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毒妇安锦绣之死 祈顺朝,七月末,京都北城外。 一场微雨过后,鹧鸪村的田间地头都是一派沐雨之后的情景,细沙石铺成的道路也略显泥泞。村口的凉亭下,一个女子神情恍惚地躺在地上,身边被人扔着一块长了霉点的面饼。 天黑之后,村头的官道上来了一个骑马的公子,打马进村后,不久又由老村长陪着一路寻到了这个凉亭外。 凉亭外的荒草茂密且长,将女子的身形遮掩了大半,吃完那块面饼后,女子便躺在这里没有动弹过。 年轻的公子在荒草丛外站了许久,几次想抬脚进去却都放弃了。 老村长叹了口气后,先回村去了。 “月儿不久就要嫁为福王妃,我送她上京完婚,爹让我来看看你,”老村长走后,少年公子才开口对着荒草丛中的女子道:“爹你毕竟是月儿的生母,她成婚的事应该让你知道。” 女子躺在荒草丛中无声无息。 “安锦绣,”少年公子突然又忿恨起来,狠声对女子道:“为何会是你这样的女人将我们兄妹生下?!为何你到了今日还不死?!” 少年公子转身快步离去,逃一般,连头也不回,如果有可能,他倒宁愿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雨在少年走后又下了下来,被少年叫做安锦绣的女子这才从荒草丛里爬了出来,枯黄的长发披散着让人看不清隐在长发下的容貌,只嘴里发出的近似野犬的呜咽声,显露了这女子已疯的事实。 为何还不死? 身下的血混着雨水流了一地,天下间有多少人会在意一个疯女人的死? 所以安锦绣死后很久才被人发现,她死在村头的一座废屋里,尸体已经被蛆虫鼠蚁啃食尽血肉,化成了白骨后,才被几个跑进废屋里的孩子发现。 受了惊吓的孩子们惊叫着逃了出去,不一会儿村上的农人们走进来,看到一堆枯草中的白骨后,这才相信孩子们没有谎话。 惊愕片刻之后,有妇人冲这白骨吐了一口口水,骂道:“这个毒妇终于死了!” 等老村长赶到的时候,安锦绣的尸骨已经散了架,散落在一堆枯草中,多少显得有几分凄凉。“快住手!”老村长连声喝止想放火把安锦绣的尸骨烧了的村人们。 “伯爷爷,这种人的尸体也要安葬吗?”有年轻的后生瞪着眼问老村长道。 “唉!”老村长叹一口气,“人死债了,埋了吧。” “这种毒妇我才不要埋她!”农人们纷纷喊了起来。 老村长的声音被农人们的骂声压了下去,看着枯草中的白骨,想着安锦绣这个女人,老村长其实也是一脸的鄙夷。虽人死债了,可是安锦绣这个女人,死了后是不是就真能还了一身的恶债,老村长也不知道。 安锦绣,当朝安太师的庶女,十六岁时嫁与当朝的上官将军,却又妄想巴结当年的五皇子,如今的圣上白承泽。没人知道安锦绣有过多少的情人,也没人知道在皇家的皇子夺嫡,兄弟相残中,安锦绣参与了多少,害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丈夫休弃,儿女不认的弃妇;妄图攀龙附凤,祸乱朝纲的毒妇;让浔阳安氏颜面尽失的罪女,这些都是明宗白承泽登基之后,当众痛斥过安锦绣的罪名。祈顺朝开国以来,没有哪个女人能如安锦绣这样落下如此多的恶名。 “她在我们这里乞食了三年,也疯癫了三年,”老村长等众人骂完了,才强压着心里的厌恶,劝村人们道:“是不是也算是惩罚了?” 农人们一时间都不话了,安锦绣在他们这里衣不遮体的乞食三年,他们平日里对这个毒妇非打即骂,拿这个疯了的女人取乐不是一回两回,甚至也有游手好闲的混混,按着这个女人在野地里肆意淫乐,这个女人最后其实也是可怜。 “你们这是都可怜她了?”有农人不久之后叫了起来,“老话怎么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女人在都城陷害忠良的时候,就应该被天打雷劈!” 一个火把丢在了森森的白骨上。 破屋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结着蛛的画,画中的观音大士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燃起的火焰。 安氏的毒妇死了。 这消息很快传遍祈顺王朝的大街巷。 帝宫里的帝王有瞬间的失神,墨汁从笔尖滴落,污了一纸立后的诏书。 边关卫国将军府里的大将军则呆立在庭院里,院中飘香的秋桂一如当年安锦绣下嫁于他时的时节,似乎还在提醒着他当年的事,只是安锦绣这个女人死了。 黄泉的望乡台上,安锦绣静静地,一遍遍看着自己的骸骨化为飞灰的场景,她甚至还有心情看着阳光从木窗的花格里溜进了那间屋中,光影斑驳中,她的一生似乎在这忽闪的火焰里一幕幕的回演。 爱上五皇子白承泽,却下嫁给目不识丁的上官勇,所有罪孽的开始好像只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心,只因为她是庶女,所以她的嫡长姐姐可以嫁给太子,她的嫡出妹妹可以嫁做相府长媳,而她却只能嫁给一个破了相貌,粗鄙连字都不识一个的从军之人,为的只是这人救过自己的父亲。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知道恩公求妻不易,所以以家中一女报此大恩。” 当朝安太师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安锦绣的一生。当时想来可笑,现在想来却是可悲。 五皇子白承泽英俊无双,文武双全又如何?多少的甜言蜜语,最后有哪一句成了真?她将心给他,为他出谋画策,为他陷害忠良,为他盗了丈夫手中的兵符,助他兵变血洗了整座都城,助他成为这天下的主人又如何?帝王后宫三千美人,哪里有她的位置?白承泽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而安锦绣是祸乱朝纲,不守妇道的毒妇。 丈夫上官勇不通诗书,不解风情又如何?如今想来,其实只有这个男人对她用过真心。还有那一双儿女,罢了,安锦绣摇了一下头,只求他们忘了她就好。她这一生是一场大错,怨不得别人。 最后再望一眼人间之后,安锦绣转身,黄泉地府幽暗死寂,她这种罪女不知道要在这里沉沦多少岁月。几张白色的纸钱,蓦地出现在安锦绣的脚下。安锦绣再转身望向人间,她看见了上官勇。 上官勇低头烧着的纸钱,安锦绣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让他不得安宁,死了还是让他不得安宁。他忘不了花嫁之时,他掀起鸳鸯红盖时,这个女人给他的惊艳,也忘不了这个女人望着自己时冰冷的眼神和不耐的神情,还有这个女人最后被新帝抛弃时的疯狂。 “如果我们不结成夫妻,如果你最初就嫁给了圣上,也许你就不会落到今天的这个下场,”上官勇对着燃着的火堆着心里话,“我自幼家贫,无钱读书,如何成为你喜欢的那一种人?锦绣,下辈子再世为人,你好好做人吧,不要再信错了人,也不要再遇上我这种不合你意的丈夫。” 纸钱在火中烧成了灰,随风漫天的飘散。 上官勇最后将一根红绳也扔进了火中,像是如此,才真正烧断了他与安锦绣这个,世人口中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的女人之间的姻缘。 望乡台上的安锦绣掩面而泣, “你为何哭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淡淡地问安锦绣。 “我生前做错了事,”安锦绣哭道。 “那你现在悔了?” “大待成,我才发现了一个人的好,”安锦绣的泪水沾湿了衣襟,“你我为什么如此蠢笨?看不透人心?” “唉!”虚妄中,发话的女子长叹一声。 安锦绣往望乡台下走去,嘴里喃喃自语着:“回不去了,……” “你去奈何桥吧,”这女子突然又对安锦绣道:“只记得不要喝孟婆汤。” 奈何桥头,白发的孟婆看着安锦绣也是一声长叹,“你真的不要忘记前尘吗?” 安锦绣头。 “走吧,”孟婆给安锦绣指了一个去路。 安锦绣的身影消失在奈何桥头。 “菩萨为何要让她再吃一次苦?”孟婆问隐在虚妄中的人。 无人应答孟婆的话。 不想忘记,是心有牵挂,还是心有不甘?孟婆将手中的汤碗递给走到她面前的幽魂,叮嘱一声:“此去又是一生,好自为之吧。” 此去又是一生,那如果此去是一生的重来呢? 奈何桥头一朵彼岸花飘过,花开千年,叶生千年,孟婆这才想起,今日是地府彼岸花,花开叶落的日子。 正文 2重生花嫁之前 睁开眼时,房中的烛光微弱,安锦绣呆愣地看着面前的绣架,架上绣了一半的五色团花,让安锦绣一阵恍惚。她不是投胎来还前世的债了吗?为何不是身在妇人的产房,而是坐在这绣架前?这绣架,这房间,这身衣物,安锦绣飞奔到了铜镜前。 镜中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脸的惊恐,却也面如芙蓉,有着上等的容貌。 安锦绣一遍遍抚弄着自己的脸,手中的绣针将她的手戳破,鲜红的血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将她的这张脸也染红。最后绣针深深扎进安锦绣的指缝中,十指连心之痛席卷僧后,才让安锦绣确定她不是在黄泉路上做痴梦,她是真的回来了,在她还没有嫁与上官勇之前,自己大错特错的一生重新来过了。 安锦绣不知道自己在铜镜前哭了多久,烛台上的灯烛燃尽,天光放亮,这一夜过去后,安锦绣哭红了双眼,似乎要将重新来过的,这一生的所有眼泪都流尽一般。 “二姐你这是怎么了?!”身后传来的惊声寻问,让安锦绣停了痛哭,慢慢回头一看,竟是自己贴身的婢女紫鸳。 紫鸳自幼在安锦绣身边伺候,从没见一向心高气傲的安家二姐掉过眼泪,丫头比安锦绣还上两岁,望着安锦绣两眼通红,一脸泪痕的样子,紫鸳傻了眼,站着不敢动弹了。 “没事,”安锦绣用手背擦了一把脸,“你不要害怕。” 紫鸳心翼翼地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问道:“姐,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想哭了,就哭了一场,”安锦绣着又望向了面前的铜镜,突然又笑了起来,这样不是比她来世还债更好?让她好好的做一世的安锦绣,不再犯错,不再让贪念迷了自己的心窍,只做上官勇的妻子。 “姐,”紫鸳声道:“你是不是不满意老爷给你定下亲事?” “今天是什么日子?”安锦绣问道。 “啊?”紫鸳想了想,:“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啊。” “我年月,”安锦绣道,指甲掐在手心里,她却不觉得疼,原来这时她与上官勇的亲事已经定下了。 “文德二十七年七月初九啊,”紫鸳道:“姐你这是怎么了?” 文德二十七年七月初九,安锦绣回想着自己的上一生,还有一月她就要嫁与上官勇了。对这个男人满心的亏欠,让安锦绣想马上见到上官勇,只是这一月的时间她却不得不等。 “姐你的手?!”紫鸳这时发现了安锦绣的伤手,又惊叫了起来。 “不碍事,”安锦绣低头看一眼自己血淋淋的右手,将这只手掩在了袖中,“昨晚剌绣时被针扎了。” “我去找大管家,让他去请大夫来,”紫鸳转身要往外跑。 “不用了,”安锦绣唤住紫鸳,“我自己包一下就好,你这样毛毛燥燥的,我还怎么带着你出府?” 紫鸳听了安锦绣的话后又呆住了,“姐,你愿意嫁给那个上官武夫了?” “什么上官武夫?”安锦绣把脸一沉,“他也是将军了,不要胡。” “大少爷他们都是这么叫的,”紫鸳走回到了安锦绣的跟前,“昨天姐也,”紫鸳看安锦绣一眼,:“姐不也这么喊的?” 安锦绣起身,叉话道:“要去给夫人请安了,你帮我更衣吧。” “姐的手真的没事吗?”紫鸳跟在安锦绣的身后问道,自己从伺候的安二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紫鸳也不上来。 前生听父亲要将自己下嫁给上官勇,那时的安锦绣可是跪在大房的院中求了半天,尽了不想嫁的话。安锦绣苦笑,看来同样的事,这一生她也做过了,这些话传入上官勇的耳中,这个男人又要被她再伤一次了。 紫鸳伺候着安锦绣净了面,上了妆,更了衣,却没再敢跟安锦绣起就定在一月之后的亲事。 “这个婚事我想过了,”临出门时,安锦绣对着紫鸳心翼翼的眼神道:“嫁给一个堂堂正正的将军,没什么不好。” 紫鸳听了安锦绣的话后,一脸的不敢相信,嚅嚅地道:“姐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安锦绣出了自己了绣阁,紫鸳是个好的,前生这个丫头随她到了上官府,多次归劝过自己,自己的那一儿一女,也是紫鸳照顾长大的,紫鸳这丫头是她的恩人。想到这里,安锦绣又回身,平生第一次拉住了紫鸳的手,轻声道:“紫鸳丫头,日后我要为你找一个可依托终身的好男子。” 紫鸳的脸“腾”的红了,她与安锦绣一起长大,情分不比这府中的一般婢女,当下丫头一跺脚,“姐你不要与紫鸳开玩笑,紫鸳一辈子伺候你,什么男子啊?” 安锦绣一笑,扭头去看院中的秋桂,七月正是盛夏之时,枝头的桂叶茂密且碧绿,再过一月,桂花绽放,她这个院里又是一年的暗香飘溢了。 “等这桂花开了,姐也就出嫁了,”紫鸳在安锦绣身旁了一句。 “嗯,”安锦绣应了一声,金秋时节,她出嫁离门的日子正赶上了一个好时节。 “姐,”紫鸳这时又看着安锦绣的脸发起愁来,:“上了妆还是能看出姐哭过。” “谁还不准我哭了?”安锦绣着往院的院门走去。 一路上,不时有府中的奴仆和婢女看到安锦绣,这些人纷纷避让的同时,偷偷打量安锦绣的眼神里,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安锦绣对这些目光一律视而不见,只挺直了腰板走自己的路。 大房里,安家的主子们除了安锦绣外都到齐了。 “老爷,太太,二姐来请安了,”大管家看到安锦绣从偏门进了大房的院子后,就冲屋里禀告道。 “让她进来,”太师夫人秦氏发了话。 “二姐,”大管家冲到了自己跟前的安锦绣行了一礼。 安锦绣冲大管家客套的一笑,走进了大房的堂屋。 “二姐,你哭过了?”府中嫡出的三姐安锦曲一看到安锦绣的脸,就出了声。 “哭过了,”安锦绣大方承认。 “你的婚事已经定下,”安太师等安锦绣给他和夫人行礼请安之后,开口道:“你哭闹也无用。” 安锦绣低头道:“那日是我犯了糊涂,了糊话,父亲,女儿愿嫁。” 安锦绣此语一出,屋中的安府主人们都是一愣。 “你愿嫁了?”秦氏问安锦绣道:“锦绣,在家人面前,你不必委屈了自己。” “是啊,二姐,”三姐安锦曲也道:“你要是想通了,怎么会又哭红了眼睛呢?上官勇那个人,我听……” “闭嘴!”安太师这时喝了三女儿一声,“你要守的礼哪里去了?!” 给读者的话: 梅果的新文,求收藏,求包养,bg真的不好写啊!tat 正文 3女儿愿嫁 秦氏夫人见女儿挨了骂,开口劝安太师道:“锦曲也是为了她姐姐。” “慈母多败儿!”安太师冲秦氏夫人了一句。 秦氏夫人却只是叹了一口气,道:“老爷也别怨锦曲,就是我也舍不得锦绣,老爷是不是再想想?要报恩,我们这种府第,随他上官将军要什么,我们都给得起的。” “老夫亲口答应下的亲事,还能再变吗?”安太师变了脸色,语带怒气地道:“你就不要妇人之见了,儿女亲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还轮得到她们姐妹自己作主?我浔阳安氏的女儿,有这么不知羞的?!” 秦氏夫人抹起了眼泪,“我一个妇道人家,舍不得女儿怎么了?锦绣没托生在我的肚子里,可也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就是舍不得!” 看到结发的妻子伤心流泪,安太师重重地拍了一下身旁的桌案,终于不再话了。 安锦曲跑上前去,拉着秦氏夫人的手,声安慰起来。 安锦绣却只是冷眼旁观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出戏。没错,只是一出戏,前一世的安锦绣却偏偏看不穿。将自己这个庶女养在身边的嫡母秦氏,是众人口中的贤妻良母,前一世的安锦绣也曾经以为这个嫡母是个好的,一心为她着想,为她下嫁给上官勇一直报着不平,甚至暗许她与白承泽之间的私情。结果呢?安锦绣低下头,自嘲地一笑,想想自己的前一世,好像她就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事。 “锦绣,”秦氏夫人在上面喊她:“你父亲的一句话,就要苦了你一辈子了!” “母亲,”安锦绣往前走了几步,往地上一跪,道:“上官将军救了父亲的性命,锦绣对他也是感激不尽,女儿嫁与他也是报恩,一定会好生伺候上官将军。” 秦氏悲声一止,她有些狐疑地看着安锦绣,这个庶女一向心比天高,这一回就这么认命了?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安太师对于安锦绣的话很满意,也松了一口气。上官勇这个准女婿,太师静下心来想想,其实真配不上他安书界的女儿。上官勇自幼家贫,未读过诗书不,单就近三十岁的年纪,就让安太师皱眉,安锦绣还在二八年华,配上这样一个老男人,安太师一人独处之时,已经不知叹过多少气了。 秦氏这时突然又道:“你出嫁之时,我让你大哥送你出门,不管你嫁与何人,我的女儿一定要风风光光出嫁离家的。” 安锦绣看向自己的大哥,只看见安大公子,安元文脸上顿时就有不悦之色。嫡长子送一个庶出的姐出门,长了安锦绣的脸面,却让安元文这个工部侍郎跌了身份。前一世为了这个,安锦绣对秦氏这个嫡母感激不尽,却没发现自己的这个大哥并不情愿。 “好了,锦绣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安太师对秦氏的决定没什么,他是亏待了安锦绣这个女儿,让长子送嫁也好,就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种补偿。 家人们都已退下,秦氏夫人却不走,对安太师道:“锦绣已经愿嫁,老爷你就不要再逼她了。” 安太师对秦氏道:“你也下去吧。” “你不疼这个女儿,我疼她!”秦氏却坐着不动,对安太师道:“有些话你就不要再对锦绣了,老爷您真忍心再让锦绣伤心?” 安锦绣低头不语,重活一世的人心里清楚,五皇子白承泽此时已经向她的父亲暗示过,他想迎娶她这个安氏的庶出二姐。她的父亲最早与秦氏商量时,是想将府中三姐安锦曲下嫁给上官勇,最后秦氏哭求一夜,总算是“救”了自己的女儿。秦氏此时不让安太师再话,无非就是不想安太师向她交底罢了。 “你也退下吧,”安太师终于没再话,挥手让安锦绣退下去。 安锦绣退出了大房。 “这下你满意了?”安太师在安锦绣走后,问秦氏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秦氏还是抹着眼泪,“我知道我对不起锦绣。” “胡!”安太师被秦氏这么一,又有些恼了,“你养她长大,怎么待她也不为过,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了!” 看着丈夫拂袖而去,秦氏这才面露冷笑,她的女儿自是要在枝头做凤凰的,至于妾的女儿,有什么可珍惜的?庶出的女儿也想嫁入皇家,不是痴人梦又是什么?想到府中的那些妾室,秦氏又是一阵气闷。 安锦绣带着紫鸳走在安府曲曲折折的回廊里,正是夏花艳丽时,安府里处处花团锦簇。安锦绣对身旁的鲜花熟视无睹,她只是想到自己与上官勇很快就要见面,脸上不自觉地就带了笑意。 “姐,”紫鸳这时看左右无人,声对安锦绣道:“那五殿下那里,要怎么办?” 安锦绣一愣,重生之后,对这个男人,她一次也没有想念过。 紫鸳一脸的关切,“姐,你还是伤心吧?” “没羞!”安锦绣重重地刮了一下紫鸳的鼻子。 紫鸳吃了疼,啊的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了!”安锦绣假装凶恶道:“我与五殿下怎么了?最多来往过几封书信,紫鸳丫头,你姐的清白可就在你的这张嘴上了!” 紫鸳吓白了脸,忙要给安锦绣跪下。 安锦绣伸手把紫鸳一扶,认真道:“我与五殿下真的没有什么,以后这个人与我们无关了。” “嗯,”紫鸳头,也认真对安锦绣道:“姐我记下了。” 安锦绣扭头继续往前走着,她与白承泽在太子府的花园不期而遇,她去讨好自己当太子妃的嫡姐,他去讨好自己当太子的嫡兄,都是庶出的人,他出身皇家,她出身权贵,在这个嫡庶分明的年景里,多少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前世被弃之后,安锦绣想了很多她与白承泽的事,她将心给了这个男人,自认为自己的一颗真心是无价之宝,可对于白承泽而言呢?自己只是他与太师府搭上线的棋子,还是一个被他迷了眼的棋子罢了。 “姐我们要去哪里?”看安锦绣不是往绣阁走,紫鸳在安锦绣身后问道。 “去看看我娘,”安锦绣道。 “去看夫人要往这里走啊,姐,”紫鸳给安锦绣指了一个方向。 紫鸳指的是往秦氏的院子去的路,安锦绣一笑,“我去看生我的娘,”她对紫鸳道。 紫鸳愣了一下,迈步追上了安锦绣,“去看绣姨娘?” “嗯,”安锦绣应了一声。 “为什么?”紫鸳木愣愣地问道,她家姐一向不喜欢自己的生母,甚至连绣姨娘这三个字都不想听见,今天怎么想起来亲自去看绣姨娘了? 正文 4母女都是薄命人 ?安锦绣苦笑一声,没有话,低头往前走去。要告诉紫鸳自己是个不孝女吗?一心巴结着大夫人,看不起自己的亲生母亲,这就是前生的安锦绣,这话安锦绣没脸出口。 “二姐来了?”伺候绣姨娘的婆子看到安锦绣出现在偏院的门口时,吃惊之下竟叫了起来。 婆子这一叫,院中住着的三位姨太太都出了房来看,其中就有安锦绣的亲生母亲,绣姨娘。 安锦绣客气地跟另两位姨娘打了招呼。 “二姐今天怎么会来?”两位姨娘,宋氏和冯氏都问安锦绣道。 “来看看我娘,”安锦绣大大方方地道。 绣姨娘听了安锦绣的话后,却险些哭出声来,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女儿,终于喊了自己一声娘,这种心酸,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 “娘,”安锦绣这时已经走到了绣姨娘的面前,又清清楚楚地喊了一声。 “哎,”绣姨娘愣了半晌后,才想起来应了安锦绣一声。 “我来看看你,”安锦绣真正站在了亲生母亲的面前,笑容真诚,却也尴尬,明明是亲生的母女,她却不知道要与亲生母亲些什么。 “快进屋吧,我们进屋话,”绣姨娘失了平日里的稳重,让安锦绣进屋道:“你弟弟也在。” 安锦绣的脚步顿了一下,弟弟? 安元志站在了滴水檐下,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是一副少言寡语的性子。 “元志,”安锦绣望着安元志一笑,“没想到你也来看娘。” “二姐,”安元志喊了安锦绣一声,声音冷淡。 “娘,我们进屋话,”安锦绣拉起了绣姨娘的手。 “好,”安锦绣的动作,让绣姨娘有些受宠若惊,连声应道:“二姐,五少爷都进屋,我们进屋话。” 安锦绣为绣姨娘喊她的称呼感到心酸,明明是亲生的儿女,她的这个母亲却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能喊上一声。进了屋后,安锦绣就对绣姨娘道:“娘,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喊女儿一声锦绣,谁还能你?” “不能坏了规矩啊,”绣姨娘轻声道:“你有心来看我,我已经知足了。” 安锦绣眼中酸涩,连低头喝茶,将自己此刻的样子遮掩过去。 “二姐要大婚了,恭喜你了,”安元志这时开口道。 安锦绣看向了自己的同胞弟弟,身为安府的庶子,她的这个弟弟,前世里被自己视而不见,甚至因为嫡母秦氏不喜这个弟弟,而觉得这个弟弟对自己而言是个拖累。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在府中不声不响的弟弟,十四岁时就违了安氏诗书传家的祖训,私自离家从了军,硬是用命为自己拼了一个前程,衣锦还乡之后,用所有的军功跟皇帝换了一个恩典,将他们的母亲接出安府奉养。她的这个弟弟有哪一比旁人差?自己重活这一世,是不是可以让这个弟弟少吃一苦楚,多些少年人应有的肆意洒脱? “五少爷!”绣姨娘忙冲安元志摇手,让安元志不要再了。 “这桩婚事没什么不好,我很满意的,”安锦绣道:“元志,多谢你的这一声恭喜。” 绣姨娘仔细地端详着安锦绣,从安锦绣的脸上,倒是真看不出半的不满意来。“我也打听过了,“绣姨娘叹道:“上官将军年纪有些大了,家中还有一对继母所生的弟妹,一个与五少爷一般大,妹妹却只得六岁。二姐,你过去后,还要抚养他这一对弟妹啊。” “无非就是过日子,”安锦绣还是一笑,上官勇的那一对弟妹其实都是好的,只是前世里,自己没有照看过他们一天,现在想来,也是她安锦绣亏欠过的人。 “唉!”绣姨娘发愁的叹气,身为母亲,她此刻不会去想上官勇的好,她只是担心安锦绣,她的女儿刚刚十六,花儿一样的年纪却要去伺候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怎么想绣姨娘都觉得,太师给安锦绣定下的这门亲事不好。 “娘放心吧,我会安生过日子的,”安锦绣笑道:“娘,女儿可是要去做将军夫人了,是将军夫人呢。” 安锦绣一句将军夫人,让绣姨娘和安元志都苦笑了起来,上官勇一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安氏这样的门第,何时出过一个从五品官的女婿? “你们正聊着呢?”与绣姨娘同院的冯姨娘这时端着一碟心走进了屋。 “谢谢冯姐姐了,”绣姨娘忙起身道谢。 安锦绣也起了身,冯姨娘送来的心一看就是放了几天的,看着自己娘亲向冯姨娘一再道谢,安锦绣又是一阵心酸。安氏大族,外人谁能想的到,做妾的连个心,也要正室夫人赏了才有。 “二姐,”冯姨娘冲安锦绣笑道:“我可是听了,夫人要让大少爷送你出门呢,这可是好彩头呢。” 安锦绣脸上笑容不变,嘴里却道:“夫人那是笑呢,怎么能当真?我出门时,还是要指望元志送呢。” 冯姨娘一脸的讶异,这府里谁不知道安锦绣是个要面子的,这回这个人改性子了?知道自己还有个嫡亲的兄弟了? “你真想五少爷送你?”绣姨娘也不敢相信安锦绣的话,问道。 “元志不送我,谁送我?”安锦绣望着安元志笑。 安元志的俊脸一红,随即就冲安锦绣挑了挑眉,“二姐这是等不及出门了?” “五少爷!”绣姨娘忙喊了一嗓子,难得这姐弟二人能好好上几句话了,别着着吵起来。 安元志完这话自己也后悔了,他与这个姐姐这辈子过的话,一个手掌就数的过来,自己怎么突然就起这种玩笑话来了?安元志自认为,他与安锦绣一也不熟。 安锦绣是什么人?除却爱慕虚荣,也是个长就七窍玲珑心的人,当下冲着安元志轻轻一跺脚,装作了害羞的样子,对绣姨娘道:“娘,你看元志,他欺负我!” 绣姨娘和冯姨娘都呆立在当场。 安元志也傻了,望着安锦绣半天不出话来。 安二姐向来自持高人一等,人前从来喜欢端着架子,何时这样红着脸撒娇过? 冯姨娘没有生养子女,与绣姨娘向来走得最近,这会儿细看安锦绣,冯姨娘暗自啧舌。安锦绣与绣姨娘的相貌几乎是别无二样,都是倾城的颜色,不然当年夫人身边的端水丫头绣绣,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府里的绣姨娘,还为太师生养了一儿一女?只是,冯姨娘咂舌之后,心中也暗自叹息,貎美到倾城倾国的地步又如何?出身奴籍的妾,要嫁与白丁莽汉的庶女,想来都只是薄命人罢了。 正文 5上官勇的苦恼 ?“二姐去了绣姨娘那里?”大房里,秦氏夫人听了婆子的禀告后,倒没有变了脸色,只是挥手让婆子退下。 “她怎么会去那里?”三姐安锦曲却一脸的鄙夷,坐着道:“这会儿安锦绣想起来她不是娘生的,是个姨娘生的了?” “住嘴!”秦氏夫人一沉脸,“谁教的你这种尖酸刻薄气?” 安锦曲把头一低,她对父亲安太师其实不怎么怕,对秦氏这个生母却是怕的。 “好好做你的针线!”秦氏夫人拍了拍桌案,“女儿家要端庄,要大气,这样你未来的夫婿才会爱你敬你!” “我才多大?”安锦曲害羞道。 “你只比锦绣了一岁,”秦氏夫人的语调听着生冷,对安锦曲道:“如果她已经出阁了,这一回你父亲一定会让你嫁去上官家!你当你还?” “那他不如杀了我!”安锦曲叫了起来,“我听那个上官勇还是个破了相的,能生生把人吓死!” “啪!”的一声,秦氏夫人狠拍了一下桌案,她的这个女儿跟当太子妃的大女儿简直没办法相比,太子妃安锦颜那是真正的端庄大方,喜怒不形于色,这个女儿却整天冒冒失失,哪里像是她的女儿。 安锦曲在秦氏夫人的威压下,低头绣起了针线。安锦绣的下场,已经让安锦曲在自己的房中大笑过好几回了,这个自以为自己是安府嫡女的安锦绣,最后竟是被父亲当作谢礼送了出去。长的再漂亮,读了再多的诗书又怎么样?娘养的就是娘养的,怎么也翻不过天去!安锦曲绣着手中的寒梅图,想着安锦绣心下还是高兴,就差哼起了曲。 秦氏夫人看女儿这样,摇了摇头,没再出言训安锦曲。安锦绣竟会跑去看绣姨娘,让秦氏夫人意外,安锦绣生下来后,她就将这个庶女养在了身边,安锦绣一直都被教得看不上这个亲娘,这一次怎么会巴巴地跑去问安了?该不会是这个丫头,知道了这次亲事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娘,你看我这朵花绣的如何?”安锦曲将自己绣完工的一朵寒梅拿给秦氏夫人看。 “不错,”秦氏夫人淡淡地了一句。只一朵梅花都绣得歪歪倒倒,想起安锦绣绣出的花鸟鱼虫,再看亲生女儿的绣品,秦氏夫人满心的不喜。想到安锦绣是绣姨娘生的,秦氏夫人再一次确认,这个贱婢就是生来碍她的眼,堵她的心的。 “娘,你又不高兴了?”安锦曲看母亲这样,便问道:“又是谁招惹你了?” “没事,”秦氏夫人:“你绣你的。”她不好与女儿,她又想起了偏院的那个女人。绣姨娘原是秦氏家养的婢女,秦氏的长女,也就是秦氏夫人出阁时,做为秦氏夫人的陪嫁跟着花轿一起进了安府,那时候绣姨娘年方十岁。秦氏夫人看这个丫头老实分,又是娘家家养的仆女,所以就让绣姨娘随身伺候自己。谁能想到,十岁的女孩儿,长大之后,竟是貎美如花,一个端茶递水的丫头,竟将主人勾上了床,还暗结了珠胎。 安氏百年大族,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出身仆女的妾室,秦氏夫人一度是祈顺朝的笑料,哪里有她这样瞎眼的主妇,将一只勾人的狐狸养在身边五年,竟是庶种要生了,才知道府上又要多一位姨娘了。 秦氏夫人坐着想气,每每她想起当年的这段往事,就觉得胸中憋闷,透不过气来。想叫安锦绣来问个究竟,可是秦氏夫人转念一想,安锦绣一月之后就要嫁给一个武夫了,这个庶女的一辈子就注定上不得台面了,她还要为她费什么心思?这个庶女是她报复绣绣这个贱婢的工具,现在目的达到了,安锦绣以后就是上官家的人,与她毫无关系了。 该想想怎么打发安元志了,秦夫人望着埋头专心剌绣的安锦曲,心思飞出去很远。解决了一个安锦绣,这府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她操心呢。 安锦绣这天在亲生母亲的房里坐了很久,留给她弥补亲情的时间不长,安锦绣只想尽力而为,不想今生再留什么遗憾了。 与此同时,上官将军府里,上官勇却没有安锦绣对婚事的那种一心期盼。上官将军愁眉苦脸地坐在堂屋里,没想到安太师真就将女儿下嫁于他了,亲事就定在了一月之后。现在媒婆就等在他的面前,可是上官勇却不好意思对这位媒婆大人,他拿不出多少下聘礼来。 王媒婆耐心等了上官勇半天,茶都喝了三杯下肚,还是等不到上官勇的回话,于是王媒婆在脸上习惯性地堆起了笑容,:“将军,您还是给我一个回话吧。” 上官勇这才道:“聘礼能不能少些,千两银子,我这房子买了也换不回千两白银啊。” 王媒婆脸上的假笑一僵,上官勇倒是个老实人,没钱就是没钱,不跟她七拐八绕,可是,王媒婆对上官勇:“我的将军啊,您要娶的可是太师府的姐啊!” 上官勇头,:“我知道,”然后这位就愣怔怔地看着王媒婆。 王媒婆又等了上官勇半天,看这位准新郎官又不话了,只得道:“那将军您给婆子我一个准话,这聘礼您准备出多少银子吧。” 上官勇一咬牙,:“三百两。” “三,三百两?!”王媒婆差一咬伤了自己的舌头。要在平民百姓家,三百两是个大数目了,可是对方是太师府的姐啊,虽然是庶出,可是那也是太师的女儿啊,安氏这样的人家区区三百两,就能把人家的姐娶回家了?这世上还能有这种好事? 上官勇额头都冒了汗,他一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俸禄就有限,他还有一对弟妹要养,三百两已经是他部家当了,不能为了他娶亲,让弟妹们饿死吧? “三百两少了。” “我,我只有这么多了。” “不能再多了?您要迎娶的可是太师之女啊。” 上官勇顿了顿,还是摇头,“王妈妈,再多我就要卖掉这宅子了。” 王媒婆看看自己身在的这个堂屋,连桌椅都是旧的,还不是半旧,是那种漆都掉光的旧,也不知道这位上官将军从哪里淘置来的这些物件。王媒婆对这位上官将军也听过,要现今祈顺王朝的将军里面,最穷的就是这位上官将军了,好像是为继母治病,这家的家底就这么空了。 “要不,”上官勇又咬了咬牙,“我再加五十两,再多真没有了。” 王媒婆眼角抽着,她真想跟上官勇实话,再加五十两,也不过是三百五十两,离太师夫人千两聘金的要求也还差着百十里路呢。 正文 6三百五十两的聘礼 ?安锦绣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嫡母向上官勇开口要千两聘金的事,上一世里她在府里闹得人人不得安生,哪里还顾得上出嫁之前发生的事? 那日从亲母的偏院回到自己的绣阁后,安锦绣就把专为秦氏夫人所绣的团花锦衣扔在了一边,重生之前的那个安锦绣倒也是一片孝心,现在想来自己的这个孝心,她的嫡母怕是看在眼里,讽在心中。府中有的是绣女,安氏的当家主母,哪里还缺她的这一份孝敬?仔细想想,她做出的衣裙,秦氏何曾穿过一件? 在偏院里,看绣姨娘和安元志身上的衣衫都已半旧,特别是安元志,两个袖口甚至都有了毛边。安锦绣看到这些,心里是又难过,又内疚,她这些年为府中人做了多少衣衫,却偏偏忘了这两个应是自己最亲的人。离自己的嫁期还有一月,安锦绣现在是日夜赶工,想为母亲和弟弟赶出一身入冬后的衣物来。 紫鸳坐在旁帮着理线,看着安锦绣熬红的眼,紫鸳懊恼道:“姐,都怪我的手太笨了,不然紫鸳就能帮你了。” 安锦绣闻言一笑,紫鸳心灵,但是这双手却是笨的可以,连缝出的线都能是歪的。 紫鸳看安锦绣笑,自己就叹气,最近府里笑话自家姐的人不少,都未来的姑爷不是良人,紫鸳这些天愁得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如果不是安府的门禁严,不是她这个丫头能闯过去的,紫鸳真想亲眼去看看姐的未来夫婿长什么样子。 “再叹气脸上就长皱纹了,”安锦绣看了紫鸳一眼,好笑道:“你又在发什么愁?” “我听啊,姑爷打仗的时候把脸打坏了,脸上连鼻子都没有,”紫鸳愁道:“姐,你没有鼻子的脸得有多吓人啊?” 安锦绣噗嗤一乐。 “姐你还笑呢?”紫鸳:“我可是听他之前求娶了好几家的姑娘,人家都没答应他。你他是个武将,发起急来会不会打人?姐,我们又打不过他,怎么办?是不是得向太师一声,再带些武艺高强的侍卫大哥过去?” “真难为你了,”安锦绣冲紫鸳叹了一声。 “那当然,姐是我的主子嘛,”紫鸳道:“怎么能不为姐打算?” “你就是穷操心的命,”安锦绣伸食指戳了一下紫鸳的脑门,“哪有当将军的人会跟女人动手?一个大男人要什么相貌,你当是戏文呢?” 紫鸳还是叹气,戏文没什么不好,戏文里的将军都是白袍的英俊少将军,哪像她们姐要嫁的,是一个到了三十岁还没娶上媳妇的武夫。 安锦绣也不便在这时为上官勇辩解些什么,上官勇哪有京师里传闻的这么可怕?最多就是左眼角的地方有一道刀疤,从眼角沿到了鼻梁的上方,那疤的颜色长了不少年,早就很浅了。至于动手打人,这个男人上了沙场可能是个凶神,可是在家里,上世里她那样给这个男人冷脸看,这个男人也没跟她过一句重话。上官勇的脾气其实很好,至少关起门来过日子,这个男人是个没脾气的软面团,任人搓扁捏圆的人。 这一夜安锦绣绣阁里的灯烛又燃了一夜,主仆二人赶着做工,不知不觉就又是一夜熬了过去。 第二天,安锦绣去给太师和秦氏请安,在往大房去的游廊上,安锦绣遇上了安元志。 “二姐,”安元志喊了安锦绣一声。 “一起走吧,”安锦绣退后了一步,让安元志走自己的前面。 “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好,”安元志看了安锦绣几眼后,就声道。 “是吗?”安锦绣:“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我,”安元志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下来对安锦绣道:“我也去打听过了,上官将军没有传闻中的那样不堪,二姐你不必想这么多。” 安锦绣这才明白,这个弟弟为什么她看起来气色不好了,是觉得她嘴上愿嫁,心里还是不愿,这才彻夜辗转难眠吧?“我想给你和娘一人赶一身冬衣,”安锦绣笑着道:“时间紧了些,所以夜里就睡得迟了,元志你不用为我担心。” 做冬衣?安元志讶异地看着安锦绣,这个人出嫁之前真的转了性子了?不再去巴结嫡母嫡兄这些人,眼里能看到他这个兄弟和亲娘了? “走吧,让大房的人等久了不好,”安锦绣道:“我是没什么,怕你要挨父亲的了。” 姐弟二人,这才安元志在前,安锦绣在后,走进了大房的院子里。 “二姐,王婆子这里恭喜你了,”安锦绣刚进大房的院子,就被王媒婆迎面迎上来,笑呵呵地恭喜上了。 “你是?”安锦绣认识这个她前世今生的大媒人,可是这会儿还是装作不认识。 “二姐,这是为您做媒的王妈妈,”从王媒婆身后走过来的婆子告诉安锦绣道。 安锦绣笑着低头,并不话,而是站得离安元志又近了一些。 安元志这才有了身为安锦绣弟弟的自觉,开口道:“多谢王妈妈了,”话音**的,但是总算是道了谢。 王媒婆笑着走了,虽然她今天来没给安府带来什么好消息,但是脸上笑习惯了,再怎样,都是一副让人看了喜气的笑咪咪的模样。 安锦绣跟着安元志进了大房的堂屋里,还没顾上请安,就听见秦氏抹着泪跟她:“我的锦绣怎么这么命苦!” 安太师就在一旁面沉似水地道:“你当着孩子们的面胡些什么?” 安锦绣聪明地不问,只是站着等秦氏哭完。 安元志看安锦绣不开口,便也闭嘴不言语,站在安锦绣前面一的地方。 安太师看看这姐弟二人,他还没看过安锦绣和安元志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现在一看,这对姐弟还别,真是一母同胞,这眉眼之间很是相似,但安锦绣不显阳刚,安元志也不显阴柔,绣姨娘的底子是好,生出来的两个孩儿,也都是上等的姿容。 安太师看着安锦绣姐弟只觉得赏心悦目,可是秦氏却是觉得剌眼了,抹了一把眼泪,不哭了。 安锦绣和安元志这才给二老请安。 “锦绣,娘要对不起你了,”等安锦绣姐弟二人请安行礼之后,秦氏开口道:“你要怪,就怪你娘亲没事吧。” “母亲怎么会没有事?”安锦绣道:“这是谁乱话,惹了母亲难过?” “二姐,”安锦曲开口道:“你来之前,娘已经哭过一回了,那个上官武夫啊,只肯出三百五十两的聘礼!三百五十两,他是不是太不拿二姐你当回事了?” 正文 7退婚 ?安锦绣听了安锦曲的话后,并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安太师。别人不知道,她的父亲应该知道,上官勇的家境不好,这三百五十两怕是这个男人所有的家当了。 “锦曲闭嘴!”安太师喝斥了安锦曲一声,道:“你姐姐的婚事,岂有你插嘴的份?你给老夫出去!” 安锦曲又挨了训,苦着脸看向了秦氏,她不过就是想让安锦绣没脸一下,又没做什么大的错事,安锦绣夫家穷又不是她的错,还不让人了? “这婚事要怎么办?”秦氏夫人却还是一副为安锦绣着想的神情,问安太师道:“聘金的事要是传出去,京师里的人要怎么锦绣?” 安太师飞快地看了安锦绣一眼,只见这个女儿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安太师叹一口气,又看向了自己夫人。做为一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手,安太师岂能看不出秦氏的伎俩,表面上是在为安锦绣抱不平,实际上是当着家人们的面,打着安锦绣的脸。 “老爷!”秦氏见太师不答她的话,便又喊了安太师一声。 “这种话你何必当着孩子们的面?”安太师对秦氏道:“上官勇是为了替继母治病,这才散尽的家财,这事你还要我与你吗?” 秦氏夫人的脸色不好看了,道:“老爷,你这是在怪我多事?锦绣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没脸,我心里能好受吗?” “好了!”安太师道:“这话就到这里,我们谁都不要了!” “这可怎么好?”秦氏夫人却不想就这么算了,道:“哪有公侯府地的姐,只得三百五十两聘金出闺阁的?老爷就是要报恩,也该为锦绣想一想啊!” 安锦绣心中冷笑,上一世里她听多了秦氏的这些话,现在细想,当时秦氏的那些话,有哪一句是让她安心与上官勇过日子的?她爱幕虚荣,她别有用心,想来上一世的安锦绣让秦氏看了好一出大戏。 “要不爹你借一银子给二姐好了,”安锦曲这时又开口道:“就当是为了给二姐长长脸,反正我们家里又不缺钱,二姐什么时候过过苦日子?不行爹你还是养着二姐好了。” 安元志这时冷哼了一声,他就知道大房的人没一个是有好心的,这是当安锦绣是乞丐吗?这些人就这么认定上官勇是个连妻子都养不活的废物? 安锦绣听到了安元志的冷哼,这个时候她可不想自己的弟弟因为自己,与大房的人起什么冲突,安锦绣不得不开口道:“锦曲的对,安府不缺钱,何必计较聘金的多少?父亲也了,上官将军是为母治病才散尽了家财,原来上官将军还是个孝子。” 安太师听了安锦绣这话,阴沉似水的脸色才回转了过来,没想到这个一向心比天高的女儿,还是个懂事的。 秦氏却变了脸色,一口气堵在了秦氏的心里,上下去也下不来,没想到她也有被安锦绣堵心的一天。 “父亲,”安锦绣又:“女儿不在乎给外人看的脸面,锦绣的婚事既然有报恩的意思在里面,这聘金索性就不要了吧。” 安太师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安锦绣一笑,:“是,女儿也不求什么贵重的嫁妆,日后只要上官将军好好为朝廷效力,女儿不用愁的。” 安太师了头,这才是他安氏的女儿。 秦氏气恼着,却不好再什么了。等屋中只剩下她和安锦曲两个人的时候,秦氏才自言自语了一句:“你日后不要后悔才好!” 安锦曲却哼道:“娘,她那就是在装清高,安锦绣最拿手这个了,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姐呢。” 安太师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事重重,还难得不是为了国事。他一向不管内院中事,只是秦氏今天的作为,让安太师不得不为安锦绣多想想了。安锦绣虽是庶女,可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安太师不是那种将庶出子女不放在心上的人。 上官勇也上了这天的早朝,三百五十两的聘金,让他几日都睡不好觉了,那日王媒婆走时,脸上青红交加的神情,让上官勇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自己这门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婚事。想了几日,上官勇觉得自己是高攀了安氏这门贵亲。自己是个武夫出身,只是在军中学了几个字,安锦绣却是祈顺朝有名的才女。再想想自己家里还有一对年幼的弟妹,这安二姐嫁过来,就要长嫂为母,这位在高门大宅里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千金姐,能做的来吗? “太师,”上官勇在这天下朝之后,堵在了安太师的轿前,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安府的姐他还是不要高攀了,省得平白误了安二姐的终身。 安太师已经上了轿,听到上官勇的声音后,忙又下了轿,喊着上官勇的表字道:“卫朝,你这是有事?” 上官勇:“还请太师借一步话。” 安太师以为上官勇要跟他解释聘金的事,便与上官勇站在了一处背人处。在听了上官勇的话后,安太师只气得一个书生人物差一跟上官勇这个武夫动了手,家伙原来是要退婚! “太师,”上官勇还站在那里,一脸憨厚地看着安太师。 安太师默了半天才道:“上官卫朝,我女儿与你已经定下婚约,成婚的日子就在下月,你此时退婚,我女儿日后要怎么办?你可为她想过?” 上官勇傻愣了半天,他没想到自己不想误了安锦绣终身,却又损了安锦绣的名声。 “你怎么不话了?”安太师想着早上安锦绣跟他的话,再看面前的上官勇,发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是低嫁了,这个上官勇就是一介武夫,什么大道理都不懂的! “我,”上官勇张口结舌,:“我只是觉得高配了姐,没想过别的,不是姐不好,是我不合适,我家里,我家里穷。” 安太师气白了脸,“那你是我女儿嫌贫爱富了?” “不是,我绝没有这个意思,”上官勇更是慌了,连连摆手道:“我只是怕委屈了姐。” 安太师忍着气道:“那聘金我女儿今日亲口,她不要了。” “不要了?”上官勇还是傻着,:“姐为何不要,京师里女孩子儿出阁,不是都要夫家聘金的吗?” 这不光是京师人家,祈顺朝的哪户人家嫁女不要聘金的?也就是我的傻女儿啊!安太师这时真的开始担心,这个上官勇到底能不能养活安锦绣了,这人怎么除了骑马打仗,对俗事一也不通呢?“女了,上官将军是为了为继母治病才散尽了家财,是个孝子,她只要好好跟着你过日子,不愁过不来好日子,”安太师向上官勇传了安锦绣的话,按闺阁女的话,不该让外男知道,只是这个时候,安太师却老谋深算的要让上官勇感念安锦绣的好。 正文 8情生 ?果然上官勇听了安太师的话后,马上就道:“姐是个知书,”知书答礼这个赞人的词,上官勇记得前面两个字,后面的答礼二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知书答礼,”安太师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是,”上官勇更是汗颜了,了一句:“末将没有读过书。” “你的三百五十两聘金我还是收下,锦绣只想着了你,却没为她自己的名声想过,”安太师忍着气对上官勇道:“你日后要好好待她,锦绣虽是老夫庶出的女儿,可老夫从不曾看轻过这个女儿。” “是,”上官勇有再多的话也不出来了。 安太师是长叹了一声,从上官勇身边走了过去。在两军阵前,太师看上官勇,有上将军之勇,感叹此人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是个威风凛凛的英雄人物,让太师生出英雄莫问出处之感,所以才与上官勇定下了婚约。现在硝烟散尽了,将军解甲归田之后,安太师看到的上官勇却只是一个莽夫武汉,与他的女儿无一般配之处。 上官勇不知道安太师此时的感叹所谓何来,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安太师从他身前走过去,上了黑漆的官轿。直到安府的人都走了后,上官勇才走到了自己的马前,想了这几日的心思,好容易下定的决心,没想到了最后还是大错特错。上官勇满腹心思地上了马,一个做将军的人,却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只一人一马往家中走去。 路过了一个卖女子手绢的摊前,上官勇下了马,为自家的幼妹买了两块素色的手绢。昨天偶尔看到幼妹的手绢已经残破,却还是洗净晾在院中,上官勇这心里就不好受,到底,还是他这个大哥没事,没事让自己的弟妹们过上真正官家子弟的日子,也没事让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风光大嫁。 “听安府的二姐要嫁了。” “只是不知道定下的哪家儿郞。” “你连这个都还不知道,就是将军上官勇啊!” 两个妇人着话,从上官勇的马前走过。虽闺中女子,应该隐在深宅,但浔阳安氏就是当朝大族,安氏这一代的三位姐,如安氏的公子们一样,从出生之日起,就已经是天下人都知晓的安氏贵女了。安锦绣貌美如花,整个祁顺朝无人不知,这么一个大美人的婚事,这些天早已是京都人口中的谈资了。 上官勇看着两个快步走远的妇人,听这两妇人到安二姐,他的心不觉得一甜。安太师过,安二姐体谅他是为母治病,才致家贫,安二姐不在乎聘金多少,上官勇不知道安锦绣到底有多貌美,上官勇此刻只觉得安二姐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子,他与这个女子,上官勇想到他与安锦绣即将结为夫妻,一张黑脸也不禁一红。 安府的绣阁里,安锦绣坐在绣架前,专心绣着一朵朵虎形的祥云。这是给安元志做外衫的衣料,安锦绣不求这外衫跟府中嫡公子们一样,华贵文雅,安元志一心习武,安锦绣就要将安元志的衣衫,做得宽大一些,让安元志习武时,穿着这身衣衫也能活动得开手脚,再将衣衫上的花纹弄得英气些,好合了安元志的心意。 紫鸳坐在一旁专心做着盘扣,不时还抬头看看安锦绣,欲言又止的样子。 安锦绣知道这丫头要跟自己什么,这些天府中嚼她舌根的人一定不少,估计也没多少人会她安锦绣一句好话的。“累了就歇一下,”安锦绣对紫鸳:“你老看我做什么?我还能不让你休息?” 紫鸳撇一下嘴,摇摇头,又低头干活了。 主仆二人都忙着的时候,秦氏房中的一个婆子找了来。 “王妈妈怎么来了?”安锦绣看到这个婆子,倒是客气地一笑,:“是母亲有事找我?” 王婆子脸上堆着笑,对安锦绣:“二姐,夫人这里有一款新的绣样,想让二姐明日送去秦府给秦府老太君看看。” 安锦绣一笑,:“什么样的绣样,母亲竟要拿去让秦老太君瞧去?” 王婆子笑道:“绣样老奴可没看到,不过听夫人是一副繁花似锦图。二姐,夫人也是想着二姐就要出阁,去秦府一趟,也算是出阁前最后一次去拜见秦老太君了。” 安锦绣就看着王婆子的这张笑脸,这话她依稀还记得,出嫁去了一回秦大学士的府坻,然后发生了什么?安锦绣认真地回想着,对于自己的前世,有两个男人让她刻骨铭心,其他的事情,安锦绣记得并不深刻。 “二姐?”看安锦绣只是微笑不答,王婆子便笑道:“您明日可要去秦府?” 出阁之前去秦府,安锦绣想起来了,她那个嫡出的妹妹,好像就是她去秦府,享受秦老太君冷脸之时,与相府的嫡长公子定下的婚约。想到这里,安锦绣一下头,:“我知道了,明日我会去秦府。” 王婆子得了安锦绣的准话,马上就走了,转过身去后,这婆子脸上堆起的笑就不见了踪影。 “没想到夫人会主动让姐去秦府啊!”紫鸳在王婆子走后,就一脸惊奇地对安锦绣道:“夫人这是想做什么?” 安锦绣继续着自己手中的绣活,前世里她是以为秦氏这是给她脸面,大宅嫡出的子女成婚出嫁,去外祖家拜见长辈是常礼,那时的安锦绣想这是嫡母将自己当成亲生女儿的举动,虽然没能得秦老太君的一个笑脸,但她对秦氏这个嫡母也是满心的感激。现在,安锦绣想着,她的嫡母怕是为了安锦曲吧。 “姐你笑什么?”紫鸳看安锦绣脸上带着笑,就问道:“去一趟秦府,就让你这么高兴了?” “没什么,”安锦绣收起了脸上的冷笑,:“明天要出门,我们今天就早收工好了。” 紫鸳看安锦绣又是一脸平淡了,便不再话,埋头赶起活来。 安锦绣不清楚秦氏把她想做了什么,她一个已经定下婚约,下月就要出阁的庶女,就是在府中,还能碍了她那个亲生女儿的前程?难不成她还能抢了相府长媳这个名号?安锦绣在心里叹一口气,这一世她只要安心做上官家的媳妇就好,不争不抢,只要自己不生妄想,秦氏也害不到她这个嫁为人妇的庶女。 夜深之后,安太师从绣姨娘的屋中出来,往大房而去。 绣姨娘在院门前站了很久。安氏的规矩,不宿妾室房,所以就算她已经为那个匆匆离开的男子,生下一女一子,也没有体会过身边有人陪伴度过漫漫长夜的滋味。月光清冷,绣姨娘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落寞。 给读者的话: 啊啊啊啊啊,求收藏,收包养啊亲们!tat 正文 9生母病重 ?紫鸳这个晚上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一早去安锦绣房中找自家姐,才发现安锦绣竟又是一夜没睡,绣架上的衣料已被她绣好了大半。 “来了?”安锦绣听到紫鸳的脚步声,才停了手,回过头来冲紫鸳一笑。 紫鸳真不知道自家姐以前对五少爷不闻不问,现在又对五少爷这么上心是为了什么。“姐,你又是一夜没睡?”紫鸳走到安锦绣的面前,一脸担心地道:“姐这样下去,把身子弄坏了怎么办?” “不会的,”安锦绣起身道:“我去梳洗一下,我们今天还要去见秦家老太君呢。” “哦,”紫鸳去给安锦绣拿出门要穿的衣裙。 安锦绣坐在了梳妆台前,菱花镜中的人一脸的憔悴,虽然年轻,可是一夜未睡,再美的容颜也打上了折扣。 “姐,穿这条裙子吗?”紫鸳拿了衣裙来给安锦绣看。 安锦绣回头一看,紫鸳拿在手上的是秦氏送自己的一套淡红的衣裙,上绣金花,自己曾经最宝贝这套衣裙。“换一套好了,“安锦绣移开眼道。 “姐?”紫鸳一呆,这套衣裙如今不入自家姐的眼了? 看着紫鸳的呆样,安锦绣摇了摇头,起身往衣柜那里走,边对紫鸳道:“去叫下面的人给我打洗脸水来。” “是,姐,”紫鸳又跑了出去。 这绣阁里伺候安锦绣的人不少,只是安锦绣重活一世,对这些都是秦氏眼睛的人,早就生了戒心。红裙,看着被紫鸳心放置在几上的这套华丽衣裙,安锦绣只觉剌眼。祈顺朝,只有正妻,嫡出的女儿可着红裙,就是宫中再得宠的贵妃娘娘们一生都无缘一袭红裙,秦氏送她这条红裙,除了让她自己得一个将府中嫡庶子女一视同仁的好名声外,就是让她安锦绣得一个无知不守礼数的恶名。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只可惜前世的自己无知啊。 紫鸳不一会儿带着人送来了梳漱用的温水。 “姐穿这身衣裙,”跟着紫鸳送水来的杨婆子见到了几上的红裙后,马上就对安锦绣笑道:“秦老太君看到了一定喜欢。” “你是想害我吗?”安锦绣把脸一沉,冷声道。 杨婆子脸上还没收的笑容一僵,被安锦绣得呆住了。 “我一个庶出的姐穿红裙?”安锦绣冷道:“母亲送我,让我饱一饱眼福罢了,你当我拎不清自己的斤两吗?” 杨婆子忙自打嘴巴,安锦绣不得秦氏待见,她们都知道,只是庶出的姐也是姐,安锦绣要是为这事闹到秦氏面前去,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出去,”安锦绣转过了身去。 杨婆子没再敢话,忙就退了出去,这事她得赶紧告诉秦氏去。 “姐,”紫鸳站在原地,手足无措道:“我,我,紫鸳没想到这个。” “我先也没想到,还很喜欢这套衣裙来着,”安锦绣招手让紫鸳到自己的近前,“也不怨你,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没教过你这些。” 紫鸳摇一下头,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安锦绣不怪她,她自己的心里过意不去。 安锦绣一笑,:“过来帮我梳洗吧,我不穿红裙应该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紫鸳忙道:“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安锦绣又是一笑,动手为自己画了一个淡淡的妆容。对于一个心已老的女人来,花季的年华就是最好的妆容。 紫鸳从衣箱里,按安锦绣的意思拿了套淡蓝的素色裙、 “就这件好了,”安锦绣也没多看这衣,只觉得颜色合了自己的意,便不再挑拣。 紫鸳伺候着安锦绣换好了衣,还不来及细看自家姐这一番,一也不用心的打扮下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门外就又有婆子的声音传了来。 “二姐起了吗?” 紫鸳听着这婆子的声音,对安锦绣:“姐,这好像是伺候在绣姨娘院中的钱婆婆。” “进来,”安锦绣不用紫鸳应话,忙就冲着门口喊了一声。 钱婆子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一脸的焦急。 “出何事了?”安锦绣忙就问道。 “二姐,绣姨娘病了,”钱婆子向安锦绣禀道。 “怎么突然就病了?”安锦绣急问道。 钱婆子不好跟安锦绣,昨晚绣姨娘送太师走,在院门外站了太久,硬是让自己着了凉,只道:“看姨娘的样子应该是着了凉。” “我去看看她,”安锦绣迈步就往房外走,这个时候秦老太君什么的,都被安锦绣抛到了脑后。 紫鸳和钱婆子都跟在了安锦绣的身后。 “请大夫了吗?”安锦绣边急步走着,边问钱婆子道。 “已经通知大管家了,这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去请大夫,”钱婆子回话道。 “紫鸳你再去找大管家,”安锦绣回头对紫鸳道:“告诉他,我的,劳烦他尽快地请大夫去看我娘。大夫若久等不来,我就亲自去找父亲。” 紫鸳答应着跑走了。 钱婆子松了一口气,她后半夜的时候就发现绣姨娘发了热,到了天亮时这人身上摸上去都烫手,一看就是病得不轻了。钱婆子与绣姨娘关系素来不错,真心为这个不招秦氏待见的姨娘着想,大管家会看秦氏的脸色拖着不请大夫,至于太师,钱婆子是见不到的,有心去找五少爷安元志,只是又一想毕竟是娘亲病了,还是找女儿更好。想着安锦绣这段日子与绣姨娘亲近,钱婆子抱着试试看的意思跑来找安锦绣,现在看安锦绣紧张绣姨娘的样子,钱婆子知道自己这一趟跑对了。 安锦绣恨不得脚下生风,一路赶到了绣姨娘的院。 的一间套间里,绣姨娘一个人躺在床上,烧得人事不知。 钱婆子看安锦绣站在床边要哭的样子,忙道:“二姐莫急,等大夫来了,开了退热的药,给姨娘吃下去就好了。” “钱婆婆,”安锦绣坐在了绣姨娘的床边,对钱婆子道:“你去替我打盆凉水来,我替我娘浸一浸,她会好受一些。” 钱婆子忙答应着去了。 安锦绣握起绣姨娘的手,喊了一声:“娘?” 绣姨娘烧得满脸通红,许是听到了身边有人话,便低低的哼了一声,随后不管安锦绣怎样喊她,绣姨娘再也没有反应了。 钱婆子打来了凉水,对安锦绣:“二姐,老奴还要看看另两位姨娘去,这里……” “你去吧,”安锦绣自己卷了袖子,浸了毛巾给绣姨娘覆额头,一边对钱婆子道:“这里我守着。” 钱婆子叹口气道:“就请二姐多照顾些吧,老奴想去请五少爷的,最后想想还是二姐来方便些,所以才自作主张去请了二姐。” 正文 10同胞姐弟 ?安锦绣在床前守了快有半个时辰,没有等来大夫,却把安元志等来了。 “姐,娘怎么样了?”安元志站在床头,看一眼烧得昏迷不醒的绣姨娘,急问安锦绣道。 “大夫还没到,”安锦绣的脸上这会儿也藏不住心里的焦急了,道:“我让紫鸳去找大管家了啊!” 安元志此时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人,听了安锦绣带着哭腔的话后,手握成拳,狠狠地跺一下脚后,掉头就往外走。 安锦绣一惊,忙就起身,追上安元志:“你要做什么去?” 安元志:“大管家请不来大夫,我出府去请。” 安锦绣想,这样不是坏了府中的规矩?做姨娘的哪里能私下请外面的大夫来看病?但想到躺在床上的娘亲,安锦绣一咬牙,问安元志道:“你身上有银两吗?” 安元志目光一沉,随即摇了摇头,他一个没人问的庶出少爷,月钱从来没有按时如数交到他手上过,这个月的月钱他还没有拿到,请大夫的钱经安锦绣问起了,安元志才想起来,自己连请大夫出诊的钱都没有。 安锦绣从袖中摸出些碎银,一股脑都交到了安元志的手上,“你路上要快些,我在这里陪着娘。” 安元志把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安锦绣看着安元志走出去了,才坐回到了绣姨娘的床边上,听到绣姨娘声音低弱地哼了两声,安锦绣忙就一叠声地喊道:“娘,娘,我是锦绣,你醒醒啊,娘?” 绣姨娘神智不清地睁一下眼,看见自己的床前坐着一个人,却没认出是安锦绣来。 安锦绣跑到茶几旁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喂绣姨娘喝下去,嘴里对绣姨娘道:“娘,元志请大夫去了,你再等一下,大夫很快就来了。” 绣姨娘也听不清身边这人在跟自己些什么,嗯嗯了两声,便又昏睡过去。 安锦绣心里暗恨这府里的奴才们也是奴大欺主,她不担心绣姨娘这次会一病不起,她的这个娘亲还要跟着安元志享数十年的清福呢,只是安锦绣如今看不得绣姨娘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受苦。 紫鸳跑了进来,一脸的委屈,望着安锦绣就要掉眼泪。 安锦绣冲紫鸳摇一下头,:“不怪你,不要哭。” 紫鸳红着眼圈,陪着安锦绣守在了绣姨娘的床头,声问安锦绣道:“姐,今天秦府不去了吗?” “秦老太君有的是人巴结,”安锦绣冷道:“不缺我一人。” 紫鸳担心道:“只怕夫人要怪姐了。” 安锦绣心里冷笑一声,没话,这个时候,一桩已经淡忘了的往事,被安锦绣想了起来。前世里,她出嫁前去秦府时,安元志拦在她的轿前,只是那时眼高于的安二姐,眼里哪里能看到自己的这个亲兄弟?安锦绣想起,那时自己没有搭理安元志,等自己回府后,就听安元志挨了打,被罚跑祠堂的事。 “原来如此,”安锦绣自言自语道,眼中发酸,再也不出话来。原来那一回安元志拦在自己的轿前,是因为他们的亲生母亲病了,却除了他这个身无分文的亲子,安府上下无人过问。挨打,罚跪是因为被她漠视之后,安元志又去找了他们的父亲,凭着安元志的脾性,父子之间一定言语冲突,最后受苦的只能是安元志。 “姐?”紫鸳能感觉到安锦绣在伤心,轻声喊了安锦绣一声。 “大管家给你脸子看了?”安锦绣问道。 紫鸳道:“府里今天好像是要来客人,大管家正忙着布置,根就没空理我。” 来客人?安锦绣的眉头又是一皱,随口问道:“知道是什么客人要来吗?” “不知道,”紫鸳摇头,“前院里就没人愿意搭理我。” “算了,”安锦绣又为绣姨娘换了一回冷毛巾,“元志已经去请大夫去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紫鸳帮着安锦绣喂绣姨娘喝水,在前院里挨的骂,和听到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紫鸳决定把这些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主仆二人在房中忙个不停,只想让绣姨娘好受一些。 不多时,安元志请了一个大夫来。 安锦绣和紫鸳自己动手,搬了一扇屏风挡在床前,让大夫隔着屏风,牵着绳为绣姨娘诊脉。 大夫诊完了脉,就对安元志,绣姨娘这是邪寒入了体,服药后也要好好养一段时日才能好。 安元志当着大夫的面,安锦绣隔着屏风,都谢过了大夫。 “没事了,”安元志领着大夫出去开药方后,安锦绣坐在绣姨娘身边,声道:“娘,吃了药后就没事了。” 安元志送走了大夫,又拿着药方去药房里抓药,回来后再请钱婆子在房外的檐下支起一个炉子,安元志蹲在炉子前,为绣姨娘熬药。 安锦绣出来时,就看见安元志脸上沾着柴灰,一头的大汗,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正不停地扇着火。安锦绣喊了一声:“元志。” 安元志回头看了安锦绣一眼,:“姐进屋去吧,这里烟大,会呛着的。” 安锦绣走上前,也蹲了下来,用自己的帕子替安元志擦起了脸。 安元志被安锦绣碰到了脸,吓了一跳。 “你是我亲弟弟怕什么?”安锦绣道:“你自己常生炉子?” 安元志没再躲安锦绣,了头。 “府里还能短了你的饭食?”安锦绣又问道。 安元志一咧嘴,不甚在意地道:“府里开饭晚,我习武肚子容易饿。” 安锦绣僵在那里,心里不好受,半天也缓不过这口气来。 安元志这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安锦绣,“我读书横竖也读不过大哥他们。” “习武也没什么不好,”安锦绣道:“你喜欢就从武好了。” 安元志又是一愣,:“姐,你不反对?” “姐是女儿身没什么大用,”安锦绣苦笑道:“你是娘唯一的指望,从军是个出路,姐为何要拦你?只是这条路不好走也危险,姐心里不好受,”安锦绣这到这里,悲从心来,安元志十四岁离家从军,吃了多少苦头,自己这个当姐姐的竟是一也不知道。 “再不好走,也比在这府里强,”安元志看安锦绣对他习武之事没一鄙夷,心里对安锦绣又亲近了一些,“日后就是姐嫁到上官家,我出息了,也能照顾姐一二了。” 安锦绣抹了抹眼睛,她这个傻弟弟,她就这些日子对他好了,这个弟弟就忘了前面那十几年,自己跟这府中人一样,眼中无他存在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