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笼中雀 我叫林婉晴,是林初的女儿。 但事实上我和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即便我们都姓林,即便我在他手心里长大,但他仅仅只是我的养父。 三岁那一年,我被人贩子拐到了安县,经手的第一个买家,就是林初。 林初待我并不差,最起码和那些动辄便伸手向我招呼的人贩子来说,他当真称的上是个称职父亲。 他会为我买很多漂亮的衣服,会出钱请专门的老师教我学琴和跳舞,他总说女孩子就得多学这些,培养气质。他还会将我打扮的花枝招展,宠溺的搂在怀里,对着众人骄傲道:"这是我的晴儿,我的心肝宝贝" 可即便他时常对我微笑,我依旧从心底畏惧他。 这种畏惧的源头并不单单是他残破且丑陋的外表,还有他的地位和脾气。 我并不十分清楚林初是做什么的,但我知道他的地位一定不低,最起码在安县称得上数一数二。 他们都叫他"林老虎",而他手底下的兄弟则恭敬的唤他一声"林老大"。 林老大三十多岁的年纪,没有妻子和儿女,但喜欢他的女人却排着长队,我当时并不明白林初究竟哪一点招人喜欢,可就是有女人愿意为了他互相争宠,不惜头皮血流,且趋之若鹜,乐此不疲。 林初的工作似乎特别忙,偶尔回家看我,身边的女人也是一次较一次不一样,我早就习以为常,偶尔我会问他,"爸爸,你什么时候给我带回来一个妈妈?" 每当提及这个,林初总会将我抱到他的腿上,宠溺的刮刮我的鼻子,道一句你还小,可最近他似乎大不相同。 在触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初会立马板住脸孔,严肃的教训我,叫我以后都不许再提。 那脸上泛起的肃杀之气让我觉得全然陌生。 这是和平日里的他不一样的,和会宠溺叫我晴儿,叫我心肝宝贝的爸爸不一样的! 即便下一秒他又会和颜悦色,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和林初之间似乎少了些什么,或者说,我一直觉得存在的亲情羁绊根本是我这些年的自我麻痹。 林初并不是我真正的爸爸,他做不到无限制的宽容我,而我,不过是他买回来的一个孩子,只要他愿意,我马上就会从养尊处优的云端生活跌落到谷底。 这样的意识令我胆战心惊。 我想到那些被林初抛弃过的女人,她们也曾经享受过几日隆宠,但往往因为一句不中听的话被他嫌恶,随即赐给自己手下,或者被毒打,那些人往往会被毁掉容貌,亦或打断手脚。 但通常在经历过非人的折磨之后,她们会得到一大笔钱,作为所谓的抚恤费。 我在想,林初会不会也因为我的一句不中听而将我毒打成残?会毁我容貌? 突来的这个想法将我吓的不清,几日浑浑噩噩之后更是生了一场重病,直烧的脑袋如浆糊,烧的满嘴胡言乱语。 那夜林初回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责怪伺候我的女佣和随从不尽兴,用鞭子狠狠毒打了一顿。我想阻拦,可脑里混沌,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半夜我觉得有人搂住了我,我知道是林初。 实则我对他的怀抱并不陌生。 小时候林初便喜欢抱着我睡,他会勒令我脱光衣服,一遍遍抚摸我的身体,有时还会拉住我的手抚摸他的身体,尤其是抚摸到他的大腿时,他总会抑制不住的低吼,然后疯狂的亲吻我,从脸颊到唇,一遍又一遍。 实则我并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浓重的烟酒混合味实在不好闻,尤其是在我重病呼吸本就困难的情况下。 我皱眉推开他,片刻后他又贴上来,我再踢,他又贴上来。反复几次之后我便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任由他亲着。 似乎体谅到我还在高热,林初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一直抱着我,吻了我一会之后便放开了我,他细心的为我掖好被脚,起身离开。 当他的味道骤然抽离,床榻骤然一轻时,我的心却猛的一颤。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似乎是害怕他离开。鬼使神差,我起身搂住了他的脖子。 即便意识并不清醒,即便眼前是全然模糊的重影,但我的手心依旧感觉到了那一刹那他背脊的僵硬,随后我听到他喉咙里既惊喜又克制的轻呼。 晴儿—— 林初最喜欢叫我晴儿,他总说我是他的心肝宝贝,我这般想着竟也控制不住的流眼泪。 我哑着嗓子哭道,"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要向抛弃那么多女人那样抛弃我?" 我记不清当时我还说了些什么,我也不记得林初当时到底怎么回答,我只是感觉到林初的手臂忽然收紧了。 模模糊糊听见林初在说,你不一样。 晴儿,你不一样—— 我不清楚那一夜究竟是不是个幻觉,但清楚的是往后林初待我更好了。 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他都乐意花票子,但这样的宠爱是有报酬的,那便是他将我看管的更越发严。 彼时我十五岁,已经是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县一中的准高中生,可我的保镖却一下从五个变成了十个,随身跟班更是增加到了四个人。 原本期待高中生活的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至少我能料到今后的日子该是怎样一番情景,大抵是与中学时相同,没有朋友,也不可能尝试友谊,除了那帮成天跟在后头的跟屁虫之外,我几乎没有任何社交。 倒不是因为我不愿意交际,事实上我渴望有朋友,可他们都不敢我来往,即便是老师,也对我避如蛇蝎,只因为我的爸爸是安县有名的"林老虎" 我一度因为这个原因不愿和别人说话,这也是我成绩之所以这么好的重大原因,和我的天生丽质一样,成绩一直都是林初极为自豪的,可他绝对不知道,我之所以那么认真的学习仅仅是想脱离他束缚。 我幼稚的以为即便"林老虎"再厉害,也不能在重点高中安排手下时时刻刻跟着我,可当我看到许蔚然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着实低估我的这位父亲翻云覆雨的本领。 第1章## 第一章笼中雀 我叫林婉晴,是林初的女儿。 但事实上我和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即便我们都姓林,即便我在他手心里长大,但他仅仅只是我的养父。 三岁那一年,我被人贩子拐到了安县,经手的第一个买家,就是林初。 林初待我并不差,最起码和那些动辄便伸手向我招呼的人贩子来说,他当真称的上是个称职父亲。 他会为我买很多漂亮的衣服,会出钱请专门的老师教我学琴和跳舞,他总说女孩子就得多学这些,培养气质。他还会将我打扮的花枝招展,宠溺的搂在怀里,对着众人骄傲道:"这是我的晴儿,我的心肝宝贝" 可即便他时常对我微笑,我依旧从心底畏惧他。 这种畏惧的源头并不单单是他残破且丑陋的外表,还有他的地位和脾气。 我并不十分清楚林初是做什么的,但我知道他的地位一定不低,最起码在安县称得上数一数二。 他们都叫他"林老虎",而他手底下的兄弟则恭敬的唤他一声"林老大"。 林老大三十多岁的年纪,没有妻子和儿女,但喜欢他的女人却排着长队,我当时并不明白林初究竟哪一点招人喜欢,可就是有女人愿意为了他互相争宠,不惜头皮血流,且趋之若鹜,乐此不疲。 林初的工作似乎特别忙,偶尔回家看我,身边的女人也是一次较一次不一样,我早就习以为常,偶尔我会问他,"爸爸,你什么时候给我带回来一个妈妈?" 每当提及这个,林初总会将我抱到他的腿上,宠溺的刮刮我的鼻子,道一句你还小,可最近他似乎大不相同。 在触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初会立马板住脸孔,严肃的教训我,叫我以后都不许再提。 那脸上泛起的肃杀之气让我觉得全然陌生。 这是和平日里的他不一样的,和会宠溺叫我晴儿,叫我心肝宝贝的爸爸不一样的! 即便下一秒他又会和颜悦色,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和林初之间似乎少了些什么,或者说,我一直觉得存在的亲情羁绊根本是我这些年的自我麻痹。 林初并不是我真正的爸爸,他做不到无限制的宽容我,而我,不过是他买回来的一个孩子,只要他愿意,我马上就会从养尊处优的云端生活跌落到谷底。 这样的意识令我胆战心惊。 我想到那些被林初抛弃过的女人,她们也曾经享受过几日隆宠,但往往因为一句不中听的话被他嫌恶,随即赐给自己手下,或者被毒打,那些人往往会被毁掉容貌,亦或打断手脚。 但通常在经历过非人的折磨之后,她们会得到一大笔钱,作为所谓的抚恤费。 我在想,林初会不会也因为我的一句不中听而将我毒打成残?会毁我容貌? 突来的这个想法将我吓的不清,几日浑浑噩噩之后更是生了一场重病,直烧的脑袋如浆糊,烧的满嘴胡言乱语。 那夜林初回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责怪伺候我的女佣和随从不尽兴,用鞭子狠狠毒打了一顿。我想阻拦,可脑里混沌,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半夜我觉得有人搂住了我,我知道是林初。 实则我对他的怀抱并不陌生。 小时候林初便喜欢抱着我睡,他会勒令我脱光衣服,一遍遍抚摸我的身体,有时还会拉住我的手抚摸他的身体,尤其是抚摸到他的大腿时,他总会抑制不住的低吼,然后疯狂的亲吻我,从脸颊到唇,一遍又一遍。 实则我并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浓重的烟酒混合味实在不好闻,尤其是在我重病呼吸本就困难的情况下。 我皱眉推开他,片刻后他又贴上来,我再踢,他又贴上来。反复几次之后我便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任由他亲着。 似乎体谅到我还在高热,林初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一直抱着我,吻了我一会之后便放开了我,他细心的为我掖好被脚,起身离开。 当他的味道骤然抽离,床榻骤然一轻时,我的心却猛的一颤。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似乎是害怕他离开。鬼使神差,我起身搂住了他的脖子。 即便意识并不清醒,即便眼前是全然模糊的重影,但我的手心依旧感觉到了那一刹那他背脊的僵硬,随后我听到他喉咙里既惊喜又克制的轻呼。 晴儿—— 林初最喜欢叫我晴儿,他总说我是他的心肝宝贝,我这般想着竟也控制不住的流眼泪。 我哑着嗓子哭道,"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要向抛弃那么多女人那样抛弃我?" 我记不清当时我还说了些什么,我也不记得林初当时到底怎么回答,我只是感觉到林初的手臂忽然收紧了。 模模糊糊听见林初在说,你不一样。 晴儿,你不一样—— 我不清楚那一夜究竟是不是个幻觉,但清楚的是往后林初待我更好了。 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他都乐意花票子,但这样的宠爱是有报酬的,那便是他将我看管的更越发严。 彼时我十五岁,已经是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县一中的准高中生,可我的保镖却一下从五个变成了十个,随身跟班更是增加到了四个人。 原本期待高中生活的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至少我能料到今后的日子该是怎样一番情景,大抵是与中学时相同,没有朋友,也不可能尝试友谊,除了那帮成天跟在后头的跟屁虫之外,我几乎没有任何社交。 倒不是因为我不愿意交际,事实上我渴望有朋友,可他们都不敢我来往,即便是老师,也对我避如蛇蝎,只因为我的爸爸是安县有名的"林老虎" 我一度因为这个原因不愿和别人说话,这也是我成绩之所以这么好的重大原因,和我的天生丽质一样,成绩一直都是林初极为自豪的,可他绝对不知道,我之所以那么认真的学习仅仅是想脱离他束缚。 我幼稚的以为即便"林老虎"再厉害,也不能在重点高中安排手下时时刻刻跟着我,可当我看到许蔚然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着实低估我的这位父亲翻云覆雨的本领。 第二章## 在遇见许蔚然之前,我觉得我的人生近乎没有活头,可遇到他之后,我却觉得自己从一开始便跌入了一个肮脏沼泽。 如果一个男人,他目睹过你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变成一个少女,又见证了你从一个女孩屈辱的变成女人,你会怎么对待他? 会放下芥蒂跟他在一起? 即便许蔚然他爱我如厮又如何?从相遇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我和他的结局终究会以悲剧收场。 说到第一次见许蔚然,还得从我刚进县一中说起,他是林初派在我身边的跟班之一,只是和其他三个相比,他更加高大,更加英俊,也更加引人注目。 我并不相信以许蔚然那么烂的成绩能够考上县重点并且跟我分在同一个班,但我知道,"林老虎"有这个本事。 听许蔚然说,林初向学校捐了一栋楼,作为回报,学校必须在今年的招生手册上添上四个人的名字,其中有一个便是许蔚然。 他跟了我一年,从我十五岁到十六岁,整整一个寒暑交替。 似乎是习惯了他陪伴,我对他终究还是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情窦初开,我只懵懵懂懂的知道那情愫是和对林初不一样的。 对林初是亲情,那么对许蔚然呢……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 我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 在我眼里,许蔚然和林初不同,也和那些跟在林初后头的小跟班不同。 并不仅仅因为许蔚然长的比那些人格外好看些,而是他的气质。但他的气质究竟与众不同在什么地方我却也说不清楚。 他抽烟也喝酒,甚至打架,可我依旧觉得这样的许蔚然让人着迷,我想我是中了毒,一种叫许蔚然的毒。 我也曾经问过他,我说,许蔚然,你为什么会想跟着林初? 我记得那是我十六岁那年的冬天,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夹袄,靠在学校顶楼的护栏上。 他指尖烟圈里燃起的白烟一点点蔓延到冷凝的空气,最后弹指一挥,那烟蒂便落在远处的雪里,他朝着那亮晶晶的火星看了许久,直到那最后一点火光都被冷风倏然熄灭了,他才转脸,阴沉沉道:"没大没小!林婉晴,你应该叫他爸爸!" 我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我说,许蔚然,你不懂,林初根本不是我爸爸,他只是我的养父,养父你知道吗?我是林初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许蔚然看了半晌,直到从开始的将信将疑到完全确定,他才转过脸,良久才道:"其实我挺羡慕你"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打趣道:"许蔚然,你羡慕我什么?羡慕有林初养我?"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讶异极了。 "林婉晴,我他娘也是个孤儿,我怎么就没有像林老板那么有钱又势的老爸?"顿了顿,他忽然正色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跟着林老板吗?" 我点头问他,"为什么呀?" 他忽然咧嘴一笑,"当然是因为林老板有钱有势,虽然不能让他成我爸,但让他成为我老板也不错!老爸,老板,也就相差一个字嘛!" 我没有被他所谓的冷幽默逗乐,因为我分明在他的眼里看出了那隐藏在其中的苦涩。 我十七岁那年,正式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少女,因为我迎来了初潮。 虽然林初待我极好,几乎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带我吃遍了,可我依旧比平常人瘦弱不少,以至于我比同龄女孩发育的都要晚。 在她们已经围坐在一起研究罩杯是b还是c,姨妈巾用的月月舒还是护舒宝的时候,我却孤陋寡闻的多,甚至连初潮的概念都是从生物课本上知道的。 那天上午是两节数学课,作为我最喜欢的学科之一,平常情况下我都是在费力抄笔记,或者在拼命演算哪道练习题,可是那天我却根本提不起精神。 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像是抽空了,浑浑噩噩挨到下课,待所有人都走了,我还在教室里睡得昏天黑地,是许蔚然叫醒了我。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看人都是带重影的,隐约看见身前立着一道修长身形,然后是许蔚然清冽的声音撞进我耳里。 "林婉晴,吃饭了!今天我特意给你买了糖醋排骨!" 然后是饭盒被打开的一阵金属撞击声。 许蔚然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叫我小姐,偶尔喊我也只是在林初面前装装样子,他总是林婉晴,林婉晴,这样直呼我的全名。 我习以为常,只是晃晃脑袋,干干笑了两声。 我伸手要去拿饭盒,却瞥见满脸的惊恐,我拿起筷子在他眼前晃晃,道:"许蔚然,你撞见鬼啦!" 他没理我,只是眼里的惊恐未退,变天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见不着他说出个所以然。 我只当他是恶作剧,不耐烦的扭头去看,当真想要好好瞧清楚吓到他的'鬼'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直到我瞥见了淡蓝的校裤上斑斑点点的几道暗色污渍。 我想我当时实在是懵圈了才没反应过来那究竟是什么,只是疑惑道:"咦,早上还干干净净……" 我话音未落,许蔚然已经快我一步背过了身。只撂下一句,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便急匆匆的下了楼。 大概几分钟的样子,他果真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 他的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前胸的汗渍已经浸透了一片,湿答答的黏着身上,不知是跑的太急还是什么原因,他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酡红,半晌,才遮遮掩掩的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粉色纸盒。 他递给我,我没接,只是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他竟又似火钳子烫了手一般匆忙扔在我怀里,半晌才没好气道:"还不去换,真是麻烦!" 我听惯了别人的和颜悦色,看惯了人家对我毕恭毕敬,听了他那一副嫌弃的口吻当下便挂了脸色,我站起来,戳着他的胸膛教训道:"没大没小!你这是跟本小姐说话的态度吗?小心我回去告诉林初,叫他揍你!" 彼时我十七岁,虽然个头蹭的挺高,但和一米八九的许蔚然相比,着实像个小矮人,好在我气势尤在,倒不见得有多占下风。 许蔚然就这样低着头看了我半晌,却是没有动静,亦没有说话。 我听到来自他胸腔里的咚咚擂鼓声,又听到他萦绕在我头顶淡淡的呼吸声,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偌大的教室里竟然只有我们两个人。 也许是离他太近了,近的能够看到他淡青色的胡渣,以及微微隆起的喉结…… 我在书上看到过,那是成年男性的标志,我忽然想起来,许蔚然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他已经长大成人了。这个意识让我有些脸红气喘。 我慌忙倒退一步,直到后腰撞在书桌上。 一阵尖锐摩擦声之后是腰上传来的钝痛,我闷哼一声,随即听到许蔚然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说,"你是笨蛋吗!林婉晴!" 第三章## 如果要我说这辈子最丢人的事情,大抵就是要许蔚然教我姨妈巾的用法。 直到很多年后,我都记得当时的情形。 正午的阳光微斜,照在许蔚然不算纯粹的黑发上,干净的眸子,刀削的侧脸,以及认真的神色,若是忽略掉他口中骂骂咧咧的话,那当真是一副动人的画面。 许是我盯着他太久了,许蔚然脸上的微红竟又深了几分,对着我恶狠狠道:"林婉晴,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当然听了!"我义正言辞。 他满脸狐疑的瞧了半晌,这才将那方方正正的红盒子往我怀里一塞,说道:"管你听没听,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去厕所换好,慢一秒钟糖醋排骨就归我!" 随即撸了撸袖管,两指按上手表,挑衅道:"记时——开始!" 我真的觉得和时间赛跑,只为换来一块喷香的骨头的游戏实在无聊透顶,可那时候却不明所以,即便现在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就是对这件事乐此不疲? 实则方才我只顾着看许蔚然,当真没细听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同班级的女孩早早便来了姨妈,对于姨妈巾的用法虽说不能烂熟于心但也算知道个大概。 我暗想许蔚然真是笨死了!却又笨的那么可爱…… 放学我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件干净衣裳,刚把衣服整理完毕便听到门上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知道是林初回来了。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只有他有备用钥匙,即便我从里面反锁,林初也能用钥匙打开。 这样的情形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以至于我没有一点慌乱。 我在镜子里理了理略有蓬乱的头发,不慌不忙的将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等做完这一切才慢条斯理的从浴室出去,林初此时已经等候多时。 林初一直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有很多别人不能碰的雷点,比如不喜欢久等。 果然我的姗姗来迟让他脸上添了丝怒火,他沉声道:"怎么这么久也不出来?在里面干什么呢?" "洗澡"我答。 跟他在一起的这十四年,我也算摸透了他的脾气,当下便惦着笑脸迎上去,乖巧道:"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果然林初的脸色和缓很多,他揉了揉我的发顶略显宠溺道:"今天生意少就赶回来了" 忽然想起什么,眼睛发亮道,"不如,我帮你洗脚?" 忘了说,林初一直都有这个癖好,他特别喜欢我的脚,喜欢的程度甚至超过喜欢我的胸。 我勉强敷衍道:"可是我刚洗过澡……我的脚很干净,不用洗——" 可他根本不听我的辩驳,抬手就拎起我的双肩将我扔在床上。 我被摔得七荤八素,只觉得背脊处钝钝的痛,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觉得脚心一凉,随即一个温热的东西抵了上来。 我看见林初将我的脚趾一根根的放进嘴里,吮吸起来,眼里带着痴迷,随即又用粗大的舌头一点点绕在上头打圈。 他青色的胡渣戳在我的脚背,粘腻的口水从我的脚心滑下来…… 我看着这一切,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的十指蜷曲。 我尝试着闭上眼,可那感觉根本忽略不掉,就像爬虫在我身上游移,我听到林初咕叽咕叽猛咽口水的声音……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猛然挺身,一脚踢在了林初满是痴迷的脸上,随即侧身干呕起来。 直到胃里的恶心终于消散一点,我才转眼去看林初。 他丑陋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随即便是滔天的怒火,我甚至能够看到他忽然鼓起的腮帮和喀扎磨牙声。 "妈的!" 他咒骂一声,随即上前一下嵌住我的下颚,狠狠甩了我两巴掌。 我被扇得眼冒金星,耳边也在嗡嗡作响,但我不敢反抗,就连吃痛惊呼都忘了,我只只能紧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这是林初十四年来第一次对我发火,也是第一次动手打我。 我忽然想到那些曾经站在过他身边,后来又躺着进医院的女人们,没想到今天我竟也尝到了"林老虎"的厉害了。 他是林初,还是那个对我和颜悦色,对我言听计从的好爸爸,可他也是"林老虎",那个叱咤安县的地头蛇。 我差点给忘了……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但林初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依旧脸色铁青。 我听到他厉声对我喝道:"林婉晴,你以为你是谁?是谁养你,谁供给你吃穿用度?恩?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还敢嫌弃我?是不是我对你太仁慈了,才把你娇惯的这么放肆!" 随即撸起衣袖,揪住我的头发骂道:"今天我就给你点厉害瞧瞧,看看忤逆我的下场!" 我被他扯的头皮生疼,只觉得整个肺腑都揪在了一块,就揪在他的掌心里,恍惚间我撇到了他青筋暴露的手臂,上头的刺青是知豺,正龇着寒牙看着我。 我浑身发抖,额上的虚汗越积越多,我拼了命的掀开他,只顾往外面逃。 我知道如果被他逮到免不了一顿鞭子,或者直接剁了手脚也不是不可能,我也知道在这里我根本逃不出去,整个安县的人都将他视为老大,可我的双腿就是不受控制,它们只想跑,只想离林初远点,越远越好…… 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疼痛让我清醒了些,我听见由远及近的皮靴踏地声,我知道根本没有退路了,除了逃我别无选择。 我咬着牙,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扭伤的脚便开始飞奔,我撞到了一个人。 结结实实的一撞,我的鼻梁狠狠一痛,随即眼前一黑。 还好那人眼疾手快的扶了我一把,我这才免于亲吻地面,我听到那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林婉晴!你又出什么幺蛾子,眼睛长头顶了,碰瓷也不带这么明显的吧!"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听到他这样的调侃,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就鼻头发酸,我不敢抬头,不想他看见我的窘迫,只是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许蔚然摇了摇我的肩头,就连语气也放软了许多,"怎么了,林婉晴,我开玩笑的,碰瓷的哪有你这么漂亮的?" 然后他纤细的五指勾住我的下巴,在看到我满眼泪花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可置信道:"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谁欺负你了?" 我没说话,他径自猜道,"林老板?" 他的五指微凉,带着淡淡烟草香气抚过我的脸颊,随即冷声道:"他打你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花出现了幻觉,我在许蔚然的眼里竟然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我不该如何解释,只是搂住他的手臂,满眼渴求。 "救救我——求你!" 第四章## 林初终于还是追了上来,我听到他阴沉的叫骂声。 "林初,你好样的!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蔚然,把她交给我!" 我害怕极了,整个身子都不住的开始颤抖,搂着许蔚然的手却丝毫不敢松懈。 就像快要溺死之前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许蔚然就是那块浮木。 我害怕的不只是林初的责罚,我更害怕许蔚然会推开我,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推开我…… 我一遍遍的祈祷,可我想起林初是他的老板,想起他每每喊林老板三个字的时候既崇拜又倾佩的眼神,我的心就此凉了一半。 我怎么会奢望他会救我?他真正听命的该是林初才对呀…… 但事实上许蔚然并没有把我交出去,他伸手将我拉到身后,随即朝着林初走过去,附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 太远了,我根本听不见,只能看到他微薄的唇一张一合,然后是林初铁青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最后竟唇角勾勒,满眼笑意。 林初拍了拍许蔚然的肩膀,又朝着我招招手,哪里还有之前的盛怒模样?我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可林初的声音已经清晰的撞进我的耳里,让我不信都难。 林初说:"我就说我的小心肝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长大了!哈哈,乖,快过来,爸爸今天不碰你,爸爸保证!" 他说完竟还做了个发誓的动作,这样的他略显滑稽,可我半点也笑不出来。 只觉的全身汗毛直立,浑身发冷。 我害怕他,即便他下一秒就会对我和颜悦色,可我还是害怕他。 我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听他的话跟他回去,因为和他闹别扭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可我还是打心底讨厌! "我不要!"我说。 我知道这样很容易再次激怒他,可我还是说了。 果然他的脸色很快阴沉下来,低低喝道:"怎么这么不听话?恩?乖一点……" 言罢便走过来伸手欲拉我,我赶忙往后退,直到背后触及到了冰凉墙壁,直到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我才高声喊道:"别过来——我不会回去的!我要跟着许蔚然,我只要许蔚然!" 我看到林初的脸色微变,他绷着脸教训道:"说的什么话,你都十七了,还小?不知道男女有别的吗!下次不许说这种话!快跟我回去!" "不要!不要!我不回去!我就是要和许蔚然在一起,我就要跟着他,我不回去!" 我哭喊着,直到将林初安排在楼下的一众小跟班都惊动了。他们纷纷上楼细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林初才冷着脸色道:"今天看在你身体不舒服的份上不和你计较——蔚然,好好照顾小姐!" 随即深深看了我一眼才转身上了楼,直到林初的背影消失在了楼道上,我悬着的心才真的放了下来。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晚我睡的格外踏实。 也许是因为不用担心林初的骚扰,也许是因为惊吓过度产生的过度疲惫,反正第二天直到闹钟响到第三遍我才醒来。 起床的时候林初已经去忙生意了,奇怪的是许蔚然竟也不在房间,我拧开门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他的踪影。 家里的佣人来请我,问道,"小姐,早餐已经做好了,您是在这里吃还是送上楼?" 我兴致不高,只道:"就在这里吃吧!" 进餐厅的时候,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调侃的人忽然噤了声,其中一个矮瘦的叫东九,看见我急急的吹了一声口哨,邪笑道:"这不是嫂子吗?嫂子好!" 我一怔,不明所以,直到他们中忽然传出一阵哄笑声。 "嫂子别怪罪啊,我东哥就是这么直白!哈哈" "对啊,嫂子!今后还得巴望着你在老大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呢!" …… 我看到他们一个个脸上凝着的邪恶的笑,忽然想起昨晚林初那轻勾的嘴角。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忽然意识到了点什么。 林初对我很好,却似乎好的太过头了,我们之间的亲密的根本不像是父女,他会为我洗脚,含着我的脚趾又吸又舔,他会跟我一起洗澡,我的全身上下都被他尝遍了,这些根本不是一个父亲该对女儿做的不是吗? 难道…… 难道! 我不敢往下想,唯一想做的就是将眼前那些肮脏的画面甩开,将耳边刺耳的笑声屏蔽掉,我想逃,可两条腿竟似灌了铅水一般,一步也挪不动。 直到屋门喀扎一声轻响,是佣人端着早点进来了,我仿佛被下了定身咒的身体才忽然缓和下来。 我逃也似的飞奔出去,直将那餐桌上平铺的桌布带歪了,精美的早点整个被带翻了过去。 盘盏摔得粉碎,佣人的惊呼被我抛在脑后,我不想回头,也不敢回头,只是一头扎进了厕所,扶着马桶开始干呕。 眼泪混合唾液落下来,可心里的委屈和酸涩都抵不过那迟来的屈辱。 原来我一直都生活在这么肮脏的境地是吗?原来林初对我竟存了那种心思吗? 恶心! 恶心! 胃里翻腾的厉害,可从昨天到现在我就没有进过食,连水都未喝过一口,根本吐不出什么,可我就是觉得胃里似乎爬了一条虫,恶心的要命! 女佣来敲门,声音担忧道:"小姐,你还好吧?要不要我打电话给林老板? 我吓了一跳,赶忙厉声道:"不许打!" 那边没了动静,我估摸着可能是被我吓到了,我清了清嗓子,才道:"爸爸他工作很忙,就不要打扰他了,况且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估计是没吃早饭——你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了!" 等我推门出去,佣人的脸色才得以缓和,我勉强支起一丝笑,道:"走吧,我都饿了" 佣人点点头,便带着我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待走近了,几声调笑才撞进我的耳里。 "你说老大真的要给林婉晴开苞?真的假的" 我一怔,停下脚步,继续听。 这次是个熟悉的声音,我辨的出来,是东九,他大声道:"那还有假,我亲耳听到的!就在林婉晴十七岁生日!" 另一个若有所思道:"也对也对!否则老大还会白养个女人?" …… 我已经听不到什么,仿佛失了聪,半晌之后,才恢复了听力。 女佣满脸尴尬,却又不敢上前与我说什么,我不由苦笑一声。 怕是所有人都知道林初对我安的什么心思,只有我还对林初叫爸爸,叫的那么心安理得…… 真是讽刺! 第五章## 我浑浑噩噩的上了楼,将头埋进被子里,紧紧的闭着眼,任涕泗横流。 我觉得这一切应该都是个梦,只要梦醒了便什么都好了,林初还是林初,我还是我,我还是林家大小姐,是林初最宝贝的女儿,不是他们口中的什么嫂子! 对!这一定是个梦! 一定是个梦! 等女佣人慌慌张张进来敲门的时候,我不知道已经哭了多久,耳边嗡嗡作鸣,隐约间听到她在说:"小姐,司机已经再下边候着了,我伺候小姐梳洗?" 我想叫她走开,可嗓子干涩的厉害,眼睛更是睁不开,只能狠狠的闭着眼睛,任由她聒噪。 女佣人等了半晌,见我没答,复又催促道:"小姐,如果不快点的话怕是来不及了……" "走开!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 我哑着嗓子喊道,那声音又尖又利,仿佛就是个泼妇。女佣人不敢忤逆我,只讪讪道:"小姐今日身体不爽利,我去给学校老师打个电话,给您请一天假,小姐好好休息。" 随即咯支一声,她掩着房门出去了。 屋里重归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刚模模糊糊睡着却又惊醒,如此反复。 我做了一个梦,梦境里有一男一女,男人身影很高大,女人则小巧玲珑,两人的中间还站着一个小女孩,一身粉色洋裙,扎着高高马尾,笑的甜美。 这是个合家圆满的画面,是我曾经无数次梦想着的画面…… 这般想着,我的眼泪竟也似不受控制一般簌簌往下落。 我很清楚,我住的是林初的房子,吃穿用度都是林初的,就连那些人对我毕恭毕敬也只是看在林初的面子上,如果他强要我,无论我是微笑着接受,亦或者哭着挣扎,统统都只有一个下场。 仅仅是后者会为我讨来一顿鞭子的区别,我根本反抗不了不是吗? 可是我不想!我不要!我怎么能成为林初的女人?我一直把他当作爸爸呀! 唯一的办法,就是逃! 逃离林初,逃离这个地狱! 可是天大地大我又能去哪?我只是林初圈在金丝雀,永远光鲜亮丽,可见过的天却仅仅只有那屋檐下的一角,见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该怎么逃? 可难道要坐以待毙,等着林初的宠幸? 不!这绝无可能! 即便是被逮回来打死,我也绝对不要这么屈辱的活着! 这个想法如春日里疯长的野草一样在我心底里蔓延,很快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维。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逃出去! 对!逃出去! 十四年了,我受够了,我要自由!我要逃离他! 可是怎么逃? 林初将我看管得那么严,白天有许蔚然和其余三个人跟着,晚上则是好几个仆人守在外面,即便是逃开了他们,别墅的周围还有巡逻的人,想从这里出去,就比登天还难! 更别说试图逃出安县,逃出林初的势力范围。 只要林初还是安县的那只"林老虎",我便会一直受着他的摆布,永永远远的做他跨下的奴隶!我会和那些呆在林初身边的女人一样,为了生存,为了权利,不断的讨好他,只为了能够在他身边留的更久一点,活的更好一点…… 我忍不住的掩面而泣,可就在我沮丧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鸟叫,那声音清脆,悦耳动听。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恰巧看到一只小麻雀落在窗舷上,它嗷嗷叫了两声,看着我的眼珠一动不动,半晌,却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我看着它渐行渐远的矮胖身躯,忽然计上心头。 我住在三楼,唯一有办法逃脱的地方就是窗户!我的房间在三楼最角落,后面连着的就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只要穿过那条巷子,便是人行道! 那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只要我进入人行道扎进人堆,那么即便"叶老虎"再厉害,手下再多,势力再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我! 安县离省城并不远,只要我上了去省城的车站,去了省城,那么就远离了"林老虎"的势力范围!他便没有那么容易抓到我了! 我为我自己的发现感到惊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似乎沸腾起来一般,兴冲冲的跑到窗户底下往下看。 果然! 那里空无一人! 因为是死角的原因,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人把手,我暗想这一定是老天爷对我的仁慈,连他也同情我的境遇要帮着我逃脱! 我暗自咬了牙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不能慌,一定得稳住! 我在心里暗自估摸了一下时间,看日头偏斜的程度来看应该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我又盘算了一下从逃出别墅和冲进人行道的时间,大约要两个小时,而林初回来一般都是六点钟之后。 那些女佣没有我的允许也是不会擅自进来的,我的时间还算充裕! 我飞奔到门边,将屋门反锁,以最快的速度从衣柜里抱出一床新棉被。 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将被套撕裂,然后编成绳子,一端捆在床腿,一端捆在我的身上,我相信,对于学了十年舞蹈的自己来说,想要借住绳子从三楼下去并不是难事! 可是环顾四周,哪里有能够剪断被套的剪刀? 我猛然想起来,自己在七岁那年淘气,用美工刀差点划破了脸,自此之后林初再也没有让我碰过剪刀等一系列尖锐的东西,即便是小学用的铅笔也是要人削平整了才会交给我。 没有剪刀,这个计划根本实行不了!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我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吗? 可我不甘心!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在原地打转,背上是凝着的一层冷汗,冷风一吹,不由让我打了个寒战。 却忽然想起来,即便我的房间没有,但是林初不可能限制家里的其他人都不用剪刀! 比如……厨房! 没错!每天那些女佣们做饭做菜都会用到,厨房里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我赶忙先将自己放在床上的被套又重新收进衣柜,随即跑到镜子前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反复比对过不会让人察觉出有什么异样,这才转动钥匙开了门。 外头守着两个女佣,看见我出来皆是微微有些诧异,随即又毕恭毕敬的向我行礼,其中一个道:"小姐是要出门吗?我这就打电话叫司机侯着!" 她提步要走,我赶忙拉住她,道:"我不出去,就是……就是有点饿,有没有什么吃的?" 那人一愣,随即才笑道:"小姐早饭就没好好吃,睡到现在自然会饿"顿了顿又道:"小姐你且先回房休息,想要吃什么吩咐我就是,做好我立马端上来!" "不必了!"我赶忙道。 为了避免她生疑,我故作镇定道:"房间太闷了,我就在楼下吃!" 女佣人并未生疑,只询问道:"那小姐想要吃什么?" "就吃面吧"我答。 我原本打算以饿了为由头潜进厨房寻找我的逃跑"助手",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第六章## 在其中一个女佣为我做饭的同时另外一个女佣也跟了下来,并且此刻正站在我的身边。 我根本没法在她眼皮子底下"作案"。只暗自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支开她。 我一面告诉自己不要慌,一面又对着身边的女佣甜甜一笑,撒娇道:"吴妈,我想吃侧街那家的凉粉了,天气热,我不想自个去,要不、你替我买来?" 吴妈有些奇怪道:"小姐不是刚说要吃面条——" 我打断道:"是啊,可是嘴馋了嘛,没办法。" 随即半哄道:"好不好吗,吴妈?你就帮我带一份回来吧!叫司机送你去,外边日头大,可别把您给晒坏了!" 我的这番话,吴妈十分受用,立刻道:"那行,我这就去买来,小姐先等等。" 我连连说好,直到吴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我的视线,我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该松懈的时候。 我偷偷瞄了瞄厨房那个忙碌的身影,看她正在埋头苦干,根本没心思顾及我,我赶忙猫着腰钻进了内厨。 若是说一辈子没下过厨房,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为时尚早,但从被林初收养那一天起,我便过的是锦衣玉食的娇小姐生活,说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实则并不夸张。 然而现在我最懊悔的事情就是这桩! 若不是没有进过厨房,我又怎么可能在终于"阴谋"得逞之后还找不到放剪刀的地方? 林初对美食的喜爱远远超过平常人的想象,以至于家里对于聘请厨子的要求甚至高于五星级的高级酒店。 家里的厨子有三个,然而每一个顶尖厨师似乎都有专人专具这个习惯,这就意味着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有专门自备的厨具,以至于后厨里光锃亮的锅碗瓢盆就足够闪瞎我的眼! 可还没等我从那懊悔与讶异中清醒过来,身后传来的一串脚步声便已让我僵硬了背脊。 "小姐?你躲在这做什么?" 我吓得浑身一颤,冷汗成股的往外冒,半晌,我才直起那快要麻木的身躯,掩饰的笑道:"我就是进来看看,毕竟从来没进过厨房,呵呵,没想到厨具这么多——对了,你面做好了?" 女佣狐疑的看着我,我只觉得原本略有松缓的背脊又僵硬起来,我捏紧拳头,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半晌,她移开了眼,恭敬道:"已经做好了,小姐快去吃吧!" 我只好硬着头皮跟她出去了,勉强吃了几口面,才借故上了楼。 回去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足足浪费了近一个小时。 林初怕是也快回来了,而剪刀还是没找到,想来今天的计划怕是泡汤了…… 我叹口气,略有颓然的倒在床上。有些灰心。 大约六点,窗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随即楼下喧闹起来。 我知道,是林初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我便听到皮靴踏地的声音,随即那声音在楼梯上响起,且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我的房门口。 有人声传来,声音太低我听不真切,可即便听不清楚我也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大抵就是汇报我今天的日程,细致到我一个小时内上了几趟厕所,晚上吃了几斤几两米。 我苦笑一声,却是没有起身。只是静静看着头顶的水晶灯,发着呆。 不一会,林初便拿钥匙开了门,喀扎一声之后,我听到林初大惊小怪道:"小宝贝,怎么没开灯?想绊死你爸爸?" 有人按了开关,那盏水晶吊灯骤然一亮,刺眼的灯光让我眯起眼睛。 许是哭过的原因,眼里酸胀,依旧难以忍受着刺目的光,索性一个翻身,背过了身去。 床上陷下去一块,片刻后,林初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我闻到他身上那烟和酒混合的冲鼻气味,只觉得原本平静的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 林初抱着我,在我耳边轻笑,"今天是怎么了?小公主是在和谁置气?" 我呡着唇,不发一语。 林初见我不答,倒也没再追问,只道:"听说你今天没去上课?身体不舒服?是不是那里疼——" 他说完便伸手往我肚子上摸了两下。 也许是常年握刀枪,他的手指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修长纤细,甚至能用粗苯且短小来形容,指腹上尽是厚厚的老茧,摸在我光滑的肚皮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的背脊随着他的手指一寸一寸的僵硬,我想躲开,但我不敢动。 我的脸现在还火辣辣的疼,昨天他给我的那几巴掌我还记得教训,我只安慰自己,再等些时间,再等等,再忍忍! 很快,我便不用再受他这样的侮辱了! 林初吻了吻我的耳朵,在我耳边温声道:"爸爸昨天打你可把你打疼了?恩?让爸爸看看——" 他摸上我的脸,轻轻揉了两下,"怎么了小公主,还生我的气?爸爸都认错了。" 他虽已经和颜悦色但我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渐变的温度,我知道,若是再不应承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而他很可能还会像昨天那样,好好将我教训一顿。 如果是平时,我并不害怕,可是今天不一样了! 我好不容易有了计划,现在不能惹怒他,越让他觉得我听话,越让他放松警惕,让他觉得我绝不敢忤逆他,那么对于我即将实行的"逃跑计划"就越有利! 当下我便轻声道:"爸爸,我没生气,只是害怕——你昨天对我那么凶,我害怕……" 我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放柔放轻,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 果然,林初听完便将我搂的越发紧了些,心疼道:"爸爸的错,爸爸的错,叫我的心肝宝贝害怕了,爸爸只是太过生气了罢了,原谅爸爸。" 忽然觉得可笑起来。 我低头,冷冷的看着林初搂着我的粗壮手臂。 他竟然还能"爸爸"两个字挂在嘴边,竟然说的这么自在轻松,这么理所当然? 一面做着好爸爸叫着我心肝宝贝,一面又夜夜扒光我的衣服和自己的女儿睡的香甜,难道他就不觉得恶心吗? 这是禽兽才会做的事!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林老虎连他女儿都不放过!他简直比禽兽还要禽兽! 林初忽然用力,把我抱了起来,在我唇上一阵之后才道:"走吧,去餐厅吃饭。" "我吃过了,哎呀——" 林初根本容不得我拒绝,已经将我打横抱在怀里,随即轻笑道:"爸爸还没吃过,我家小公主陪着我吃,好不好?" 眼见着他就要抱我出门,我想到那些人邪笑的面容,就像浑身被刺扎了一般,若是被他们看到我就这样被抱出去,如果被许蔚然看到…… 不! 我赶忙挣扎:"爸爸,我陪你去吃,可你得先放我下来,好不好?被别人看见——" "被别人看见又怎样!"林初打断道,"都是自家人,宝贝不用害羞,乖一点,恩?" 第七章## 我和林初在一起生活了整整十四年,自然摸得透他的脾性,知道他一直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便也清楚今天是非得这样出去不可了。 这般想着,心里竟是死寂一片。 我不怕他们在背后议论,不怕他们暗自嘲笑,也不怕他们看我那贪婪且玩味的眼神,我只是害怕被许蔚然看到。 看到我这副样子…… 他会怎么想我?会不会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淫荡的女人? 会觉得我……脏吗? 这个意识一下扎进我心里,我感觉心里尖锐一痛,便不顾一切的推着林初,大声道:"爸爸,你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 见我这么闹腾,林初的语气带了些不耐烦,他厉声喝道:"干什么!不是给你道过歉了,还在耍什么小性子!" 我不敢惹怒他,只得扯谎道:"爸爸,我身体不舒服,真的!我真的很不舒服,不想下去,行不行?" 林初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却已经是住下步子。 我见他略有松动,不由添油加柴道,"真的爸爸,我不敢骗你的,你下去吃吧,我在楼上等你,等我身子好些了,再陪你好不好?" 林初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那好吧。" 我见他答应,暗地里松了口气。 林初将我放在床上,又将被子牵开,为我掖好被脚,这才缓声道:"那你好好睡觉,今晚我不打扰你,乖,闭眼吧!" 我顺从的闭了眼,然后他伏下了声。 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酒精和着烟味,出齐的难闻。 他在我唇上啄了一口,却又似食髓知味一般,狠狠的吮吸的一番,才放开了我。 我觉得恶心极了,可我不敢动,直到他起身,紧闭的房门打开又合上,我才睁开眼。 伸手在刚刚林初亲过的地方狠狠摩擦,直到我的唇角被被摩的通红,直到我干涩的眼里盛满眼泪,我才罢了手。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天,我的东西终于算是准备差不多了。 这日正好是周六,不用上课,我躲在被子里装睡,心里却是既忐忑又紧张。 我将事先计划好的逃跑路线又在脑子里过了两遍,直到房门喀扎一声被打开。 有人进来了,似乎觉察到我还没"睡醒",他的脚步声逐渐放轻放缓,旋即,我感觉到光线一暗,是那人的身影,他已经站在了我眼前。 他细细端详了我一会,随即蹲下了身。 我依旧紧阖着眼,根本看不见是谁,但就在他俯身的瞬间,一股烟酒混合的气味迎面扑来,我忍不住的想要皱眉。 我知道,是林初。 林初用那粗糙短小的手摸了摸我的鼻尖,又摸了摸我的脸蛋,几分钟后,他站起身,枝丫一声,门缝抿成了一条垂直线。 咚咚的下楼声之后,我侧耳去听,便如愿听到了楼下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 我蹑手蹑脚的下了床,随便找了件外套披上,将门反锁。 跑到阳台上,正巧看到林初的那辆座驾驶出大门。 待那黑点终于消失在马路转角,再也看不见了,我这才匆匆的回到房间。 从枕套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剪刀,又从衣柜抱出那床被套,因为已经在心里实验过很多遍,所以将被单结成绳子的这个步骤并没有废我多少功夫。 我从床底掏出一个大书包,里头装着一些我事先准备的钱和换洗衣物,我背上后又马不停蹄的系好绳子,来到了阳台旁边。 我左右四顾了一下,发现没人,便将绳子放了下去。刚跨上一脚,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人声。 "老板?您怎么回来了?我分明看到你的车……" "这桩生意没什么大问题,我就叫东九去谈了!我也落得个清闲!" 我脑子一炸,竟然是林初的声音! 我想起那辆路虎,那车是林初的没有错,可是里头我没有看见到底坐着是谁!难道走的人根本不是林初,而是……东九? 我浑身直冒冷汗,赶紧伸腿跨回去,手忙脚乱的开始解绳子,可还没来得及解开,就听见门上传来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 林初! 我吓得魂不附体,竟是越忙越乱! 眼见着那绳子竟然在我手里脱了几次,才感觉到原来是我在颤抖。 怎么办! 要被发现了!怎么办! "别进来!" 我大喊一声。随即听到那阵钥匙转动的声响停歇了,接着传来林初疑惑的声音。 "小晴儿?你醒了?" "别进来!别进来!我……我……我那个弄在裤子上了,我正在处理,爸爸你先别进来好不好!" 我觉得自己都快哭了,只能这样扯着慌。 那头安静了,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良久,我以为他走了,可却听到喀扎一声脆响。 门被推开了。 我的心凉了半截,我心想这次完了,彻底完了…… "你在干什么?" 林初显然语气不善,我看到他脸上原本的微笑瞬间僵住,随即脸色铁青的厉喝道。 彼时我正匍匐在地上解着绳子,看见他,我却气也不敢出一下。 空气忽然凝固,周遭陷入了进一片诡异安静中,但我能够感觉到林初那明显升腾起的怒火。 "娘的!"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随即伸手揪住了我的头发。我吃痛的闭着眼,却听到他盛怒的声音再次响起。 "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好吃好穿供着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还学会跑!你想跑到哪去?恩?说话呀!" 我被他吼得近乎耳聋,却不敢顶嘴,只能任由他骂着。 "你他娘的真当老子是傻子?要不是今天我没去谈生意你是不是就跑了?恩?说话!别给老子装哑巴!" 我呡着唇,不发一言,我只怕我会说出求饶的话,让我自己看不起自己! 林初将我扔的床上,怒意未减。我看到他赤红着眼睛,似乎要杀人。 "你不说话是不是?林婉晴,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嗜血的杀意,我惊恐的看着他,牙齿也开始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 他方才说……杀了我? 第八章杀人## 我吓的浑身颤抖,额上起着一层细密冷汗,不一会便凝结成了斗大的汗珠,它们簌簌的滚落下来。 我记得课本上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意思是每个人都会有面临死亡的一天,区别就在于有的人死了能够名扬百世,而有的人死了却只是碌碌无为的一辈子,最后埋进那一捧黄土,与世长辞。 但我就是怕死,是的,我林婉晴最怕的就是一个死字。 我想要逃出"林老虎"的桎梏,想要逃离他的掌控,可是前提是我得先要活着,可若早早知道逃跑的代价是去死,我想一定不会做,一定不敢做! 在此之前我的心底里还留有一丝渴盼,一丝期望,我记得林初说过的,我不一样。 是啊,我是他亲手养大的,我在他身边整整一十四年,我想即便是我逃跑被逮住,回来最多就是被抽一顿鞭子,然后关上几天,等林初的怒气平息了,我就还是林婉晴,还是他的心肝宝贝。 可是,他现在说……要杀了我? 我想起"林老虎"的忌讳,他最忌讳的事情就是背叛,尤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的背叛!我想起林初以前身边的一个心腹,那个人叫乌贼。 "林老虎"身边的小弟众多,我并不能够认全,但是对于这个乌贼,我却极有印象。倒不是因为乌贼是像许蔚然那样高大帅气,吸引人,而是他在"林老虎"心中的地位。 乌贼很能干,做事也是甚得"林老虎"的心,就连在我面前,"林老虎"也经常夸耀他,似乎是想公告所有人,我林初是将乌贼当作下一任接班人培养的,然而就是这个他给予厚望的乌贼,最后背叛了他。 当时我才十岁,具体是因为什么我并不知晓,但是我知道乌贼最后的下场。 "林老虎"命人将他砍断了手脚,足足疼了他三天三夜才活生生的拿去喂了彼得。彼得是林初养的一条猎犬,他似乎在用这种行为告诫所以人,背叛他"林老虎"的下场。 只是我没想到,今天终于轮到我了吗? "林老虎"会不会也像对待乌贼那样对待我?会不会也将我斩断手脚去喂彼得?或者会罚的更重? 我开始后悔,眼前浮现的是一大片的血光,血光中林初幻化成了一头要食人的猛虎,眦着獠牙,下一秒仿佛就要将我生咽入肚。 我耳中轰鸣一片,想要讨饶,可喉咙因为惊吓,声带紧绷,我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我想我应该快要死了,可是在死之前能不能允许我和许蔚然告个别? 毕竟他陪了我那么久,毕竟…… 我那么喜欢他…… 出乎意料的是"林老虎"并没有杀我,也没有再打我,更没有要手下将我砍断手脚拿去喂狗,他只是一双虎眸恶狠狠的盯着我。 这样的情形让我更加坐立不安。 这比直接宣布我的死刑还要难熬,因为我不知道下一秒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这种对未知的恐惧感迅速占据了我的大脑,犹如凌迟。 我想要问他,"林老虎"你究竟想怎么罚我,不要再这么折磨我!可是还没等我开口,我便看到林初移了步子。 我的心骤然发紧,我能听到心脏砰砰而跳的声音,响在耳畔,犹如擂鼓。 我看到"林老虎"黑色的皮靴一点点迈过来,却在我不远处停下,随即,换了个方向! 他没有过来! 我惶恐的看着他拉开门,往外头喊了两句,不一会儿上来了几个人,我看过去,是一男两女,正是方才负责看管我的两个女佣人和司机吴叔。 "林老虎"让他们跪下,他们不敢不从,只是低头的瞬间纷纷看了我一眼,那眼里尽是愤恨和怨念,林初从腰间抽出皮带,我听的啪的一声,最旁边的司机率先挨了一下。 那皮带在"林老虎"手里灵活的像条鞭子,他熟练的手起鞭落,然后是司机的背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两鞭子下去,我看到吴叔脸色苍白如纸,他额上冷汗直冒,却只能双拳紧攥,咬着牙,默默无语。 我想"林老虎"一定经常这样打人,可能是在他的那些女人中练顺了手,以至于下手又快又狠,每一下,吴叔僵直的背部都要起伏一次,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旁边的两个女佣人早已经魂不附体,两个人纷纷瘫倒在地上,惊恐的睁着大眼,她们知道,很快,那凛冽的鞭子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我想开口去阻止,我想向着"林老虎"质问,你凭什么打她们?凭什么!祸事是我闯的,要打就打我! 可是我没有勇气。 "林老虎"说要杀了我,我自身都难保了,我不敢…… 我不敢! 吴叔很快被疼晕过去,我看到他消瘦的脊背轰然倒塌,就像个纸糊的面人一般,脸上毫无血色可言,仿佛再没有了生气。 两个女佣知道这祸事已经临到了自己的头顶,纷纷磕头讨饶道:"林老板,放过我们吧!林老板,我们错了!求求你了——" 话还没落音,我便听到了那鞭子狂怒的声音,然后是两个女佣凄惨的叫声,我捂着耳朵,闭上眼,我不敢看,不敢听,每次看到那鞭子落下,听到那皮开肉绽的声音,我就觉得整个人便又紧绷了几分,心里的罪恶感便就又增添了几分。 我想如果我死了,一定是要下地狱的,上帝不会怜悯一个没有任何同情心的人,那么"林老虎"呢? 我从指缝里窥探,就见他狠狠的龇着黄牙,脸颊因为暴怒而鼓鼓囊囊,我看到他眼里嗜血的光芒,和越打越难以掩饰的兴奋。 我想"林老虎"死后也一定是要下地狱! 他那么暴劣,那么冷血,他一定杀过人,上帝是不会让这种人上天堂的! "林老虎"在发泄了一会之后终于收了手。 倒不是打累了,而是见着了红。 也许是造的杀孽太多,或者"林老虎"觉得女人的血十分晦气,总之,林初打女人的时候不喜欢见到红。我看到两个女佣单薄的衣服里从内而外渗透出来的血渍,我想"林老虎"的这通责罚应该到头了。 然而又一次的出乎了我的意料,"林老虎"并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骂了几句粗话,眼里的嫌恶明显,随即将皮带扔给门外守着的一个小弟,撂下一句,打死为止,便怒气冲天的离开了。 小弟不敢违抗"林老虎"的命令,在这个家里,谁也不敢忤逆他。 两个女佣在听到死字的时候万念俱灰,就连最后的抽打也不像刚才那样凄厉惨叫,而是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我看到一摊血,粘稠的血,即使隔了很远也能传进我的鼻子里,那两个人已经微阖了双眼,连呼吸也似乎停住了。 我不知道他们死了没有,我只知道几个人上来抬他们的时候,她们的脸上很安静。 当所有人都出去的时候,黑夜似乎也提前降。 我空洞的睁着眼睛,看着房顶上那盏水晶吊灯,直到屋里陷入一片浓黑,直到世界都安静了。 我没有眼泪,眼泪似乎都已经流干了,脑子里嗡嗡的在响,可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我杀了人! 只因为我的鲁莽,我害死了三条人命! 我是个罪犯,是个杀人狂魔,是个和"林老虎"一样杀人不眨眼的禽兽! 如果我那时候求饶,如果我那时候拦下一切罪责,我在想,是不是他们就不用去死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如果? 我只是空洞的看着那盏灯,我想,它也许再也不会为我亮起,我的周围将永远黑色的。 就像我黑不见五指的生命一样…… 第九章云姐## 因为我妄图逃跑,"林老虎"将我看管的越发的严,我也很快发现,我房间的一周都变成了重兵把守的要地。 窗户下面那块碍事的岚木林被尽数砍掉,并且派人日夜把守,那些人带着黑色的墨镜,穿着黑色制服,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冷酷的让人抖升寒意。 小巷子里也开始有人在那把守着。并且轮番换岗,以至于我一天24小时里,除了蹲厕所的时间都在严密的控制着。 我再也不敢轻易靠近那扇窗户,那扇我试图逃跑的窗户,我生怕"林老虎"看见,以为我又要逃,我怕他又要杀人! 自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林老虎"给了他们特权,只要有任何异动,就可以在没有汇报的情况下闯进我的房间,我房门的钥匙不再是"林老虎"的特权,而是人手一把,我想林初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好在"林老虎"并没有禁足我,也没有限制我的出行,只是不论是远是近,总有很多人跟着,对我寸步不离,且时刻向着汇报着我的行踪。 我隐约感觉到了一点危机。 这种危机意识并不仅仅来源于林初所布置的这一番严密控制,以及一日比一日稳固的金属牢笼。而是来源于那个女人。 她说她叫云微微,说我可以叫她云姐。 她说"林老虎"叫她来是为了教我东西的。 其实先前我是见过她的,她是"林老虎"名下一间酒吧的驻唱歌女,我听过她的歌,很好听,嗓子也很有磁性,但却总带着一股风尘味,就像她的人一样。 云姐大约二十五岁,五官算不上漂亮,可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无尽风情,那是我怎么也学不来却足够吸引所有男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像云姐这样的年纪,在酒吧的歌女中算年龄大的,很多歌女只要过了一个女人的颜值巅峰期,不论唱的再动听,歌喉再好,也会很快被刷下来,但章姐却独独是个例外。 她不仅在酒吧的地位很高,而且深受"林老虎"器重,至于原因,我是知道的,因为云微微是林初的女人。 其实林初的女人从我记事起就一直没有间断过,但云姐却是其中跟他时间最长,且越来越得宠的,至于为什么,我并不知晓。 "林老虎"不是正经人,他手下的酒吧、夜总会,也只是打着小情大怡的幌子,明面上歌舞升平,今朝有酒今朝醉,但暗地里却做的是皮肉买卖,就比如在里头唱歌的云姐,她就是典型的坐台女。 林初的生意我从不过问,他也鲜少将心事带回家,以至于我仅仅知道林初有钱有势,底下很多产业,但具体主业到底做的是什么,我不得而知。 我之所以对云姐的情况那么清楚,是因为我看到过她很多次的留宿在家里,每次云姐来,晚上"林老虎"都不会留宿在我房间,也是为数不多的我能够睡好觉的日子,以前我是真的很感激她,甚至隐隐期盼着她的到来。 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无比厌恶眼前的人。 我明知故问,"云姐,我爸爸要你来教我什么?" 云姐将手中的黑色手袋放下,登着七公分的高跟鞋向我走过来,随即坐在床头。 她细细打量我一会后,笑了。 我不明所以,只觉的那样的笑容太过诡异,我不由发怒的质问她,"云微微,你笑什么!" 云姐风轻云淡的点了支烟,等那袅袅雾气在她口中变成一个白色烟圈飘出来的时候,才开口道:"小婉晴,你怎么还叫他爸爸呢?" 忽然戳破心事的我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狼狗,我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却意外看到了她眼里的悲悯。 她……同情我?她竟然敢同情我! 她有什么资格! 我恼羞成怒的骂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云微微,你也不过是个和林初睡觉的风尘女!你也只是个可怜虫!你……你!" 原谅林初这十四年来将我教养的很好,即便我心中再气,也实在说不出一句脏话,只是眼睛血红的看着她,昭示着我在发怒。 云姐并没有将我无理取闹放在心上,而是微笑道,"林婉晴,可怜?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可怜吗?" 忽然又像醒悟了一般,低低自嘲道:"差点忘了,像你这样养尊处优,一直在温室里被浇灌长大的小鲜花怎么可能懂得什么叫可怜?" 我错愕,而就在我错愕的眼神里,云姐继续说道:"你以为这样就叫做可怜?以为成为林老板的女人就叫做可怜?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踏入过外头,外头呀……" 她的眼里闪着近似绝望的光,我惊呆了,只看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道:"见过人吃人吗?见过那些讨饭的乞丐因为富人打赏的一丁点钱抢的头破血流吗?知道什么叫穷吗?知道为了生存不得不委身与人的滋味吗?不论对方是英俊的高富帅还是粗鄙的糟老头,亦或者是惦着大肚皮的人渣,甚至他有性病,为了讨生活也不得不从这个男人身上爬起来去服侍另外一个男人,我们这些人呀……" 我听的胆战心惊,从章姐的脸色来看,我知道,她口中说的大抵是她所亲眼目睹或者,正在经历的…… "你需要不断的微笑,不论对方给的是一叠钞票,还是一顿皮鞭抽打,你都要微笑着承受,咬碎牙也要往肚子里头咽,否则,你将不会有第二个客户,没有钱,就没有活路所以啊,小婉晴,在没有真正遭遇过什么叫绝望的时候不要觉得自己可怜,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多的是,若都求老天爷,老天爷哪里忙的过来?" 我看着她,竟然红了眼眶,我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上究竟遭遇了什么,我只是难过,为自己,也为她,为所有那些身不由己的可怜虫…… "对不起……"为了哑着嗓子说。 "有什么好对不起?小婉晴,你要记住,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都是命!" "不!"我摇头。"那不是命!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那三个人也不会死!怎么可能是命!是我的一念之差……" 我有些激动,云姐却忽然捉住了我的手,"你觉得对不起?觉得后悔?觉得不应该反抗林老板,要一直臣服他?" 我愣愣的看着她,我想点头,然而云姐却忽然笑起来,"小妹妹,你真是心思单纯的很,怪不得林老板这么喜欢你,连我都快被你快这么单纯的可人给迷住了,可是你要知道,小婉晴!" 她忽然正色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命是定好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反抗命运!要知道,他们的死与你无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没反抗,他们死了,你反抗了……你活了。" 我根本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记住了那句话。 这个世界上的命是定好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 反抗命运! 可是怎么反抗?如果反抗"林老虎",会不会有更多的人为了我死去?就像那三个无辜生命那样? 我绝望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