那重重的看不见的浓雾当中不知隐藏着多少厉害的敌人。 这艘小小的充气艇仿佛变成了一座笼罩着坟墓，光是那种压抑的气氛就会使人发疯。 终于，姜千言最先忍不住发起疯来，他一把夺过了史老三手中的冲锋弩，大吼着：“缩头乌龟，有种的出来呀，藏头藏尾的算什么好汉？” “啪啪啪”，他拼命扣动机括，瞬间射光了箭筒中的二十七支魔法小箭。 旁边的水中尉上来把住他的手臂，连连趴脚：“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魔法波动太大，我要压制不住了。” “管他娘的，怕什么，不使魔法人家还不是照样知道我们的位置？要不，他们那箭是怎么射的？”说着，“咔嚓”一声，姜千言又安上了一个箭筒，换了个方向，抡着膀子射了起来。 忽然，浓雾中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那声音竟依稀有些像雷鸣。 雷鸣虽然和姜千言一向不合节拍，两人更多的是对手而不是兄弟，但在心里实际上姜千言对他一向是十分敬佩和器重的，早将其当成了最可值得信赖和依靠的战友。 听了这声惨叫，他手一哆嗦，终于停下了手，小心翼翼的冲着浓雾试着叫了声：“雷鸣？” 浓雾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响。 一直在用一根玉葱样的手指点着绛唇思考的云燕走了上来，小声问道：“上尉，你说我们这么被动，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你说是什么？当然是雾啦，笨蛋也看的出来，难道你以为我是笨蛋？”姜千言没好气的答。 “那我们为什么不试试驱雾魔法呢？” 一句话提醒了姜千言。 “迷雾魔法”只是水系四级魔法，魔法学院的初中毕业生都会，驱雾魔法是五级魔法，高一时才学，姜千言硕士毕业，自然不在话下。 当即，口中念动咒语，施展五级驱雾魔法，哪知他施展了半天，咒语念的口干舌燥，最后连手势都加上了，手舞足蹈像个小丑，却半天效果也没有，那雾甚至还有加浓的驱势。 四级魔法就是四级魔法，不管是十级的魔法师施展还是十五级的魔法师施展，它都只是个四级魔法，因此只要使用五级驱雾魔法就能将雾驱除，像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施法者将四级迷雾魔法进行了改进，已经不再是以前单纯的那个四级魔法了。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魔导师。 一想到隐藏在浓雾中的敌人竟是一名魔导师，每个人的心底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的背后瞬间让冷汗湿透。 魔导师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像大熊猫一般珍贵，是国家最最重要的高级人材，也是各个国家的重点保护对象。除了魔法帝国外，任何一个国家都绝不会舍得让一名魔导师冲锋到一线战场，就算能杀上一千名普通士兵，损折了也是赔本买卖。 这里为什么会有魔导师出现呢？ “我他娘的真够衰的，头一次任务就碰上魔导师！”姜千言一脸苦笑，笑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一时间有些方寸大乱，全没了主意。 此时唯一还能保持镇静的反倒是两位女性。 云燕声音里不带丝毫慌乱，不紧不慢一如平时：“魔导师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不错，这句话现在谁都知道，自一百五十年前的第一次大陆战争之后，魔导师便失去了战场上的主导作用，一场战役或战斗都不再是由双方魔导师所决定了的了。魔法机械的发展有效的压制了魔导师的力量，在战场上对付魔导师最有效的作法通常先使用大型魔力干扰器将空间的魔法元素扰成乱七八糟，降低魔导师施展魔法的机率，然后使用超远程火弩进行全覆盖式无差别攻击，这种情况下再强的魔导师要么逃走，要么灰飞烟灭。 但眼前这种情况…… “就算是魔导师，他的眼睛也不会强过千里镜，又要掩盖自己的藏身之所不能使用大型魔法。正如刚才上尉所说，他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呢？”云燕继续说道，嘴对着姜千言，目光却瞅着脚下。 追踪到她的视线，姜千言一下子明白了，拍手笑道：“我知道了。” 旁边的水中尉也笑：“我也知道了，是水！” 既然对方是水系魔导师自然有办法测出充气艇在水中荡起的波动，或许连测都不需测，他本身就能感觉得到。 “我有办法了，老三，让充气艇飞起来。”想到办法的姜千言信心又充足起来，声音也明亮了许多。 得到命令的史老三，没有片刻犹豫，立即行动起来。作为一名修理工，嗯，虽然是业余的，但画魔法阵所用的毛刷和香料一直是带在身上的。 他很快便在充气艇上画起了四级魔法“漂浮术”。 仿佛敌人也知道他们的意图，三支箭自浓雾之中如毒蛇样的窜了出来。 这一次姜千言等人早有准备，而且没有刻魔法阵的箭速对这些人来说显得实在是慢，姜千言一剑便将三支箭全部劈在地上，而沈比利则沿着箭的来路回敬了一支狙击专用魔法箭。 浓雾中仿佛发出了“嗯”的一声闷哼，显然沈比利这一箭奏效了。 “耶，干得好，小沈！”姜千言上去重重一拍沈比利的肩膀以示鼓励，一旁的水中尉急忙伸出一根玉指放在嘴边：“嘘，小声点，别让敌人听见！” 一道雪白的光线龙游蛇走，所过之处魔法阵逐渐亮了起来，充气艇摇摇晃晃的升了起来，变成了充气浮艇。 “往左一点”，姜千言无声的打着手势，他想离开原来的位置，这样敌人便更难找到他们了。 史老三却两手一摊，将手中的毛刷子递了过来。原来，他只画了漂浮术魔法阵，却没画飞行术。 “飞行术”是五级魔法，史老三初中毕业，竟然没学过。得，还是姜千言亲自动手，加了个尾巴，补全了整个飞行术。飞行术魔法阵的前半部分就是漂浮术。 五个人立在悬浮在半空的充气飞艇上，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五双眼睛紧盯各个方向。果然，敌人可能是失去了目标，再也没有毒箭射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腿脚麻木了，身子快要冻僵，眼前单调的雾逼得人发疯，最先受不了的还是姜千言。 “躲猫猫嘛，谁不会？” 每个人都已经等的焦燥不安，这里不比别的地方，是在敌军港的眼皮子底下，拖下去明显不利，况且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除了云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其余人皆无异议。 水中尉走上前来，手捧三颗黑色鸡蛋大小的水晶球：“这里只有三颗黑水晶，能够平息近处发出的魔法波动，我们分三组吧！女士一组！” 说着也不等姜千言回答，便拉起云燕的手，一下子飘了出去，动作快捷，姿式优美。 沈比利一言不发，拿过一颗黑水晶，抱着狙击弩一翻，滚下气艇消失了踪影。 姜千言正准备拉着史老三离开气艇，眼角忽然瞟到了仰面卧着的耿虎的尸体，脑中灵光一闪，陡然间计上心来。 他凑到史老三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了一番，史老三自然是连连点头：“中，中，好，好！” 史老三将耿虎的尸体摆成站着瞄准的姿式，然后用绳子固定住，两人便施展漂浮术悄悄离了气艇，气艇上的漂浮法阵没了人来补充魔力，便渐渐开始失效，气艇缓缓向下落去。 两人漂浮在离气艇两米高的地方，随着气艇缓缓下落，这个位置能够隐约看到气艇的轮廓。 此时，四周仍然是一片寂静，除了雾，看不到任何东西，就算是姜千言与史老三两人的手连在一起，却也看不清对方面上的表情，姜千言只感到从史老三手上传来阵阵的战栗。 他们在等待，等待着气艇落水时的那一声响，响声不会太大，但足以惊动那些隐藏在浓雾中的人了。 “扑~通，”气艇沉闷的砸在海面上，水花四溅。 “扑”一支魔法弩自远处飞来，准确的射在耿虎的后心上，声音很大。 “扑扑扑扑”，又有很多的箭射来，这些箭声响便小了很多。 “噼里啪啦”，好象是不少魔法水弹射了过来，打得到处都是，还有一颗擦着姜千言耳边飞了过去。 略停顿了两三秒，姜千言一拉史老三扑到了落在海面的气艇上，他一看飞艇上有两种箭矢，一种一米二的长弩是沈比利惯用的狙击弩，一种是耿虎曾中过的毒箭。他看清那些毒箭射入耿虎体内的角度，辩明了来箭方向，向某个方位一指：“史老三，射！” 史老三早有准备，一抬手，左手的滚筒弩，右手的冲锋弩同时发动，漫天的雨箭破空而去。 “啊！”浓雾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听声音十分苍老，显然不是同来的人，接着是“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耶，成功了！”姜千言兴奋的一挥手。 忽然间，姜千言脑中升起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还未等他去想，手便已经拉着史老三升了起来。 “啪啪”两支箭擦着姜千言的鞋底，落在他刚在站立的地方，直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刚才只要慢一秒，现在那两支箭已经插在了身上。 危急关头不及细想，姜千言反应迅速，默念咒语，挥手布下一个结界，立即拉着史老三高飞了上去。 一个黑影如狸猫般跳上了充气艇，突然间充气艇升起了一道亮光，照亮了他的身体。 那人身形矫健，潇洒倜傥，一头金发，却是雷鸣。 原来，刚才姜千言布下了一个光之结界。 结界是属于高级魔法师才能使用的八级魔法。本来姜千言作为风系专业的高级魔法师只能施展风之结界，是施不出跨专业的光之结界的，这主要得益于姜千言自小便被逼着读了许多的杂书，里面恰好有这一方面的论述，后来在魔法学院的图书馆里又看过这一方面的内容，这才懂得了一些。实质上，他现在施展的这个光之结界根本没有真正的光之结界的超强防御功能，有的只是发光功能，任何物体进入结界范围都会触动结界，使之变亮，仅此而已。 雷鸣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不由的一怔，就是这一怔间，姜千言如一只大鹏鸟样自上而下扑了下来，落到他面前，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此时，雷鸣右手中一把暗黑的匕首正插在姜千言的胸膛上，而那个姜千言正在慢慢消散，变成了无数的气粒子，散入雾中，那是姜千言留下的气分身（分身术属于七级魔法，几乎各系魔法都有分身术，如风系魔法的气分身，水系魔法的水分身，光系魔法的光分身等）。 雷鸣冷然盯了一眼搁在脖子上的姜千言的那把双手大剑，眼中丝毫没有惧色，只是神色一敛，再也没有平时那种嬉皮笑脸的神态，严肃而冷酷，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就连声音也与平时大不相同，冷漠中透着骄傲：“你……还不配知道！” “我杀了你！”姜千言手一推，雷鸣的头滚落下来，脖子中忽然喷出了一湾清水，接着整个身体都爆裂成水，原来这也只是个水分身。 姜千言心觉不好，想退已然迟了，一条胶粘的水带不知何时缠在了他身上，捆住了他的手脚，他拼力挣动却是挣不开。 姜千言第一次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水魔法。 雷鸣在他上方露出了头，紧抿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死在我手里是你的荣耀！” 说着，加大了力量，水带勒得姜千言骨骼“格格”作响。 “放你娘的狗臭屁！”姜千言大怒，他的身子猛的旋转起来，就像是一股飙风，不是就像，而是确确实实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龙卷，高速旋转的风将他整个裹在了里面，也不知是因为他高速旋转而带起的，还是使用了风系魔法“旋风术”，这一点就连身为魔导师的雷鸣都看不透。 “蓬”整个旋风忽然炸裂开来，雷鸣只剩了手心里的一捧水，自己最为得意的水魔法“绝命水锁”竟然被破了。 脱出困缚的姜千言如下山猛虎样狂吼着扑下来，双手剑高举过顶，挟带劲风力劈而下。 雷鸣在黑暗世界行走多年，什么样的阵仗没经历过，现在这个年代武技早已没落了，高手之间很少有人用武技过招了，那种情景只能在古装电视剧中看到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蠢得在用。 雷鸣大吼一声：“你啊唔特了！” 身形一闪，利用瞬移魔法拉开了与姜千言的距离，挥手间，数不清的冰锥、冰刀、冰剑、冰箭向姜千言射了过去。 这是现代魔法师战斗的标准模式，先拉开距离，然后施展大量初级攻击魔法来争取时间，完成大型魔法，一击致敌。 本来打算的挺好，只可惜碰上了姜千言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根本不理那些冰锥、冰箭，好象那些东西根本不存在一样，不仅不减速不躲避，不抵挡，而是加速冲了过来，冰锥冰剑被他的身体硬生生的撞碎，却也使他的身体血肉横飞，甚至还有一根冰锥因为高速生生的插入他的大腿中，他嘴上却带着笑，将剑狠狠的送进了雷鸣的胸膛里。 “扑”，一蓬滚荡的鲜血喷出来溅了姜千言一身，雷鸣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好象仍然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姜千言身子往前一靠，剑直没入柄，却始终在盯着他的眼，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当叛徒？” 忘不了刚来时，雷鸣撇着嘴嘲笑：“又来了一只菜鸟！” 忘不了演习时胜了雷鸣时的欢笑，而垂头丧气的雷鸣不甘的大叫：“笨蛋也走狗市运！” 忘不了两人在蓝球场上的对磊，总是前锋对前锋。 雷鸣的眼中显出一丝悲哀，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神情，也是留在世上最后的神情，他的身子一划，落了下去。 姜千言呆立半空，怔怔的看着剑上的血，一滴一滴落下，那是曾经的战友的血。 第六章 壮烈的死 “上尉，你怎么了？快走呀！” 水中尉冲过来一把拉住了姜千言的衣袖，拼力向远处飞去。 身子一晃，姜千言这才清醒过来。他定晴一看，不知何时满天的大雾已经散了，东方的天已经一片鱼肚白，天光微亮。 云燕、沈比利、史老三都飘在自己附近，焦急的向南方张望。 循着他们的目光，南方三个小黑点正急速而来，瞬间便大了不少，看那熟悉的形状，听那熟悉的舟翼旋转的“嗡嗡”声，正是三架旋翼飞舟。 “终于还是暴露了！” 这边打的天翻地覆，魔法一个接一个，不暴露才怪。 既然敌人的飞舟来了，剩下唯一可做的便只有逃命。 其实，逃与不逃没什么大的区别，纵是像姜千言这样的军中精锐，面对全幅武装的旋翼飞舟，能够成功逃得性命的机率也在百分之一以下。 无论什么样的飞行魔法都无法与旋翼飞舟的速度相提并论，旋翼飞舟核心所蓄存的魔力抵得上一百个魔导师，而且核心的最大作用是能够将所输入的魔力进行放大，根据核心制作工艺的不同，放大倍数也不相同，通常用于旋翼飞舟的可放大八至十倍。 自英国机械师詹姆斯?瓦特将魔法成功的应用于机械，并制造出第一台实用的蓝晶核心以后，机械的能力便远远的超过了人类个体，魔导师再也不是什么不可战胜的神话。 发明的意义并不只于此，自那天之后，魔法机械无日不在改变着人们的生活以及思想，历史学家一致公认，蓝晶核心的出现代表着人类历史进入了史无前例的魔法机械时代，而瓦特本人也做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家被永远铭记。 “嗖”，一支魔法弩划过十几海里的距离瞬间到了面前，这样远的距离除非是魔导师才有可能达到，但即使是魔导师也没有如此快的速度，因为施法距离越远所做的准备花费的时间就越长。 魔法弩自五人之间穿了过去，飞向远方，一点都没有坠落的痕迹。 姜千言大叫一声：“走啊！” 反过手来拖着水中尉拼力前飞，路上看到沈比利拉着史老三飞得太慢，又伸出手去拉住了史老三的左手，和沈比利两人拖着史老三飞。 史老三只能施展漂浮术却施展不了飞行术，这也可以说是姜千言当初在选人时的失误。 即便是姜千言拼了全力，展露出平时隐藏的实力，达到了除了魔导师外所能做到的顶峰，即使水中尉眼中都露出了赞叹的神情，后面的旋翼飞舟还是“嗡嗡”的很快的追了上来。 背后冷风嗖嗖，姜千言不得不回过头去用长剑将射来的弩拨开，此时也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 但这样一来，他们逃跑的速度更慢了下来，姜千言、水中尉、史老三、沈比利四人手拉手，一时险象环生。 单独飞在一边的云燕身形灵巧至极，每每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来箭，却无力救助四人。 眼前四人都要遇难，姜千言突然一声大吼：“你们走，我来断后！” 说着，放脱了史老三的手，双手握剑回过身去，立在当空。 突然，一股大力传来，把他的身子拉得向后飘去，一个高如山峰的身影已经到了他前面：“队长，你走，让我来！” 厚肩宽背，形如暴熊，正是史老三，他还在大叫：“我不会飞行术，有我你们谁也走不了！你们都走！” “不行，我来，你挡不住，”姜千言身子向前一飘，沈比利也默默回过身来，举起了狙击弩。 狙击弩虽然射击距离能达千米以上，但仍然无法与旋翼飞舟上的强力魔法滚筒连珠弩相比。 史老三急了，拼力将姜千言一推，身子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下去：“别婆婆妈妈，死一个总比都死了好！快给我滚！” 云燕飞过来一拉姜千言，低声道：“走吧！都死了连个报信的也没有了！” “史老三，保重！”姜千言眼含热泪转过了身，拉着水中尉和沈比利急向远处飞去。 刚飞出数百米，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雄厚的大吼：“K你祖宗！” 回头一瞥将姜千言惊得差点摔到海里，就这么短短一瞬间，远处的史老三身上已经穿了四五支弩箭，每一支都自前穿到后，穿得像麻辣烫，那三架旋翼飞舟离他已经不到千米，数支弩箭飞出看样子想把这阻路的暴熊撕成碎片。 忽然之间，一股烈焰猛的自史老三身上窜起，瞬间便将史老三吞入其中，他成了一只燃烧着的火矩，那射到身前的弩箭自然被焚化了。 大火熊熊之中，能够看到史老三的背挺得很直，带着火焰的手臂还在动，画了一个简单的魔法符号。 姜千言看明白了那个魔法符号的含义，那是四级火系魔法“爆炎”，只不过此时史老三以自己全身的魔力和自己身体施展，变成了自爆魔法。 在史老三身上自由燃烧的火焰忽然间缩成了一个焰球，接着“迸”的一声猛烈爆开，火焰以球体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射去，而球正中心的史老三已经消失了踪影。 冲到史老三面前的三架旋翼飞舟有两架没来得及打开防护罩，被火焰落在舟体上燃烧起来，那两架飞舟打了圈飞向远处，忙着灭起火来。 无数的火焰也射到了姜千言面前，映红了他的脸，他的眼。 “老三！”他大叫一声就想冲回去拼命，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拉住了他。 云燕的声音一如平昔：“如果你回去，老三就白死了！” “不回去，我们就能逃得掉了？”姜千言没好气的甩脱了她的手，“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云燕没有回答，手中一支半根筷子长短的乳白色法杖转了个圈，一个小型的旋风随即形成了，挡在了正飞来的那一架旋翼飞舟的路上。 “风系隐形！”云燕一声低语，整个人变成了一团淡淡的白雾。 隐形魔法在教课书上被分为两种：一种是光系隐形魔法，四级光系魔法，利用魔法将身周光线全部吸收达到隐形的目的。 优点：完全隐形，肉眼看不到；缺点：魔法探测器可探测到。 另一种是风系隐形魔法，五级风系魔法，利用身周大气分子改变光的路线达到隐形目的。 优点：魔法探测器探测不到；缺点：隐形不完全，好似一圈极淡的白雾，仔细辨别，肉眼可见。 众人不及细想，一齐随云燕施展风系隐形魔法隐了形。 “贴水面飞，”云燕一挥手中法杖，四道魔力波动沿着他们本来的路线向远处逃去，而四团极淡的白雾则骤然降到了海平面上。 刚才云燕发出的那是四个施展了光系隐形魔法的分身。这实际是一场赌博，云燕赌得是那架飞舟驾驶员的习惯，如果他习惯于使用水晶探测器观察敌情，那他看到的必定是那四个分身远去的轨迹，这样他们便可混过去了；若那驾驶员习惯于用肉眼观察，以这样近的距离，四团白雾也逃不过他的法眼，那他们便死定了。 云燕赌的就是现代人更加相信仪器。 显然，云燕赢了！ 那架旋翼飞舟从小旋风里冲出，急匆匆的追着四个分身去了，瞬间便飞出很远，另两架飞舟也绕了个圈去和那架汇合了，他们暂时安全了。 水中尉悄然长嘘了口气，紧拉着姜千言衣袖的小手全是汗水将那衣袖都沾湿了。 沈比利那一口气则吐的很是大气，一团极淡的白雾旁边突然冒起一小团浓雾，也是一道奇观。 云燕依然是风清云淡的模样，姜千言却眉头紧皱。 “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怎么回去？”水中尉柔声问道。 大海茫茫，要回去的确是个难题。 哪知，姜千言眼一瞪，好象终于下定了决心：“不，任务继续！” 说着，他转过身，当先向着南方飞去。 “啊！”三人大惊。 云燕性情冷淡，沈比利作为狙击手以冷静著称，只有水中尉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反对的话来。 四团若有若无的白雾紧贴海面全速奔向南方，左方一轮圆圆的红日正从大海之上冉冉升起。 一夜过去了，新的一天又开始。 海风中一股掩饰不去的腥气，而在姜千言的眼前唯一能看到的仍是那史老三那一具熊熊燃烧的火矩和那最后迸射出的堪比太阳的耀眼光芒。 “不，绝不能，老三绝不能白死！” 五六艘护卫舰并排停泊在码头上，那些都是上世纪二次大陆战争时期的旧舰，根本不值一观，其中泥哇人最大的护卫舰“初日”号也在其中。 周围十几艘高速充气艇在来回穿梭，都是引进别国的旧货，能跑就已不错，姜千言都怀疑上了战场会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 小心翼翼借着舰体的掩护上了崖，崖上一圈一米多高的白色矮墙围了个院子，从墙头望去隐隐露出旋翼飞舟的旋翼。 找到了！ 这就是泥哇人最大的海军基地—苏拉克托港！ 他们此行的目标。 第七章 探查敌营 四人找了个隐蔽的墙角显出身形，姜千言打手势让沈比利和云燕在外面等候负责接应，由他和水中尉进入打探消息。 姜千言看了一眼腕上的蓝表（在蓝晶表面刻上永久的旋转魔法阵制成的手表），此时恰是七点半。按照常规这个时间正是三班警卫换班的时间，正好有漏洞可钻。 姜千言向水中尉打个手势示意翻墙而过，水中尉却制止了，她飞快的打开那个黑色皮箱从中取出一面折叠的有三个黑色支架支撑着的魔法镜，伸展之后有半米高。 她的手轻轻在魔法镜面上的拭过，默念了一句什么咒语，镜面一阵微微的晃动，在镜里的墙面上显出了水纹般的波动。 “是水系报警结界！”开始工作的水中尉很是严肃，她将镜面对准墙头，又不知施展了什么魔法，一束一人宽的无形光线射在墙头上，那里隐隐显出水波。 “快过！” 姜千言从光线照射的地方飞身而过，接着水中尉也跟了进来。里面是一个宽阔的机场，显然这就是泥哇国海军旋翼飞舟的基地了。 这样的基地与南洋舰队的基地相比简直就是个鸡窝，半点看头也无，三十几架旋翼飞舟有三分之一的露天停放着，其余的停在机棚内。 那机棚是用木板搭的，两面露空，也是简陋的不像话，南洋舰队三十年前都不用这样的敞开式机棚了，甚至连夹着风的雨都挡不住。 机场上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只听到不远处一座三十米木制塔台上传来一个中年男人阵阵命令声，用得赫然是魔法帝国的语言。 要说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因为随着魔法帝国经济、文化在全球的输出，各国为了学习魔法帝国的高深魔法、科技都强制学习魔法帝国的语言。魔法帝国的语言（简称米德语）也是当今大陆上最流行的通用语。 但姜千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拿南洋舰队来说，虽然官方大力提倡使用米德语，但面对自己部队发号施令时还是习惯使用母语，母语说着才带劲、够味，骂人骂的也爽，花样多。 毕竟是在敌人基地当中，姜千言也不敢随便乱活动，又施展了风系魔法的两人裹在同一团白雾中并肩趴在墙根底下，尽量将体形缩成最小。 肩膀相靠，呼吸相闻，彼此都能听到对方“怦怦”心跳声，一股令人着迷的体香不断钻进姜千言鼻子里，一时竟有些心猿意马。 忽然，姜千言一把抓入了水中尉的手，入手仍然一片冰凉，凉的舒服，水中尉嘤咛一声，差点叫出声来，在姜千言耳边吐气如兰：“你干嘛？” 姜千言在她手心里飞快写起字来，原来他是要让水中尉等在这里，他一个人潜到那塔上查看敌人的情况，只要能确认塔上的人是魔法帝国的人，任务便算完成了。 魔法帝国人最明显的特征是每个人的眼球都是蓝色的，据说以前原本也是黑色的，但因为常年研究魔法，接触魔法药物比较多，而魔法药物中品种最多的便是蓝色的，后来眼球便逐渐演变成了蓝色，除此之外就是嘴大点，皮肤稍白点，别的也没什么差别。 水中尉明白了他的意图，不由心中暗羞，还以为这人要…… 一时又觉得这人还挺好玩，当即抓过姜千言的大手，用尖尖的指甲在他手心里写道：“看我的！” 尖尖指甲在手心里划得又轻又柔，痒的要命，弄得姜千言的心都痒了起来，强自压制那龌龊的念头比打一场空战还艰难。 她又打开了那个黑色皮箱，这次拿出的是一个看上去像化妆用的小盒，打开后里面盛的是各色魔法香料，还有一支不知何种兽毛制成的小刷子。 水中尉用小刷子沾着香料在地上画了一个手心大小的小魔法阵，然后用手捂在了上面，口中念动咒语，不一会儿，手下透出了白色的亮光。 等手掌拿开，小魔法阵的正中赫然出现了一只大苍蝇，不，不是苍蝇，体型像苍蝇却长着一张蛤蟆样的大嘴，大嘴一张能连它自己都吞进肚里。 这种东西姜千言从来没见过，难不成是异界生物？ 召唤异界生物的召唤术属于空间魔法的一种，而空间魔法是一种独特的神秘魔法，会的人很少。当前教材上普及的就只有六系基础魔法分别为：风（气）系、光（电）系、水（冰）系、火系、木系和魔力系（基础系）。每一系又分为五大专业，数百个研究方向。 空间魔法是一种据说失传了两千年，近三年才又重新发展起来的新系魔法，研究的还不深入，应用也不广，只在几个非常有名的大学里设有这门课程，还必须是高级以上魔法师才能学习。 自然这也是受了魔法帝国的影响，这些年魔法帝国的口号是“战争零伤亡”，提倡使用无人操纵的机械和各种其它生物来代替人上战场，召唤术受到前所未有的青睐，一心赶超魔法帝国的德辉共和国自然也不甘人后，下大力气开始发展，但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一个小小的中尉情报员竟然会施展空间魔法中的召唤术？ 这女子不简单。 水中尉捏着那小东西的大嘴，将一面绿豆粒大小的带着一根长针的小镜子插入它嘴里，那小东西一直在不停的挣扎，“吱吱”乱叫，横眉怒目作出威胁，水中尉视尔不见，手法极为熟练，显然做过不知多少次了。 做完这一切，水中尉将那小东西放了出去，然后又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镜里赫然出现了远处的放大影像，一晃一晃的，看了好半天姜千言才明白，此时镜子里看到的就是那异界小东西嘴对的地方。 术业有专攻，果然不错，要姜千言打死也想不出这样办法来的。 谁会去在意一只毫不起眼的苍蝇呢？这真是侦察、偷窥的好方法。 两人头并头的望着镜子，忽然镜中出现了一个人，身材高大，一身泥哇人的青色海军制服，正在来回走动着大声说着什么，一个转身，赫然是一对蓝眼睛。 “哼，果然是魔法帝国的人！” 看着魔法镜中那对放着蓝光的眼睛，姜千言用鼻子重重的哼道，而水中尉则掏出一根空白的魔法卷轴，对着魔法镜念了一句咒语，镜中射出一道亮光照在空白卷轴之上，光散去后空白魔法卷轴正中便多了刚才镜中那个人的画像。 镜中影像连番变化，忽然间一张大脸充斥了整个镜面，一幅大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全部，好象这张脸就是一幅大墨镜、一个大高鼻子和鼻子下的一张大嘴组成，嘴角微微一撇，一道银光在嘴角闪现。 “是他？”姜千言惊的从趴着的地面上跳起来。 “干什么？”水中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姜千言一把抓住了手，一股大力传来，不由分说的拉着向前冲去，看样子是冲向塔台。 隐形魔法虽然能隐去身形却掩饰不了脚步声，那脚步声沉重的犹如大熊，就算是敌人都睡着了也能被惊醒，显然姜千言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还是什么原因，连掩饰都忘了。 就在这时，魔法镜中忽然腾起了一团火光，水中尉隐隐听到一声惨叫，那个异界生物显然是完了。 竟然有人破了她的魔法？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在魔法帝国当然算不上稀奇，可这里是泥哇国，泥哇国人哪有这样的本事？ 难不成是魔法帝国的特种部队出动了？ 这倒很有可能，自魔法帝国当今的执政官格里文上台后便改变了魔法帝国原先“大规模军团作战”的方略，提出了“强化特种作战的理念”，前几个月报纸上还发表了魔法帝国将在一百个国家布置特种部队的新闻。 塔台之上突然间警铃大作，五颜六色的警示魔法光辉向四面八方乱射。 “呜里哇啦”，阵阵的喊叫声响起，无数手持硬弩，身穿警卫制服的士兵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呐喊着冲了过来。 一道足有三四里的火墙急速平推过来，“火墙术”原本只是微不足道的二级魔法，但二级魔法的火墙术只能产生宽度两米左右的火墙，因此威力不强，由这样大型的火墙可知施法者的等级要高到什么程度。 水中尉忽然发现，再简单不过的一个火墙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是最适合不过的了，躲也难躲，避也难避，而且火会打乱身周的大气粒子分布，一下子破去风系隐形魔法。 施展这魔法的人简直称得上是天才。 水中尉正在心中惶急，不知如何办才好，却见姜千言毫不停步，仍是拉着自己的手狂奔，直直的向着火墙冲去。 苦于一手提箱子，另一只拿魔法镜的手被姜千言拉着，想施展护身魔法都不好施展。 火墙和人对面飞奔，瞬间便到眼前，水中尉都闭上了脸，她不怕牺牲，却破被火烧得毁了容，再被敌人俘虏，还不如死了算了。 火墙已面前，热度都烤焦了头发，却见姜千言手指一弹，一道旋风发出撕裂了火墙，紧跟其后，姜千言拉着自己跳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姜千言从地上弹起，到现在仅有两秒钟，却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姜千言为什么那么有把握，为什么直到火墙临体才施展“旋风术”，为什么连咒语都不用念，法杖也不用使，好象是瞬间就能发出旋风？ 有太多的问题要问，现在却不是问的时候。 经过火墙的时候两人已经显出了身形，再想掩藏也来不及了，“哗啦啦”，数百、上千的人都奔着这里冲了过来，有人还举起了手中魔法弩。 有一个问题不能不问，就是为什么不赶紧逃命，反而冲到这里，这不是送死吗？ 未等水中尉问出口，已经找到了答案，姜千言拉着她直冲到一架筛翼飞舟前，一把拉开舱门，跳了进去，随手将水中尉拉到身后的座椅。 “挡他们一会儿！”说着，姜千言弯下腰去，捣鼓着什么。 水中尉急速掏出一根指头粗细可伸缩的魔法杖，拉长后念动起咒语，一个圆形的黑洞在筛翼飞舟侧后方的半空中很快成型了，无数的血红的像乌鸦样的飞鸟从里面尖叫着飞了出来，一闻到生人的气息，便毫不留情的扑上去撕咬，抓扯。 而水中尉则“嘭”的一声赶紧拉上了木制舱门。 那些嗜血乌鸦可是六亲不认的。 从空间之门中飞出来嗜血乌鸦扑天盖地，把那些冲过来的士兵闹了个手忙脚乱，甚至还有人被咬倒在地，更多的人则是被撕的脸上血肉模糊，连视线都被挡住。 当然，那些士兵手中的硬弩也没闲着，根本不用瞄准，只要扣动机括就有鸟惨叫着跌下，甚至还有的能一射一串。 “你干什么？飞舟是需要魔法认证的，你以为人人都可以随便开呀？我们还是另想办法逃命吧！”水中尉虽说是军人，也脱不了小女人喋喋不休的习性。 “我开飞舟这么多年了，当然知道！”姜千言一边答话，一边手中忙个不停。 “那么多年？才一年多而已。你知不知道魔法认证是无法通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魔力特性就像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所以除非本人，别人是通不过的。” “为什么非要通过魔法认证？” 一句话倒把水中尉给噎住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傻子，总之与常人的思维不一样！” “把魔法认证拆了不就行了？”说话间，姜千言直起身来，手中“叮铃当啷”的提着一串各种形状的黑色魔法水晶，那正是魔法认证的关键部件。 “轰”的一声，整个飞舟一颤，核心已经被成功启动了。 “啊，成功了！”少女惊喜的叫了起来。 “轰”外面白色强光一闪，好象打了个霹雳，映亮了半个天空，那黑色空间之门消失了。 “天啊，是魔导炮！”少女往外一看，不由的花容失色，那蓝汪汪、黑洞洞的炮口正转向下来。 第八章 强盗逻辑 没有了根源，嗜血乌鸦瞬间便被清扫了大半，有了空闲的士兵举起弩向飞舟射来，还有的在大喊：“站住，站住，快停下来！” 在士兵们一群混乱的嚎叫声中，飞舟的四个旋翼同时转起，由慢而快，直到轰鸣。 整个飞舟也慢慢的升了起来，舟壁上“扑扑”作响，无数的硬弩插在上面，变得像只刺猬。幸好，那些单兵手持弩射不透经过木系魔法强化的寸许厚的超硬度木板。 但如果换作那门魔导炮，不管多硬的木板，一炮就能轰成碎渣。 “轰”一道强光擦着飞舟的底部轰过，重重射在远处的高墙上，立即烟尘飞腾，当尘土散尽露出一个丈许宽的大洞。 “快，快上飞舟，拦下他，拦下他！”无数士兵们纷乱的大叫。 却见那架本该离去的飞舟慢慢腾腾的转回身来，士兵们正在诧异，一排强力魔法弩忽然间自那架飞舟腹下飞了出来，准确的射在那几架停着的飞舟上，“轰”魔法弩中的火系魔法被引爆，停着的飞舟当即腾起了桔黄色的火焰。 而正在等待魔导炮冷却的操炮手们气的跳脚、骂娘。 在无数咒语声中，那架飞舟转回身去，“嗡嗡”远去，两边舟翼之下好象还挂了两个正在奋力往上爬的人。 “哈哈，哈哈”，一串爽朗的长笑洒在了飞舟身后的路上。 塔台上凭窗而立的一名身穿便服的年轻男子轻轻摘下了脸上的大墨镜，遥望着飞舟消失于强烈的阳光照耀之中，嘴角升起一抹道不明的笑意：“老同学，反应机敏不减当年哪！” “通、通、通……”一串串五颜六色的高压缩爆炎火弹腾空而起，向着那远去的飞舟追去。 那是一百余门布置在海崖山壁洞内的岸防炮终于启动了。 那长长的嘴角边又流露出一点亮光：“这些泥哇人反应还真不是一般的慢哪！” “看，泥哇人在为我们送行呢！哈哈，哈哈，”姜千言用力像后挥着手，兴高采烈的像个刚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水中尉没心情去理会身后那些绚烂的烟火，她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这次敌营探险实在给了她太多的超乎想象。比如，一个上尉竟然能在魔导师的迷雾中活下来；比如，刚才在机场内的反应，那绝不应该是一个小小的上尉所应该能够做出的反应。 要知道在那种情况之下，只要有一步错误或是慢了半怕，那两人的命便要留在那里，绝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不仅顺利的完成了使命，甚至还偷来了一架敌人的飞舟。 情报员总是精于分析的，分析事，分析物，分析人。在这之前，水中尉早对姜千言做了最为详细的调查，有一个身居高官的父亲，六岁进入魔法学院，七岁时连跳四级，九岁时又连跳二级，十五岁以中级魔法师毕业于全国著名的魔法学院京师大学堂，专业为风系，毕业成绩仅为中等，后个人出资到魔法帝国麻理魔法学院学习四年，以高级魔法师毕业，专业仍为风系，成绩刚刚及格。 回国后，失业，无业游民流浪社会两年，后凭父亲关系进入南洋舰队，入职时为上士，一年后因在演习中表现出色升为上尉，并担任“永辉”号飞舟母舰歼击飞行大队三中队中队长。 从整个履历来看，这人确实不凡，仅仅二十三岁便是留洋回来的高级魔法师，主力飞行中队中队长，其成就应该超过一般人了。 但如果仔细分析的话，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有个好父亲的基础上，如果换了一个别的人一出生也有这样的一个好父亲，那么取得成绩绝不会下于此，应该比这好的不是一点半点，甚至二十三岁担任主力师师长都有可能，整艘母舰都归他一人指挥也不意外。 要知道，当前德辉共和国这样的母舰总共只有三艘，另外两艘分别是“永祥”号和“永和”号。 他唯一的亮点便是在学习上的两次跳级，那肯定是因为请了家教的关系，那样的权势豪门，恐怕从一出生就开始着力培养了。 再说一个留洋回来的高级魔法师实在是没什么值得一提，就拿自己来说，现年仅仅十九岁，已经敢说无论当面决斗还是背后暗杀，死的肯定是高级魔法师，哪个系的都一样。 但就是这样一个高级魔法师，却做到了自己都做不到的事。 说他笨，他杀死了原本不可能杀死的雷鸣，说他厉害，如果不是史老三和自己这些人早死了好多次，而且实在没看出他精通哪种厉害无比，超人一等的魔法？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水中尉手指间夹着一个小小的硬纸卡片，卡片上写着“姜千言，男，23，人族，十九级风系魔法师，体重：69公斤，血型：A，星座：双子座，出生地：京师，职业：飞行中队长……”，把玩着手指间的卡片，从侧面偷偷端详着眼前活生生的人，却怎么也无法把卡片上的信息与眼前的人对应起来。 有棱有角的古色脸庞，嘴角上下一圈短短胡茬，无论如何不能与二十三岁联系在一起，再加上十岁还差不多；略偏瘦削的身形，女子样的柳肩怎么看也不像有六十九公斤，再减十公斤还差不多；眼神中始终透露出一股无所谓的表情，怎么看也没有A型血人那种果敢坚毅，处处争锋的性格…… “哇，”突然，前面的姜千言一声惊呼，把陷入沉思的水中尉吓了一跳，急问，“怎么了？” “啪啪”，姜千言把操纵杆拉的“啪啪”乱响，飞舟也左右摇晃起来，飞舟里的人都随之左右倾倒，像坐摇摆车。 “哇哇……” 众人急的都问起来，姜千言才不慌不忙的恢复了平静，哈哈一笑：“没事，跟你们闹着玩儿！” “你……”水中尉气急败坏的在他后脑来了一个爆栗，舟舱里的沉闷的气氛被打破了，回家的旅途也不再那么寂寞了。 雷鸣死了，耿虎死了，史老三死了，任务成功完成了。 姜千言拿着那面摄有苏拉克托港飞行基地影像的魔法小镜子兴冲冲的闯进了南洋舰队司令办公室。 也不管人家允许不允许，便将事情的经过噼里啪啦汇报起来。 一脸严肃的左亦良缓缓放下举在手中的报纸，目光落在他脸上，不言不动只是静静的听着。 在姜千言的想像中，自己出手入死，历尽艰辛，获得了这么大的成功，不仅确实了敌人的身份，还偷了一架敌人的飞舟回来，这可是那些特种部队都没干出过的成绩，这左司令还不得来个热情大拥抱，然后兴奋的宣布：“小姜，干得好，以后你就是上校了，永辉号整个飞行大队全交给你了。” 然后，姜千言自然是要大大谦虚一番：“哪里，哪里，这个司令太厚爱了，不敢当，不敢当，呵呵，呵呵……” 然后：“不过，要是司令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的话，我只好勉为其难了……呵呵，呵呵……” 结果：听姜千言长篇大论的讲完，左司令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东西先放这儿吧！” 一句话说完，就给姜千言下了逐客令，等姜千言走到门边时还加了一句：“下次记得敲门！” 犹如一盆凉水泼在身上，姜千言悻悻走了出去，在门外暗骂：“怪物，神经病！” 姜千言的身子无力的抵在门上，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左司令是怎么想的？整天都像别人欠他三百辆银子似的。 自己连命都差点丢了，难道不应该说句安慰的话吗？ “娘的，没心没肺的家伙！”姜千言在雪白的墙上狠狠留下一个大黑脚印，甩手走了回去。 云燕正端坐在桌前看报纸，一脸严肃和那左司令倒有三分相像，姜千言进来，她视若未见。 姜千言是个好动的人，伸头一看，只见报纸上一行黑字大标题异常醒目《一个强盗国家-摘自魔法帝国最大媒体ABC》。 看这题目太过刺眼，姜千言一把将报纸从云燕手中抢了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大骂一声：“娘希匹！” “稀里哗啦”，两三下将报纸撕的粉碎，扔在地上，狠狠踩了起来。 原来，报纸上将德辉共和国的这次夺岛战役说成了是一次持强凌弱的强盗行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仗着拳头硬，横冲直撞的闯入邻居家里，将邻居家的床给占了，硬说那是他的茅厕。下面还画了一幅夸张的漫画，那男子腆着夸张的大肚子，嘴里叼着雪茄，脸上戴着墨镜，十足的流氓相，一只穿着马靴露着脚指头的大脚踩在瘦弱的小姑娘背上，小姑娘身上写了三个字“泥哇人”，小姑娘那哭哭啼啼的可怜样，一看就惹人怜。 从男人头顶还引伸出一行小字：“当今世界，唯我独尊，谁敢看我一眼，我打他一拳，谁敢骂我一句，我砍他全家，谁敢夺我地盘，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除了天，谁有我大，除了地，谁有我广，谁敢与我扳手腕，除非他天神下凡，刀枪不入，否则自不量力死路一条。” 除了站在上帝的角度上评论了这次夺岛战役之外，还像个骂街的妇人追溯了德辉共和国万年历史上的历次战争事件，旁征博引，引经据典，最后的结论是德辉比强盗还要强盗，比流氓还要流氓。 总之，所有人都不要与这不要脸的强盗为伍，最后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高声疾呼：“全世界民主国家联合起来，打倒这个世界强盗头子。” 姜千言这火是腾腾的往上冒啊，这简直是强盗喊别人为强盗，滑天下之大稽，偏偏世界上许多的国家都跟着随声附和。 那岛在一千前都归德辉管了，有无数的史料可以证明，从好几千年前自己的老祖宗们就在那里打渔，只是近一百年，因为德辉内乱，无暇管顾，怎么着就成你家的了？ 哦，我家的孩子失散了，现在找到了，还不许我拿回来？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说离着你国边界近，离着近就是你的啊！你国离着我国还最近呢，是不是整个国家都是我的？ 多次告诉过你，要“搁置争议，共同开发”，你搞什么一个人招商引资，让全世界都参入进来搞研究、搞开发，偏偏没有德辉的事？你也欺人太甚了吧？ 你当全德辉的人都死绝了？ 虽然向来不太关心政治，但常年参加南洋边巡逻的姜千言自然对自己的海洋建立起了很深的感情，看着那些朴实辛劳的渔民整天被人家炮艇撵的到处乱窜，姜千言这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要不是上级严令，他早想干他的娘的。 平时唯一能做的便是架着旋翼飞舟一遍遍的超低空自敌炮艇上方掠过，将敌人赶跑。 这次国家决定夺岛，姜千言是举双手赞成，唯一遗憾的是那个岛上只有两三个敌人的守岛官兵和一个高脚屋，再就是一些标志、旗子。 动用一艘飞舟母舰去夺这么一个小岛，实在是小题大做，令人笑掉大牙，幸好发生了回程的这一幕有点像样的战斗。 那三十几架旋翼飞舟据报道是泥哇人的全部家底，这相当于泥哇国孤注一掷的进行了一次决斗。 至于结果，看国内的报纸，自然是赢了，而且是大胜，自己这一个三中队便解决了敌人来进犯的一个大队，敌人几乎全军覆没，仅飞回去的两架还留下了两个翅膀，也不知道没有翅膀是怎么飞回去的。 看国外的报纸，自然是输了，而且输得很惨，输掉了大国的脸面。报道最为客观详细的是与德辉一衣带水的西边一个岛国-昇阳帝国。 也不知昇阳帝国从哪得到的资料，从双方参战的人员、装备、主要武器到战争开始结束的时间，再到战斗中的阵形、队列，无一不有。甚至是各指挥官的名字、职务都有，当然是德辉这边的，另一边的不知是没有探查到还是有意忽略了，根本没写。 就连德辉一直当做最高机密的“永辉”号的受损情况也被报道了，虽然与事实有出入，但受损部位与程度大体上却是正确的。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在令姜千言感到头疼的同时，也感到心惊。 昇阳帝国人是如何知道的这么详细呢？简直就像是亲自参加了战斗一样，不，就算是亲自参加了战斗的自己也不会知道这么全，这么详细。 云燕又递过了一张报纸，那上面有魔法帝国最新的宣告，为维护世界和平，地区稳定，魔法帝国将联合昇阳帝国、泥哇国等其他国家，共十六个国家举行代号为“威压与正义”的军事演习，魔法帝国将出动三个旋翼飞舟母舰战斗群，演习地点为北纬×××，东径×××，届时请各种船只注意，擅闯者责任自负。 那个地点离京师很近，一向被称为是德辉共和国的大门口。 这样的演习用姜千言的话说，就相当于一群大汉站在人家门口，当众解开裤子洒尿，一边洒还一边吹口哨：“尿死你，尿死你，看你怎么着？” 军营里的生活，除了巡逻外就剩了两样，训练和开会。 第九章 是非曲直 开会的场景一百年没变过，空荡荡的大操场上的一隅，身穿统一军装的年轻军人们整整齐齐的坐在小马扎上，一个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如一块块的石头，安静的听上面讲话。 一张长条木桌，端坐在木桌后的皆是领导同志，这一次的最大领导是南洋舰队司令左亦良。 与往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还一个项目，是颁奖，奖励在夺岛战役中立下战功的人。 嗯，主要是做给记者们看的。因为前面的报纸吹的太厉害，参战的部队一个个都成了民族英雄，不给点奖励那是说不过去的。 结果此次最大的获奖者自然就是飞行大队大队长和三个中队长，四人身披大红花，上台领过奖状，然后是合影。 奖状是一脸和蔼的高副官代替左司令颁的，自始至终左司令都阴着一幅老脸，只在摄像时，坐在正中的左司令才用力挤出了一丝看不见的微笑。 记者一走，老左脸上连那丝微笑也没了，黑着脸，清了清嗓子借助扩音魔法开始训话：“同志们，现在在坐的都是我们自己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一次，你们做的相当差劲，简直是丢我们南洋舰队的脸！枉你们号称什么全国最为精锐的飞行队，我看纯粹是吹出来的，你们平时的训练都是走形势，走过场，走给老子看的。连一个三流，不，根本就不入流的国家都打不过，你们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十三架飞舟，五个飞行员就这么没了，没了，甚至连母舰都差一点让人家给击沉。你……你们，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嗯！” 老左越说越怒，声音越来越高，最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一直坐在主席台上身披大红的姜千言听了这话，简直是又羞又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一头碰在桌子腿上撞死算了。 听老左越说越不堪，就仿佛一团乌云自天空压了下来，令人窒息。 终于，姜千言实在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非窒息而死不可，他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吼道：“够了，我他娘的姓姜的不是孬种。一百个泥哇鬼子也不够我一个人打的，那他娘的都是魔法帝国的精锐，都是魔法帝国最优秀的驾驶员，我们他娘的能打成这样，应该自豪了。左司令，我给你的情报呢？你为什么不给大伙说说？” “够了，姜千言，你给我闭嘴，谁给你说话的权利？”老左转过头来一拍桌子怒目而视。 “啪”，姜千言拍的比他还响，跳的比他还高，不管不顾的大叫，“老左，你昧着良心说胡话。我为什么没有说话的权利？人人都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你为什么要胡说？” “你……你……”左亦良气的半天喘不上气来，手指头指着他颤抖的象筛糠，“来，来人，给我拉出去，拉去射死！” “唉！”坐在下面中间的云燕一个劲的低头叹气，“真是个惹事生非的刺猬！” 这种情况下打圆场的永远是副官，也可以说副官就是干这活的，那高副官不知在老左耳边说了句什么，老左终于平静下来，令人将姜千言拉了出去先看管起来，听候发落。 七天后，发落的结果两条路任选其一：第一，以渎职罪和顶撞领导罪，上交军事法庭；第二，撤销中队长职务，以二等兵身份发配D206潜艇当轮浆手。 上军事法庭的结果通常是先暴打一顿，少只胳膊折条腿那是常有的事，然后就重不就轻的判决五、七、十几年监禁，进行不拿工资的义务劳动，如修路、挖渠、建设军事基地，过着连地下老鼠都不如的日子，很少有人能熬到出来那一天，即使出来了，不是成了疯子也是成了白痴。 轮浆手也好不到哪去，那是全军中最有名的苦力岗位，被称为是奴隶干的活，轮浆手还有个通俗的称呼叫“耕牛”。 本来潜艇早已实现了魔法阵作动力，以水系魔法的反作用力来摧动潜艇前进，不知哪个脑残科学家提出来，纯以魔法作动力所需魔法力太多，魔法波动太大，易于被敌侦测。 这是对的，随着深海魔力探测技术的发展，对潜艇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但你应该想办法去改进水系魔法阵减少魔法波动啊，这脑残科学家却另辟捷径，想出以人力代替魔法力以减少魔法波动的办法。具体原理是设置一个一米半直径的大木轮，让人来蹬，木轮产生的动力通过皮带传递到曲轴上，曲轴旋转的力量再通过转换魔法阵来换成推动潜艇前进的魔法力，这样一来敌人就很难侦测到潜艇的魔力波动了，还起了个洋名叫什么AIP。 还吹嘘什么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潜艇，其最大优点是无限自持力（即可以在水底潜行无数天，只要这帮苦力不死，动力就永远存在，也就永远可以航行）。 奶奶的，幸好这潜艇是属于高度机密，没有传到外国去，让人家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才怪，这简直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这科学家可是功成名就，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受到了国家最高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带来的后遗症就是潜艇上的人数急剧增加，由以前的七十八人增加到现在的六百七十八人，增加的那六百人全是作为动力来源的苦力。为了保障这些新增人口的淡水供应，艇体扩大了三倍，连形状都作了极大的改变（不改变不行啊，以前的小肚子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由以前的梭鱼状改成了现在皇后枣神仙鱼状，速度也由以前的四十五节（水下）减成了现在的三十五节。 六百轮浆手分为两班，每班三百人需要十二小时不停的像骑自行车样的蹬眼前那个巨大的木轮，累是一方面，关键是不自由，跟做牢也没有什么分别。 做牢还有放风的时间，当轮浆手有时候好几个月都潜在水底，被拘于狭窄的空间内，想想就能把人闷死。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姜千言斜着头，强笑着问高副官。 “没有，”一向和蔼的高副官这次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左司令让你气的心脏病都犯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没砍你头是给你爹大面子了，还不知足？” 一提到“爹”这个字，姜千言立即很快打断了高副官，“我去，我去当耕牛！” “算你识相，耕牛多好，薪水比普通二等兵高很多，甚至不比上尉少，而且还不用承担战败的责任，AIP是我国最为先进的潜艇，能在AIP上服役连我都觉得光荣！”高副官一边锁着关押室，一边还不断的絮絮叨叨，“对了，看看墙上你砸的这些洞，回去交损失费十个银币。” 面对着蔚蓝的天空，姜千言长出一口气，做了一个扩胸肌。 没有理高副官的话，其实高副官后面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到。 两天时间并不长，却差点将他闷坏了，墙壁上留下的密密麻麻的凹洞，便是他拳头的杰作。 有一件事始终堵在他胸口，那种窒息的感觉令人痛不欲生，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撞死。 他不明白，那左司令为什么要颠倒是非黑白，明明自己已经将魔法帝国人冒充泥哇人的事告诉了他，他还要那么说？为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要隐瞒？为什么，他会气成那样，要说更应该生气的是自己才对？ 难道“正义、公平、诚实、忠心”，不正是那左司令天天教导我们的吗？ 为什么他即不诚实，也不正义，还不公平呢？ 这是个昏官！这是姜千言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 为了战友，为了整个南洋舰队，为了整个共和国，昏官的下场应该只有一个！ 回到住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上尉的军装都要上交，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带，便连包都没拿，空身出了屋。 手摸了摸腰后的匕首，硬硬的，那是离家时母亲送的，一直贴身而藏用以防身，今天却要作大用场了。 低着头沿着营区小路急走，混到这步田地，实在没脸见以前的兄弟。以前的兄弟不知是得了消息，还是怎么着，也都躲的不见了人影，唯有一个在路上碰到，远远的便改变了路线，躲了开去，连眼光都不敢往这边看。 其实姜千言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很不好看，这种情况下，下属们自然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他大摇大摆的招手拦了一辆过路车，向总部飞驰而去。 作为披红戴绿的英难，当面顶撞左司令的好汉，此时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说是左司令召见，门口哨兵连盘问口令都省了，直接让其入内。 想想将要干的事，胆大包天的姜千言也觉手心出汗，杀人容易，要想出来恐怕就难了！ 但是非曲直自要辩个明白，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也是值得！ 手握紧了背后腰间匕首，脸阴沉，目光中不自觉得有了杀气，他沿着花间崎岖小路向前急走，恨不得一步飞到那左亦良床前，对花园式的司令部根本没有观看的心情。 他只顾低头急走，算算快到左司令的居室，忽然差点撞到当面而来的一人身上。 姜千言急抬脸时，“啪”的一声，脸上却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顿时火辣辣的疼。 “谁？谁这么大胆？” 等他看清来人，不禁的呆住了。 来者不是别人，却是原本应该是自己属下的云燕云中尉。 矮自己一头的云中尉杏脸含怒，一反往常恭敬冷淡的态度，给人的感觉站在面前的倒像是一个严厉的老师，严酷的长者，严肃的上级。 一股威压直压的姜千言透不过气来。 “你……你太令我失望了！”云中尉一字一顿的说，冷冰冰的话语如铁锤敲打着姜千言的心，以致于使他都忘了追究刚才那一耳朵，“你是不是想刺杀左司令？” 震惊，现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这云燕简直像是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怎么能连别人的想法都看透呢？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姜千言就知道自己错了，这等于是直接承认了。 “哼，”云燕冷冷一笑，她虽然一向面无表情，却从未表现的像现在这样的高不可攀，“看看你的眼，什么都明白了。如果你的脑子有你手脚一半好用，我也用不着这么操心！” 云燕眼中忽然流露出一种即爱惜又失望的神色：“走吧，回去我给你解释！” 姜千言的驴脾气忽然间又上了，嘴一扭露出一幅无赖样：“阿姨，奶奶，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那我岂不是太没面了？” 说着，姜千言的身形一闪想从云燕旁边绕过去，他对自己的身法向来自信，又清楚云燕的能力，自料这次必定万无一失。 哪知脚刚落地，忽然间四周的大气一紧，如一圈圈的绳索将他捆住，连根小手指头也动不了。 “气缚术？”姜千言大惊，气缚术是风（气）系魔法中的八级魔法，但要困住自己这个十九级风系魔法师，八级魔法显然是不行的，她施展的这个气缚术必定高于八级魔法。魔法共分九级，九级以上便是禁咒，只有魔导师才能施，难道她已经达到了魔导师级别？ 手脚身体动不了，嘴唇却能动，姜千言连念几个高级咒语，丝毫没有反应。 “不用费劲了，这是气元锁，你是解不开的，”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云燕淡淡的说，伸手一推姜千言的肩膀，姜千言便跟着向前滑去。 “气元锁？那是翼人族的不传之秘，她怎么可能会？”姜千言只觉得自己脚下有股风在托着自己的身体向前滑动，就像陆上气垫船一样。 “好吧，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问吧！”回到姜千言刚离的屋子，云燕放开了他，坐在椅子上优雅的喝着茶。 姜千言一下子跳到她面前，咬牙切齿，恨不得拨出匕首立即捅过去，幸好他还没失了理智：“为什么要阻止我？” “因为左司令是对的！” “对？他哪里对了？骗人还对？” “骗人有时候是不对的，有时候是对的，你不是小孩子了，也在黑道……呃，社会上混过好几年，应该懂得。左司令这么做是为了这个国家，也是上头的意思，你想现在就和魔法帝国全面开战吗？你已经准备好了吗？有几成胜算？” 云燕问的这三个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他甚至从来没有考虑过。 云燕的话语重心长，完全是一幅长者的口气：“千言，你已经长大了，该学着看问题要站的高一点。虽然不希望你去学政治，但天下大事你总得学着观察理解，也许有一天你会用得着。当今国际风云变换，浪起潮涌，正处在大变革、大发展、大动荡的前期，各种势力交错云集，明争暗斗，各个国家为了自己的利益无不竭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以我德辉来说，四周虎视眈眈，群狼毕集，一个不小心，三百年前八国联军的入侵就会重演，到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百年的努力尽皆付之流水，我德辉恐怕一夜间倒退数百年。当此紧要关头，任何的风吹草动，一个处置不善就是一个火种，引燃整场扑不灭的大火，怎能不慎行多思？如果人人像你这样鲁莽，此时世界早打的乒乒乓乓，乱作一团了，到时候可怜的只是天下的百姓，不知有多少要死伤，要流离失所了。” 姜千言并不是傻子，也不是白痴，也不是半点尘世不知的神仙，云燕讲的这些只要一说，他就明白，军队里天天的思想政治教育这方面的内容没少讲，但他还是想不通。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退让下去？退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具体的战略早在七十年前就已经定了，那是伟大的先代领导人制定的，就是四个字‘韬光养晦’。至于到什么时候，我想国家会给出答案的。现在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一定要按国家的要求去做，不要挑起无谓事端，给国家增添麻烦，我想你……都会感到高兴的。”说到中间，有一个词云燕低了下去，模模糊糊令人无法听清。 听了云燕的解释，姜千言的气消了大半，他偏着头想了想，愉快的说：“好吧，就算老左是对的，可我也没错呀！为什么对我处罚的这么重？完全可以关两天算了嘛？” “扑”，云燕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只听她拖着长腔悠然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停，停，停，”一听这话姜千言就头疼，从头听的耳朵都长茧了，他连摇双手赶紧转移话题，“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气元锁？” “这个嘛……保密，”云燕调皮的一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又是保密？姜千言摸摸头。 保密好象成了这位阿姨的专利，记得两年前自己刺杀了龙城的B老大被B老大的手下们追的四处逃命，几番恶斗身负重伤，正走投无路之时，这阿姨如西游戏中的观音菩萨一般从天而降给指了两条明路：一、监狱；二、军队。 当时自己毫不犹豫选择了军队，结果便跟着她来到南洋舰队报名参军，能力检测那一关，自己施展了最为得意的风系魔法“猛龙过江”，于是便成了飞行中队的一名学员，官衔直接定为上士，能够定为上士当然也与自己的高学历有关。 但这位什么也没展露的阿姨居然一下子就成了中尉，比自己还高了两级。 姜千言不是傻子，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还能参加飞行中队，分明有很大的问题，问起来时，这阿姨的答案就是“保密”两字。 姜千言也懒得去查证，只要知道关键的一点，她不会害自己就可以了，要害的话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二等兵，随我去206艇，”云燕喝光了最后一口水，轻轻放下茶杯，优雅的站了起来。 第十章 矮人义山 “你……你也去当耕牛？”姜千言惊得差点连下巴都掉下来。 “不，我去当见习上尉！” 姜千言这才注意到她的肩上多了一颗金色的小星星，已经由中尉变成上尉了。 有一件事，姜千言始终挂在心上，自从回来后便没再见到过水中尉了。虽然他也曾去找过，但监察厅是个绝密的部门，情报员更是见不得阳光的人，因此始终找寻不到。这次离开，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想再见伊人一见便难了。 看着姜千言欲言又止、愁眉不展的样子，云燕有心主动和他说话：“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我、沈比利和水中尉都升了一级，如果你不惹司令生气，现在也已经是姜少校了！后悔吧？” “切，后悔什么，我姜千言字典里就没这‘后悔’二字。我不当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对了，沈比利他们你都见过了吧？” 云燕心中暗笑，知道他想问的是谁却故意不提她的名字，嘴里却还大声嚷嚷着，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人口是心非，不要脸起来比小人都不逊色。 换了心直口快的人早当面揭穿姜千言，弄得他下不来台了，云燕是个有分寸的人，只作不知，只是随口答道：“沈比利归队后便没再见过。水中尉倒见过一次，昨天她来找过你。对了，她还留了一张纸条给你。我放哪里来？啊呀，我忘记了，是不是昨天洗衣服给洗了？” 云燕上翻下翻左翻右翻，作出一幅找不着的样子，姜千言跟着她的手左转右转前转后转，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口不择言的喊道：“姑奶奶，大姨，老姐，您千万要找到啊？再想想，好好想想！” 听着这一堆不靠谱的称呼，云燕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怕再忍不住笑，赶紧将上衣口袋里的纸条抽出来递了过去。 姜千言迫不及待的夺了过去，那是一张三十二开的纸折成的，纸好象是从某本日记本上撕下来的，有着远山青草样的暗纹，香香的，与水中尉身上的香很像。 匆匆忙忙展开纸，这还是姜千言第一次收到少女的信，上学期间给女孩子们递的纸条倒不少，莫不是情书？ 会写些什么呢？我喜欢你？共进晚餐？某个约会地点？ 结果挺大的纸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珍重”，字迹圆润娟秀。 “珍重！”短短的两个字，却使姜千言想到了一句很有名的诗：“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姜千言只觉得这诗简直是写给自己的，心里忽然一阵蜜甜，忽然一阵忧愁，水中尉那娇嫩的脸，柔弱如柳的身躯再次浮现眼前。 “啊，”的一声，姜千言忽然记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竟然……竟然忘问她的名字了！” 从未到过轮浆舱的人一进到里面，必然会为里面的景像所震惊。 轮浆舱很高很宽敞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密闭广场，在这广场里整齐的装着一排排的木轮，木轮后面是一排排的固定木凳，木凳上坐着一名名身体壮硕的大汉，每个人都赤露着胸膛，下身只着统一的四脚短裤，每个人的肩上还搭着一方原本雪白现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手巾，脚边上放着一个小桶样的桐木杯。 这是男人的世界，这是力量的世界，这是汗水的世界。 最前排端坐着一名身穿红色马甲的鼓手，一面两人粗的大鼓放在身前，系着红绸的鼓锤一起一落，发着有节奏的沉闷的“咚咚”声，震人心魄，好象人的心脏也随着鼓点跳动起来。 沿着一排排的轮浆手走过，每一个胸膛上汗水都如小河样的流下，或黄或白或古铜，每个胸膛都有晶光在闪烁，因为劳累，每头耕牛们的眼神都很冷漠，对新来者视而不见，没人打招呼。 被领到了中间最左侧的一个空位上，姜千言坐了下去，引路的士兵拉过旁边碗口粗的铁链“咔嚓”一声锁在姜千言右腕上，拨出钥匙走了回去，一个穿一件半袖军装的小平头过来恶狠狠的打量姜千言两眼，冷冷的介绍这里的规矩：“有事报告，不得交头接耳；坚守岗位，不得逃跑；努力工作，不许偷懒。否则，军法侍候。” 然后，大喝一声：“干活！” 姜千言急忙将脚放在木头踏板上，跟着别人的节奏踩踏起来。这工作极其简单，对姜千言来说，一看即会，感觉脚下也不太沉重，这轮浆手好象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坏。 小平头看了姜千言一会儿，看到姜千言态度老实，工作卖力，便走到另一边巡视去了。 姜千言忽然发现两束明亮的目光如明晃晃的镜子样照射而来，顺着目光一低头，姜千言便看到了一张满是胡子的脸。胡子将整个下巴连腮都包了起来，而且那胡子竟是棕色的，额头很宽，眉毛很浓，浓得像森林，坐着只有姜千言一半高，胸膛却比姜千言还要宽。 矮人？ 姜千言没想到在这个地方会见到矮人。 矮人作为德辉共和国五大民族之一，人口约三千万，一向集中生活在西部山区库尔干森林之中。因为矮人的性格保守又固执，是最为自闭的民族，所以在除库尔干省、承化省、达尔卡拉省外，其他地方很少能见到矮人的踪迹。 在军队中，矮人通常只在陆军服役，为了防止单一种族军队为本族所控制，通常会各种族混编。但因为矮人体重太沉，不会游泳，不懂风系、水系魔法，因此在空军和海军一般是不招收矮人的。 矮人的长项是木工和冶炼，生长于森林中的矮人生来就具有木系魔法，对木工有种天生的灵性，经过学习后很容易便成为一名木工大师，在这一方面人类与之相差太远，据传人类木工始祖鲁班就是从矮人中学来的技艺。 当今魔法机械时代，因金属屏蔽魔法，所以大部分机械皆由木制，例如旋翼飞舟、魔法弩、弩车、魔导炮基座、地效战车等，可以说德辉共和国的装备百分之八十出于矮人的手底。 如果再加上冶炼，像魔法弩的箭簇、刀剑、盾牌等，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就连日常使用的斧头、菜刀也以使用刻有矮人标志“格桑花”的为荣，另据国际剑士工会的权威鉴定矮人打造的桑格刀其锋利坚韧度远超闻名于世的昇阳帝国的村正妖刀。 据传矮人的冶炼技艺是学自人族的冶剑鼻祖欧冶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欧冶子的冶炼技术在人族中逐渐的失传了，而性格固执的矮人却将之视为珍宝流传至今。 现在反而要人族反过头来去向矮人求学了，只是矮人性格倔强、保守，自两千年前祖辈就有“一朵雪莲只传矮人之手”的规矩，人族是很难再学回来了。 象别的种族看待人族一样，在人族的眼里所有的矮人都是一个模样。 虽然坐着比姜千言矮了一半，看上去这矮人却犹如一座小山，很有威势，一对铜铃样的大眼“咕噜咕噜”的望着姜千言，不时两只大胖手捧起身旁的小木桶往嘴里“咕咚咕咚”灌上几口。 这矮人喝水很有男人气势，不同于现在文明社会要求的声音要小，要稳、要慢、不得飞溅。 这矮人喝起水来声音很大，“咕咚咕咚”像打雷，不是用抿而是直接张开大嘴往嘴里倒，那水更是溅的满胸膛都是。 见他这么一喝，姜千言也觉得有些渴，而他的小桶却还没拿来，于是他想了一个法儿。 姜千言忽然好象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矮人身后，一直在好奇着打量着他的矮人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好奇的转过头向回望去。 后面自然除了一排排赤露的光背别无他物，姜千言却乘着这功夫，使出飞龙探云手飞快的抢过木杯往嘴里倒了一口，立即将杯子放在了原处。 一股辛辣入喉，原来不是水，是酒，而且还是极烈的劣质酒。 姜千言想吐，那矮人却已转回身来胡疑的望着他，他登时憋得脸通红，只得将口里的酒强咽了下去，一边故技重施，眼睛又直勾勾的望着他的前面矮人的后面，好象在说：“快看哪，快看哪，后边有好玩的！” 等矮人回过头去，他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忽然觉得全身通泰，全身暖洋洋的竟然舒服至极，于是他又抢过木杯喝了第二口。 这第一口尝上去的劣质酒竟是越喝越好喝，越喝越有瘾，看来传说矮人三大绝技：木工、冶炼、酿酒，其余只是听说未曾实见至少这酒是果然名不虚传。 木杯说起来不小，但姜千言的口却越来越大，到了后来直如长龙吸水，偷喝了这么七八次，大半杯酒也就下去了。 那矮人眼里的怀疑越来越重，回头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把终于把目光投进了木杯，忽然间一声雷吼从那矮小的身躯中暴发出来：“好哇，你这偷酒贼，竟敢偷我的酒？” 这一嗓子简直如晴天中打了个霹雳，声音太大了，头顶木板上积了多年的尘土都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所有的目光一瞬间都望了过来。 因为矮人用的是矮人语，舱里的大部分都听不明白，而在姜千言六七岁的时候曾有一个白胡子矮人来教过他剑法，那矮人总是周三晚上来，每周一次从不间断，矮人腰里总带着一个白葫芦，姜千言在一边练剑，那白胡子便在一旁喝酒，整晚都醉醺醺的，直到三年后被姜千言偷喝了他的酒，给他酒里掺了一半的清水，将那白胡子气的一去没有再回来。 姜千言自然跟那白胡子学了不少的矮人语，因此能够听懂。 “喂，你这矮子，”姜千言举起双手，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大言不惭，“你可不要随便冤枉好人，这是违法的。你哪只眼看到我偷你酒了？” “你……你……我……我……”矮人一会儿用手指指姜千言，一会儿又用手指自己的眼，暴躁的摇头晃脑，嘴里叽里咕噜的乱喊。 姜千言看这矮人的傻的可爱，有心欺负他，向他身后一指：“监工（实际该称三副）来了！” 矮人一回头，姜千言一伸手，又灌了一大口酒。 等矮人回过头来，姜千言先发制人，指着他鼻子笑眯眯的：“喂，矮子，别说我又偷你酒了啊？这次我可没偷！” 矮人有了经验，拿起木杯一看，见少了一半，当即“哇哇”怪叫起来：“你这偷酒贼，又……又偷我酒？” “哎，又来了，再来我告你诽谤！” “狡猾的人类，卑鄙的偷酒贼！”言语上斗不过，矮人充分发挥了他的特长。 一只钵大的拳头猛然便到了姜千言胸前，姜千言早已有备，手一伸，一只手掌准确无误的抵在那拳头上。 姜千言对自己的力气相当的自信，掰手腕整个飞行大队无人能比。在姜千言的想像中是要一下子将这矮人的胳膊扭折，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人类的厉害。 哪知，那拳头竟像冲锤一样，姜千言刚一用力一股大力便传到手掌上，手掌抵挡不住，竟一下子贴在胸口，胸口前压连身体的力量也全用上了，身子却还在一寸一寸的后仰。 矮人厚重的眉毛一挑，眼神中透着得意，姜千言嘴里憋着气心中暗暗叫苦，本来想让人家出丑，这一次出丑的反倒成了自己，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看那矮子一脸轻松，行有余力，显然未尽全力，自己全身的力量竟然抵不住这矮人的一只手，可想这矮人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怪不得机灵的地精中间流传着这样一句广为人知的名言，“矮人的怒火是最可怕的，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像捏公鸡一样捏断你的脖子。” “啪”，就在姜千言坚持不住的时候，一根天外飞来的皮鞭替他解了围，那皮鞭狠狠的抽在了矮人的脊背上，立即显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略显女性化的男声，“打架斗殴，该罚！” 打架斗殴，应该罚两边，那小平头却抡起皮鞭只照着矮人身上狠抽。 “啪啪”，一条条血痕很快便遍布了矮人的全身，有的渗出血来，此时矮人已经顾不得和姜千言较力，挺起两只胳膊尽力护着身体，眼中透出坚毅又愤怒的光。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姜千言和这小平头都已死了十七八次。 那目光让姜千言的心灵发颤，“啪啪”声还在继续，“打死你这头矮猪，打死你，”人类语言的咒骂越来越旺，姜千言一伸手，那鞭梢一下子便落在了他手里。 “够了！”姜千言站起来，严正的注视着那个小平头，威严的说道，“现在是文明社会，我记住了你的军人证号，信不信我告你随意殴打下属？” 小平头和姜千言无声的对视着，当过上尉的姜千言身上自然有股官威，小平头败下阵来，收了鞭子，还没忘了掸掸身上的土，扔下一句：“哼，我这个人就不怕告状，有本事你就去告！不管你怎么告，维护你们这些耕牛的秩序是我的责任，我一定会做好！你们都统统给我放老实点！” 说完，很女性化的一扭一扭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