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傅公子,你不会吃干抹净就想走吧 入夜,玫瑰酒店。 春雨如雾,模糊了落地窗外的园林景观,和山脚下的城市灯火。 走廊尽头的总统套房里,伴随着男人一声暗哑的低吼,刚刚还缠绵旖旎的画面,立刻变成了男女各自平息巅峰余韵的死气沉沉。 苏染缩在被子里朝外看去,落地窗上映着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正在穿衣服,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衬衫下隐隐起伏,无一处不昭示着属于男性的强劲力量。 而事实上,他的体力也确实好的可怕。 她这会儿浑身上下疼得像被车子碾过似的,动都不想动。 他倒好,依旧沉稳优雅,连喘息声都听不到。 苏染从落地窗上收回视线,转眸看向床畔站着的男人,他已经扣好衬衫上最后一粒纽扣,恢复了一贯冷漠禁欲的模样,只是一方背影,已叫人觉得无法靠近。 这样的他,让苏染有种错觉,仿佛方才跟她在床上纠缠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正有些出神,那人已经抬腿迈步,似乎是要往外走。 顾不得身上还没穿衣服,苏染猛地坐起来,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傅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呀?” 她一出声,自己都被吓到了,刚刚被他那样折腾,喊得太厉害,这会儿嗓音沙哑柔媚得不像是自己的。 男人脚步顿住,回眸,视线落在她用花汁染红的指甲上,“来参加拍卖会,当然是去宴会厅。” 苏染呼吸一滞,抓着他衣袖的手轻颤了下,原本努力装出媚色的一张脸瞬间白了白,“傅公子不会是吃干抹净就想走吧?” 男人唇角弯起一抹淡到不可察觉的哂笑,淡淡望着她,浓黑的眸子深邃如海,“你觉得呢?” 房间里静的可怕,窗外雨声簌簌,像是千万支针扎在心尖上。 苏染抿了抿唇,呼吸都有些乱了,却强自镇定地道,“傅公子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小气又不负责任的人。” 小气? 男人双眸微眯,有生之年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这两个字跟他扯上关系。 伸手拂开她紧揪着自己衣袖的细白十指,目光淡淡落在面前这张脂粉未施的脸上,“负责?你以为世上有这样的傻子吗,被你算计到了床上,还会好脾气地娶了你?苏小姐有没有听过?追着捧着的才是心尖宠,送上门的,一文不值。” 苏染愣了愣,追着捧着吗? 她也曾万千宠爱明媚耀眼过,如今想来,那些事竟像是上辈子那么远了。 现在的她,跟过去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豪门公子们最看重的所谓矜持,在她这里才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谁人不知,眼前这位可是在整个烟城声名赫赫如雷贯耳的傅辞遇傅公子。 红色名门傅家新一代的掌舵人,商界新贵盛世集团的总裁,更是军政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年纪轻轻便已经叱咤军政商三界,在风云诡谲变幻莫测的富人世界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烟城经济繁荣,站在国内一线城市的金字塔顶端傲视群雄,可谓豪门众多,但毫不夸张地说,在这座城市里,家世背景能够配得上他的女人,寥寥无几。 想嫁给他,无异于痴心妄想。 就更别提用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在他身上捞到什么好处了。 “那……” 她眨了眨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想在他的脸上看出被她算计后的愤怒,或是愤怒以外的其他表情。 可什么都没有,平静的让她觉得可怕。 但事已至此,为了搭上他,她连他的床都敢爬,这点惧怕,又算得了什么呢? 收回心神,她仰起脸,娇媚一笑。 灯光之下,女人眉眼弯弯又娇弱可怜,“可是……人家被你折腾了整整一晚上呢,傅公子总得给点儿补偿吧。” 男人眉心微蹙,这些年来,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往他身上贴的女人,数不胜数。 但能把目的说得这样毫不掩饰的,她是头一个。 他视线微垂,看到女人盈白如玉的肌肤上被他弄出的斑驳红痕,眸色一深,轻哼道,“送你四个字,适可而止。” 语毕转身,大步离去。 1,傅公子,你不会吃干抹净就想走吧 入夜,玫瑰酒店。 春雨如雾,模糊了落地窗外的园林景观,和山脚下的城市灯火。 走廊尽头的总统套房里,伴随着男人一声暗哑的低吼,刚刚还缠绵旖旎的画面,立刻变成了男女各自平息巅峰余韵的死气沉沉。 苏染缩在被子里朝外看去,落地窗上映着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正在穿衣服,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衬衫下隐隐起伏,无一处不昭示着属于男性的强劲力量。 而事实上,他的体力也确实好的可怕。 她这会儿浑身上下疼得像被车子碾过似的,动都不想动。 他倒好,依旧沉稳优雅,连喘息声都听不到。 苏染从落地窗上收回视线,转眸看向床畔站着的男人,他已经扣好衬衫上最后一粒纽扣,恢复了一贯冷漠禁欲的模样,只是一方背影,已叫人觉得无法靠近。 这样的他,让苏染有种错觉,仿佛方才跟她在床上纠缠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正有些出神,那人已经抬腿迈步,似乎是要往外走。 顾不得身上还没穿衣服,苏染猛地坐起来,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傅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呀?” 她一出声,自己都被吓到了,刚刚被他那样折腾,喊得太厉害,这会儿嗓音沙哑柔媚得不像是自己的。 男人脚步顿住,回眸,视线落在她用花汁染红的指甲上,“来参加拍卖会,当然是去宴会厅。” 苏染呼吸一滞,抓着他衣袖的手轻颤了下,原本努力装出媚色的一张脸瞬间白了白,“傅公子不会是吃干抹净就想走吧?” 男人唇角弯起一抹淡到不可察觉的哂笑,淡淡望着她,浓黑的眸子深邃如海,“你觉得呢?” 房间里静的可怕,窗外雨声簌簌,像是千万支针扎在心尖上。 苏染抿了抿唇,呼吸都有些乱了,却强自镇定地道,“傅公子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小气又不负责任的人。” 小气? 男人双眸微眯,有生之年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这两个字跟他扯上关系。 伸手拂开她紧揪着自己衣袖的细白十指,目光淡淡落在面前这张脂粉未施的脸上,“负责?你以为世上有这样的傻子吗,被你算计到了床上,还会好脾气地娶了你?苏小姐有没有听过?追着捧着的才是心尖宠,送上门的,一文不值。” 苏染愣了愣,追着捧着吗? 她也曾万千宠爱明媚耀眼过,如今想来,那些事竟像是上辈子那么远了。 现在的她,跟过去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豪门公子们最看重的所谓矜持,在她这里才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谁人不知,眼前这位可是在整个烟城声名赫赫如雷贯耳的傅辞遇傅公子。 红色名门傅家新一代的掌舵人,商界新贵盛世集团的总裁,更是军政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年纪轻轻便已经叱咤军政商三界,在风云诡谲变幻莫测的富人世界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烟城经济繁荣,站在国内一线城市的金字塔顶端傲视群雄,可谓豪门众多,但毫不夸张地说,在这座城市里,家世背景能够配得上他的女人,寥寥无几。 想嫁给他,无异于痴心妄想。 就更别提用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在他身上捞到什么好处了。 “那……” 她眨了眨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想在他的脸上看出被她算计后的愤怒,或是愤怒以外的其他表情。 可什么都没有,平静的让她觉得可怕。 但事已至此,为了搭上他,她连他的床都敢爬,这点惧怕,又算得了什么呢? 收回心神,她仰起脸,娇媚一笑。 灯光之下,女人眉眼弯弯又娇弱可怜,“可是……人家被你折腾了整整一晚上呢,傅公子总得给点儿补偿吧。” 男人眉心微蹙,这些年来,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往他身上贴的女人,数不胜数。 但能把目的说得这样毫不掩饰的,她是头一个。 他视线微垂,看到女人盈白如玉的肌肤上被他弄出的斑驳红痕,眸色一深,轻哼道,“送你四个字,适可而止。” 语毕转身,大步离去。 2,她没有理由错过 傅家举办的慈善拍卖晚宴,是上流社会一年中最重要的社交活动,因此吸引了不少都市精英,名流贵胄和当红明星现身捧场。 排场之大,捐款之多,创历年新高。 正式的慈善拍卖结束,只剩下游戏环节,很多人已经按奈不住,起身走向了舞池。 苏染一身裸粉色长裙坐在角落的桌旁,隔着一段距离,愣愣望着坐在主桌旁的高大男人,一时有些失神。 与旁边几个对拍卖会热情高涨,一直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的女人相比,便显得她格外心不在焉。 台上的主持人渲染了一堆游戏环节的气氛后,打开了手中的匿名信,台下灯光尽数熄灭,唯有苏染头顶的那盏亮着。 像是灯光故障,又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她出丑。 总之,她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就连主桌旁的男人都有意无意地瞥过来一眼,她举起酒杯示意,表现的落落大方。 主持人将信件内容展向给台下众人,“傅先生,有人匿名写信要竞拍您的一样贴身物品,您看……” 旁边的紫衣女人被推了推,离得很近,两人的对话不免落入苏染耳中。 “是你的手笔吧?居然用慈善捐款的形式为自己谋取私利,还是傅公子的贴身物品,亏你想得出来!” 紫衣女人脸红了红,小声回道,“想追男人就得花心思,周围众人我都已经打过招呼了,傅公子捐出的贴身物品非我莫属。” 竞拍,也就意味着傅辞遇必须要捐赠出一样贴身物品出来。 之前的慈善晚宴也有这样的个例,只是傅辞遇身份尊贵,没想到会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男人漫不经心的敲着膝盖骨,一字未说,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未免场面尴尬,坐在他身边的好友林燕庭赶紧拿过桌面上的车钥匙晃了晃,“老傅身上什么都没有,那就竞拍这枚钥匙扣吧。” 主持人赶紧接话,“感谢傅先生的慷慨解囊,傅先生的钥匙扣起价五万,请大家竞拍。” 台下一众十分配合紫衣女人,争先恐后的喊价,最后竟然将一枚钥匙扣炒到了百万的价格。 名人字画也不过如此。 “一百万,还有没有人叫价?” 无人再应。 紫衣女人莞尔一笑,就差锤子落下到傅辞遇跟前露脸了。 也难怪她会那么笑,要是苏染也会这么笑。 傅辞遇这样的天之骄子,从来都是芸芸众生趋之若鹜的对象,别说露脸,光是搭上一句话,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更何况她借的还是慈善的名义,傅辞遇总会给上三分薄面,以示傅家风度。 这样的机会,可以说千载难逢。 她没有理由错过,让给别人。 主持人环视全场后,拿起竞拍桌上的锤子,“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 苏染在气氛最紧张的时刻,忽然举起牌子,柔媚的嗓音直接打断了主持人的话,“一百五十万!” 全场哗然,高高低低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3,傅先生,你的领带落我这儿了 一百万拍一枚钥匙扣,已经算是大手笔,也算给足了傅辞遇面子,而她却直接叫价一百五十万。 没人会用这种剑走偏锋的方式在傅辞遇面前露脸,她也就理所当然的拍到了这枚钥匙扣。 一锤定音后,苏染起身,并未在意紫衣女人隔空投来的愤恨目光,微微扬起唇角环视拍卖会现场,对正望着她的众人颔首致意,之后径直朝傅辞遇走去。 她知道,身后那些人的目光里,羡慕有之,嫉妒有之,等着她出丑好看笑话的亦有之。 事实上,从她的座位到傅辞遇身边距离并不算远,苏染却觉得自己像个视死如归的战士,披荆斩棘穿过人潮,终于在他面前站定。 她歪头笑笑,明明刚在他那儿碰过壁,笑容里却盛满了百折不回,淡粉色的唇微抿了下,伸手递给他一个纸袋,眉眼弯弯的样子,柔顺温软得像只兔子却又狡黠得意的像只狐狸,“傅先生,你的领带…落我这儿了。” 不是故意拿腔拿调的叫傅公子,而是更让人浮想联翩的傅先生,这个女人,超乎他想象的聪明。 至少没有那种碰一次就不想再碰的腻感。 林燕庭见状,附在他的耳边调侃,“哟老傅,你艳福不浅啊!难怪刚刚来晚了,原来是在床上被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给缠住了啊!” “不过……这种女人,玩玩而已,别惹一身腥。” 林燕庭小声提醒完,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识趣儿地离开了。 “傅先生,我可以坐下吗?” 傅辞遇点了一支烟,烟雾袅袅,模糊了他冷峻深沉的面容,也遮住了他深邃眼底那些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大手一挥,仿佛恩赐一般,“坐吧。” 苏染自然地收回僵在半空中的小手,将纸袋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接着坐下。 然后隔着薄薄烟雾,看向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傅先生在房间里对我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了。你刚刚和宋菲儿结束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现在正处于空窗期,不过……据我所知,这场恋情的终结者,并不是傅先生你本人。”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宣誓一般,“所以,我觉得,我可以追求你。” 她像是完全换了一张脸,如果说在房间里她只是有点装模作样,那么现在就全是虚情假意,假的让男人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耐。 人人都说烟城第一美人苏染空有皮囊,担不起这个美字,不过红颜祸水一无是处。 他想,大概也是因美获罪。 一个美丽的女人,她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这对男人来说,就足够了。 可这对女人来说,是原罪。 美貌可以让她在男人堆里如鱼得水,却也可以让她在女人堆里成为众矢之的。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刚刚会有人特意安排她出丑的原因。 “傅先生如果想让宋小姐回心转意,现在应该很需要一个能让她产生危机感的人,不是吗?” 4,你想要什么? 她径自说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的底线。 他抬起眸,微眯起眼睛望着她,却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持。 苏染抬起垂在身侧紧握着的手,撩起披散在肩头的长卷发挂到耳后,暗暗深呼吸,而后微微一笑,直视着他的眼睛,“傅先生觉得,我是不是足够成为宋小姐的顾忌和不甘心?” 上帝是偏心的,它创造了傅辞遇这样的天之娇子还不够,还创造了一个足以与他匹配的天之骄女,宋菲儿。 她出身名门世家,祖辈往上数也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父亲是商人,母亲是政客,爷爷奶奶更是享誉海内外的知名音乐家。 她从出道就被封为国民女神,拿奖无数,一直是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女明星,更是豪门贵公子们竞相追逐的对象。 两人这样的出身,大抵都是高傲无比的,谁也不肯先做低头的那个。 男人熟练地吞吐烟雾,那双眸子被遮去了许多锋利的光芒,暗淡得很黑很深,半晌才说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她的心脏如擂鼓般跳动,甚至感觉得到自己的手心已被冷汗浸湿,“剩下的我们可以以后慢慢谈,但作为初次合作的见面礼,我要《倾城时光》女一的角色。” 傅辞遇的眸光显得有些意味不明,“可以,但不胜其任的后果,你也要一力承担。” 她微微一笑,“当然,我赢得起也输得起。” 男人手腕一抬,把只抽了半截的香烟扔进烟灰缸里,站起身来,似乎一刻都不想再在这儿逗留。 抬腿迈步正准备往外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来来回回地梭巡了一番。 随后靠过来,低声开口,“手给我!”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动作,两人的距离又不可避免地拉近了一些,只剩下几公分的距离。 苏染的鼻端满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不过瞬间,就强势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令她的呼吸一滞。 她垂在腿侧的手倏地捏住裙角,才阻止了心慌蔓延。 苏染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他的话做了。 他抽出西服口袋里的高级钢笔,一只大手抓住她的小手,低下头,在她手心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号码。 笔尖落下产生痒痒麻麻的触感像是电流,从手心一直传进了心底,她被吓了一跳,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他皱起眉头低喝,“别动!” 橘色灯光下,他脸部的刚毅线条都好像柔和了几分,仿佛不再那么难以接近。 末了,他说了一句,“我私人秘书的手机号码,有事直接联系他。” 说完,就阔步离开了。 苏染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来,她活了二十多年,见过的名门贵胄无数,却没有一个人如他这般孤傲。 男人的身影渐渐没入灯影尽头,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与他的心理博弈,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再也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一秒,便也起身离开了。 4,偏偏赶上你看到她被甩 他走在一堆人的簇拥中,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闻言半转过身,就看到了一张清丽出尘的年轻容颜,正笑吟吟的瞅着自己。 “傅……叔叔……” 江晚又叫了一遍,因为太久不叫,叫不习惯,差点咬到舌头:“你的外套,还给你,还有……谢谢。” 傅叔叔这三个字一出口,饶是在商场沉浮了多年的林燕庭也禁不住一愣,瞬间止了向前的脚步:“哟,刚刚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老傅,你什么时候认了一个这么大的侄女?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傅辞遇没搭腔,只是沉默的看着江晚,林燕庭也识趣,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得,你们聊,我去那边等你。” 周围人散去,空气又静默了几分。 江晚将手中的外套又递进他一些,很执着的等着他伸手去接,没有流露出久别重逢的欢喜,更没有丝毫逾矩的行为。 表现出的,就只是单纯的旧相识关系,一瞬间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至于其他的,也暂时撇得清清楚楚。 她保持这个动作等了许久,他才终于开了口,嗓音极淡,却是长辈关心晚辈的口吻:“天气冷,你可以穿回去。” 江晚摇摇头,却依旧是微笑的模样:“不了,过后还你可能会找不到人,连声谢谢都不能当面说,会有失落感的。” 两人今时今日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他能给面子停下来,她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一点多余的想法都不敢有。 墙倒猢狲散,她还一度以为他会装不认识她直接走人,那样才符合一个落魄千金该有的剧情—— 傅辞遇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外套,江晚松了一口气,正要告别,就感觉肩上一沉,鼻端铺天盖地的都是男人身上的雄性荷尔蒙气息:“那就不用还了。” 如果说江晚只是觉得陌生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那么傅辞遇绝对是在顺水推舟来还欠父亲的人情。 他们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从过去到现在,不管是偶遇,还是他特意出手帮忙,都是为了和父亲的那份友谊,从无例外。 江晚试着脱下来,却被他又一次披在肩头,她也就没再多推辞,“那好吧,谢谢傅……叔叔。” 远处响起车笛声,江晚连忙退后一步:“你朋友好像等着急了,快过去吧。” 傅辞遇又看了她一眼:“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雪已经停了,这里打车很方便。” 傅辞遇没再勉强,就朝着林燕庭的方向走了过去,刚矮身坐进去,林燕庭的调侃声就响了起来:“这姑娘谁啊?” “江朝生的女儿。” 林燕庭原本没有坐相的瘫在座椅上,听到他的话,立刻瞪大了双眼:“哟,就你刚刚半路捡的她?” 傅辞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林燕庭透过车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抹倩影:“就这么巧,偏偏赶上你看到她被甩?你可得防着点。” 傅辞遇挑眉:“她才二十岁。” “二十岁的小姑娘心眼就能这么多,你更得防着点了。” 5,可傅先生并没有推开我 宴会厅外是视野宽阔的观光台,观光台外沿由一圈中世纪教堂风格的栏杆围起,到了夜晚,会用升降落地窗包裹上,站在这里,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灯火。 苏染高度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在看到落地窗外的美景后,彻底缓和了下来。 春雨潇潇,由于室内外的温差,落地窗上有着一层水雾,她走过去,葱白手指在上面涂涂画画了几下。 正玩得起兴,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栏杆旁的傅辞遇。 他……怎么还没走? 高大绿植遮住了他半边身影,却难掩他身上矜贵卓然的气质,他的视线落在窗外,眉头轻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欣赏美景。 她看见他皱眉,便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就看到了楼下那一群乌泱泱的记者。 天之骄子和天之骄女的爱情故事,一直以来都是八卦媒体记者关注的焦点和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和宋菲儿分手这么大的事,烟城各大媒体彻夜蹲守却没有挖到一点料。 为了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做个大新闻出来,会来拍卖会堵他也很正常。 虽然门口有不少保镖拦着,但记者人数众多,那些保镖估计撑不了多久就得无奈放行。 看了几眼之后,苏染收回视线,便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不远处那道幽深的眸光里。 她心头一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还有些……若有所思。 来不及细细思考,她便朝他走了过去。 灯火阑珊,婆娑的树影随风雨摇曳,他很高大,她背靠着栏杆站在他的面前,只能遮住他小半身影。 二楼这样的高度,足够窗外的记者捕风捉影,而他们作为娱记嗅觉也确实敏感,在苏染移动过去后,闪光灯就密集地亮了起来。 男人刚一低头看她,苏染就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嘴唇。 两唇相碰的那一刻,他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双手扣住她的肩头,作势要将她推开,但却始终没有用力。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碰触了一下,可苏染还是听见了自己强烈的心跳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来一样。 退开的那瞬间,他的一双铁臂从她肩头滑落,撑在了栏杆上,横亘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圈住,在她尚未来得及反应之际,温热的薄唇已然欺上她的红唇,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苏染如遭雷击,大脑更是变得一片空白。 最初那几秒钟的惊慌过后,她死死闭上眼睛,青葱一样细白的手指紧紧抓住男人腰侧的衣服,开始完全配合他。 楼下的闪光灯亮如白昼,但因为角度和树木的遮挡,只能拍到女人的一小截后背。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宋菲儿。 一记深吻结束,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的记者目测离开了大半。 他的大手蓦地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眸光深深,似千万只利剑,又似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真切里面的真实情绪,“自作聪明!” 苏染故作轻松的表情,“可傅先生并没有推开我。” 唇上的余温还在,她伸手轻点了一下,“你想让宋小姐看到这样的画面,不是吗?” 6,只要我爸没事,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江佛海皱眉,还没等他说话,江晚就淡淡笑道:“大伯母,我会把自己嫁出去,但不会接受这种强买强卖的婚姻方式,只要我爸没事,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秦筱柔最见不得她嫣然一笑的样子,像极了死去的邓影心。 她手指颤抖的指着江晚的脸,却看向了一边的江佛海:“瞧瞧,瞧瞧,你的好侄女多能说,棺材里的死人都能被她说活了。那她怎么不说说当年她妈婚内出轨,跟个下人暗通款曲生下她,又双双殉情的事情……” 江佛海青筋暴跳:“你胡说些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 秦筱柔情绪失控,愈发的歇斯底里:“还是我戳到你江佛海的痛处了?谁不知道你们江家兄弟都喜欢那个贱人……”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秦筱柔的脸被扇向了一边。 江佛海怒斥:“给我滚回房间去。” 秦筱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这个和她相敬如宾了大半辈子的丈夫会对自己动手:“江佛海,你疯了!” “我叫你滚回去。” 秦筱柔的神经被这一幕刺痛,骂的更加口无遮拦:“哟,这会子表现舔犊情深的劲儿给谁看呢?难道是我拿捏着江朝生见不得光的证据威胁她去嫁人的吗?你有本事把乔羡舟的那份雇佣金要回来啊,把市值蒸发掉的那几十亿赚回来啊,还有脸跟自己老婆使横,我看整个烟城最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人就是你江佛海。” 江佛海怒极,再次把手抬高,秦筱柔把脸凑过去:“打啊,你打,打死我能解决公司困境的话,我宁可被你打死。” 江佛海气得头疼:“简直不可理喻。” 江晚一直像个隐形人站在一边,对这类一触即发的家庭大战早已熟视无睹,连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那……没什么事情,我先回房间了。” 江佛海摆摆手:“去吧。” 背后的争吵声并没有停止,她却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 …… 这一夜江晚睡得并不安稳,接连做了好几个梦,可醒来又不知道梦了些什么,只觉得胸口压抑的难受。 正呆坐在那里缓着睡眠不足带来的头晕,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她赶紧理了理头发,低声说了句请进。 江佛海端着清粥小菜走进来,见她状态不好,关心的询问:“昨晚是不是因为你大伯母的话没有睡好?脸色怎么这么差?” 江晚摇头,避重就轻的回答:“可能昨晚吹了凉风,有点感冒。” 心照不宣的事情,江佛海也就没再继续问:“一会儿要收拾东西回学校了吧?钱还够花吗?” “够花。” 见她不愿跟他多说,江佛海笑了笑,又叮嘱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清粥小菜还冒着氤氲的香气,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着私家侦探给她发过来的资料,上面甚至还有张男人的一寸免冠照片。 她盯着看了几眼,就掀开被子下了床,没有锁屏的手机上,隐隐能看见盛世老总傅辞遇这几个字。 7,来处理事故的人是傅辞遇 连日来的降雪降温结束,烟城终于迎来了晴好天气。 江晚收拾好回学校的东西,就下了楼,正好碰上要出门打牌的秦筱柔。 见她身上穿着Chanel当季最新款的冬裙,眼珠骨碌碌的转了转,不吝赞美道:“之前在商场,没觉得这条裙子好看,但为什么穿在大伯母身上就好看了呢?” 秦筱柔被夸得懵了一下,但她并不准备理会,江晚这张小嘴惯会哄人开心,可听在耳朵里,却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瞪了她一眼,秦筱柔就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准备上班的江佛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伸手揉捏了几下眉心,神态难掩疲惫的看向江晚:“时间还早,我送你到地铁站吧。” 江晚也没多推辞:“谢谢大伯。” 到了地铁站,江晚跟江佛海挥手道别,就拎着行李箱走向了入站口,很快消失在了人流中。 这个点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地铁里格外的拥挤,江晚扯着行李箱一路摇摇晃晃,终于找到了一个空角落呆着。 大概四十分钟后,烟城大学站到了。 她又费力的拖着行李箱往出口走,等远离拥挤的人潮,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她着实的松了一口气,突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早上的八点钟,烟大门口的各类早餐车前,已经排满了买早餐的学生。 她走过去排队,恰在这时,一辆跑车的引擎声传来,江晚随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却被半降车窗里的那张男孩侧脸吸引。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的双脚就不受控制的朝车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跑车骤然启动,刺耳的刹车声,伴着急促响起的汽笛声,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却像失去了反应,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砰——” 电光火石间,车主紧急右打轮,车头与她的裙身擦边而过,直直的撞在了校门口的柱子上才停下,避免了撞人的惨剧。 江晚惊吓过度,双腿发软不好使,直接跌坐在了地面上。 如果刚刚差两厘米,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傅廷之刚买的跑车就这么撞废了,下了车没好气儿的咒骂:“你没长眼睛啊,这么大的车你看不见?” “血,都是血……” 周围人的惊呼声,唤回了江晚的思绪,她低下头,看着白色裙身不断渗出的鲜血,还有不少顺着白皙的腿流下,非常地触目惊心—— 有人喊道:“快报警,叫救护车啊!” 江晚的眼皮在打架,那些声音就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变得无比的模糊,再也听不真切。 …… 江晚是在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中醒过来的,涣散的思绪一点一点清明,她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旁边坐着警察,和肇事车主,见她醒过来,傅廷之连忙喊:“我就说她是碰瓷的吧?可怜我的兰博基尼……” 警察皱眉:“喊什么?小学生都知道未满十八周岁禁止驾车,你还跑到大学门口去开,显得你家特别有钱是吧?你监护人什么时候来?” 傅廷之立马怂了:“你先说说我有什么处罚?” “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规定,未取得机动车驾驶证、机动车驾驶证被吊销或者机动车驾驶证被暂扣期间驾驶机动车的,由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处二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罚款,并处以15日以下拘留……” 警察话还未落,一道低沉的男声就从门口传了过来:“但依据《行政处罚法》相关规定,已满14周岁不满18周岁的人有违法行为的,从轻或者减轻行政处罚。此外,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已满14周岁不满16周岁的和已满16周岁不满18周岁,初次违反治安管理的,不执行行政拘留处罚。” “哥,你来了……” 病房里的人似乎都没想到,亲自来处理事故的人是傅辞遇。 8,是她自己撞过来的 傅辞遇走过来,和两名执勤的警察客套地握了手后,才扭头看向已经低下头不吭声的傅廷之:“怎么回事?” 长年身居高位,使他身上带着不怒自威的庞大气场,让人站在他的面前,都觉得有些畏惧。 傅廷之伸手指向病床上的江晚,大气都不敢喘:“哥,不赖我,是她自己不长眼睛撞过来的……” 傅辞遇原本在开会,中途接到他的电话,说是在烟大门口撞了人,对方不仅昏过去还大出血,到底年纪小没经历过事情,都差点哭了,怕被讹钱,又怕事情闹大坐牢,被爷爷断财路,所以叫他务必亲自来一趟救他。 他随着傅廷之的动作看过去,就看到了静坐在那里的江晚。 女孩穿着一身带血的白色校裙,海藻般的秀发披散,一边随意的挽在耳后,除此再没有多余的装饰,脸上未施粉黛,清清爽爽,透着满满的胶原蛋白,此刻却没什么血色,手臂上吊着针,纤细骨架羸弱柔美,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 见到是他也没多意外尴尬,还是像昨晚那样自然又亲切地打了声招呼:“傅叔叔。” “要不要紧?” 傅廷之和执勤的警察听到两人用熟稔的口吻相互打招呼,皆是一愣,谁能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认识烟城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傅辞遇。 江晚虽然很瘦,却没有瘦削到失去美感,日光下,乌黑眼眸楚楚动人:“没什么事儿了,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 傅辞遇好似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医生怎么说?” 话音刚落,几名医生护士就走了进来,怕两人对他有所隐瞒,他直接开口问了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 稍有些年长的医生猜出他可能是肇事车主的家长,便温声说道:“只是低血糖,没有大碍,休息一会儿就能出院了。” 傅廷之这时凑过去好奇的问:“那大出血……” “哦,那不是大出血,只是被吓得来了月经。” 江晚轰地一下红了脸,一双小手揪紧被单,在一群陌生人的包围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傅辞遇了解了大致情况,又和警察说了双方会以私了的形式解决,不一会儿,乌泱泱的人群就尽数散去,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麻烦解除,傅廷之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哥,你干嘛私了?那辆车的修理费都至少六位数,不能因为认识就放过她,应该叫她赔才对……” 傅辞遇眼尾一扫,傅廷之乖乖的闭了嘴。 江晚也知道那辆跑车价值不菲,也确实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造成这场事故,并没有想过要逃避:“傅……叔叔,你看看车子的修理费大概是多少,回头我朝家里要。” 傅辞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江晚摇头,不再说话。 傅辞遇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那就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出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