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第1章:夜半敲门声   秋雨绵绵,夜色沉沉。   沉重的布包在我背上叮叮当当作响,古街青石板路湿滑难走,眼前越来越模糊,身后阴风阵阵,进了古街之后,总感觉身后有东西跟着,我几次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时间不多了,身后就算有豺狼虎豹我也没办法,只得埋头盯着脚下的路往前疾走,跌跌绊绊,好几次差点摔倒。   穿过两条街,好不容易回到铺子,一推开门,赶紧从门后摸出那两盏红灯笼,利索地点上,挂在屋檐下,然后栓上门,将手机凑到眼前,偌大的字体显示着23:45。   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过午夜十二点。   该死的赵瘸子,一毛钱都得斤斤计较,下次再也不跟他做生意了,差点误了时辰。   这么想着,我将布包放下来,从一堆桃木剑、五帝钱、黄符香烛里面翻出钱包,凑近了电灯细细的搓着钱角,确定四张毛爷爷都是真的,这才放心的将钱收好,准备去里间卧室洗个澡,身上湿哒哒的很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忽然响起,笃笃笃,不紧不慢,却惊得我后脊梁骨猛地一缩。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机,23:55,眉头皱了皱,冲着门外喊道:“小店打烊了,有事明日请早。”   “笃,笃,笃,笃笃。”   门外没人说话,但是敲门声却有了节奏。   三长两短。   师父说过,夜半有人敲门,急促无序的不要开,很有可能是恶鬼上门索命,但如果不紧不慢,有节奏的敲门,就一定要留意。   两短一长是借宿,三长两短是求救。   我又看了一眼时间,23:57,犹豫着上前开了门,师父还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天生命格弱,要多积福报才能延年益寿。   门一开,猛烈的阴风夹杂着雨点呼呼的灌进来,刺得我眼都睁不开,只得用力的将门推上。   这风来的太诡异了,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小雨淅淅沥沥,并未狂风暴雨,我也没看到外面有人。   重新栓好门,一回头,冷不丁的对上一双寒冰冰的眸子,刚想尖叫,就听到轰咚一声,那人倒在了地上。   我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脑子里飞速的运转,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刚才我两手把着门框,他难道是从我腋下钻进来的?   蹲下身去,凑近了仔细看,眼前却模糊的几乎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隐隐的闻到有血腥味。   摸索着拎出医药箱,循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伸手摸了摸,立刻摸到了一片温热粘稠的液体。   “别动,走开,我自己来。”冷冷的声音响起,我立刻缩回了手。   心里有些不快,这人怎么凶巴巴的,有求于人姿态还这么高,要不是师父再三嘱咐我,午夜十二点后到凌晨三点前决不可再开店门,我真想把他轰出去。   张了张嘴,刚想质疑一声你自己能不能行,眼前瞬间一黑。   午夜十二点了,天亮之前我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有夜盲症,天一黑视力便开始下降,午夜十二点一到,立刻跟瞎子一样,天一亮又恢复如初,时间点掐的比定闹钟还准。 全部章节 第2章:诡异歌谣   看不见,耳朵却变得格外灵敏,听到男人开始清理伤口,我傻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交代道:“清理完伤口你就在沙发上睡吧,冰箱里有面包,对付着吃一口,别乱动店里的东西。”   说完,我摸出柜台里的一把铜锁,将店门从里面锁了起来,以防他半夜开店门,随后便回卧室,反锁上门,洗漱,上床睡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铜铃声,紧接着,清脆的童声整齐划一的唱了起来:   “一尾哭,二尾跳,三尾四尾坟上笑,五尾六尾牙尖尖,七尾八尾美人俏,九尾飞上天,十尾回炉造,一尾哭,二尾跳……”   诡异的歌谣不停的在我耳边回响,伴随着那隐隐不绝的铜铃声,我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只翻了个身,歌谣声戛然而止。   “白姐姐要跳渡仙台啦,白姐姐要跳渡仙台啦……”   梦中,一白衣飘飘的女子站在耸入云巅的山顶,闭上眼,张开双臂,昂首向天,在一片惊呼声中,猛地朝着深不见底的崖底跳了下去。   噼啪!   巨大的雷声伴随着婴儿手臂粗的闪电朝着崖底劈了下去,紧接着,满目血红……   “不要!”   我猛地惊醒,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双狭长冰冷的眼眸,那双眸子也在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满目的审视。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还没有从梦中完全回过神来,这个梦我不是第一次做了。   七岁以前,我经常做这个梦,每一次都是哭着喊着从梦中惊醒,直到七岁那年,云晟大师兄送给我一枚六角铜铃,师父将它悬挂在我的帐内,我便再也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这枚六角铜铃很是奇怪,虽有铜舌,摇晃却丝毫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师父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这铜铃声响起,我的人生才真正开启。   我一直想不明白师父话里面的含义,缠着她问了几次,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如今师父仙去已经一年有余,想问,也无从问起了。   男人已经站直了身体,昨夜视线模糊,根本没看清他的长相,只记得那一双眼睛特别阴冷,而如今,看着这剑眉星目,脸庞轮廓分明的俊朗男子,脸颊没来由的红了红。   但随即反应过来,怒从心起,一下子坐了起来,指着大开的卧室门质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昨夜我明明反锁了门,我救你,你却私闯我闺房,不要脸!”   男人眉头皱了皱,没回答我,也没生气,反倒指了指帐上挂着的六角铜铃,问道:“这是从哪来的?”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一下子将我的气势压了下去。   但随即我挺了挺胸膛,爬起来厉色道:“我们还没熟悉到可以随便问东问西的程度吧?你出去!”   他站着不动,我爬起来推了他一把,这一下是用足了力气的,毕竟女孩子的闺房怎么可以被一个大男人随意闯进来?还是在反锁了门睡觉的时候?   以为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脚下一个趔趄,我这才看到他右腿上圈着纱布,纱布上有大片暗红的血迹。 全部章节 第3章:掉钱眼里了   他是个伤员,昨夜敲门求救,知道三长两短的暗号,肯定是同道中人,我的怒气慢慢消了下去,冲着他说道:“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他看了一眼帐上的六角铜铃,转身一瘸一瘸的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我麻溜的换好衣服,再出去的时候,店里空空如也,那把铜锁被打开,就放在柜台上。   真是个怪人!   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了,赶紧洗漱出门,紧赶慢赶,踩着上课铃声到了阶梯教室,死党顾潇潇抬手招呼我,她替我占了位置。   我赶紧跑过去,微微有些喘,路上买的八宝粥已经凉了,对付着吸了两口。   “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做贼去了?”顾潇潇压低声音问我。   我摇头:“就我这视力,夜里去做贼,一百次能被抓一百零一次吧。”   顾潇潇轻笑一声,转而严肃道:“不过我劝你最近小心点,我看你印堂发黑,运势不大好。”   “少来,还给我看上相了。”我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顾潇潇掏出六枚铜钱往我手里塞,我赶紧将两手揣好,不给她机会,她懊恼道:“你可别小瞧我的本事,我祖上可是……”   “好啦好啦,知道你老祖宗做过钦天监,本事大得很,我今天下午还有个大单子要接,测出个霉运来会分神,等我钱挣到手再找你测个够,行吗?”瞄了一眼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老教授,缩着脖子商量道。   “你啊,整天掉在钱眼里,捞都捞不上来了。”顾潇潇揶揄我一句,两人都笑了笑,不闹了。   她专心上课,我却叹了口气,心里有点难过。   我也不想这么嗜钱如命啊,以前师父在的时候,虽然清平,但日子总归也过得去,师父这一走,我穷得叮当响,再不努力捞钱,别说下学期的学费了,连生活费我都凑不齐。   我是师父从雪堆里捡回来的孤儿,没见过父母亲人,从小跟着师父生活,师父开了个白事铺子,就在古街街尾,明面上卖香烛纸钱,但背地里,她其实是个灵媒。   灵媒,就是专门替死人做媒的人,有些人来世上走一遭,临死都没能婚嫁迎娶,心里憋着一口怨气,死后会搅得家宅不宁,这时候家人就会替他|她配一门婚事,以平怨气。   据说几十年前这行特别吃香,但是现如今实行火葬,这行早已经衰落,偶尔接一单,都是靠同行介绍,即便一单报酬丰厚,经过几手剥削,真正到我们手里的已经所剩寥寥,为了养活我,师父几乎什么事情都接,一个人就能撑起丧葬一条龙服务。   我是学室内设计的,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毕了业就能找工作挣钱养活自己了,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因为没钱交学费半途而废。   跟在师父身边生活了二十余年,她的本事全都交给了我,虽然行内传得神乎其神,我却从未见过什么鬼啊神啊的,所以打内心里是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的。   师父仙逝之后,我接了她的班,每次接了单子去委托人家驱鬼招魂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就像个江湖骗子,什么都没看到,依葫芦画瓢,照着师父曾经教过的,烧香布阵贴符纸,表演一圈,收钱走人。   为了生计,我也很无奈啊,可是我能怎么办?   每次做完一单,我都要担心好几天,害怕人家找上门来说我是骗子,所幸这一年多来都比较顺利。   傍晚那一单是赵瘸子给我介绍的,是个大单子,做成功了,至少下学期的学费我就不用愁了,想到这里顿时又高兴了起来。   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单,几乎要了我的小命。 全部章节 第4章:行内三不   下午两点多课程就结束了,我赶紧坐公交车回古街,将需要的东西整理好,放进布包里。   四点刚到,赵瘸子一瘸一拐的走进店来:“白丫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我拎起布包迎上去,赵瘸子已经把我家冰箱打开了,顺手就提溜出一盒酸奶,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出了名的爱占便宜,雁过拔毛,说的就是他,每次来我这里,从不空手出去。   师父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赵瘸子八面玲珑,路子走的很开,在江城,只要还在这条道上走,免不了要跟他打交道,但这人油滑,合作的时候得防着他,否则,很可能被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锁好门,就看到街口停着的黑色大奔,赵瘸子一边吸溜着酸奶一边说道:“邵家专门配给我们用的,白丫头,今天这一单完事之后,你可得请你赵叔我好好吃一顿,要不是赵叔照顾你,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   “是,赵叔对我最好了。”我讪笑着奉承道。   赵瘸子没有夸大其词,这一单在我看来,的确是天上掉馅饼砸在了我的头上。   邵家很有钱,在江城富豪榜上排在前十名,但是长房却生了个有麻风病的儿子,一生下来医生就断定活不过二十岁。   今年年初就有人在传,邵康病情反复,怕是快了,半个月前,邵家却忽然传出重磅消息,说是找到了一个生辰八字特别旺邵康的女孩,本来准备九月底完婚的,可不曾想,前些天邵康没了。   人没了,这婚礼本来应该取消的,却没想到邵康头七那天晚上,女孩忽然暴毙在家中,据说是跟邵康接触过多,被传染上了麻风病,病情来得急,没控制住。   邵家觉得这俩孩子活着的时候没能结为夫妻,挺遗憾的,就决定将他们合葬进邵家祖坟,但毕竟没有办过婚礼,领过结婚证,便想请一个灵媒,帮他们缔结阴婚名帖,让女孩名正言顺的进祖坟。   替邵家办事,佣金丰厚自不必说,江城灵媒不多,但一般情况下,也轮不到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身上,却没想到赵瘸子偏偏找了我。   他说是看在往日跟我师父的交情上照顾我,实质上我明白,邵家给了两万佣金,跟别人合作,分到他手里顶多三到四成,跟我合作,他说了,给我五千。   对别人来说可能觉得很亏,但是对我来说,五千块够我卖三个月的纸钱香烛了,再说了,这事儿是现成的,我只是过去做个便宜灵媒,出不了多少力就能拿到五千块,很赚。   但行有行规,做灵媒这一行有三不。   一,不给枉死之人配冥婚。   二,不给无头之人配冥婚。   三,不给同性配冥婚。   枉死之人不为冥界所接纳,就算配了冥婚,也不为冥界承认,所以配了也白配,反而会激起阴魂的怨气,引火上身;无头之人身首异处,就算是鬼,也不愿意嫁给没有脸面的对象吧;男女相配,阴阳调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同性相配,扰乱阴阳,也是不为冥界所接纳的。   昨晚我之所以回来那么晚,就是跟赵瘸子验尸去了,确定女方的确死于麻风病,我才收了定金,接下了这门差事。 全部章节 第5章:狐狸啼坟   邵家祖坟在郊区,不到五点我们就到了邵家老宅,一切早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吉时。   吉时是邵家请来的有名的风水大拿根据双方的生辰八字排下的,就在今晚六点十六分,那时候天才刚刚擦黑,我的视力还行,所以我也没担心。   六点十六分,风水先生一声‘起棺’,邵康的棺盖被打开,我走上前去,烧纸钱,点香烛,布合欢阵,拿出包裹着男女双方头发、手脚指甲、贴身衣物等等物件,念咒语,焚烧。   火刚刚燃起,平地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紧接着,凄厉的‘啾啾’声划破夜空,冲着我们这边接连不断的大叫着。   那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盘旋在我们的周围,根本无法辨别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周围送葬的宾客不明所以,倒是我一旁站着的赵瘸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狐狸啼坟,回去,回去!”   “赵爷,您说笑吧,抬出来的棺材怎么能回头?”邵家管家看了一眼还未落地的女孩的棺材,走过来质疑道。   赵瘸子一拍大腿,指着一旁站着的,穿着土黄色道袍的风水师说道:“你不相信我,你问他,看他怎么说!”   “大师,您看……”邵管家犹豫着问道。   那风水师摸了摸下巴,抬头看向天空,手指掐了掐,嘀咕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沸腾了,那些亲朋好友瞬间不着痕迹的退开,邵老爷子走了过来,跟风水师叽叽咕咕低声商量了一会,一摆手:“抬回去,吉时改为明日正午。”   管家过来小声跟我商量:“白小姐,出了点意外,您和赵爷先回去,明日正午我派车再去接您,您看行吗?”   “狐狸啼坟,这是警示,强行落葬反而会生出事端,轻则家人重病,重则可能当场诈尸,这个决定是对的,那明日我们再过来。”我通情达理道。   管家连连点头,张罗着让司机送我们回去。   一直等上了车,我才问一旁的赵瘸子:“赵叔,你不是说那风水师是业界大拿吗,怎么会……”   “邵家花了十万块请来的风水大拿,绝不会错,明天正好是周六,也不耽误你上课,回去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的,天塌下来,有你赵叔扛着呢。”赵瘸子不以为意道。   我想着也是,便也没多纠结。   回到店里已经八点了,我将红灯笼点上挂起来,做了晚饭,吃完洗漱上床,折腾了一天也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总觉得似乎有人站在了我的床头,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紧接着,空灵的铜铃声响起,诡异的歌谣随之而来:“一尾哭,二尾跳,三尾四尾坟上笑……”   即使是在梦里,我也明白自己又魇住了,努力的想醒来,可是怎么也摆脱不了那铜铃声,直到梦中那白衣女子再次跳下崖底,电闪雷鸣,满目血红,我才惊醒,一睁眼,就看到六角铜铃在帐中轻轻的荡着。   我四处看去,窗户、房门紧紧的关着,并没有风。   没有风,蚊帐也没有抖动,这六角铜铃是怎么荡起来的?   除非是有人拿起六角铜铃,又忽然松开…… 全部章节 第6章:赵瘸子就是个混蛋!   刚才有人在我房间里?   一想到这个可能,身上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一骨碌爬起来,前前后后都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店门还关着,门栓的好好的,我走过去,抽出门栓,拉开门,温暖的阳光立刻透了进来。   阳光和煦,一片安宁。   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一直被那个诡异的梦纠缠,致使我太紧张太敏感了,门窗都关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有人进来嘛。   看了一眼时间,这一觉竟然睡到了九点多,赶紧洗漱,煮了鸡蛋面对付一口,然后收拾中午去邵家要用的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左等右等,还不见赵瘸子过来。   十点半,邵家人过来了,一进门就问我:“白小姐,赵爷没过来吗?”   “没有啊,你们去他家找过他吗?”我问道。   “去了,家里没人,电话也打不通,我以为他会来这里跟您一起。”对方明显有点急了。   我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拿出手机给赵瘸子拨,已经关机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盈上心头:“走,再去他家看看。”   来人不敢怠慢,连忙领着我上车,一路疾驰去赵瘸子家。   赵瘸子孤身一人活了半辈子,在红灯区后面一条街有一间房,但他不经常在家住,多数是睡在前面他相好的那里。   我先去了赵瘸子家,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然后去他相好家。   我来过不止一次,双方都很熟,直接开门见山:“香姨,我赵叔在吗?”   “是白丫头啊,找你赵叔有事?”香姨扭着水蛇腰走过来,满身的香味冲的我脑子犯晕。   我点点头:“说好今天一起出外活的,现在人联系不上。”   “他今儿一早就出门了啊,兴许已经过去了吧?”香姨回道。   赵瘸子没去邵家,否则邵家不会不知道,都这个点了,人还不露头,这是要干嘛?   “已经十一点了,白小姐,您看是不是先跟我回去,赵爷我们再联系?”邵家人商量道。   赵瘸子毕竟只是中间人,出力的始终是我,所以即便他不在,我拿了邵家的定金,就得替人家办事。   邵家可不是我这种人能得罪得起的。   去邵家的路上,我不停地给赵瘸子拨电话,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最终我泄气的将手机扔进布包里,明白自己被赵瘸子给耍了。   想到昨天傍晚,那狐狸啼坟的时候,赵瘸子慌张的表情,以及回来路上他信誓旦旦成竹于胸的样子,我就觉得讽刺。   师父说的没错,赵瘸子就是个混蛋,他把我卖了,我却还得硬着头皮收拾这烂摊子。   幸运的是,有那风水大拿坐镇,中途一切顺利,在我焚烧了冥婚双方的贴身之物之后,女孩的尸体被抬进邵康的棺材里,盖棺定论,之后那风水大拿在合葬坟穴周围做了阵法,以防后患。   一直忙到了下午三点多,赵瘸子再没有出现过,邵家这边也没联系上,我无奈向管家打听报酬的事情,管家却说报酬一开始就全都付给赵瘸子了。   我当场就傻了,总共两万块的报酬,赵瘸子骗我说邵家只给了他一千块定金,分我四百,余下的要等事情成了,邵家才会结清尾款。   艹!   从邵家出来,我一路狂奔去赵瘸子的住处,又去香姨那边翻了个遍,人的确没回来过。   他遁了!   关键是,为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吞掉剩下的尾款?   为了一万多块钱放弃江城整片的生意、人脉,不至于吧? 全部章节 第7章:白小姐别来无恙?   赵瘸子没那么傻,所以这里面肯定还有隐情,但邵家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我想不到他还有别的什么理由躲起来。   接下来几天,我一有时间就去香姨那边堵人,钱是一方面,心里堵着一口气,不抓到赵瘸子问清楚,这口气难出来。   最后香姨都烦了,嫌我影响她做生意,跟我保证说赵瘸子一回来立刻通知我。   他俩是穿一条裤子的,我当然不会相信香姨的话,但每天也要上课,尾款没拿到,我还得接活挣钱,想着缓一缓,我就不信赵瘸子真的不回江城了。   结果三天后,赵瘸子没抓到,我倒是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躲出去了。   那天刚上完毛概课,顾潇潇拉着我非得给我卜一挂,六枚铜钱掷了十来次,结果背面朝上多。   “白璃,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顾潇潇皱着眉头问我。   我摇头:“没有啊。”   “还说没有,这六爻卜出来你这霉运越走越甚,你最近可小心着点。”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枚黄色三角纸包,塞到我手里交代道,“把这护身符带在身上,这是我爷爷亲手做的,关键时刻能替你保命。”   我心里觉得她小题大做,真有什么事发生,我也不相信就凭这么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就能救我的命,但这毕竟是顾潇潇的一片好意,我还是接了过来,挂在了脖子上。   刚回到古街,我就接到了邵管家的电话,当时便皱了皱眉头,莫名的有点不安,接了起来:“邵管家您好。”   “白小姐,您现在有空吗?可能要接您过来邵家一趟。”邵管家的语气有些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我赶紧问道。   邵管家欲言又止:“电话里说不清,赵爷那边一直联系不上,白小姐您还是亲自来一趟看看吧,一会接您的人应该就到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胡乱的收拾了一点法器,邵家司机就到了。   等到了邵家老宅,邵管家把我带去了二楼客房,一打开门,浓郁的药水味混杂着难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我顿时捂住了鼻子和嘴,缓了一下才走进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躺在床上的竟然是那个邵家花十万块钱请来的风水大拿。   此刻,他靠在床头,脖子以下裹在毯子里,但我还是看到他脖子上面点点红斑,立刻顿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他发现了我细小的动作,发红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皱眉道:“白小姐别来无恙?”   “还好,您这是……”看症状,我心里有猜测,但不敢确定。   风水师嗤笑一声:“白小姐身上难道没有跟我一样的症状吗?”   “我为什么会有?”心中有些不快道。   风水师不解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失落道:“不应该啊。”   “很失望吗?”之前我还蛮敬仰这风水师的,但现在听他的语气,像是不拉我下水就便宜了我似的,“您经常接触邵康,被染上麻风病的几率很大,我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他,他们的贴身物品我也是戴着鹿皮手套才拿的,我很小心,毕竟麻风病会传染。”   “不,不,白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有些奇怪,毕竟我们是一起参与这事的,你没事当然好,”他顿了一下,忽然正色道,“我的命,还得白小姐鼎力相救呢。”   “我?”我一头雾水,“这病得医生来治吧,我不是医生,帮不了您。”   风水师摇头:“这个忙,只有白小姐你能帮我,这段时间就请白小姐在邵家住下吧。”   “不是我不想帮您,”我紧张了起来,“一,这病我不会治;二,我还得上学;三,为了不延误您的病情,我建议您还是去医院比较好,邵家人脉广,比我更有能力帮您。”   “不,除了你,谁也帮不了我,你安心住下便是。”   风水师刚说完,立刻有人进来,我意识到不好,拔腿便往外冲,但很快便被制服,被关进了老宅的阁楼。 全部章节 第8章:以命换命   阁楼是密封的,只有顶上开着一块巴掌大小,四方四正的玻璃窗,想要逃出去是不可能的,我带来的东西全都被他们拿走了,根本没办法求救。   眼看着玻璃窗外光线越来越暗,我的视力也跟着慢慢下降,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没有人给我送晚饭,更没人跟我交流,就只能干等着走一步看一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阁楼的门被打开,两个保镖进来将我拉出去,送回了二楼风水师的房间,一众人全都退了出去。   我站起来想跑,灯一下子全都灭了,紧接着两支很粗的白蜡亮了起来。   正对着门的方向放着一个供桌,白蜡就是立在供桌上面的,白蜡的中间是一个三脚香炉,里面插着三根没有点燃的线香。   门开着,从床到门这段路上,撒着厚厚的一层草木灰,草木灰的两侧拉着两条红线,红线上面挂着指甲盖大小的铃铛。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安的问风水师。   风水师不紧不慢道:“一会你就知道了,安静的等着就是。”   我咽了咽口水,眼睛紧盯着门口,这阵势,明显是在等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到来。   我至今没见过那种东西,但风水师劳师动众,不会是闲着没事逗我玩,这种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问道:“今天我带来的那些东西呢?”   风水师下巴朝着床头点了点道:“在那里。”   我赶紧挪过去,找到我的包,从里面翻出铜钱剑,捏了几张黄符,严阵以待。   风水师嗤笑一声,似乎很不屑,我也不管他,眼神四处逡巡,房门开着,真有东西进来,我很难从门逃走,外面肯定也会守着风水师的人,随时抓住我将我扭送回来。   除了门,剩下的就只有后窗了,这里是二楼,从窗户跳下去,应该死不了吧?   可后窗关着,我不确定有没有从外面钉死,这风水师明显是打算拉我下水的,他活不成,我也别想活。   但让我不解的是,邵康的麻风病是生来便有的,活了二十年,他家上上下下没听说有人被传染上,大家都很小心,风水师是邵家花重金请来的,他本身也很厉害,他会被传染上的几率应该更小一点吧?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他认为我没被传染上很不应该?   再联想到赵瘸子的逃遁,我愈发的意识到这里面的文章大了,不停的去观察风水师的一举一动,但他始终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随着视力越来越弱,我也越来越烦躁不安,捏着铜钱剑和黄符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直到床上的风水师忽然痛呼一声,紧接着整个人开始痉挛起来,我眼睛不好,只能看到他在床上扭动,看不清他身上到底怎么了。   一阵阴风冷不丁的从门外窜了进来,我心一凛,来了!   看不见那东西,只能靠听。   一开始只能听到风声,慢慢的,一串一串的铃铛声响起,一股浓郁的香火味传来,我回头一看,供桌上香烟袅袅,并没有人进来点火,线香却飞速的冒着青烟,这是鬼食香。   活了二十余年,这是我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有脏东西在靠近,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但脑袋还是清醒的,师父曾经交给我的东西,我记得很清楚。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东西并没有攻击我,它应该是直接冲着风水师去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帮他的时候,供桌下面一阵颤动,紧接着一个纸人从供桌下面被牵扯了出来。   脚下一根红绳猛地拉直,穿透木地板,红绳的一头攥在风水师的手里,另一头系在纸人的右手上。   纸人被拉起来之后,在风水师的操控下,直朝着我扑过来。   那时候应该是临近午夜十二点了,我的视力已经模糊得只能看到一片阴影,但是我已经猜出来,风水师这是要用纸人做媒介,以命换命!   拿我的命,换他的命! 全部章节 第9章:救星来了   那纸人一个劲的往我身上贴,我知道,纸人的身上肯定是用朱砂写着风水师的生辰八字,一旦纸人贴到我身上,阵法形成,我就成了风水师的替身,到时候那脏东西就会攻击我,风水师如今承受的一切,都得我来替他承受。   甚至替他去死!   这个歹毒的家伙,我是怎么被他盯上的?   赵瘸子要是不跑,我想,现在做替身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我吧?   一边躲,一边手捏黄符,挑上铜钱剑尖,嘴里念念有词,一声‘敕’,用力朝着纸人刺了过去。   红绳抖动,纸人一下子跳了开来,纸人身上有风水师的生辰八字,暂时吸引住了那脏东西的视线,风水师得以空隙操控纸人。   他得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成功的将纸人贴到我身上去,否则时间一长,被那东西察觉出异常,激怒了它,风水师很可能抵挡不住它的怒火。   而纸人朝着我贴来的时候,我能听到‘桀桀’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笑,但是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这一刻,与其说我在跟纸人对峙,还不如说是在跟风水师斗法,还得防着我看不见的那东西,更可怕的是,我的一双眼睛当时差不多已经成了摆设。   我发了狠似的再一次将挑着黄符的铜钱剑朝着纸人刺过去,阴风乍起,黄符无火自燃,瞬间烧为灰烬。   我心里一凉,坏了,黄符的法力敌不过那脏东西。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纸人已经迎面贴上了我,而紧随纸人的,是呼呼的风声。   完蛋了,我斗不过那风水师。   在纸人贴上我的那一刻,我甚至听到了风水师得逞之后的笑声,他虽压抑着笑,但还是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个老匹夫,但凡我能躲过这一劫,这仇我都得报。   纸人贴上来的时候,我只感觉到浑身一冰,但下一刻,胸口一烫,纸人一下子跳开,我摸向胸口,是顾潇潇给我的护身符救了我。   这种护身符只能发挥一次效用,我赶紧抓住机会,铜钱剑连连刺过去,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喘一下,几次之后,那纸人身上已经有了破痕,法力顿时削弱了很多。   我划破手指,几步上前,迅速的往纸人身上画了一道血符,收回手,掐诀念咒,再点出去的时候,纸人嘭地一声化为灰烬,床上的风水师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大大松了一口气,纸人毁了,我险险逃过一劫。   还没来得及高兴,眼前猛地一黑,坏了,十二点了。   这个时候什么都看不见,看不到逃跑的路,太可怕了。   下一刻,我就听到床上传来风水师恐怖的叫声,特别绝望,没一会儿,一切归于平静。   风水师over了?   这么快?   这种时候我真的宁愿他活蹦乱跳长命百岁啊,他在,那东西就不会缠我,他没了,我就成了唯一的目标了。   周围静的可怕,我不敢随便挪动,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耳朵竖的直直的,手里的铜钱剑捏的死紧。   桀桀,桀桀……   忽然,诡异的笑声在我的右后方响起,仿佛就在我的耳边,铜钱剑刺出,划破空气,那笑声瞬间转到了左后方。   此刻的我跟盲人没什么两样,几次攻击,连对方的头发丝都没碰到一根,这样下去,我还不得被它玩死?   一咬牙,铜钱剑用力往手心压下去,狠狠一抽,鲜血染着铜钱剑飚了出来,在那笑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对准了目标,用力划了过去。   桀桀!   那东西又一次躲了过去,这一次它感受到了我的威胁,我只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正前方迅猛地朝着我的胸膛撞了过来,那股强大的气流将我顶起,狠狠的撞到后面的墙上,犹如一把利刃,直往我心窝子里面钻。   就在我以为今天在劫难逃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将我捞了过去,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但随后,戛然而止。   那人松开了我,我却迅速反手抱住了他的腰,像只八爪鱼一样的扒在了他的身上。   笑话,好不容易来了个救星,我怎么能让他走了! 全部章节 第10章:别自作多情   那人似乎很不习惯别人这么缠着他,用力的想把我甩开,我使出吃奶的劲就是不松手。   “松开!”   凶巴巴的声音,中气十足,却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一下子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前几天夜里上门借宿的那男人吗?   没想到会是他来救我,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我再说一遍,松开,别逼我动手。”他的语气臭到了极点。   我不依不挠:“前几天我救了你,你却闯了我的闺房,今天你救我,咱们功过相抵,你不能撇下我不管。”   他顿了顿,仍然把我往一边甩:“那女鬼已经跑了,你目前安全了。”   “跑……跑了?”我抱得他更紧了,“你竟然没把她打死,她要是卷土重来,我打不过她,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送死?”   “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冷冷道。   我满头黑线,这人是从冰库里刚爬出来的吧?   我现在看不见,对整体情况也是一知半解,独自行动危险性很大,当时也管不了脸面了,死皮赖脸的非粘着他不可:“不在乎我的生死,那你刚才救我干嘛?”   “我不是为了救你才出手的,别自作多情。”他回道。   我愣了愣,脑子转的飞快:“你……你是专业抓鬼的?风水师?捉鬼师?还是什么?我们算是同行哎。”   “跟你做同行,我觉得丢脸。”他毫不客气的回怼,转而捏住了我的下巴,不屑道,“还是个瞎子。”   “呸,你才是瞎子呢,你全家都是瞎子,我只是夜盲症,懂吗?”我愤怒的竖了竖拳头。   可没想到,这一松手,就被他跟拎小鸡似的拉离了开来,他呼吸很轻,不说话的时候,我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是个练家子啊。   挠了挠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为上。   摸索着往外走,还没走多远,就听到有脚步声,是往楼上来的,我顿时心一拧,下意识的回头看,即使看不到他,也得让他看到我求救的眼神。   可是他没理我。   转眼间,来人已经到了门口,惊呼一声:“白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是邵管家。   我连忙解释:“邵管家……”   “白小姐,你竟然杀了风水师!”邵管家打断了我的话,直接将罪名栽赃到我的身上。   我懵了,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一开始邵管家打电话约我来邵家老宅,很可能就是风水师授意的,我跟他解释个屁啊。   我稳了稳心神道:“邵管家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白小姐,深更半夜,你伙同男伴闯进风水师的房间,如今风水师死于非命,你的手上还有血,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邵管家振振有词道。   我冷笑一声,不卑不亢道:“邵管家,别卖关子了,风水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邵家比我更清楚,说吧,为什么拉我下水,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咱们坦诚一点,别拿人命来压我,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如果拉上你们整个邵家,我看,还是你们的损失比较大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