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回首已无家 第一章 陨石   夜凉如水,正是万家灯火之时,西首飘来一片铅云,看来不过一会儿就要下雨。新疆气候干燥,纵是夏季,雨天也不多见。夜空中一个亮点从天而降,拖着长长的尾巴,“碰”的一声大响,落在妖魔山上。   妖魔山本名雅码里克山,在维吾尔语中,雅码里克代表妖魔之意,是以居住在此地的汉人均叫它妖魔山。那物冲势极巨,在山头砸出一个大坑。远远看去,雾气缭绕。   与此同时,关铁军舒服的躺在沙滩上,晒着温暖的太阳,做午后小憩。他肩宽膀圆,肌肤微黑中泛着红光,肌肉紧凑而结实,比之健美冠军,身材也不遑多让。他身边静静的躺着一名金发美女,一双碧蓝的眼中满是笑意,薄削的嘴唇微微上翘,显得即是调皮,又是可爱。   关铁军看不到金发美女的眼波,沙滩上传来人们的欢笑,脑中回想起前几天的狼狈,暗暗舒了口气,心想:“这次任务圆满成功,回去也好交代,还是趁着现在,多玩几天。”想到这里,睁开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珠炯炯有神。金发美女见他睁开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睛更加弯了,未语先笑道:“我以为你不起来了呢,原来你还是忍不住。”她腔调甚奇,说的乃是国语。关铁军尚未回答,耳机里有人道:“新疆乌鲁木齐,立即查明!”他面容一整,跳将起来,叫道:“I gotta go! See you Salina!”他说的反而是英文,留下金发美女,钻进了沙滩边上的轿车,绝尘而去。   车上坐着一个中年汉子,身材如削,便坐在那里,也比关铁军高出一个头。关铁军看到此人,眼中闪过一丝安慰,脸上肌肉却无半点变化,道:“怎么回事?”中年汉子哈哈大笑,伸手大力拍上关铁军肩膀,道:“老板急着找你回去,我屁颠儿屁颠儿的就来了,看你小子乐不思蜀,是不是准备死在小妞儿肚皮上?小心杨洁咬死你!”关铁军国字脸型,浓眉大眼,鼻梁甚高,这么沉下面容,瞧来极具威势,道:“这次要去乌鲁木齐?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中年汉子名叫周俊伟,与关铁军同属国外恐怖组织成员。这次关铁军奉命暗杀某国要员,完成任务之后,他艺高胆大,毫不将某国防御机制放在眼里,仍敢逗留玩耍。他今年三十三岁,出生入死将近二十年,身上伤疤早已多不胜数,心智更如钢铁一般坚毅。他在家排行老六,基地中人便称他铁六。他与周俊伟一同长大,一同参加恐怖组织,一同执行各种任务,实已算是生死兄弟。   周俊伟道:“中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你自己问老板。”关铁军知他不会欺骗自己,随手取过一套衣服,慢慢穿衣,眼前镭射光一亮,便看到一座光秃秃的山,山顶一个白色圆球,四周围着铁丝网,跟着声音响起:“这是杨峰传回来的图像,你仔细辨认,他已经提前去了。”这人声音低沉,关铁军听出是老板的声音,道:“这是乌鲁木齐?我的任务是什么?”画面一变,图像中间一个直径三十公分的黑色圆球。   关铁军一怔,问道:“这是什么?”老板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据杨峰说,昨天有人看到流星落在山上,落下来的,就是这个东西。这东西上辐射能量极强,看着不像是地球上的东西,你们去查清楚。必要的时候,把它给我抢回来,明白吗?”周俊伟插口道:“老板,杨峰那小子总是阴阳怪气,不如让我和老六去罢?老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老板声音忽然变大,道:“六子,我知道你和杨峰不和,但这次是为了我们组织的长远打算,我希望你能放下成见,和他一起完成任务,别叫我失望!”说到“别叫我失望”几字时,一字一顿。关铁军眉头皱的更加紧了,点头道:“知道了。”老板声音又是一变,柔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组织上最顶儿尖儿的,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做团结才是力量吗?我们组织目前处于发展阶段,需要的就是你们精诚合作,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关铁军道:“我知道。”老板“嗯”了一声,视频通话就此结束。   周俊伟骂道:“什么叫我们中国?我们现在还能算是中国人吗?都对自己祖国下手了,呸!”关铁军不语,车窗外传来飞机发动机的声音,他们不需买票,直接到机场。数十小时之后,关铁军站在妖魔山顶,俯览足下。乌鲁木齐还在沉睡,东方才现出一点点云彩,绚丽如火。他接到命令,在这里等待杨峰。   杨峰二十四岁,身材修长,此时穿着一身墨绿色军装,脸上涂着彩绘,匍匐在山腰一块大石之后。他在远处盯着山上一条小道,朦胧中几个人影出现,他低声道:“山腰出现敌人,注意警戒。”   关铁军紧握狙击步枪,透过瞄准镜,看到山腰下来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小心之极,仅离开基地入口十来米,就停了下来。另有三个身穿大褂的人,那三个人手中拿着奇怪仪器。关铁军认得,正是放大辐射,激活能量的仪器,叫做能量放射仪。他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十几个人,见一个戴眼镜的男子从箱子中取出一块石头,黑黝黝的,饶是他相距数百米,仍觉那块石头耀眼刺目,并非亮的刺目,而是黑的耀眼。如此违背天地间自然之景,关铁军从未见过。   关铁军双眼慢慢适应黑色,见其中两个男子用能量放射仪对准那块石头,其余十几人四散警戒。石头慢慢发生变化,仿佛是充气的气球一样,慢慢涨大,涨到最后,竟有一米多宽。三个穿大褂的人看到这等景象,早已移开仪器,与警戒兵离开五十多米,远远站着观看。过了一会,石头不再涨大,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三个穿大褂的人慢慢靠近,手中拿着检测仪器,想要检查一下。便在此时,石头悄没声息的猛然碎裂,关铁军霎时间双目失明,只觉一股大力撞来,完全身不由己的腾空而起,背上不知撞断多少东西,飞了多远。等他醒来的时候,天上昏暗一片,连星星也看不到几个。他爬起身来,想起先前之事,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害怕,想不到小小一块石头,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但它性能这么不稳定,我偷回去,可别把基地给炸没了。   二人在不远处会和,杨峰惊魂未定,低声道:“这是他妈的什么东西?太吓人了,我以为死定了呢,那几个傻×科学家,真就跟诺贝尔一样。”关铁军极为不喜杨峰,听到他说话就有气,这几句话却正合口味,嘴角露出了笑容,道:“这东西的威力已经确认,这就跟老板说罢。”杨峰讪讪一笑,道:“行,你汇报,我去看看基地。”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关铁军摇了摇头,心想:“这是跟他最后一次合作,以后再不能去了,这人总喜欢偷懒,别让他什么时候害死我,那可冤枉的很。”   杨峰足下快捷,不片刻来到基地入口约五百米处,取出夜视望远镜,眼前景象奇怪之极。白天那样的爆炸,基地入口竟然一丝痕迹也没有,他忍不住张大了嘴,心想:“难道爆炸是我的幻觉?”仔细回想白天的事,确实并未听到大响,只觉双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直叫“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么大个爆炸,居然连一片叶子也没炸下来,这还能叫爆炸吗?”   正想到这里,远处传来人声,一个人影慢慢转来。那人影移动缓慢,左右晃动,到了近处,杨峰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少年骑着自行车。他又嘀咕起来“大半夜不回家,跑山里边来骑自行车,你可不是疯了吗?”他来了兴趣,心想反正现在无事可做,看看这人要干什么。仔细看去,车后坐着一人,在夜视镜中,可以清楚的看见,那是一对少年情侣。 孤山回首已无家 第二章 抢劫   此处背靠妖魔山,北临火车站,并无多少人居住,是以也没有路灯。杨峰悄悄转到侧面,见那少女二十岁出头模样,黑丝披肩,随风而舞,双手抱在少年腰间,脸上一股施然恬静的神色。他心中突的一跳,不禁被那少女神色而染,心想:“这女孩极是喜欢那男孩,要不是爱到深处,脸上不会有这样的神色。”这女孩并不甚美,但处于热恋中的女子,永远都有醉人一面,杨峰杀人不眨眼,双手沾满鲜血,在这一刻,心中一片宁静。   忽听“哎呦”一声,杨峰从沉思中醒来,见骑车二人已摔倒在地,一人尖叫:“你们干什么?抢劫吗!?你们是瞎子啊?我们身上哪有钱?好,你们要钱,我给你!全拿去!”便见那少女手臂一甩,似乎掷了什么在一个黑影脸上。杨峰大乐,心想:“又是一个辣妹,跟杨洁倒是一个脾气!”悄悄走近,离四人三十多米的地方停下,藏好身子。那少年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爬在地上,不住磕头,口中大呼:“别打人,我有钱,我有两百块,我全给你们,求求你们别打人......”他身后一个稍高少年,高鼻深目,显然不是汉人。稍高少年手中拿着一柄匕首,抵在少年后腰,意思非常明白“他敢稍有妄动,匕首立时刺了下来!”   杨峰看到这里,已知二人遇上抢劫,有心相助,但见那少年胆小如鼠,又想:“这女孩瞎了眼珠,看上这样的男人,我得帮帮她,不能让她这一生就此毁了。”按捺下冲动,静静观看。另一名稍矮的少年怔了一怔,从地上捡起钞票,见只有几十块钱,羞怒交迸,恶狠狠的道:“小骚 货!老子见的狠人多了,你算个求求!老实点。”说着一巴掌扇在少女脸上。   少女大怒,叫道:“杨旭!你干什么?起来打他们啊!你爬地上有什么用?”跪在地上那少年杨旭,来新疆十年有余,自幼父母离异,他一人流浪长大。如今在小西门商圈开车送货,他胸无大志,好容易才认识一个女友。不成想竟碰上这等事情,他生来胆小,看到明晃晃的刀子,早已六魂无主,哪里还记得反抗?   那少女名叫王晓君,是广东人,与杨旭相识不久,二人确定关系之初,正是蜜里调油之际,只觉纵是穷山恶水,看在眼中,也如人间仙境一般。今天两人约定一起欣赏夜景,这才半夜跑来爬山,尚未爬到山顶,居然遇到抢劫,她见杨旭眼看自己受辱,竟而无动于衷,气愤之下,转身便走。   稍矮少年吓了一跳,抢上几步拉住王晓君,骂道:“你去哪?他妈的,你搞不清楚状况吗......”话音未落,“啪”的一响,脸上已挨了一掌,杨峰看到这里,忍不住“哈”的笑出声来。稍高少年又气又怒,道:“你来看着这小子,我去收拾她!”说着便要走来。稍矮少年脸上挂不住,嗤啦一响,扯下王晓君半幅袖子,骂道:“等下好好让你舒服,看你再给我泼辣!”   如今正是农历八月十四,虽已入秋,天气仍然颇热,王晓君穿着一件淡黄衬衣,被他扯掉袖子,露出一截光滑臂膀,她不理会光着臂膀,大叫救命。稍矮少年被她叫的心惊不已,噼噼啪啪猛扇她耳光。王晓君口角流血,与稍矮少年厮打一起。她身材娇巧,但在批发市场上班,平日包办货物,力气活干的也是不少,稍矮少年又是极瘦,几次让王晓君踢倒在地,反而甚是吃亏。   杨峰越看越觉这女孩可爱,这时反而不再急着下去。稍高少年哭笑不得,正寻思要不要上去帮忙,忽见稍矮少年双臂一圈,抱住王晓君双腿。王晓君立足不定,扑地倒了。杨峰暗叫糟糕,果见稍矮少年翻身压在王晓君身上,伸臂卡住她脖子,呼呼大口喘气,一边大骂:“小婊 子!打得我很开心吗?老子弄死你!”王晓君数次翻身,奈何脖子被卡,呼吸不畅,哪有力气?她转眼看到杨旭,见杨旭仍跪在地上,怯懦的看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发觉稍矮少年来亲自己,张口便咬。只听稍矮少年长声惨叫,如中了箭的兔子一般,跳将起来,伸手一抹嘴巴,手上满是鲜血。他陡然间看到鲜血,张口便哇的大哭起来。   杨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还有这么抢劫的,打不过人家,就哭鼻子。”从藏身之处跳出来,喝道:“干什么!?”飞起一脚踢开稍矮少年,又道:“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你们还这么无法无天,跟老子去派出所!”他这一下如飞将军从天而降,先声夺人。稍矮少年咕噜噜滚出两三米,哪里还记得哭泣?睁大了双眼,看着杨峰。   稍高少年吓一大跳,转身便逃。奔出几步,想起手中匕首,回身直刺杨峰。杨峰闪身避开,右手抓住稍高少年手臂,左肘顺势弯过,“啪”的一响,击在敌人头颈。这一肘力气极大,稍高少年哼也没哼一声,昏晕在地。   稍矮少年看也不看同伴一眼,撒丫子便逃。杨峰乃是基地中数一数二的好手,近身搏斗更有十余年苦练,这一招便是现代格斗术中的“回风肘槌”,他出手老练,力道拿捏极准。王晓君衣衫凌乱,头发散乱一旁,泪珠儿滚滚而下,却不哭泣。她流泪倒非因为惊惧,而是看到杨旭胆小如鼠,气的忍不住。   两个抢劫犯一逃一晕,杨峰也不理会,脱下外套递给王晓君,笑道:“你挺厉害啊,我就算不来,那臭小子也打不过你。”王晓君擦掉眼泪,却不回答,转眼看到杨旭,更觉心中悲苦。一言不发,也不接衣衫,踉踉跄跄走下山坡。   杨峰丝毫不以为意,他在山坡上亲眼看到王晓君奋起反抗,虽是不敌,仍然不屈,委实女中豪杰。反而杨旭懦弱,丝毫不敢反抗,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侮辱,实是胆小者中的极品,他是直爽汉子,心中看不起杨旭,便不愿和他多说,往山上走去。   杨旭废然坐倒,这一夜怎么回的家,半点不知,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给王晓君发去短信,手机都快发烂掉,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声息。他实在忍耐不住,按下拨号键,手机听筒中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候再拨……”放下手机,耳旁兀自传来“请稍候再拨……”。 孤山回首已无家 第三章 卷入   次日傍晚,杨旭再次来到妖魔山顶,这里是他们二人爱情的见证。那时候二人一起跪在地上,杨旭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王晓君说:“福祸与共……”今天是杨旭的生日,也是中秋佳节。王晓君答应与他一起庆祝生日,他们约定在这个妖魔山顶,一起度过花好月圆的节日。   妖魔山不高,约莫五百米,山上小树疵临,绵延数十里,南北隔开乌鲁木齐,所谓西山,便是指在妖魔山之西的城市。   山顶大石之上,杨旭身穿白色衬衣,坐在左边,足边放着一盒蛋糕,两瓶可乐,一盒烟花。今夜月色甚圆,大地如银,天边飘着几抹残云,亦如黄昏,素暮之气逼人,又如世事变幻,自无定向。杨旭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鼓足勇气,却不敢按下拨号键。   不知不觉间,泪水顺着杨旭的脸颊滑下,他定定的看着商贸城方向,那是新疆比较有名的物流中心。眼前的霓虹灯,仿佛变成王晓君的笑颜,他喃喃的道:“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不论你选谁,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呆立良久,直到身子慢慢发冷。忽然将蛋糕等物踢下山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叫道:“你妈的强 奸犯!我 操你们奶奶!”叫声响亮,在山谷中传来阵阵回声。   其时已是午夜,夜空如银,月如盈玉,杨旭躺在山顶,忽听“碰”的一声大响,他吓一大跳,跳起身来,往后山望去。但见漆黑一片,哪有半个人影?大半夜蓦然听到这么一声大响,杨旭哪敢再做停留?快步下山。   走出不足数十米,右侧脚步急促,匆匆奔来一人。杨旭愕然转身,远处一个黑影速度极快,匆匆奔逃。那人身后跟着四人,手持电筒,灯光雪亮,耀眼生花。一人眼看追击不上,“碰”的又是一声大响,奔逃那人应声倒地。他身处山腰,地势斜下,这一滚倒,咕噜噜的滚将下来。杨旭听的清楚,这才明白,原来有人开枪。他从未见过真枪,想不到枪声竟是如此响亮,吓得呆立一旁,不敢动弹丝毫。   山上四人见敌人倒地,转眼看到杨旭,一人远远叫道:“警察办案,不相关的走开了!”倒下那人滚出数十米,在一个土坡之前停下,离杨旭相去不过四五米。他俯伏于地,身穿黑衣,背上伤口鲜血直流,不住喘息。那一枪并未打中要害,他一时未死,转头看到杨旭,二人都是怔了一怔,原来这人正是杨峰。杨峰耳听身后脚步声响,随手抛出一个手提袋,颤声道:“去……去找……关铁军……在……他在……”说到这里,口中冒血,喉头梗住,呼呼大口喘气。   杨旭下意识捡起手提袋,山腰上四人一见他捡起手提袋,心中一紧,发足奔下。不料上山容易下山难,四人焦急奔跑,足下跌跌撞撞,越是心急,反而越是怕摔倒。   杨峰大急,眼看杨旭怔愣一旁,毫无奔逃之意,喘气道:“快……快逃……他们过来……一定会打死你的……”山腰上一人心急之下,“碰”的一枪打来。他足下不稳,失了准头,并未击中杨旭。饶是如此,杨旭已吓得魂飞魄散,爬倒在地,双手抱头,叫道:“别开枪!我不跑!千万别开枪!”一个声音洪亮之人叫道:“爬在地上!别动!”四人一边说话,一边疾步下山。   便在此时,一人闷哼一声,滚将下来。另外三人吓一大跳,纷纷大叫:“怎么啦?”“快拉住他!”话音甫落,又听一人闷哼一声,滚下山来。这么一来,剩下二人稳住身子,伏在当地,心知来了敌人,往横爬开数米。   山腰上滚下那二人撞在土坡之上停下,杨旭抬头望去,只见一人头上冒血,红白相间,早已毙命。另一人脖子中枪,鲜血汩汩直冒,他何曾见过这等景象?只觉双腿发软,骇怖已达极点,惊声尖叫。   杨峰面露喜色,道:“去……去……交给……交……”一句话未说完,气绝而死。山腰上一人悄悄往山下爬来,另一人绕将上去,想是前去迎敌。“碰碰”响声不绝,远处灯光闪烁,又有大队人马杀到。   另一人爬到离杨旭不足三十米处,忽然举枪。杨旭几欲大哭,不及细想,往左滚出一米。那人果然开了一枪,这些人在山中肆无忌惮开枪,竟而如此无法无天。那人心中一急,站起来疾步抢上。杨旭大叫一声,发足便逃。那人奔出十余米,“啊”的一声大叫,摔倒在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身后一人怒喝一声,“砰砰砰砰”连着四响,跟着再无声息。杨旭奔出百余米,心跳的擂鼓也似,呼呼大口喘气。转头望去山腰,四下小树林立,哪能看到人影?他不敢再等,狂奔下山。   杨旭住在妖魔山下铁西村中,此处全是自建房,矮矮平平,院子临着大路,四间小院围拢,颇似北京四合院子。回到家里,心中兀自碰碰乱跳,惊惧交集。手中牢牢抓着那个手提袋,关上房门,双腿一软,坐在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杨旭想到手中袋子,心想:“这些人都是疯子,难道袋子里都是钱?他们说是警察,为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开枪杀我?哪有这样的警察?”越想越是惊疑,知那四人绝非警察,想必是黑道抢劫的财物。当下打开灯,喝口水定定神,打开手提袋,忍不住惊咦一声。   这袋子里若是一沓一沓的钞票,或者是一大块一大块的黄金,又或者是一大包亮闪闪的钻石,杨旭都决计不会奇怪,谁知袋中并非钻石,而是一块砖头。他愕然半晌,伸手取出砖头,左右仔细查看,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入手沉重许多。如此一块平平无奇的砖头,这些人为什么生死相搏?他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我明天还是把砖头拿到派出所去,然后报案。”转念又想:“我去了咋说?人家问我那些人抢啥东西,我难道说他们抢砖头?警察不一脚踢死我才怪。”想到这里,心下又颇为踌躇   。   山腰上死了人,天亮定会叫人发觉,到时候警察一看足迹,难道还找不到杨旭头上?砖头入手沉重,绝非寻常砖头,山上数人亦非白痴,怎会平白为一块砖头大开杀戒?转念又想到妖魔山上有个军事基地,他和王晓君约会之时,还曾去过,杨峰正是从后山奔逃下来,难道这砖头和军事基地有什么联系不成?想到这里,跳起来便欲去派出所,忽听轰隆隆声响,又听一阵极是刺耳的发动机之声,杨旭一惊,悄悄来到窗边,往外张去。一道刺目强光射来,他眯起眼睛,待强光过去,远处大路上灯光闪烁,警车一辆接连一辆,直冲杨旭居处而来。   看到这等阵仗,杨旭吓得手足俱软,冷汗涔涔而下,微一沉思,将砖头装进手提袋,夹在臂弯,打开房门,一人直扑而进。杨旭猝不及防,尖叫出声。那人肩头不住流血,伸手按在杨旭口上,低声道:“再敢出声,我弄死你!”这句话当真无比有效,杨旭登时不敢出声。   这人约莫三十二三岁年纪,满脸胡子,国字脸型,双眉浓黑粗长,整个人看起来极是刚毅。他身材颇高,腰间鲜血滴下,受伤不轻,正是关铁军。他抢过手提袋,随手打开查看,一见居然是块砖头,心下大怒,低声道:“东西呢?”杨旭惊惧交集,道:“啥东西?”门外灯光闪烁,时机紧迫,关铁军不敢多问,伸手一拉杨旭,道:“跟我走!弯腰低头,不准出声!”他力气极大,杨旭全然身不由主,被拉出房去。   两人出门贴墙而立,猫腰往右走出二十余米。道旁有条小巷,关铁军毫不停留,疾步奔进小巷。便在此时,头顶刺耳发动机之声传来,强光又至,他反应极快,拉住杨旭站在屋檐之下。杨旭登时明白,原来是直升机,怪不得如此吵闹。心下惴惴,暗想直升机也出动了,难道这些人是恐怖分子?老子一倒霉,卷到恐怖分子中间来了,倘若那些警察、武警、特警之类的不听老子解释,一看到老子,直接爆头,到那个时候,老子就是死了,还要背上个恐怖分子的名头。 孤山回首已无家 第四章 启动   关铁军待直升机飞远,拉着杨旭疾行。杨旭心想你是恐怖分子,我还跟着你干什么?嫌命长么?足下一顿,正欲说话。关铁军觉他身子放缓,左手掏出一把枪来,低沉着声音道:“看看谁还能救你!?”杨旭悲苦交加,低声道:“我跟你们半点关系也没有,这个袋子还给你,你带着我也跑不远的。”话音未落,身后警笛刺耳,五名警察顺着小巷追来,远远有人叫道:“站住了!再跑开枪啦!”又一人道:“目标顺着铁西六组南湾小巷往北逃窜……”杨旭一直自诩良好市民,便欲爬在地上。关铁军回手啪啪几枪,众警察吓一大跳,纷纷开枪还击。   如此近距离听到枪声,杨旭生平乃是首次,枪声震耳欲聋,双手用力捂住耳朵,手提袋掉在地上,他也不理会。关铁军伤口血流甚速,顺手捡起手提袋,眼看小巷另一头亦有特警抢进来,头顶直升机呼啸,他后背一沉,撞开身后房门,翻身上墙,杨旭假意上不去墙,关铁军“碰碰”两枪过处,击在杨旭身边,地上炸出两个大洞,杨旭哪敢再犟?特警听到枪声,纷纷围住院子,一时不敢攻进来。这户主人听到枪声,均各瑟瑟发抖,哪敢出来查看?   门外呼喝有声,众警察一边劝关铁军投降,一边包围院子。关铁军站在屋顶,几处聚光灯打来,将他照的纤毫毕现。杨旭见他无法逃脱,心下大喜,叫道:“别开枪!我出来啦!我不认识这个人,我是被他劫持的……”边说边打开房门,双手高举,叫道:“他半夜闯进我家,把我劫持过来,我在小西门开车,我是好人,不是恐怖分子!”门外一名警察喝道:“双手放在头上!慢慢走过来!”关铁军从墙上跳下,众警察忽见他从视野消失,大吃一惊,有人叫道:“屋中的人听着,你已经无路可逃啦!交出武器,双手放在头上,慢慢走出来投降!”   杨旭跨出门口,三名特警忽而高举手中冲锋枪,他尚未反应过来,身后一股大力扯来,身不由主的退进门口。“突突突突”枪响不绝于耳,他惊惧之极,大哭道:“我真的不认识他,你们为啥杀我?我是冤枉的。”关铁军低声道:“任你怎么解释,这些警察绝不会放过你,今天的事是最高机密,绝不会容忍有任何一人知道这事。”杨旭哭道:“为啥?我啥都不知道,你去跟警察说说,我真的啥都不知道啊。”关铁军冷笑道:“国家安全和你一条性命相比,孰轻孰重?”这一句“国家安全”还真把杨旭给吓住了,他道:“我只是一个开车的,和国家安全有啥关系?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门外“碰碰”两响,飞进两个手雷状的物事,掉在地上烟雾弥漫,杨旭闻到一股辛辣之极的味道,心知此物便是催泪弹,他几欲晕倒。关铁军变色道:“趁这会他们还没包围,快走!”杨旭不住哭泣,哪里还能动弹?关铁军怒气上冲,“啪啪”两掌击过,怒道:“等死吗?”不由分说拉着杨旭抢进房中,见屋中主人躲在一旁,大声惊叫。料想纵然劫持人质,门外特警亦是照杀不误,转眼看到围墙下一个小门,拉着杨旭钻将过去,幸喜门外并无警察,远处脚步声急促,显然合围之势并未成型。他大叹侥幸,没命的往南逃去。   走出五十余米,左侧有个排污水渠,二人慌不择路,钻进水渠,也不知走了多久,关铁军呼吸越来越是沉重,又走一会,他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杨旭吃了一惊,问道:“你咋啦?”关铁军呼呼喘气,道:“袋子里的东西呢?你藏哪里了?”杨旭道:“我没藏啊,不就是那个砖头么?”关铁军怒道:“扯淡!老子在山上的时候见过,哪里是砖头了?你老实说,东西到底藏哪去了?”   杨旭几番解释,关铁军就是不信,他不耐烦起来,也忘记恐怖分子手中有枪,抢过手提袋,取出砖头,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相信?我回家去打开袋子,它就是一块……”说到这里,发觉手中物事奇热无比,垂目下望,但见手中一块奇红如火的石头,隐隐发出五彩光芒。二人均被眼前奇景所迷,怔怔说不出话来。   红色石头急剧收缩,忽而变成一个鸡蛋大小的宝石,光芒更加绚丽夺目。二人张大了口,宝石缓缓飞将起来,杨旭眼睛一花,仿佛看到一颗颗细小星星,又看到一块块极是怪异的石头,偏偏石头上生着眼珠。眼珠大如脸盆,空洞洞的,作灰白之色,瞪视杨旭。   杨旭被这一只眼珠看的不寒而栗,又惊又怕,欲待转头不看,头颈却说什么也转不过来。眼珠忽而变成一个血盆大口,往杨旭扑来。杨旭“啊”的一声大叫,坐倒在地,眼前恢复黑暗,砖头静静的躺在脚边,似乎适才之事并未发生过一般。   二人面面相觑,过了半晌,关铁军道:“你……你刚看到了?”心下震惊,声音嘶哑。杨旭点点头,关铁军接着道:“这东西会变化,我在山上看到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着伸手去拿砖头,不料手上一沉,没能拿的起来。他“咦”了一声道:“奇怪。”这一下他有备而来,双膀运力,嘿的一声,仍是没能拿的起来。   杨旭看他两次没能拿起砖头,心想:“我们都抱着它跑这么远了,你受伤有多重?咋会拿不起来?”关铁军身宽体圆,运力提将起来,怕不有二百余斤力道。砖头能有多重?便是数十块砖头,也一起掀翻了。此时只觉这砖头奇重无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哪能移动分毫?他满脸涨的通红,额头汗水滴下,突然坐倒,呼呼喘气道:“他妈的,什么鬼东西?这么沉?”杨旭伸手一抄,拿起砖头,奇道:“很沉吗?”他一伸手拿起砖头,委实轻松之至,关铁军张大了口,呆呆的不知说什么好。   水道中臭味冲鼻,头顶气窗透下亮光,想来已将黎明。关铁军腰间一道极长的刀伤,鲜血渐渐凝结,肩头中了一枪,身子发冷,若不及时医治,此番定要丧命。砖头他拿不起来,杨旭竟不费吹灰之力,他大叹邪门之余,只得带着杨旭。   又走五十余米,关铁军身子一顿,蓦地里犬吠之声大作,水道深处亮光射来,显是警察追来了。杨旭生平最是怕狗,手足酸软,吓得几欲晕倒,颤声道:“他们……放狗……放狗来啦!”关铁军正没好气,后有追兵,前有埋伏,如今已钻进一条死路,怒道:“没出息的白痴!狗又怎么样?你跟它对咬就是!”左右一张,看到头顶气窗。气窗尺许见方,口上一块铁栅栏,犬吠声音越来越近。他双腿力撑,横跨洞壁,不几下攀到洞顶,伸手推开铁栅栏,翻身上去。   杨旭见他身影消失,只道他抛下自己逃走,几欲哭出声来。忽见面前垂下一条绳索,乃是关铁军腰带,只听他在上面道:“快抓住!”杨旭哪敢迟疑?伸手抓住腰带,在手腕上绕了一圈,往水道瞧了一眼。仅这一眼,他险些便掉了下来。水道中五头恶犬疾奔而至,他吓得几欲晕去,大叫:“快拉我上去!”关铁军肩头中枪,力气大不如平时,此时手上百余斤重量,岂能说快便快?提杨旭离地一米有余,恶犬已然奔至。一头恶犬纵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咬住杨旭左足。杨旭吃痛之下,又是惊惧,又是疼痛,咧嘴大哭。   关铁军手上一沉,凭空多加数十斤重量,带的身子一晃,险些掉下洞去。急切间无法使力,杨旭又不住晃动,当下坐倒在地,将腰带卡在洞口,从腰间摸出手枪,“碰碰”两枪打过,恶犬当即毙命。他手足并用,提着杨旭又拉出一米有余,此时杨旭已攀到洞口,水道中恶犬争相纵起,却已咬他不到。杨旭一脸鼻涕眼泪,见远处数十人奔来,均手中持枪,吓得闭上了嘴,不敢再哭。关铁军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脸上变色,当此紧急时刻,他手臂一长,将杨旭提将起来,辨明方向,反而往山中奔去。身后数十人紧追不舍,一面四下叫人围追堵截,一面高声喝骂。此地宽阔,一望数里,四周均有警车呼啸而来,眼看势难逃脱,关铁军索性立在当地。 孤山回首已无家 第五章 输血   便在此时,“突突突突”一阵急促枪声响起,关铁军心下一喜,拉着杨旭伏地躲避。“轰隆”一声大响,火光冲天而起,便如电视上许多大片一般,警车四下乱滚。一时间爆炸声、枪声、惊呼声、喝骂声,响成一片。待四下爆炸声甫歇,头顶狂风大作,杨旭抬头望去,一架直升机缓缓落下,机侧双门兀自火舌乱吐,不住开枪。机上一个黑衣长脸汉子边开枪边道:“这么多人陪着六子玩耍,小日子过的真是刺激……”   原来关铁军昨夜与杨峰一起盗出石头,却被军方发现,一路追杀。杨峰情急之下,将石头递给杨旭,自己也死在山上。关铁军在杨峰身后迎敌,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待料理几个敌人,便即追杨旭而来。他失血过多,但不愿在长脸汉子面前示弱,慢慢站起身来,笑道:“老周,不如回去和老板说下,下次有刺激日子找你来,我倒乐得清闲。”这长脸汉子不是别人,却是周俊伟。四下特警开枪扫射,直升机上“叮叮”直响,火花四溅,他们二人兀自谈笑,杨旭暗暗佩服。关铁军不等周俊伟再说,拉着杨旭上了飞机。   直升机两侧各有一挺机枪,便如火炮一般,另一人听到二人上来,叫道:“快走罢!”声音娇柔,竟是一个年轻女子。头上戴着黑色帽子,脑后扎着一个马尾辫,仅观看雪白后颈,已让人感叹:“定然是个美女!”杨旭坐上飞机,心下松一口气,转念想到这些人定是恐怖分子,他这一上飞机逃走,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禁惊惧交集,心想:“我咋这么倒霉?好好的碰上俩强 奸犯,王晓君就走了,现在又被恐怖分子劫持,估计天亮通缉令就会满天飞。到那个时候,我还能去哪里?这算不算是逼上梁山?”想到日后何去何从,心中还真没一点希望,又想恐怖分子捉他回去,多半是要杀了,否则他并非如何了不得的人物,这些人带他上飞机干什么?他却不知,关铁军若要杀他,早在杨旭家中便可,何必带着他一路奔逃至此?脚上恶犬咬了一口,伤势不重,却痛的厉害,急切间哪能想到一个良策?   直升机越飞越高,地上警察大声呼喝,徒呼奈何。直升机驾驶员忽道:“有尾巴!”机上除驾驶员外,便只有周俊伟、关铁军和那女子,周俊伟坐进舱中,笑道:“嘿嘿,六子向来自夸枪法怎么厉害,现在有了尾巴,可不是一个活靶子吗?怎么样?露一手?”关铁军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抖,从急救箱中拿出伤药,胡乱包扎一气,道:“拿火箭炮来!”周俊伟哈的一笑,从座位底下取出一把,装上弹头,递给关铁军。关铁军正欲接过,手臂一颤,险些举不起来。适才一把提起杨旭,使力过度,臂膀肌肉拉伤,此刻已神困力乏,哪里还能对敌?   那女子伸手接过火箭炮,“嗖”的一声发射出去,准头当真不差毫厘,“碰”的一声大响,跟在身后的直升机登时中弹,不待落地,早已爆炸。她随手将火箭炮放下,坐在周俊伟身旁,皱眉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天天斗嘴?都不能成熟一点么?”她容色绝丽,肌肤晶莹如玉,脸上半点粉黛不施,当真是人间绝色。这女子二十五六岁年纪,双眉细长有致,眼珠漆黑清亮,隐隐有一股清冷之意。杨旭看到她眼神,不自禁的害怕,心想:“这娘们儿漂是漂亮,就是太凶了。”他现在小命都不知能否保住,心中却在转着这些念头。   周俊伟笑道:“你对六子没有意思?打死我也不信!这不,我才说他几句,你就……”话未说完,那女子伸手指着杨旭,问道:“他是谁?”关铁军眼前金星乱冒,低沉着声音道:“他……他是……”话未说完,“咕咚”一声昏晕过去。那女子一惊,伸手扶起他,见杨旭坐在一旁,道:“坐那边去!”她语气冰冷,看也不看杨旭一眼。   其时天色大亮,红日东升,绚丽夺目。直升机仍在天上,杨旭往下看去,地上荒凉之极,已飞到戈壁滩上。他身子晃动的厉害,足上疼痛,生怕一个站立不稳,掉将下去,还不摔成肉泥?但不敢得罪那女子,小心翼翼的爬到对面。那女子查看关铁军伤口,见他脸色苍白,呼吸慢慢微弱起来,心想:“现在没有设备,要不给他输血,他还能撑到基地吗?”道:“白板,附近哪里有医院?”   驾驶员白板道:“你也不看看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哪有医院?”周俊伟大是焦急,他虽嘴上不饶人,心中却极在意这个兄弟。眼见他呼吸将绝,大声道:“你这里有血包吗?六子失血过多,再不给他输血,命就没了。”白板道:“这飞机是老板临时调来给我的,没有。”周俊伟知他说的实情,惶急之下,怒道:“这里离基地还有半个多小时,六子撑不了那么久,你为啥子不带上血包?”他此时急的狠了,口不择言的一通埋怨。   那女子转眼看到杨旭,眼睛一亮,问道:“你什么血型?”杨旭看着她明亮的眼珠,一时如在云里雾里,随口道:“O型。”那女子大喜,伸手抓住杨旭手腕,“哧”的一响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杨旭吓一大跳,忙从她手里挣出,道:“你……你想干啥?”周俊伟明白过来,牢牢将他抱住,喝道:“六子救你一条命,你给他输点血算啥子?别动!不然老子弄死你个龟儿子!”杨旭又惊又怕,但想这几人是亡命之徒,此刻自己身在砧板,岂能不任人鱼肉?眼见那女子匕首刺下,他似乎已感觉到手腕撕裂,疼痛入骨,“哇”的一声咧嘴大哭,边哭边道:“我昨天晚饭没吃,今天早上也没吃饭,我的血是臭的,你们抽我血,我等下就死了,到时候你们谁埋我?我看大哥身子健壮,一会就好……”嘴里唠叨,腕上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杨旭大叫一声,哭道:“我的血是臭的,我骗你们的,我不是O型血,我是AB型……”那女子见他一个大男人,哭声难听,烦躁起来,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的血要是救不了铁六,就跟着他一起死了罢!”杨旭一听,知这婆娘心狠手辣,打下一架飞机眼都不眨,闭上了嘴。   那女子手下飞快,拿起一个医用袋子,接上杨旭鲜血,直接了大半袋,见杨旭脸色越来越白,这才给他包扎伤口。急救箱中注射器现成便有,挂将起来就能输血。关铁军鲜血入体,呻吟一声,呼吸慢慢沉稳,脸上也有了血色,双目却无法睁开。周俊伟放下心来,侧目问杨旭道:“你是哪个?老六为啥子拼命救你?”低头看到杨旭手中袋子,一把抢过去,问道:“这是啥子……”一句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袋子掉在地上。周俊伟猝不及防,只觉袋子极是沉重。他惊疑一声,伸手去提,哪知这一提便如空手去提大山,丝毫无法晃动。直升机“咔咔”直响,白板惊道:“怎么回事!?”原来砖头极是沉重,已将直升机压的直堕而下。   机上四人大吃一惊,纷纷大叫:“怎么回事?快把飞机拉起来!”白板力扳控制器,不料飞机上似乎一个沉重无比的物事压着,反而越堕越快。杨旭只觉天崩地裂,身子急速下降,惊声尖叫,早忘了去拿起砖头。那女子浑不知道砖头竟有如此沉重,心下也是惊疑不已,眼看直升机无法控制,离地面越来越近,俯身穿上降落伞,抱起关铁军,纵身跃下。   直升机离地六百余米,降落伞能否打开,殊所难料。但飞机已无法控制,留在机上自是死路一条,跃落地面,却未必便死。周俊伟大叫:“白板!快下去!”穿上降落伞,跃出机舱,白板跟着跳出。杨旭眼见机上再无一人,降落伞也无一个,如此跳下去,岂不立时摔死?他惊慌之余,忽然想到关铁军曾无法拿起砖头,难道是砖头作怪?想到这里,一把抓起袋子,直升机果然下堕之势稍缓。机头转弯,反而往回飞去。其时离地一百余米,如此速度,直升机掉落地面,势必爆炸。他惧怕到极点,心想左右都是死,为什么要烧成一堆灰烬?留下一滩肉饼也成,总还是落叶归根。看准地上一块白色之物,也不理会是石头还是什么东西,双目一闭,跳了下来。 孤山回首已无家 第七章 激战   待跃出机舱,杨旭耳旁呼呼直响,身子直堕,吓得一颗心仿佛从口中跳出来,尚未落地,“碰”的一声大响,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直升机已然爆炸。他身在半空,全不由住,心想这下若不摔成一团肉饼,老子天天烧香拜佛。忽觉屁股下一软,似乎有人伸臂来抱,那人“哎呦”一声大叫,跟着“咔嚓嚓”一响,他下冲之势极大,幸而那人身上降落伞尚未散去,否则定被杨旭砸死。杨旭身下软绵绵的,知已安全落地,心中大叫“阿弥陀佛”,微觉诧异,见躺在一块大布之上。身下一人不住呼痛,听声音正是那女子。   杨旭吃了一惊,忙爬将起来,那女子又“哎呦”连声,骂道:“哪个白痴?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砸到我了?我的腿好痛,你滚过来,乖乖让我打死了罢!”杨旭慌乱不已,想到适才从飞机上跳下,无巧不巧的砸到那女子身上,这一下岂不将她双腿砸断?那女子是恐怖分子,以她狠辣性格,还不立时取了自己性命?他强忍足上痛楚,撒丫子便逃。   奔出几步,远处两个人影慢慢走来,瞧身影正是白板和周俊伟。他暗叫糟糕,转身往回逃走。周俊伟远远看到,“碰”的一枪打来,喝道:“看看是你快还是子弹快!”杨旭一惊,不敢再动。那女子道:“还不拉开降落伞?”杨旭无奈,掀开降落伞,将那女子与关铁军拖出来。他力气不小,拖住二人倒不如何吃力,地上鲜血极是刺眼,偶尔碰到那女子断腿伤处,她又“哎呦”连声,疼到恼怒处,啪啪啪啪正反四掌,打在杨旭脸上,兀自怒火难平。她力气极大,这几掌打过,杨旭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倒在地,呼呼喘气。   白板、周俊伟走到近处,见那女子双腿血流不止,不禁双双一惊,疾步抢上,看清那女子伤势,大是头痛。原来那女子双腿大骨齐断,刺破肌肉,白森森的骨头外漏,可怖已极。如此重伤,纵然及时送到医院,以后走路势必受到影响。他们尚以为是那女子下堕速度太快,她落地操作不当所致。若知是杨旭砸断,定然立时将他杀了。周俊伟四下一张,此地荒凉一片,遥望天际,似乎看不到头。   其时红日慢慢升起,慢慢变白,热浪蒸腾,他们三人身穿黑色防弹衣,足登皮靴,本已极热,偏偏三人并未拿食物资源,仅有GPS全球定位,外加卫星电话,一把匕首,和一些琐碎物品,三人均觉嗓子如烟熏火燎一般,却没有半口水可喝。白板一言不发,伸手轻触那女子腿骨,要将它推回原位。岂知腿骨外漏,本已痛极,他轻推下去,那女子哼也没哼一声,登时晕去。   周俊伟有心要说句玩笑,当此情形,又哪能说得出来?他脱下衣衫,露出灰色T恤,随手乱扯,将那女子双腿包扎起来。那女子腿上动脉损伤,白布虽包扎上了,鲜血却慢慢浸透出来,他焦急之下,取下肩头卫星电话,白板拿出定位仪器,联系基地。二人心中焦急,言语不免失了礼数,周俊伟恼将起来,与基地中人对骂不已。杨旭爬起身来,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二人打过电话,面色阴沉,坐在一边,白板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飞机怎会坠毁?我听发动机声音完全是超负荷运转,不是故障。”周俊伟此时想起,跳起来道:“龟儿子,你这袋子里装的什么?怎么那么沉?”他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小小一个袋子能将飞机压下来。杨旭取出袋中砖头,道:“就是这个东西。”周俊伟伸手接过,手中一沉,砖头“噗”的一声掉在地上,三人但觉似乎大地都为之颤抖,均各惊奇不已。   白板伸手去抓砖头,他已看出这砖头沉重非常,是以双手去抓,谁知仍是无法拿起。他见杨旭随意之极的拿出砖头,委实没有多重,自己缘何拿不起来,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搔了搔头,道:“奇怪,难道是它将飞机压沉了?”二人试了数次,终是无法移动分毫,只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心想:“这砖头恐怕便是老板所要之物。怎么会如此奇怪,难道外星陨石也有如此形状之物?”   原来周俊伟见关铁军两天不回,挂念兄弟,便请命出来接应二人。基地老板极是重视此物,当即应允,还派遣那女子杨洁、白板一同接应。此二人均是基地中翘楚人物,也可算得下了血本。此刻白板想到这块砖头必是天降陨石,与周俊伟对望一眼,心想:“这小子拿起来这么轻松,怎么我们俩就拿不起来?看来只有待会基地来人,用运输机将它带回去。”当下道:“这东西是老六给你的?”杨旭摇头道:“不是他,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大哥给的,他让我把砖头交给关啥的。”他当时并未听清杨峰所说人名。白板指着地上关铁军道:“他叫关铁军,你说的人可能是我们同事杨峰,他拿到这东西肯定要交给自己人。现在物归原主,你的事也了了,回去罢。”悄悄给周俊伟打个眼色,点了点头,意思是杀人灭口。   白板等人从事职业极是隐秘,又是见不得光之事,岂容杨旭活着回去乱说?杨旭不知白板心中所想,苦着脸道:“这里是戈壁滩啊,我能走到哪里去?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可不能不管我。”周俊伟眼看杨洁和关铁军身受重伤,兀自生死难料,极是厌恶杨旭,心想:“你这小子是个瘟神,六子为你生死难知?我们直升机也坠毁了,又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狗日的全是你这龟儿子弄的。”此时已然猜到,定是砖头掉在地上,因此将飞机压了下来。拔出手枪,便欲在杨旭头上开一枪。   杨旭见他目露凶光,跟着见他拿枪对着自己,双腿发软,一跤坐倒,眼泪刷的滚下来,哭道:“我今年才二十五岁,我不想死,我还有个姐姐,我外甥女也才三岁,我还没结婚。你们放心,这两天我见到的事,我跟谁都不说,我……我……”惊惧之下,呜呜大哭。   忽听杨洁呻吟一声,她本已晕去,又被断腿处疼得醒过来。周俊伟大喜,抢过去扶起她道:“再忍耐一会,我们已联系过基地啦。”杨洁甫一醒来,腿上便如钻心刺骨般疼痛,她牙关紧咬,强自忍耐。周俊伟眼看她这等神情,怒气上冲,喝道:“你这小子好不讨厌,日你先人的板板,害得老子……老子……老子弄死你个龟儿子!”他一盛怒说话,地方方言冲口而出。杨旭大叫一声,转身便逃。周俊伟提枪瞄准,眼角瞥到两架直升机,吃了一惊,叫道:“啊呦不好!他妈的龟儿子找来啦,老子日他个先人。”白板亦看到直升机由远及近,匆匆拉起降落伞,喝道:“快盖住他们!”周俊伟一怔,当即恍然。戈壁滩上黄沙遍地,降落伞内层正是淡黄色,如此翻将过来,在空中还真不易发觉。二人手足飞快的盖上降落伞,只求能瞒过追兵,留下一线生机。   杨旭奔出三公里有余,头顶呼啸,抬头望去,两架直升机缓缓飞来。吓得手足俱软,怔怔不知该继续逃走,还是就此站住。直升机飞的不高,机身上印有“八一”字样,显是军用战机。机上官兵看到杨旭,当即降落,跳下来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官兵,七八人四下搜索警戒,五六人直奔杨旭而来。他们脸上均涂彩绘,瞧来便如野战军一般。仅那么往前一站,气势慑人,杨旭心下碰碰乱跳,知他们绝非寻常官兵,定是特种部队。众官兵举枪而来,他忙趴在地上,叫道:“我是好人!我不反抗,别开枪……”话未说完,两名官兵纵身扑上,“喀”的一声带上手铐。杨旭大叫:“别打!我不反抗,他们是恐怖分子,我是冤枉的!”一名官兵喝道:“闭嘴!你冤不冤枉到法院去说!” 孤山回首已无家 第八章 死伤   一个三十余岁的瘦长汉子疾步走来,大声道:“你同伙在哪?”他带着墨镜,穿着灰绿色军用T恤,光着膀子,露出虹结肌肉。他身后跟着二人,身材魁梧,气势不凡。杨旭道:“我不认识他们,我是人质啊,我被他们劫持过来的,你一定要相信我。长官不信可以去查,我在小西门开车,都干好几年了,长官打听一下,一定有很多人知道的……”瘦长汉子哪有耐性听他唠叨?怒道:“你们一共几个人?他们现在在哪里?快说!”“快说”二字出口,抢上一步,声色俱厉。杨旭看不出来他信不信自己,但见他心急火燎,倒也不敢胡说,道:“他们要杀我,所以我逃了出来,他们应该还在那里,离这里三公里左右……”往西一指。接着道:“他们飞机坠毁了,一定跑不远的。”   左手边那黑脸汉子点一点头,见远处并无人影,料想他们定然躲藏起来。转身喝道:“集合!”话音甫落,悉悉索索声响,数十人排成一排,更无半点声息。黑脸汉子大声道:“敌人就在左近,他们都是职业杀手,手中还有重型武器。据可靠消息,这些人都是境外恐怖分子,他们要在我们国土上制造混乱,咱们当兵的能让他们逞心如意么?今天这一战至关重要,只许胜不许败,只要看到有人,格杀勿论。”这番话掷地有声,众官兵面容沉静如水,双眸中却有一股烈火在燃烧,那是热血,是保家卫国的热血。   杨旭从未见过这等景象,仅看气势,已知面前的部队定是身经百战,是那种可以慷慨赴死的铁血汉子。他自幼便有一个伟大目标,就是拯救世人,普度众生,不过不去当和尚,是以热血上涌,道:“我带你们过去!”黑脸汉子一怔,没理会他,接着道:“三号四号,十号十二号直进;六号八号右翼;五号七号左翼;其他人居中策应。去罢!”众官兵纷纷领命而去。瘦长汉子斜眼看着杨旭道:“带上他。”一指杨旭,接着道:“这人要真是清白的,也好让他为国出点力。”杨旭是否清白,并非仅此一条路可以证明,这次恐怖行动,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要黑脸汉子带上杨旭,心中就存着灭口之意。杨旭并未参加过任何反恐训练,让他上战场,岂非有死无生?黑脸汉子点头道:“跟上!”手铐却不解开,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敢耍花样,老子绝不客气!”杨旭一凛,知他信不过自己,但想此刻无论如何解释,定然难以让他释怀,只得闭口不语。   众人慢慢搜索过来,方向丝毫不差,片刻间来到白板等人藏身之处。见降落伞平摊地上,中间微微凸起,似乎有人。黑脸汉子低声道:“三号四号,过去查看。”两名官兵答应一声,小心靠近。二人越是走近降落伞,手中M-16握的越紧,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反而更加放松。二人走到跟前,对望一眼,一名官兵轻轻揭开降落伞。“碰”的一声大响,两名官兵身子飞起,后撞十米有余,身上布满血孔,早已毙命。原来降落伞下乃是一颗手雷,二人拉动降落伞,登时拔出保险栓。黑脸汉子低声喝道:“注意隐蔽!”   众人伏下片刻,见再无半点声息,黑脸汉子道:“十三号,回去告诉队长,让他以直升机巡视,敌人一定躲了起来。”一个官兵应声而去。黑脸汉子接着道:“保持队形,继续搜索,再看到有降落伞,先扫射再说!”杨旭暗赞这人心思缜密,这么一来,上有直升机巡视,下有绝户搜索,他实想不出那几个恐怖分子能躲到哪里去。   时间已是上午十一点多,阳光火辣辣的照下来,杨旭汗流浃背。他昨夜没有吃饭,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无精打采的,跟着众人搜索而去。“碰碰”几声枪响传来。众官兵伏地躲避。黑脸汉子听枪声在身后响起,暗叫不好,怪不得找不到敌人,原来这些人竟抄了后路。他道:“十号十二号,火速回去直升机那里支援。其他人分两队包抄。回去!快!”他听的明白,敌人偷袭直升机,那里仅有队长以及驾驶员等四人。遭此大变之下,他仍能沉稳下令,若非战场经验极富,绝难做到。   三公里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众官兵疾行一会,慢慢看清,直升机旁躺着一人,似乎便是瘦长汉子。众官兵大是焦急,心想若长官被杀,此次任务纵然圆满成功,人人都是过大于功。是以奋勇奔跑,边奔边啪啪开枪,但听“突突啪啪”响声不绝,直升机旁却一个活人也无,回来报讯的十三号亦不知所踪。杨旭知官兵不信自己,纵然回去,后半生也要在牢狱中度过,他认识王晓君,人生刚刚有了色彩,岂肯蹲在黑狱,终老此生?见众人并不注意自己,悄悄落后,足下慢慢变缓,待离官兵百余米时,转身便逃。   奔到降落伞旁,杨旭看到三号和四号的尸体,二人身上满是弹孔,血肉模糊。这两日数厉生死,此时看到,也并非最初那样害怕。转眼看到砖头,拾起砖头,心想戈壁之上,任他如何逃脱,人家直升机追来,找到自己乃是迟早之事,如何隐藏起来,倒着实难办。想到白板等人,实不知几人跑到哪里去了,难道他们变成臭虫,钻到土里去了?   杨旭暗想:“这降落伞颜色跟黄沙一样,刚才当兵的都查看过了,我现在躲进去,他们谁会想到?”想到便做,正巧手雷爆炸,在地上炸了一个大坑,容他一人绰绰有余。拉开降落伞,入眼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瞧模样正是关铁军,杨旭吃了一惊,心想“这人咋死的?他啥时候跑这里面来的?”枪声越来越是零散,顾不得许多,藏在坑里。降落伞被炸的破破烂烂,左侧一片不小,正好能遮住洞口,盖好身子不过片刻,枪声一歇,战斗结束了,也不知是恐怖分子胜了,还是特种部队胜了。   又过一会儿,“腾腾”脚步声响,往杨旭所藏之处奔来。跟着“啪啪”两响,又有人开枪。杨旭大气也不敢透一声,鼻中闻着血腥味,直欲呕吐。听那人奔到近处,顿了一顿,伸手就来掀降落伞,杨旭大惊,当此危机之时,也不知如何变通,双手牢牢抓住降落伞两角,就是不松手。这人受伤颇重,力气不如,拉不开降落伞,呼呼喘气道:“六子,是我老周,你怎么样?快出来!”正是周俊伟,他“哎呦”一声,跟着“噗”的一声闷响,似乎跌倒在地。远处黑脸汉子喝道:“好汉奸,原来是给外国佬干事的!你忘记祖宗了吗?”周俊伟不住呻吟,又听杨洁颤声道:“老......老周,你......你自己......快走,别......管我了。”声音透着哽咽,强忍剧痛,又道:“我......我双腿废了,回去也是没用,还不如死在这里。”杨洁英姿飒爽,性子极是刚强,这次平白遭此大难,偏又强敌环伺,不说日后能否治愈双腿,眼下定要拖累周俊伟逃命,是以才心灰意冷。   周俊伟开枪还击,怒道:“胡说八道!咱们医术遥遥领先世界各国,你的腿又不是多重的伤势,怎么会治不好?你别胡思乱想,等老子弄死这龟儿子再说!”黑脸汉子叫道:“你们杀了队长,老子现在就一个人,今天不分个生死,谁也别想离开!”杨旭听到这里,心想“当兵的死完了?这人咋说就剩他一个了?白板去哪里了?咋没有他的声音?” 孤山回首已无家 第九章 患难   原来白板等人一路设伏,黑脸汉子纵然极是小心,仍不能跟这些整日偷鸡摸狗的恐怖分子所比,竟而被他们势如破竹,屠戮殆尽。白板将关铁军藏在降落伞下,盼能瞒过官兵,救他一命。殊不料关铁军自己醒来,耳听官兵前来查看,他不愿被俘敌手,于是拉开手雷,与官兵拼个同归于尽。白板在远处听到响声,料到定是关铁军出事,他心神巨震,蓦地里一颗子弹飞至,正中左眼,便将他脑袋打穿,立时毙命。周俊伟等人亲眼看到白板将关铁军藏在降落伞下,岂能猜想不到?他有心相救,奈何杨洁伤重,他极是看重杨洁,心想与六子乃生死之交,大不了今天把性命交代在这里,要能救了杨洁,就去陪伴兄弟。黑脸汉子亲眼看到手下官兵一个个送掉性命,大是悲愤,神智已然不清,却更能忍人所不能忍,更加狠恶,誓要杀光众人。他心中只一个念头,便是为队友报仇,决计不肯放过周俊伟、杨洁二人。   三人身上带伤,与平时准头相差甚远,“平平”枪声不断,却不能杀了敌人。打到后来,三人均无子弹,各自伏在百米开外,呼呼喘气。黑脸汉子伏在地上,嘴里也不闲着,一通乱骂。他走南闯北,阅历极丰,骂起人来天南地北,哪里的都有。杨旭听的暗暗好笑,心想:“想不到这人看着沉稳,情急起来也是一个流氓。”三人无法动弹,谁也不能离开一步。周俊伟听的怒气上冲,跟他对骂起来,他满口“格老子”“龟儿子”“先人板板”与黑脸汉子一时瑜亮,谁也不输给谁。杨洁双腿剧痛,鲜血一点点渗将出来,眼前金星乱冒。她出生入死五年有余,身上大小伤无数,知这次性命难逃,心下凄凉,听周俊伟骂的有趣,又忍不住微笑。   二人骂过半晌,口干舌燥,兀自怒火难平,心下气的厉害。杨旭躲在坑里,身边躺着一具尸体,越来越是闷热,时候一久,非晒得脱水不可。外面几人又不离开,他悄悄撑开一线,往外张去,见杨洁仰躺地上,双目迷离,已晒得去了半条命。周俊伟俯伏于地,高声喝骂,骂了这么久,嗓子嘶哑,声音难听。他身下鲜血淋漓,染红一片沙土,想是小腹中枪。二人均身穿灰色T桖,外面防弹衣早已脱去,怪不得他们能瞒过众官兵。   杨旭看到二人身边手枪,一时拿不准他是否还有子弹,倒不敢出去。又过一会,太阳更加毒辣,周俊伟有气无力,杨旭也头昏眼花,从坑里爬将出来。周俊伟听到声音,转头见是杨旭,又见关铁军血肉模糊,心道:“这龟儿子害了六子,他现在能动,又要来杀我了。”浑身无力,便连一根小指头儿也无法动弹,又想:“老子动弹不了,这样晒死,倒不如让龟儿子打死。”黑脸汉子远远“啊啊”几声,想要坐起,却哪里能够?杨洁双目紧闭,已晕了过去。她脸色雪白如纸,手指如玉,微微抖动,杨旭怜意大盛,将她放入坑中,拉过降落伞,替她遮在头顶。转眼看到关铁军,心想“这丫头挺漂亮,你死都死了,还是让个地方罢。”将关铁军搬出洞外,便只这么片刻,累的汗如雨下,呼呼喘气不已。周俊伟暗叫不好:“这龟儿子记仇,要把杨洁活埋了。”转念又想他会不会把自己也活埋?想到这里,周俊伟寒毛直竖,暗想在土里活活憋死,可比一枪打死要难受的多。   土坑不大,容纳一人尚可,若将周俊伟也搬进来,就颇拥挤。不过这么让二人在太阳下暴晒,定然没命。杨旭不忍,去拉周俊伟,周俊伟只道杨旭要活埋自己,又惊又惧,骂道:“你……你妈的……龟儿子……你……”呼呼喘气,断断续续骂来,杨旭半句也未听懂,不耐烦道:“你都快晒死了,还说啥话?”周俊伟听他口气不善,胸中怒火蒸腾,双手下垂,寻找匕首,要在他小腹刺上两刀。摸到腿上匕首,悄悄拔出来,猛地里刺向杨旭小腹,杨旭“啊”的一声大叫,一跤坐倒,小腹上插着一柄匕首,鲜血直冒。他几欲晕倒,心道:“我要死了,这牲口不是人,我要救他,他反而要杀我。”   周俊伟伤势颇重,在烈日下晒了半天,口干舌燥之际,力气十成中留不下一成,这一刀刺的极浅,入肉三厘米左右。若非如此,一刀便将杨旭刺穿了。杨旭惊惧交集,也不知拔下匕首裹伤,目瞪口呆的看着匕首。过了片刻,小腹剧痛,鲜血一点一点的滴下,身上力气也一点一滴的消失,此时他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轻轻提住匕首尾端,咬牙拔将下来,鲜血立时狂涌而出。他手忙脚乱的用衣衫堵住伤口,双手带着手铐,极是不便。伤口不住流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道:“你为啥杀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又没抢你东西,我昨天都不认识你,为啥你要杀我?”周俊伟大喜,知在戈壁之上,无法医治,有死无生。有心要骂他几句,嘴张张合合,却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杨旭哭泣一会,越哭越是伤心,知这次难以活命,心中酸楚无以宣泄,索性大声嚎哭。又过一会,他心情渐复,头顶烈日照射,实在热的厉害,慢慢走到坑里,缩身坐下,身边躺着杨洁。见她红唇微翘,皮肤白腻,虽紧闭双目,仍是动人心魄。心想:“她闭着眼睛的时候才漂亮,我和她死在一起,以后有人找到这里,还以为我们俩是一对恋人呢。”将杨洁楼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便这么坐着等死。   杨洁身子一动,喃喃的道:“……水……水……”杨旭一凛,心想:”你要喝水?老子还没水喝呢,你和老周都是恐怖分子,害得我跟你们一起死,我不给你一泡尿,都算便宜你啦。”想是这么想,心中却无法刚硬的起来,四下一张,哪有半点水可用?转念想到小腹上伤口,心想:“你这下有福了,喝我血罢。”扯破衣衫,手腕无法分开,倒废了好大劲,这才将伤口放开,鲜血立时涌出,将杨洁头扳过来,往自己小腹凑去。   其时杨洁迷迷糊糊,但觉口中一股腥咸液体流下,想也不想,允吸起来,她大口喝血,杨旭又痒又痛,兼且无限遐想,慢慢头昏眼花,忙推开杨洁,喘气道:“……够啦……你……你把老子血……喝光了……我……我……”说到这里,头重脚轻,坐倒在地,双手无力,小腹伤口兀自流血,他也无法去按住伤口。再这么下去,不过半个小时,杨旭定然丧命。   周俊伟初见杨旭扯破衣衫,以为他忽起禽兽之欲,又惊又怒,便欲跳起来杀了他。后来见他放开伤口,又自不解,心想你失血过多,还不按住伤口,可不是嫌命长么?哪知杨旭以自己小腹之血喂杨洁喝下。他又是无比震惊,寻思:“这龟儿子转眼就死,他不想法子包扎伤口,反而给杨洁喝血解渴,看来他是真的要救我,而不是要埋我了。”此时已知误会杨旭,暗暗悔恨,若不是刺杨旭一刀,三人挤在洞穴之中,也不必在太阳下暴晒。   黑脸汉子没有半点声息,只怕早已晒死。杨洁幽幽醒转,转眼看到杨旭,惊怒之下便欲跳起,身子一动,腿上剧痛传来,“哎呦”一声又坐倒在地,这么一来顺势躺在杨旭胸口,姿势竟极是暧昧。她用力推拒杨旭,怒道:“你躺这里干什么?滚出去!”杨旭半昏迷状态,喃喃的道:“执子之手……偕老……”杨洁热血下肚,力气恢复了些,她无法自行出洞,降落伞撑了起来,一阵风吹来,洞中颇为凉爽。她口中一股淡淡的咸味传来,伸手一擦,双手满是鲜血,微一沉思,已然明白,定是杨旭喂自己喝血。想明此点,她微微感动,暗道这人胆子虽小,然危难时刻,倒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杨洁四下打量,见周俊伟躺在一旁,呼叫几声,周俊伟双目半开半阖,哪能说话?这时慢慢等死,时间竟是出奇的慢,杨旭睡的越来越沉,二人身子紧贴,行动不便。杨洁耳中传来心跳声,只觉他胸膛宽阔结实,霎时间一股女儿家羞涩之意涌来,微微一笑,心想:“我临死的时候,居然是他陪伴在身边。”又觉以前执着于任务是否完成圆满,竟是无比的幼稚。忽见杨旭身子发红,她以为是自己错觉,正没理会处,杨旭身子越来越红,便如随时要涨破一般。通红之中透出光亮,杨洁目瞪口呆,喃喃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孤山回首已无家 第十章 演戏   便在此时,远处隆隆声响,一架黑鹰直升机缓缓飞来,相距颇远,杨洁也不知是敌是友。忽听杨旭道:“有人来救我们啦!”杨洁吓一大跳,皱眉道:“快放开我,出去!”杨旭在烈日下晒这么久,身子早已脱水,便连手指头儿也懒得动一下。知杨洁性子狠辣,不敢违拗,身子一动,复又躺下,唇上一湿,尝到一股腥咸味道。他暗道糟糕,原来无巧不巧,杨洁本躺在杨旭身上,一起一落之下,正好亲上杨旭。她怒气陡生,右臂一圈,便欲扭断杨旭脖子。杨旭脖子剧痛,魂飞魄散,叫道:“你......你......”剧痛之下,竟说不出话来。   杨洁双腿受伤,双臂却是无碍,力气越来越大。忽见周俊伟身旁的砖头急剧收缩,变成一块两米多宽的巨石,巨石上一颗眼珠突出,血红血红的,她何曾见过这等异象?呆呆的望着巨石,也忘记去扭断杨旭脖子。杨旭呼吸畅通,身子更红,巨石直堕洞穴而来。杨洁大叫一声“完了”,心想肯定被砸死。不料巨石隐入杨旭身体之中,反而再无声息,他肤色亦恢复正常,肌肤晶莹,仿若女子般娇好。杨旭又惊又急,道:“咋回事?我肚子里在烧火,这是咋回事?你们拿我做研究了?”他一边说话,一边爬起身子,这时身上竟有使不完的力气。抱起杨洁,来到洞外,发足便奔。   直升机越飞越近,尚未飞到跟前,突突突突一阵枪响,跟着一人叫道:“站住别动,不然开枪啦!”杨旭全不由主,足下一边狂奔,一边骂道:“谁他妈的想跑了?疯子才想跑呢。我的妈呀,这是咋回事的?我 操 你大爷个棍子......”嘴里胡乱大骂,速度越来越快。直升机上刷刷刷跃下四人,身穿灰绿色军装,装备齐全,便如空降军一般,顺着绳子而下,几步赶上杨旭。两人一左一右,将杨旭扑倒在地。杨洁碰到双腿伤处,登时疼晕。杨旭被按在地下,手足兀自不停,猛觉后脑一痛,昏了过去。   眼前慢慢恢复亮光,杨旭后脑剧痛,脑袋嗡嗡直响。一道亮光刺来,双眼无法睁开,便听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杨旭眯着眼道:“我不知道,我啥都不知道,饶命啊,这到底是咋回事?我头疼,我妈在哪里?”他迷迷糊糊,口不择言的胡说一通。那男人声音又道:“你是什么人?你为谁工作?你昨天抢走的东西在哪里?快说!”杨旭一惊,勉力睁开双眼,眼前一个四十余岁的男人,这人西装笔挺,脸上满是风霜之色,伸手抓住杨旭头发,便是一记耳光,道:“我说的话你没听清?看你明明是中国人,竟然帮着外国人在国内制造混乱,你祖宗都不要了吗?”旁边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怒道:“这次死了三十九人,都是这畜生干的事,你跟他客气什么?”便要上来动手。   杨旭越听越是害怕,此时已看清,身处一间不大的房间,房中或站或坐六个男子,面前一站孤灯,灯光雪亮,刺得他双眼忍不住眯起来。四十余岁那男子取出一个证件,在杨旭眼前一晃,道:“看见了没?这是什么?”杨旭看清,那上面写着“国家安全局”特工田正江。他大吃一惊,道:“国安局的?我咋到这里来了?你们抓我干啥?”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大怒,飞起一脚,正中杨旭小腹。这一脚力道极大,杨旭剧痛之下,险些背过气去,他趴在地上良久,连哭也哭不出来,小腹伤口撕裂,鲜血又汩汩流出。田正江道:“小朱,先别动手。”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小朱道:“像这样的汉奸,留着他干什么?让我打死他!后果我来承担!”又要上前。身后两人齐声附和,语气中满是怒火。杨旭听的明白,道:“我不是汉奸,你们抓错人了,我是好人......”田正江拉他起身,问道:“你是好人?好!我来问你!前天晚上,你去妖魔山干什么?昨天晚上,你又去妖魔山干什么?”杨旭道:“我跟我女朋友约会,去山上玩的,我没干其它啥事!”田正江道:“昨天晚上,妖魔山一共死了五个人,你知不知道?”杨旭一惊,心想:“我要说知道,他肯定又问,我是咋知道的,那我不就得说拿过他们要的东西?那块砖头搞不好是他们研究的东西,这下弄到我肚子里面,他们要挖出来,可咋办?”踌躇不敢回答,小朱大声道:“老田,这小子正想理由呢,你可别信他!”杨旭忙道:“没有!我刚被你打懵了,脑子有点迟钝!你说昨天晚上死了五个人?我不知道啊,我跟我女朋友一起在山腰,根本就没上去!”田正江将他往地上重重一顿,道:“你知道吗?昨天晚上警方和守备军,共计阵亡三十九人,都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还有二十六人重伤,躺在医院,他们的家庭毁了,他们的亲人,一辈子都不会开心。我们查过,你四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开你。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你一个人四处游荡长大。没有亲人的滋味,你比我们更加清楚,现在各国欺负我们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爱国吗?”他声音哽咽,又道:“你们昨晚抢走的东西,对我国军方有多大用处,你心里比我更加清楚,难道你还要让敌人拿起屠刀,落在自己亲人的身上吗?”说到最后一句,声色俱厉,几如吼叫。   杨旭听得热血沸腾,大声道:“不!我绝不愿意!谁敢欺负我们,就干他狗日的。”小朱大拇指一竖,道:“说得好!”田正江回头看他一眼,道:“说的不错,那么你现在告诉我,究竟是谁派你来的?昨晚抢走的东西,现在在什么地方?”杨旭一愕,道:“没有谁派我,我跟你说......”话未说完,小朱冲将上来,抓住他领口,噼噼啪啪一阵耳光,边打边骂:“他妈的狗汉奸,说的好听,这会儿又跟我玩花样,告诉你!你不合作,今天我们就能打死你!”他落手极重,不几掌,杨旭耳中嗡嗡直响,已头晕眼花。田正江站在一旁,也不拦阻。杨旭痛极,双手护住头脸,任他殴打,叫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要咋样才信?快别打了,求求你们,饶了我罢......”田正江见杨旭慢慢抵挡不住,拦下小朱道:“你该知道,对于叛国的人,我们就是当场打死你,也不会有半个人出来帮你。你说你和女朋友约会,据我们所知,你前天才和女朋友分手,她怎么肯跟你约会?你满嘴没有实话,叫我们怎么相信你?”杨旭一凛,心想:“我和王晓君前天吵架,他们就知道了,消息这么灵通?”道:“我是和她以前约好的,我们约定不见不散,可没骗你。”田正江听他兀自嘴硬,不由怒气一生,道:“这么说你是不肯把东西交给我们了?”杨旭道:“啥东西?你说,你要啥东西,我去偷也行!”田正江怒道:“你他妈的......”身后一个五十余岁的男子拉住他,点一点头,几人鱼贯出了房门。杨旭小腹流血,身上没有衣服,也不知道怎么包扎,用手按住,鲜血却从指缝中慢慢渗出。 孤山回首已无家 第十一章 心碎   过了一会,门外脚步声响,田正江又进来了。身后跟着小朱,另有一个女子。杨旭看清那女子模样,登时心神激荡,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杨旭朝思暮想的王晓君。王晓君看到杨旭小腹伤口,吃了一惊,疾步抢上,道:“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受伤的?”转向田正江道:“他在流血,你们还不送他去医院?”她神色焦急,拉着杨旭便要出门。田正江道:“不忙。”转身对小朱道:“叫韩医生来一下。”小朱答应而去,不一会带来一人,帮着杨旭包扎伤口。王晓君手上满是鲜血,她生平从未见过这等事,心下又是彷徨,又是害怕。杨旭看在眼中,只觉心也碎了,田正江道:“其实你和王小姐之间只是误会,这事情我们会帮你澄清。你老老实实的把东西交给我们,就对祖国有极大贡献,我也可以帮你请功,还可以帮你安排一个工作,保证你一辈子饭碗。”这几句话可算的极是诱人,既帮助解决杨旭的恋爱危机,又帮助他衣食无忧,算是最实在的条件。杨旭深爱王晓君,眼中满含泪水,心想:“砖头在我肚子里,他们就算要挖,肯定不能杀我。我肚子里装着一块砖头,时间长了,会不会憋死我?好,跟他说实话,让他们把砖头挖出来,我也算是为国出力了。”道:“我知道你们要的是啥,砖头在我肚子里,你们取出来罢。”田正江一怔,道:“什么?砖头?”杨旭道:“你们要的不就是砖头吗?就在我肚子里。”王晓君插口道:“你帮他澄清什么?这些事以后再说,先去医院,行不行?你们总不能不管杨旭罢?哪有这样的警察?”田正江无暇理会,道:“杨峰交给你的就是砖头?你没看错?”杨旭道:“是啊,就是一块砖头。”田正江沉吟一会,道:“砖头在你肚子里?你把它吃了?”他神色严肃,偏偏说出如此让人忍俊不禁的话。杨旭苦着脸道:“我咋会吃砖头?砖头又不是饭,再说我也没有饿到吃砖头的地步。”田正江早在杨旭身上搜了个遍,确实并无自己所要之物,是以才耐下性子,查他资料,又找来王晓君,盼他能恢复天良,把陨石交出来。谁知杨旭漫天胡说,东拉西扯之下,居然说什么砖头在他肚子里,他恼怒之余,心想:“这小子定是敌国训练出来的间谍,他看似服软,其实跟我胡说八道,多半还要误导我,我可不能小看他。”想到这里,道:“很好,砖头在你肚子里,我们就把它挖出来!”说话之时紧盯杨旭,要在他脸上寻到一丝破绽。却见杨旭神色一松,复又紧张,跟着脸色惨白。以田正江经验之富,也猜不透他究竟是心虚,亦或是坦然自若。   这倒不是杨旭身经百战,知道怎么瞒过心理学的高手,而是他见田正江相信自己,所以才放心。又想到割开肚子,心中害怕。更想从肚子里取出一块砖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命活下来,这时已经后悔,不该跟他直说。王晓君忽然又道:“杨旭胆子很小的,他要是......我出去就乱说,看你们怎么交代!再说我也不要你们澄清什么,我亲眼看见的,有什么好澄清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我走啦!”转身便走。杨旭一颗心顿时沉入海底,心想:“她不会原谅我的。”田正江道:“小朱,你先送王小姐回去。”待二人离开,道:“这小姑娘其实还在意你,不然她也不来了。我一说你有危险,她就急着赶过来,可见心里放不下你。”杨旭苦笑道:“她能原谅我才有鬼了。”   田正江不欲多说,带着杨旭出门往右,走出五十余米,来到一个大房间之中。房中站着三名医生,身穿白衣,带着口罩。边上躺着一人,满头秀发披散下来,脸色雪白,正是杨洁。杨旭吃了一惊,装作不识。田正江淡淡的看他一眼,道:“你不认识她?”不等杨旭回答,接着道:“他肚子里有砖头,你们给取出来!”三名医生一听,俱都好笑,但不敢笑出声来,一人道:“你去躺床上。”杨旭答应一声,心中又是忐忑,又是害怕。田正江一直盯着杨旭脸色,见他神色惊惧,暗暗点头。医生取来一个针筒,便要给杨旭注射。杨洁忽然道:“老板,这人怎么还在这里?”话一出口,杨旭骇然失色,猛地里想起:“对啊,他要真的是国安局的,咋知道杨峰的名字?还让女恐怖分子舒舒服服的在这里治伤。除非他们本来就是一伙儿的。”想到这里,身子颤抖起来,惧怕到了极点,反而豁了出去,伸手一推。身旁那医生猝不及防,退出几步。趁着这当儿,杨旭翻身下床,几步奔到杨洁身边,尚未抓到杨洁,脑后嗡的一响,眼前直冒金星,身不由主的往前又冲一步。这么一来,双手一软,跟着肋下钻心似的一痛,他连气也透不过来。但手中一抓,便听杨洁“哎呦”一声痛呼,杨旭仔细看去,原来这一抓,正抓在杨洁咽喉。他情急之下,看到手边手术刀,手忙脚乱的抓起一把,喝道:“再过来我就杀了她!”他毛手毛脚,手术刀又极是锋利,杨洁咽喉登时流出血来。   这下抓住杨洁,实乃天幸。田正江铁拳无双,一拳击出,料想足以击晕杨旭。不料杨旭天生脑袋硬,硬是没有晕倒,反而前冲一步,将杨洁控制在手中。田正江又惊又怒,叫道:“别动!千万别动!”连退数步,跟着道:“放开杨洁,有话好说,你这是怎么啦?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杨旭只觉此人嘴脸竟是无比的丑陋,他满嘴都是爱国情操,谁知到最后,他才是大大的汉奸。原来刚才一切都是这人在演戏,他实在能拿一个奥斯卡影帝回来了。杨旭越想越是明白,大声道:“各国把我们都欺负成啥样子了?这是你说的!现在你又在干啥?别说砖头不在我身上,就是在,我咋能给你?”田正江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干什么了?”杨旭道:“你咋认识杨洁的?你又咋认识杨峰的?你跟我说清楚,这里究竟是哪里?”   杨洁躺在床上,脖子间冰冰凉凉,她知手术刀的厉害,生怕杨旭一个激动,自己就此报销,忙道:“别激动!你们俩有话慢慢说,你先把刀拿起来一点,我不跑,什么事都说清楚。”杨旭怒道:“闭嘴!我好好的开车,惹你们谁了?你们跑我家去,抓我出来,害我成了通缉犯,还背上叛国罪。我妈就我一个儿子,她临到老了,谁来养她?我爸整天赌钱,但他毕竟是我爸,他老了我不用养他吗?现在警察见我就杀,你们也要杀我,我这是咋了?我这一辈子完啦!你们要我死,好,我杨旭死就死,最少也要你陪葬!”越说越是激动,越说手上力气越大,手术刀已刺入杨洁咽喉,入肉数分,委实惊险无比。   田正江大急,眼看杨旭处于崩溃边缘,情急生智,大喝一声道:“王晓君来啦!”杨旭一怔,手上不由得松了力道,问道:“啥?”田正江大声道:“你死了王晓君怎么办?她现在还在我们手中,你敢伤害杨洁,看我怎么弄死王晓君!”脸色一沉,一名医生反身奔出房间,片刻即回,手中抓着一人,正是王晓君。王晓君眼中满是茫然之色,大声尖叫:“你们干什么?警察打人啦!放开我!你们是哪个医院的?”杨旭一见王晓君,眼中尽是柔情,心道:“田正江现在也不演戏了,看来他们真的是恐怖分子,我跟王晓君落在他们手里,死定了。”拿出手术刀,离杨洁咽喉一公分左右,道:“你放开我女朋友。”田正江怒道:“笑话!先放开杨洁!”杨旭道:“你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田正江更不答话,伸手抓过王晓君头发,便要一拳打下。杨旭看得真切,心头痛的无法呼吸,叫道:“住手!我放开她!”后退一步。田正江足下一窜,抢到杨洁身旁,一脚踢开杨旭,转身从腰间拔出手枪,“啪”的一声,王晓君登时毙命。   杨旭大吃一惊,见王晓君额头一个小洞,兀自死不瞑目。他眼前一黑,欲哭无泪,张大了口,半晌发不出一丝声响。脑中嗡嗡直响,心道:“我害死了她,这狗日的杀了她,王晓君死了,我 日他妈的......”耳中听到杨洁的声音:“陨石融入他身体里,我们怎么取出来?”又听田正江道:“先把他关起来,你把事情跟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迷迷糊糊中,杨旭被人架起,又被人抬着走了不知多远,跟着身子飞起,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他不知道疼痛,也不知起身,心中一个念头:“王晓君是我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