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序章   上古时期,黄帝一统六界,而魔神后卿不满黄帝统治,以七十二魔龙之血为引,以混沌之铁铸造上古魔剑逆煞。带领群魔袭扰神界,两人大战于九天玄境,黄帝受女娲协助,女娲联合后土、紫薇、勾陈、地藏以五行阵法将其封印。然其巨大的威力致使神魔大陆一分为二,并使魔剑逆煞遗落于人间,神魔两界由此而分。神魔之井成为魔界唯一通往神界之门,女娲以补天石一角,化为封印之门,封印神魔之井。   两千五百年后,封印渐弱,魔神后卿之魂逃逸而出,并重新统治魔界。由于神魔之井的封印坚不可摧,为报昔日之仇,魔神后卿只能用其意念在人间寻找可用之魔体,破坏神魔天际,使其能降临人界,统治人间,并重新打开通往神界之门。   为寻找最佳的魔体,魔神后卿每年都会驱动‘窥天大法’来寻找华夏大地中的魔体,但华夏三百六十州,魔神每次只能窥探其一。而每次窥觊之处,无不雷雨轰鸣。   两百年以后,江陵…   咻~   司徒钟一睁开双眼,便是一道气势如虹的黑色剑气直袭面门而来。   “又来了!”   司徒钟心中一沉,脚底轻轻一跃,身影已飞离数百丈远,浮立在空中。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原来所站的大地便如雪崩一般土崩瓦解,往下面那无际的云霄下坠去。   剑气袭来的方向,数百丈开外的空中,同样浮空站立着一个人。   此人一袭黑玉龙袍,脸上半边鬼面面具,右手提着一柄黑气云绕的紫龙魔剑,两眼寒光四射,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魔尊!”   司徒钟心中暗自一惊,随即口中默念,右手一挥,胸前一柄巨大的龙纹光剑霎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而去!   光剑瞬息而至,魔尊挥剑而起,一道数丈高的黑色气盾闪现在他面前,生生地挡下这一击。   “锵铿!”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光剑与气盾瞬间爆裂成数以万计的碎片。   “哼!”   魔尊一声冷喝,身形一动,化作一道黑光直奔天际而去!   “哪里逃!”司徒钟长袖一拂,身影也顿时化作一道白色剑光,追袭而去!   一黑一白千里奔袭,如流星一般划破长空,直往神魔天际入口奔去!   神魔天际入口,上面是万丈烈日,下面是万里寒冰,中间残留着数百丈高的悬空浮山,忽上忽下,时而岩浆如滚滚洪水,时而寒冰如壁立千仞!   轰!一道黑光刺入,冰山阵阵抖动,一个黑影倒立于寒冰之上!一道白光剑气跟袭而来,一柄灵气环绕的龙纹光剑破冰而入,与其对立。白光闪起,光剑顿时化作一人!   “哼!”   魔尊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缓缓提起手中的紫龙魔剑。   “唔!”突然,魔尊身上黑气爆破开来,浮空而立,一道道黑气缓缓地注入魔剑之中!   司徒钟不敢丝毫怠慢,双手抬起,掌间一阵七彩灵光闪过,一柄丈余长的银光龙纹剑渐渐地隐现在手上!   “战吧!”魔尊一声厉喝,影随声动,身影化作千万,向司徒钟铺天盖地而来!   “要战便战!”司徒钟毫不示弱,拔剑而起,一跃长空!   顿时,整个神魔天际刀光剑影,昏天暗地。   两人大战五千回合不分胜负,而中间的浮山,已碎裂千丈。   整个神魔天际已浑浊万里。   两人相距千丈,相对而立,屏息运功蠢蠢欲动。   “决战!”   只见魔尊狂暴一声,紫龙魔剑剑柄魔眼顿开!魔尊全身魔力聚集,一剑横起!瞬间,身形化作一条黑色巨龙直取司徒钟!威力之大!过往之处,寒冰层层拔起!速度之快!带动亿万冰针,遮天盖日,席卷而至!   司徒钟大喝一声,长剑一挥,变身一条银色巨龙破空而出!身后烈日熔岩滚滚随影而行!绵延千里光芒万丈!与那黑色巨龙对袭而去!   轰隆!   两条巨龙对触!如盘古开天辟地一般爆炸开来,整个神魔天际开始坍塌,烈日开始轰然坠下,冰原开始融化,天地浑浊一色!   就在此时,一条身形数万丈长的巨龙从神魔之域游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两人仿佛顿时失去所有力量,直接往万里云霄下的人界坠去。   “尔等胆敢毁坏神魔天际!必将六界颠覆!魔神降临!”   …   一个魁伟的声音在司徒钟耳边响起,司徒钟一个抖擞,从床上弹了起来,气喘吁吁。顿时四周望了望,周围空无一人。   “该死的,又是这个梦!”   司徒钟一边咒骂着一边下了床,十五岁的他,已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每年生日的前一天,他就会梦见自己与一个似曾相识的魔尊在九宫天际打斗,一直打斗到神魔天际为止。而这次,他竟然梦见神魔天际因此而坍塌。   “不知道天上的世界是不是跟我梦中一样。”司徒钟暗自地想着,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是乌云密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倒头睡去。   不久,雨,便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   初冬江陵的雨夜,格外的阴霾,整个天际一片阴沉,不时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整个灰暗的大地。   江陵东城的皇甫府,几家院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娘…娘!”   一个十二三岁的白衣少年,从噩梦中惊醒,惊魂未定的大口喘着气。   “二少爷怎么了?二少爷…”   门外一名中年女侍推门而入,见了白衣少年,连忙迎了上去,用绣帕给他擦拭去额头的汗水。   “少爷,你又梦见夫人了?”   女侍顿了顿,本欲张口做声,却又止言。   “轰…喀嚓!”   窗外一声惊雷,一道红光将整个房间顿时照得通明,墙上一幅女人的画像,立刻显现在眼前。   红光在画像之上凌波闪耀…画像中的女人雍容典雅,捏花怡步于花园中。   少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直到随着雷光的消去而暗淡下来。   而他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画面,画面里画像中的女子正在向他招手,却又渐渐的远离而去…   “云儿…快过来…云儿…”   一滴泪水从少年脸颊滑落,坠落在衣襟上,渐渐地浸透开来…   “娘!”   少年一声疾呼,翻身起来,猛然挣脱女侍的手,破门而出,不顾大雨滂沱,直往对面的东厢房奔去…   “少爷快回来!老爷会打你的…”   女侍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而他,仿佛根本就没听到…   ……   “来呀老爷…”   “快来嘛…奴家好饥渴了…”   ……   “不要这么用力啊!啊…老爷轻点…”   一阵阵女人销魂妩媚的声音从东厢房内传了出来。   少年缓缓的走到门前,手上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根木棍,紧紧地握着。   房里,一男一女正在裸露着享受鱼水之欢。   少年缓缓的推开了房门。   “喀嚓!”   突然,一道巨雷将整个院子照了个透亮,将少年长长的身影印盖在了两人身上。   “啊…”“谁!”   女人的尖叫声响透了整个皇甫府。   两人蜷缩在床角,惊恐万分的盯着眼前的这个黑影。   少年缓缓的走了进来,漠无表情的脸在烛光的映透下显得有些寒噤。   “是你!”   女人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也不顾自己一身精光,直指着少年的鼻子就骂道:“你这混小子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跟你妈一样的贱/货!”   男人窝在床上,一声不吭的盯着。   少年眼角颤了颤,猛地抡起棍子就往女人身上劈去……   “杀人啦!快来人啊!快来救我啊!啊!”   女人的嚎叫从房间里声声传了出来,闻声而来的几个家丁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是冲了进去。   少年被拉开了,女人被打的鼻青脸肿,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男人终于暴怒了。   “还不快给我把这个兔崽子拉下去!快!”   男人的声音尖锐刺耳。   “谢圆儿你这贱/人!还我娘的命来!”   几名家丁拉扯着拼命挣扎的少年往外拖。   那个蜷缩的女人见状,爬起来捡起地上的长棍,咬牙切齿的往少年头上就是一下。   少年当即昏迷过去。   女人很不解气,又是几下过去,鲜血顿时从少年的眼睛、鼻子、和嘴中涌了出来。   “住手!”男人一把夺过木棍。“你这样会把他打死的,他好歹也是我儿子!”   几名家丁望着昏死过去的少年,揪心不已,连忙把他给搀扶出去。   女人愤怒地揪着男人耳朵吼道:“他刚刚打我的时候你在哪里?松儿就不是你儿子了?他还是长子!长子!再说红霞那个贱/货都死了好几年了,你早就该把他也赶出去了!你看看现在!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你瞧瞧,这里,还有这里!你看看那个贱/货生出来的死杂种!老娘刚刚要是被打死了,你的后果也是一样!”   男人没有一句话,默默的听着女人的训斥。   “还不赶紧给我叫大夫过来,哎哟…疼死我了…”   ……   雨,越下越大…   皇甫府的灯火一夜通明。   今晚,注定是他们的不眠之夜… 正文 第2章 闹市传闻   翌日清晨,滂沱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人们拥簇着,江陵,开始了新的一天。   江陵的早市,熙熙攘攘,喧闹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司徒钟一早就溜出了府门,搓了根鱼竿,准备去城东美兰湖钓鱼。那是他跟习凉约定好的事情。   习凉,是他的贴身护卫,也算是他的玩伴。昨天两人一起说好第二天去美兰湖垂钓。商议两人谁钓的多,对方就得花钱请他喝酒。   司徒钟往后探了探,深怕被他父亲察觉了。他这次出来,只是给母亲说了一下,便从后门了溜出来。母亲是皇甫家族现任族长皇甫宁的胞妹,而父亲司徒鸿是江陵府的司马。父亲素来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要是知道自己不读五经而偷偷的跑出去钓鱼,非撅起他的屁股抽出黄油不可。   “哎哎哎,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东城的皇甫府上出大事啦!”   一个妇人的声音,让原本就很拥挤的早市顿时炸开了锅…   “皇甫府上又出什么大事了?”周围的菜农甚至来不及丢下自己手上的秤砣,便慌乱地凑了上来。   “东城皇甫府…不是舅舅家么?”司徒钟暗自一想,也连忙凑了上去。   “我听说,昨天晚上,皇甫家的二夫人,被二公子皇甫云飞给打了个鼻青脸肿!”妇人一阵眉飞色舞的说道。   “嘻嘻嘻!这事我知道…我知道!皇甫家二少爷呀,也被那个恶妇给打了个半死哦!”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人堆里钻了出来,众人目光投去,只见,一个瘦小精明的猥琐男从人堆里钻了进来。   周围人头攒动,远处的人们听闻,也都渐渐地往这边涌了过来。   “不是吧?那你快给大家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快说快说!”   “那个恶妇不会又要做出点什么了吧?”   “那个千杀的刁妇!”司徒钟啐了一口唾沫,口中暗暗咒骂道。   围过来的人们纷纷指指点点,许多人推搡着,让猥琐男说个究竟。   猥琐男鼠目一转,拉过一条板凳便攀了上去,双手挥舞着清了清嗓子。   “咳咳…大家都听好了!这件事情呢…是这样的:   在昨天那个夜黑风高、雷雨交加、大雨滂沱的晚上!我大哥,恰巧在皇甫府上当值。当时,他正在跟另外几个家丁巡更。只见忽然间,他们听到了皇甫家二少爷,在呼喊着他那死去多年的娘亲!”   说到这里,猥琐男用他那贼眉鼠眼一般的目光四处望了望,不时地鼓了鼓眼睛。   “后来呢?”   大伙一阵推搡,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猥琐男看了看,顿时精神抖擞的清了清嗓子,阴着脸细声说道:“这大半夜的喊娘不是很奇怪吗?所以,我哥就跟其他几个弟兄一起过去看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你们猜,他们看见了什么?”   “看见他娘了?”众人声音提到了嗓子眼。   猥琐男摇摇头,接着道:“这么嘛…欲听后事,一人五文钱!”   猥琐男嬉笑着脸,说完,便托起自己的衣摆。   “切!骗子!”   众人一阵嘘声,接连散去。   猥琐男被嘲讽,顿时急红了脸,躲着脚大叫到:“哎,什么骗子?我说的消息可是千真万确!哎哎哎!特价,特价,只要一文钱,一文钱行了吧?”   众人依旧不理不睬,散了去。   “切!我还不说了,省得到时候给自己找麻烦!”猥琐男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扳着手自言自语。   “给我说说,我出五文钱!”   司徒钟从怀里摸出五文钱,准备递过去。   忽然,一阵锣声和叫喊声传来,一个头扎布巾的男人一边叫喊着一边快步的往早市这边跑来。   “大家快去看啊!皇甫府上出大事了!皇甫宁要把他二少爷赶出家门咯!”   人们的目光都被这阵叫喊声吸引了过去,众人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儿,蜂拥般的朝皇甫府跑去。   猥琐男眼珠子一转,心中一急,连忙伸出手就划了过去。司徒钟手一闪,躲了过去,在猥琐男一脸眼巴巴的目光中,缓缓将钱纳入怀中,又拍了拍,道:“兄弟,不好意思,消息我不买了。”接着,又在猥琐男瞪目结舌的目光中,缓缓地向皇甫府走去。   ……   皇甫宁,江陵皇甫家族的族长,皇甫一族几乎掌管着整个江陵的经济命脉,有权有势,据说祖上就是东汉大名鼎鼎的将军皇甫规。   皇甫一族在江陵拥有十三家布店、七家当铺、三家酒楼、五家米店、一个造船厂。虽无人当朝为官,但与官场关系密切。上至太守,下至狱卒,各个都对他们阿谀奉承,因为,他们是江陵最最重要的赋税来源。   皇甫宁的原配,就是皇甫云飞的母亲——夙红霞。夙红霞乃原江陵太守夙林枫的掌上明珠,在十五岁那年,嫁给了时值皇甫家大少爷的皇甫宁。   此后两年,一直没有生育,次年,夙林枫被朝廷调往江南东道,升任按察使。而就在夙林枫前去就职途中,却莫名其妙被一股‘山贼’截杀。   此后,夙红霞在皇甫宁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而新任的江陵太守谢盛,也趁势安排自己的小女儿谢园儿嫁入皇甫家,做了少夫人。   一年后,皇甫少飞出生,其母夙红霞,可惜出生没几个月便被人盗走。   同年秋,皇甫松出生,其母谢园儿,为皇甫宁长子。   次年夏,皇甫云飞出生,其母夙红霞,为皇甫宁次子。   同年冬,皇甫家族族长皇甫谨暴病去世,皇甫宁被推选为新任族长,也是皇甫家族几世以来最年轻的族长,当时皇甫宁才二十五岁。   谢园儿有很好的生意头脑,常常辅佐皇甫宁,而皇甫一族也在此后的十年中达到了巅峰,不仅击败了当时江陵地区唯一的竞争对手杨氏一族,且新开了两家酒楼,新办了当时江陵最大的造船厂。   谢园儿自然功不可没,但是此人却有着一副毒蝎心肠,而且阴谋狡诈,心机重重。皇甫家族族规,女人不可当权。而谢园儿为了掌握皇甫家族并巩固自己的主权地位,不惜重金雇佣杀手从皇甫家中盗走当时只有几个月大的长子皇甫少飞,并授命将其丢入长江之中。不过,杀手在盗取得手后便行踪不明,也没有按时给谢园儿复命。   更离奇的是,此事后来皇甫家族竟然不了了之。   而夙红霞在得知结果后几欲自杀,只因当时已身怀六甲而作罢。   在夙红霞生下云飞以后,谢园儿几次欲染指云飞,却因皇甫宁的母亲——上官彩玉一直呵护有加而不得不放弃。   ……   此时,皇甫府邸的大门口,已经聚集了数百群众…… 正文 第3章 煞气初现   皇甫府大堂内,皇甫宁正在焦急的徘徊着。   许久,一名家丁从左后院中仓皇奔来。   “老爷…老爷!”   家丁慌不择路,一脚绊倒在台阶前。   “怎么样!”   皇甫宁走上前去,焦急的问。   家丁连忙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凑到了皇甫宁的耳根处,一边左顾右盼的张望,一边细声说到:“二少爷恐怕不行了…”   “什么!”   皇甫宁顿时脸色铁青,木讷道:“怎…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皇甫宁一把瘫软在地,家丁连忙将他搀扶起来。   “老爷,我曾私下问过神医张万生,他说二少爷的致命伤应该并非在头部…”   “在哪!”皇甫宁突然怒不可遏地抓住家丁的衣襟喝到:“致命伤在哪里!快说!”   “老…老爷息怒,神医也说不出来…也…也不能确定…除非…”家丁说话战战兢兢,耸着身子颤抖着。   “说!”   皇甫宁松开了手,强压着心中的怒气。   家丁佝偻着,胆战心惊地说道。   “需等二少爷出殃以后,找仵作…”   “混账!”   未等家丁说完,皇甫宁便拍案而起,指着家丁的鼻子气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老…老…老爷息怒!”   家丁慌忙跪下,直爬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甫宁瘫坐在椅上,愁容满面…   虽然他对这个儿子并不是很待见,自打夙红霞过世以后便一直都让他独自住在西厢房,且只安排一个女侍。   但皇甫宁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只因家中所有一切,几乎都是谢园儿在把控。   且经过昨晚一夜的深思熟虑,皇甫宁想清楚了许多问题。   其一、虽然皇甫家族现在日益兴旺,而且谢园儿这十几年来,对皇甫家族来说是功不可没,但是她最近几年一直安插自己的亲信到皇甫家族产业中的重要职位。按此来算,自家60%的产业均已把握在谢园儿身上。   其二、长子皇甫少飞丢失的那一晚,有人曾见过谢园儿会面一名黑衣人。而其父亲——也就是当时的族长皇甫谨却一再阻扰其彻查此事。   其三、在夙红霞生下皇甫云飞以后,皇甫谨离奇暴毙在夙红霞闺房内。而前天上官彩玉想看孙子,邀夙红霞前去住了一宿。且事发当时谢园儿曾挺着个大肚子去拜见过老爷。   其四、便是夙红霞离奇过世,皇甫宁曾暗中让人彻查此事,而得知的结果均系自杀,但有人称,夙红霞过世当晚曾有人从她房间里出来。   本来,在皇甫少飞的那件事,他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夙红霞。尔后夙红霞离奇过世,他也曾懊悔过,如果多花些时间陪陪她的话,或许以前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而如今,皇甫云飞的叛逆行为,竟然让谢园儿借机痛下杀手。   皇甫宁何尝不想撇开谢园儿?无奈啊,经商是硬伤……   “老爷,门外那些看热闹的要不要轰走…”   皇甫宁抬头看,迎上来的是管家莫化朝。   莫化朝,自小在皇甫府上长大,与皇甫宁的父亲同辈,自小对皇甫宁关爱有加,是皇甫宁唯一可信任的人。二十一岁便当上了皇甫府上的管家,二十七岁便被选为了皇甫府上的总管,自此已在皇甫府上兢兢业业地工作了整整一个花甲。也是府上唯一可以抗逆谢园儿之人,在整个家族中享有极高的地位。   可惜此人却不太有主见,行事为人过于低调。也真因为如此,被皇甫家族乃至整个江陵人公认的江陵老好人。   每次皇甫家一出大大小小的事,谢园儿总要派人里里外外宣传个够,这皇甫宁几近无语,可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呢?   忽然,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舅舅!又出什么事了?我听说那个刁妇…哦不,我听说二舅娘要撵云飞出去?”   只见,司徒钟一手扛着一根钓鱼竿,另一只手臂勒着衣袖,捏着拳头大摇大摆的踏步进来。   皇甫宁楞了一下。   也许是察觉了自己的失礼之处,司徒钟看了下自身,连忙放下衣袖,把钓鱼竿丢在了一边,上前一个跨步。“外甥司徒钟拜见舅舅,舅舅万安。”   皇甫宁皱了皱眉头,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你这小子又是偷偷溜出来的?”皇甫宁开门见山,一语道破,让司徒钟脸上一热,冷汗直冒。   “还请舅舅这次不要告诉我爹爹,不然…”上次屁股开花的事情让司徒钟记忆犹新,每每想到都会觉得一阵寒噤。   皇甫宁摆了摆手,他现在没有这么多的闲工夫说这些。“走,随我一起去西厢房看一下吧。”   西厢房内,皇甫云飞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面无血色。   神医张万生正在给他针灸和把脉,不时摇了摇头。   房门轻轻的推开了,皇甫宁和司徒钟走了进来。   “神医,我儿怎么样?唉…我本来是假借逐他出家门之意,送他去银城姨父家的,毕竟…唉…”   皇甫宁的眼睛干涩,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张神医身上。   张神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请恕老夫无能为力,不过…”   “不过什么!”   两个字,倒是让皇甫宁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张神医抬眼望了望皇甫宁,道:“不过…这天下,倒是还有两个奇门异地,有希望救活二少爷。”   “什么奇门异地?何等方法?还请神医不啬…”   张神医招招手,示意让皇甫宁打住。   皇甫宁会意,授意让莫总管守到了门外。   奇门异地、修仙练法什么的司徒钟最感兴趣了,连忙压低嗓子凑在张神医耳朵边。“神医,什么奇门异地?是不是可以修炼法术、御剑飞行?”   “司徒公子请先听我说。”张神医对司徒钟微微行礼,接着转身道:“老夫实不相瞒,依老夫推断,令郎应当是中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   “中毒!?”皇甫宁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遂又仔细想了一想,回忆起刚刚家丁给他说的那番话,微微一点头,道:“神医可知云飞所中何毒?”   “老夫也不知是何毒,老夫刚擅自从令郎身上取了些毒血试毒。据老夫观察,此毒极有可能是‘西域枯骨散’。”   “西域枯骨散?”   “不错,能用此毒之人,必定与西域商人来往密切,因为此毒乃西域婆娑国宫廷中不外传之奇药…”   “等等,你刚刚说是奇药?为何又是奇毒…”皇甫宁有些惊疑。   张神医苦笑了下,道:“此毒主要是由曼陀罗提炼、配合其他药剂精炼而成,溶入水中无色无味、不易察觉,若少量,可治惊痫和寒哮。施于伤口,亦可使人麻醉,便是药。但若稍微过量,便能使人昏迷,甚至死亡,便是毒。且此毒自西域到中原,尚无解药,全无回天之术。”   司徒钟听得有些出奇,药理他是完全不懂,不过这个曼陀罗,他倒是记下了。   “不过,老夫刚已经用银针将令郎的几个主要穴位镇住,并给令郎服下了易经洗髓丹,也仅能让毒素扩散放缓十数日,让令郎尚存一丝气息。如今之计,唯有送其去蓬莱仙境、或蜀山仙域,求得半神一仙相助,才有希望救活令郎。”   说完,张神医从檀木药箱中取出一盒丹药,交予皇甫宁手上,并嘱咐道:“这是一盒易经洗髓丹,得缘上次昆仑山采药,昆仑派掌门天机道长所赠。还有十九颗,每天服下一颗,可保令郎二十日无虞。”   “哇!仙丹!”司徒钟连忙从神医手中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才恋恋不舍的递给了皇甫宁。   皇甫宁如获至宝,对张神医千恩万谢,顶礼膜拜。忽然,却又面有难色的问道:“不瞒神医,我皇甫家虽不缺财力人力。但这两处仙地,该如何而去?”   “蓬莱仙境在东海,世人也不知究竟在何处。不过这蜀山仙剑派,我倒是有所耳闻。”   张神医顿了顿,接着说道:“相传两千多年前,在蜀地某处,神界地气异变,神树爆长万丈,根系如垂天之云,深入盘古之心,盘古之心辐聚周边土石,逐渐扩大,形成悬空之山,是为蜀山。尔后,这一灵力极强的异象被一些方士发现,纷纷聚集于此结庐修炼,尔后,便有了蜀山仙剑派。”   “而蜀山仙剑派也经常会公开收徒,所以要去蜀山并不难。”   这两句话顿时在司徒钟心里炸开了花,一个念头心中升起,连忙转身给皇甫宁行礼道:“舅舅,此去蜀山相距千里,一路长途跋涉,且蜀地难走,又多毛贼。不如由外甥我领队,我的剑法您是知晓的,不在习凉之下…”   司徒钟的这番话,说得还是很有自信的,两年前,司徒钟偶得一游方道士传授,习得一套龙吟剑法。自此后江陵无一敌手,这也让他对修仙练法极为痴迷。总是吵着嚷着要去蜀山或昆仑山拜师学艺,当然,结果都逃不了一个不字。这次,司徒钟自认为是找到了绝佳的理由。   皇甫宁摇摇头,“此事需容我与令尊商议才行。”说完,便对张神医千恩万谢了一番,又叫人准备了一百两黄金,由马夫专门送其回府。   而就在此时,皇甫云飞一阵暗红色的波纹时隐时现,易经洗髓丹的药力开始扩散,一会,便化作一条条黑红色的游龙一般四散而去,忽然间,皇甫云飞眉宇间颤动了一下,一颗米粒大小的血色印记开始渐渐浮现出来。 正文 第4章 离别   此时已近午时,江陵的天空却没有一丝光明,灰沉沉的乌云遮盖了整个大地。   “莫叔!”   皇甫宁表情凝重,急忙将莫总管唤了过来。   “老爷有何吩咐?”   “你赶紧叫几个信得过的手下过来,将二少爷抬到大堂去。对外就说二少爷已经过世。并让春德去准备一下,就说二少爷出殃,灵堂就不做了,即刻将二少爷灵体送回祖上银城安葬。”   皇甫宁语气很重,又将一个锦囊状的东西交予莫总管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你随钟儿过去,这个交给我妹夫司徒鸿,现在他是唯一不在此局内之人。”   “老爷?”   莫化朝似有些迟疑,嘴角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皇甫宁蹒跚了几步,来到了司徒钟面前,双手紧紧捂住他的手,似乎将一个将一个信物交予了他。   司徒钟疑惑的抬起了头。   “……”   “你要记住!”皇甫宁重重的压了压他的手,“这江陵府,是你故乡,地广物博,契而不舍。”   司徒钟一脸茫然…   皇甫宁转过身,迷惘地望着晦暗的天空,叹了口气。   “这场风暴,终将还是要来的……”   就这样,司徒钟满头雾水地揣着掌中的信物出了门,莫化朝跟随其后。   司徒钟用手轻轻的握了握,感觉像是锦囊里装着一叠纸。司徒钟思索着,将其纳入了怀中。眉宇紧了紧,想到:舅舅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不过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拿这个信物给父亲,他就会放我出去?!   想到这里,司徒钟不禁一阵欢呼雀跃。   “司徒少爷你…”   天,竟然完全忘了莫总管还在后面。   “唉…我这是在练气,在练气…嘿嘿…嘿嘿…”赶紧找个了借口让自己下台,嗯…本来就是,表弟都伤成那样子了,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这个恶毒的刁妇!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刁妇!总有一天替云飞捏死你!”司徒钟猛然间用力的捏了下拳头,愤愤不平的收声咒骂道。   莫化朝一愣,抖了抖衣袖,勉强地笑道:“司徒少爷你这气练的…还真的很特别的…呵呵…”   “嘿嘿…那是那是…”   “……”   穿过渐渐散去的早市,再转过一条街道,便到了司徒府的前面。   远远望去,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徘徊着。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司徒钟心中一阵鼓声擂起,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由放慢了脚步。   门口站的,正是他的父亲——司徒鸿。   父亲正满脸怒容的盯着他,司徒钟战战兢兢地挪步到他面前,耸着肩膀,等待着父亲的训斥。   司徒鸿一袭青丝锦缎长袍,双手背在后面,正板着一副脸,冷目而视。不过,在见了莫化朝以后,连忙松下脸上的怒容,满脸堆笑着迎了上来。   “莫总管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呀!”   莫化朝连连作揖道:“岂敢岂敢…司徒大人见外了,莫某今日到访,乃有急事与司徒大人商议。”   “哦?”司徒鸿连忙收起笑意,换上一副严谨的面容。心中暗忖道:莫化朝亲自到访,可见此事非同小可。连忙侧起身子迎道:“那…快请快请,我们去书房一叙!”说着,便将莫化朝迎进了府门。   “呼…还好…要不然又要被爹爹扒皮了…”擦了一把冷汗,司徒钟心中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跟在后面,低着头进了门。   “看来,以后还是少溜出去为妙…”司徒钟拉耸着脑袋,自言自语了一番。   “知道就好!赶紧给我去祠堂跪着!等下再找你算账!”   司徒钟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司徒鸿正扭头盯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吃了一肚子辣油。   “嘿嘿…我这就去…就去…”   ‘妈呀,看来这一顿鳝鱼炒肉还是免不了了,还是老实点为妙’。司徒鸿不敢迟疑,灰溜溜地一路小跑钻进了祠堂。   司徒鸿府上的祠堂,供奉着一个灵位,灵位上写着昭义公司徒丰之灵位。灵位后面则是一把不知名的怪剑,剑长五尺宽三寸,剑身黑红发亮,剑刃银白锋利,放出阵阵寒光。不经意间看去,仿佛剑中还澎湃着阵阵血气。灵位顶上的墙上挂着一块牌匾,那是一块‘直笃牌匾’,上面几道苍劲有力的大字——仁德昭穆。   进了祠堂,司徒钟找了块垫子跪下来,老老实实的捧起供桌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礼记》,开始大声朗读起来。   “曾子问曰:“君薨而世子生,如之何?”孔子曰:“卿大夫士从摄主,北面, 于西阶南。大祝裨冕,执束帛,升自西阶尽等,不升堂,命毋哭……”   也不知念了多久,司徒钟瞧瞧的探了探后面,自己已是腰酸背痛腿抽筋了。而父亲还没来,想必应该是要事走不开,又或许是忙着忙着就忘记了。遂壮了壮胆子,将《礼记》合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供桌上。连忙伸出腿到处捶了一番,叹了一口气:“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我一番。哼!早晚我都要习得那遁天入地的奇门法术!再让你们看看我是何等的威风!哼!”   “你就真的想去学那些不着边际的奇门异术?”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根子边响起,司徒钟一个踉跄直扑到供桌上,慌不择路的抓起《礼记》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翻开嚷了起来。   “曾子问曰:君…君…君君…君…”   “就这个样子,继续念下去。”父亲站到了旁边,不急不慢的上了两炷香。   “君…”司徒钟急的满头大汗,眼睛圆瞪着。不是他不敢念,而是他突然发现,他把书拿倒了…   ‘这下完了…死翘翘了…娘啊,您快过来吧…’一种强烈的恐惧与期望在他心头升起,父亲的一套流程他是知道的,每次都是先上一炷香,然后就训斥,训斥完以后再施以家法,接着就是上药…然后接着…训斥…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娘亲能恰巧路过,然后进来劝阻父亲。这是唯一能让他避免一顿家法的出路。   可惜…   “不用念了,你要是能倒着念出来,也费不着我平日对你严加管教了。”   司徒钟听罢,狠狠的咬了一下牙,紧闭双目,自觉的撅起屁股…准备挨打。   父亲上完香以后,转了过身来。却并没有拿起旁边的家法上来鞭笞,而是捏起一炷香,静静的说道:“钟儿,过来给你爷爷上柱香。以后…不打你了。”   “啊?”司徒钟猛然的抬起头来,暗自嚼了嚼舌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爹,你刚刚说…以后?不打我了?”   司徒鸿微微的点了点头。   从父亲诚然的目光中,司徒钟知道,自己果断没有听错,这才慌忙爬起来,接过父亲手中的香,连磕了三个响头头。   “爷爷在天之灵,保佑爹爹官场平步青云,保佑爹爹身体健康、长命千岁、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噼里啪啦许完一堆愿以后,司徒钟才毕恭毕敬的将那一炷香小心翼翼的插入了香炉之中,然后退下。   “你要是想去外面闯一闯,那就去吧。”司徒鸿突如其来温和的一句话竟让司徒钟毫无防备,后退的时候,一不小心便从供台上倒了下来。   “你看看你,总是这么不小心,你叫我如何放心让你出去?”父亲连忙扶起司徒鸿,一边给他仔细地掸去身上的灰尘。接着,缓缓地将司徒钟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孩子,今天是你十六岁生日,以后你就是个大人了…”   “长大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司徒钟忽然觉得,此时眼中的父亲,已渐渐的老了。他已许久没有这么仔细的关注父亲了,多年的官场斗争让父亲两鬓的头发已变得苍白,脸上也早已爬满了皱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司徒钟细细的感受着这份久违的温暖。   许久,司徒鸿腾开了双手,搭在了儿子的肩膀上。   “这次,我打算让你领队,护送你表弟去蜀山。”说完,便转身,将供台上的长剑取了下来。“这把‘煌灭’,原本是你祖父征战沙场时所用,当年你祖父就是用这把剑一剑荡平三千叛军。此剑乃你祖父领军经过赤阳山时所得。此剑要有极高的修行才能发挥其威力,如今你修行尚浅,你权当带着用来防身罢。”   “为父与你约期三年,三年后,你定要回家看看,看望你的母亲…也看望下我…”   一股热泪涌出司徒钟的眼眶,没想到,从孩童时起,第一次感受到父爱的温暖,却是要与父亲别离的时刻。   “爹…”   “你让习凉去吧,孩儿不走了…”   司徒鸿怔了怔,泪眼婆娑的说到:“去吧,去感受下外面的世界,事不宜迟,你马上收拾行装,我已让习凉在外等候。”   司徒钟抬起头,望着父亲给他的坚毅的目光,提起那把‘煌灭’,恋恋不舍的转身退去…… 正文 第5章 一别江陵无故人   皇甫府上大堂之中摆放着一副棺材,棺材之中,仅十二岁的皇甫云飞显得是那么的瘦小。   莫总管带着几名家丁,头戴孝布,跪拜在周围。   院里院外,一些女侍和家丁正在忙着贴讣告和挂白灯笼。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双手交叉于胸前,身背一柄剑,眉宇间一丝浩然正气,面无表情的直立在大堂之上。   少年正是司徒钟。   不一会,皇甫宁带着管家春德急冲冲的走了进来。   司徒钟连忙上前行礼拜见。   “外甥司徒钟见过舅舅,舅舅万安!”   “快快请起!”皇甫宁一把拉起司徒钟,紧紧拥抱了一下。   “令尊和尊夫人近来可好?”   皇甫宁关切的问道,一把拉着司徒钟的手,从大堂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茶座左边的位置,示意让他坐下。   司徒钟连忙拱手作揖道:“晚辈不敢,还是站着的好。谢谢舅舅关心,托舅舅的福,家父和家母向来安好,劳舅舅费心了,只不过表弟此事…”   一名侍女连忙走过来,斟上两杯茶,皇甫宁连忙举手示意,又轻轻地敲了敲茶桌。   “你们几个都下去吧!莫叔,您过来一下。”   除了跪拜在皇甫云飞身边的几个家丁,其他的人都应声而下。   “钟儿,此时在外不要说起,这一路上,云儿便托付给你了。”皇甫宁语重心长,潸然泪下。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又闯进来一名少年,年纪不大,十三四岁,一身酒气。   只见少年径直走到皇甫云飞的棺木前,双手撑在边上往里探了探,随即一脚踢了过去,嘴里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小杂种,死的好!以后看谁还管着老子!”   “混账!”   皇甫宁顿时脸冒青筋,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走了过去。   “啪!”   皇甫宁猛地一巴掌,将这个少年扇倒在地。少年嘴角流着血,蜷缩着捂着脸,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个逆子!气死我了!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教养的东西!”皇甫宁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了过去。   “呜呜呜…你敢打我,我告诉我娘去!呜呜呜…”   少年哭着,一轱辘爬了起来,遮着脸指着皇甫宁叫嚣着,随即奔向了东厢房。   “老爷…您别生气了,身体要紧…”   “舅舅,您消消气,表弟年少不懂事,您就别放心上,况且,我们还是先行动身吧!等会二舅母过来,怕是又要麻烦了…”   皇甫宁摇摇晃晃的走到棺前,无力地支撑在棺木上,一滴滴泪水滑落,无声地染落在皇甫云飞身上…   良久,才抬头,用衣袖掩了掩眼睛,挥挥手。   “走吧…”   江陵那沉暗的天空又开始电闪雷鸣,不久,倾盆大雨又开始泼洒下来。   每一道闪电闪过,皇甫云飞身体中的魔气便开始一阵沸腾,一股暗红色的魔气开始渐渐从身体四周冲击上头。   “盖棺…”   随着棺盖的合拢,皇甫云飞体中的魔气也顿时安静下来。   “起!”   就这样,在一阵阵刺耳的唢呐声中,这个仅有九人的送葬队伍,开始了前往蜀山的路程。   皇甫宁在门口撑伞驻足远望,一直目送至车队消失在茫茫大雨之中…   而此时江陵西城的一家别院的凉亭里,一位长须老者正在一边悠然的喝着茶,一边怡然自乐地自我对弈。   此人便是皇甫言。   一名管家匆忙的走来,附耳了一番。   老者脸上渐渐的露出了笑容,不时点点头。   “好!”   老者站了起来,伸手截断了凉亭屋檐边流下的一线雨水,雨水在他手上溅射开来,激起层层水花。   管家会心地黯然一笑,随即退了下去。   皇甫府‘送葬’的马队,在司徒钟的带领下缓缓地从江陵南门开出来。   不少群众百姓都纷纷驻足相望,也有一些则是跟随送葬马车而来的。   出了南门口,司徒钟一声长吁,下了马。   人群中一名剑士模样的侍卫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   司徒钟问道。   剑士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上前轻声道:“禀少爷,习凉他们带人已先行探路,有消息会及时回禀少爷!”   司徒钟松了口气,转身上了马,拉起缰绳喝道:“你先回府,就跟老爷和夫人说,我会一路照顾好皇甫云飞的灵体直至银城。”接着顿了顿语气,恋恋不舍的说到:“还有,我一路也会照顾好自己,送葬完后我便返回,让他老人家不必挂记。”   “是!少爷!少爷一路安康!”   剑士再行拜礼之后,便起身往城中奔去。   雨开始越下越大,漫天的雨幕让人几乎睁不开双眼,击打在人们的身上,蓑衣上滑落…   观望的人们开始渐渐地散去。   “都给我好好看好二少爷的灵棺!这一路长途跋涉,路上比较辛苦,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八名身着皇甫府孝服、戴斗笠的家丁齐声呐喊,声音响彻云霄。   “走!”   滂沱大雨中,司徒钟隐约发现,身后群众中,几名农夫装扮的人,眼神似有些异样…   司徒钟淡然一笑,长长的扬起了马鞭…   近黄昏之时,车队已经出了江陵的地界了,天空也露出了几线金灿灿的阳光。   司徒钟翻开地图看了看,再往前行走二十里,就到了洞庭水域了。   这是一个狭长的山谷,四周树木茂密,多为高大的槐树。而山谷间有两条出路,左边一条,便是前往洞庭水域,较为宽敞,通过潭州到达银城。右边一条,则是一条山路,通往黔川。   司徒钟示意队伍停了下来,焦急的等待着。   不久,左边远处传来一阵奔腾声,几匹快马加鞭而来。   “换装!”   司徒钟一声令下,八名家丁迅速脱下了身上的孝服,露出来一件件的皮胄甲。   转眼间,几匹快马已到眼前。   一共三人,均为剑客装扮。为首之人眉清目秀,另外两人均蒙着脸。   三人见了司徒钟,连忙翻身下马,单膝下跪,齐声道:“属下拜见少爷。”   原来,来者正是习凉等人。   司徒钟走上前去,一一扶起众人。   “回禀少爷,正如老爷所料,皇甫言果然得到了风声,派人潜伏在江边渡口处,准备以逸待劳。”   司徒钟冷冷笑道:“嗯,若不是后面有人跟踪,我也不必走这么远的冤枉路。”   习凉一听,连忙准备上马。   “不必了,他们几人在进这个山谷之前就撤了。”司徒钟招手示意,让其停下。   习凉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忽然面有疑虑地问道:“少爷,请恕在下直言,老爷此举可谓孤注一掷。将全部赌注押在皇甫宁身上,未免太危险了些。而且在下觉得,莫化朝此人心思慎密,难以揣测他究竟会倒向何方。皇甫宁糊涂,我们可不能糊涂。”   习凉话已到此,司徒钟也有些忧虑了起来。   “少爷!莫化朝一直以老好人的面目示人,但他对皇甫家族也一直是虎视眈眈,不过此人做事有些畏首畏尾,向来很少表决意见。但这也是他最可怕之处,城府太深。说不定,他就会给你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习凉顿了顿,冷冷道:“虽然,这次他还是站在了我们这边。但是他与皇甫言那个老狐狸的交情也不浅,皇甫言没少花钱在他身上,况且按照皇甫言的行事风格,做事从来六亲不认,少爷必须小心!”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司徒钟似乎胸有成竹。   习凉却是满心惊恐,望了望天色,已是不早了。“对了少爷,现在天色不早了,往黔川的这条路已少有人走,听闻山间常有妖怪出没。虽说只是传闻,但少爷…”   “无妨”。司徒钟沉了下心,深吸了一口气。笑着上前拍了拍习凉的手臂,使了个眼色。“习大哥,我自会小心。”   习凉垂下了头,他知道,司徒钟决定要做的事情,是没有人能改变的。   “好了,少爷你就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老爷和夫人的。倒是你,说走就走…唉,不知这一别又要多久才能…”   司徒钟望了望天色,翻身上马,一手拉住有些浮躁的白驹,笑道:“三年!三年后我便回来。嘿嘿!说不定还给你带个嫂子回来。”   “一言为定!对了,你早上没来垂钓,这次就算你输了。这顿酒,我就记着等你回来了再喝!”习凉会意地笑了笑。   “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嗯哼…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哈哈…在此一别,习大哥珍重!”   “少爷珍重!”   “……” 正文 第6章 荒村鬼影   此时,东城的皇甫府上,谢园儿和皇甫宁正在为了皇甫松的事吵架。   “皇甫宁!你看你把松儿打成了什么样子!我给你说,这事我给你没完!”   谢园儿一边搂着皇甫松,一边指着皇甫宁的鼻子骂。   皇甫宁也是气的眉毛胡子一把抓,高声吼道:“你一直以来对他就是太娇惯了!惯得他目无尊卑!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目无尊卑?谁尊谁卑啊?!你也不想想,你这以后偌大的家业还要给谁?难道是给我吗?是给你儿子!给你松儿!知不知道?你这个老糊涂!”谢园儿被激得怒目圆睁。   “我还指望他继承家业?他刚刚都牛上天了!你看看,才十几岁就成天花天酒地,别说昨天一宿没回来不说,回来对着云儿的灵棺就是一脚。嘴里还嚷嚷道‘死了好,以后看谁还管着我’!你看你是怎么教养的?自己找人敲锣打鼓的叫了那么多人来看热闹,就是看着这个兔崽子怎么丢人!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   皇甫宁一拍桌子坐了下来,拉耸着脑袋,转到了另一边,不再说话。   “你!”谢园儿眼睛缝成了一条线,腾地站起来,搬起一条椅子就往墙上砸去。   “你给我等着瞧!”   “松儿,我们走!跟我回外公家去,这家没法呆了!”   说完,谢园儿一扭头,拉起皇甫松便冲去了门。   离开了江陵,司徒钟心中很不是滋味,其实,他对皇甫宁不是很有好感的。在他看来,皇甫宁只不过是一个由别人扶起来的傀儡,若没有谢园儿经商的头脑和莫化朝的管理,他这个族长早就被皇甫言给夺了去。   但这是他父亲司徒鸿所不愿意看到的,其实原因很简单,皇甫宁的胞妹皇甫馨,就是他的老婆,而且是唯一的老婆。   而且,他对这个皇甫云飞也是比较陌生的,只是在儿时见过几面。   黑夜间的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马车。所以,司徒钟让人把皇甫云飞抬出来,用棉被包裹着绑在马背上,以便在深夜以前翻过这个山头,到达前边的村落。毕竟,人也累,马都快翻了。   一行人打着火把牵着马,行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四周树木高耸,不时传来几声‘咕咕’的猫头鹰叫声。   “少爷,你说去剑南道这么远,能找到那个传说中的仙山吗?”走在队伍最前面探路的是一个矮个子,个子矮小却动作敏捷,穿行在山路间动作非常轻盈,大概是有练过一些普通的轻功。   “嘿,山子,什么叫做传说?我给你说,我这套剑法就是偷学自一位蜀山下来降妖除魔的弟子。这不,除了少爷,谁能打得过我?”   说话的是走在皇甫云飞旁边的一名剑士,头上扎着一条布带,看上去比较瘦,走路沉沉稳稳。   “习凉!”那名剑士话音未落,众人便异口同声的反驳道。   “习凉不算,我说的是你们七个。”剑士的回答仿佛早有准备,这次,大家都缄默了。   司徒钟淡然的笑了笑,摊开手中的羊皮地图,用火把照了照。   “大伙儿都提起精神,翻过这个山头,就到林家村了!”   顿时大家的热情都高涨起来,说的说,笑的笑。   “看好皇甫家二少爷,不要以为出来了,他就不是你们二少爷了。”   司徒钟半分玩笑的说道,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漆黑的天幕上悬挂着一轮明月,繁星点点。实在不是在外赶路的时候,却是在家赏月的好夜晚。这才想起,明天就是一个月的十五了。   那些高深的树木稀奇古怪地长着,还有那偶尔被惊起的飞鸟着实让人寒颤,众人加快了脚步,期望能早点赶到林家村,好好地歇息一番。   远远的前面,好似有几家灯火,山子一阵雀跃:“快看!少爷,林家村要到了!”   司徒钟也欣然的点了点头。   “少爷,听习凉说这边有妖魔鬼怪出没,前面就是林家村了,连个鬼影都没见,我看呀,这多半是传闻,唬人的!”   “嗯,没错,我也觉得是。”   “少说点,快赶路吧!大家都累了,你看少爷都没说话。”   “……”   山坡上的一片荒芜的坟地里,两双幽绿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们…   下了山坡,借着火把的火光,依稀能看见,前面是一丘山田,长年没有种植过了,四处丛生着茂密的野草,穿过这丘山田,便到村口了。   村口一棵三尺粗的大槐树,树干上钉着着一块残旧的木匾,上面依稀看得清几个不规则的大字——林家村。   “终于到了!哎呀我的娘亲,总算到了!”   山子转了转挂在树上的木匾,紧迫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司徒钟环望一周,四处已是一片死寂,晦暗的天空残存着几颗星斗,连那惨淡的月光也在云层中时隐时现。   几匹马已经趴下,任凭随从们如何牵拉,也一动不动。   “走吧,前面还有几户人家,你们几个把皇甫家二少爷松下抬过来,大家随我去前面看看,兴许能找到歇息之处。小四,你留下来栓好马,这周围有些青草,马也是累坏了。”   司徒钟说完,几人匆忙地将皇甫云飞卸了下来。   “咕…咕咕…”   不远处,一只猫头鹰在低鸣。初冬山林中的夜,很是凄冷,夜空如墨,不时吹来的冷风让人寒噤无比。   小四环望了一周,忽然,不远的角落,两点幽绿的鬼火漂浮而来。而一眨眼,却又不见了,顿时一阵寒意袭来,几个踉跄趴坐在地上。   “鬼…鬼…鬼啊!”   “哪里!在哪里?”小四一阵惊呼,让众人立刻汗毛耸立,纷纷叫嚷着拔出了武器做对峙状,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夜风萧萧,除了他们,四处空无一人。   良久…   “鬼呢?鬼呢!他娘的,你吓了我们一大跳!”那个头扎布带的剑士擦了一把冷汗,伸手将小四拎起来就是一记栗爆,接着从腰间取下一个皮囊递了过去,没好气的吼道:“你这个土包子,跟个老鼠胆似得。给,喝口酒壮壮胆!”   司徒钟拍了拍一个武士的肩膀。“朱益,还有老赵,你们陪小四一起留下来。其他几个跟我一起去前面看看。”   荒山郊外,经常会有野兽出没,司徒钟留下的两个人,都是武功极高的人。   朱益是一个内家高手,内力深厚,身材也魁梧。曾经赤手空拳打死过一头棕熊,后来被司徒鸿收于门下。此人行事光明磊落,做事毫不含糊。   老赵,此人寡不多言,相貌平平,甚至有些佝偻。没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也没人多跟他交流。对于任何事,他都是好,或不好。行,或不行。单看长相,你很难看得出他能有什么名堂,可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暗器与用毒高手。   “有他们两个在,这酒你就用不上了!”那剑士见状,连忙一把抢过刚给他的酒囊,揣在了怀里。   司徒钟安排好了以后,便带着另外五个人往村里走去。   不远处,两个身影悄然飘过… 正文 第7章 荒村客栈   村中寥寥几户人家,任凭司徒钟等人如何敲门和说明,也没有人应声与开门。司徒钟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带着人往村里头走去。   林家村的中间是一块很大的草坪,一个角落还堆着许多枯黄了的稻草。草坪中间是一口井,石砌的井垣上横着一根木头,上面用绳子栓着一个木桶。   再往前走,有一家住户还亮着灯火。   仔细一看,这家住户倒不像不是普通人家,格局是一家客栈,上下两层,外面竖着一根破旧的旗杆,上面还挂着两个残缺不齐的灯笼,依稀还能看得出一个‘栈’字。   司徒钟几人喜出望外,连忙从腰间摸出一些盘缠,走了上去。   刚敲了两下门,门便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老妇人脸上皱纹满布,看似已过花甲,手上还拄着一根拐杖,衣裙很长,长到看不见脚。   “几位何事?”   老妇人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外面的几个人,一个帅小伙跟五个随从,好像还抬着一位受伤昏迷的小少年。   “老人家,我叫司徒钟,这几位是我的随从,我们是从江陵过来的,要赶往黔川,天色已晚,所以想在此借宿一宿。明早就会离开,这十几两银子…”   “几位进来吧。”还未等司徒钟说完,老妇人便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进去。   老妇人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收下司徒钟的银子。   客栈中间是柜台,进门两边是几张倒置的桌子。   这家客栈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虽不至于蛛网罗布,但也是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   “小玉!快来招呼客人。”   随着老妇人的一声呼唤,一位妙龄少女轻盈的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玉洁的肌肤,面容姣好可爱,尤其是一双宝石般的明眸楚楚动人,实在是让人心生喜爱怜惜之情。   “有劳小姐了。”   司徒钟长鞠一躬,拱手作揖道。   少女心中一怔,司徒钟面容和文雅的举止,让她怦然心动。   几个随从都痴痴的盯着小玉的美貌唏嘘不已。   “几位客官是否要先行用膳在做歇息?”小玉的声音,如空谷幽兰般,沁人心扉。   “嗯,你准备一些宵夜给他们吧,我外面还有几个人,我先去叫他们一下。”司徒钟似乎有许多心事,表情有些凝重,转身便走了出去。   小玉细细地盯着他的背影,眉头紧蹙。   “小玉,还不快给客官收拾桌子?”   老妇人一声冷喝,寒森的目光扫过众人,转身提起一把凳子就往厨房间走去,厨房里面仅点了一盏烛光,微弱的烛火摇曳着,只见凳子的影子投射在地上,阵阵的跳动。   “嘿嘿嘿嘿,这等小事,我们自己便可解决,不劳烦小玉姑娘你了。”   众人嬉笑着拦住小玉,缓缓的把皇甫云飞放下,开始七手八脚的把桌椅翻了下来,又用袖子擦了又擦。   “小玉姑娘你长得真漂亮,刚刚那位是你奶奶吗?”   “是不是因为这外面闹什么妖魔鬼怪的,所以这边没什么客人了?”   “小玉姑娘,你嫁人了吗?”   “……”   待那老妇人进去以后,众人开始有意无意的调侃起小玉来。   小玉并不理会他们,只是怔怔的走到门口,望着司徒钟远去的身影。   山子眼睛咕噜一转,嬉笑道:“小玉姑娘,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坏人。只是他们几个都没成家,平时在江陵城里啊,虽说也是美女如云,但倒还真没有一个长得跟小玉姑娘一般超凡脱俗的。所以他们几个才会有些冒犯了,还请小玉姑娘不要见怪。”   “刚刚那位公子,也是从江陵来的吗?”   小玉指着门外司徒钟的身影。   “哎!没戏了!”众人如恍然大悟一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开始托着下巴发起呆来。   “哦,那是我家少爷,我们一行人,是送这位公子去剑南道的。”山子靠在桌上,单手指了指躺在一块长木板上的皇甫云飞。   小玉只是瞅了一眼,又转了过去,好像对昏迷中的皇甫云飞不甚感兴趣。   “你家少爷多大了?”小玉继续问道。   “唉,我家少爷今年满十七,可能跟小玉姑娘年纪相仿。不过我家少爷那可是少年老成,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文武双全,吟诗作对无人能比,尤其是一套龙吟剑法十分厉害,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山子不顾别人的目光,直接将凳子搬到了门口坐了下来,对着小玉是又吹又擂,唾沫横飞。   “龙吟剑法?你说他会龙吟剑法?”   小玉似乎十分惊奇,惊奇中又似乎带着一丝惊喜。   “小玉!”   就在此时,那位老妇人站在厨房门口,用冷森的目光扫视了一番,接着又厉声的喝道:“你给我过来!”   小玉叹了口气,似乎很不情愿的走了进去。   随着‘吱呀’一声响,厨房门便被关上了。   “啧,这个老太婆真奇怪,给她钱都不要。”   “是啊,她好像对小玉很凶的样子。”   “本来就凶!”   “小玉也很‘胸’哦。”   “凶吗?那么娇柔!”   “你这个呆瓜,你没看到小玉‘胸’吗?”   “哦…哈哈哈哈…”   “……”   厨房内,老妇人背对着小玉,从墙上取下来两块破旧的木牌。   “小姐,你要记住,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老妇人转过身来,将两块木牌叠好递了过去。   上面一块,厚厚的灰尘下依稀可见几个朱笔大字——百里如玉之灵位。   “你现在不需要留着它了。”   老妇人神情冷漠。   “可是!”   “你还在犹豫什么?”   “杀了他,吸取他的阳气,我们就能重获新生了!”   老妇人眼中充满了杀气,顿了顿,又道:“小姐,十八年了,九十九个纯阳至刚男子之气,只差这么一个了,再等,又不知要等多少年!”   皇甫府东院的西厢房…   皇甫云飞的房间里,灯火通明,皇甫宁卧榻而睡,却始终也睡不着。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去谢园儿那里。他只是静静地躺在这里,凝视着墙壁上夙红霞的画像。他相信,昨晚云飞躺在这里的时候,也是这么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湿润了,想想当初谢园儿为了争宠而所做的一切。或许,他谁也不能怪,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没能力?怪自己太傲气?还是怪自己太懦弱?   他已想不清这些了,与夙红霞曾经走过的那段岁月已是一些残缺不齐的记忆的碎片。而他现在,想要把这些碎片一片一片的找回来,拼起来,然后烙在心底。   冥冥之中,一位女子走到了他的床边,微微的向他笑。这个女子就是画像中的女子——夙红霞。   “红霞!”   皇甫宁一翻身坐了起来,没有害怕,更多的是惊喜。   “红霞!你不是来找我寻仇的吧?”   夙红霞轻轻的摇了摇头,坐在了他的身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   “我没保护好你,更该死的是我也没保护好少飞和云儿…”   皇甫宁突然悲痛地嚎啕大哭起来,不断地用手猛捶自己的胸口。   夙红霞却满是幸福的泪水,轻轻的说:“福昕,你不要太自责了。至少,我看到你振作起来了。福昕,你,还有少飞和云儿,都很坚强。”   内疚与后悔充斥在皇甫宁的心中,他抬起头,想要再仔细的看看她的面容时,却发现,一切都已经消失了。   皇甫宁倒了下来,仰望着,又深深地陷入了沉思当中…   不一会,门外缓缓地走来一个身影。   “老爷?老爷?”   声音正是总管莫化朝。   皇甫宁想了想,还是闭上了眼睛,装作已经沉睡。   轻轻的,门推开了,莫化朝挽着衣袖缓步走了进来。看着沉睡的皇甫宁,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随即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正文 第8章 午夜鬼灵(上)   午夜悄然而逝,漫天的乌云,没有一点星光。仿佛今晚,又是一个沉寂的黑夜。   当司徒钟他们走后,小四便有些魂不守舍,总是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开始,朱益还不是很在意,后来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他发现,小四总蹲在那里,蜷缩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于是,朱益便将火把插在了地上,缓步地走了过去…   “小四!你都在嘟囔些啥?一个人在这里都嘟囔了好久了。”   “少爷…鬼…不要…不要…吃…回来…”   小四面无表情,而在他不经意的抬头间,忽然血红的两眼,直透着阴森之色。   而此时的朱益却并未察觉到这一切,探着手往小四伸了过去…   “喵…喵…”   远处忽起的几声猫叫,让朱益一阵寒颤,神色顿然紧张,转身循声望去。   忽然间,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双幽绿的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他们。   就在此时,小四忽然腾地站了起来,扭曲着苍白的脸,血红的两眼澎湃着杀气!张嘴露出两颗长长的血色獠牙!张牙舞爪地直往朱益扑去。   “喵…喵…”   “原来是野猫!”朱益眼睛一道精光,随即身影一晃,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这也让小四猛然地扑了个空!   只听几声猫叫,朱益从草丛堆里跳了出来,一手拎着一只大黑猫,一边愤愤然的叫道:“他吗的,我说是什么东西一直盯着我,我就不信什么妖魔鬼怪,果然是一只大黑猫。”   说罢,便提着大黑猫的脖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回来。   一记扑空的小四慌忙收起那血色獠牙,耸着肩转了过去,一动也不动。   “嘿!老赵,刚好肚子饿的咕咕叫,就来了这么一只大肥猫。不如我们几个把它给就地正法了,如何?”朱益一手捏着黑猫兴奋的说到。   “喵…”   黑猫痛苦的哀嚎着,想挣扎却仿佛丝毫没有力气。   老赵停了下来,远远的看了一会,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不好。”   “哼!二愣子!”   朱益才不会管那么多,抡起一个火把便往角落的稻草堆走去。   黑猫停止了挣扎,幽绿的眼光直射小四。   窝在一旁的小四,也偷偷地扭头用那阴森的目光,扫了过来。   “又坏我的好事…”小四脸颊上的肉颤了颤,一个血迹斑斑的白森骷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小黑猫哎哟小黑猫,不是大爷我好杀生,实在是大爷我呀,饿的呱呱叫了。再说,你这点肉,哪够我们几个兄弟分啊!”朱益晃悠着蹲了下来,将火把夹好,从腰背上摸出来一把匕首。   “什么不够分的?”   耳边一个声音响起,竟让他一个踉跄六神无主的爬了起来,匕首和火把一下掉落在稻草堆上。   朱益仓促的转身一看,原来是少爷司徒钟,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少爷,你吓死人了,怎么无声无息的就来了。”   司徒钟只是凝视了一下,便转过身去。   “马已经栓好了吧?前面有个落脚之处,小四、老赵,你们都跟我来。”   一听已经找到了落脚之处,几人顿时神清气爽,连忙起身跟了去。   “喵…”   野猫的一声悲鸣让朱益又打了个冷战,听到有了落脚处,光顾着高兴了,竟差点忘了手上还抓着一只大黑猫。   “少爷,你看看这个。”朱益连忙赶了上去,将手上的野猫拎给司徒钟看。   “放了它。”   司徒钟只是淡淡的一句。   “少爷,这个野猫肉,可是非常香嫩的…”   “我说放了它!”   朱益刚欲叙述他自己的想法,却被司徒钟决断的语气打断。   “就是,少爷让你放了你就放了,费什么话呀,到了客栈还怕没的你吃?”小四嬉皮着,完全看不出刚刚的那厉鬼獠牙的样子。   朱益对他挤了一眼,咬了咬牙,拎着野猫的手紧紧不肯松开,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这一顿就快到口的美味大餐。   “给我。”司徒钟摊开手。   “哎!”朱益一脸无奈,将野猫放到了司徒钟的手上。   司徒钟只是抚摸了一下这只黑猫的额头,便将其放了去。   “走吧,他们还等着呢。”   野猫一声嘶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草坪角落的稻草堆开始迅速的燃烧起来,火光越来越大,照亮了四周的房屋,也照亮了两个身影。   “妹妹,我都跟你说了,不要插手百里如玉和林鬼婆的事情。你我刚能修成人形,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火光的照耀下,两位年轻妖娆的女子正站在草丛边面向而立。   “我就是看不惯她们这么做。”   “看不惯也得忍着,那林鬼婆可是不好惹的,上次姐姐就吃过她的亏。再说了,那百里如玉也算是有情之人,她如此般,无不也是挂记当年那个蒋劲夫。刚刚那个被称为‘少爷’的男子,不仅人长得帅,人也挺善良的。我看呀,妹妹你是不是对他也动情啦?这可不行的,人妖殊途,相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就算他能接受你‘妖’的身份,啧啧…可惜啊,他是纯阳至刚之体…”   “不行,我要去看看!”   只见一阵黑雾腾起,其中一名女子已化作一只黑猫,直往客栈奔去…   “唉,潇潇!你可别再惹祸呀!”   另外那名女子一见,连忙跺着脚喊道。   眼见那潇潇没有回应,只能叹了口气,一道白烟,身体化作一只白狐,跟着奔了过去。   客栈的厨房内,小玉仿佛还在犹豫着什么,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呼喝声。   “小玉姑娘,饭菜好了没有?哥几个是真饿了。”   “别再犹豫了,外面这几个我来搞定,剩下那个司徒钟,就交给小姐你了!”   老妇眼光凌厉,凌厉之中又带着一丝恳求之意。   “嗯。”小玉微微一颔首,随即又低语道:“其他人皆是无辜之人,林姨不可乱造杀生…”   老妇见小玉同意了,甚是高兴,连连点头。“小姐放心便是,其他人我让他们昏迷数个时辰便可。”   然后清了清嗓子,喊道:“几位客官稍安勿躁,饭菜马上就好。”说完,便拿出来几个碗,揭开了锅盖。可那锅里那是什么饭菜!只见锅中几乎满满一锅的蛆虫蛇蚁,中间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   老妇拿起勺子,满满地盛了几碗…   皇甫言的书房内,两道身影正在秉烛夜谈。   两人正是皇甫言与熊天镇。   “……”   “什么!派出去的人全被干掉了?”   皇甫言一脸恐色,从熊天镇手中接过一件寒光闪烁的锁子甲。   皇甫言将这件沾血的暗银色锁子甲张开铺在了书桌上,神色谨然的上下打量着。   “哼!此事定是谢盛所为!”   皇甫言拍案而起,满脸怒容地指着那些血迹道:“你看看这锁子甲。”   皇甫言顿了顿,敲了敲桌面。“锁子甲,乃从西域传入,价格昂贵,一般人买不起,也不会买。在江陵府,家府上拥有锁子甲的不过两人,一就是谢盛,二就是司徒鸿。”   “谢盛!”熊天镇一脸恐色。   “没错!当年圣上亲自面见司徒鸿,表彰他治水有功,就曾钦赐两件锁子甲与他。而谢盛因此嫉妒生恨,一气之下,向西域商人购得锁子甲十八件,分别赏赐给其护卫顾鹏、商宥等人。”   “在江陵,顾鹏乃谢盛护卫之首,谢盛的哪些破事,基本都是交由他们去办。而司徒鸿此人一直很城府,为人低调,况且据我所知,他那两件锁子甲终日供奉在大堂之内,由其门下护卫习凉等人守护。所以我断定,此事必为谢盛所为,更何况,他早已窥觊我族家业。”   皇甫言喝了一口茶,眼中满是愤怒之色,又道:“东西,绝不能落入谢盛之手!”   “我马上派人潜入谢府把东西拿出来!”熊天镇一听,自知事情的重要性,连忙行礼退下。   “慢!”皇甫言拍了拍桌子,用一种深邃的眼神说道:“东西,不会在谢府。”   “不在谢府?那会在哪里?”   “在皇甫宁府上!”皇甫言斩钉截铁的说道。   “哦?”熊天镇似有些不相信,心想,既然是谢盛截取了东西,难不成还送回去不成?   皇甫言用一种藐视的眼神瞅了他一眼,道:“你别忘了谢园儿,谢盛即便是想夺取皇甫家族的家业,也会由他女儿谢园儿来完成,否则,他就是一头蠢猪!东西他会放在自家府上吗?自然是送去给了谢园儿!”   皇甫言的分析头头是道,让熊天镇如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阿谀奉承道:“老爷真是聪明绝顶啊!难怪别人都说老爷什么来着…哦,都说老爷是老狐狸,果然名不虚传!”   “放屁!”皇甫言一听,顿时被气的眉毛胡子直翘,扬手就是给了他一巴掌。   “滚,不会说话就少说话!赶紧去办正事!”皇甫言又是一声厉喝。   被扇了一巴掌的熊天镇眼冒金星,连滚带爬的摸了出去。 正文 第9章 午夜鬼灵(下)   客栈内,五人正在划拳喝酒,与平时不同的是,赢了的人喝。因为,酒少,而人多。   “五!十!十五!唉,又输了!”   剑士垂头丧气,擦着冷汗,他已经连输好几把了,一直都没赢过,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酒被另外几个一口一口的喝掉。   待山子喝完一口以后,连忙一把把酒囊夺了过来,仰起头往嘴里倒了又倒、挤了又挤,却已经是一滴不剩了。   “他妈的,自己一口都没喝!早知道就先自己喝个够了。”   客栈里的烛光昏昏暗暗,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剑士酒没喝着,自然是窝了一肚子气,又想着饭菜都还没上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便叫道:“这饭菜怎么还不上来啊?老子都饿得两眼昏花了!”   忽然,厨房门开了,老妇端着几盘热腾腾的饭菜迎了上来。   菜上了桌,几人一看,顿时搓着手口水直流;有红烧鸡、小炒肉片、爆炒猪肚等。这些虽然平日在江陵是经常可以吃到的,但是对吃了一天干粮的他们来说,还真是极大的诱惑。   老妇一改平常,满脸堆笑的道:“几位客官慢用,哦…对了,不知你家少爷去哪了?”   剑士抓起一个鸡腿就准备咬,被山子一下拦住。“你不等少爷他们过来就先吃?”山子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去对老妇笑道:“嘿嘿,外面还有几个我们的兄弟,我家少爷过去叫他们了,你帮我们再准备四套碗筷。”   老妇眼光一亮,笑着退了下去。   山子望了望外面,司徒钟他们还没有过来,而且刚刚喝了点酒尿急,便拍了下桌子,道:“你们几个先别吃啊,我去叫一下少爷!”说完,便一拉裤腰带,匆匆忙忙的冲了出去。   “管他娘的,少爷才不会管这么多呢,再说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对吧?”   “就是就是,来来来,大家吃!…吃!”   冷风拂过,厨房里的烛光开始不断的摇曳起来,剑士望着老妇进去的身影,奇怪,那个老妇的身后,竟然没有影子!   剑士低下身子,往地上趴了下去…   果真没有影子!   一个极度恐惧的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鬼!”   剑士一声恐叫,直接弹了起来!而他也发现,那老妇,竟已经直挺挺的立在了他的面前。   老妇一阵怪异的笑,却没有笑容,因为她的脸,已经满是恶心的蛆虫,在那残留无多的腐肉与空洞的眼眶中翻来覆去。而他们一直狼吞虎咽的鸡鸭鱼肉也顿时变作一堆堆腥臭无比的蛇虫鼠蚁。   “既然知道了,那!就必须死!哼哼哈哈哈…”   老妇声声厉笑中,血盆大口张开,那一条黑色长舌如游蛇一般四分开来,如四只离弦的箭,飞速地穿透了四人的胸膛,顿时血如泉涌。   几人圆睁着眼睛,大张着的嘴中,各种还没被嚼烂的蛆虫四散滑落。身体也渐渐的瘫软、缓缓地浮到了空中,伴随着老妇的声声厉笑在空中飞旋。   而几人胸膛中涌出的鲜血,顿时顺着老妇的长舌潺潺的流入了老妇的口中。   四人的身体渐渐的萎缩、干涸,不一会,就已如同一具具干尸一般纷纷坠地。   “林姨!”   小玉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见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大惊失色。   “林姨,不是说好不乱杀人的吗?你怎么…”   老妇收起长长的血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残留的鲜血。一阵   “小姐,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他们自然是留不得。更何况,等会小姐吸了司徒钟的阳气之后,我要为你施展渡魂之术,令你重获新生。此等法术要消耗我大量修为。”   小玉望了望外面,没有人影,司徒钟几人还没有过来,只能叹了口气,不再做声。   忽然,老妇看到了躺在木板上昏迷着的皇甫云飞,顿时一个瞬移移动了过去,伸出那瘦骨嶙峋的手,缓缓地摸向他的胸口。   “住手!”   小玉慌忙身形一闪,一手拦下了老妇。   老妇面色凝重,淡淡的说道:“小姐放心,我不会加害于他,只是这少年…”老妇凝视着皇甫云飞的脸,心中似乎十分感慨,一个景象浮现在她眼前…   三十七年前的江陵东城皇甫府,西厢房外,一位青丝锦袍的男子,正在焦急的站在门外徘徊着,不时试图往里探着头。   此人,便是皇甫谨。   几名仆人站在旁边等候,表情也十分紧张,不时用手擦拭着额头渗透的汗水。   房里传来一声声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有接生婆不时的鼓励与安慰声。   原来,皇甫家族即将迎来他们的一名新成员。   不久,一个婴儿呱呱坠地。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林小姐生的是个小少爷!”   在一声声迫不及待的道贺声中,房门被推开了,一名女侍万般欢喜的探出了头。皇甫谨一见,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月儿,你辛苦了!”   皇甫谨一把握住躺在床上虚脱无力脸色苍白的女子的手,颤抖着激动的笑道:“月儿,再待些时日,我就带你们母子俩去扬州玩,哈…我皇甫谨有儿子了!哈哈哈!”   躺在床上的女子名叫林曦月,原本只是皇甫府上的一名丫鬟,比皇甫谨小三岁,打小就进到了皇甫府上,即是皇甫谨的玩伴,也是皇甫谨的贴身丫鬟。与皇甫谨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长大,日常月久,自然也就暗生情愫。   林曦月欣慰的点了点头,勉强的笑了下,看着接生婆手中哇哇哭着的男婴,道:“云姨,让我看看我儿子。”   而就在此时,房门被一脚踹开了。   一位白发长者与一名装着艳丽的女子,带着几名家仆和婢女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抱走!”   随着长者的一声令下,两名婢女走上前去,张手就将接生婆手上把男婴抱了过来。接生婆不敢做声,慌忙退到了一边。   “走!”   一行几人随即扬长而去。   “老人公…”   “爹!”   皇甫谨慌忙冲上前去,一把拖住白发长者。   “给我把他架住!”   白发长者一声长喝,几名家丁连忙七手八脚的把他给拖了开来。白发长者怒容满面,指着皇甫谨鼻子骂道:“你这个不孝子,你嫌丢脸丢的还不够吗?我给你说,你想要这个孩子,就给上官彩玉养大!否则,你!带着你儿子!还有那个林曦月!都给我统统滚出这个家门!”   “老人公…求求你还我儿子…”   林曦月不顾依然流血的下身的剧痛,挣扎着爬了过来,三步一叩首地央求道:“求求你…那是我儿子…那是我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求求你老人公,把我儿子还给我吧!”   长长的血迹染红了她爬过的每一寸土地。   “月儿!”   皇甫谨见状,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开来,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脸色惨白的林曦月抱了起来。   “月儿!月儿…赶紧叫大夫啊!你们这些畜生!”   皇甫谨撕心裂肺的怒吼着。   旁边的家仆被这一幕惊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快去找张大夫!”白发长者心中为之一怔,楞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   “林曦月,你与谨儿的情意我是知道的,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但祖制就是祖制,我也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如此做,不止是为了整个家族,也是为了你儿子的将来。我已在你老家林家村为你安置好了一切,等你休养妥以后,便送你回去。你若为了他好,以后就…就忘了他吧!”   说完,白发长者一拂袖,在林曦月逐渐模糊的视线中转身离去…   ……   “林姨?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小玉的一声轻声呼唤,将她拉回了现实,她也才发现,自己眼中已满是泪水。   老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泪眼婆娑的望着皇甫云飞。   “他…”   “他怎么了?”小玉焦急的问道。   老妇慈祥地抚摸着皇甫云飞,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从皇甫家中出来十年后,我获准去探望一下我的儿子,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皇甫宁。虽然,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在一边玩耍,不能抱他、不能与他相认,他甚至还有些怕我。但是,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了,就算是死,也已经心满意足了。我自小就失去了父母,除了皇甫谨,在这世上可以说是无依无靠。所以,对我们这种穷人来说,不是活得有没有尊严,而是能不能活下去!倘若当初他和我一同被赶出了皇甫家门,或许,我都不能养活他。也不会再有机会看到他天真烂漫的玩耍、看到他长大。”   说到这里,老妇人已是老泪纵横,仰天一声长叹,转身对着小玉道:“这少年,实在是太像当年我儿子了…不知我儿,现在在江陵过得好不好…”   小玉失意地低下了头,深有感触地说道:“原来林姨以前还有这一般往事,唉,我…我也不知道我远在渝州的父母现在如何了…或许…或许也…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老妇伸手捋了一下小玉的头发,强颜欢笑地安慰道:“没事的,小姐。”   “相信老爷和妇人他们定会长命百岁的!等会吸了那小子的阳气,我再按照那古法施以渡魂之术,你我就能得以重生!即可离开这里,回渝州去看望老爷和妇人他们!”   小玉咬了咬牙,眼中满是期待的目光… 正文 第10章 逆战鬼灵(上)   “这几个人…”   地上的几具枯尸横摆着,这是必须要收拾干净的。倒不是怕司徒钟他们见了便会逃掉,而是那全身攀爬着无数蛆虫的狰狞面目让百里如玉都有些瘆的慌。   老妇只是冷然一笑,左手从怀中托出一物。只见,掌中一颗灵珠正中一道七彩灵光散开,灵光照耀到客栈墙壁上,辉映出一阵七彩斑斓一闪而过。再看看客栈内,整个客栈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那般模样。那四人正好生生的在划拳喝酒,仿佛刚刚的事情从来就没发生过一般。   “虚空幻境!”百里如玉不禁一声惊叫。   “没错,现在就只等守株待兔了!”   老妇一脸怪异的阴笑。   司徒钟正领着几个随从快步而来。   离客栈不远的一道分岔路口,依稀能看到客栈里的烛火。忽然间,客栈中一阵异光闪过。   “少爷!”   正待司徒钟心生疑虑之时,前面一道人影,快步的跑了过来,司徒钟定睛一看,原来是山子。   “少爷,您快点,再不快点,连鸡屁股都没得吃了!你不知道,那个老太婆做了很多菜,他们几个嘴馋的很。你要是去慢了,他们可就开荤了!”   司徒钟只是微微一笑,“无妨,适才我见那客栈中一阵异光闪过,你可知是何事?”   “异光?”山子颇感惊奇。   司徒钟心想,那阵异光只不过转瞬之间,想必山子一路跑来也未曾发觉。此时,自己肚子里也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确实很饿了,或许,刚刚只是自己的眼花缭乱而已。随即摆了摆手,道:“大家都饿极了,既然如此,那便加快些脚步吧!”   大家纷纷咽了咽口水,只想着那美味可口的红烧鸡。老老实实的走到了司徒钟身后。   客栈越来越近,而一种焦灼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司徒钟眉头紧锁,不由放缓了脚下的步伐…   终于,迈到了客栈门口,里面的灯光摇曳着,眼见剑士等人正在里面划拳喝酒。   老妇站在他们后面,面对着门,正用一种诡异的笑容盯着司徒钟一行人。   司徒钟不敢对视,低头迈过了门槛,一阵阴风拂面而过,那种焦灼不安的感觉如血潮一般直接涌上心头。而再次踏进客栈,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   “公子来了甚好,想必大家舟车劳顿都累坏了,快来吃些饭菜再去歇息吧。”   老妇一丝坏笑,连忙殷勤招待。   看着他们只顾划拳喝酒、大口吃鸡,山子便走了上去,拍着剑士的肩膀吼到:“你们几个怎么这么不分尊卑!少爷都还未用膳,你们就开始吃起来了。再说,你们喝酒也不等少爷跟其他几个兄弟!”   好酒好肉,整屋子却闻不到一丝香气,不由让司徒钟心中一紧。不经意间,老妇一道凌厉的目光扫来。司徒钟心生畏惧,连忙拉扯了山子一下。   山子后退了两步,警觉的他也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砰!”   客栈的门忽然猛地关闭了,而客栈中的烛火也陡然熄灭!   此时,死神已悄然降临。   “哈哈哈哈!已经晚了!”   在耳边一阵阴森的奸笑声,四周的一切顿时化为虚有,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无尽空虚。   忽然,几人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张面目狰狞的鬼面,张开着满是蛆虫的血盆大口,从那血口中陡然伸出一条长约一丈的巨舌,只见那血舌陡然巨变,裂做五分,五条碗粗大小的血色舌剑分别向五人奔袭而去!   小四当即便头一旋,吓晕了过去。而那老赵与山子连忙往纵身一跃,两条血色从胯下穿裆而过!老赵赶紧踢脚往舌剑上一弹,顺势滚到了一边。而山子却惨了,重重地落在了舌剑上,被那舌剑之间从胯下切割进去!顿时一阵巨大的吸力让他下身动弹不得,甚至还未来得及惨叫,鲜血与内脏已从命根处喷发了出来!顺着舌剑往鬼头的血口中流去…   山子如飞入烛火中的蚊子,只是颤抖了几下,便化作一具焦黑的枯尸。   朱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当他抬起头之时,舌剑与他已是咫尺之遥!   “破!”   忽然,一道身影飞袭而至,划破两道红光。眼前的舌剑已顿时断做数节!再定睛一看,司徒钟执剑而立,已巍峨地站在了他面前!   司徒钟屏气敛息,双手紧握的‘煌灭’发出一阵黯淡的红光,一阵黑色煞气顿时涌入他的体内。顿时让他内心一阵狂暴,熊熊怒火燃红了他的双眼。   “喝!”   司徒钟大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红光往前刺去!   ‘嗷!’   随着一声嘶叫,鬼面瞬间消失了!   司徒钟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哼!没想到你小子身手还挺不错的!看来,我林鬼婆倒是小瞧你们了!”   “你手上的剑…倒是挺不错的,只可惜,你今日依旧难逃一死!”   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而就在这个死字迸发出来的那一瞬间,一个披头散发尖牙利齿的红衣女鬼已悄然出现在了司徒钟身后!高高扬起她那两尺余长的利爪,以迅雷之速直取他背后的命门!   司徒钟忽然觉得背后一丝凉意,警觉的他顿感不妙,顿时旋转收腹,身体往后奋力一弹!   “呼!”女鬼那一记必杀与他的肌肤擦身而过!   女鬼一击不成,不敢恋战,顿时隐去了踪影。   在躲过一记必杀之后的司徒钟,倒吸一口冷气,他心里自是十分清楚,如今身处险境,且对手并非一般的凡人,而是来去自如的厉鬼!虽然手中的‘煌灭’颇显威风,也让对方感到一丝惧怕,但是敌在暗,我在明,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况且他还从未与厉鬼交过手,心中的愤怒和恐惧与煞气交融,让他的血液澎湃不已!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一道更为猛烈的阴风从他背后袭来!   “来不及了!”司徒钟心中一声疾呼,随即聚力往背后一剑横劈过去!一道红色剑气霎时飞出!   “噗!”   只见眼前,一道黑风瞬息而至,而自己的剑气触及,竟被生生的挡了回来!   司徒钟如跨马一般跃起,躲过了自己那道剑气,却没躲过那道汹涌来袭的黑风!   “噗!”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司徒钟已被那股黑风轰开了数丈远!只觉得胸口一闷、喉中一甜,一股鲜血从口中迸发而出!   胸口一阵麻木感传来,司徒钟差点就昏厥了过去…   幻境外面,潇潇化为人形,焦急的徘徊着。   潇潇准备冲进去,却被另一个随后而来的妖艳女子给拦了下来。   “潇潇!你傻了吗?不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类而去冒险!林鬼婆我们是惹不起的,即便我已修炼千年,也难与之匹敌。况且你还只是证道之境,她们的修为远在你之上,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此时已是辰时,东边的天空渐渐地泛起了鱼肚白。   潇潇柳眉一挑,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   “雨魅姐,你看,现在已是辰时,不肖一个时辰便要天明了。只要你我齐心协力,全力防护,待与那林鬼婆与百里如玉缠斗到天明,她们的法力肯定大大削弱。如此,难不成我们还要惧怕于她?”   雨魅面有难色,她深知林鬼婆的厉害之处。但若真能缠斗到天明,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要记住我一句话,对人类动心,多半不会有结果。再者…”   “姐姐,我意已决!”   “……罢了,今天我也豁出去了,你一定要注意避开林鬼婆的罗刹黑风!”   两人定了定心神,聚集灵气,化作两道灵光冲了进去。   老天却仿佛开了个玩笑,忽然间狂风大作,不远的天际,漫天的乌云卷席着阵阵电闪雷鸣,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