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玄武之身 第1章 偷西瓜奇遇   闷热的毕业季,哥们怂恿我跟他们一起去地里偷西瓜,说是作为青春时代的最后疯狂。我素知西瓜地里的冯老头是个精明难缠之人,但是想想自己即将读完大学,以后面临着严峻的成家立业形势,再不疯狂还真就老了。便点头同意。   当然我们也不敢肆意妄为,毕竟不是小孩,若被捉了去,说不好听了,这就是偷盗,故而打算摘几个就跑。这时正是西瓜成熟的季节,圆滚滚的西瓜在碧绿的藤叶中已经藏不住了,格外地诱人。我们想到西瓜汁沙甜的滋味,口水都流了下来,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爬进地里。   冯老头果有所有~猥~琐~大叔的敏感精神,只见他那黑漆漆的脸上满是麻坑,裹着一个像~胸~罩~似的黑色头巾,大步流星地朝我们走过来。这群货位置好,跑的飞快,我甚至听到他们嗤嗤的笑声。可是我就不行,可能坏事做的少,此时有些慌乱,跑了几步居然被瓜藤绊倒在地。眼见冯老头已经接近,我急中生智,学猫叫了两声,“喵喵”……   冯老头一伸手把我拎了起来。冷笑道:“像你这种一要被抓就学动物叫的人太多了。每天都得抓几个。但是你~他~娘~的~叫的是最难听的……”   我的狐朋狗友们大笑着开车逃跑,我在冯老头咄咄逼人的眼神下,也不敢造次。虽然偷西瓜算不得大事,但我这人心思重,想着这老头万一闹将起来,自己现在也没个帮手,孤掌难鸣的,还不知会有啥悲惨后果,没准冯老头一怒,一个大镐把照头抡下来,估计附近立刻一片山丹丹的花开红艳艳,明年的西瓜保准更好吃了。于是我心里一急,也不知怎地,居然一拱手,语无伦次道:“大爷饶命,我是晚辈,又是小偷,您不能跟我一般见识呀!”   我的样子像极了被捉现形的汉奸,但是我还算白净英俊,比汉奸可爱多了。我一边卖萌告饶,一边贼眉鼠眼地找寻逃跑的路线。冯老头大爪一挥,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可是这一拎,让我颇有些奇怪。因为我觉得冯老头根本就没有碰到我。他似乎只是手一扬,听得一阵风声从耳边掠过,我就这样被他手的动作带起的气流将身体就整个掀翻了过来。   我心道此命休矣,这次真真是碰上武林高手了。人常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细看这冯老头,长得虽有些烟熏火燎的,一脸麻子,可是依那麻衣神相看,冯老头的面相虽有穷困破财之兆,但面色黑如漆却有润泽,命宫虽薄,然声音洪亮,如铜钟玉韵,听之如雷贯耳。种种综合起来,这冯老头也应是个骨骼奇特之人,仙缘深厚,只奈何生为人而无福禄,故而无儿无女,鳏寡孤独。   若说这看相之说,算是我们家特殊的本事。我有个姨妈开命馆,观相算命乃当地一绝。我年幼时家境不错,父母忙于在外各自寻欢,把我丢到姨妈家,一呆便是几年。姨妈却从不给我说我的命数,她望向我的时候,时常有恐惧之色。我有时问起她,她只说我的命不好,有夭折之相。若要福寿双全,便不得往西方去。   我左耳进右耳出,心道我自是不会去西方拜佛求经的。谁知十几年后,居然鬼使神差地考入了西安大学。姨妈将我自幼抚养大,如同我亲生母亲一般,抱着我求我不要去。可是我的成绩,西安大学着实是我能考上的最好的学校,便宽慰她说,西安也不算西,还没有广西远呢。再说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我又这么聪明,指不定以后会去欧洲留学,到时候还得在西方列强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也未可知。   姨妈虽说看相是得天授,但也明凡俗世礼,终究不愿意为她所知的牵绊我一生,所以再三劝诫我好好学习,既然读了书,将来一定要有出息,不要去饭店餐馆打工,荒废了学业。我只当姨妈关爱,谁知多年后,我才能读懂姨妈当时的劝诫和眼泪。   眼下我见那老冯头竟有如此功力,顿不觉得他~猥~琐~了,反倒越看越觉其有仙风道骨,忙要表示~跪~舔~求饶。可是冯老头“嗷”地一声,比我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好像我已经帅到了他不能接受的地步,要跪下膜拜一般。我虽不明白是何缘故,但想到冯老头年事已高,便小心翼翼地向前,试探道:“冯老……人家,您没事吧?您等等,我先拿手机录下来,咱确定了不是我撞倒您的,无需我拿医疗费之后,我就扶您起来好不?”   冯老头的眼睛像刚被割了双眼皮似的,瞬间睁大了一倍。只见他脖子里咕噜一声,颈中的巨瘤就上下缩动了两下。我这杂牌手机像素不怎样,夜间模式一开启,着实是夜间拍摄,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就在我手忙脚乱找闪光灯的时候,冯老头似乎缓过了神,自己爬了起来,仔细看看月光下我被吓得惨白的脸,摆摆手道:“娃娃,您跟我来。”   冯老头不知是哪的人,说话有股子京腔。总是慢条斯理的,还特有礼貌。他说完那句话,径自朝他的瓜棚里走去。我犹豫了一下,心道能有什么好事,万一我去了,他放狗咬我,或者大喊一声,让人来帮忙打死我埋在西瓜地下,那便如何是好。这时正是个机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于是我看看四周,准备一溜烟跑走。可是看看周边又灰了心,一来这瓜地我不熟悉,走几步就会被绊倒,另一方面就算我跑到了马路上,没有车,我再努力还能跑多远?冯老头到时候放狗,还是会把我拖回来。不如先随了他去,再做计较。   冯老头的瓜棚异常简陋,只是用防雨薄膜搭起来的一个小棚子。电倒是连上的,可是在这炎热酷暑,那个巴掌大的风扇扇出来的应该也是热风。极尽简陋的床上铺着一条和我们宿舍一样的蓝白格床单,倒是洗的很干净。床上散放着一个大蒲扇和一个小收音机。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大茶缸,冯老头的大黑狗看了看我,叫也没叫一声,继续在桌子边睡觉。我估计这狗比冯老头先发现的我,但是可能是天气太热,这狗也能理解我们为啥要偷西瓜,没准它心里也想偷,就没管我们。   灯光昏暗摇曳,我见冯老头没什么帮手,也略微放了心,但亦有些心酸,心想虽说到了这个物质丰富的世纪,老人穷人也终究是难过的。我若是将来出息当了~官,一定过几年再吃~民~脂,喝~民~油,大金链子黄鹤楼,前几年先把~社~会~最底层人的生活提升一些再说。像冯老头这样的,至少先给人家点最低生活保障,而不用让他这么大年纪无人赡养又无钱,只得被迫给人看不属于自己的西瓜地。   我一米八的身高,坐在冯老头的床上颤颤巍巍,很是担心把床弄塌。冯老头拿了旁边的竹椅坐在上面,静静地看了我一会,神态很端详地说:“你这妖孽,深更半夜来找老夫,所为何事?”   我被冯老头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楞了一下神,然后哈哈大笑几声,把黑狗吓了一跳。直笑的透不过气,这场景实在是我无法想象的,心道这冯老头也忒有意思,便笑言:“我这妖孽闲来无事,想偷几个西瓜尝尝,不想被大仙抓住,任凭大仙处置罢。”   冯老头此时却没有笑意,他又看了我半晌,点头道:“你已化成人形,想来道行深厚。老夫不忍你多年修为付诸流水。也罢,今日且放你去,若再干些偷鸡摸狗的行当,莫怪老夫不客气。”   我起先觉得好玩,现在看他认真的模样倒是有些讶异,心道这冯老头不是精神病吧?虽说行为不好,可不就偷个西瓜么?何以把人家说的跟成精的黄鼠狼一般?可眼下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正思索间,就见冯老头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条红绳,向我抛来。   我从床上瞬间跳起,只道冯老头看来不止有精神病,还有~虐~待~狂~倾向,我可不想留在这陪他玩~S~M~ 。可是眼见那红绳居然有生命一般缠绕在我脚下,我一时竟动弹不得,只见红绳宛如流动的鲜血,一圈一圈地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图案。待完毕之后我定睛一看,这红绳竟然在我脚下围绕成一幅太极锁神图。   所谓的太极图,角角相对,阴阳相峙。据演卦之意有不同卦象,或为占卜,或为捉鬼,或为困神。我脚下为至阴坤卦,卦象逐渐缩小。这是大凶之相,要知道这至阴坤卦传闻是上天用来惩治犯错的邪神。无论前身是何物,既已修行到了神仙,体内阳数便已到极点。若犯了神界之规需要惩罚,需得用这至阴坤卦,以卦中极阴之术,克制罪神的阳数,轻则捆住神仙,交与上天处置,重则毁其元神,使其不得超生。故而称锁神图。   这锁神图用在神仙身上上犹如此厉害,若是用在普通小鬼,或者是人身上,毁灭程度可想而知。如我等凡夫俗子,虽生为人而为阳,若受了这至阴坤卦所困,哪里有生还的希望,在卦象收缩成太极圆图之时,必然阳魂被灭,登时魂飞魄散。   我见这冯老头倒是真有些仙家本事,但我与他无冤无仇,只是偷他个西瓜,还没有成功,如今他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治我,不由破口大骂冯老头八辈祖宗,诅咒他不得好死。眼见着红绳收缩越来越快,极怒之下顾不得尊老爱幼,三字经也骂了出来。   情急间我见冯老头帐篷里挂着一面椭圆形的小镜,大骂老东西~变~态~之余,心里也有了主意。虽说我在这奇术中动弹不得,冯老头却是活的。镜子在我左边,我在中间,若是冯老头到了我右边,我们便可成月蚀之相,至阴坤卦会在镜子的折射下反射到冯老头身上。任他法力高深,也难逃损阳折寿之劫数。他既先如此无情,因为一个西瓜这般阴毒,我便也无义,临死也要害他一遭。   所以我突然厉声喝道:“冯老头,你看你的镜子里面有什么?!”   我这样突然高叫,意欲给冯老头压力和心理暗示。正常来讲,冯老头若是懂得镜折阴阳的道理,必不会在八卦图边存放镜子,另外若是真有修为之人,也断不肯轻易拿这般秘术害人。所以冯老头应该是不懂得镜子的利害,也不是精通玄术的高士。我突然高声唤他一声,他还真有可能就走到这边来看。   冯老头却出乎我意料,没有上当。反而微微一笑,反问我:“你在那镜中,看到了什么?”   我闻言一惊,急看那镜子,这一看几乎吓得我元神出窍——那镜中哪是我的倒影?只见那红绳结成的至阴坤卦中间,困束的居然是一只圆滚滚的怪物。那妖物此时也随着我的动作望向了镜外,但见那细长的脖颈之上,竟是一张似蛇似人的鬼脸。 第一卷 玄武之身 第2章 冯老头   我心下大惊,心道这冯老头墙上的是何妖镜,怎地就将我这一个大活人照出这般模样来?冯老头冷笑道:“可看清楚了?这便是你的元神。可还有甚反驳?”   我大怒:“去你~娘~的~,你元神才~他~妈~是这东西!”   我因何这般动怒?原来那镜中妖物并非我们常想的牛鬼蛇神,不说是天龙地虎,就哪怕是鸡豚狗彘,我都可以接受。而那镜中之物,眼见背上有壳,四肢挥舞,脖颈细长,分明是个爬行纲动物——乌龟!我一个纯爷们,被人说用乌龟做元神,等于生生给我戴了个顶色彩缤纷的帽子,谁能接受得了?   冯老头却摇摇头道:“龟之言久也,千岁而灵此禽兽而知吉凶者也。何以这般动怒?”   我哪有心思听他拽古文,这红绳已经越来越紧,在我脚边形成了一个红圈。只怕不消几分钟,便无回天之力。我自知这法术厉害,也不敢随意破坏。正无计可施之时,冯老头突然一抬手,那红绳便突然又像活过来一般,凌空飞舞起来。随着眼前一道道红光闪过,我本能地抬起手臂挡住脸,只觉身体上一阵阵被鞭打的剧痛。莫待我~呻~吟~出声,耳边呼呼的风声又突然静止,我睁开眼睛,见冯老头已经收了红绳在手。全身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只见满地都是我的鲜血,流落在脚边,就如同刚才的锁神图。   冯老头此时像电锯惊魂里的老头似的,见到血,似乎满意地点点头道:“娃娃,你可知老夫为何这般对你?”   我很想揍他一顿,但是别说我斗不过他,就是斗得过,他这般年纪,我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也不能和他一般见识。在这人鬼不知的西瓜地,我受伤还好说,万一他受了伤,以后医疗费少不了我的,没准不尊老爱幼这个罪名还得扣在我头上一辈子。   于是我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道:“我自幼颇有仙缘,虽然一向循规蹈矩当8090好青年,不曾研习过任何修行法术,但也粗知法术修行皆是为了造福于人,驱邪除病,求道而非求术,决不可轻易害人。从你的方术看,你老也是个有道之人,只可惜心肠太狠,因为 别人偷个西瓜就恨不得其魂飞魄散。如此这般,只怕将来恶有恶报,老先生好自为之。”   冯老头却摇摇头道:“娃娃,老夫非是害你,而是在帮你。你可曾想过,我若是为了一个西瓜要惩治你,何以用上捆仙索,锁神图?”   我心道还不是因为西瓜,便冷笑不语。冯老头道:“你自己亦说你仙缘深厚,可曾有人告诉你,你的真身是何人?”   冯老头走到床边坐下,大黑狗懒洋洋地挪动了身体,爬到冯老头脚下趴着。冯老头摸摸大黑狗的头,对我说:“之前我在西瓜地里看见你,本意要把你抓起来,可是我一伸手过去,没有碰到你的衣服,反而碰到一个龟壳一般的硬物。我多年修道,心下犹疑,却见你起身,不见你人,只见一只大龟站立,只有脖颈之上,还有你的脸。故而受到惊吓。”   我听到这里想起以前曾看过一个故事,是说古代一个书生好给人起外号,招人厌烦而不自知。有一天半夜走路,看见前面步行一个驼背之人。书生便大笑道:“乌龟走在我前面,我走在乌龟后面。”那驼背之人一回头,只见那脖颈之上,长着一张倒悬的人脸。书生大叫一声昏了过去。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一处池水中,一只乌龟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趴着,冷冷地看着他。不久后书生便疯魔而亡。   所以如果冯老头说的是真的,他要抓偷西瓜的人,结果从地上站起来的是一只巨大的乌龟,还长着人脸,确实有些恐怖。也难怪当时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我能变成乌龟这种事,二十多年来还真是没人发现过。莫是女朋友小玲给我带了帽子,我还蒙在鼓里?那也不对,当了乌龟就非得在冯老头的西瓜地里现形?   冯老头道:“从你对我说的话的表现,还有你知道这至阴坤卦,我便知道你本不是凡俗中人。但你大概对法门之术也是一知半解,可能之前并没有人教授于你,只是你自己仙缘深厚,无意间自学得来。”   冯老头这说的也对,姨妈从没教过我什么,只是我很喜欢看一些修行神鬼之类的书,偏生又看得懂,便也渐渐了解一些八卦玄术。于是我接着听他说:“而后你到我这瓜棚里来,我这一向凶猛的狗儿不敢冲你叫,甚至不敢正眼看你,说明你绝非鬼物妖孽。我这狗并非俗狗,你看它脑大又兼獠牙长,鬃毛浓密嘴角镶。四脚粗直前胸突,打架饿似虎擒羊。识善恶知神鬼。若是鬼来,它必不得让你进门。若是人他也定要吠叫。而它叫也不叫一声,意思便是你非人非鬼,而是神。故而我以言相试,只怕你是哪路妖神。而后从我那观神镜中看到,你竟然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摇摇头道:“也罢,既然你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也不便多言,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老夫这里倒是有一本祖传的《滕王籍》,今日你我相遇也是有缘,就送与你罢。”说完就翻枕头下面。   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听他说,没有吭声。如今他突然要送书与我,我就觉得这老头鬼鬼叨叨的,刚要用至阴的招术害我,这会又开始送我东西,整个一精神分裂。其实刚才他说的我是神仙之类的话,我是半信半疑。因为自身原因,加上姨妈影响,我对神鬼之说并不排斥,甚至很是亲近。但是我自知自己虽是仙缘深重,却也无甚特殊之处。   正犹疑间,冯老头把一本古旧的像羊皮卷一样的书递到我手里,郑重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但我自知自己一生只是人世一游,清白来清白去,不会在人间留下任何痕迹。所以亦不会娶妻生子。但这书玄机深厚,虽说我已决定不传男不传女,但如今与你有缘,就把它送与你。至于你得了它,是富贵还是灾难,就不是老夫所能掌控了。”   我听了心想不传男不传女,你的意思是把我看做李宇春?那我也不能跟你客气了,管你是祖传的还是自己编写的,我只管拿着玩就是。至于我的富贵灾难自有天定,你本来也是管不着的。   我接了书,地上的大黑狗尾巴摇了几下。我不知怎地就有些眩晕,像被人下药一般,觉得整个瓜棚都变得扭曲怪异起来。   当我再次睁开眼,耳边满满都是熟悉的嬉笑声。我勉强定了定神,就见这帮损友们嘻哈大笑,而我自己哪里还在西瓜地,分明是在来时的车里。他们见我醒了,大笑我忒怂忒书生,偷个西瓜不成还要捡本书。我揉揉脑袋,看看外边还是漆黑的夜,惊觉刚才所做的,乃是黄粱一梦。而我手中当真有一本破旧的古书,上书《滕王籍》。再看看身上,之前流血的伤口也没有了,倒也百撕不得其~姐。   从我损友的口中得知,我们在西瓜地里准备偷西瓜,我却在地上捡了一本书,然后就不肯动了,开启学霸模式开始看书,偷西瓜的事情被忘到九霄云外。损友们本来也没指望我这种好孩子真偷西瓜,便也没有理会。可谁知还没摘下三个西瓜,就被冯老头的狗发现。我们连滚带爬跑回车里,那大黑狗还追了我们一程,所幸无人员伤亡。   但是他们说的,被狗追车一类的事情,我却是一点也不记得。看看手上的书,颇有些头痛欲裂之感。但这种分不清真相的事情,我也不愿多想,便随着他们回去,把书放在枕头下和大家一起说耍了一会,给女友刘小玲发了个短信便睡觉了。半夜无话。   第二天刘小玲来看我,她已经从微信朋友圈里知道了我们昨晚偷西瓜的事情,嗔怒着笑骂我不知羞,这么大了还去偷西瓜。   小玲是个人间难得的美女。别说我们学校,就是在这个城市,也是很有名气的。她这样的女孩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在附近引发一场荷尔蒙爆炸。她本来是一头漆黑如瀑的长发,但最近剪短,变成了现在很流行的梨花头,还染成了乖巧的棕色。她的五官特别美,不同于亚洲女孩大部分的平面脸,她的面容非常立体而~性~感~,鼻梁很高,下巴很漂亮,眼睛自不必说,生来就带着一种妖娆。嘴唇像花瓣一样芬芳。牙齿也特别整齐而好看。至于身材更不待言,在这炎热的夏日,她若穿着背心短裤走出来,全校男生都会盯着她的~胸~和腿站立不稳。   若说这样的女孩是怎么被我骗到手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从上大学那天就知道了她,但是我真没对她抱什么想法,因为她在我心中就像飘在蓝天的云,高高在上,我根本不会有什么拥有的念想。我是少有的学文科的男生,平日喜欢读书,就自发组织了一个读书会。没想到小玲也加入进来,我才知道这个漂亮精致的女孩子并不像其他少女一样,喜欢涂脂抹粉,而是有着现代女孩很少有的爱好——看书。有一次她安静地坐在窗边阅读,看到我,扭头回眸一笑。就在那个时候,我不可遏制地爱上了她。   现在的女孩大多喜欢涂脂抹粉,希望用靓丽的外貌赢取男人的心,和提高自己的自信。但她们也许不会懂,没有什么服装饰品,能比拿着一本书的女孩更加动人。我就是被那样的小玲引走了魂魄,一向性格被动的我破天荒主动起来,走上去和她说话,谁知我们竟有极多的共同话题。在此期间我们的感情也日趋升温,最后她居然真的成为了我的女朋友。不过熟悉了以后我才发现,她其实很是活泼可爱,只是因为她的外表实在太吸引人,所以平日里不得不装出安静的样子,以免招惹是非。   眼下小玲抱着我的脖子刮我的脸,亲昵地笑话我偷西瓜的事情。我无视附近男生们要杀死我的眼神,抱住她说:“我昨晚捡到了一本书,一会我们一起研究下。” 第一卷 玄武之身 第3章 《滕王籍》   我是比较少有的学中文的汉子,而小玲是考古系美女,所以有不少的共同话题。在别的情侣出双入对走在林荫路下的时候,我们两人却可以在图书馆,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共同研究一本书,并且彼此毫无怨言。在这一点上,我们还真是绝配。   提到滕王籍,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历史上北周时期的滕王宇文逌。宇文逌是北周文帝宇文泰之子,好经史,颇通诗文,所著文章,颇行于世。我和小玲起先都认为,这本滕王籍很有可能是宇文逌的著作。但是只见这书中所介绍的都是一些兵器,文字极其生僻,把我们两个大学生折磨得几乎要吐血。小玲说这很可能是一种比甲骨文还早的文字,他们行界唤作“天书”。她曾经跟随教授研究过一段时间,所以懂得一些。有人说,“天书”应该是夏朝之前的朝代——虞朝的文字。   虞朝是否存在的问题,在考古学内一直有争端,有砖家说虞朝确实是有的,而且当时的各种技术很是发达,很有可能就是史前的亚特兰提斯文明,后因洪水分散世界各地。而且那个时候也没有正式的君王领导制,所以算不得中国历史上的朝代之一。但是另有学者说,夏朝真的有没有还是个问题,没准中国历史是从商朝正式开始的,要不为何夏朝记载鲜少,而且亡国方式都与商朝相同?——所以说这个国家是否曾经在地球上存在还说不定,更别说那个时代的文字“天书”了。   我和小玲连蒙带猜,不识字就看图,最后的结论是此滕王籍非彼滕王籍,并不是滕王宇文逌的自传或者诗集,而是一本古老的未知来源的上古兵器系列丛书。   结果一出,我和小玲立刻成为了高血压患者,头痛眼花耳鸣。此时已是黄昏,我们走出图书馆呼吸了一些新鲜空气,去食堂吃麻辣烫。小玲说:“虽说看不太懂,但若是上古兵器书,那你也算是捡到宝了。我们要不要上交~政~府,给~国~家~保管?”   小玲建议的其实有道理,这种东西不上交,日后容易引出私藏~国~家~文物之类的祸端。但是我转念一想昨天晚上在西瓜地的离奇经历,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除了我有人格分裂的病,或者那个梦其实是真的,其他还真解释不了这本书真正出现在我手上的原因。因为那梦太过真实,我觉得怎么也得去找找西瓜地那冯老头。要真是他通过奇门异术给我的书,人家祖传了那么多年,好心送了我,我干嘛多事交到~国~家~去?再者怎么说这书也是从他看守的西瓜地里拿出来的,应该让冯老头决定书的去处才是。要是他居心不正拿到~黑~市~卖了,我就管他讨一大笔封口费,买房子娶小玲。   虽然我什么也没说,只顾往嘴里送青菜,小玲还是观察出了我的想法。女人都是侦探这句话不假,据说女人可以瞬间分辨出六种不同的表情,而男人在相同时间内只能分辨两种。所以女人出轨不容易被怀疑,但是男人一有外心,就会被老婆马上抓住……   小玲跟心理学家似的,我想到出轨这么远的事情,她居然就察觉到了。她笑盈盈地往我的碗里砸了个鱼丸,辣汤精准地溅到我的眼睛里,食堂充斥着我的哀嚎。   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兼最好的哥们唐斌走上前,看着我眼泪巴巴的模样,只问是谁揍了我。说来丢人,类似的事情我以前出现过,因为小玲出众的美貌,窥视她的人自然不少。所以我经常被不认识的人打。时间长我也习惯了,虽然打人的技巧没上升多少,挨打倒渐渐成了行家,现在我已经能熟练地面对群殴圈踢,但也经常流着鼻血回寝室,有的时候不长眼的家伙打在了我的眼睛上,我就会眼泪汪汪地回来。   唐斌身材壮实,为人正直豪爽,颇看不惯那些人的流氓作风。所以只要我能说出名字的打我的人,他都会勇敢地冲到人家寝室或者班级,一定要让那个人给我个说法,很多次我已经不在意了,他还是不依不饶。但是他对我极为关照,对自己确是不计较的。他性格大气,很有大哥风范。有个妹妹如今也在我们学校读大学,和小玲是闺蜜。估计他的兄长气质很可能是与妹妹有关,如今他把我和小玲也一直当作弟妹,照顾有加。   说也奇怪,可能是我长着一张挨揍的脸,或者我看上去很~猥~琐~?有的时候仔细一想,若是唐斌和小玲在一起(呸呸呸),他们很可能是金童玉女,唐斌也不会像我一样隔三差五挨打。可能是我看上去与小玲不配。另外每次唐斌虽然是好心,但是其实我被拽到打我的人面前时,都很尴尬。就像小时候打完架被家长揪着互相承认错误一样的感觉。经常很担心唐斌单枪匹马带着我去讨说法,很有可能和我一起挨揍。但是很神奇的是,那些嚣张的流氓或者校外人士,对唐斌倒是一向以礼相待。渐渐地看在他的面子上,都不打我了。   仔细想来,那可能就叫做“气场”。我可能是气场比较弱,看上去比较好欺负,连偷西瓜时都只抓我一个人。但是唐斌这人,一身正气。所谓邪不压正,故而种种邪恶在他强大的正直气场下也无处遁形了。   我蔫不拉几地说是小玲欺负了我,这下唐斌不管了。我把《滕王籍》随手放在桌上去洗脸,回来时见寝室的几个人正在翻阅,研究上面的兵器图。唐斌也扫了两眼,指着上面的一把类似军用砍刀的画道:“若是有真的,我倒希望有这样一把刀。”   我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热武器。”   寝室人指着另一幅图笑道:“我看你用这个合适,和刘小玲一人一个。”   我凑过看去,原来一幅图里有两个袋子一样的装备,两个拼在一起,倒是有点像心的形状。袋子里插着箭头一样的器物,估计是箭夹。但小玲说这是一种暗器,那里面插的不是箭,是针。可以用于攻击,可以用于医疗,一举两得。   另两个寝室人笑闹,说要用照妖镜收了对方。我听见“照妖镜”这三个字,心里陡然一惊。其实下午跟小玲研究的时候,也说到这个像照妖镜一样的东西,但当时我还没有想起,我梦中那冯老头瓜棚的墙上,也挂着一面镜子!冯老头说,那是观神镜。如今我突然记起,那镜子和这书上被寝室人笑称“照妖镜”的镜子很像!只是这个画上是镜子的背面,所以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样想来,那冯老头绝对有问题!   我想着明天天亮,一定要去找冯老头问个明白。结果第二天事务繁多,西瓜地又比较远,实在没时间去。接下来面临实习,找工作,做简历,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想到我的大学生活即将结束,以后面临的便会是~成~人~的世界,心里不免忐忑。加之很多人预言小玲日渐懂事,慢慢明白现实生活的残酷之后,很有可能离开我,便内心不安,想着商量下父母,帮我交个首付弄套房子,先把小玲娶到家再说。   毕业这年夏天,我和小玲先回了各自的老家。回家之前,我去找了冯老头,却被告知西瓜已经收成完毕,老冯头已经带着大黑狗回家了。但是他家在哪,谁也不知道。   我回家以后,家里倒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狗血变化。父母在我念大学这几年里早已各自家外有家,家中战火连绵不绝,我在家里呆不安稳,也没机会提结婚之类的事情。便跑去姨妈家里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去了舅舅的饭店打工。   我这个中文系的毕业生,其实也不是找不到别的工作。只是我总是惦记远在另一方的小玲,做动脑的工作,难免会出差错,到时候害人害己。都说儿女情长的人成不了大气候,可能我真的是没出息,我的心全在小玲的身上,每天想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娇美容颜,还真是做不下去别的。正好舅舅那边缺人,我想着做些体力活也许会好一点,便过去那里。   舅舅所在的饭店是一些海鲜产品加工。为了让客人相信食材新鲜,很多鱼虾都是现杀。这些客人也真是很变态,就喜欢吃一些活鱼,尤其好一种活吃鱼的法子,这道菜一直到端上桌,盘子里的鱼都还活着,嘴巴一张一张地,身上被割开很多口子,塞满油盐酱醋。   再不就是把虾闷在油锅里,听着虾被活活炸熟的劈啪作响,这些人都认为很有~快~感~。   后来店里开始宰杀乌龟。杀龟方法更是残忍,普通杀龟都是将龟抹脖子放血,类似杀猪。可是这家店不同。他们用斧头将龟壳一劈为二,然后一人扯着一边,将龟壳生生剥开,血流满地。乌龟当然没有死,头和爪子没命地挣扎,血肉随着龟壳被剥离,然后众人看着地上扭曲得像虫子似的,还在挣扎蠕动的一团血肉哈哈大笑。   虽然分不清虚实,但毕竟那夜我在那观神镜中,看到自己变成一只怪龟。无论那滋味有多不好,如今见了乌龟被这般虐杀,心里实在难安,竟有种自己被杀害的感觉。我随即准备离开这家饭店,出钱买下剩余的乌龟放生。以后的事,我不见不烦,也管不着了。   身后的人嘲笑我妇人之仁,我也不在意,带上一大袋子乌龟向江边走去。路上好几个人问我乌龟的价钱,我一概不理。就在我准备放生的时候,一个清脆声音从身后响起:“您这龟,多少钱一只?”   我本来懒得搭理,但听声音是个女孩,也不好太冷漠,便回头道:“这不是卖的。是放生的。”   话音未落,我竟楞了一下。眼前的女孩着实惊艳了我一把。她梳着有层次的短发,化着淡妆,面容非常精致。穿的~很少,身~材~甚是可人。她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我,在这样~性~感~的女孩面前,我倒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一卷 玄武之身 第4章 吴婷婷   那女孩看着我笑道:“果然是个好心人,我远房叔叔说的没错。”   她说完,自己来帮我解开袋子放龟,侧脸特别好看。她笑着帮我将一只只龟放回江中,脸上一抹灿烂的笑容朝我伸手道:“帅哥你好,我叫吴婷婷。是看守西瓜地的人冯正龙的远方侄女。”   我听到冯正龙这三个字,立刻紧张起来。也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你好。您叔叔……现在好吗?”   其实我想问的问题有很多,比如西瓜地里那一~夜~发生的事情,比如滕王籍。可是在这样的美女面前我竟有些慌乱,最后也只能问出那样一个很二的问题。   我想,吴婷婷很有可能是冯正龙派来取回那《滕王籍》的。然这处虽然江面美丽,微波荡漾,身边也有佳人,但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数了数兜里的钱,将她带到了沿江岸的咖啡厅里。   两杯卡布奇诺上来,吴婷婷也不虚假,直截了当地道:“我听叔叔说,有一本书在你这里。”   我心道果然我猜测没错。便点点头说:“如果他想要,你就给他拿回去。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吴婷婷眨巴着水亮的大眼睛问我:“你有看懂那本书上,写的是什么吗?”   我诚实地回答她道:“没有看懂多少,不过从图画上来看的话,应该是一本古代的兵器书。”   吴婷婷啜饮一口咖啡,笑盈盈地道:“你说的没错,那这本书现在能值不少钱,你为什么还愿意归还我叔叔?”   我想这是试探我么?便说:“我这人向来行的端坐得正,不是我的东西,我从不强求。这本来就是从他那里得来,物归原主也是应该。”说到这里我玩笑道:“再说,这书再值钱又能怎么样。若是真到哪处把这书上的兵器挖出来,那才值钱。啧啧,那可都是几千年的珍宝啊。”   吴婷婷听到这里却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我就低头喝咖啡。吴婷婷沉吟许久,笑道:“如果真的有机会那到那些兵器,你可愿意把握住?”   我见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但是我也不尽相信她所说。所以软绵绵地回答道:“那便好。不用将上面的兵器全的到,就是只得一两样,也够我打一辈子工。”   吴婷婷搅拌着咖啡,似乎在思考什么。这时已是黄昏,外边的光线洒进来照在她的脸上,非常的美。谁说短发的女孩不足~风~情?眼前的她~身~材~绝佳,高跟鞋上嵌着的一双玉足非常~性~感~。整个人在夕阳的斜照下,就像一幅精致的杂志画面。她托腮沉思了一会,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抬头对我说:“我真的听说,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得到这些兵器的。”   我笑了笑,等她的下文。吴婷婷喝了口咖啡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小的时候,冯叔叔住在我家一段时间。我的父母不喜欢他,嫌他清净不吉利。但是很古怪,我跟他却很有缘分,我也喜欢听他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给我听。我也曾经看过你所说的,像兵器杂记一样的书。我还记得那本书的名字叫《滕王籍》。”   我点点头,她似乎在回忆,接着说:“但是我那个时候还小,不懂得上面画的是什么。就问冯叔叔。叔叔当时说,那些都是稀世珍宝,都是神仙用的兵器。我当时很失望地说,那我们是不是没机会用了。叔叔笑着告诉我,谁能找到那些兵器,谁就是神仙。”   吴婷婷慵懒地向后靠了一下椅子,~丰~满~的~胸~部很是~诱~人~。她轻轻缕了一下斜刘海,道:“我当时问,这些兵器在哪里?叔叔说,反正都在人间,等有缘人去挖掘,发挥它们的价值。我便要求他把那本《滕王籍》送给我,等我长大了,就按照书上记载的去找这些兵器。可是叔叔不肯,他虽然宠我,但在这种事情上却不肯让步。他说,这本书也要送给有缘人。”   “我当时跑回房间,在图画纸上画了一个圆,然后跑出来对叔叔说,我现在有圆了,给我吧给我吧。”吴婷婷想到那时自己可爱的样子,笑了出来。“可是叔叔虽然也在笑,书却断断不肯给我。长大后我觉得,叔叔不是凡人,听说他就是神仙,因为仙缘深厚,所以人间福薄,所以才形单影只。他一定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如今他把这本宝贝了几十年的《滕王籍》给了你,说明他心里一定已经认定了,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他既然给了你书,自然不会白给,所以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暗示给你。我思来想去,也许,他就是希望你能成为依靠这本书,找到那些上古兵器的人。”   我听到这里,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只是个平平凡凡的读书人,你让我偷个鸡摸个狗还行,让我找什么兵器,而且是上古时期的,估计情形跟盗墓差不多。就我这样的,墓把我盗了倒有可能。再说这书也算是我在西瓜地里捡的,那天我们去偷西瓜……..咳咳,不管这书是怎么来的,只是一本古书罢了,应该没有那么多秘密。再说,上古兵器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古时候的天灾人祸,现在的~城~管~挖掘,就算真有,也早丢了。所以这事不靠谱。”   吴婷婷想了想,也点点头。但是她眼睛里写着一种不甘心,似乎我将她的某个重大计划打破了一样。我看着她略有些惆怅的脸,安慰她说:“我们都是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还是好好工作奋发图强吧。你一个女孩子,压力更小一些,找个轻松些的工作,到时成家就好。这些捕风捉影的危险事情,咱们当耳旁风,听过就算了。”   吴婷婷脸上没有了笑容,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我认识她才几个小时,但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坚强,独立,乐观的女孩。而如今似乎有什么烦恼使她皱紧了眉头。在这个时代,女孩在她这个年纪,大多都在读书或者沉浸在美好单纯的爱情里,而她却急于寻找这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兵器,也不免让人好奇她的真实目的。   吴婷婷看出我的疑惑,她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又吃了一块巧克力玛芬,又笑了起来,似乎鼓足了勇气道:“其实我从叔叔那里听说了那天晚上西瓜地里的事情,…….我就决定来找你了。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些兵器够你潇潇洒洒地过几辈子。而我,实不相瞒,我爸的公司这段时间~破~产~了,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放贷的人要我嫁给他抵债,我不愿意。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这个家拯救出来。”   她虽然在笑,眼睛里却闪出了点点泪花。我对这个直爽大气的女孩颇有好感,只是没想到她坚强的外表下竟有这般不敢言说的事情。她能对我说,应该也是被逼无奈。我有一个朋友也有类似经历,一家人差点跳楼。破产,高利贷,真的是能逼死人的事情。其实正常情况下出了这个问题,这种状况,大多数女孩子都会选择嫁人抵债,一了百了。而吴婷婷却希望通过自己回转家族的命运,足见这个本来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女孩柔弱外表下的自爱和刚强。   但是眼下我还有别的疑问:“你叔叔提起那天的事情……是怎么说的?”   我急于知道那天晚上的真相,所以问吴婷婷。她也不隐瞒,而她告诉我的话,则是我所经历的梦境。我想那梦果然是真的,冯老头可能真是奇人有异术,就像魏征能在梦中斩龙一样,他也能在梦中做一些事情。   我的咖啡也已经见底,对吴婷婷说:“你家里的事情,我也深表遗憾。我觉得你说的事情,去寻找上古兵器不现实,这样吧,有时间我带你去我家里,把你叔叔的那本书给你。若真是上古奇书,应该能值不少钱。你把它卖掉,也许能缓解一些压力。”   吴婷婷听我说这样的话很是意外,她感激地点点头,也没有推辞,但是也并不是很在意。她笑了笑,叫服务员买单,然后掏出钱包。   我哪能让女人花钱,忙和她争抢。最后我付了帐,和她一起出了门。   我们在路上又聊了一些相关的话题,共同批斗了一下现在的社会,然后就把话题多多少少转到了吴婷婷的远方叔叔冯正龙身上。吴婷婷说,冯正龙是他们那里很有名的风水大师,除了看星象阴阳之外,还有别的阴阳先生没有的一个特殊本事,就是会寻物。什么东西丢了,找他摇个卦,顺着他提示指点的方位去找,十有八九能找到。冯正龙颇有仙风道骨,经常去四处云游,平时要找他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之前冯正龙是因为早就算出我这个与滕王籍有缘的人会出现,所以去西瓜地等。把书给我以后,正好西瓜已经成熟,他便又悄然离开。吴婷婷说她倒是知道她叔叔的住址,如果以后有机会,她可以带我去看他。   一路上聊了许多,吴婷婷临分别时,再次劝我考虑一下她的意见,如果我愿意,随时找她,她就会带我去找冯正龙,为我们指点那些兵器的位置和方向。吴婷婷最后告诉我说,《滕王籍》里面,那些上古兵器共有九种,唤作“九龙神装”。 第一卷 玄武之身 第5章 九龙神装   我心道这名字还挺霸气的,九龙神装,听得就要成神的感觉。送走了吴婷婷,我独自在江边吹了一阵风。其实这个时候我的心已经活了起来,上古的兵器,且不说弄来能赚多少钱,这兵器本身对于男人来说,就是一种~诱~惑~。骨子里流传着千年战争捕猎的血,从小做着英雄梦,玩着枪炮弹药长大的男性同胞,谁能对兵器无动于衷?   但这些无论如何也只能称得上“动心”。真正让我“决心”的,是小玲她~妈~的~一个电话。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个妈”。小玲对我是死心塌地的,温顺的像只小羊羔,我也乐得沉浸在她的温柔乡中不能自拔。可是她妈就不是那么好哄。   其实我的家世并不差,家里要结婚的房子也不是真的拿不出来。实在咬咬牙,车也能买。只是我那未来的丈母娘一直对女儿期与厚望,找老公需得花园别墅,喝洋酒吃洋油,大金链子黄鹤楼。不过这其实也不能怪她,谁让小玲长着得天独厚的美貌,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说我配不上她。小玲这样的女孩,的确应该是穿金戴银含着金汤匙过一生的,她有那个资本。怪也只能怪我没本事。   所以丈母娘趾高气昂地警告我,没有一百万的年薪,别想娶她女儿。   其实若论小玲的姿色,嫁个千万富翁,坐拥上流生活,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她母亲这样说,我也不清楚是真心的,还是说一个不可能的数字,让我知难而退。我点头哈腰地奉承着,电话那边听到小玲和她母亲的争吵。小玲说:“妈,你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丈母娘冷笑道:“我要是真把你卖了,他买的起么?”   虽然隔着电话,我也能想到丈母娘的鄙夷的脸。她说的话其实也在理,我不生气,也不介意。只是我没有见过丈母娘,只听小玲说她长得像母亲,我心里一颤,莫名在脑海中浮现出小玲几十年后一脸横肉凶人的样子。   我被自己的噫想吓了个半死。当天晚上我趴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手里握着吴婷婷的名片,心里像油煎一般。当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抽着烟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我要和吴婷婷联手,去找九龙神装!   我要让小玲过好日子!不能让小玲为生活所迫,从淑女变成凶悍的女人!   我有了动力,天大亮之后,就给吴婷婷打了个电话。   吴婷婷接电话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联系她。她马上过来找我,商议筹划寻找九龙神装的事情。   其实我们虽然认真筹划的样子,内心却都忐忑不安。第一我们没有经历过类似盗墓一样的惊险活动,(就像我最多也就是和小玲去鬼屋玩),第二,这九龙神装到底有没有还是个问题。   但是在我迟疑的时候,吴婷婷却已经一本正经地开始准备,贷款,借钱,对高利贷宣布看了如果三个月内还不上钱,就嫁人的消息。吴婷婷也是个少有的美人,对方倒也乐不迭。接着吴婷婷开始买各种装备,这些每一样都事关我们的生命,所以格外小心。   我自来性情谨慎,心里惦记吴婷婷狠话放的太早。若是将来真的找不到 这些上古兵器,她该怎么办?但是她一个女孩都能这般破釜沉舟,我就更不能拖后腿。所以我咬牙决定要是次行不成,就把《滕王籍》给吴婷婷让她卖掉抵债。相信小玲会理解我。   吴婷婷动用了所有目前她能用上的人脉,包括微信的网友。饶是这样,也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才顺利弄出所有合适的装备。这中间我也出了不少财力。也有人打趣问我们是不是要去盗墓,我们就笑嘻嘻地答过。   一切准备就绪,吴婷婷就带着我去找冯正龙。话说我要见到这位曾经给我震撼不小的大尸,内心还有点激动。我以为他一定是住在世外桃源,大兴安岭拉萨长白山什么的,或者应该像宫崎骏《天空之城》那样的地方。结果吴婷婷把我拖上飞机,直奔“一个芝麻糕,不如一针细”。   我说不清楚这是种什么感觉,太违和了。我看着这个世界闻名的~赌~场~,问吴婷婷她叔叔要是用奇门异术来~赌~场~赢钱,会不会犯天条。吴婷婷白了我一眼,把我带进了赌~厅。   这澳门的~赌~场~还真不愧举世闻名,且不说金碧辉煌的装潢之下,就是这里的美女,个个都是极品,世间罕见。我忍不住看直了眼睛,那些男人看吴婷婷也都如狼似虎。我心里念叨幸亏没把小玲带来,不然搞不好会出人命。   不多时吴婷婷指着一个男人告诉我,那就是她叔叔冯正龙。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老头带着墨镜,站在一处赌桌前发牌。   原来冯老头不是来赌,是来做发牌工作的。   我原以为大规模~赌~场~都是美女发牌,不过如今见到才知道,发牌的人是不分男女老少的,只要你懂得其中的规矩就好。再看那冯正龙,只见他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梳的油光整齐,还带着墨镜,早就没有了西瓜地里冯老头的模样,反而颇有~黑~社~会~老大爷的风范。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也不知他看没看见我们,但这一桌牌没有打完,别人是万万叨扰不得的。吴婷婷便和我在休息处坐等。我们不敢买这里天价的饮料,但是倒是有不少男人请侍者为吴婷婷端上饮料。吴婷婷当然也不敢喝。我看的出她有些紧张,其实我心里也发毛。以前听从澳门回来的人讲,赌~场里说话做事要甚为紧密,一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而且不是说笑,那个人就亲眼见过两次活生生的人被瞬间爆头。   我们就尴尬地坐在那里,好不容易等那局结束,冯正龙收拾好桌面,朝我们走过来。吴婷婷站起身,我也急忙跟着站起来问好。   冯正龙淡淡地回应了一下,好像不认识我一般。只是点头示意让我们跟他走。我们跟着他走进曲曲折折的走廊,直到尽头。冯正龙进了一个房间,几分钟的功夫又走了出来,又带我们出去。   直至~赌~场外,冯正龙熟练地拦了一辆TAXI,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比较破旧的居民楼里。他拿出钥匙开了门,一股子霉味就冲进鼻孔。我见这住宅已经有些年头,还是中国四五十年代的家具和风格,但细看之下,那些红木家具倒是甚为珍贵,现在虽然科技越来越进步,家具种类越来越繁多,却少了这种大上海~风~情~的质朴和精致。我爱不释手地把玩一番,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从冯正龙的口中得知他从西瓜地里离开之后,就经人介绍,给澳门一个富豪算命弄风水。弄完之后,冯正龙发现这里的~赌~场很挣钱,比当风水大师来钱快,就又跑去了~赌~场。冯正龙无儿无女,多攒些养老钱倒是好的。只是不知国内那些听说冯正龙“远赴深山修行”的人们,要是得知其实冯正龙此时正在澳门~赌~场~发牌,会作何感想。   吴婷婷跟他大概讲了一下我们来的目的,和她家里发生的事情。我以为冯正龙应该劝阻我们的计划,然后把自己的积蓄掏出来给远房侄女抵债。可是他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倒是沉吟了许久,问我们是否真的做了决定。   我没吭声,吴婷婷却重重地点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冯正龙自己倒了杯不知什么时候剩下的茶,思索了半天,点点头道:“我早算出今年,玄武会现世。真龙亦会现身。这九龙神装,迟早是要物归原主的。这一天终于来了。也好,早一日晚一日,该来的总会来。”   我还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就听冯正龙道:“你们随我来。”   我和吴婷婷对视一眼,跟着冯正龙走进了内室。他从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镶着金边的锦盒。他小心地捧着它,好像捧着世间最名贵的珍宝,甚至手都在微微颤抖。吴婷婷有意去扶他,他却示意不用,随着我还有吴婷婷一起在房间里的八仙桌边坐了下来。   冯正龙极其小心地开锦盒,让我们看里边的东西。我定睛一看,只见里面是一面圆镜。我看着颇为眼熟,再一细看,原来这是当日西瓜地时,将我照成怪物的观神镜(照妖镜)!   我看了吴婷婷一眼,她显然也非常吃惊。但是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其实是知道这个镜子的存在的。眼下她问道:“叔叔,这观神镜是您的宝贝,如今拿给我们看,是何用意?”   冯正龙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看了我一会,又看看吴婷婷,最后又叹息一声道:“如今事已至此,虽命数不定,但大势将至,索性就把真相告诉你们。其实这观神镜,就是上古兵器九龙神装之一,——九天镜。 第一卷 玄武之身 第6章 玄武之身   “九天镜?!”我和吴婷婷都跳了起来。只记得冯老头说这镜子能照出神鬼模样,不知道这居然是九龙神装之一。   冯老头点点头,郑重其事道:“古代传说天有九重,一为中天,二为羡天,三为从天,四成天。成天便是天的最高层。九天镜就是那成天银河之结晶,取日月星辰之精华。后被火神祝融于南方的尽头衡山拜日取火之时得到,能照出世间一切善恶之真相。”   我说:“有捉妖功能么?”   冯老头摇摇头。我说:“那这性价比也不高,人家托塔李天王的照妖镜,凡是妖物被照住,都会困在镜中挣脱不得,只能束手就擒。”   吴婷婷白了我一眼,道:“做人不能贪心不足,人家托塔天王的照妖镜还是上天用来监视人间的监控器呢。我们这个九天镜是九天孕育的神镜,分善恶真假罢了。明明工种不同,如何相互比较。要有别个的优点,也得有个兼容性啊。”   我:“…………”   冯正龙点点头,对吴婷婷教训我似乎很满意。他将锦盒扣好,递到吴婷婷手中说道:“这世间无论何人何物,都讲究一个缘分章法。那《滕王籍》与这男人有缘,而这九天镜,本是与你有关。你且拿去用,慢慢就能领略其精妙之处。”   吴婷婷对于冯正龙的这个做法甚是意外。其实我也想不通,这么个宝贝,按说要给早该给了。何必要待到今日。   冯正龙看出了我们的疑虑道:“从前时间缘分尚未到,而今玄武神尊真身已然出现,他必会率人寻找滕王集之上的兵器,而后完成他此来人世间的使命。所以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我必须得把我手里的宝物交到合适的人手里,这也是老夫来人间一遭的目的。”   吴婷婷小心翼翼地接过,说来也怪,这九天镜被吴婷婷拿在手里,竟像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般。镜中也一定映出了吴婷婷的脸,但只见那镜面竟发出了非常柔和的光,而吴婷婷凝视那镜子,眼里也竟有了一丝特有的温柔。   我迷恋了一阵吴婷婷透露的温柔,正在流口水发呆,被吴婷婷一巴掌扇过来。我立刻清醒,尴尬地转移话题对冯正龙说:“您老刚才说的,拯救世界的未来战士,什么玄武神尊的,如今去哪里寻他?”   我话音刚落,吴婷婷和冯正龙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心道难道我话说错了?不是说要他领导这群人去寻找滕王籍的兵器么?我问问他人在何处又怎么着?   吴婷婷狐疑地看看我,又看看冯正龙道: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么?”   冯正龙想了想,尴尬地点头,咳嗽两声道:“我忘了告诉他。”   然后我就看到吴婷婷崩溃的模样,就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冯正龙道:“咳咳。。我上回忘了跟你说,那玄武神尊转世,就是你啊。”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瞬间被吓得不轻。这这这怎么会?!   细想那日在西瓜地,冯老头就曾暗示我,说我非人非鬼,而是神。故而他才用捆神绳和锁神图布阵将我控制在其中。   而后在那观神镜,不,九天镜中,我看到自己似蛇似龟的模样……忽然想起,所谓“玄武”,在传说中,本就属于由蛇和龟组成的一种灵物。玄武即是道家所奉之真武帝,以龟蛇二物置于其旁。古籍也曾记载:“龟与蛇交为玄武”,北方七神之宿,实始于斗,镇北方,主风雨。亦有长寿之意,故道家供其为神。   那……我便是那玄武神尊转世?!我第一个反应是“我要是神尊之身,还能跟小玲结婚么?!而后才觉得有点荒谬,如果我是神尊转世,为何这么多年,我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既没有神明眷顾,也没有看到过什么真龙啊神衣一类的。不是说神仙转世的人经常会看到天边有金光之类?!   吴婷婷对我能不能结婚的问题嗤之以鼻,一脸“男人没有好东西都只想着那个事情”的表情,道:“我早听叔叔说起你的真实身份了。还是叔叔告诉我你在哪里,指示我去寻找你的。”冯正龙则正经地给了我答复:若要结婚,必须得去除玄武之身。   我现在有种中彩票的感觉,却没有中彩票的幸福感,反而觉得被命运玩了一遭。如果可以选择,我倒是不愿意是什么神尊之身,宁愿一直屌丝下去,和小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说起我和小玲,我们算是现在罕有的恋爱几年没有发生关系的情侣。在别的情人们周末都忙着~开~房~找旅店的时候,我和小玲却在图书馆。我算是一个本分的男人,也许有点自卑。我的家庭不是很幸福,在父母的争吵和各自背叛下长大,所以对婚姻有那么一丝危机感。   又总担心小玲最终是不会属于我的。她那么美,那么温柔,又那么博学。虽然那么多男人排着队追她,她却一直~守~身~如~玉,我也不忍心碰~她。我爱她,在我心中她就像一朵圣洁的雪莲花,不能轻易被男人的~身~体~玷~污。我对她的爱情是凌驾于凡俗之外的。这种爱很认真很复杂,我总是担心我给不了她最大的幸福,便潜意识里暗示自己,不要图一时之快~占~有~她,万一以后她碰到了更加合适的,物质精神上都比我强的爱人,我岂不是耽误了她?   这种事说出来,很多人会骂我怂,会所我没出息。可是我坚定地认为这是我爱小玲的表现。她什么愿意嫁给我,让我为她披上婚纱,我才算真正拥有她。   但眼下我已经悄悄打了退堂鼓,便说谎道:“这话说的晚了。我和女朋友在一起二三年,现在年轻人之间,你们懂得。我早就不是神尊之身,早就回归平民了。所以让婷婷将那九天镜卖了抵债算了。至于那滕王藉,我也找个渠道看看卖掉,换来钱把我女朋友娶进门。”   吴婷婷楞了一下,急忙鼓励我振作士气,如今我们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冯老头仔细看看我,倒是很淡定道:“你身上自有仙尊护体,时候不到,你是无法自行逃脱命运的。你不按我指示的做,破除玄武之身,你一辈子也结不了婚。”   “……..”冯老头说的很委婉,可是这分明是在说明,如今我还是个~处~男~!我的脸“腾”地红了起来,面红耳赤地刚要争辩,就听吴婷婷一本正经地说:“亏你是个好男人,这也算命中注定。我相信我们每个人生来都是有自己的使命的,须得在有限的时间内,好好地完成才行。还是按照我叔叔说的,接受属于你的任务,努力早日破除玄武之身,将来你和女朋友也一定会幸福的。”   吴婷婷这样一说我心情倒是好了一些。到底是美女会说话,而且还能照顾到我的面子。哪里像冯老头,他自己还不是仙人转世,现在还是个光棍,哼哼。看在他岁数大,我就不说什么了。   我感激地看了吴婷婷一眼,却见吴婷婷又乐了,捂着嘴一边笑一边说:“你们恋爱了两三年,还是~纯~洁~的~男~女~关系,真是….哈哈,不知道仙尊护体是什么个方式?是关键的时候就~不~行~了……还是……”   冯老头咳嗽一声,有点尴尬。我瞬间感觉自己像被美女怀疑了~生~理~能力一般,大怒叫嚣要让吴婷婷试试看。然后被吴婷婷一脚踹飞了出去。   我怒冲冲地爬起来,抹了一把鼻子被摔出的血,咬着牙想妹的,好歹也是条汉子,不能让吴婷婷一个女汉子看扁了。她都不怕,我还怕什么?豁出去了!不就是盗个墓找些兵器么?既然我是玄武转世,一定命大过天,就不信什么僵尸鬼怪伤的了我。   冯老头示意我们坐好不要闹,给我们讲道:“你们可知桐庐富春江畔的天龙九瀑?”   我还在被吴婷婷伤我男人自尊的愤怒里,插嘴说:“我知道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然后就又被吴婷婷从椅子上推了下去。   我大怒:“像你这种女汉子,残暴狠毒,将来小心嫁不出去哎!!”   吴婷婷反唇相讥:“关键时刻就~不~行~的男人,小心娶不到老婆哦~~”   其实后来的日子里,我们经常这样互损。时间长了也就彼此习惯了,也不生对方的气。但是当时冯正龙看我们越吵越凶,连忙劝道:“你们年轻人,忒暴脾气。要多向老夫学学。且听老夫将话说完。天龙九瀑想来你们也熟悉,门票团购四十五一张。但是我们要去的不是这个瀑布,而是那瀑布之上的群山。那山群峰叠峦,飞流百丈,行云流畅,神药满山,苍翠如龙。   “传说中玄武乃是水神,而滕王藉上之兵器,本是属于玄武神尊统治天下之用。天龙九瀑落下的山峰,另有一个名字,唤作九天龙峰。山水奇异,有群龙吸水之象,繁华不可名状。玄武神尊上古时期将那些兵器藏于山中。”   我听冯老头说到这里,点头说冯老头还挺时髦,还知道团购。冯老头摇摇头道:“可惜我肉身生的早……不过那个时候钱值钱,门票也比较便宜,……和现在也差不多。”   我立刻想到另一个问题道:“你已经去过了?”   冯老头喝口茶,颇有仙风道骨的样子回答:“当然去过。不然你认为老夫的九天镜是从何处得来?”   吴婷婷显然也非常惊讶,她并不知道九天镜竟是叔叔从其他地方取出来的,便也问道:“那叔叔你为何只拿了九天镜?可是没有看见其它的宝物?”   冯正龙摇摇头,叹口气道:“老夫拿了一件九天镜,就几乎命丧黄泉魂飞魄散。老夫当日又是孤身一人,哪里敢贪心不足取得其它宝物?”   我说:“你像小说里写的,碰到血尸鬼吹灯了?”   冯正龙“嘁”了一声道:“若是那些惊险,倒也不值一提。老夫所遇见的,乃是世人无法想象的凶险和邪恶。” 第一卷 玄武之身 第7章 藏宝图   冯正龙当年还是一枚年轻帅小伙,还收了徒弟。那时候他正在修行,有师弟师妹二人。冯正龙和师弟冯地虎都眼巴巴地希望和师妹组团去修行,不想师妹中途跟一男神级别的~~公~~务~~员相爱,二话不说还了俗成了家。冯正龙和冯地虎傻了眼,难兄难弟抱头痛哭,把师父气的云游去了,临走前告诉他们九天龙峰的藏宝秘密,但是没有具体说里面有什么,只说有宝贝,希望师兄弟二人能齐心协力,淘些宝出来。   冯正龙和冯地虎表示对人生已经没有指望,只希望以后能通过自己学到的观阴阳风水之类的讲究混口饭吃就好。   师父捋了捋胡子,清风淡然地说:“老夫掐指一算,将来科技越来越发达,人越来越多,地方越来越少。没准过个几十年,死个人都随便竖着埋在土里,还露在外边一半,这样看一眼就知道谁死了。到那时候,你们就只能吃屎了。”   于是冯正龙和冯地虎就只能奔着九天龙峰而去,中途还各自收了个徒弟。冯正龙的徒弟叫冯大饼,冯地虎的徒弟叫冯二狗。   冯正龙用二人徒弟的学费买了票,四人就浩浩荡荡地去了师父所说的九天龙峰。行程中顿觉天地广阔。原来二人跟随师父师妹在山中,见到的唯一雌~性~人类就是师妹,便觉得她是天上人间最美的女人。如今来了苏杭,才算明白何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原来这里名副其实的不只有天堂伞,还有美女如云。一路上难免讨论了一些美女山水风情不提。   待到了九天龙峰,但见层峦叠嶂,裂云穿石,千岩竞秀,气吞山河,傲然屹立,巫山~云~雨……冯地虎一直感慨这山这水只有唐诗能形容:“日照香炉应该升紫烟,遥看瀑布好像挂前川。飞流直下大约三千尺,疑似银河可能落九天。”   冯正龙说:“师弟,你说错了。人家李白这首诗的意思是他娶了一个叫赵香炉的老婆,生了个女儿叫紫烟。”   冯大饼说:“我师父说的对,我家村东头的先生教过我,李白是个大~流~氓~。“床前明月光”,明月是一名~妓~女~,已经~脱~光~了,“疑是地上霜”,明月的皮肤真好,加上李白经常秉烛读书,眼睛近视,乍一看还以为是地上的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抬头看着~脱~光~了~的明月,低头,却又想起了远在故乡的妻子。此诗描写了李白离家在外,孤单寂寞,思念家中亲人,偶尔找~妓~~女~排解烦恼,却又忍不住想起家人的复杂心理。”   冯二狗也说:“床前明月光,李白心慌慌。没有小~妹~诓,拿钱去~~嫖~~娼~~。”   话音刚落,就听冯地虎道:“二位徒儿,前方有妖怪!”   这一嗓子跟破锣似的,别说冯大饼和冯二狗,就连冯正龙也吓了一跳。四人定睛一看,前方密密麻麻的一片丛林,连个人影都没有,哪里有妖怪?冯二狗吓得拿起桃木剑道:“想是李白那厮听见咱们说话,显灵了。”   冯正龙说:“李白有~~恋~~足~~癖,咱们也不是小脚美女,他出来个P。想是师弟你眼花了。不过话说……我刚才也好像看见一个人……”   冯地虎说:“不止一个,是四,四五个。”   冯正龙长出一口气道:“那就更不用怕了。没听说过鬼还组团出来的。一定是和咱们一样……”说到这里,冯正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变了道:“师弟徒儿们,咱们得赶紧跟上。想是师父把这宝贝的秘密又透漏给别人了,他们也是来寻宝的。快,不能让他们占据先机。”   众人知道冯正龙说的有道理,便加快速度,朝刚才出现人影的地方冲过去。跑了百十来米,却只见山中树木青枝绿叶,盘根错节,哪里还有人?冯正龙便埋怨冯地虎通报假消息。冯地虎一个劲地喊冤,说我早就说是妖怪,或者是鬼,不是人,是你们不相信。如今咱~国~家~也越来越向~资~本~主~义~发展了,没准阴间妖界也是一样,大鬼欺负小鬼,大妖欺负小妖,底层的组团出来~~游~~行~~哪。”   二人只顾拌嘴,冯正龙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徒弟冯大饼不见了。急切问冯二狗,二狗说师兄去蹲大号,冯正龙便骂徒弟懒驴上套屎尿多。正吵嚷间,只听冯大饼“哎呦”一声,从一个洞里滚了出来,头顶上还顶着草叶子,脸都变成了大便的颜色,哀嚎道:“师,师父救命!!里,,,里面有鬼!!!”   众人忙问他,可是冯大饼越急越说不明白,只说里面有一个黑乎乎的鬼。冯正龙呼了他一巴掌,让冯地虎进去看。   冯地虎顶着桃木剑,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要求四人一起进去看。冯正龙骂他没出息,便也走上前去。   这一看,冯正龙也不免有些心惊。只见这洞口黑黝深远,在这山岭中,竟颇有些阴森之气,形似一张大口,似要吞人吐物。冯正龙看看四周,默念星盘算算方位,得知此洞口正是日月交辉之最佳角度。根据他所学的风水,知道这样的山脉中有这般的洞口,多半是妖物,在此吸得日月精华,以此修炼。   可是这山如其名,据说为龙王九子盘绕之地,故称“九龙神峰”,是风水至尊的宝地。又是师父指点的藏宝地点,应该不至于有何妖邪才对。难道是那上古的兵器,吸多了阴阳成了精魅?   冯正龙绕着洞口走了几圈,思索片刻。忽然又想到,这也不见得是阴邪处。这里本属群龙聚首,远处有瀑布流水,自然需得有龙口涎水。这山洞想来就是那龙口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冯正龙心中大喜。自古龙口自含宝物,此处想必就是那九龙神装的藏匿之地。他把这个理论跟大家一说,其余三人也各自欣喜。大家跃跃欲试准备进入。   其实冯正龙心里隐约还有些担忧,毕竟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他不知道这里面到底会有什么。他有一瞬间想阻拦他们,可是冯地虎已经跳了进去。冯大饼和冯二狗也跟着进入,冯正龙只得看看外边火辣辣的太阳,心中暗自祈祷一切顺利平安。   冯正龙说,如果他能相信自己的直觉,预测到后来会发生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让几个人进去。   眼下他们走进洞口,冯正龙拉扯住他们,说按照规矩,应该先卜上一卦,测测吉凶。冯地虎却觉得无所谓,他这时的心~性~其实已经起了变化。确切地说,他自幼学道,如今离开修行的山,看到这人世间这般繁荣富华,难免心生对尘世的眷恋。他现在想要得到师父说的九龙神装,然后换成金钱之类,好好享受他未曾享受过的世俗~之~欢~。至于师父“取宝虽重要,但要看个人造化,万万不可强求。贪欲毁人心。”这般的教导,已经被他忘记了。   冯正龙却坚持要卜卦,他拿出易盘算珠,口中念念有词。最终卦象一出,冯正龙就变了脸色。只见那摇卦六字一排,正是那下下的水山蹇卦。   水山蹇卦乃是大凶卦象,“大雨倾地雪满天,路上行人苦又难,拖泥带水费尽力,事不遂心且耐烦。”前有山后又水,进退不得。若是其他寻人婚姻之类,此卦也算不得什么。可是眼下他内心求问的是此番取宝的吉凶,心下不免一阵冰凉。   两个徒弟看不懂冯正龙的卦象,冯地虎认得,但是他眼里的惊慌抹过,说师兄你这卦不准。正常来讲一次事只能问一卦,以第一卦为准。来之前师父已经给我们摇过了,没事的。   冯正龙脸色冷峻道:“师父摇过的卦是中间卦,并未卜算吉凶。而这次是求事卦,自然应该以这个为准。师父曾经说过要看个人福分造化,贤弟,我觉得咱们没有的宝贝的命,还是早些离去为妙。”   冯大饼听了,支持师父。可是冯地虎颇不甘心。他再次提出反对意见。就在两人争吵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巨响,周围突然黑暗了下来。   冯二狗跑去看,哭丧着脸跑回来说后面没路了,好像进来时的路,被一块石板挡住了。   冯正龙心下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急步走回之前的路,发现真如冯二狗所说,路被封的严实。他用力推堵住他们进入的洞口处的那块石头,冯大饼也过来帮忙。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那石头都纹丝不动。冯正龙不由心烦意乱。冯地虎在一边看见,便安慰师兄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也许就是上天安排好的也未可知。索性进去瞧瞧,接下来就看个人造化。   冯正龙虽然反对,可也无法。便点了蜡烛,由主张者冯地虎打头,朝洞穴的更深处走去。冯正龙心里怪异的很,但此时无退路,也不好再说不吉利的话。于是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向前走去。走了大约百十来步,听到最前边的冯地虎 突然“咦”了一声,发出了似乎是难以置信的惊叹。 第一卷 玄武之身 第8章 鬼画   冯正龙正在犹疑,只听冯地虎道:“师兄,这里恁多路,这可要怎么走?”   冯正龙走上前一看,可不见那百转千回,层层叠叠都是路,盘根错节足有十几条。冯正龙想了想,决定就地占卜,按师父传下的灵摆问寻路卦。冯正龙默念咒语,而按常理应该摇摆指出方位的灵摆,此时却不停逆时针旋转转圈,且方位垂直向下。这在卜卦中亦是大凶之卦。灵摆垂直向下,说明此处无路(也可以理解为死路)。而不断逆时旋转,意在他们已经身处极阴之地。故而冯正龙这时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但后面已无退路。   冯大饼和冯二狗争吵该走那一条路,只听冯正龙叹口气道:“估计走上哪一条路,最后都是死路一条。也罢,随意走吧。”   说完,他就带头随意走进了面前的山洞一样的路。冯大饼和冯二狗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冯正龙和冯地虎心中却毛乱不已。他们想这洞内,必然有种种机关以及魑魅魍魉,有吃人的恶鬼也说不定。   四个人紧张地小心翼翼地前行,冯大饼和冯二狗的内心甚至还有一丝兴奋。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他们意料。这洞里空空无无,什么都没有。四人从~精~力~旺~盛~走到虚弱无力,中间休息了许久,走了足有十几里,但见这处白雾缭绕,一片虚无。   冯大饼和冯二狗年轻气盛,起初尚能互相打趣,慢慢都有些焦躁难安。其实十几里路真算不得什么,但这样走下去,前面是看不到头的路,后面是看不清楚的无,任谁都会焦虑烦躁。此时他们倒恨不得出现什么妖孽,也好打斗一场。这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感受,实实是对人内心的摧残。他们渐渐开始磨问师父,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冯正龙何尝不知人意志的瓦解是一切祸事的根源,加上他知道他们带的食物和水,并不能维持多久。所以他也颇有些不耐烦。但他见得多些,修行也好,亦知此刻最重要的是要巩固人心。于是他便轻巧言道:“你们这俩猢狲,如此不经事,将来如何修仙成气。不怕提前告诉你们,以为师见,这条路恐怕是传说中的鬼路,走不到头了。”   冯大饼闻言惊道:“俺在老家听说过,这个叫鬼打墙。俺们屯里有个司机,有一次一条路就怎么也开不到头,前后都是一片黑。后来索性抱着脑袋在车里窝到天亮。”   冯二狗说:“你们屯还有出租车,地方不小,想来都是万元户,土豪哇。俺就记得俺小时候上个楼,在楼梯上就说啥都下不来了。哎呀,走来走去,上不去下不来。也眼看得见楼上楼下的,可说也奇怪,就是走不完,一直就在楼梯上来回。”   冯大饼撇撇嘴道:“俺娘呦,还有楼梯。你们屯都是啥人物,难不成都借着改革春风住上了二层小楼?说实话,你见过楼梯么?”   冯二狗怒道:“哎师兄你还别瞧不起人。虽说二层的小洋楼俺见得少,可是楼梯谁个没看过?再说俺根本就没说小洋楼,那楼梯是当年打小~日~本~留下的炮台子。”   冯大饼说:“那感情好,当时你要是下不来,也算是个~烈~士~。”   冯地虎听这俩不靠谱的徒弟吵闹不靠谱的事儿,气的直翻白眼道:“你们这俩活宝,真真是上世的冤家。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话说师兄,如今这情况可怎么走?”   冯正龙说:“还能怎么走。依老夫之见,既然前行无路,就退回去嘛。之前来时不是看见那么多路,我们换一条走。”   冯地虎心道这叫什么主意,这不是废话么。但眼下还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跟着已经掉头往回走的冯正龙身后,不甘心地问:“要是下一条路还这样呢?”   冯正龙头也不回冷笑道:“那你可得烧高香了。难不成你还盼着下一条路上出现个毒虫虎豹邪仙恶鬼的?”   冯二狗弱弱地说:“最好出个狐狸精。俺们村里有个男的,有一段时间神神叨叨的,在家里自言自语,晚上还会自己~发~色~。老人都说他是被坟头的狐狸~精~迷~住了,晚上那样,是狐狸~精~变的~美~女~在~勾~他的魂呢!后来不到一个月,……”   他话还没说完,冯大饼就接着说:“俺懂了,他~精~尽~人~亡了。”   冯二狗点头道:“不过,俺愿意死在狐狸~精~那里。……俗话说,啥子做鬼也~风~流~的。”   冯大饼说:“贤弟。不瞒你说,其实,就你这样的。。。最多能吸引一只鸡精。”   俩人越说越有从文斗变成武斗的倾向。冯正龙懒得理他们,笔直向前走。中间一路吵闹不提。待到路口,冯正龙认真地做了标记。四人便向另外一个洞口进去。   这次一走进,只觉得里面吵嚷不堪,仿佛入了菜口集市一般。但见这里除了他们四个,哪里还有人?只看见墙壁上满满地都是壁画,上图多人喧杂,甚是热闹。冯二狗大惊这里的壁画成了精,画里的人都在说话,所以此处这般嘈乱。冯地虎骂道:“你懂个P,这些就是传说中的清明上河图,人家老祖宗留下来的。至于你说的有人说话,那是心理暗示。”   冯正龙心道你更会扯,还什么清明上河图。清明上河图估计现在正在国家博物馆躺着呢。还有心理暗示,这货在山上想追师妹的时候天天研究弗洛伊德,也没看研究出个名堂来。   冯大饼却说:“师叔有所不知。这人的第六感也挺准的。俺们家那有个男的,总觉得房间里有人,有很多人,很挤。后来他就死了。”   冯大饼说的虽然简单,可是在这种地方,倒是把冯地虎听得满身冷汗。忙呵斥道:“就你们家那稀奇的事情多。嘘!别吵!为师好像真的听到有人在说话…….”   四人安静下来,竖耳细听。可不就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似有无数人窃窃私语于旁。可是细听之下,却不是人言,倒像是许多老鼠在吱吱乱叫。诡异难言。听起来颇令人毛骨悚然。冯正龙不言语,心下却一片冰凉。他想,这些声音,也许就是“鬼话”。传说鬼的言语快人百倍,所以听鬼交谈,如同听被放快百倍的电影,只能听到类似“吱吱”声音。   冯二狗的脸色惨白,他“妈呀”一声,坐在了地上。众人扶他不起,原来是双腿已经软的像面条一样。他一边惨叫一边指着墙上的壁画。其余三人仔细一看,头皮都炸了起来。   只见那壁画之上,人物似乎都活了过来。它们贼眉鼠眼,但毫无掩饰地盯着这些外来的人,一个个也不再遮掩地动了起来。它们开始互咬耳朵,耳鬓厮磨,用极其快速的鬼语交谈着,研究着四人。   冯正龙虽然心下明白,却奈何听不懂这些鬼的语言。眼下见冯二狗三魂已经没了七魄,便急着为他回魂。他拿出一张黄符,上书“喃呒佬”三字,念起咒语,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冯二狗额头,谁想这举动竟惹了大祸。   那壁画中的鬼见冯正龙是修行之人,恶心顿起。原来这幽冥之鬼专好吸食人魂魄,尤其是有修为之人,以提升自身。它们开始在壁画上蠢蠢欲动。   冯正龙见大事不妙,忙唤大家快转头跑。眼见那壁画上的恶鬼渐渐都显露了原形,青面獠牙,直奔四人而来。冯大饼拖着冯二狗,冯正龙在前面开路,冯地虎则在后断尾。好在这群鬼似乎被禁锢在壁画之中,虽然凸出于墙壁,几乎要破壁而出,将墙壁撑成了薄膜的形状,可是并没有真的闯出来。   饶是这般,四人也早已魂飞魄散。在这阴暗之中,每个人周围都是悉悉索索的动静,谁还能极为理智地分辨周围是否真的有壁画之中的恶鬼?也只能胡乱应付罢了。   往回跑的路这回却看似到不了头。其实这次他们四人并没有走入洞内多远,可是如今却难寻出路。且路中有岔路口,几人几乎跑断了腿,最后悲哀地发现,不但没有跑出熟悉的外边去,反而在这中迷路了。   所幸鬼语声已经渐渐远去,不知是脱离了那里到了另一个地方,还是有什么原因,那些壁画中鬼没有追过来。冯大饼被刚才这一阵狂乱的逃脱也吓尿了裤子,他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只脸色惨白地说:“师,师父,咱是不是跑错路了?”   冯正龙细看四周,依旧觉得心中憋闷的慌。他~喘~息~了一会道:“我们四人,现在就如同洞中之鼠。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闷得急?我想,也许是我们走进死胡同了。你们看,眼下的路越来越窄,想是本来这种万年不进人的地方,里面就有些不利于人的毒气沼泽。如今我们本来空气就不够,还这般奔跑,慌不择路入了死路中。我觉得目前我们唯一的办法还是想办法回去,回到我们原来的入口处,这回不再进任何洞口了,想办法出去紧要。”   冯正龙说完,等着众人点头同意,却见他们齐齐看向他身后,面无血色。急回头,只见说话之间,竟有许多东西围上来。这些倒都是人的躯体形状,只是脖子面容奇长,古怪无比。它们成群地在冯正龙四人之后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站立着,似乎在围观这对于他们罕见的四个人类。   它们先是面无表情地看,然后慢慢地,奇长怪异的鬼脸上,居然齐刷刷地露出一个个古怪垂涎的笑容。   冯地虎突然瘫软在地,喃喃道:“天,它们…它们是那壁画中的鬼。它们,出来了。” 第一卷 玄武之身 第9章 焚鬼      冯正龙内心哀呼此命休矣,虽说他学术尚精,在同龄道友中已算高人,平日也曾跟师父走山驱鬼,颇有见识,可何尝见过如此精怪,且数量众多。心下不免慌乱,但他到底见多识广,懂得这种时候稳定军心最重要,忙对大家道:“不要惊慌,只是这里年久日深,壁画成了精罢了。我们本来也不是不知道这里古怪,还不都是为了寻得宝物,富贵后半生?如今都打起精神来,与师父学习降妖除怪!哎呀——”   话还没说完,冯正龙就感觉身体一轻,原是被身后的长面恶鬼生生用奇长的脖颈缠了起来,甩到半空。冯地虎和大饼二狗三人见冯正龙被丢进了恶鬼群中毫无还手之力,转头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几双腿。几步就没了踪影。   冯正龙心里大骂这群忘恩负义不讲道义没有情义的人,此时被那发出鼠叫声音的鬼,玩弄一般抛来抛去。俗话说好拳也难敌四手,这情况就跟被群殴时一样。如果实力和数量相差太多,与其反抗起来遭到更加狠毒的报复,还不如老老实实挨打,过了这一阵也就罢了。所以冯正龙学习缩头乌龟,蜷起身体保护好头腹要害部位,皮球一般被推来推去,只能耳听那难以形容的嘈杂声音。   在这其中冯正龙被抛得飞起天空好几次。也许这些东西是想把他折磨得筋疲力尽,然后慢慢享受这难得的美味,或者是想看看他的道行到底有多深,毕竟身怀异术的人,才更加值得吞噬。   但是冯正龙也不是凡俗人等,他生来性情镇定,为人极其精明,喜怒不形于色,连深通麻衣神相的人,都不能从面相上看出他真实的性子,何况这些单纯的恶鬼。冯正龙这个时候并没有单纯地闭着眼睛逃避,被动地接受自己的命运。而是四周观看暗识,想要找出逃脱的方法。   这一观察之下,着实让冯正龙大吃一惊。他原来的想象里,这些鬼魅精怪都是画上而下,多是年多日久成了气候。只没想到这些鬼怪身下无足,俱是蛇一样的身躯。奇长的面容和脖颈在前方,几乎已经等同于一个正常人的身高。所以看上去,似乎是它们当时直立在四人面前。   而实际上,这些东西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身躯”。简单说来,它们似乎都是些人面蛇身的怪物。就像一条条巨蛇,长了一张张被拉长到扭曲的人脸,再以人的形状“站立”在众人前方。它们的后半个身体,依然在壁画之中。   也就是说,它们归根结底,穿透了壁画,在现实的世界中形成了实体。巨大的身躯就像一条条脐带一般联系着它们和作为母体的墙壁。冯正龙与师父修行期间,曾习得焚画之术。依稀记得那日师父被一家富贵军人请去,说自从家里失了火,怪事便连绵不绝。   师父让冯正龙摆好太极两仪之卦象,念了多会符咒,突然问主人道:“在失火之前,可曾有甚怪异之事?这火是无意,还是人为?”   主人见瞒不过,便只好道出实情。原是清末朝廷要镇压~起~义~军的计划书,主人家里有女儿在宫内当妃嫔,故而亦算皇亲国戚,手握兵权。这书就到了他手上。谁想内患未除外患又至,焦头烂额之时,也不知谁说出去这军人手中有朝廷给的战书。众~起~义~军群情义愤,要求找出政府镇压人民的证据,将军人全家凌迟处死。   冯正龙心想幸亏你们没~起~义~成功,动不动就凌迟,也不见得会是个好朝代。且说这军人知道家中有内鬼,不知是谁与起义军相通。夜不能寐之时,主人闲步庭院,心生一计。便回房与妻子商量,将藏有那朝廷计划书的书房整个烧掉。虽然那书房里是祖宗的藏书,古人重视学识,宁可偷书也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能做出焚书的决定,已经是等同大义灭亲。但比起此时情形之窘迫,也顾不得那些身外之物了。   那夜说也奇怪,主人心事已定,本以为终于能睡个安稳觉。可那夜突降暴雨,主人夜梦一美貌女子,跪求主人饶过性命。醒来后辗转难眠,只觉得那女子面熟,却无论如何想不起她是谁。   第二天主人妻子和家中乳母按计划行事,只说烛台不慎滑落,多年藏书烧毁一空,整个书房变成一片火海。主人一家亦作势扑救,苦痛难耐之状。事后还没忘记毒打主妇一番,自然是二人的苦肉计。好在证据已经销毁,一块石头终于从心底落地。   而从那天开始,主人夫妇夜梦一美貌女子,每日在门前叫骂,讨要性命。女子道:“我在你家多年,默默无闻,未曾作乱,何以害我性命,定要血债血偿。”   在那个时候的大户人家,没有干干净净,不沾人命官司的。每个豪门深院之后,都不知有多少奇妖恶鬼。冤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但这女子,他们却想不起曾经害过。谁知至为恐怖的事情,就在不久后的深夜发生了。   主人家中的乳母很是忠诚尽责,可是这天深夜,公子却是啼哭不止。那公子是主人的偏方所生,主妇并不喜欢。但为了贤良之名,还是起身去看。谁知那干干净净的庭院内,凄凉的月光之下,竟然蹲着一只黑色的大猫。   主妇自幼怕猫,心生恐惧,便唤乳母名字,让她将猫赶走。谁知那黑猫一回头,只见那漆黑的身躯之上,赫然长着一张惨白的人脸,正是那乳母之面。   主妇惨叫一声昏死过去,自此一病不起。而那乳母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溺毙在水缸之中。这时方知那女子索命是真。当晚主人也梦见那女子惨白着脸,阴森森地告诉他这只是开始。   其实不用听到这里,冯正龙的师父也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这阴间的法律本也与阳间一样,不是随便成了妖鬼,便可以害人的。必是这人先得罪了它在先。   冯正龙的师父念了些符咒,对主人道:“那女子本是书房墙壁上,画中之人。它年居日久,听人说话做事,渐渐有了灵性。万物皆有灵性,这灵性到了一定的程度,便修成了仙道。这画中女子潜心多年,眼看要成画中之仙,本可为你保家招财,谁想你竟不顾哀求,一把火将她焚烧致死。多年修行毁于一旦,难怪不肯饶恕与你。”   主人本不过于相信这些神鬼之事,但当时毕竟是旧社会,何况很多事情,本就无法解释。于是一切交于冯正龙的师父处理。处理的过程倒是很简单,对于冯正龙的师父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但他修行多年,心存善念,不忍残忍处置画中妖神,只劝她画已毁,魂已散,就算杀掉他们全家也于事无补,不如安心投胎则个,日后多行善事,亦可成仙。   画中女子叩头谢恩离去,冯正龙的师父借用为乳母做法事为名,去那书房之中,名为做法,实则收取那画中残迹。找到后便在那处画押,念起“中人焚画术”,将画的残骸一并处理,连同那画中女子的恶念,也一并清除。   冯正龙的师父讲,道家分太极阴阳,三生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对每一种妖鬼,每一处险境,每一件事情,都有专业的做法,而不可乱用。故而眼下冯正龙想起师父的教诲,认真背起那《中人焚画术》,随咒抛出阴符,唤出火来焚画。   那火自不是凡间明火,虽比不得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可这些鬼怪竟都吃了痛一般,纷纷弹起身体,缩回到那壁画之中。冯正龙见自己手法有效,士气大振,口中吐“疾”,摇起事先装备的魂幡就地做法。只听耳边呼呼的风响,老鼠一般尖锐的叫声,和一股刺鼻难闻的恶臭。这种臭味绝对不是人间的味道,只吸了几口,就如同入了粪池地狱。   冯正龙此时被这恶臭一击,也松了手脚,也顾不得威风八面地扫鬼荡魂了,忙捂住口鼻慌不择路地逃窜。心道这都是何路妖鬼成了精,怎么比多年前师父带他收的黄皮子精味道还大……   这一跑没几步,身体就下坠了去。冯正龙惨叫一声,也不知中间磕磕绊绊有多少,只觉得自己掉入了西游记里深五百米的妖精洞。冯正龙觉得自己的身体骨都散了架,最后昏了过去,绝望地想自己不一定是被摔死的,很有可能是要被饿死的。   当冯正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被围观。他一惊,以为那些恶鬼再次来袭。立刻坐起揉揉眼睛,却见眼前是熟悉的面孔。   冯二狗对冯大饼说:“你师父很可能是摔失忆了。俺们村有个男的,摔了一跤之后,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得了。”   冯正龙咬牙道:“我认得,你就是我那龟儿子。”   冯二狗却听不懂冯正龙在骂他,急吼吼道:“可不是摔傻了?俺们村那男的就是这样,醒来后看谁都叫儿子。”   冯大饼也说:“师父你说的不对,他要是你龟儿子,那你就是……”   冯正龙呼了俩徒弟一人一巴掌,让他们少扯淡,问他们从何处来,自己又是在哪里。冯大饼给冯正龙讲,当时他们以为师父要英勇断后,所以三人一起跑。可是谁想转头没几步,就是一个巨大的深坑。他们来不及躲,直挺挺地都掉了下去。一开始也被摔得七荤八素,可谁知醒来后竟都身体无异,想是祖师爷保佑。   冯正龙心想难怪你们一下子不见了。原来不是跑的快,是掉坑里了。一提起祖师爷,冯正龙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骂那糟老头子骗自己来这鬼地方受罪,还是改感谢他教诲自己那“中人焚画术”,救得自己一命。   但在徒弟面前当然要树立尊师重教的观念,冯正龙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夸大了数倍说讲给两个徒弟听。徒弟果然叩头礼拜,把冯正龙捧成神仙在世。冯地虎见了,心里醋意大起,便叫起冯二狗说:“溜须拍马不是我宗派特征,况且你师伯也不是那虚荣之人。你以后也要学他,凡事淡然处之。可不能像之前一样,动不动就吓昏过去,要学会泰山崩到于前,而面不改色。”   冯二狗思考了一会,听话地点头,一脸憨厚淡定地道:“师父,你后面衣服好像着火了。” 第一卷 玄武之身 第10章 魇   冯地虎“娘哎”一声,顿觉后背火辣如刀割,跳了起来。他反应尚快,迅速~脱~了~衣~服~在地上滚了几滚。这事情一发生,就算没有这火,冯地虎也会被冯二狗气的七窍生烟。   冯地虎的脸被炙烤的像碳一样黑,起身抹了一把脸骂道~娘~的~哪里来的火?冯二狗说:“我以前听说过,这叫自燃。其实师父你不脱衣服也没事,这火只烧人,不烧别的。俺们村里有个人就是的,一把火烧个干净,衣服家伙都没事……”   冯地虎大怒:“去你~娘~的~,你才被一把火烧干净……话说你们有没有觉着这里越来越热了?!”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四周酷热难耐,仿佛置身沸水中,皮肉上都起了燎泡,冯大饼和冯二狗开始哭爹喊娘,冯二狗更是大哭“来错了来错了,俺们村里有个算命的早说我五行犯火……”   眼下只有冯正龙比较镇定,四处贴符布界,念起了《神水九决》。这《神水九决》本是道家五行决中一门,如遇无名恶火,或被恶人恶鬼用火攻之,就可以用此决对付。其实这算不得大本事深方法,只取水火相克之道耳。但冯地虎平时不好好学习,性格又有些急躁,故而一时也想不起。   冯大饼和冯二狗见冯正龙如此神勇,再次跪拜。冯二狗颇有换师傅之心,冯地虎见了急忙转移话题,问冯正龙刚才是如何从那恶鬼群中逃脱,又是如何到了这里。   冯正龙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将他如何烧焚那画中之鬼的经过。冯地虎恍然大悟:“原来是师兄你把火引过来的。”   冯正龙冷笑,刚要反驳,就听冯二狗一脸崇拜地说:“师伯果然厉害,俺们村那个被狐狸精迷住的,死了之后,狐狸精还要继续祸害别人,结果被一个外来的法师用照妖镜给扣住了。不过现在,俺觉得您比那法师还厉害!他说到底只抓了一只妖,您却焚了这么多鬼……”   冯正龙听到这里,心念却是一动。他忽然问道:“你说什么?照妖镜?”   冯二狗答道:“是啊。就像一口锅一样的玩应,却不想那么厉害。‘刷’地一下,妖就给收走了,吸到镜子里面去了。”   冯大饼说:“你那算什么。俺们那边有个法师,据说会点水为镜,用水就能扣住妖怪。”   冯正龙不理两个徒弟,心思此时已经在了别处。刚才冯二狗给他说的“照妖镜”,着实如闪电一般,擦亮他心中的悬疑之火。话说这处的火来的实在奇怪,并且真真是刚才他用来焚鬼的业火。若是这般…….照妖镜…….   冯正龙突然拍腿道:“快想办法和我上去,这里,只怕有宝贝了。”   却说冯正龙为何这般笃定?原来他突然明白,这处一定有一个类似镜子一样的东西,将他之前焚鬼之火,通过镜子照射了过来。就如同放大镜在太阳面前会形成聚焦,燃烧火柴一般,这火也定是被那镜子一样的东西聚焦了过来。他蓦然想起,师父秘传给他的《滕王集》里,就记载着一面镜子一样的宝物——九天镜。传说九天镜是九天银河之结晶,取日月星辰之精华。后被火神祝融于南方的尽头衡山拜日取火之时得到,能照出世间一切善神恶鬼的真相。   他们此行就是要寻找宝物,此时如何能不激动,便唤起师弟师徒,将绳子抛锚出去,几个人准备出去取镜。冯大饼此时却是犹豫不决,问道:“要是上去了,又碰见那些恶鬼,师傅你的火力还够不?”   冯正龙愣了一下,接着听俩徒弟接二连三地将话讲完,才道:“原是如此!”   原来当时冯地虎他们逃跑之时,是真心想把冯正龙丢在那处不管。可是就在三人抱头鼠窜之时,突然脚下齐齐一空,接着就团团栽了下来,掉进了这个圆形的坑里。他们也有商量出去,可是只怕那些恶鬼吃了冯正龙,他们也会是它们口中之物,故而迟疑不决。   冯正龙这才明白就他们三个,如何能跑那么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原来是掉下去的……那洞穴的尽头,原本只怕就是这一个深坑,若是当时他们继续走几步,也会掉入其中。只是碰巧在那之前停下,接下来就见到了那些奇长的鬼魅。   冯正龙的内心此时也像有一块明镜那般清晰。他想,从鬼画的方向,如果起火,能反射到这深坑中来,那么那块“镜子”,一定就在他们头上不远的地方。他打定了主意,对其他三人道:“出去的话会碰到那些妖怪,但是如果不出去,你们打算在这里老死?我们这行来,不过就是为了取那传说中的宝物,富贵后半生。眼下上古兵器九天镜就在头顶,我们不去取它,也自跑脱不得。倒不如索性上去,就算结果不好,最后能抱着那神物宝器死了,也是可以瞑目的。”   三人听冯正龙说的有理,便一齐系好了绳索。冯正龙打头,小心翼翼地爬出去。快要出去的时候,却又见到一件诡异的事情。   冯正龙探出半个头,想看看外边情况若何。谁知这一看,惊心动魄。只见离这洞口不远处,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冯正龙心道不好,那些鬼怪只怕还在那里!他虽学艺精湛,奈何这洞穴深处,俱是万年古妖!只怕它们自不肯放口这来之不易的食物,何况还是修行之人。   于是他低下头打算和冯地虎他们再做商议,余光却瞄到那边的几人似乎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有一个人回头看了看。   ——那是冯正龙自己的脸!   冯正龙顿时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哀叫一声就坠了下去。其余三人也齐齐坠了下来。只见冯正龙两眼有些翻白,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冯正龙本是他们之中本事最高,性格最镇定的一个,眼下他成了这个样子,众人自是群龙无首之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冯二狗提议给冯正龙做人工呼吸,说他们村里有一个男的晕针,又一次上头要求集体打什么疫苗,那个男的看见针头就昏了过去,也是这般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四肢~痉~挛~(其实冯正龙没有像他说的这样夸张),然后城里来的二十多岁的小护士把他~抱~在~怀~里,嘴~对~嘴~做了一会人工呼吸,那个男的立刻就好了。   冯大饼说:“要是我我就装死,再让她做一会。”   冯二狗点头道:“俺也是这么想的,俺们村人都是这么说的。”   冯大饼说:“那你快给我师父人工呼吸,你见过别人怎么做,一定能做好。”   冯二狗一听这话就立刻打了退堂鼓道:“可不兴这个。俺们村人说了,女的和男的~嘴对~嘴~可以,男的和男的~嘴~对~嘴,那是~变~态~。”   冯地虎删了冯二狗一耳光骂:“你们村人真他~娘~的~厉害,抱着还能做人工呼吸,你们村人还会干啥?你们村人是不是都他~娘~的~天外来客?”   其实一说让冯二狗给他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冯正龙就已经醒了。但他此时关注的是另一个东西——他发现在他头顶上方,有一处正在发亮。这个发现让他忘记了之前的恐怖,整个人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起身说道:“你们看那高处!”   冯大饼“妈呀”一声道:“诈尸了!”说完就发现自己说的不对,赶紧来问师父看见了什么。冯正龙觉得跟他们这群不靠谱的人,讲什么都没有用处,便也不提那怪异之事,只道在上面看见几个人的影子,也是四个人,很像他们四个。但也没有看清楚。   他有意将话题拉扯到他头顶的亮光处,却听冯二狗哭丧脸道:“完了,师父,师伯,我们一定是已经死了,自己还不知道。俺们村人讲,古时候有个人被判砍头,提前跟刽子手说,请他手下留情。刽子手答应下,开斩当日,那人只听刽子手低声喝道:‘跑!’那人便应声而起,跑的比兔子还快。然后居然真的逃脱了。后来还在外地做起了买卖,娶了媳妇。后来发达了偷偷回家,想让发妻父母沾沾光,谁想他发妻一看见他,就嗷地吓昏过去。被他救醒后问他不是已经死了么?如何能回家?这人便将当日之事说了一遍。结果发妻一口咬定他已经死了,还把当日行刑的血衣拿出来给他看。这男的仔细一想,原来当日他真的没有逃脱掉,早就被一刀削头,头颅在地上还滚了几滚,最后看见的是一个好奇的兴致勃勃的小男孩。想到这里那男的就大叫一声,化为了一滩脓血。”   冯大饼不耐烦地说:“说重点。”   冯二狗哭丧着脸道:“俺不是说的挺明白么?俺们村人说了,那是魇。这个人死了,他并不知道自己死了,还能和正常人一样继续生活。可是不能被熟人说破。如果哪个不知道,让他想起了他已经死了的事情,就会化为一滩脓血,再无回天之力了。俺的意思是,俺们可能已经死了。只是俺们还不知道。”   冯正龙刚要说话,冯二狗就哭着说:“师父,求求您可别说的那么详细,俺是俺爹妈捡来的,俺不知道俺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俺也不想想起来俺是怎么离开的。俺就想这么活下去也好,俺可不想化为一滩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