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逃跑未遂 亭轩小谢楼台,八角斗石流溪。隆冬的气势渐弱,初春的和暖临近,园中一色的枯枝黄叶开始吐露新芽,湖面虽偶现薄冰,但木桥下早已是流水潺潺。季剑山庄的后花园,在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萧索之后,终于开始渐渐展露春天的蓬勃朝气。 “小姐,我们真的要偷跑出去吗?”身后小丫头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忐忑。 “嘘,你不要说的这么大声。”季长清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侍女,蹑手蹑脚的隐在季府花园的一座假山后,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谨慎的注视着前方。那里是季府后花园的一个偏门,几个巡逻府内的侍卫,此刻正从那里经过。 萍儿听了她的话,连忙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直等那队巡逻的侍卫将将过去,才满脸后怕的悄声说:“小姐,您这样做不怕老爷知道后责罚你吗?表少爷可是提前说好了,今天要亲自过来带您去踏青。老爷也是同意的,若是被老爷知道你独自偷跑” “怕什么?”季长清听她说到自己老爹时,脸上稍稍露出一丝畏惧。但紧接着,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明明不喜欢表哥,爹却非要我和他多多接触,说什么增进感情?真是烦死了,他明明说过不逼我的。” 萍儿张了张口,面露不忍。显然,对于自家小姐的遭遇,她也深表同情。但奈何她只是个小小婢女,人微言轻,即便有心帮忙,也无力去做什么。她也不敢随便说季庄主坏话,只能象征性的为他开脱,不过明显底气不足罢了。“小姐,老爷说表少爷是自家人,稳重可靠,是小姐最合适的夫婿人选。” “自家人,爹就知道自家人,”季长清锤了锤坚硬的假山,低头看着脚尖,声音忽然变得闷闷的:“说到底,他还不是为了自己考虑,如果爹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的话。”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似乎觉得不该对着一个小丫头说这些,便就此打住。 抬头再去看那对巡逻的侍卫,这会儿已经走的没了影儿。季长清深吸一口气,重又换上一副开怀口吻:“不用管表哥,我们走吧。” “小姐,还是不要吧,老爷知道后,会打死我的。”萍儿依旧磨磨蹭蹭,试图阻止她的行为。 季长清听到这话之后,神色却是微微一僵,脸色也变得十分古怪。其实季庄主为人宽和,最是讲理,尤其是不会让下人来替犯了错的主子背黑锅。与其说季庄主知道后会教训萍儿,还不如说他会好好教训季长清一顿更为贴切。萍儿不想季长清被罚,又怕自家小姐尴尬,所以才故意说季庄主会打自己。 但季长清显然铁了心不听劝告,她跺了跺脚,赌气的说:“我心里有数,你只管跟我走便是了。”说完,当先朝偏门走去。 萍儿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上。花园偏门呈半圆形拱状,虽是偏门,却也是颇为厚重的材质所造。季长清走到门边,拿出一早从母亲那里偷来的钥匙,伸手将门上的青铜大锁抓在手中,紧张的打开了门锁。两人合力推开厚重的木门,墙外是一条小街,比不上主街的喧哗热闹,但与整日窝在内宅的无聊相比,还是强上不少。 “小,小公子,”萍儿的称呼,在季长清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一撇之后,改了过来。眼下两人站在季府后墙不远处,皆是一身男子打扮,自然不能在以小姐称呼季长清。虽说季剑山庄属于江湖门派,对于季长清的限制相较于一般的官府闺秀要宽松,但她此次重在出门玩乐,为了少惹麻烦,还是作男子打扮更为稳妥些。 满意的听到萍儿改了口,季长清站在季府门外,只觉通身舒畅,此刻抬头看天,连蓝天白云都觉得比府中更有颜色。她不知从哪摸出一柄折扇,拿在手中潇洒一挥,对着萍儿露出一个狡黠笑容,轻快道:“走,随本公子出游去。” “表妹,原来你真的在这里等我。”身后忽然出现的一个声音,让季长清脚下一个踉跄,心中忽然一沉,刚刚的好心情顷刻间便散到了九霄云外。她缓缓回头,视线落在来人身上。 对面人看了看她的男装打扮,微笑道:“表妹今天的打扮还真是,神清气爽啊。” 季长清语气不冷不热的说:“竟然在这都能遇到表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光宇一身华贵公子服,端正的面貌微微带了点虚浮的白,听了季长清的话也不见着恼,笑嘻嘻的说:“当然是姑父告诉我的。” “怎么可能?”季长清十分诧异。 她这次是偷溜出来的,季夫人并不知情。以往季夫人宽容,她要出来都会去禀报季夫人,不过,最近季庄主不许她随意出门,季夫人也只能听从季庄主的话。所以季长清便决定暗自行事,这才从季夫人那里偷了偏门钥匙。这件事连季夫人都不知道,季庄主整日处理山庄事物,一向繁忙,又是怎会知道? “为什么不可能?我去府中寻你,遍寻不到,所以去姑母那里找你。恰好姑父也在,他告诉我你从偏门出来了,让我在此等候便是。” 季长清听了李光宇的话,心中猜测他此言大概非虚。事已至此,说明她偷季夫人钥匙的事,早已被季夫人得知,季夫人对她一向宠爱,虽然之前识破了她的小伎俩,却并没有拆穿。但季帮主一问之下,便只能出卖她的行踪了。 看着面前笑的一脸灿烂的李光宇,季长清忽觉十分挫败。但她仍不死心,攥紧手中折扇,皱眉问道:“爹今天不是说要出一批重要货物吗?为什么会突然到后院找娘呢?” 李光宇笑的很欠扁:“因为姑父忘记了拿印章。” 季长清忽然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他是故意的!这个卑鄙的家伙,一定早就知道季庄主会去季夫人那里,所以才会去季夫人那里提前等着,即便季夫人不会说她的下落,季庄主也必然能问出来。 正文 第二章 劫色不劫财 郊外绿柳新蕊,草木初荣,河岸水流平缓,游鱼浅跃。这些本应是令人欣喜愉快的景致,但季长清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从岸边到船舱,从船舱到船头,无论季长清走到哪,李光宇就如同尾巴一样跟到哪。而且在她耳边絮叨个没完,季长清不胜其烦,但碍于李光宇是自己的亲表哥,母亲的亲外甥,父亲也大力支持他们两个相处,所以,她也无法用强硬手段直接拒绝他。 忍耐了一个时辰,季长清终于等到机会,说自己有些累了,想要回府。李光宇目光微闪,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他旁边的随从,见随从微微点头,李光宇便从容应允道:“当然可以,既然累了,我陪表妹回去。” 季长清点点头,不再多言。等她走到前面时,李光宇悄悄落后几步,他的随从见此,立即几步来到他身边。李光宇的声音压的极低:“准备的如何了?” 随从立刻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少爷放心,全都准备妥当,就在前面不远的树林。”李光宇闻言,满意的点点头,视线落回到走在前面的季长清身上。那志在必得的模样,如同正在看着即将到达嘴边的猎物。他几步跟上季长清,走在她身侧。 冀州城的官道很宽,两辆马车并行也不会感到丝毫拥挤。季长清坐在马车中,李光宇在车边骑马而行。林叶沙沙,清风徐徐,季长清撩开看不到李光宇的另一侧车帘,眼中对于景色的迷恋十分明显。她是不想这么早回去的,但李光宇这个家伙如同苍蝇,嗡嗡嗡的实在恼人,她只能下次另找机会出来玩了。 季长清知道,李光宇之所以对她如此殷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是季庄主唯一的女儿。如果娶了她,便可继任季剑山庄的下一任庄主。也正因为如此,季庄主对季长清未来夫婿的关注,比她自己还要上心,如今她虽已年满十七,却连一个定亲的人家也无。 季剑山庄,乃冀州第一山庄,以善制长剑而名扬天下。季家所制长剑,刃口锋利,坚韧而弹性十足。虽然样式素朴不擅在外型上下功夫,但因其无可挑剔的实用性,仍旧引来江湖上无数门派势力争相购买,季家因此名声愈盛。又因是出产兵器利刃这等敏感物件,自然便引起了朝廷的重视。于是朝廷颁下文书,针对季家生意做了明文规定,凡季家所铸长剑,每笔交易都需经过当地官府审核方可运出。除兵部所下订单之外,每笔订单不得超过一百把。 季长清对着窗外不知不觉出神,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又几个衣着破旧,背着包袱的流民,季长清一阵讶然,难道流民已经入了冀州? 如今虞国日衰,新皇十一岁继承大统,改年号为元更。这是今上登基的第二年,却赶上西北大旱,东南水灾,导致瘟疫四起,盗匪猖獗,以至流离失所的百姓不计其数,民间各种势力暗自蝇结。季长清早就知道流民的存在,不想竟然都到了冀州。 正自思索,马车却忽然一个剧烈摇晃,停了下来。还未等季长清询问出了什么事,便听李光宇厉声大喝:“什么人,敢拦季家的马车?” 遇上劫匪了?季长清心头一紧,暗自思量着,应该是劫财。她将马车帘子掀开一个缝隙,悄悄向外看了一眼,谁知就是这一眼,便让外头的人瞧见了她的脸。为首的黑衣蒙面大汉手持钢刀,狂笑一声,“我们不劫财,”他伸手一指马车,竟直直指向季长清,大声说:“我就要她。” 季长清一惊,下意识的放下车帘,同时背后冒出一层冷汗,没想到他们竟然点名要劫她,目标如此直接?是临时起意,还是蓄意而为?她从脑中搜寻,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过什么人,难道是父亲在外面树立的敌人? “小姐,怎么办?”萍儿吓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落。季长清也不知道怎么办,虽说如今国家有些动荡,但冀州安防向来不错,之前也没听说过有劫匪的存在。想到这里,季长清眉头一皱,刚刚她看到那些流民,难道是他们?可是,为什么不是劫财? “找死,”只听李光宇冷笑一声,接着对车里的季长清说:“表妹莫怕,表哥会保护你的。” 外头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清晰传来,萍儿瑟缩着紧紧抱住季长清胳膊,抖成一团。季长清虽面上镇定,心中实际已经十分慌乱。身为季剑山庄庄主唯一的女儿,季长清的武功实在平平,说平平也有些抬举她了。因她从小对武功不感兴趣,所以季庄主教她的时候便没放在心上,最多只背了些武功典籍,却因为疏于练习,并没什么大用。 而最让季长清心中没底的是,李光宇虽然比她强些,但同她相比也是半斤八两,她很怀疑李光宇保护她的能力。不如趁乱逃跑?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控制了季长清的主要思维。她掀开车帘朝外窥伺,见侍卫和那些黑衣人打成一团,一时竟难解难分,惊讶之余不免放心几分,那些人的目标既然是她,若她跑了,自然就不会有事了。 “小姐,你慢点。”萍儿跟在季长清后头下车,平时虽然利落,但此刻惊吓连连早就变得磕磕绊绊,季长清藏在马车后面,看了看那片茂密的树林,眼神坚定。 “萍儿,我们快走。” 正在打斗间隙的李光宇,眼角余光瞥见季长清那边的动静,手中长剑微微一滞,他对面的黑衣人明晃晃的刀却顿在他头顶。李光宇朝季长清的方向斜了一眼,黑衣人忽然心照不宣的收了刀对其他人大声喊道:“兄弟们,小娘子跑了,给我追。” 一群人架也不打了,立即唱大戏似得呼啦啦各自撤开,不约而同的朝季长清追去。黑衣蒙面大汉率先追上季长清,一把扯住了季长清的衣袖,将她往自己这边带。 正文 第三章 你又是谁(1) “小姐,”萍儿大叫一声,立刻停下脚步,慌乱喊道:“你放开我家小姐,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抓我家小姐?” 黑衣大汉不理萍儿,将季长清拥在怀里,凑近她的脸猥琐一笑,声音粗陋道:“美人儿,跟我走吧。” “放肆,放开表妹。”李光宇在此时及时赶到,义正言辞的大喝一声。不由分说长剑一挥,毫不犹豫的朝大汉头颅砍去,大汉眼中异光一闪,急忙手臂一抽,放开了季长清,转身和李光宇再次对上。季长清惊魂甫定,脚步不稳,被萍儿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却不敢再跑,只焦急的站在原地,希望李光宇能将大汉一举擒住。 看了一会儿,季长清乎发现,那大汉虽然看着威猛过人,原来不过虚张声势,只几个回合便被李光宇一剑刺中,跪倒在地。看到这里,季长清神色微微变了变。 “表妹,”李光宇转过头来,面露欣喜道:“表哥把他拿下了,任凭你处置。” 季长清被颤抖的萍儿扶着,颤巍巍的往前迈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连个被吓坏的女子属于互相搀扶。主仆两个走到被压跪在地的大汉面前,季长清咬唇问道:“你是什啊”一语未了,又再一次吓得连连后退。 便在刺史,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她的话,语气中似带了点惊讶意味,“咦,竟是个难得一见的小美人儿?美人儿,陪这些笨蛋演戏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走吧。”这声音轻佻浪荡,听在耳中让人浑身不舒服。而且,让季长清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她竟然觉得这个声音就在耳边。 “谁?”季长清顿时惊叫一声,同时慌乱的回头朝自己身后看去,然而,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沙沙的树叶,在微风中孤单的摇曳着。 “美人儿,我在这里。”不高不低的男子声音贴着耳边响起,在季长清脑中却如一声惊雷。季长清惊叫一声,再次回头看时,便见一个黑衣人正站在自己面前,过近的距离让季长清有种鼻尖与对方鼻尖轻轻蹭过的错觉。 他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盯着她。质感非常的银色面具将整个脸包裹其中,只露出一双妖媚的桃花眼,那双眼睛里,此刻正流露出一种勾人心魄的无限风流。 如此漂亮的眼睛,面具之下的脸,应该也不会太丑。不过现下这种境况,季长清丝毫没有欣赏美男的心情。她被吓得连退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脚步,强撑着害怕问道:“你,你又是什么人?” “我?”男人轻笑一声,根根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季长清的脸,逼近她的眼,语气暧昧的说:“当然是个采花贼喽,这不是,正要采你这朵鲜花呢吗?” “你,你放肆。”季长清吓得汗毛倒立,又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李光宇。 黑衣男人出现的太过诡异,仿佛凭空一般。所以直到现在,除了季长清和他对过几句话外,其他人还处在震惊当中。李光宇被季长清看了一眼,突然惊醒,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长剑,低声问旁边随从:“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安排好了吗?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随从心中叫苦不迭,他怎么知道这是什么人,明明天衣无缝的英雄救美戏码,眼看着快要成了,不想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但李光宇既然发问,随从只好苦着脸低声回道:“少爷,他不是我们的人。” “该死,怎么会这样!”李光宇暗骂一句,没想到他这个假英雄竟然遇上了真劫匪,虽说开工没有回头箭,但这出戏现在已经演砸了,又该如何接着往下演?且这黑衣人神出鬼没,便知他轻功必然不错。 正文 第三章 你又是谁(2) 李光宇心中十分没底,此人绝非善类,他手下这群乌合之众恐怕不是对手,哪怕再加上那些黑衣大汉,也没什么把握。李光宇暗自腿抖,但还是色厉内荏大喊道:“你这登徒子,快些放开表妹,我,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黑衣人缓缓转过头来,轻飘飘盯了他一眼,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那一眼如寒冰刺骨,瞬间凉到人心底去。李光宇浑身一抖,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一边退一边磕磕巴巴的说:“表,表妹,你别怕,我去喊人,马上去喊人,一定会回来救你的。”说完,转身拔腿就跑。 他这一跑,以他为首的随从和黑衣大汉们,全都撒丫子开跑,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只一倍。开玩笑,这个男人一看就邪的很,留下来简直与找死无异。 “表少爷,表少爷,”萍儿忍不住大声呼喊,不过毫无用处,不过一会儿,李光宇和他的手下们便跑得无影无踪。而她旁边的季长清,一见李光宇如此,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长清早该知道,李光宇这个胆小鬼,肯定是靠不住的。不过,眼下不是纠结李光宇逃跑的时候,眼前这个危险人物才是她首先需要面对的。季长清轻咳一声,又后退了几步。哪怕知道没用,但还是固执的同黑衣人拉开距离,底气不足的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季剑山庄的大小姐,如果你放了我,无论你要什么,我爹都可以满足你。” “哦?季剑山庄?季延的女儿吗?”黑衣人语调轻佻,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并没有被季延的名号吓到。他跟上两步,重新站在季长清面前,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她被吓得发白的小脸上,却并不说话,气氛一时间十分诡异。 就在季长清快要被这种磨人的视线压得喘不过气时,黑衣男人却一把将她捞在怀里。季长清毫无防备,侧脸便撞在坚硬的胸膛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传来。下一刻,季长清便觉身体脱离了地面,耳边只听得呼呼风声。 萍儿大骇,连忙呼喊,但黑衣人对她的惊呼声充耳不闻,带着累赘似得季长清一飞冲天。 季长清惊慌失措,心头紧张的跳成一团。这人要把她带到哪里去?这个人连父亲都不怕,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得救的机会。她心中没底,却又无计可施。想到她还没有找到意中人,就要被这个该死的采花贼糟蹋,又觉十分不甘,心中又惊又怕,又是恼怒。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怎得会如此倒霉。 正在此时,忽见下方官道出现两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白衣如雪,一人墨色玄服。季长清心中瞬间升起一股希望,她抱着绝望中的最后一丝期望,高声大喊,“公子救我,这人是个采花贼。” “你竟然还敢求救,胆子真是不小。”头顶上方传来黑衣人阴沉沉的声音,季长清心头一凜,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得罪了他。横竖是死,便豁出去的再次大声喊道:“公子,救我,救救我” 下面的人似乎终于听到季长清的求救,朝这边抬头看来。季长清心中一喜,正要再接再厉,然而,那白衣人只是漠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低头赶路去了。 季长清:“。”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呵呵,”黑衣男人胸腔里传出愉悦的笑声,戏谑道:“小美人儿,你不用再枉费心思了,没人会救你的。” 季长清感到绝望,想到自己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可怕场景,忽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一改之前的不作为,两只手同时用力抓住黑衣男人的衣服,脑袋朝他的下巴狠 正文 第四章 君子如玉 “啊!”一声痛呼从男人口中发出,伴随着恼怒:“你这个女人做什么,疯了不成?” “放开她!”季长清用力过猛,自己被撞倒晕头转向,却听下方传来一个清越男音,她惊了一下,忙低头去看,便见刚才对她求救视若无睹的白衣人,这会儿竟然飞身来到他们身边,而他的马儿正停在正下方。 季长清终于反应过来,原来白衣人并不是见死不救,而是因为刚才他离的远,这会儿追上来了,所以才赶来相救。环在腰间的手臂一紧,季长清下意识回头,惊讶万分的发现黑衣男人的嘴唇正朝自己渐渐逼近。 动作太快了,无法躲开。被他紧紧箍着,想躲也没地方躲。季长清脑海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家伙要做什么?她的初吻要保不住了吗? 利刃的破空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带起黑衣人鬓边的一缕长发。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快速将头偏向季长清这边,这才险险避过隔空飞来的暗器。紧接着,季长清感觉眼前白影一闪,这两人已经隔着她过了数招。你来我往间,季长清觉得自己似乎成了黑衣人的挡箭牌。 每当白衣人出手时,黑衣人便将她送到近前,白衣人因为顾及伤到她,便只能匆匆收了招式。但白衣人的武功显然非李光宇那三脚猫的功夫可比,虽然一时无法救下她,但也将黑衣人牢牢拖住,让他无法再将季长清带走。 黑衣人似乎没什么耐心,冷哼一声:“既然你这么想要,便给你吧。” 说完,他用力一抛,季长清便如破布一般,不由自主的朝下坠落。完了,季长清的感觉十分糟糕,要是掉下去绝对会摔成肉泥。她吓得赶紧闭住双眼。然而,想象中的悲惨遭遇并没有到来,季长清感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怀抱中,一股浅淡的清新气息随之传入鼻端。 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片清雅的白。一抬头,便看到线条流畅的下巴和挺拔俊秀的鼻尖。此刻,她正被人带着缓缓下落。季长清手指紧紧攥住眼前的白衣。明明是下落的状态,可她却觉得自己似乎正在飞起。恍惚中,环住腰身的人松开一只手,衣袖一挥,接着,他的身体似是僵硬了一下,低低的闷哼声传入季长清耳中。 过了许久,季长清再次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姑娘,你已经安全了。”清朗的嗓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疑惑,将她从发呆的状态中拉回现实。 季长清这才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地上,再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还紧紧依靠在别人怀中。她吓了一跳,连忙脱离他的怀抱站稳脚跟。却因为太过紧张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就要向后摔去。一直修长如玉的手扯住了季长清的衣袖,季长清下意识抬头去看,见眼前站这一个俊逸青年。山间微风徐徐吹过,他的如雪白衣随风飘动,白玉束冠,身姿挺拔,五官温润如玉。蔼蔼浮光,恍若仙人之姿,竟似有绝尘之态。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一瞬间,季长清脑中只能蹦出这么一句诗来。活到这么大,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一时间竟是痴了。白衣男子温润淡泊的目光落在季长清身上,轻声问道:“姑娘可有受伤?” 这声音如珠玉落地,质感非常。季长清目光呆愣,却未答话。 白衣男子似有疑惑,但还是好脾气的说:“姑娘若无别事,还请早些离开此地,冀州城虽说安全,但也尽量不要一个人到郊外来。” 季长清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姑娘,你,莫不是被吓傻了吧。”此刻身着墨衣的青年已经走到两人身边,见了季长清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她。 这里离冀州内城不远,只需再走不到一刻钟,便可到达城中。见季长清一直不说话,白衣男子转头对墨衣男子淡淡道:“算了,奔尧,我们走吧。” “是,公子。”那叫奔尧的青年一边答应,一边将手中的马缰重新递给白衣男子,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看了季长清一眼,叮嘱道:“姑娘,快回家吧,小心刚才那个采花贼再回来抓你。” 大概是因为快要到冀州城中,他们这会儿并未骑马,只是牵着马儿缓缓前行。虽然隔着不远的距离,但白衣男子一尘不染的衣袖上那块鲜红的血渍,还是清晰的落入了季长清眼中。她一下清醒过来。紧接着,便听墨衣男子惊呼道:“公子,您受伤了?” “没事,小伤。” 墨衣青年似乎不能相信:“公子,您怎么会受伤呢?”未等白衣人回答,他又自问自答,“我明白了,是那个采花贼的暗器,他还真是阴险,若公子要救那姑娘便无法躲开最后那枚暗器。” 他说到这里又忽然一惊一乍起来,“糟了,暗器会不会有毒啊?” “好了,奔尧。暗器没有毒,你安静点吧。” “。” 随着主仆二人的走远,他们之间的对话渐渐听不真切了。 “小姐,小姐,原来你在这里,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侍女萍儿不知什么时候气喘吁吁的跑到季长清身边。还未等气息喘匀,萍儿便拉着季长清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似乎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原来萍儿并没有因为季长清被人掳走,就独自逃生,而是一路追到了这里。哪怕她没有保护季长清的能力,但就凭这份忠心和情谊,也比那个遇到危险便丢下她,独自一人逃生的李光宇好上多倍了。 “你放心,我没有受伤。”季长清安抚萍儿,又转头看向白衣男子离去的方向。 萍儿听了她的话,连忙双手合十,诚心念叨,“谢天谢地,幸好小姐没事。”祈祷了一会儿,她又疑惑的问:“对了小姐,你是怎么从那个采花贼手中逃脱的?” 季长清抿了抿唇,“我被人救了。” 萍儿睁大眼睛,惊讶问道:“那个采花贼那么厉害,是谁救了你?他在哪?” “他走了。” 萍儿:“。” 过了一会儿,季长清忽然说:“萍儿,我们快走。” 萍儿:“去哪里?” 季长清:“追人。” “啊?追谁呀?” “别问那么多,跟我走便是了。” 正文 第五章 拒绝邀约 冀州城内,天青色的石板铺成的街面干净整洁,宽阔轩敞。沿途不少商铺林立,间或摆摊卖货的小商贩,无论是糕点水果之类的吃食,还是布匹首饰之类的日用,亦或是古玩珍奇等高档物品,皆应有尽有。 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中间,悠闲的走着两个青年,二人手中分别牵着一匹骏马。其中一人白衣翩然,一人穿墨服利落,在这热闹的大街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穿白衣的年轻男子,通身有种淡泊出尘的气质,又格外有种清贵端然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一见难忘的人物。 两人走到一个药铺前,墨衣青年道:“公子,你受了伤,先进去包扎一下吧。” 白衣青年点头,从善如流道:“好。” “等等。”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突兀的从两人身后响起。 季长清终于还是追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见那白衣人正要进药铺,忽然想到了一路上都没想到的好借口。既然这人是因自己受伤的,那何不以为他治伤为由,将他请到季剑山庄小住。如此,也可感谢他的恩情。好吧,她不得不惭愧的承认,那白衣人虽与她有救命之恩,但她更多的是想要同他多多接触。 “公子,请留步。”季长清几步来到两人跟前,对白衣男子说道:“公子刚才救了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但公子因我受伤,于心实在难安,小女子愿请公子到寒舍治伤。” 季长清态度虽然诚恳,但语气却颇急切。白衣男子微微一怔,随即从容应道:“姑娘客气了,在下刚刚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到贵府治伤,”季长清神色紧张,眼中的期待十分明显,白衣男子眸中瞬间闪过一丝讶然,但还是淡淡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言外之意,已经拒绝了她的邀请。 季长清十分失望,却依旧不死心道:“公子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应该是初来冀州吧,若蒙不弃,小女子愿充当引路人。”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语气温和却依旧疏离:“在下虽初到此地,却有事要办,姑娘的好意,恐怕要辜负了。” 再次被拒,季长清的脸色有些涨红。从小到大,她还从未对哪个男子如此主动过,一时间又羞又急,竟哑口无言。 “姑娘勿怪,我家公子的意思是现在有事,但是等办完了事,还是可以来找姑娘的。”一旁的奔尧见季长清羞的满面通红,忍不住出言为她解围。他家公子虽然看起来温润有礼,实则心硬的很,也不知道要伤够多少姑娘的心才甘心。 “奔尧,你在说什么?”白衣男子低低说了一句,撇向奔尧的眼神也是淡淡的。但奔尧却似是想起了什么,深情立刻晦涩难明起来。他乖乖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白衣男子的视线重新落回到季长清身上,淡淡道:“奔尧不懂事,还望姑娘勿怪。” 季长清呐呐无言,虽然有奔尧打岔稍稍缓和了她的尴尬,但面对白衣男子她还是有些无措。 “小姐。”萍儿悄悄扯了扯季长清的衣袖,季长清深吸一口气,忍着心中浓浓的失望,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道:“既然如此,公子请便,小女子便告辞了。”说完,拉着萍儿匆匆离开了药铺。 见季长清离开,白衣人转身进了药铺。 街面上依旧人来人往,喧闹非常,药铺前的这场小风波,很快被过往的行人掩盖,仿若从未发生。便在这时,一个身穿黑色锦服的青年从街边的小摊后走出,目光落在药铺的牌匾上,他身后的侍卫低声问道:“门主,您打算就此放弃了吗?” 黑衣男子轻哼一声,淡淡道:“我原本也没打算非要按这一个计划行事,季延这个人十分执拗,也未必会为了女儿肯放弃一切。那件事还是暂时搁着吧,曲临江既然来了,那我们就看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听说小皇帝全靠曲临江才能坐稳皇位,可见此人不简单。门主觉得,曲临江会发现什么吗?” “呵,”男子轻笑一声,模棱两可道:“小皇帝也不是全靠着曲临江。算了,慢慢来,无论曲临江接下来要做什么,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侍卫看了男子一眼,见他唇边勾着自信的微笑,便不再多言,只恭敬道:“门主英明。” 冀州城中,主街。 萍儿跟在季长清身后,言语间满是怀疑:“小姐,刚才那个真的是救你的人吗?”想到那个白衣人,长得不错,但他的态度着实让人无语。她家小姐都那样主动相邀了,那白衣人竟还是那般冷淡,毫不领情。他那样的人,真的会主动救人吗? 季长清低着头往前走,神色间满是失落,似乎根本没将萍儿的话听在耳中。 “哎,小姐,看着点儿路。”萍儿惊呼一声,一把抓住季长清衣袖往旁边躲,怎么自家小姐自见了那白衣人之后,就像是被勾了魂似得,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现在更是连路都不看了。萍儿叹气,既然小姐不看路,只能她这个做侍女的好好看着了。走了一会儿,萍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明显陷入自己世界里的季长清,她有些不可置信的试探着问道:“小姐,您真的打算不请那个救命恩人回府了吗?” 萍儿的话音一落。季长清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忽然转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萍儿,直把萍儿盯得发毛,才喃喃自语道:“不行,若是就此分开,也许日后再无相见之日,无论如何我要再试一试。”萍儿目瞪口呆,她不过才提了一嘴,她家小姐就真的打着她的想法来了? “小姐,我们要这样跟到什么时候啊?”萍儿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 从刚才到现在,她同季长清已经跟了那两人半天,但季长清却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这般下去,何时是个头呢?萍儿忍不住叹气,做季长清的侍女可真是不容易,这才一天的功夫,她是又担惊又受怕,现在还要像个贼一样偷偷跟在陌生男子身后。 正文 第六章 有何贵干 对于萍儿的询问,季长清一时也无法回答,自从那白衣人走出药铺开始,季长清就一直偷偷跟在对方身后,却一直没有勇气再次走上前去。心中莫名期待,却又十分胆怯。 季长清眼睁睁看着白衣人和他的随从吃饭,逛街,买东西,两个人似乎悠闲的很。一点都不像他所说的,有什么急事要办的样子,想来之前的那番话,就是用来挡她的借口。得出真相,季长清又忍不住一阵失落。既然那人如此讨厌她,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又有何意趣?左右不过是惹人嫌弃罢了。 “呀,小姐,他们不见了。”正当季长清走神的时候,萍儿忽然惊呼一声。 不见了?季长清一惊,立即抬头看去,却只见前方街巷宽敞,人群熙来攘往络绎不绝,却唯独不见了那两人身影。他们牵着马,目标明显,能去哪里? 毕竟是冀州土生土长之人,虽是女子,但季长清不似一般大门不出二门迈的大家小姐,所以对冀州城还是颇为熟悉的。她快步走到街道尽头,低头思索,往前左拐一个街角,顺东路饶过一道墙,再往北走,对面有一条临街。季长清猜测,他们应该是去了那条街。有了方向,季长清毫不犹豫,直奔目的地追寻而去。 萍儿不明所以,却知道跟上是没错的。 “姑娘是在寻找在下?”才到街角,季长清便听到熟悉的清朗嗓音。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只见刚刚不见踪影的白衣男子,缓缓从一面墙后走出,俊逸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语气淡然道:“不知姑娘一路跟踪在下,有何贵干?” “我,”季长清尴尬不已,自以为跟踪的天衣无缝,却不想早已被人识破。也对,他的武功那么好,如何能不知道呢,她实在是糊涂了。既然已被发现,季长清索性也不再隐瞒,反而大大方方承认道:“小女子并无他意,只是今日侥幸被公子所救,心中感激无以言表。所以,还是忍不住想邀公子入府一叙,以谢公子救命之恩。” 萍儿听了季长清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来她家小姐为了结识美男,也真的是很拼。 白衣人轻笑了下,淡淡道:“在下之前便已说过,来此地有事要办,姑娘的好意恐怕无法接受了。至于救下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请姑娘切勿放在心上。” 他将‘切勿’两个字的音节稍稍咬重,可见对于季长清的纠缠已经感到困扰。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季长清再一次羞的满面通红,又听他风轻云淡道:“就此别过,姑娘保重。”他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奔尧牵了马匹出现走过来,路过的时候,匆匆看了季长清和萍儿一眼,摇了摇头,追随白衣人而去。 “奔尧。”冀州城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内,曲临江一身白衣立在窗边,背对奔尧淡淡道:“吩咐下去,在冀州城中不得声张,告诉他们盯紧季剑山庄,这几日应该就会有动静。” “是。”奔尧恭敬回道。他看着曲临江的背影,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公子,奔尧有一事不明。” 曲临江并不回头,只道:“讲。” 奔尧道:“既然我们查到了兵部侍郎雷鸣伪造兵部文书,为什么不立刻将他擒下直接审问,而是要您亲自跑一趟冀州呢?毕竟,陛下现在也是离不开您的。” 曲临江负手临窗而立,漆黑的眸子与满天星光交相呼应,似乎夜晚的所有光亮都汇聚在他眼中。就在奔尧以为等不到他的回答时,曲临江的声音淡淡传来:“雷鸣不会说的,如果直接抓他,他一定会推说是自己办事不利,才导致公务出错,即便要治罪,顶多是个渎职的罪名。我来冀州,就是要顺藤摸瓜,看看季剑山庄到底在为谁私制兵器。” 奔尧恍然:“原来是这样,是属下愚钝了,公子放心,属下一定会盯紧季剑山庄。” 曲临江淡淡道:“没什么事,你先去吧。” “是。”奔尧对着曲临江的背影施了一礼,恭敬退下。方到门口,又听曲临江道:“等等。” 奔尧顿住身形,疑惑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好好查一查今天跟着我们的那个女子。”终究是不放心,即便那人看起来并无心机,但他却不得不防。 奔尧怔了下,恭敬道:“是。” 季长清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然渐暗,府中早已灯火通明。此刻正鸡飞狗跳,不少人进进出出,似是出了什么事。门口的小厮一见季长清的影子,立刻面色大喜,一溜烟的小跑着过来说道:“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急坏了,正派人到处寻你,刚刚都已经要报官了。” 季长清一愣,这才想起今天和李光宇外出发生的事,她皱了皱眉,问道:“表少爷回来了吗?” “表少爷早回来了,说您在郊外被人劫了,他回来报信。小姐,您,” “清儿,清儿!”小厮话未说完,季长清忽然听到院中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口中应道:“娘?” 季夫人顾不上被人搀扶,快步走到季长清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脸上,焦急的说:“快让娘看看,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那个该死的采花贼有没有”季夫人忽然顿住,仔细查看季长清脸色,知女莫若母,她见季长清虽然完好无损,眼中却似有说不出的忧惘。便瞬间落下泪来,一把抱住季长清哭道:“我可怜的女儿,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以后可要怎么嫁人啊?” “娘!”季长清一听季夫人如此,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女儿没事,那采花贼并没有把女儿怎么样。” “哦?真的吗?”季夫人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脸凑到季长清跟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清儿,你真的没事吗?” 季长清叹气,语气真诚的说:“真的没事。” 正文 第七章 休要胡言 自回来之后,季夫人就拉着季长清的手,接二连三的问问题。季长清自己都没怎么搭上话,萍儿自然更是被忽略到了九霄云外。这会儿听季夫人疑虑难消,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连忙帮着季长清安抚季夫人:“夫人放心,小姐的确是被人所救,未曾受到伤害。” 季夫人听了萍儿的话,眼中的怀疑减了不少,季长清连忙接口道:“娘,您别担心,我没事。我们先回屋再说吧。”季长清一身风尘仆仆,季夫人这才想起她才刚刚回来,今天还受了惊吓,而她竟然拉着女儿在门口站了半天,连忙说:“对对,我们先回屋,回屋再说。” 季长清扶着季夫人往回走,走了几步,季夫人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身说:“对了,我竟忘了,你爹爹还在外面寻你,既然你回来了,赶紧派人告诉他,叫他不要找了。”季长清点头应是,一面命人去寻季庄主,一面陪季夫人进屋。 “清儿,你刚回来,先去沐浴吧,沐浴之后来饭厅吃饭,你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了。”季夫人拉着季长清的手叮嘱。季长清的确十分疲惫,便乖顺的应下,领着季夫人给她分配的浩浩荡荡护卫队,赶去沐浴更衣。 季长清躺在盛满热水的木桶中,温热的水流沁润肌肤,消解了白天的疲惫。上午被劫,下午跟踪,现在她有些昏昏欲睡,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但她知道,一会儿季庄主回来必然有话要问她,所以,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想到白日里李光宇的所作所为,季长清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之前她受到惊吓,尚未来得及好好思考,现在仔细回想才发觉,当时的李光宇根本就不是那黑衣大汉的对手,很明显,黑衣大汉在让着他。结合李光宇一直以来的目的,不难猜出,他是想施一场英雄救美的计谋,好让她对他印象改观。不过计谋拙劣,又恰好遇上了别人捣乱,所以才演变成了英雄变狗熊的闹剧。 想到此处,季长清好气又好笑。李光宇此人,真本事没有,歪门邪道用起来倒是顺手的很,父亲一直说他只是缺乏磨练,但季长清却不以为然。他那样的人,恐怕再磨练多少年,也是天生懦性难改吧。不过来两人从小到大在一起玩,也算青梅竹马,李光宇平时对她这个表妹也确实不错,她若说出李光宇今日的把戏,舅父知道了,估计要将他打个半死,那是季长清不愿看到的结果。 不能告诉父亲和舅父,但又不想继续被李光宇纠缠,季长清纤眉微微皱起。 想了一会儿,又忽然勾了勾唇角,明眸中浮起一丝狡黠笑意。 “小姐在笑什么呢?莫不是今日被惊吓的傻了?”萍儿正在为她擦背,忽然听到她轻笑出声,便笑着问她。季长清用手轻轻撩起一捧水,浇在脸上,晶莹的水珠从她细腻如玉的脸庞滑落,经过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之后无声无息的滴入水中,荡起醉人的涟漪。 “你这丫头,近来真是越发胆大了,连我都敢嘲笑了?”季长清心情稍好,却佯装嗔怒道。 这话初听似是威胁,但季长清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责怪之意,萍儿也不怕她,继续大着胆子说:“说今天的事,小姐一会儿怎么回禀老爷,单凭今日表少爷的表现,小姐可以直接拒绝他了吧,何况,”她故意顿了一顿,从身后微微倾身过来,侧头看着季长清红润的脸,暧昧笑道:“小姐今日已经遇到心仪之人,何不将表少爷就此打发了?” 萍儿话音一落,季长清脸色更红,她知道萍儿指的是那个白衣人。只是,她不过是对那人有些欣赏罢了,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她绝不承认自己有什么别的想头。而且,那人已经干脆拒绝了她的结交之意,再谈心仪,岂不是讽刺?季长清当即羞得面红耳赤,异样的情绪冲上脑门,莫名羞恼道:“你这丫头,休要胡言乱语,若在胡说,当心我,我将你赶走。” 萍儿吓了一跳,见季长清似是真的恼了,连忙赔礼,“小姐莫恼,我不再乱说就是了。”她顿了顿,见季长清脸色缓和,又问道:“一会儿老爷问起来,小姐可要怎么回话?”季长清愣住,白衣如雪,公子如玉,那张俊逸脸庞忽然在脑中闪过。萍儿不提,她自己倒又想起来了。季长清连忙摇头,赶走脑中画面,镇定道:“此时你不用担心,事我已有主张。” 沐浴完毕,去饭厅的时候,季延已经回来了,此刻端坐在主位上,季夫人坐在他旁边。季长清走到门口,目光一扫,见季夫人的弟弟,也就是她的亲舅舅李耀也在,李光宇此刻坐在李耀旁边,一副垂头耷脑的样子。 季长清走进门来,先见过季庄主夫妇:“爹,娘。” 季夫人温和的说:“清儿来了。” 季庄主年约五十左右,面容刚毅,轮廓分明。作为季剑山庄的主人,他素来沉稳老成持重,但见季长清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也不免缓和了语气,指了指旁边的李耀说:“过来见过你舅舅吧。” “是,”季长清转头对李耀行礼,轻声说:“清儿见过舅舅。” “清儿不用多礼,快坐吧,你没事就好,今日你若有什么闪失,舅舅真是无地自容。都怪这个逆子,连你都护不好,”他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李光宇,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连清儿的安全都护不好,还指望你能有什么大出息?” 李光宇抬头快速看了季长清一眼,似乎惊讶她真的没事,随即低声狡辩道:“后来那个采花贼很厉害嘛,我打不过,但是之前的那些人我已经收拾了啊,不信你问表妹。” “你还敢狡辩!”李耀一巴掌拍在李光宇脑袋上,“啪”的一声大响,季长清听着都疼。她素来心软,虽知道李光宇底细,却不免为他说话:“舅舅也不要责怪表哥了,他也不是故意逃跑,那采花贼武功的确不凡,表哥,难以匹敌。” 正文 第八章 我知道了 季夫人见自己弟弟发火,连忙圆场道:“好了,好了。好在清儿没事,你也不要太责怪宇儿了。清儿,快到娘身边来坐。” 季长清走到及夫人身边落座,季庄主咳了一声,问道:“清儿,我听你娘说,后来你被人救了,可知道救你的人是谁?” 季长清想起白日里自己厚颜跟着人家一路,却被无情拒绝的窘事,不敢当着长辈的面提起。斜眼看了看旁边的萍儿,见她这会儿倒是机灵,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不说话,放心不少。又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免有些紧张。 “清儿不用怕。”季夫人拍拍她肩膀,以为自家女儿是被吓到了,连忙安抚。 季长清低声道:“女儿并不认识此人,应该是一个过路的客人。” 季庄主道:“你有没有感谢人家?” “女儿当然感谢他了,只是,他不肯领情,罢了。”季长清初始接的痛快,只是,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落下来。 季庄主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还为说话,旁边的李耀忽然说:“冀州向来安平,怎么会忽然出现采花贼,”他目光转向季长清,问道:“清儿,你可看清那采花贼的容貌了?” 季长清摇了摇头:“不曾看到,他带着面具。” 李光宇插嘴道:“爹,那采花贼妖的很,武功又厉害,既然来了这里,那冀州城以后岂不是不得安宁?” 季庄主沉吟了一下,说道:“若贸然报官,只怕打草惊蛇,”他又看向季长清,不容置疑道:“以后,你还是少出去吧,多和你表哥在家带着吧。” 又来,季长清就不明白,为什么季庄主一定要把她推给李光宇,她明明就不喜欢他,虽然季庄主没有逼她,但这样也让她受不了。只是,还未等即澄清反驳,季庄主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干脆利落道:“好了,吃饭吧。” 季长清要说的话被季庄主接住,她看了看面有得色的李光宇,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李耀,,心中暗自不快,却也只能忍住。季家虽是江湖之家,但依旧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美德。此刻饭桌上一片安静,只有李光宇悄悄抬头看季长清,季长清只顾闷头吃饭,装作看不见他的小动作。 吃过饭,季延和李耀到书房商议事情,季长清陪季夫人说了会儿话,便回到自己的闺房。萍儿正在铺床,忽听外面小丫头在门前禀道:“小姐,表少爷说他有话要同你说,请您到前厅一叙。”萍儿想到今日李光宇撒腿就跑的行为,便气不打一处来,不待季长清答话,愤愤道:“小姐不想见他,你让他走吧。” “等等。”季长清连忙制止,转头对外面的小丫头说:“你告诉表少爷在前厅稍候,我随后便到。” 小丫头应下,前去回话了。 萍儿十分不解,站在床边对季长清问说:“小姐,表少爷今天那样轻易的抛下你,你刚才为什么还要帮他说好话?还同意这么晚去见他?” 季长清站起身,对萍儿眨了眨眼,神秘道:“萍儿,想不想跟我到前厅去看表少爷吃瘪?” “吃瘪?”萍儿一愣,季长清已经当先朝门口走去,“走,我们去会会表少爷。” 李光宇正坐在桌边心不在焉的喝茶,此刻他心十分中忐忑。白日里原本来计划的好好的,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他的英雄梦不仅破灭了,还给季长清留了那么一个临阵脱逃的坏印象。不过,季长清晚上在饭桌上帮他说话,这又让他心中升起些死灰复燃的希望,也许,季长清对他也不是完全无情。 季长清进门的时候板着脸,面上一丝笑容也无。她一言不发的走到桌边坐下,先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茶盖轻轻叩击在茶碗上的声音让李光宇不自觉的绷紧了身子,他从未见过季长清如此严肃的模样。“表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李光宇低声问道。 季长清淡笑一声,如无其事的说:“表哥认为,我应该生气吗?” “表妹,”李光宇的手往前一伸,试图抓住季长清的手,不过季长清眼疾手快,及时缩了回去。他讪讪的收回手,争辩道:“你也知道,那采花贼实在厉害的紧,我若不及时回来报信,恐怕你更难得救了。”他绝口不提自己那时的软弱,只一味推脱责任。 季长清没说话,气氛一时沉默。 萍儿暗地里咬牙,这个表少爷,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强词夺理。李光宇见季长清不说话,以为她将他的说词听进去了,又再接再厉道:“表妹,如果真有一战之力,我怎么会跑呢,你想想,之前遇到的那些黑衣人,我不是拼死搏斗,最终将你救下了吗?” “叮”的一声,季长清将手中茶盖稳稳扣在茶杯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光宇,朱唇轻启道:“表哥,说起之前那些黑衣人,还要多谢表哥英勇相救。”李光宇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听季长清这样说,还是十分欣喜,连忙说:“那是,所以,表妹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想保护你的。” “表哥,”季长清打断他,淡淡道:“之前那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想必你比我清楚,我今晚之所以没有拆穿你,是念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的旧情,我不希望舅舅责罚你。但你应该知道,我对你从来只有兄妹之情,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了。” 李光宇面露吃惊之色,好半天才试探着问:“表妹?你,难道,你都知道了?” 季长清点头,肯定道:“我知道了。” 萍儿不懂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一时间也有些愣愣的。她刚刚还想着,表少爷虽然那时候跑得快,但之前的表现还算可以,这会儿怎么听自家小姐的话,似乎,其中另有隐情? 李光宇再也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恼怒,一时间脖子都红了。他觉得,季长清私下和他说起这件事,竟然比当着长辈的面说更让他无地自容。他刚才一直在利用之前那些黑衣人来表现自己的英勇,却原来季长清早就知道了。知道了,却又不说破,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看着他像个小丑似的独自表演,很好玩吗? 正文 第九章 春满楼 李光宇很生气。季长清这是赤裸裸的看不起他,而且还要他领她的情?他偏不领情,他喜欢了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要娶到她,而他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讨她欢心,他有什么错? “表妹,”李光宇一下站起来,声音微微抬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从小到大都是喜欢你的,这些年我全力讨好你,你想怎么样我都依着你,陪着你。难道我为你所做的还不够吗,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季长清愣住,愕然的看着愤怒的李光宇。她不过是想以李光宇找人做戏的事为由,让李光宇从此放弃她,没想到她这个受害者还没发火,他这个始作俑者倒先耍起脾气来了。 自从上次李光宇奇怪的发火之后,他已经好几天没来找季长清了。季长清自那天从外面回府后,虽看起来没什么事,但后遗症很是明显,整个人都变得蔫蔫的,连出去玩都似提不起精神。 季延最近对季长清出府之事更加限制,以往季长清是绝不会乖乖屈服的,但这次她却破天荒的安静待在府中,并不见什么动作。尽管她什么都不说,但小脸却一日紧似一日的越发清瘦。萍儿站在季长清身后,看着她对着一池湖水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暗暗着急。 “小姐,老爷这两天又到剑炉去了。”萍儿的语气带着一点诱惑,希望能激起季长清溜出去玩的欲望。 “我知道。”季长清抱着膝盖,尖尖的下巴顶在膝头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萍儿抿抿唇,接着说:“听说斗蛐坊已经开张了。” 斗蛐坊是一家专门斗蛐蛐的坊市,将头一年秋天的蛐蛐捉住,用一套特殊的方法细心照料,待到来年开春之时,便拿这些蛐蛐来斗,因初春新的蛐蛐还未长成,所以这种游戏在这种时候会很受欢迎。以往开春,季长清没事的时候就会跑去玩。萍儿便以为说了这个,她一定喜欢。 不想季长清听后只是身子微动,并没有下一步的动静。 萍儿觉得无计可施了。想到夫人每日都会问她季长清的情况,又觉得压力很大。季长清的状态季夫人也看在眼中,但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她只能问跟在她身边的侍女,萍儿虽有些眉目,却又不敢乱说,一时间,季夫人和她都束手无策。 正着急着,远远的见季夫人从回廊那头走来,萍儿忙道:“小姐,夫人来了。” “娘?”季长清抬头,正看见季夫人带着自己的侍女朝这边来。 季长清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显出一副欢快摸样,不多时季夫人已到跟前,季长清起身对季夫人笑道:“娘,您怎么过来了?” 季夫人道:“我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 “娘,坐。”季长清扶着季夫人坐在亭中矮桌边,自己也坐在一旁。 季夫人伸手摸了摸早已凉透的茶壶,面色一沉,故意对萍儿教训道:“茶水已经冷了多时,为什么还不给小姐换来,我看最近小姐似有不快,是不是你伺候的不够周到?” 萍儿目瞪口呆,茶水她早想换了,只是季长清不让而已。季夫人到这来是做什么的,不会是来找她出气的吧?萍儿觉得自己当真冤枉,偏生季夫人很少发火,这一发起火来,她有些害怕,一时间竟也不敢轻易回话,只将头低到不能再低。 “娘。”见萍儿无辜受训,季长清连忙替她辩解,“不关萍儿的事,是我不叫她换的。” 季夫人对上女儿又是一副和颜悦色,温言道:“清儿,娘知道你最近不开心,到底怎么了,你同娘说说。” 季长清愣了一下,紧接着立刻笑道:“娘,女儿很好,没有不开心,您多虑了。” 季夫人拉过她的手,声音切切道:“娘知道你不喜欢宇儿,你放心,娘不会逼你的,你爹也不会逼你。不行就再找合适的,必定要你喜欢,你虽然已十七岁,但我们季家的女儿何愁嫁不出去?你不用担心,凡是有爹娘为你做主。” 季长清心头一热,眼泪差点流出来,一把抱住季夫人,靠在她怀里说:“娘,我不担心,我知道您和爹爹都宠我。” 季夫人用手轻抚她肩膀,笑道:“听说春满楼的桃花开的极好,你去看看吧,顺便散散心。你爹不在,放心,娘这次绝不会告诉他的。” 春满楼是冀州城的一家酒楼,和别的酒楼不同的是,春满楼一楼占地极大,周围种有四时常开的各种花树,从一月的梅花、二月的杏花、三月的桃花,到十月的芙蓉、十一月的山茶、十二月的梅花,只要去花满楼吃饭,随时都可欣赏到不同时节的花。 如今三月,正是桃花盛放的好时节。季长清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季夫人今日的目的是想让她出去散散心。母亲如此用心良苦,季长清如何忍心辜负。她抬起头,给了季夫人一个大大的笑脸,佯装开心的道:“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季夫人笑道:“当然是真的。” “好,”季长清从季夫人怀里起身,对一旁的萍儿说:“走,我们去看桃花吧。” 萍儿这会儿已经知道,季夫人并不是真的要对她发火,而是借由发火,找一个让季长清出去散心的由头。心里不免对季夫人佩服起来,果然,还是夫人有办法。 季夫人见季长清风风火火的样子,惊讶问道:“清儿,你就这么出去?” 季长清低头看看自己,有些茫然。 萍儿无奈,走到季长清身边低声说:“小姐,您是不是应该先换一身衣裳再出门?” 季长清现在穿的是一件蓝色花绫百褶裙,不过她穿的随意,刚刚不拘小节席地而坐,这会儿裙子已经有些凌乱还沾着些灰尘。季长清反应过来,对季夫人笑道:“娘,我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就直接出去了。” 季夫人摇头笑道:“好,去吧,记得带上护卫,早点回来。” 冀州城普通客栈中,曲临江伸手接住从窗口飞进来的白鸽,解下白鸽腿上的纸条,又一扬手,白鸽凌空飞走。 展开纸条,一行小字映入眼帘。曲临江看完,神色平静的将纸条收起。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曲临江背过手,淡淡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