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源起 第1章 第一回(上)   金玉雕龙凤呈祥,二龙图恩仇难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断肠崖头两春秋。   城门向东快活林,关山朝北风雪楼。   日破浓雾风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一回 杨树林月下遭偷袭 隐士山夜深落悬崖   这一年的暮春,连绵百里的隐士山照例满目苍翠,一派祥和。有诗为证:山叠青山路无路,树累绿树云外云。深谷清脆飞禽过,半山呼啸猛兽行。密林深处有花径,桃花尽头无市尘。东升西落满乾坤,南往北还隐士村。隐士山自北往南横亘,中间一条大路穿山而过,两座青山隔着那山路铁立对持。看那山上树木茂盛,满目翠色,百花齐开,从空中鸟瞰,恰似两个美丽的大花篮。而山上的奇峰异石则更显神奇,忽如仙人指路,忽如老者垂钓,又有弥勒笑卧,孩童放牧,东山头一尊天狗吞月,西山头分明是飞龙在天。空中时常有飞鹰盘旋,惊得山上的飞禽走兽一片慌张,满山林里一片躁动。正是胜景壮观,犹如世外仙山。然而,自山脚以上二丈内的山壁上却毫无草木,全是壁石。真个天工造化,万分神奇。   这老林深处,除却隐士山庄里居住着一批远离江湖、退居深山的隐者外,便几乎了无人烟,人迹罕至,飞禽走兽理所当然成了这山林中的常居客,过着难得的宁静自由、逍遥快活的好日子。尽管如此,隐士山庄因是黑童邪老前辈的得意弟子隐士老人所创,在江湖上威名远播,早被中原武林视为江湖名门,武林同道。当然也被心术不正者记恨惦念,譬如隐士山庄的二龙秘笈藏宝图传于侠踪无影派的师祖黑童邪,图上除了告诉世人那批失落百年的财宝藏身何处外,更令人垂涎的是还记载着侠影派的上乘武学,甚为江湖权谋者器重。二十载春秋里不知有多少武功超凡者潜山入林,明抢暗盗,终究无一所获,或葬身于山鹰野兽之腹,或身败名裂消失人间。这更平添了隐士山庄在江湖上的神秘和威名。   离晌午尚早,隐士山东北方传来惊慌失措的鸟鸣声,打破了长久的平和。上百只山雀蹿升入云,百双翅膀扑扇的巨大声响和强大气浪惊扰了地上的爬虫走兽,一时间竟惹得那一方树摇枝动,好不凌乱。继而,一彪人马电闪雷鸣般从青草和落叶铺就的密林山路上掠过,仿佛跑了很远人的呼吸,紧张而急促,转瞬即逝,消失在密林的那头。参天的竹子林回荡着慌张嘈杂的马蹄声。   在隐士山的另一侧,一条由落叶与花草点缀的山路穿透了整个杨树林。两辆各由两匹黑马拉着的马车一前一后正飞驰而来。但看那车上的轿子,便知主人身份显贵,绝非寻常人家,不是达官贵人,也是富甲豪门。为首的马车上,车夫头戴个斜帽子,嘴下巴处黑须一把,满脸堆笑,一团欢喜,仿佛正想着心里的乐事,右手一挥马鞭,长长的马鞭便在空中甩一圈,响亮的打在马背上……悠长的一声又一声“啪”在林中回荡。   两架马车才行过这个陡峭的山坡来,突然前方一丈远处路边的两颗参天杨树大山崩塌似的倒下,交叉着拦住了去路。马车下坡的速度收缩不住,直撞过去,两车夫手都拉断也休想停下车来。那四匹黑马闻此突变,无不惧的竖起前蹄“吁——”的一声大叫。万幸及时刹住,未撞在那倒地的树干上。   这时从林中四面围来八个手提大刀的武士,为首的那个大声吼道:“来者何人?快下马来。”惊的那马又竖起前蹄,嘶鸣不止,幸而被老车夫制住,才未酿成祸端。   四马受惊已定,马车停稳不动。门帘开处,车内的人皆下了来,连车夫共计六人,四男二女。除了两个车夫外,另两个男子四十出头,五十未满,无不梳发整齐,身着绸缎,其中一个年纪稍小者手持利剑,另一个徒手而立。观其打扮,的确出自富贵名门。还一个妇人,年纪也仿佛刚过三十而已,发型美,金钗亮,亦是一身绫罗,富贵无比。另一人乃是个小女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圆圆的脸上未脱稚气,镶着两颗大眼睛又圆又亮又黑,可爱之极,一声上下穿着浅红色的长裙,仔细看去却是真丝绸缎,出身富贵之家自不言而喻了。这女孩姓季,芳名一个影子,表字月池,取明月水影之意,正依偎在那妇人边上,原来是母女。   前车的老车夫,见来了一群武士,用老而不弱的嗓音大声斥道:“好一群小毛贼,哪里来的?敢当我们的去路?连季大侠的响名都不知道,胆敢在江湖上混饭。”   听得此话,那中间为首的一个武士头头走出队来,道:“啊!原来是季飞季大侠的马车路过,”——连连向季爷作揖——“季大侠的大名在下久仰。素问季大侠侠骨柔情,大仁大义,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如今在下乃奉武林盟主之命前来围杀隐士山庄,特来封山封路,还望季大侠大人有大量,原路返回,绕道而行。这样也不会置我们于难堪啊。在下回去也好交个差事。”说时回头看看身后的武士,表示不是自己一个人要交差,季大侠不要为难了一帮人。   “废话,”立于一旁的年纪比季大侠稍小的男子怒道:“你当我们季氏是什么人,岂由你说通就通,说不通就不通。赶了这半天的山路哪里有折回去的道理。我等就要从这里过去,你们让还不是不让?”   武士头亦对答道:“想必这位就是一直追随季大侠的季二爷季奔吧。”说时双手抬起,微作一揖。   季大侠季飞道:“隐士山庄乃是武林名门正派,江湖上美名远播,向来行事正义,光明磊落,令武林同道敬仰。武林盟主如今是缘起何事竟要对隐士山庄大开杀戒?简直荒谬。这么大的事情,江湖上怎么从来没有传闻,何时的事情?你们的盟主是要挑起江湖纷争吗?”   武士头子道:“这是我们武功山武林府的事。季大侠退出江湖十多年了,弃武从商,如今已经是富可敌国,也早就不过问江湖的事,这些还是少打听的好。”   季大侠道:“我虽经商十多年,但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的本性未改。如今武林府滥杀武林忠良,我决不会坐视不管。你们速回去传我口信,告诉你们的武林盟主任血英,隐士山庄行侠仗义,况且都是些有志退隐的江湖义士,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了,不要滥杀无辜,挑起武林的血雨腥风。”   一个年轻的武士站出来,大声道:“岂有此理,我等这般好言相劝,你们居然不听。此路已封,今日任何人都休想过去,识相的速速折返,免得性命不保——” 人物源起 第2章 第一回(中)   金玉雕龙凤呈祥,二龙图恩仇难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断肠崖头两春秋。   城门向东快活林,关山朝北风雪楼。   日破浓雾风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一回 杨树林月下遭偷袭 隐士山夜深落悬崖   那武士头做个手势,连忙止住,道:“休得无礼——季大侠,你的要求,我等恕难从命,还请季大侠体谅在下的苦衷,另请择道吧。”   季奔愤然道:“笑话。我方才说的还不够清楚。你若不说还好,你既然说了,今日我等就非得从这路过去不可,你们奈我何。”   季大侠正欲发话,却被立于一旁的妇人抢了个先。她道:“老爷,就别生事端了。我们折回去绕山而行就是了。何必跟他们争论个不休,都是些江湖上的莽夫,不屑理会,也理会不清,我们多绕点路也不值得什么。”   季飞转身对那妇人道:“赤静,快带上影儿回车里去。我自有办法过得去。”   张赤静犹豫不定,担心惹出祸患来,不肯上车,支吾道:“这……”   季飞焦躁道:“快去呀!”赤静见拗不过只得点头应了声好,独自带上小女儿季影进了后面的那辆马车里。   见夫人和女儿上了马车,季飞无忧了,似乎没了连累,转身对那群武士道:“山路崎岖难行,大半天好容易赶到这里,要原路折返,万万不行,我们必须从这里过去,还望各位好汉通个方便。另外,不知任血英现人在何处,我正想会他一会,劝他不要枉杀无辜,还望你通报带路。”   季大侠一番客气,并未收到效果,那武士头举刀相指道:“奉盟主之命,此山路已封,除非有盟主手谕,任何人不得通过。恕在下实难从命。”   季奔拔出剑来,道:“任血英算个什么东西,这般的霸道。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他一番。——你们让还是不让?”   那武士们亦挥刀作势,道:“得罪了。”   季奔容不得他再说,一个纵身跳了过去,劈头盖脸打杀上来。虽季家二人尚未练成季氏传世神功阴阳剑法和阴阳掌法,但与这般武士交手,只显得易如反掌,绰绰有余。众武士将他团团围住,这一个攻上,那一个取下,还一个直往腰腹部执刀刺来。季奔毫不忙乱,一剑挡回了那攻上的一刀,又蹬地跳起,避开身下砍退的大刀,半空里飞踢一脚,只见两个武士应声倒下。才落地,一道剑气划去,前方三五个武士犹如受了重击一般,跌落三尺之外,好几个口吐鲜血,受伤不轻。   季奔打得潇洒过瘾,只害的在车中的张赤静搂着小季影,不敢揭帘探目,唯听得车外边刀剑相击,叮当作响,心中甚是担忧,不觉把季影抱得更紧了。   季奔看着落花流水的武士,大声道:“快些跟我滚回去,饶你等不死。”   那武士头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几个受伤的武士,道:“季二爷如何下此重手?我等领命在身,倘若放了几位过去,回去后断然是死路一条,几位原路折返无非是多走些路罢了。这又何难,端的要与我们这等跑差事的过不去。”   季飞道:“并未成心为难你们,我们也是要事在身,武林府私封山路毫无根据。再者,我等只盼着日落前走出这隐士山好投店歇息,为何要拦我去路。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将我要你转告的话告诉任血英,不要滥杀无辜。——也罢,我也不去见他了,快些放我们过去就是了。”   一个武士道:“这如何是好,横竖是个死,倒不如拼了算了,武林府也会记得我们战死沙场的,绝不会亏了我们的一家老小。”一群人齐声应和,那武士头道:“在下只好领教季大侠的高招了。”   众武士下定决心,一齐举刀砍来,季大侠飞身出去,落入他们中间,那速度快的惊人。季大侠双臂运功,忽然张开双臂,只听见一阵巨响,顿时,山石土块四起,围住他的那群武士被炸得倒在血泊,当场死了六个。余下两个痛苦的从地上爬起,捂住胸口,踉跄而逃。见此,季大侠等人上了马车,稍作整理,自己陪着老车夫坐在最前面,看着马车继续前行。   季氏驾着马车火速赶路,在这大林子里又行了五十来里路,只可惜经了方才那一番波折,仍走不出这片林子。徒见天色已晚,季大侠对车夫道:“管家停车。”两辆马车停了下来,众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下车来,但见一片密林却也遮不住落日余晖。   季奔忙下车问道:“大哥为何停车?这荒山野岭,野兽成群,无处安身。”此话一出,无人吃惊,唯见一边的小季影浑身打颤。   季大侠道:“天色已晚,山路崎岖,夜间赶路不甚安全,我们今晚权且就在此歇脚吧,明早赶路。”   张赤静接着道:“这也好,赶了一天的路我们都挺累的。”既然贵夫人发话了,季奔便同两个车夫就地搭篷铺床,拾柴生火。张赤静牵着季影陪季大侠看落日夕阳火烧红云,听林间风响归巢鸟鸣。   那两位落荒而逃的武士早到了武林盟主的暂时行营——制胜堂。当今武林盟主任血英,自少年起便闯荡江湖,一生历尽劫难,与季大侠年纪不相上下,可谓身经百战,武功自然深不可测,当世少有敌手。年轻时一心想做武林盟主,不惜背信弃义,不择手段,换来如今的如愿以偿。他二十四岁那年在被人追杀中丧偶,之后便独携爱子任福打闯江湖,三十多岁便称霸武林,不到四十岁便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如今的府邸在武功山的武林府。   如今爱子任福也已经年过十五了,任血英指望着他将来继承自己做下一任的武林盟主,因此不惜代价的培养,大小事务无不让其参与。这任福自幼便学得了一身的好武艺,品性的奸诈狡猾和手段的残忍毒辣自然也继承于为父的本性,此外浑身上下也少不了纨绔子弟的通病,傲慢霸道,颐指气使,只可惜尚未到那流连花街柳巷的好年龄。   任血英身边还有两个武功高超,谋略过人的忠勇之士,亦是他最为信任的得力助手——杨一魂、安道乐。此二人相随任血英闯荡江湖十余年,对他忠心耿耿。这三人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单说起这三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义气来也是一番荡气回肠。   如今,任血英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已经有三年余了,他亲帅几大门派并武功山数百武林高手前来剿杀隐士山庄,只因四十年前隐士老人的授业恩师黑童邪曾经在一次恶斗中杀了百计的江湖人士,其中不乏德高望重者。   “此耻不雪,武林名威何存?此仇不报,先者灵魂怎安?若不能一举铲灭隐士山庄为那些枉死的武林同道报仇,我今生有愧于武林盟主之职。”任血英在出征前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打动得众人情绪亢奋,斗志昂扬,恨不得眨眼间飞到隐士山庄吹口气灭了全庄三百余口才好。 人物源起 第3章 第一回(下)   第一回 杨树林月下遭偷袭 隐士山夜深落悬崖   这只不过是个出师有名的借口。天知道——更有他自己知道——任血英的真实目的绝非如他说言的那般大义凛然。或者说,为天下做大事不妨顺带着为自己做私事,这似乎是一切人行事的规矩。不过,有时候实难分清是为私事而行公事,还是借公事顺手了结私事,或者这二者根本就是一箭双雕。天下之事非有此三类之例外也。   任血英恐怕该归到第三类。江湖早有传言,黑童邪老前辈临终前传给了他的二徒弟——隐士老人一张二龙秘籍藏宝图。这一张世人仰慕的珍图,不仅有侠踪无影派的绝世武功,而且详细标注了那批失落百年的巨额珠宝的埋藏之处。实在让人垂涎三尺!   任血英见前来的两个武士身负重伤负伤,甚为不解,厉声问道:“你等如何这般狼狈?”   那武士头唯唯诺诺,头不敢抬,目不敢视,低声道:“禀盟主,季飞季大侠一行正巧路经杨树林林,属下等不让过,好言相劝请他另行择道,他不但不听,还和他那兄弟一齐打了上来……”   任血英听了回报,让他二人退下去好好养伤休息。自己倒思虑起来,这季飞缘何此时出现在隐士山,果真如他说言正巧路过,“他虽退出江湖十多年,但毕竟是一代大侠,早年与隐士老人也有些交往,他若插手,我们此行又要多生事端了。不过,我与他早在二十多年前便结下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今日莫非就是天赐的良机,让我好今夜与他做个了断。你们意下如何?”   在场的杨一魂和安道乐思索一番,点头称好,任福想了想道:“方才武士回报说季飞一行今夜留宿深山,我们不妨深夜奔袭,打他个措手不及,杀他个不知不觉何妨?”   任血英大为赞赏,立即吩咐道:“任福,你速去通报各个路口,传我命令,凡见季飞或其家人,一律就地格杀勿论。”任福应声而去。   任血英又吩咐道:“杨一魂、安道乐,你二人速挑选二十多高手深夜偷袭季飞一行,借此良机,报了大仇,万万不要失手。提季飞的人头来见我。——此事不要声张,只率武功山的人去便是。”杨一魂、安道乐应了声“是”,大步走出制胜堂,早选中二十多位功夫不凡的武士,往季大侠留宿处摸去。圆月在西,一行人趁着透亮月华,在密林黑影中快速穿梭,身体与树枝的刮擦声沙沙作响,犹如风吹松针,脚步声踏碎了几只不明真相的鸟儿的美梦,有几只受了惊吓,飞身而去,在深夜里另去安身。   季大侠一行人搭了两顶帐篷,季飞一家三口睡一顶,季奔和两个车夫睡另一顶,早安睡了。帐篷外生了一堆明火,这时候也只剩下半点火苗和白烟了。四匹黑马被系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却不曾睡去,面面相觑,仿佛在窃窃私语。   几个黑影闪动,那马儿一阵骚乱,又一阵疾风驶过,那一点火苗也灭了,只剩下满山漆黑和一团月光,不成比例的混合杂糅到一起,黑色减少了浓重,月华增添了朦胧。杨一魂等人分作两拨悄悄摸近两个帐篷。正要钻进去时,上面的那一顶帐篷里,忽然飞身出来一个黑影,只听得大声道:“你等何人?快报上名来。”那二十多人倒吓了一惊。   听声音原来是季飞季大侠。正说时,季奔握着剑也出了帐篷来,早摆开姿势,那柄宝剑在月华下舞动,闪出道道寒光。张赤静带着季影和两个马车夫也出来躲在他二人身后。   杨一魂定神一看,不是季飞是哪个?也不自报名号,只道:“杀。一个不留。”   顿时,二十多人一拥而上,将季飞五人团团围住。这五人中,唯独季飞和季奔二兄弟会武功,其余三人不会一招半式,只好东躲西藏了。   季飞看清了是杨一魂和安道乐,顿时心知肚明,这定是任血英派来偷袭暗杀他们的。心想,自己素来与任血英有不共戴天之仇,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卑鄙,要借这深山月夜暗袭我全家,真是卑鄙无耻,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一时间怒火翻江倒海般的高涨,对季奔道:“保护好嫂子和影儿。”一个飞身,自己独战杨一魂和安道乐。   剩余的二十来武林高手一齐向季奔袭来。季奔大吼一声,毫无惧意,挥剑迎上去。   季飞虽然经商十余年,但武功并未因此荒废,这些年潜行研习,反倒精进不少。但杨一魂、安道乐也绝非等闲之辈。季飞以一敌二,彼此功力怕是不相上下。   季飞徒手与他二人在黑夜里斗了二十多回合,难分上下。这一个拳脚相加,那两个左右夹击,这一个使尽绝学,那两个各施高招。月华在这杨树林里一泻千里,这时候忽然让人顿生寒意。刀剑声此起彼伏,归巢的鸟雀惊起无数,一阵阵离枝飞去,仿佛要奔向那一轮明月。   季飞一个飞身跳起,双脚直踢杨一魂心口,却被他两手挡住。但季飞力道甚猛,杨一魂抵挡不住,后退三步,双手运功,力道大增将季飞弹了回去。安道乐趁机举剑砍去,季飞翻身立稳,一掌直击在他腹部。安道乐始料未及,险些摔倒。杨一魂趁乱一脚踢到季飞右肩。只见他翻身倒地,一群武士乱刀来砍,季飞躲闪不及,幸而季奔及时赶到,救起季飞。那一群武士便去杀车夫和季影母女。两车夫年纪过大,眼神不好,忙乱中躲闪不及,早被乱刀砍死。张赤静护着季影在马车旁东躲西藏。季飞正要过去,却被杨一魂他们缠住,只好大喊季奔前去,自己又与他二人大战起来。季大侠闪开杨一魂猛击的左拳,就势迅速出掌,在他心口猛击了三下,杨一魂一声惨叫,飞落二丈之外,两武士急忙赶去扶住。安道乐执剑刺来,季飞徒手接了十多招,忽然双手合住他的利剑,安道乐便动弹不得。季飞运功于掌,那强大内力通过剑身直取安道乐。安道乐只感到右手一阵麻木,也立即将内力运至右手,二人相持半刻。安道乐毕竟如不季飞内力深厚,顿感不支,招架不住,那剑柄处一声炸响,被季飞的强大内力打出一丈远去。   季飞回身去看季奔,他已斩杀了一半的武士。有几个武士正追杀张赤静和季影,她母女二人往漆黑的杨树林里逃去。季飞正要去去救,却被几个武士围住,才打退,杨一魂二人又冲了上来,就是不得脱身。季奔一时间也被几个武士缠住,想抽身也不容易。   忽听得林子里传来张赤静的声音,“影儿快跑,快跑。”季影独自在黑暗里往前冲去。季飞摆脱了杨一魂的纠缠,飞身过来,一掌震死了正追杀张赤静的武士,正要去追季影,安道乐又追了上来。张赤静便前去追季影。只道这时候,小季影夜色里一脚踏空,原来脚下是山崖,跌了下去,一声哭啼便没了人影。   季奔发了疯似乎的砍倒了最后三个武士,跑过去,山崖下一团漆黑,毫无声响。季飞心焦如焚,想这漆黑的夜里,别说是小孩子,就是大人落下去也性命难保,可是正被杨一魂二人纠缠,拼尽了全力也分身乏术。不知季影生死如何。 人物源起 第4章 第二回(上)   金玉雕龙凤呈祥,二龙图恩仇难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断肠崖头两春秋。   城门向东快活林,关山朝北风雪楼。   日破浓雾风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二回 金玉雕首现 二龙图缘起   那一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季影听得娘在身后呼喊着要自己快跑,她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只顾得拼命往前跑去,未料到前方尽是悬崖,一脚扑空,铁柱子一般栽着跟头落下去了。生死未卜,张赤静眼见着女儿跌落山崖,悲痛瞬间占领了心头,险些晕倒过去,幸得季奔扶住。   季飞丢开杨一魂他们,跳到山崖边,探目望去,深不见底的黑,想只怕今生是没有女儿了。身后杨一魂安道乐早追了过来,季奔正架剑挡着。   就在此时,从那深黑的山崖下面,腾空上来一人。借着月光正好打量一番:只见来人是位老者,大约六旬年纪,盘着头发,须发皆花白,身着麻布长袍,朴素整齐,精神抖擞的样子,自那山崖下飞身上来依旧气息平和,足见老当益壮,内力深厚。手上抱着一个女童,不是别人正是小季影。   这位老人,正是江湖隐派隐士山庄的庄主,自称隐士老人,陈姓,生于秋桂时节,五行缺木,遂单名一个林子,字本真,意求溯本归元,修得本真,配偶是洪二娘。乃是前代武林大侠黑童邪前辈之四大弟子之一,排行第二。年轻时闯荡江湖,功夫超群,二十多年前离开三位师兄弟,与四十多位有志退隐的武林同道到了这隐士山,远离武林黑白两道,不问江湖恩怨,组在一起,过着神仙般的隐居生活,遂创立了隐士山庄。山庄掩映在隐士山深处,三面环山,一面抱水,隔绝市尘,宛如当世世外桃源,庄中男女老幼无不朴素善良,世代和睦相处,向来与世无争。   季飞与隐士老人早年便有交情,谁料得别后二十多年竟是这般重逢,对他谢了又谢。张赤静抱住季影小心抚弄,幸好女儿毫发无损,只是呆呆的看着娘亲不说话,许是受了惊吓。   见季影安然无恙的被隐士老人救出来,季飞季奔喜不自胜。这欢喜似乎给了他二人获力量,齐力打退了杨一魂和安道乐,相比前番的厮杀倒轻松自如不少。   季飞等人又来谢过隐士老人。隐士老人爽快道:“季飞,你我一别二十多年,没曾想到今日在此重逢,大幸事。去我那,略备饭菜,也好把酒言欢啊。”   故人相逢,季飞自然欢喜,乐呵呵答应。隐士老人坦率道:“事不宜迟,实不相瞒,此地甚是危险不可多留,武林府的人怕是一会就到。你们速速同我先回庄去,明日一早送诸位出山。”   季飞听了连连点头,立刻觉得危险就在身边,道一句“那就打搅贵庄了”,同家人一道稍作收拾直奔隐士山庄去了。   翌日清晨,早有人来报,说隐士山的各下山路口已被武林府把守,这时候出山“免不了要和那帮武士冲突,还是另想对策”。   季奔道:“此话有理。昨晚任血英竟然派杨一魂和安道乐来偷袭,足见他们对我们季氏也是心怀不轨的,怕是要借此机会将我等置于死地呢。大哥,万不可轻视啊。”   季飞点头代替回答。张赤静问道:“老爷,这如何是好?被困在山庄里。任血英他们来者不善,我们还手无力啊。”   隐士老人上前道:“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武林府这次针对的是我隐士山庄,他们找不到你们也就作罢了。大家放心,下山的路堵住了,还有一条水路,只有庄里的人知道,只是要稍作准备。下山的水路一直都被隐藏着,要先疏导一番,后天就可以送几位出山,不用担心。”   季飞等人又要道谢,却被隐士老人拦住,道:“季飞,你怎么做了商人就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江湖快气了,你我有二十多年的旧交情,这点事何足言谢。眼下隐士山庄大战难免,断不能留你等在此受拖累。”便吩咐来人速去疏导下山水道,务必后天一早能送季大侠出山。   正说时,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带着一个九、十来岁的男童过来了,隐士老人叫了声“二娘,快过来见见季飞季大侠。”   这妇人便是聪明绝顶的洪二娘,名唤洪双菱,庄里的人都称她二娘,是隐士老人的结发妻子。那男童穿着极为普通寻常却十分的整洁,端正的脸上一双眼睛尤其的明亮灵活,一眼便看到了季影。二人相视一笑,仿佛是老相识了,孩子很容易就玩到一处的。   这个男孩正是他九年前从一次拼杀中救回的孤儿,名唤崔锟,是隐士山庄里年纪最小的男人了。隐士老人极疼爱他,收他做关门弟子。   二娘招手季影过来,对崔锟道:“快带着小妹妹出去玩儿吧,不许欺负小妹妹,要保护好她。”崔锟点点头,拉着季影的手跑出客堂去了。大人们一阵欢笑,坐下来一番长谈。   崔锟与季影年纪相仿,很快便玩熟了。崔锟让季影称他作崔哥哥,季影欢喜答应。两个人比赛跳台阶,放风筝,戏水,捉蜻蜓,不知有多少开心。山庄的人都夸他们情同手足,亲如兄妹。   杨一魂自昨夜无功而返,自然加紧搜山,各下山路口的守卫只会更加森严,恨不得蚂蚁通过也要盘问一番。只可惜直到晌午也没有季飞的消息,着急的原地打转,空有一身的力气却无处可以使出来,仿佛憋尿般的难受,多亏了安道乐及时赶回制胜堂来替他解急。他向任血英打恭作揖道:“盟主,季飞一行是进了隐士山庄,刚刚有探子来报,说确曾看见他们进了隐士山庄。”   任血英像是盘算好了,吩咐杨一魂道:“你多带些人继续劳守各处出山要道,只若见到季飞一行下山,立即格杀勿论,并立刻回报我。”——杨一魂领命骑马而去——又给安道乐安排了任务。    人物源起 第5章 第二回(中)   金玉雕龙凤呈祥,二龙图恩仇难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断肠崖头两春秋。   城门向东快活林,关山朝北风雪楼。   日破浓雾风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二回 金玉雕首现 二龙图缘起   是夜,月亮如在山泉里洗过一般的轻盈皎洁,浮在偏东方的天空里,不沾染一丝的尘埃,就连薄如蝉翼的云也休想有半点的附着。山里的月色更显得深沉孤独,与夏夜里繁星的热闹格格不入,所以有好月亮的时候你不要渴望还能一并欣赏满天星斗。不仅如此,深山里的月色更增了人们心里的静谧安详和孤独忧伤,看见这样的月亮,再看得透的人也不免要想起往昔身事,徒增感怀。隐士老人,二娘,季飞,季奔等人就经不住这月亮的诱惑,正在后院石桌旁忆起往昔来。张赤静要陪着女儿入睡,因此缺席。   季飞道:“这几日多亏贵庄对我等的款待。哎,真不知如何道谢是好。”稍稍停歇,忽道:“陈林兄,如今武林府咄咄逼人,来者不善。隐士山庄恐有一劫,不知老兄你作何打算?”   季奔亦道:“恕我愚昧,我就想不明白,这武林府今次大举进犯隐士山庄意欲何为?隐士山庄在江湖上颇有威望,任血英这般的大行不义,如何立足江湖。莫非陈庄主和那任血英有些过节?”   隐士老人转移了目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看那顶圆顶亮的月亮,道:“向来无冤无仇,从哪里生出过节来?无非就是为了二龙秘籍藏宝图罢了。十几年来,为了这本画轴,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冒死前来,非抢即盗,真是不知廉耻,辱没了我等武林中人的一身正气。我们向来都是以死拒敌,幸不辱命。这次我也无更好的计策了,这次是武林府集结各大门派的人一齐出动,你也看到了庄内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者,如今他强我弱,我已经安排往山内迁移,避其锋芒了。不知能否度过此劫。”   “二龙秘籍藏宝图”季飞当然耳熟,只是不便问个明白,因为隐士老人脸色不悦,强忍着好奇心,慨叹道:“陈兄常年隐居深山有所不知,如今的江湖与我们那时的已截然不同了,尽是些豺狼鼠辈,卑鄙之徒,哪里还寻得到义气侠行,偶有几个也明哲保身,自图安乐了。我昨天在杨树林外就遇上了他们武林府的人,封山封路的,甚是凶狠,看来是有大举动,依我之见,隐士山庄大难当前,陈兄,你不如领着大伙一同随我出山,如今被围困在此凶多吉少。”   隐士老人摇摇头,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这山里怡然自乐,生活了二十几个年头,没有出去过,离天命不远了,反倒要漂泊江湖,又哪里肯呢?纵然我有心也无力。”   月色依旧,人心不同。隐士山庄如何度尽劫波?   夜晚过去,天方破晓。   第三日早上,张赤静方梳洗完毕,便来找季飞,道:“老爷,有没有见到女儿呀?她一大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季飞看着她,答道:“哈哈,赤静,我们成亲几十年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细致,有耐心,不嫌烦,影儿多半是跟着崔锟出去耍了,你不用担心,这两个孩子就跟亲兄妹似的要好。影儿这两天笑个不停。”   季影自从那次跌落山崖后,张赤静心里就总觉得不安,整日提心吊胆的,要季影寸步不离。但这时她似乎经不起季飞那样柔情的看,双颊微红微热的,四处望了望,见没有旁人,放了心,拉他回房去了。   小季影确实和小崔锟在一块。坐在石台阶上。崔锟问道:“你做什么?一大早就拉我来这里。害得我没睡好觉,现在好困呢,这时候都饿了。”   季影眨着大而圆的眼睛,看着他道:“别这样不高兴。今天我就要离开你了啦。”说罢变低下头看脚和脚下的台阶,颇为伤心的样子。   崔锟听了也伤心难过,好似他懂得离愁别恨,说:“你今天就要走么?我还没有带你去山水泉喝甘露,听鸟叫呢。”   季影嘟着小嘴,皱眉看崔锟,那样子可爱极了。“是啊是啊,可是……唉”,但她马上话锋一转说道,“正因为如此,我就一大早从我娘那拿来了两个这东西。你看。”说时捧着手上的东西伸到崔锟面前,仿佛捧的是两块宝贝。她笑着看他。   崔锟拿起这两个闪闪发光的宝贝,翻来覆去的看着,嘴上问道:“真好看。这是什么东西呀?”   季影马上站起来,在他面前手搭在后背上,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活像个传到授业解惑的教书先生。“这就是金玉雕——它可是用金子做的。我娘一共给了我两个。因为我们就要分离了,这几天有你带着,我玩的很开心。所以我要送给你,一人一个”——说到这里,崔锟连忙把一个金玉雕塞到季影手里——“以后,你想我的时候就可以看看这个。”   “好好,太好了……”崔锟跳着说道,“那你想我的时候也可以看看这个金玉雕”。   二人小手相牵,消失在回去的路上。   这两块金玉雕本是季飞送给女儿一周岁生日的,一龙一凤,成双成对,确为纯金锻造,掂在手上有些重量,着实价值不菲是。一个上面沿边刻着两条金龙,中间刻有金色篆体字“季”,另一个刻有双凤,两凤之间镶着“影”字。两块金玉雕都是桃核形,外又有包框,以玉为材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崔锟和季影把它们用红细线系着挂在项上,藏在衣里。   这一日的早上,任血英的行营制胜堂里里外外的气氛异常紧张,只听得见几位武林高手的呼吸声。众多的武林各派弟子已在场外等候命令。一个个如钉死的木桩般丝毫不动。当今武林盟主任血英走出前门,望了望众人马,连连作揖,大声道:“众江湖同道,各路英雄豪杰,多少年来,他们在江湖上胡作非为,无恶不做,罪恶滔天之事真是罄竹难书,是我们各门各派的共同心腹大患。今日各路龙虎皆聚在此,为保我中原武林的百年基业,为保江湖的安宁永固,不杀大敌,更待何时!”   各路人马云起响应。安道乐走下来大声喊着:“各门各派一切按计划行事,出发。”一声令下,几大帮派弟子犹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直取隐士山庄。 人物源起 第6章 第二回(下)   金玉雕龙凤呈祥,二龙图恩仇难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断肠崖头两春秋。   城门向东快活林,关山朝北风雪楼。   日破浓雾风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二回 金玉雕首现 二龙图缘起   生死激战当在眼下,隐士山庄或要遭遇空前大劫,不知隐士山庄的一帮义士作何防备。   隐士老人似乎未卜先知,不顾礼节的催促季飞一行启程,季飞心知肚明,草草整理后,即刻赶到下山的水路口。青山脚下,竹林深处,水岸那头,雾气缭绕,一艘小木筏伴着两岸青翠,顺流而下。正是:一筏短木浮溪去,两岸苍翠驾云来。山泉绕石哽咽声,撑杆划水波圈回。风动山竹百草芳,日照岭树万花菲。动在行船静在岸,飞鸟反复多情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多谢了隐士老人对我等的一番细心照料,感激不尽,来日方长,后会有期。你们就先回去吧——对了,陈兄,恕我多言几句,隐士山庄与武林府之间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贵庄势单力薄,凶多吉少,不可不防。今日一别,不知何时重逢,陈兄等众家兄弟若有不济,可来中原季府找我,自当礼遇。”   “好,多谢季飞兄一番美意,我自有安排,你等就放心吧,赶路要紧,快快启程。我们这就回去。”   在山河的这岸,隐士老人,洪二娘,大师叔明志,崔锟等目送季飞一家乘筏远去。隐士老人看着木筏消失在山河的尽头,心中却有说不尽道不明的揪心。小崔锟两只小手紧紧的攥住系在项上的金玉雕,落下两行泪。   二师叔明趣匆匆赶来,累得喘不过气,老远就向这边疾声呼号“师父师父,不得了,不得了啦,武林人杀到啦,我们还有最后一批未及时进内山,你们去看看吧……”没及说完,隐士老人早已使出轻功,向山庄飞去。   此时的山庄已是杀声震天,最后十多位不及进山的老者索性不走了,要给来者个迎头痛击,也好掩护他人后撤,双方战的正酣。几十个武林高手顾不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古训——也许是因为他们识字不多的缘故——对着花发白须的隐居者挥刀乱砍。   隐士老人对随后赶来的二娘道:“二娘,你留在这里保护崔锟,其他人跟我上。”说罢,只见他轻功一发,当空跃起丈余高,一个筋斗就落到众人大战的最前列。才着地,横伸双手,似乎要拦住山庄人不要再杀。众武士见了,高举阔刀长矛,向隐士老人砍来。   只见那隐士老人神色平定,双手前移平放,使出毕生好功夫,用力一震,顿刻全身功力自双掌发出。前方的土地被卷起三尺之高,尘埃土石,漫天行空,冲上来的武士仿佛是炮竹,被炸开了花,人仰马翻,倒死血泊。如是内力,何人能及?何人能挡?不出一顿饭时刻,只剩了不到二十来位绝顶高手。大师叔明治等三位隐士亦不幸中剑身亡。   这些绝顶高手功夫自然高人一筹,五六个高手便足以应付山庄所剩之人,其他高手脱得身来围攻隐士老人。隐士老人以一敌四,越战越勇,不论天上地上、山腰叶尖,水面屋梁,无不应敌自如。好一个黑童邪内传弟子,隐士山当头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大战百来回合,与那四个高手平分秋色,不分伯仲。   诚然隐士老人武功超群,但高手也绝非等闲之辈,再者老人毕竟年岁已高,何况是以一敌四,纵然能应得了一时,但绝经不起拖耗。四大高手群起而攻,隐士老人亦不能立克劲敌,如此一来,精力损耗之后渐处下势无疑。他四人围住老人,各施绝技,招招足以置人于死地。五股内力迎头乱撞,斑斓的气光相互交织,仿佛是五条巨龙在抢宝夺珠。这一战甚是激烈。几百回合下来,隐士老人已身中数掌,四大高手也受伤不轻。   隐士老人连接了二十多招,忽然左方的那个高手一记重拳从腰部袭来,老人早已手脚并用,分不出身,慌忙中出掌迎去,却料一时失手,被前方飞身上来的武士正踢中胸怀,又连受数掌,元气大伤,不觉飞落二丈之外,满口鲜血,双手使劲撑地,欲起而再战却不得。四大高手见势,以为大胜在即,当穷追不舍,快步紧逼上来。   眼见着死神就要降临在隐士老人身上。   正在这要命关头,二娘飞空一跃,立于老人前头,与那最先冲过来的过了几招,顺势甩出几个气雾丸。   顿时,浓烟滚滚,遮天蔽目,对面看不清对面。许久后,浓烟飘去,大雾散开。此时,隐士老人已不见踪影,二娘也不见影踪。   原来,趁烟雾避目之时,二娘已将老人救到秘密通道。这里是暂时的唯一安全之所。藏身在秘密通道里的也仅有四人了,他们是隐士老人,二娘,二师叔明趣,还有小崔锟。   此刻的隐士老人双眼已失去往日里的神采,看着二娘,微微张开嘴唇,有气无力的说道:“二娘,隐士山庄遭此一劫恐怕也是天意。我有要事交待,你记好了。”说罢,从衣袖中慢慢取出一张图纸来,交到二娘手中,继续说道:“这便是二龙秘笈藏宝图。武林府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它。这上面有师父的毕生武功绝学,决不可外传旁人。当今的武林盟主任血英,当年与我们师兄弟几个先有生死之交,后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现在依着这图去隐士谷的君子洞。在那里让他们学上乘的武功”——把目光移向崔锟他们——“你们记住,冤冤相报无了期,你们一定要好好研习武学,将来重建隐士山庄,不要去做那些为师父报仇的傻事,师父一生行侠仗义,从不与人结仇,不需要报仇,只要——要重建隐士——”话音未落,隐士老人双臂垂了下去,在一片释怀与叮咛中结束了风雨无悔的人生。二娘,二师叔,崔锟放声痛哭,二娘几度晕厥,令人心悲。   二娘伏在老人身上,那令人痛心的哭声中夹杂着几句心里话“你一向都命大福大,说好的是我先走,今天怎么就食言了,说走就走,你从来都是一言九鼎,如何这回不作数……”   二师叔明趣,小崔锟无不痛哭着呼喊“师父,师父——”   隐士老人,少时笑傲江湖,豪气万丈,尔后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大侠,受万目敬重,如今身退江湖,归隐深山,成就一代宗师。纵然死于乱掌之下,也是含着微笑而去,不知是因马上就可以见得才死去的部下而微笑,还是因自己的使命有了继承而欣慰,他心中的怨恨已然抛得九霄云外了。   悲愤之余,二娘等三人就在这密道里简单的葬了隐士老人,三人在坟头上哭了又哭……终于,鼓起对未来的勇气,走向了远方的高山。他们决心完成隐士老人的遗愿,实现他的唯一心愿,让老人在九泉之下能得安息。毕竟不知这几个人能否躲过追杀,到底性命如何。 人物源起 第7章 第三回(上)   金玉雕龙凤呈祥,二龙图恩仇难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断肠崖头两春秋。   城门向东快活林,关山朝北风雪楼。   日破浓雾风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三回 洪二娘惨死 小崔锟逃命   只道经此一劫,好端端的隐士山庄已成废墟,永别了几十年来的宁静祥和。昔日深山老林的乐土,世外桃源的田园,从蛮荒的飞禽走兽的家园经历一代人几十年的耕耘,才有如今之面貌。但即便如此,也承受不住世俗里铁幕般的戾气,只在一瞬间就土崩瓦解,灰飞烟灭了,也许正是因为远离尘世太久的缘故,仿佛证实了水至清则无鱼的古老道理。清高太甚,好比是暖气流,远不如冷气流般的世俗戾气来得重实,被挤压得飘忽上升,风吹四散了。成就之积累,功名之建树,甚至生命之长成,无不缓慢而艰辛,而若要毁之,却不费吹灰之力,好比果子的成熟非经历播种、孕育、生长不可,但成熟后的采摘只不过举手一碰而已的简单爽快。   任血英站在远处,背对着落日余晖,轻飘飘的瞄了一眼了昔日的乐土眼下的狼藉,仿佛在欣赏一出悲剧。据说别人的痛苦和倒霉能给自己带来开心和快乐,这就是喜剧。喜剧打实了就是悲剧化的喜剧,别人的悲剧,不正是自己的喜剧么?但任血英心里也稍微附着一点惋惜,所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但坦白的说,此刻他心里更多的是欣慰。只见他大衣宽袖一挥手,转身而去,一壁吩咐人马准备班师回营。   紧随身后的杨一魂远没有他这般的得志风发,小心翼翼道:“盟主,盟主,隐士山庄已不复存在,只是那二龙图尚未找到,我们派人翻遍了整个山庄亦不见影踪。我想应该藏在隐士老人或者他的亲信身上,目前他们已经逃走,我派人去追了,现在还没找到,肯定逃不掉的。盟主,我想我们应该乘胜追击……”杨一魂小声的说着,随时准备任血英打断,没想到他却尽着自己全部讲完,这时候越讲越没有底气了,心里也越讲越慌张,声音更是愈加的细微弱小,幸好任血英的听力好。   任血英头也不回,快步向前,用爽朗的声音说:“找到洪二娘他们,一定要拿回二龙图。我们先回去,稍作收拾,明日启程回家,你明天落日前必须回来,我为你庆功。——你现在就去吧,多带些人手。”用胸有成竹或者大功已成的眼神望了望杨一魂,独领着任福、安道乐等一彪人马三三两两往制胜堂去了。杨一魂点点头,那眼神还停留在他心里,让他大热天打寒颤,对着盟主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惆怅,深深的不安一阵阵海浪般袭来,仿佛黄昏里找不到归巢的鸟雀,领了几个武士独自往山那边下去了。西沉的太阳不饶人的发着傻热,这时候还让人汗流浃背,仿佛要做最后一搏。   但夜幕终究是要按时降临的,仿佛生老病死,没有谁家谁人可以挂得免字牌。这天下就没有不醒的梦,没有不死的人。洪二娘三人经由密道,穿过密林,总算摸索着到了山脚下,这段路程虽然走得艰难,但却平安,真是得天之幸。不过,好运气从来就像热恋中女孩的情绪那样的没个稳定极不靠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生气,尽管就在一眼前还是心花怒放。见天色已黑,只好寻个落脚处。三人转寻了好久,才找到间破败的小屋,总算身心暂时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方一进去,才见屋里摆设凌乱,想来是久无人居住了,那倒在地上的桌子早已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大小蜘蛛肆无忌惮的到处结网,一张张的铺开,仿佛这屋子就是个大鱼塘,正待撒网打鱼。三人饿了一天——只可惜蜘蛛蚊蝇不能当饭吃,否则可以美食一顿——担惊受怕又赶了半天路,甚是疲惫,便收拾出一片空地,生起火来,就此休歇。一个个都看着那乱窜的火苗,讲不出话来,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情绪太糟了。肚子不争气的嚷起饿来,可是没有人说出口,只好不约而同的就地躺下,睡眠可以暂时得抵消饥饿带来的难受,睡着了可以让机体不知道饥饿。   正欲睡下,那扇破门忽然开了,摔倒在地上,裂成三块。小崔锟吓得一惊,弹坐起来,突然忘了饿。二师叔明趣拍拍他的头,对他一笑,叫他不要害怕,自己爬了起来要去关门,且走且道:“怎么啦,又没风,门怎么自己倒下了。难不成还自己活了。”二娘、崔锟也站了起来,提高了警觉。   二师叔唠唠叨叨走到门旁,只见门外一团漆黑,仿佛是哪位神仙打翻了黑墨水从天上泼了下来。明趣才伸头往门外一瞧,一把大刀就捅进了他的肚子。只见他满口直喷出鲜血来,喷得那捅刀者浑身皆是血红,在这夜色里似乎加深了黑的厚重,真是喷了他一身黑。   那人捅着明趣直往屋里推来,二师叔忍着剧痛叫道:“师娘,快跑快跑啊。”   二娘早料得事有不妙,拉着崔锟奔径而走,却被杨一魂和几个武士堵住了大门,拦了个死路。此时,二师叔早已死在刀下。   杨一魂总算在这一天就要结束时找到了他们,心上有些欢喜,但语气里只有激动,冲着二娘道:“洪二娘,只要你交出二龙图,我保你们平安无事。隐士山庄业已如此,你也不想再平添伤亡吧。”   二娘心想:这一战势不可免了,幸好把图放在了崔锟身上,也厉声道:“那张图早就失传了,就算你们杀了我老太婆,我也给不了你。为了区区一张早烂作尘土的图杀害了数百人命,真是天诛地灭,你们就不怕落得永世的骂名,遗臭万年。”   杨一魂料定自己活不了一万年,笃信着人走茶凉的道理,对于死后的哀荣和走后的骂名,毫不关心,大笑道:“哈哈。想不到聪明绝顶的洪二娘,竟连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都不懂。我只要二龙图,其他的还想不到那么远。——快交出来吧。”说罢,直下令身后的武士杀起来。 人物源起 第8章 第三回(下)   第三回 洪二娘惨死 小崔锟逃命   顿时,刀光剑影,刮起阵阵旋风,舞得那火焰东倒西歪。洪二娘拖着疲惫之躯和年迈之身,忍着内心深处的伤痛,一面护着崔锟,一面挡着劲敌。杀倒几名武士后,自己也大气耗尽,身受三刀,忍着疼痛,亦不退却,又示意崔锟藏在墙角落里,自己好抽出身来应敌。那武士趁着二娘不备,向角落里的崔锟猛扑过去。二娘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抽出身来,一掌打起那堆正燃烧的柴火朝那武士飞砸去,重重的击在他的后背上,仿佛屋子的大横梁砸了下来。那武士受了重击,重重的摔下,背部瞬间便着了火,呼喊着在地上翻滚。   杨一魂带来的几个武士本来不多,此刻也所剩无几,只好下令他们扑灭那武士背上的大火,自己跳过来挡住二娘的攻势。二娘其实已经精疲力尽了,尽管招式凶猛,但正如那句老话所说,已是强弩之末,甚至连强弩都算不上。杨一魂以逸待劳,占了不少便宜,直过了二娘三十多招,却也伤她不得。   那三个武士扑灭了火,又前后左右夹击上来。二娘着实招架不住了,夺了其中一个的大刀,顺势将他砍倒,飞起侧身,又砍倒另外两个,这才喊着让崔锟快跑,自己如飞蛾扑火般缠住要去拦路的杨一魂。   杨一魂早料到这是二娘最后的反抗,徒有声势,并无威力,是在做困兽之斗,因此更是无惧,功力仿佛也跟着信心成倍的增加。徒手接过她劈头盖脸砍来的大刀,面容不改,一掌打落她手上的大刀,又出一掌,把二娘击倒在地。   二娘瘫在地上,无力再起,杨一魂以为二龙图在二娘身上,正欲搜身。忽然,他向左一偏,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崔锟,似乎明白了什么,撇下二娘,起身走向崔锟。   见此,洪二娘使出最后的力气,死死抱住杨一魂的左腿,连声大喊:“锟儿,快跑,锟儿快跑。”崔锟闻声早拔腿冲出门外。   杨一魂心头大急,就势用右脚直踢二娘腹部,二娘牢牢抱住至死不肯松手。杨一魂无计可施,运功吸起地上的大刀在二娘身上乱砍。刹那间,热血四溅,洪二娘脸上显出极其痛苦的表情,至始至终却不肯有丝毫的松手,死死抱紧杨一魂的左腿,悲惨死去,身受三十来刀,体无完肤,惨不忍睹。杨一魂这才得有机会,挣脱开二娘的双手,向门外奋起直追。   聪明绝顶足智多谋的洪二娘年轻时潇洒走江湖,如今却死在江湖后辈手上,且如此惨死,着实可悲可叹。正是:生死无常凭天予,过眼云烟功名去。任你叱咤风云昨,而今徒恨轻如絮。   杨一魂冲出门外,寻了二三里的夜路,唯见一片黑色,伸手不见五指,更无那小崔锟的踪影,只得无奈回去,明早加大搜索力度,继续寻那崔锟。其实,是要找二龙秘笈藏宝图。这二龙图如一把刀高悬在他的头顶上,如若找寻不得,怕是寝食难安,果然这一夜没法入睡。   东方微亮时分,鱼肚白的一抹从疲惫困乏里泛出几许活力来,仿佛婴儿正在长牙,平生出一种向上的萌动。在一个树高草密处,从一个深草丛中,小崔锟爬了出来,探出小脑袋环视四周,见寂静无人,便“哎的”的一声坐在地上,舒缓出一口重气来,仿佛挑夫放下了肩上的重担子,担惊受怕了一整夜,这时候轻松了许多,手掌拍拍胸前,心安了,那图纸并未丢失。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些风吹草动之声,崔锟吓了一惊,从草缝间抛目远去,乃见十来个武士正向这边走来,一路东张西望,像是在搜寻什么。崔锟见他们的服饰与先前一般,便知大事不妙,连忙抽身躲退,向高山上跑去。   山陡路峭,但崔锟却跑得快。跑在半山腰时,山底下的武士搜寻了半天,这时候抬头休息,看见了他,总算没有把他落下,大呼小叫的,仿佛发现了怪物。   众武士由杨一魂带领直奔那高山腰处,稍展轻功,神速般乘风直上。不出小半袋烟功夫,崔锟跑上了山顶,但杨一魂众人距得崔锟不到二丈远了。   崔锟奋力快跑,眼看就要被逮着了,急的直哭起来,不禁想起了隐士老人和洪二娘。尽管他自己现在已经很累很累了,心里却毫不觉得,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跑,快跑,千万别让人给抓住了。可是,他到底是个九、十岁的孩子,力气有限的很。再说,追他的又非等闲之辈,乃是一群功夫精湛的武林高手。小崔锟能否逃出险境,绝处逢生?   啊!糟糕透顶。不知是自己瞎了眼睛还是上天瞎了眼睛。总之,当崔锟跑到高山崖顶时,他傻了眼,骤然止步。真是瞎了眼睛。   原来,小崔锟的前面,已经没有了去路,取而代之的却是万丈深渊,探头望去,正云雾叆叇,如怒涛翻滚,似波诡云谲,让人心惊胆寒。幸亏小崔锟手脚麻利,悬崖勒马,来得及止出脚步,险些就掉下了深渊。那岂不是粉身碎骨。   面对这般情形,小崔锟束手无策。前已断去路,后退岂有路?而这时,杨一魂和众武士已经追了上来,就在身后,对着他显出得意的之色,笑容里透露着邪恶,咄咄鄙人的样子。   杨一魂慢悠悠走上前来,挥挥手道:“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来,过来。我们是好人,你跑了这么久,是不是很累了啊,你快走过来,不要靠近悬崖,掉下去可就没命了。没命了懂吗?就是死了。快过来吧,坐到这边休息下”——伸手指了指边上的空地——“我们不是坏人。你饿不饿,我这有吃的,只要你把那张图交出来,我们就不会为难你。”一壁问身后的武士要葱花大饼来,做势要送给崔锟。   崔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肚子还真有些哦,昨天早饭之后就没再进过一粒米,一口水,直愣愣望着还留有香的余味的葱花大饼吞着唾沫。一个孩子的念头是很容易打破习惯思维的束缚,因为他不需考虑那复杂的前因后果身家利害。在这时刻,真不知,九、十岁的小崔锟会有何举动。   杨一魂晃动着手里的葱花大饼,哄小孩似的说:“来来。我们是好人,快来吃饼,给你饼吃,可香了,真好吃”。鼻子跟嘴巴一起动着,仿佛他刚刚尝过了一样。   崔锟闻其声,收回了望着大饼的眼神,回答道:“你们若是好人,那就没了天理。就是死,我也不会把二龙图给你们的。”说罢,回头向那万丈深渊,毫不疑迟的纵身一跃,消失在滚滚云雾之中。待杨一魂冲上来往下看时……恐怕,什么也没看到,他那双眼睛里满是云雾,仿佛年纪大的人眼睛上了云。   “啊哈,隐士山庄的最后一个也归天啦!”众武士仿佛打了胜仗一般,放声高呼。   杨一魂愤然转身,勃然大怒,道:“一帮酒囊饭袋。小孩没有了,二龙图也没有了,回去如何向盟主交待。”众人听得皆哑然无声。   不知崔锟纵身一跃生死几何? 人物源起 第9章 第四回(上)   金玉雕龙凤呈祥,二龙图恩仇难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断肠崖头两春秋。   城门向东快活林,关山朝北风雪楼。   日破浓雾风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四回 崔锟绝处逢生 季氏祸不单行   与杨一魂追捕小崔锟的同时,在武林盟主的临时行营制胜堂上,正坐着任氏父子,安道乐。他们正等着杨一魂的凯旋而归,然后再班师回武功山武林府。   杨一魂果然如约而至,从远道风尘而归。众人一见皆欢喜而起。杨一魂见得此情此景,已猜得他们心中的七七八八,而自己心里,却忐忑难安,甚不是滋味。正愁着不知如何回话才好,只呆立着久久不语。   任福见状,以为他获了全胜,夺得那二龙图,此刻正乐得说不出话呢,便道:“杨伯伯一定是拿了二龙图才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哈哈哈,我们现在可以回武林府了。——快拿出来我们看看。”   任血英面露喜色,激动着:“快快,拿出宝图来给我看看。”   话音未落,只见杨一魂猛地单跪在地,那地面咚的一声巨响,作揖向任血英道:“盟主,属下无能。让那小毛孩跌下了万丈深渊,恐怕现在已经找不到全尸了。二龙图在他身上,现在也跟着他在人间消失了。”   整个制胜堂静的出奇,仿佛是深夜的幽灵谷,连虫子都不敢发鸣。这个时候,时间仿佛延长几十倍。   任血英由欢喜而激动瞬间变为由愤怒而激动,青筋绽出,血脉不自主的喷张,这激动差点也连带着喷薄出来,赶紧咽了一口空气,吞了半口唾沫,表情里一阵难以下咽,仿佛是大热天吃过夜的饭菜,那激动也跟着咽下去了,隐忍着怒气道:“这么说二龙图上的高深武学失传了,真是可惜了侠影派的上乘绝学,我本还想要把它发扬光大的。虽然侠影派的传人心术不正,但他们的武学是我中原武林的财富。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见盟主压制了火气,稍有息怒,杨一魂连连道:“属下无能,属下无能,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任福要替他的杨叔叔打圆场,道:“爹,依孩儿之见,如今,有无那宝图已无关紧要。”——任血英看他的眼神不对——小心翼翼的解释,“爹,您身为武林盟主,神功盖世,天下第一。即使不要二龙图,爹您还是天下第一。现在宝图没有了,谁也别想得到。至于传说中的那些财宝,要它何用。我们还缺钱嘛?几辈子都花不完。”   众人听着,颇觉得有些道理。   儿子这样劝慰老子乐观,老子自然没有悲伤的理由,任血英对儿子笑笑道:“福儿,你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侠影派的功夫高深精妙,我参悟几十年也只得皮毛,本想有了二龙图,也好让你勤加练习侠影派的盖世神功,将来好继我之后。”   任福笑道:“爹,您不学那些武功,不也是武林盟主嘛。而他们侠影派的人呢——”任福似乎觉得他们侠影派的人鄙夷的不屑从他的口中说出,因而住口,改成摇头。   众人听了这番话,第一次可以笑出声来。笑罢,便轻装起程,打道回府。   天无绝人之路。   小崔锟当时纵身一跃,落入深渊。命里该他不死,偏偏落入崖底的湖里。这个时候早已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湖水拍打着湖岸,把崔锟送到了岸边。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大浪扑打过来,冰冷的湖水终于拍醒了他。   小崔锟艰难的爬起来,踉踉跄跄向岸上走去,才走到一块大石头边上,又倒在石板上再也不动了。他太累了。   是啊!一个九、十岁的孩子肩负如此难于上青天的使命。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心中的恨与愤无处发泄,还要逃难,要从那些被称为“江湖豪杰”人的手上逃掉,一个人还要……啊!难,太难了!幸亏崔锟的毅力坚强,否则早已淹死在那湖里。   一个时辰已去,太阳已过中天,焦阳似火,晒干了崔锟湿透的衣服,也晒烫了那块大石头。小崔锟睁开眼睛,他终于醒来。   他用小手揉了揉双眼,仿佛擦亮了视线,环视四周。见四面皆是万丈绝壁,头顶上一方洞天,唯独正前方有一道石阶,直通上方的悬石。   崔锟乐了,连忙跑过去。他料想那里肯定住着人,说不准还会给他一大堆好吃的。他边跑边想着,仿佛闻到饭菜的香味,不禁更觉得腹中饥饿,脚步跑得也更快了。   他已有两天没吃东西,着实太饿了。可当他,跨过台阶,到了那里,却彻底失望了。   原来,那儿根本就没有人家,只是一堵厚厚的石墙。   崔锟四下里看尽,皆是平坦的石板土地,毫无草木,偶有些碎石子零星在地。崔锟又往那石墙上定眼一瞧,只见那石墙上有一道很深的弧形缝隙,围成门形。   崔锟见得如此,颇感失望,侧着身子往那墙上一靠。本是无意之举,用力甚轻。却料,那如门形石墙往里一去,便侧开了,害的小崔锟措手不及,向那门里背地一跤,好不疼痛。   小崔锟躺在地上,仰面环视。只见自身已融于一山洞之中,对面乃有两扇门形出口,直通天外,洞身很大,四壁有火把台,可惜并未生火。再往下,只见有木架几个,堆满书卷。洞之一角,更有上百袋鼓鼓之物。待崔锟眼及右侧,便有桌,椅,石床共三样。大洞之中,便是一块空平地,看上去是习武之用。   小崔锟很是惊讶,猛一起身,出了这洞来。   来至洞前,崔锟抬头一视,却见那门头上原镶有三个白字。幸运的很,隐士老人对崔锟打小以书为主,以武为辅。如是,他当可识文断字,那门头上的三个字正是“君子洞”。   待他慢慢念完这三个字,自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这里莫不就是师父所说的君子洞。”便向洞中走去。   崔锟入了洞来,步近左墙边书架,随手拿起一本落满灰尘的大厚书,小心的翻看起来。此书的一章记载的正是隐士山谷君子洞。   隐士山谷的君子洞,是隐士老人当年同隐士山庄一道建造的。这洞中藏有侠踪无影派的武功秘籍,却不为世人所知。   崔锟再往下看那书。依书所指,来到那些鼓鼓之袋旁,这些皆是干粮。如是,又发现了木箱中的衣物,那挂放在墙上的清月剑。只见那剑,晶白如银,透明似水,绝非寻常之物。   小崔锟看了半本书纸,才记起已多时未进食,此刻腹中正饥饿不堪,这才生火做起饭来。   一顿饭后,小崔锟吃饱喝足,倒头躺在地上睡着了。稍刻便入梦乡。   如此之日,那从隐士山庄归去的季氏一家坐上一辆马车日夜兼程早行出了百里之外,出了隐士山境地。   一日黄昏时分,季氏四人正坐在车后厢中,留下聘来的车夫独一人在车厢外赶马驾车。正行间,那马车忽停住不再前行,害的小季影撞得头痛。季奔连喊几声马车夫,皆无应声,这才揭帘要看个究竟。   季奔投目一看那车夫,见他喉结处已中了一镖铁匕死亡,斜倚在车厢上。   季奔大惊,叫另三人下了马车。四人围立车外,惊恐的警惕四周。   四周是没过小腿的绿草,没有树。只有那蔚蓝的天空,只是近黄昏,那蓝色已不鲜艳,偶尔还有血色的红云掠过。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又那么的安详,寂静,却又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四人正环视四周,忽从四周传来阵阵“哈哈哈”狂笑之声,那笑声如恶魔在唱歌。   季飞心神一定,才听得那笑声传来之处,扭头往左一视。只见两人已各从他们两侧腾空而起,同时猛发双掌。掌力所及之处,草木尽起。眼看着就要击中他们四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季飞季奔二人速速运功,一人一掌击退了来人。两人被这一击反弹后翻,立于地上。定神一看,来者正是杨一魂、安道乐。不知何时,任氏父子已立在他们的不远处。   季飞心头一震,真不知怎会在此遇上这四个人。   原来,任血英四人正打道回府,偏巧从此经过,与季氏遇上。正是冤家路窄。   来者不善,很是明显,季奔道:“哥,你带家人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季飞道:“我怎么能独留你一人?亲兄弟同生死。”   季奔道:“亲兄弟,同生死。可现在不同。你是季家的传人,又有家眷在身,怎能不先行?大哥,快走,稍慢点就来不及了。”说罢,执剑朝前一划。刹那间,剑气四射,尘土飞扬,遮天闭日。季飞趁机带着妻女向远处跑去。   未待尘烟落定,杨一魂、安道乐已杀向季奔。任福见状只恨自己身小力薄,不能助阵。只有任血英直立不动,眼观着季飞一行人夺径逃路,脸上露出阴险的笑颜,自言道:“休得逃走。” 人物源起 第10章 第四回(下)   金玉雕龙凤呈祥,二龙图恩仇难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断肠崖头两春秋。   城门向东快活林,关山朝北风雪楼。   日破浓雾风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四回 崔锟绝处逢生 季氏祸不单行   季奔固然勇猛但绝对赢不了杨一魂和安道乐的联手进攻,不出二十回合,渐处下风,招架显得笨拙吃力,只有防守,全无攻势。练得半生不熟的阴阳剑法,只仿佛是夹生饭不仅不能填饱肚子反倒害了肚子,这时候当然使不出威风,派不上用处。季奔只好硬着头皮拼命,忽然看见大哥已经跑远了,心里一阵欣慰,可是看到任血英奋起直追,又一阵阵的焦虑泛上来淹没了欣慰,恨不得去抱住他不让动,可惜自己脱不开身,并且分了精神,险些中剑。   季飞领着妻女跑了四五里路,张赤静实在迈不开步了,止住脚步,喘着粗气道:“老爷,我跑不动了,你带上我们的女儿快走吧。”   季飞停在她面前着急道:“静,这怎么行,就是背也要背你走。死,也要死在一块。”张赤静直摇头,只要他带上小季影快快离去,季飞哪里肯听,拉着她拼命往前跑。   张赤静道:“老爷,不行了,跑不动了。再拖累下去,咱们一家子都得死啊。你快带着女儿跑吧。”季飞还是不肯,又来拉她。   赤静道:“季飞,我们恩爱几十年,你对我宠爱无比,我心里最明白。今生能做你的妻子,能给你生儿育女是我最大的幸福,我也想和你白头偕老,生死厮守。可是,可是,影儿……你比我重要,你快带上影儿快走吧。答应我,养大我们的女儿,让她远离武林纷争——影儿。”说罢便抱起季影去季飞怀中,要他快走。   这时,任血英已从后边赶过来,只见他点着五寸青草,疾驰而来。只是在季飞的背后,季飞没得背后睛,哪里见得着,却正为迎面的张赤静看的清楚明白。   季飞为赤静不肯同走,正极力劝说。张赤静却未听得半句,双目直视飞速而来的任血英。   任血英运轻功疾行,速度快的惊人,眼见着就要赶到跟前。只见他右手运功,直击季飞脊背。季飞却浑然不知,料不定要命丧此掌。   形势千钧一发。就在任血英击中季飞时,张赤静眼疾手快,把季飞往旁推去,只身上前一步,挡住了那飞来的一掌。   季飞被她拽到身后,未及站稳脚跟,只见赤静受了那正中心窝要害的一掌,身子往后一翻,抵在季飞左肩上。任血英这一掌的确厉害,不仅张赤静五官喷血,就连间接受了一掌的季飞嘴角边也滴出鲜血来。   季飞只感到身子一震,既而全身麻木。幸而,很快,又恢复了。他左手抱着季影,右手扶住赤静。这才发现,她的身子已如水般柔软。眨眨眼,他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很短很短的过程,所有的思想,季飞都是在一刹那间完成的。季飞分明意识到什么。他只觉得左手的分量格外沉重。   终于,他醒了,一展轻功。面朝前方,身已飞出九尺之外。再施轻功,乘风而去。不出半刻,已转过了三里之外的山头。   任血英见季飞已带女儿逃走,心中甚急,连忙追去。未料,倒在地上的张赤静,死死抓住他得左脚,又吃力的从头上摘下金簪,往他小腿上猛扎去。   任血英一心急着要去追人,小腿被扎第二下时,才感到疼痛难受,既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张赤静又连扎了七八下。   顿时,七八个扎孔中鲜血直流。任血英已不能再行了,呻*吟之时,又使一掌,聚了浑身功力,张赤静惨死掌下。   杨一魂等三人杀了季奔,急匆匆赶来,见盟主这般模样,心痛不已,手忙脚乱的给他包扎了伤口,找了马车,直径回武林府了。季飞带着小女儿才躲过一劫,等到天快黑才赶回来,见到的却是死去的妻子和兄弟,悲痛万分,嚎啕大哭,季影也跟着大哭。季飞抱过季影来,哭得更凶,好半天才止住哭声,可是泪水仿佛决堤的河道,就是大禹来了也治不住,亲手葬了妻子兄弟二人。在两座坟冢间生起火把,抱着季影过了一夜,空对着月亮悲伤哀叹。看着满脸泪渍却也睡熟的季影,心口的痛又加深了一层,仿佛伤口又被人打了一下,突然觉得季影这孩子可怜,虽然她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觉抱她更紧了。   这边,小崔锟饱饭后一觉醒来,早已是正午时分。一柱阳光从那两扇接通天外的门处直射进来,照的那一方透亮通明,大有照出一块习武场的意思,催得人紧。崔锟急急忙忙下了床,取过武书练起功来。或先看再练,或边看边练,一个月后,过了暮春又是初夏,崔锟日渐得法,学完套路解数,开始学剑术剑法,学轻功内力,学心法秘诀,最后练习上乘武功绝学。无不起早摸黑,闻鸡起舞,莫不潜心专研,勤学苦练,将侠影派的一招一式练得炉火纯青得心应手才肯罢休,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学得快,更学得好。正是:历尽寒冬梅添馨,度过四九冰三层。晨逐日头夜逐月,换得翠绿满山新。不出三年光景,崔锟功夫已很硬实,足以行走江湖。   又不知过了多少光阴,只见得:天外飞雁几番过,地上红花开又没。远山崖头青转白,门前黄叶满院落。一日,崔锟练完功,便来到那直通天外的圆形门前吸气。   这圆形门外对面是绝壁悬崖,往下是万丈深渊,朝上乃是广袤天空。偏怪,在这门边处长出一块平地,上不接天,下不接地,却也只容得一个人盘坐而已。站在这边望去,那一面的高山铁壁尽是一片葱郁,景秀醉人。崔锟偏爱来此养心静坐。   崔锟才立在那石台之上,正见那对面悬崖绝壁上栖息着雄鹰一只,忽一个念头上来:试试方才所学的乾坤手到底如何威力。   想随掌发。崔锟猛地一掌向那雄鹰击去。   顿时,对边的绝壁被击出了一个大洞,大块大块的石头仿佛钢铁被人从天上扔下来,直往下掉,其中还夹杂着几支鹰毛。那雄鹰早被崔锟一掌击死,正往下掉。   见状,崔锟心中甚乐。施了轻功,飞过去,一把抓住了那直往下落的雄鹰。   这时,崔锟正处在悬空之中。无意间,他往下一视,只见悬崖谷底雾气缭绕,朦胧中又显出百花争妍,好不美丽。崔锟将身下沉,直落谷底。   待崔锟落到崖底,他不由得一声惊讶,“啊——”原来,他来到个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