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大周皇朝 第一章 破山寺   “师父,为什么我们的寺庙要叫破山寺?”一个小和尚,约莫只有四五岁,生就一副好皮囊,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的老和尚,眼神里满是疑惑。   “因为这座山叫破山,破山上的寺庙自然就叫破山寺喽。”老和尚满是皱褶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一边伸出双手为小和尚盖上单薄的被褥,一边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小和尚眼里的疑惑更深了:“为什么要叫破山?我们这山可漂亮了,一点也不破,到了春天,漫山遍野都是花,漂亮着呢!”   “小如是,这里面的故事可就长着喽!”   躺在床上的如是小和尚听到这话,立刻蹦了起来,双眼放光地看着老和尚,满眼期待地等着老和尚的故事!四五岁的小孩子,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这让他们对任何故事都充满了期待,可不会嫌故事长。   老和尚将如是重新摁到床上,将掀起的被褥又细细地盖在如是的身上,这才缓缓说道:“小如是,乖乖睡觉,故事明天再说。”   如是听到这话,薄薄的嘴唇立刻撅了起来,一脸的不情愿。可是,看到老和尚渐渐板起的脸,如是只能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眼睛是闭上了,嘴上却犹自不甘心地说道:“师父,明天一定要说给如是听啊!”   老和尚微笑着没有答话,轻轻地拢了拢被褥,站起身缓步走出了房间。   等到老和尚的脚步声远远的消失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如是又睁开了眼睛,圆溜溜的眼睛就好像夜幕之上的星星,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白嫩的脸上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和期待,期待着明天的故事。   洁白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在床前,宛如覆上一层洁白的轻纱,时不时还有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传进房间。在月光和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声中,如是渐渐睡了过去,不知从何时开始又不知从何处结束的梦,又一次出现在如是的梦中。   梦中,破山变成了一座仙山,悬浮在九天之上,仙雾缭绕,珍草宝药随处可见,祥禽瑞兽漫步其间。一人头戴元始宝冠,身披五彩云霞衣,脚穿飞云履,凌空而立,气度非凡。如是恍惚间觉得,自己便是这人,是那九天之上的仙皇,至高无上,法力无边,举手投足间便可翻山倒海摘星拿月,众生顶礼膜拜,天地都臣服在脚下。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小小的禅房,如是便骨碌着从床上站了起来,掀开被褥便跳下床,拽起床边的青灰色僧衣胡乱披在身上,直奔老和尚的禅房,平日里每日必修的早课也不知忘到哪里去了。   当如是心急火燎地冲进老和尚的禅房时,老和尚正端坐在蒲团上,一边敲着木鱼一边拨动着手中的念珠,开始日复一日的晨修早课,对身后的响动恍若未闻。   如是看到老和尚正在念经,几步窜到老和尚身边,推着老和尚的胳膊撒着娇道:“师父,师父,快给我讲故事,破山的故事!”   老和尚眼皮都不抬一下,“笃~~笃”的木鱼声也没有一刻停顿,依然是那么的清脆沉稳。   如是还想要继续纠缠,老和尚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如是立刻乖巧地盘腿坐在老和尚身边的蒲团上,低声诵起心经,忽快忽慢的木鱼声随之在老和尚禅房中响起。   枯燥的早课在小和尚的期待与担心中很快就过去了,老和尚看着满脸纠结的小和尚,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转瞬即逝。   “如是,遇事要不急不躁,不悲不喜,随缘随性,淡然处之。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记住了吗,如是?”老和尚伸手摸着如是光滑的小脑袋,言辞深切地教导着。   如是低下头呐呐地说道:“师父,如是知错了!”   老和尚微笑着点点头说:“走吧,该去斋堂了!”   如是没有说话,亦步亦趋地跟着老和尚走出了禅房。不过,如是在心里,还暗自祈祷师父不要忘了昨晚答应他的故事呢!   正想着该如何提醒师父时,耳边蓦然听到师父话。   “小如是,知道本朝太祖皇帝吗?”   如是诧异地抬头看向师父,全然不知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太祖皇帝作为周朝的开国皇帝,如是还是知道一些的。平日里,师兄们也常拿太祖的事迹当成故事说给如是听的。   传说,这位太祖皇帝天生异象,是佛门大威德金刚下凡。身高六丈,双臂双足有千斤巨力,饕餮大口可吞活人。更兼,眉有黄色怒纹,极似烈火,发怒时须发皆竖,形象可怖,见者生畏。一声怒喝吓退百万大军,一跺脚可令江河倒流,威势无匹。   前朝末年,皇帝昏庸,痴迷炼丹,宦官专政,朝廷腐朽,天下动荡,民不聊生。   太祖皇帝不忍见黎民受苦,遂揭竿而起,率八百亲兵,从西打到东,从南打到北,横扫六合无可匹敌。短短七年便推翻前朝,建立了庞大的大周皇朝,统御万里江山,至今已有八百余年。   太祖皇帝崇佛抑道,以佛教为国教,大周境内人人信佛,在家为居士出家为比丘,遍地是寺遍地是佛,便是这西北边境的苦寒之地,也有一座破山寺。   老和尚不等如是回应便自顾自地说道:“这破山之名便是太祖皇帝御口亲封的。”   如是一听这话,对御口亲封的太祖皇帝是腹诽不已,愤愤地说道:“怎么会封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   对于自己生长的地方有这样一个难听的名字,如是可是非常的不忿。这就好像一个人的名字,名字难听,那对人的影响可是非常大的,比如史珍香之类的。破山,比之更加的直接,也更加的难听。   老和尚吓得急忙蹲下身子,一手捂住如是的嘴巴,一面紧张地四处张望,见四周没人这才放开如是。随即板着张脸,很严肃地对如是交待道:“如是,以后这话千万不要到处乱说!”   这个时候,老和尚倒是忘记方才教导如是的话了,“遇事要不急不躁,不悲不喜,随缘随性,淡然处之。”   如是显然被老和尚的举动吓了一跳,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使劲点了点脑袋。   老和尚看到有些发傻的如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失风度,神色平静地站起身,一边整理自己的袈裟,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小如是,不要小瞧了破山这个名字,这里面可是有典故的。”   “八百年前,天下初定、民心动荡,塞外蛮夷趁势入侵,四处劫掠,山河沦陷,西北大地一片狼藉,无数百姓惨遭杀害。太祖皇帝怒极,亲率大军前来征伐。最后,便是在这座山下大败蛮夷。那一战,百万蛮夷灰飞烟灭,血流成河,堆尸如山。此战之后,蛮夷元气大伤,八百年来再不敢大举犯境,我大周也得享八百年和平!”   说完,老和尚叹了一口气,垂首低眉颂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如是年纪幼小,不知道师父这一声佛号中的深意,他还等着接下来的故事呢。   老和尚念了一句佛号又继续说道:“大败蛮夷后,便有将军提议称此山为破军山,以扬大败蛮夷之威。可是,太祖皇帝却说‘区区蛮夷,岂能谓军,土鸡瓦狗耳’,只取了一个‘破’字,于是便有了破山之名。”   如是听到太祖皇帝那句话,直觉浑身热血沸腾,脑袋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拽起拳头,原本白嫩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疯狂的战意,强烈地战斗欲·望开始在如是小小的身体里积蓄,似乎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不等如是爆发,老和尚一巴掌拍在如是的后脑勺,厉声说道:“出家之人,明心见性,哪里来的如此妄想!”   吃痛之下,如是忘记了沸腾,忘记了身体之中的变化,只知道蹲下身子抱头痛哼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机缘未到,费尽心机亦是枉然。   老和尚这一巴掌,不仅拍掉了如是的胡思乱想,也拍走了如是本该出现的未来。   原本,如是刺激之下,会就此开启宿慧得承轮回,可惜老和尚的这一巴掌,拍走了机缘,如是只能依旧做个破山寺的普通小和尚,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下一次机缘。   历史是胜利者的赞歌,失败者的坟墓。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粉饰胜利者,贬谪失败者。史书上的历史,往往都是虚假不可信的,就好像破山的由来一样。   太祖皇帝大败蛮夷是事实,那句“区区蛮夷,岂能谓军,土鸡瓦狗耳”,他也真的说过,不过都不是在破山。事实上,破山的由来很简单,只因为一句话,一句无谓的感叹,“这破山,当真难看!”   这句话也是太祖皇帝说的,不是在大败蛮夷时,而是在他巡视天下时来到西北边境,看到秋风萧瑟中倍显苍凉破败的破山,有感而发说出了一句,“这破山,当真难看!”   太祖皇帝金口一开,不管这破山是否难看,这破山之名算是定了下来,之前的名字却是早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破山之名,随着太祖皇帝的威名,一直流传了下来,随之流传的还有那则历史书上的故事。   历史的真相是什么,如是并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知道师父说的故事很好听,他很喜欢太祖皇帝。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故事说完了,还不起来!”老和尚见如是还蹲在地上装模做样地喊疼,摇头笑了笑说道,“再不起来,可就要饿肚子了!”   一听这话,小如是立刻跳了起来,拽着老和尚的胳膊就朝斋堂跑去,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嚷着:“师父,快点!快点!去迟了,好吃的都被师兄们吃光了!” 第一卷 大周皇朝 第二章 如是的身世   距离破山十里外有座小城,唤作永定城。永定城原是一座军镇,除了驻边周军外,里面还住着他们的亲眷。日久年深,军镇不断扩建,最后便形成了现在的这座永定城。   永定城扼守西北要道,商贸尤为发达,南北奇货应有尽有,便是十万里外大秦帝国的特产在这里也能买到,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行走在两丈宽的青石街道上,如是又一次停下了脚步,却不知又被什么新奇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如是,走啦!”走在前面的如花师兄发现小师弟又不见了,转头一看,摇摇头无奈地走回来,拉着如是就走。   如是被如花拖着,一只手倔强地指着方才吸引他的东西,很是好奇地问道:“师兄,那是什么东西?”   如花转头看过去,一个临街的糖人小摊出现在视野中。   小摊边围着好些个和如是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个年约三十的中年人正在卖力地做着糖人,一吹一捏一个老虎模样的糖人便出现了。中年糖人师傅顺手将糖人递给其中一个孩子,得到糖人的孩子在一众孩子的羡慕声中接过糖人,一脸兴奋之色。   转头再看如是,脸上是既疑惑又羡慕,如是不知道孩子手里的糖人是什么,但是看他们脸上的笑容,如是就觉得那是最好的东西,很羡慕。   想到如是的身世,如花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是是个弃婴,四年前的一个雪夜,被人遗弃在破山寺门口。当时如是身上只有一件破烂的兽皮包裹着,数九寒天中小脸都冻得发紫。若不是被夜里巡逻的僧人发现了,只怕当夜就没了小命。   上天有好生之德,在破山寺一众僧人的救护下,如是顽强地活了下来。原本,如是该被送下山,送到某个良善人家长大。可是不知为何,自进了破山寺后,只要一出破山寺山门,如是便哭闹不止,再怎么哄也是无用。更奇怪的是,只要再进破山寺,如是立马变脸,竟是笑得直咧嘴,你说奇不奇怪?   一连试了几次,正门、后门、侧门,但凡是出了破山寺范围,如是就哭。没奈何,如是最终只能留在破山寺,成了破山寺最小的弟子了。按照师父说的,如是这是“与我佛有缘”,不然怎么在破山寺还好好的,出了破山寺就哭呢!   破山寺中都是一群和尚,那里知道带孩子?佛门清净之地,也不能请个奶娘来照顾他。平日里,也只能用米汤喂着他,尽心竭力地抚养着。磕磕碰碰,四年过去了,如是安然地长大了。   只是因为幼时营养没有跟上,如是的身子一直都很弱,米汤哪及得上奶水。   时光飞逝,转眼四年过去了,如是一直长在破山寺,却是从来没有下过山,这一次还是如是软磨硬泡才让师父同意,趁着自己下山采买带他下山看看,见见世面。如是是小师弟,如花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自是百般照顾,有什么都顾着他。   看到如是这般模样,如花牵着如是的手走到糖人摊前,从褡裢中掏出一枚铜钱递到糖人师傅眼前说道:“施主,来个糖人。”   糖人师傅抬头一看,发现竟是一个和尚,很是诧异,再看到和尚手边的如是,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这位小师父,想要什么样的?”   如是看了眼摊前做好的各式各样的糖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糖人师傅指着一个龙形糖人对如是说道:“小师父,你看这龙怎么样?”   如是这个时候哪有什么主见,听到糖人师傅这么说,再看这兴云驾雾的龙形糖人穿云驾雾果真好看,脑袋直点,一脸的傻笑。   “好嘞,小师父稍待!”糖人师傅说着,又动了起来,眨眼间一条寸许长、惟妙惟肖的龙形糖人便出现在糖人师傅手中。   离开了糖人摊,如是一直将龙形糖人紧紧拽在手里,只看不吃。   如花见此有些疑惑地问道:“如是,怎么不吃?”   如是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师兄,我待会吃。”事实上,如是是不舍得吃,吃了就没有了。   “快吃了吧,不然待会就化了。”现在正是夏天,天干物燥,这糖人很快就会化的。   如是答应了一声,却是仍旧不吃。   如花见此,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暗暗叹口气,对如是更是怜惜。   破山寺只是个小庙,西北边塞苦寒之地,信众捐的香油钱也不多,便是日常的开销都有些捉襟见肘。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如是自然是一样没吃过、一样没玩过。能给他买个糖人,已是破天荒了。如花就算想给如是多买几个,也没有那个钱,只能心酸地看着一脸不舍的如是。   如是跟在如花师兄身后,一双眼睛完全落在手中的糖人身上了,总是不自觉吞吞口水。可是,就算如此,如是始终没有舔上一口,就这样抓在手里看着。   如花拉着如是停在一个小巷子口,指着对面的一个热闹的粮米店说道:“如是,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买点东西,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粮米店里人很多,如花怕进去了自己没有办法顾及如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撞到,只能让如是在这里等着。   如是终于抬起了头,看了眼师兄,点点头脆生生地说道:“师兄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那也不去!”   如花又嘱托了几句,转身走进了对面那间粮米店,留下如是一个人对着手中的糖人发痴。   半个时辰后,如花背着一个大大的麻袋从粮米店中走了出来,看到如是乖巧地站在对面的巷口,只不过如是手中的糖人已经不见了,小孩子还是禁不起诱惑,如花笑着这样想到。   巷口这边,如是看到师兄背着一个比他还高的麻袋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师兄,我来帮你吧!”   如花提了提背上的麻袋,笑着说道:“就你这小身板,算了吧!”   喘了口气,如花又开口问道:“如是,糖人好吃吗?”   过了好一会儿,如花都没见如是说话,诧异地转过身子,看到如是正低头站在那里,一双小手正揪着自己的衣服,满脸纠结。   破山寺上下,对如是都爱护的紧,不会让他受丁点委屈。见到如是这般模样,如花立刻就急眼了。“怎么了,如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师兄,师兄帮你出气!”   “师兄,没有人欺负我!”如是见师兄误会了,立刻解释道,“师兄,出家人是不是不能说谎?”   如花被如是突然冒出的问题搞得有些懵了,愣了会点点头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师父可是时常教导于你,莫不是如是给忘了?”   如是闻言抬起头看着师兄,开口解释道:“既是不能说谎话,那我就实话实说吧!”   接着,如是便将之前半个时辰你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在如花离开后不久,有个小乞丐沿街行乞讨到了如是身边,“大爷大妈,行行好吧,五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实在不行了。好的坏的,赏点吃的吧,给小的一条活路吧!”   如是见他凄惨可怜,有心要帮他,可是他身上又没有吃的,只有手中的糖人。想了片刻,如是终是将手里的糖人给了小乞丐。“我没有钱,也没有饭食,这糖人就给你吃吧。”   小乞丐那会客气,接过糖人狼吞虎咽的就将如是忍了半天都没有舍得吃的糖人给吞进了肚子,而如是只能在一边看着流口水。   因为没有吃糖人,出家人又不能说谎。所以,在如花问如是的时候,如是才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现在如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如是低下头小声地说道:“师兄,我没有吃糖人,所以我不知道它好不好吃。”   听完如是的话,如花怔了好久才回过神,看着身前的一脸愧疚的如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糖人如是自己都不舍得吃,竟然大方地送给了别人,到头来自己一口都没尝着,是甜是咸都不知道。若不是多嘴问了一句,如花都还以为糖人是如是自己吃了呢!   如是见师兄半天都没有说话,还以为师兄生气了呢,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兄,他真的很可怜,几天都没吃东西了。我也是看他可怜,才把糖人给他吃的。”   “如是,师兄没有怪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是做好事,师兄怎么会怪你呢!!”如花重新背起麻袋,示意如是跟上,“走吧,我们还要赶回去呢!”   如是一听师兄没有怪他,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师兄,我们回去。”   看着没心没肺笑呵呵的如是,如花心头一暗,对如是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如是自小在破山寺长大,识得的第一个字是佛,看得第一本书是《金刚经》,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是阿弥陀佛。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如是,善良而纯真,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如花不知道,这样下去,对如是是好还是坏。依照师父平日里的话来说,大周太平日子已经到头了,天下日趋动荡,未来必将是一片血雨腥风!   像如是这般有着赤诚之心的人,如何在将来的乱世生存下去? 第一卷 大周皇朝 第三章 贵客   自从下了一次山,以后只要有人要下山,如是必定缠着非要跟着下山不可。僧人们都把如是当成自己的孩子看,有求必应,作师父的也不拦阻,只是嘱托下山的弟子照顾好如是罢了。   这样一来,如是更是兴奋,但凡有机会定是要下山去的,采买、化缘一概不错过。   时光荏苒,如是又长了一岁,已经五岁了。五岁的如是长高了,长壮了,不过小脸还是那样雪白粉嫩,可爱依旧。   一年的时间,已经让永定城中所有人都认识了如是,都知道城外破山上破山寺中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和尚。可爱而善良的如是,得到了永定城所有人的喜爱。很多贵妇人更是把如是当成自己的孩儿看,时常上山看望,给如是带来很多好吃好玩的。破山寺也沾了如是的光,香火跟着旺了起来。   这一日,如是正蹲在寺中一颗老树边看着地面,非常入神,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   一个七八岁,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如是身边,调皮地摸着如是光滑的小脑袋笑嘻嘻地问道:“小和尚,在看什么呢?”   这女孩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尤其一张小脸红润可爱,让人忍不住要亲上一口。   如是扭着脑袋,躲开小女孩的手,头也不回地说道:“蚂蚁打架!”   小女孩惊叫着蹲下身子,凑到如是身边,一脸好奇地看着地面:“在哪呢?在哪呢?我长这么大,都还没有见过蚂蚁打架呢!”   如是听到这话,撇了撇嘴角,很是不屑地说道:“你才多大,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   女孩听到这话却是不恼,嫩白的小手又一次忍不住摸向如是光滑的小脑袋,得意洋洋地宣布道:“那也比你大,快叫我姐姐!”   如是再一次在小女孩手上吃了个亏,不再理会小女孩,专心致志地看着地面上混在一起激战正酣的蚂蚁。   小女孩见如是不理自己,推了推如是,指着地上纠缠在一起的蚂蚁嬉笑着说道:“小和尚,你们和尚不是说‘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吗?你怎么不把它们劝开?”   如是闻言愣了片刻,张口下意识地说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之道如此,我能改变什么!”   随着如是的话缓缓说出,小女孩的脸上变得愈发迷惑:“小和尚,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什么道法自然?”   如是心中亦是震惊莫名,他也不知道自己嘴里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甚至于他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和尚,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小女孩见如是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生气,说话声也大了一些,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如是被惊醒,想到小女孩的问题,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用极其不屑地语气说道:“说了你也不懂!”   说完,如是丢下小女孩,朝着破山寺后院奔去,那里是破山寺僧人们的禅房,香客们是不能进来的。   如是一路跑到通向后院的小门口,发现身后小女孩一直跟着,停下脚步转身无奈地说道:“已经到后院了,里面你不能进去!”   小女孩扶着墙喘了几口气,怒目圆睁瞪着如是说道:“小和尚,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说了我也不懂’!”   “很简单,你太笨了,说了你也听不懂!”如是这个时候哪会认输服软,他被这小女孩欺负了半年多,终于找到机会,他可不会放过的。   小女孩气得直跳脚,指着如是就骂了起来:“你个臭和尚!”   如是听到这话顿时就急了,把手伸到小女孩鼻子前,很认真地说道:“我天天都有沐浴的,我不臭,不信,你闻闻!”   看着如是脸上的表情,小女孩也不知道如是这是不是在故意消遣自己。不过不管如何,小女孩心中的怒火眨眼间便烟消云散了。破颜而笑的小女孩拍了拍如是的脑袋,无奈地说道:“好了,不跟你贫了!明天有人要来见你,我娘让你准备好!”   如是闻言无精打采地坐在门边的石墩上,无所谓地说道:“有什么好准备,不就那样嘛!”   小女孩很紧张地拉起如是,神神秘秘地说道:“如是,这次可不一样!明天见你的人是个大人物,一定要收拾的好看一些。”   “什么大人物啊?”永定城的驻守将军,也就是小女孩的父亲,永定城权力最大的人,如是都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如是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比他还大的了。   小女孩可爱地吐了吐舌头说道:“不知道,反正她来时,我爹可都是跪迎的!”   如是闻言有些发怔,连永定城驻守将军都要跪迎,这人果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不过,这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不管来人身份有多高,入了破山寺,如是也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的香客而已,如是不会有一点压力。   同一时刻,在距离破山五百里之外,一处水草丰美的草原上,一眼望不到头白色的帐篷错落有致地散布在草原上,数之不尽的西戎劲马悠闲地在湖边喝水吃草,身穿兽皮衣裳的西戎人围着一堆燃起的篝火,蹦蹦跳跳,苍凉古朴的西戎古调在广阔的草原上响起。   中央最大的帐篷里,此刻的气氛和外面欢乐的气氛截然不同,凝滞地气氛让帐篷里的人都不敢说话,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端坐在中央的西戎首领。   作为西戎王,羌山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八百年前,西戎被大周打得几乎灭族,这等仇恨是所有西戎人永世难忘的。现在,就有一个报仇的机会,羌山怎么能放弃?   “大王,请为西戎千万族人三思啊!”   “禄东赞,就算你从逻些追到这里,也不能改变我的想法!”羌山看着跪在身前的大相禄东赞,一脸坚毅。等了数百年,终于有机会给大周一个教训,他羌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大王,就算此次功成,可是您有想过后果吗?”禄东赞满脸悲戚地看着西戎王,此时招惹大周实属不智,大周的怒火不是西戎可以承受的。   “哼,抓了她又如何?晾他大周也不敢怎么办!”   “大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啊!”   “他是天子,我是天王!”   “好了,大相,不用再说了!”挥手示意禄东赞不要再说了,羌山转身看向大帐中其余人,大喝一声道,“召集儿郎们,即刻启程,兵发破山!”   羌山话音刚落,大帐之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喝声,显然,他们对西戎王的决议非常的赞同。   永定城,烛火通明的将军府。   将军府后院,一间小院里,一个打扮朴素的妇人拉着白日里出现在破山寺的小女孩的手,语气温柔地问道:“如嫣,和如是说了吗?”   如嫣侧身歪在妇人的怀里,撒娇着说道:“娘吩咐的,如嫣哪敢耽搁,都和小和尚说了!”   妇人轻笑着拍了拍如嫣的肩膀说道:“告诉他就好,若是冲撞了这位贵人,谁都担待不起!”   说着说着,妇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凝重。一想起贵人的身份,妇人就没来由的心慌不安,总是感觉有祸事临头。   如嫣察觉到妇人的语气不对,抬起头看着妇人问道:“娘,那位漂亮姐姐到底是谁啊?看你这么担心!”看到娘亲这般担心,如嫣更加的好奇漂亮姐姐的身份了。   妇人知道轻重,那人的身份不能随意泄露出来。若是出了问题,整个韩家都要为她陪葬!所以,就算是如嫣百般祈求,妇人铁了心就是不说。   如嫣见娘亲这般坚决,也没有了继续探究的心思了。   “如是,听如花说,那小韩施主今天又来了?”比起一年前,如今的老和尚更加的苍老了,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   如是坐到老和尚身边,撅起嘴角很是无奈地点点头说:“嗯,又来了!说什么,明天有个大人物要来寺里。”   老和尚闻言一愣,诧异地问道:“知道是谁吗?”永定城边荒战乱之地,所属的青州州府之人都鲜少过来,怎么会突然有什么大人物来此?   “不知道,听如嫣说的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谁。”停顿了一会,如是想起如嫣后来说的话,补充道,“听她说,韩伯父都是跪迎的。”   如是年幼不知道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但是老和尚很清楚这点。大周之内,官员之间行的是抱手礼,便是上下级也最多作个揖而已,只有见到皇族才会行跪礼的。来人莫非是大周皇族?   大周皇族人丁不旺,几乎代代都是单传。到了这一代,也依旧只有一个子嗣。除了那位已经被册封为太子的皇子,似乎还有一位公主。太子是不可能到这永定城的,那么来的只能是名扬大周,封号永宁的那位了。   转瞬间,老和尚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可是,一想到来人的身份,老和尚不禁有些苦涩。皇族公主来这边荒之地,这不是给人找麻烦嘛!   可是尽管老和尚心中苦涩,却也只能细心吩咐门下弟子早做准备,心里只盼着这位永宁公主能够早日归去。   让如是回去休息后,老和尚又开始念经了。往常,老和尚很快就能入定,可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无论如何也安不下心,总感觉有祸事要发生。   老和尚无奈地睁开双眼,唉声叹道:“莫不是真的要出事?”一想到可能要出事,老和尚的神情顿时有些忧愁,半晌长叹一口气,禅房也随即沉寂。 第一卷 大周皇朝 第四章 围山   第二天清晨,当破山寺第一声钟声刚刚响起时,数百身披黑甲手持长刀的边军涌进了破山寺,无视一众僧人的阻挠,将破山寺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似乎在找什么。一炷香后,这数百边军什么也没有找到,又径直走出了破山寺,随即将破山寺围了起来,还严禁破山寺僧众出入。   再看寺外,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身穿黑甲的边军,放眼看去郁郁葱葱的破山都快变成了一座黑山了。   破山寺僧众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围着方丈老和尚诉苦。老和尚知晓原因,看着一众边军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众弟子安心不去理会,又让如花去把如是叫过来。   很快,如花回来了,身边并没有如是的身影。   “师父,如是到后山去了,我已经让如意师弟去寻了。”如花在如是的禅房没有找到他,立刻就知道如是去了后山,后山是如是最常去的地方。   老和尚点点头说道:“等如是回来了,让他来见我!”说着,老和尚踱着步子又回到了禅房。   清晨的破山上,山林间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不知名花草的芬芳。   披着一件单薄的僧衣,如是跨坐在一棵老树粗壮的枝干上,手上抓着一颗大大的松果,两根小腿无意识地晃荡着,好不惬意。   距离如是一尺远外,一只毛绒绒灰松鼠两只小爪子里也捧着一颗松子,啃的是不亦乐乎。如是不时把自己剥下的松子丢到灰松鼠身前,笑嘻嘻地说道:“小灰,多吃点。”   突然一声清脆的锣声从山下传来,受惊的灰松鼠抱着松子眨眼间就消失了。如是扶着大树站了起来,极目眺望,只见一队长龙似的的队伍正沿着山道向山上行来,不用说,定是今天来寺里的贵客了,这排场果然是大。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如是嘟囔了一句从老树上滑了下来,一脸的不情愿。   落到树下,如是转头看向从大树后面探出身子的灰松鼠,挥挥手说道:“小灰,晚上再来看你哦!”   等到如是慢悠悠地回到寺里时,如花早已等在寺院后门,一看到如是拉着他便往老和尚的禅房走去。   “师兄,师兄,今天早课我可都做了。”如是被如花硬拖着,满脸焦急地辩解道。   如花闻言回过头笑着说道:“不是管你早课的,师父有事找你。”   看着如是撅着小嘴挪着步子慢慢走进禅房,如花好笑地摇摇头,转身走开。走了几步,如花才想起来,如是回来了,如意呢?想了想如花也没有多问,只当是如意找回如是后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师父,您找我?”如是一进禅房,看到师父背对着自己坐在蒲团上,手中木鱼敲得咚咚作响。   “如是?知道今天来的贵客是谁吗?”一想到这位贵客,老和尚就有些苦涩,手中木鱼敲得有些乱了。   “不知。”   “她是当朝公主,大周赫赫有名的永宁公主。”思来想去,老和尚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如是,他怕如是待会会惹到这位以强势著称的大周公主。   “她是大周公主如何,不是大周公主又如何?入了破山寺,她只是佛前居士,殿中香客。”   老和尚闻言先是一愣,继而一声长叹:“阿弥陀佛,老衲着相了,倒不如你看得清楚了。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缘吧!”   “走,随我去迎接这位居士。”   当如是随着老和尚来到庙门前时,那迤逦而行的大队刚巧也到了庙门前。   队列正前方,一位银甲小将军骑着雪白大宛马,高傲如雪。眉宇间透着顶天的英气,眼神开阖间更是有杀气闪过,显然这是一位上过战场的杀神,不能被他清秀的外表欺骗。   早就听闻大周永宁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小小年纪便是战功赫赫。从前老和尚是不相信,此刻看到银甲小将老和尚不得不信。不错,这位银甲小将便是今日破山寺的贵客,大周永宁公主。   “老衲净台,见过居士。”净台老和尚双手抱十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被如是一句点醒后,今日破山寺来的只是一位女居士,不是什么大周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翻身下马,抱拳回道:“大师有礼了。多有叨扰,还望大师赎罪。”   “居士能来小庙,荣幸之至。”虽说不在乎了,可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净台老和尚还是不自觉地想起眼前这位的公主身份。   “这位小师父就是如是吧?”永宁很快就看到站在净台身后的如是,伸出手狠狠地捏了捏如是雪白粉嫩的小脸蛋。   永宁虽是个女的,到底是习武的武将,手上力气可不小,把如是捏的是痛苦不已,不满地叫嚷道:“你捏疼我了!”   看着如是翻白眼的可爱样子,永宁喜不自禁,双手更是卖力的揉捏着如是,只是手上的力道却是小了许多,嘴里更是连声说道:“好可爱的小家伙!”   闻言如是又翻了一个白眼,认命了。事实上,这一年多,如是经此阵仗已经不下二十次了,早已习以为常了。   等到永宁在净台老和尚的指引下进了破山寺后,如是这才解脱出来,看着永宁的背影吐了好几口口水。   “小和尚,你竟然敢向公主吐口水,小心我告诉公主!”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如是豁然转身看着巧笑嫣然的韩如嫣,拧着一张小脸说道:“小施主,你看错了吧……”   话还说完,如是就看到如嫣身后满脸温柔笑意的韩夫人,吐了吐舌头道:“如是见过韩夫人!”   “如是,公主可是特地来看你的,还不快进去,晚了就怕公主怪罪!”韩夫人见如是还在寺外和自己的女儿斗嘴,立刻出言提醒。   如是撇撇嘴角,一脸不情愿地说道:“一来就捏我,有什么好见的!”嘴上抱怨着,如是脚下的动作却是不慢,转身便走进了破山寺。   大雄宝殿中,永宁公主正跪在蒲团上低声念叨着什么,身后净台老和尚和永定城驻守大将韩德就站在一边,大雄宝殿外数百边军守卫四方,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   如是穿过层层守卫进大雄宝殿,走到老和尚身后,不再动作。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一名身穿式样和永宁公主身上差不多铠甲的小兵快步走进了大雄宝殿,这是永宁公主的亲兵,一样的银甲。亲兵走进大雄宝殿,打眼便看到公主,单膝跪在公主身后,大声说道:“回禀公主,西戎已近。”   “不愧是西戎铁骑,一夜五百里,果然厉害!”永宁公主闻言站了起来,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一边的韩德闻言脸色大变,双膝触地惶恐道:“属下该死,让公主受惊!”   大周公主刚来永定城,便有西戎大军袭边。更重要的是,他边军还未得到消息,公主的亲兵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这岂不是他韩德失职?   “韩将军,请起。”永宁扶起韩德,微笑着说道,“本宫早知那西戎大军将至,本宫此来,就是要赚西戎那十万大军的!”   闻听此言,韩德和净台齐齐色变,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这永宁公主来此竟是别有用心。惟有如是一脸迷惑,亮晶晶的眼睛来回打量着诸人。   “韩将军,愿随本宫立此不世之功吗?”永宁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韩德,缓缓说道,“此役若胜,将军定当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韩德为公主是从!”韩德右手紧握腰间长剑,坚毅的面容上满是激动之色。   这一会,又有公主亲兵入内。   “禀公主,西戎大军已将破山团团围住。”   “哦?”永宁眉头一皱,旋即舒展开,轻笑一声问道,“永定城现在如何?”   “未曾发现西戎大军。”   永宁呵呵一笑说道:“这西戎也是聪明,竟然还知道围点打援。”   “不知公主有何谋算?”事关公主、永定城安危,韩德可没有永宁公主这般谈笑自若的豪气。   “只要我等坚守三日,西戎便逃不出我手心。”永宁捏紧拳头,一脸自信。   “公主,这破山有一险绝之地,升龙道,易守难攻,莫说三日便是十日也不再话下。”破山在永定城外,韩德作为永定城主将,对其自然非常了解,不然也不会不派大军占据此山了。   永宁淡然一笑,转头看向依旧没有缓过神的净台老和尚说道,“大师,随我出去看看如何?”   净台抬头看向永宁公主,眼神复杂,半晌才缓缓说道:“公主地位尊崇,何必再造杀孽?”   大战一起,又不知要死多少人?一场本不该出现的战争,只因为永宁公主一力谋划,终于引得西戎兵戎来见。   “大师此言大谬!八百年前,西戎蛮夷毁我家国,扰我百姓,如此大仇岂能相忘?本宫自小立誓,有朝一日定要尽灭四方蛮夷,固我大周江山,还我大周百姓永世安宁!”   永宁公主一言引得四周数百边军群情激奋,齐声大喝:“大周!大周!”这些年西北之地大战未起小战却是不断,永定城边军与西戎的仇恨,是用鲜血书写的残酷历史,只有用血才能洗刷。   看着永宁公主和附近激动的将士们,净台长叹一口气,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到头来苦的还是百姓,何苦来哉!何苦来哉!”说完,净台转身离去,苍老的背影带着沉重的落寞,只余下苍老的声音还在大雄宝殿中回响,“罢了罢了,且随缘吧!”   “是要打西戎吗?”如是拽了拽永宁公主的银甲披风,亮晶晶的眼里带着一丝丝兴奋和激动。   永宁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和尚,轻轻捏了捏如是的脸蛋,笑着说道:“是啊,就快要打西戎了,你也想打西戎吗?”   如是干脆地点点头,小小的脸蛋因为太过激动而变得潮红,像个红苹果,让人忍不住就想啃一口。 第一卷 大周皇朝 第五章 破军   “你师父刚刚可是反对的哦?”永宁捏了捏如是的小脸蛋,调笑着说道。   如是闻言一张小脸都揪起来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西戎是坏人,坏人就要打!”   “哈哈哈!西戎是坏人,坏人就要打,小和尚果然聪明!”永宁闻言长笑几声,当先走出了大雄宝殿。韩德紧随其后,临走之际满怀深意地看了眼如是。   “小和尚,方才听公主说要打西戎,是不是真的?”韩如嫣快步窜进了大雄宝殿,拉着如是惶急地问道。一边的韩夫人也是焦急不已,一脸担忧。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命贱如草,容不得韩夫人和韩如嫣不担心。   “当然是真的,西戎的大军都把破山围住了。”如是哪知两人心思,点点头不以为然地说道。   韩夫人脸色一白,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所幸韩如嫣和如是手脚快,一把扶住挨着一边的墙壁才站住身子。   “娘,你没事吧?”韩如嫣小手轻轻地擦拭着韩夫人额头冒出的细汗,小声地问道。   “祸事!祸事!祸事!”韩夫人好似没有听到韩如嫣的话,连呼三声,旋即一声长叹,默然无语。   破山寺外,韩德指着山脚下一条狭长的山道说道:“公主你看,那便是升龙道,上山的必经之路,宽不过三尺,四周竟是悬崖峭壁,只要守住升龙道,西戎骑兵就休想上山。”   永宁闻言看过去,只见数百黑甲边军已经守在了升龙道上,点点头一脸赞赏地说道:“韩将军行事,本宫非常放心!”   再看山脚下,只见旌旗漫卷,黑压压一片的西戎大军,已经将破山团团围住。近万西戎先锋大军,正猛攻韩德在山脚下布置的边军,形势岌岌可危。   “周新!”永宁看了片刻,突然沉声喝道。   “在!”只见公主身后亲兵中走出一人,单膝跪在地。   “给你一百亲卫,给本宫破了西戎先锋大军!”   “是!”周新闻言眉头皱也不皱,领着公主将令带着一百亲兵便冲向山下。   “公主,这?”韩德有些犹豫地看着永宁公主,不知该怎么劝说。以百敌万,无疑是螳臂当车。   “韩将军不用担心,本宫亲卫乃大秦铁骑,西戎大军,土鸡瓦狗耳。”永宁挥挥手,一脸得意地说道。   韩德闻言大惊,旋即放松下来。   大秦位于大周正东,国力比大周还要强盛许多,是大周附近八国中国力最强的。尤其是大秦铁骑更是横扫八国,无可匹敌。西戎骑兵连大周铁骑都无法取胜,更何况是大秦铁骑。   只是数量少了些,若是有上万大秦铁骑,韩德都敢率军硬撼西戎十万大军了。   “好多人,好多马!”如是不知何时也走出了破山寺,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西戎大军,一脸震撼。   如是身后,韩如嫣扶着韩夫人也走了出来,这一会韩夫人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眼眸中不时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之色。   “夫人,你怎在此?”韩德看到自己的夫人和女儿都过来了,想到正在打仗,就要喝退她们,“速速离去,莫要在此碍事。”   “韩将军,不妨事的。”永宁挥手拦住韩德,转身向韩夫人点点头,随即又蹲下身子看向如是,微笑着说道,“怎么?害怕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如是很是干脆的回道,脸上尽是兴奋之色,“更多的人我都见过!”   “哦?”永宁很是诧异,接着问道,“你在哪里见过?”   “梦里!”如是没有看到附近几人脸上古怪的笑意,接着说道,“放眼望去,整片天地都是人,密密麻麻的都数不过来呢!”   “小和尚,你还做过这样的梦?”韩如嫣闻言也顾不得现在是什么场合,美目一翻瞪着如是,生气地说道,“你都没有和我说过。”   如是撇撇嘴角,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做的梦多着呢,难道都要和你说啊!”   原来如是时常做些奇怪的梦,有次当故事说给了韩如嫣听。没想到如嫣竟是喜欢上了,时常缠着如是给她说梦里的故事。   看着自家女儿和如是竟然就这么吵了起来,韩德一脸惶恐地看向永宁公主,见公主没有怪罪,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韩德又连忙示意夫人,让她把如嫣带下去。   话说韩夫人也被女儿的突然之举给吓了一跳,这要是惹恼了永宁公主那还得了?正要上前拉住如嫣,不想永宁公主竟伸手抱起如嫣,好奇地问了起来。   “如嫣,告诉姐姐,小和尚都做了那些怪梦啊?”   如嫣坐在永宁公户的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如是,趾高气扬一脸得意:“姐姐,小和尚的梦可多了。”   接着,如嫣叽叽喳喳地将如是这一年给她说的各种怪梦,一个不漏地全部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如嫣有说书人的潜质,每个怪梦都被她说的抑扬顿挫,生动活泼。听得在场众人都不知不觉沉浸其中,竟是忘记了此刻山脚下还在大战呢。   一开始,众人都只当是玩笑在听,可是听着听着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有些惊异了,看向如是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所有人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是一个五岁孩子能够做到的梦吗?梦境荒诞离奇,但一个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竟然会做出这么多奇怪的梦,实在是奇怪!   就在众人惊疑之时,周新已经回来了,银色铠甲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回禀公主,属下幸不辱命!”周新单膝跪地,肃穆平静的脸上,隐隐透着杀气。   闻言,韩德连忙转头看向山脚下,西戎先锋竟然已经退兵了,留下满地尸体,细细一数至少也有好几千人。百人迎敌,不仅击退万人大军,还斩杀了数千人,此等战绩当真骇人啊!   永宁轻笑一声,赞赏道:“好,此战头功算你一份!”随即又转身看向韩德问道:“韩将军以为,接下来该如何?”   韩德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死守破山:“回公主,属下以为还是以守为主。有破山天险,可保我等无虑。若是贸然出击,得不偿失。”   永宁俏丽的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极目远望,永定城就在远处,轻声说道:“将军果然老成之人。”   韩德闻言面色发苦,他知晓公主这话是嫌他太过保守呢。可是他又能怎么办,相比于大胜,他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公主的安全。   “永定城现在怎么样?”永宁转头看向一边另一个亲兵。   “不见西戎大军踪迹,没有攻城,也没有围城。”   “哦,那羌山打得什么主意?”永宁有些惊讶,羌山竟然没有围点打援,这有些古怪啊,难不成真的要在破山死磕不成?   永宁可不相信羌山会怎么傻,通过这些年的情报,永宁很了解这位西戎王,雄才大略,气度非凡,有枭雄之姿,是大周之劲敌。为此,永宁才不惜以身犯险,就是希望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西戎大患。   可是,羌山的举动让永宁很是不解。放着好好的永定城不利用,竟然把大军全部放在破山这里,实属不智。   “难道有什么阴谋?”永宁喃喃自语,淡淡蛾眉不自觉地皱到了一起。   “永定城城高墙厚,还有近三万大军守卫,凭西戎这十万人马,又无攻城器械,想要攻城只怕有些困难。”韩德在一边小声地说道。永定城作为边防军镇,城中常年都有驻军的。   永宁闻言一惊,连忙转身看向韩德,急问道:“永定城如今最高长官是谁?”   “回公主,乃是监军胡定兴,月前刚刚到任。”   永宁凝眉半晌,骤然一声长叹:“竟然是他,永定危矣!”   韩德闻言一愣,一脸诧异地看着永宁。   “在洛邑之时本宫便听闻此人名声,‘笔底才华少,胸中韬略无’,只靠一张嘴,阿谀奉承趋炎附势,最是小人。”永宁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永定城竟然落在他手上,凭他那点本事,永定城不陷落才怪了。   自古以来,将军与监军的关系都是不好,韩德与那胡定兴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未曾深交过,对其不甚了解。听公主这番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监军再不济,有三万大军在,守住永定城应当无碍。”   “就怕他妄自尊大,擅自派军出城!”永宁苦笑一声,有些恼火地说道。永宁相信,依着这胡定兴的性子,永定城是肯定要陷落了。   “监军……”韩德想要说几句,可是他对胡定兴这人不甚了解,哪敢妄下断言,心中暗自祈求着胡定兴能聪明点。   “公主,快晌午了,该用膳了。”又一位公主亲兵几步走到永宁公主身前,脆生生地开口说道。听声音,竟然是女的。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到了头顶。   “韩将军,一起?”   “谢公主隆恩,下官想与妻女一起……”韩德一脸尴尬地看了眼身边的夫人和女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如此,本宫就不妨碍将军了。”   “夫人,你带如嫣去寺里讨些斋饭吧,我就不随你们过去了。”说完,韩德转身又对身边的随从护卫说道,“吩咐弟兄们,埋锅造饭。”临了,还不忘嘱咐,“注意警戒,可不要被西戎人给钻了空子!”   护卫领了将令旋即走开,韩夫人看了眼自己的丈夫,随即一手牵着如嫣一手牵着如是走进了破山寺。   破山寺破旧的斋堂里,坐着破山寺上下几十口,人来人往却是寂静无声。   韩夫人、如嫣和如是三人独坐一桌,一盘香煎豆腐,咸香惹味,寺里自制的豆腐分外嫩滑。一盘罗汉上素,唯美且鲜,清香宜人。还有一道八宝斋羹,以冬菇、玉米、百合、金针菇、云耳等入汤,清润顺喉。   就着破山寺自种的大米,如是和如嫣两人吃的不亦乐乎,不时争抢着,好不欢乐,看得一旁皱眉不已的韩夫人也不禁笑了起来。 第一卷 大周皇朝 第六章 破山凶杀   如花从外面走进斋堂,几步走到如是身边,低声问道:“如是,看到你如意师兄了吗?”   如是正和如嫣在争抢豆腐,听到师兄的声音,放下手中筷子,诧异地转过身子,摇摇头说道:“没有看到啊!怎么了,如意师兄还没来斋堂吗?”如是知道,如意师兄最是贪吃,平日里都是最先到斋堂的。   如花一脸焦急地说道:“早上,如意到后山找你之后,就好像没有回来了,这都快过午了!”   “如意师兄去找我?”如是很是纳闷,“我没有看到如意师兄啊,我是自己回来的。”   如花闻言大惊,一脸惶急地说道:“这兵荒马乱的,如意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话刚说完,如花连忙跑出了斋堂,一边跑着一边低声说着,“不行,得去和师父说一声。”   看着如花师兄急慌慌地跑出斋堂,如是又没有听清楚,也就没有在意。转过头看向那碟香煎豆腐,不想那盘香煎豆腐已经空了,如嫣正眯着双眼,一脸狐狸抓到小鸡般得意的笑容。   如是狠狠瞪了眼如嫣,气呼呼地连扒了几口饭。   就在这时,一块豆腐从天而降,落在如是的饭碗里。如是惊讶地抬头一看,却是韩夫人将自己碗里的豆腐给了自己。   “吃吧,多吃点。”   如是道了声谢,瞥了眼一边气得双颊泛红的如嫣,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就着豆腐几口将碗里剩下的米饭全部扒拉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有滋有味地嚼起来。   用罢斋饭,韩夫人用大瓷碗装了些饭菜,带着如嫣、如是两人再次回到了庙门前。   庙前不小的地方,一口行军大锅正烧着一锅米饭,混着几根菜叶,十几个边军围在一边等着开饭呢。   韩夫人越过几人,很快就走到了韩德身边:“夫君,我从斋堂给你带了些斋菜,你将就着吃点吧!”   韩德闻言转过身,看了眼夫人手里的大瓷碗,微微一笑接过大瓷碗,旋即又递到身后护卫手上,说道:“韩立,你还没吃吧,拿去吃吧。”   不等韩立开口,韩德又开口说道:“到一边吃去,吃完赶紧回来。”末了,还不忘提醒道,“吃完记得把碗筷给寺里送回去。”   韩夫人站在一边,几次想要开口,看着韩立双眼含泪地捧着大瓷碗走开,韩夫人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夫人不会怪我吧?”   “是妾身思虑不周,错在妾身。”   “夫人能如此想,为夫就宽心了。”   “韩将军,韩将军。”就在这时,如花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眼神之中还有一丝惊恐之色,似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如花师父,你这是?”韩夫人时常来破山寺上香祈福,对寺里上下也非常熟悉,看着喘息不止的如花诧异地问道。   如花双手合十诵了一句佛号,缓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将军,我寺里有一同门师弟失踪了。”   说着,如花从身上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布条,灰褐色的布条上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红色污迹,就好像是碰上红色颜料了一样:“这是我方才去后山找人时发现的。”   韩德是战场将军,对血是再熟悉不过了,一眼就看出布条上的红色污迹是鲜血无疑。   “我怀疑,如意师弟已经遇害了。”如花一脸黯然地说道。   一边的如是听到这话顿时就呆住了,双眼无神地看着如花,似乎不敢相信。如是年岁虽小,但是懂得不少,遇害是什么意思他也清楚。   “不要着急,将事情经过详细说说。”在这个关键时候,破山寺的和尚无故遇害,韩德敏锐地发现其中可能隐藏着阴谋。   就在这时,永宁公主走了过来,看到韩德手上沾染了血迹的布条,诧异地问道:“怎么回事?”   韩德看了眼如花,开口说道:“寺里有个和尚失踪了。”   永宁闻言也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我叫如意去后山找如是,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如意了。”如花一脸伤心,指着韩德手上的布条说道,“方才我带人去后山找寻,最后在一棵倒刺草上发现了这个。”   “韩将军,后山应该有边军守卫吧?”永宁闻言看向一边的韩德。   韩德附身跪倒在地,一脸惶恐地回道:“回公主,属下确实派军守卫了。只是,破山太大了,难免有些疏漏。”   “韩将军请起,本宫绝无其他意思。”永宁扶起韩德,转身看向如花说道,“带我去看看。”   如花闻言,转身便朝着寺里走去,永宁公主和韩德紧随其后。韩夫人也有些担心,拉着如嫣和如是也跟了上去。   “如是,不用担心的,如意大哥不会有事的。”如嫣看着一边痴痴呆呆的如是,一脸担忧地劝慰着。   韩夫人看着如是神思不属的样子,有些担心地蹲下身子,摸着如是的额头温柔地说道:“吉人自有天相,如是不用担心,如意师父是个大善人,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如是无神的双目终于多了一丝神采:“是真的吗?”   韩夫人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不禁一叹,如意师父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破山寺后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苍松翠柏,杂树成林。一阵山风吹过,便可听到沙沙的声声音,夹杂着清脆鸟鸣,便是一曲天籁。   “这地方不错,若是再种上一些修竹,景致更佳。”永宁公主似乎忘记来此的目的,竟然有闲心四处观赏起来,不时点头品评。   如花闻言面色不善,说话声也带着一丝怨气,指着一处灌木丛说道:“施主,那布条便是在这里发现的。”   永宁闻言转头四处打量,百步之外就有一个边军正双目四射,全情戒备着,就连他们这群人过来了,也没有放松分毫。   “将军之兵不弱大秦之兵。”永宁转头看向韩德,赞赏着说道。   韩德闻言只觉额头冷汗直冒,一边连声告罪,一边吩咐护卫将那边军召唤过来。   或许永宁公主的赞赏是真心实意,可是韩德却是想到了其他。距离仅仅只有百步,这边有人遇害了,那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这岂不是他韩德失职?   永宁公主哭笑不得地看着韩德,细声安慰了几句,这才打消了韩德心头疑虑。“将军有所不知,这世上有那高来高去之辈,你这边军虽是战场悍卒,却很难胜过他们,其中利害之人,便是想要发现都难。”   韩德听闻过这些江湖中人的本事,知晓他们身怀绝技,不是常人可比。听到永宁公主这般说,心中大石顿时落地。   这时,那边军在韩德护卫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属下周正,见过公主,见过将军。”周正单膝跪地,朗声说道。   “周正,我且问你,这里是不是一直都是你在守卫?”韩德看着眼前这军士,摆起将军威严,厉声问道。   早在来时,周正便已听护卫说了,心里虽然有些惶恐,却也问心无愧,铿锵有力地回道:“回将军,属下一直在此。”   “那我问你,早上可曾看到有和尚从这里经过?”   周正指了指一边的如是说道:“就看到如是小师父从外面走回来。”如是在永定城可是大大有名,便是军伍之中也有不少人认识他,周正便是其中之一。   韩德看到夫人带着女儿和如是也过来了,脸上讶异之色一闪而逝,转头凝视周正,沉声问道:“没有其他异常?”   周正没有丝毫迟疑,高声说道:“回将军,属下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后山还有多少人?”   “回将军,加上属下一共一百零八人。”   “韩立,派人把这一百零八人全部换下来,我要挨个问问。再派些人,给我把后山翻个遍,一定要找到那失踪的和尚。”韩德说完看向永宁公主,见她没有异议这才挥手让韩立离开。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原本守卫后山的一百零八个边军在韩立的带领下,走进一座禅室,永宁公主、韩德还有破山寺方丈净台大师都坐在里面,其余人尽皆不见。   接下来就是简单的问询,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这让韩德很是生气,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希望另一对人能有什么发现。   又过了一刻钟,搜寻后山的人有了发现,在破山寺后门不远处的菜园里发现了一滩血迹,如意很有可能就是在这里被害的。又过了片刻,如意的尸体被发现在后山一处山涧之中,应该是被人弃尸于此的。   “菜园?”永宁公主和韩德闻言一脸疑惑,转头看向如花。   “这菜园是我破山寺闲时开辟出来的,平日里种些瓜果蔬菜,供斋堂使用。”如花话刚说完,又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菜园一直都是如意师弟负责的。”   永宁掏出一块白布,轻轻擦拭手上的宝剑,一边开口淡淡地问道:“这如意平日为人如何?”   “如意师弟为人最是和善,和谁都笑嘻嘻的。”如花知道永宁公主这是在怀疑如意了,有些生气地辩驳道。   “有什么不良嗜好吗?”   “如意没什么不良嗜好,就是贪吃了点。”   “贪吃?”永宁微微一笑道,“这么说,如意一早跑到菜园是去偷吃了吗?”   “施主连这都知道?”如花很是惊讶地看着永宁。   永宁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竟然是真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面色一变沉声说道:“这么说来,那如意应该是在找如是之前,先去了菜园,然后在菜园里撞上了凶手,随即被凶手杀了,然后又弃尸山涧。”   “这凶手很有可能是西戎上山刺探的斥候!”韩德面目狰狞地说道,双目泛红怒气勃发。   “只怕没有那么简单。”永宁摇摇头,面色平静地说道。 第一卷 大周皇朝 第七章 将计就计   韩德闻言满脸诧异地看向永宁公主。   永宁手中宝剑挽起一个剑花,一声清脆的剑鸣声后,宝剑归鞘。“斥候是刺探敌情的,菜园之中能刺探出什么?”   “公主意思是,那凶手另有目的?”韩德细细一想深以为然,刺探军情刺探到菜园里确实有些奇怪。   “凶手可以肯定是西戎的人了,也算是给破山寺上下一个交代。”永宁答非所问,而是转头看了眼一边闭目不语的破山寺主持净台大师。   净台老和尚手中佛珠轻轻拨动着,低声念诵着往生咒,对永宁公主的话置若罔闻。   永宁苦笑一声,接着韩德的话说道:“西戎之南有十万大山,崇山密林,是为苗疆,草木虫兽无穷无尽,其中有苗人一族,最擅驱虫用毒之术。”   “公主的意思是,西戎是要下毒?”韩德闻言面色大变,若是西戎真的下毒,他们这些人只怕要大难临头了。   “不是要下,是已经下了。”永宁叹了一口继续说道,“只怕我们如今,都已经中毒了。”   永宁话音刚落,便有亲兵得了他的指示出去了,片刻功夫又回到禅师,看着永宁面色平静地说道:“回禀公主,据军医回报,饭菜之中都被下了毒,全军上下尽皆中毒。”   “什么?!”韩德惊叫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愣了半晌又做了下去,“那我们怎么没事?”   “羌山是要活着的本宫,所以他不会下要人命的毒,最多应该是不置人于死地的慢性毒,让我军失去战斗力而已。”   那亲兵闻言接口说道:“军医正是如此说的,再过三个时辰就会毒发。”   “那现在该怎么办?军医可有解毒之法?”韩德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了,可是这毒攻之术却是鲜少遇到,这时已经有些慌神了。   “不妨事,本宫有幸从大秦仙师处得到一枚灵丹,融入水中可解万毒,区区苗人之毒不再话下。”永宁公主波澜不惊,面色平静地说道,“只是,接下来两日,大军只怕是不能再吃饭了,只能吃些随身的干粮了。水也要小心些,喝前要看看是不是有毒。”   “后山之中有条山泉,非常隐蔽,西戎人应该不会发现。”一直不说话的净台老和尚突然开口,眼睛却是睁也不睁。   “如此最好。”永宁看了眼净台老和尚,淡淡一笑。   “干粮每人都带来一人一天的量,省着点吃,坚持两天问题不大。”韩德闻言大喜,毒也可以解,干粮也可以坚持,水不是问题,此仗必胜。   “公主,我等可以将计就计,打西戎一个措手不及。”韩德说完突然眼睛一亮,想出一条妙计。   “将军与本宫想到一起了。”   当晚,破山上升起无数炉灶,米饭的香味飘在破山之中,引得好些小动物都钻了出来,鼻子不断嗅着,口水直流。秉持过午不食的破山寺僧众们,在满山的饭香中,根本静不下心来,不时透过窗户看向寺外的边军们。   净台老和尚睁开眼帘,轻咳一声,见所有人弟子都回过了神,这才继续主持晚课。接连几次后,净台老和尚只能无奈结束晚课,把弟子们都赶了回去。   “如是,你怎么还不走?”看着一直没有动弹的如是,净台老和尚诧异地问道。   “师父,如意师兄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是一脸凄凄地看着师父,双目之中充满了悲伤。为了配合永宁公主的计谋,如意的死并没有公布出来,寺中僧众们都还不知,只是心中怀疑罢了。   “佛说,世间空苦,诸行无常,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死亡是结束现有该结束的,而开始即将开始的一切。如意的这一世死,又是新一世的生,如是你该祝福如意。”   净台老和尚的一番话太过深奥,年幼的如是根本就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很伤心,很想流泪,很想念如意师兄,仅此而已。   看着泫然欲泣的如是,老和尚一声长叹,搂着小如是轻轻拍着他瘦弱的后背,低声哼着小调,就像小时候哄着如是睡觉一样。   破山山脚下,连绵的白色帐篷足足有好几里,当中最大的一顶帐篷里,羌山还有好几个领兵大将正高声呼喝着,帐篷中间一堆燃起的篝火上,挂着一只烤的焦黄焦黄的小山羊,金黄的油脂滴进篝火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大相此计甚妙,若是能一举攻下破山,那永定城也就不在话下了。”一个身上披着老虎皮的粗壮汉子,端起一碗酒遥敬对面的禄东赞,很是佩服地说道。   禄东赞是个典型的书生,身形瘦弱,气质彬彬。不过此刻坐在一大堆壮硕汉子中,禄东赞丝毫不显瘦弱,豪气干云地仰头灌下一碗酒,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桑布将军谬赞了!”   嘴上这么说,可是禄东赞神情之中的得意却是显而易见。一想到今晚的战果,禄东赞就特别的兴奋。   事实上,禄东赞的计划不仅仅是攻下破山,他还准备趁机一举拿下永定城呢!只是这个计划现在还是绝密,惟有他和羌山,还有羌山的两个心腹大将知晓,其余人都还蒙在鼓里呢!   一个一身黑衣的瘦小汉子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了帐篷,几步出现在羌山身后,附身凑到羌山耳边低声说道:“大王,山上周军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了。”   羌山闻言大喜,看着帐篷中诸位将领,笑着说道:“诸位且回去准备片刻,一个时辰后,准时进攻。本王在此等诸位凯旋归来,到时再开怀畅饮不迟!”   诸将领命之后迅速退出了帐篷,各归各营,点起兵马静等时机。帐篷之中,只余下羌山和禄东赞,还有角落里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   “蒙优大巫祝,你确定你配置的毒蛊今晚能发作?”羌山派人下得可不是一般的毒,而是苗人毒蛊。   传说中,将各种毒性强大的毒虫放在一个密闭容器里,让它们在其中互相打斗,最后剩下来的那一只就被称为——蛊。蛊虫毒性极强,被苗人用精血饲养后毒性更为猛烈,所以又叫“毒蛊”。   角落里的佝偻老头咳嗽了几声,嘶哑的声音带着强大的自信:“若是没有我的独门解药,就算是神佛现世也无济于事。”   “如此就好,这次回去,本王会兑现诺言,将你族人全部放了的。”羌山看着老头淡淡一笑,端起手中酒碗,仰头灌下。   “大王,只要擒了大周公主,再破了永定城,我们就回去吧。”禄东赞看了眼心情正好的羌山,低眉顺眼地说道。   “为什么要回去,我有十万大军,再加上大相智谋和蒙优大巫祝的毒蛊,大周何人能挡!”羌山闻言斜睨一眼禄东赞,很是自傲地说道。   “大王!”禄东赞闻言大骇,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劝阻道,“大王,大周幅员辽阔,兵力强盛,不是我西戎可以比拟的。望大王三思,战事一起,我西戎必将灰飞烟灭!”   羌山闻言将手中酒碗轻轻放在桌上,看着跪伏在地的禄东赞,有些不甘地说道:“大相,你真的觉得,我们打不过大周?”   “不瞒大王,除非大周大乱,否则我西戎永无机会打败大周,局部战争的胜利并不能代表什么。”禄东赞一脸黯然,西戎地处西域蛮荒先天不足,想到这里,禄东赞不禁一声长叹,“大周实在太大了!”   羌山闻言狠狠将手中酒碗摔在地上,怒声说道:“终有一天,我要率领我西戎铁骑踏平大周洛邑!”   洛邑乃大周国都,乃周边八国第一大城。光是进城的主城门就有四九三十六座,由此可见洛邑之大。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破山之上突然之间陷入了痛苦的海洋。从山脚下的边军,到驻守升龙道的边军,一个个全部歪倒在地上,不断翻滚着,一脸痛苦之色。   “将军,大周军已经全部躺在地上了。”先锋斥候快马加鞭回报将军,一脸激动之色。   “好!”这位马上将军大喝一声,挥动手中长刀,扬声喊道,“儿郎们,随我杀!”   话音刚落,这将军便如离弦之箭,驾着座下劲马直冲破山。驻守山脚的边军,顿时就好像砍瓜切菜一般,被西戎大军吞没。   西戎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冲破山下第一重边军营地后,一路势如破竹,转瞬间又冲上了山脚下的升龙道。只要一过升龙道,破山便毫无阻碍了。   驻守升龙道的边军也知自己责任重大,虽然痛不欲生却还是强提一身气力,举起手中刀剑迎敌。可是,身中毒蛊的他们,哪里是西戎军的对手?西戎军随手一荡,大周边军手中兵器都差点被荡飞!   震天的喊杀声直冲云霄,猩红的鲜血、四散的残肢,很快就被漆黑的夜色淹没,不露分毫。惟有那喊杀声像龙卷风一样,裹挟着死亡将士的愤怒和不甘,向着山顶传递。   随着西戎大军不断涌进,破山山道就好像一条火龙,从山脚一路烧到了半山腰,眼看着就要杀到山顶了。坐镇山顶的永宁公主和韩德一脸平静地看着山下的厮杀,丝毫不为近在咫尺的火龙担忧。   “将军以为,此战如何?”永宁仰头看着漫天群星,突然开口问道。   “大胜!”韩德看了眼漫卷而上的火龙,心中冷笑,来的越多死的越多。   “将军不会怪本宫吧?”   “男儿当死于沙场,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永宁喃喃自语,半晌突然长声喝道,“好一句,死得其所!”   这片刻,西戎火龙已经更近了,甚至都能闻到空气中火把燃烧的焦味了。   “命令周新,立刻进驻升龙道,切断西戎后路!”沉默片刻后,永宁公主突然对着身边的亲兵吩咐道,沉吟片刻又嘱咐道,“告诉周新,无论如何都要给本宫守住升龙道。升龙道若失,让他提头来见!”   这亲兵领了令,身形飞快地朝着山下窜去,只见他几个飞身便冲出了几百米,显然轻功了得。   “韩将军,剩下的就要交给你了。”   “公主放心,末将定当完成任务!”说完,韩德大跨步走开了。   不一会,便看到破山山道四周突然窜出无数黑甲边军,毫无防备的西戎军瞬间就被打蒙了,瞬息间被切割成无数段,各自为战,随即被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包围,杀死。   这一战,一直打到日上三竿,整座破山都笼罩在一层血雾之中,呼吸之间全都是惨烈的血腥之气。 第一卷 大周皇朝 第八章 胜与败   “韩将军,战果如何?”永宁看着已经烧得光秃秃的破山,一脸平静地看着韩德问道。   “回公主,先期进入破山的一万西戎军,已被我军全部剿杀,一个没留!”韩德黑亮的铠甲上还沾染着鲜血,腰腹处似乎还被扎了个窟窿,不过韩德好似没有注意一般,一脸兴奋地回答道。   “此战若是能灭西戎,韩德将军便是头功!”永宁说完,又脸色黯然地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死一千,伤者三千余人。”韩德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伤感了,他们的伤亡也不小,本身破山之上的边军就不多,这一战就去了四成多。不过好在,过来今天,大周大军也就赶过来了。   永宁闻言沉默不语,不用韩德说她也知道,死的那一千人,可能近九成都是那些当成诱饵留在破山山下的那些边军。   对这些将士,永宁真的有些愧疚,想法设法地要补偿:“凡阵亡将士,赏银百两,家人亲眷皆有我永宁来养。”   “谢公主体恤!”韩德双目含泪,双膝跪地狠狠磕了三个头。那千余阵亡将士都是韩德的兵,公主能这般优待他们,韩德怎能不感动?   优赏之后,永宁心里的愧疚消散不少,将韩德扶起一脸严肃地说道:“韩将军,西戎被我们坑了一次,定是恼恨不已,一定要加强防备。”   “公主请放心,升龙道一直被公主亲卫把守,还有一千边军,断然不会失守的。”韩德一脸自信地说道。这自信倒不是来自于他的边军,而是公主亲卫。   昨夜一战,最关键的就是要有一支队伍守住升龙道,不仅要防着后续的西戎军杀上破山,又得守住升龙道不能让已上山的西戎军退回去。两面夹击之下,韩德很担心公主亲卫能不能守住。   最后,不到千人的公主亲卫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公主亲卫好似磐石一般,稳稳卡在升龙道上,不管是西戎军想上想下尽皆不可能。若不是有这样一只强军,这一战战果断然不会这么大。   “报!”一声急切的喊声从外围传来,韩德闻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黑甲的边军正满脸惶急地冲了过来,狼狈不堪。   这边军一冲到韩德身前,立刻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喊道:“将军,永定城失守了!”   韩德闻言大怒,一把揪起这边军,厉声喝道:“怎么可能?!你再说一遍!”   “将军,永定城失守了!”   “详细说说。”永宁是在场几人中唯一平静的人,安抚下韩德,随即看向报信边军,柔声问道,“具体经过,都说出来,不要有丝毫隐瞒。”   报信边军不认识永宁公主,不过见她一脸威严,丝毫不敢忤逆,详详细细地将经过说了出来。   “胡定兴误我!”听完报信边军的话,永宁怅然一身长叹,一脸落寞。   原来,昨夜破山大战惊动了永定城,看到破山火光滔天,永定城中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很多人都叫嚷着要派兵,胡定兴更是喊出,“增援破山守卫公主”。这一军令自然引起了边军诸位实权将领的反对,可是在胡定兴的一意孤行下,还是选择了派兵。   永定城中有守军三万,人员虽少,但西戎也没有攻城器械,根本奈何不得城高墙厚的永定城。可是,在胡定兴的指挥下,三万守军尽数离开了永定城,赶往破山救援,永定城中只留下不到三千老弱病残。   放弃高城厚墙,守卫永定城的这三万守军,几乎都是步军,那里是西戎骑兵的对手?更何况是埋伏下的西戎骑兵?几个冲锋后,三万守军就被冲的七零八落,随即被西戎大军逐一剿灭,全军覆没,只有不到一百人成功逃出,溃逃至破山。   “胡定兴这个蠢货!”韩德越想越是气愤,昨夜一战好不容易开辟出来的大好局面,因为永定城失守,荡然无存。相比于西戎围歼永定城三万守军,破山火烧西戎军,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将军,快回军吧,救救永定城里的父老乡亲吧!”报信的边军将韩将军始终没说救援之事,有些急切地喊道。   韩德闻言面色一寒,此事莫说救援永定城了,他们都自身难保了。   原本还有永定城的三万大军牵制着西戎的大部兵马,现在永定城失守,西戎再无后顾之忧,十万大军全力进攻破山,破山能不能守住?能守到什么时候?都是疑问!   “莫要胡胡言乱语,西戎只是故布疑兵而已,永定城绝对不会失守!”永宁突然满面寒霜地盯着报信边军,一字一句地说道,神情严肃。   报信边军想要争辩几句,不过被永宁公主气势所压,支吾半晌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一边的韩德被永宁公主的这番话惊醒,永定城失守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   永定城是一座军镇,主要是以驻守边塞的边军和他们的亲眷组成。永定城失守,军心必然不稳,到时候想要守住破山只怕更加困难。所以无论如何,永定城破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   “来人,把这妖言惑众的家伙带下去!”韩德示意身边的卫兵将这位报信边军带下去,同时暗中指使他们,阻止他宣扬任何有关永定城的消息。   永宁看着报信边军被韩德的卫兵捂住嘴巴,拽了出去,苦笑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韩将军,接下来只怕少不了一番苦战了。”   韩德也是苦笑不已,转而又问道:“不知大军什么时候赶到?”现在韩德只能寄希望于公主暗中布置的大军了,只要大军赶到,西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过,首先有一点最重要,那就是他们能守到那个时候。如今,破山之上粮草食物都被下了毒,只能用干粮代替着,这坚持不了多久。   还有一点,经过昨夜两场大战,破山只余下五千余人了。而西戎大军被完全解放出来,破山肯定是守不长了,韩德之前夸下的海口,如今只是一则笑话而已。   “明天下午先锋大军应该就能赶到,其余部队最次到后天就能集结完毕。”计划早在一个月前就制订好了,现在大周大军正在收拢包围圈,西戎大军已经是瓮中之鳖,逃不掉了。   “如此最好,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守上一天应该不成问题。”见识了西戎下毒和西戎大军的厉害后,韩德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自信了。   “韩将军放心,本宫亲卫也一并调于你,破山之防就全仰仗韩将军了。”永宁适时地将公主亲卫的指挥权交给了韩德,一来是是安韩德的心,二来自然是永宁对边军不是很放心,她更相信自己亲卫的能力。   对此,韩德倒是没有想太多,有公主亲卫加入防守,他的信心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公主放心,就算拼了末将这条小命,也要力保破山不失。”   破山寺,大雄宝殿之中,破山寺上下齐声念诵着往生咒,为如意超度。一夜之后,如意的死讯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大雄宝殿回响,所有人都在闭目念经,惟有如是睁着黯淡的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如是,不要难过了。”看着如是的样子,坐在一边的如嫣心疼地不得了,嫩白小手抓着如是小手,低声劝慰道,“如意师父是个大好人,肯定是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到那里过好日子去了。”   如嫣一边说着,一边偷眼打量着如是,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更是担心:“如是,大不了我以后不欺负你了,你开心一点好不好吗?”   如嫣像个苍蝇一样在如是耳边嗡嗡念叨个不休,有的如是听进耳朵里了,有的没有。   如是现在心神不属,脑海之中不断回想着如意师兄对他的好。每每有好吃的,如意师兄都会想着他,还会给他做许多好吃的;当他不高兴的时候,如意师兄又百般地逗他开心,如此种种不断浮现在如是脑海里,挥之不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如是终于回过神,如嫣那张俏丽的脸蛋近在咫尺。   “你做什么?”   如嫣羞红着小脸缩了回来,看着如是说道:“如是,法事已经完了。”   “结束了吗?如意师兄了?”如是转身四处打量,发现偌大的大雄宝殿只剩下他和如嫣两人了。   “如是,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当初我爷爷离开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如嫣像个小大人一样,板着张脸,眼神纯净地看着如是说道,“我爹和我说过,人总是要死的,我会死,我娘也会死,以后你也会死。死并没有什么可怕,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我们要学会面对,坦然处之。”   看着如嫣说话一板一眼的样子,如是嘴角不禁轻轻扬起,苦闷了一天的脸蛋终于绽放出一丝神采。   一直盯着如是的如嫣见此,小脸上也绽放出一抹微笑,很是开心。如是一直不开心,连带着她也很不开心。现在如是终于好起来了,如嫣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是,你中午都没有吃饭,现在是不是饿了?我这里还有一点吃的。”说着,如嫣从腰间掏出一块丝绸绣花手帕,递到如是手上说道,“现在破山上什么东西都不能吃了,只能吃这些了,你将就着吃点吧!”   丝绸手帕里包着的一个干瘪瘪、硬干的馒头,上面还带着如嫣身体的温度,还有一缕缕淡淡的幽香,似乎是如嫣身上的体香,如是接过手帕看着如嫣由衷地谢道:“如嫣,你真好!”   “我可是你姐姐,姐姐当然对弟弟好啦!”如嫣捂嘴娇笑几声,“赶快吃吧,再不吃我可抢了!”   如是用力掰开干硬的馒头,分出一半递给如嫣说道:“如嫣姐姐,给你一半!”   如嫣闻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从如是递过来的半块馒头上掰下一小块,剩余的又递回给如是:“我中午吃了,吃这点就够了。” 第一卷 大周皇朝 第九章 挟持   大周军大胜之后遇大败,永定城更是陷落,境况堪忧。西戎军却是大败之后遇大胜,那情势就不一样了。更重要的是,西戎军拿下了永定城,这对新败的西戎军的士气有着极大的提升,上至羌山下到普通小兵,都没有因为昨夜破山大败而有丝毫丧气,反倒是个个精神抖擞。   羌山的营帐之中,羌山正满面寒霜地盯着眼前的苗人巫祝,怒气冲冲地说道:“大巫祝,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蒙优此时也是万分不解,他是苗人历代最杰出的巫祝,施毒玩蛊更是出神入化。蒙优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大周军就没有中毒蛊呢?不对,确切的说,有人中毒蛊了,山下的大周军确实是中毒蛊了。   “大王,昨夜之战老朽也在一边观战。”蒙优无视羌山的怒火,咳嗽几声慢声说道,“破山脚下大周军的情况,大王该是看到了,他们确实是中毒蛊了。这说明,我的毒蛊没有问题。至于山上之人为什么会没有中毒蛊,我想这需要问大王的手下。”   羌山也清楚蒙优所说确实属实,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转而看向一边的大相禄东赞:“大相,永定城那边如何?”   “永定城尽在我西戎掌握之中。”禄东赞一脸得意,这次能够拿下永定城,他禄东赞居功至伟,“大王,永定城已下,攻下破山指日可待了!”   “对,让儿郎们不要休息,继续给我猛攻破山,今晚我要在破山山巅跳一支吐茹格!”   吐茹格是西戎的一种舞蹈,庆祝丰收、胜利的舞蹈。   禄东赞眼珠一转,想到一个阴损的注意:“大王,破山边军家眷都在永定城,若是将他们的亲眷赶到破山之下,必会动摇其军心。”   羌山闻言大喜,连忙吩咐禄东赞立刻去办。禄东赞领了命,转身走出了营帐,忙着派兵赶着永定城居民,朝着破山而去。   禄东赞刚走,一位浑身浴血的汉子掀开帐帘便冲了进来,看着羌山便前冲几步,豁然跪在地上,请罪道:“大王,阿古达罪该万死!”昨夜一战,一万先锋军全军覆没,阿古达作为主将难辞其咎。   阿古达是西戎先锋军的头领,昨夜正是他带着先锋军第一个冲过升龙道,冲上破山的,拼杀一夜半天之后,终于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回来。   “阿古达,你能活着回来就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昨夜若不是被大周军堵住了路,我都想着带兵杀上破山救你回来呢!”羌山安抚住阿古达,转而又问起昨夜破山之战的详情。   昨夜升龙道重新被大周军堵住后,羌山就意识到不妙,想要派兵救援,可是被升龙道死死堵住。最后更是看到破山之上燃起无边大火,羌山就知道自己的先锋大军定然不保了。可是具体情形,羌山就一无所知了,一切都只能靠猜测。   “大王,大周军根本没有中毒蛊。”阿古达一边说着一边瞪着营帐里的蒙优,早在踏进营帐的时候,阿古达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羌山点点头不以为意,并没有说什么。   阿古达见羌山没有表示,也就不再多说,转而详细说起昨夜大战。   “火攻,大周果然人才济济。”羌山怅然一身长叹,昨夜一战,关键还是那场大火,此火才是西戎大败的罪魁祸首。   阿古达听到羌山如此说,跪在地上也不知该说什么。   “阿古达,你先去休息,今晚还有一场大战!”羌山挥退阿古达,转身冷冷地看向蒙优,“蒙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蒙优迟疑了一会,摇摇头说道:“大周军昨天没有中毒蛊,想必是有办法解毒,老头再下毒也是无用。”   “那留你何用!”羌山冷哼一声,从腰间抄出一把镔铁弯刀,眼睛眨也不眨地劈向蒙优。   蒙优拼命想要躲避,可是他年老体衰哪能躲得过。镔铁弯刀一刀砍在蒙优的颈项,一颗脑袋骨溜溜从蒙优的身体上滚落下来,一股鲜血喷射而出,溅得羌山一身都是。   是夜,羌山命令西戎大军对升龙道发起了猛攻。一夜之后,抛下近千尸体,才退了回去。   西戎不要命的打法给大周军也造成极大的伤亡,即便有公主亲卫,伤亡也达到了八百余人。破山之上的边军本来就不多,昨夜一战加上今夜消耗,能战之人已经不足五千人了。而围在破山外的西戎大军,至少还有八万余人!   明天下午,援军就到了。经过一夜苦战后,韩德这样安慰着自己。   第二天,天色刚亮,经过一夜苦战的升龙道守军还没有歇息,西戎军再次攻了上来。   韩德得了传令兵的报告,冷笑一声,命令道:“疲兵之计?西戎还差点!把道上的人换下来,看谁耗过谁!”   升龙道狭窄,把守起来也容易,千余人就能堵住整个升龙道了。这使得大周军有极大的空闲进行轮换,一夜下来伤亡虽大,可是每个士兵都得到了休息时间,并不是太累。   韩德把话说完才发现,身前的传令兵却是一动未动,有些生气地吼道:“还不快去?”   “将军,你还是出去看看吧!”传令兵犹豫了一会,哭丧着脸说道。   韩德看着传令兵的脸色,立刻意识到不好,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不一会,韩德便来到了升龙道的出口处的一块巨石上,站在巨石上可以一眼看到破山山脚。   这时,韩德终于明白传令兵为什么犹豫了。   原来,山脚之下出现了数百个身穿大周服饰的百姓。韩德可以断定,这些百姓定是西戎从永定城掳虐过来的。   这些大周百姓正跪在地上,脖子上架着西戎弯刀,弯刀之后是一个个面色嘲讽的西戎人。   韩德好悬没一口气从巨石上一头栽下来,被传令兵扶住的韩德不敢迟疑,给走过来的偏将留下一句话,“稳住他们”,转身便朝着山上跑去。   西戎想要做什么,韩德不用想都知道。西戎的手段让韩德失去了方寸,他只能去找永宁公主了。   山顶上,破山寺中。   永宁公主正和净台老和尚对弈,满盘黑子,白子已经被逼到角落里了,落败已是必然。   “公主杀气太重,有伤天和,只怕会坠入魔道!”净台老和尚捻起一颗白子,轻轻地落在棋盘上,淡淡地说道。   永宁公主淡笑一声,下手极快,一颗黑子堵住了刚刚落下的白子:“杀尽天下,得享太平,成魔又如何?”   “何不学佛度尽天下?”   “连自己都不能度,怎能度尽天下?”   “度人即度己,度己亦度人!”   “大师好机锋,小女子甘拜下风!”   “公主,韩将军求见。”门外有亲兵喊道。   永宁闻言,眉头一皱,韩德这个时候上来,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进来吧!”   “世上本无事,有人自扰之。”净台老和尚低声说道,“既然公主有事,老衲就告辞了。”说完,净台也不等永宁公主说话,站起身便走出了门,与急慌慌跑进来的韩德擦身而过。   “公主,不好了!”只听韩德一个附身跪在地上,急慌慌地说道。   永宁见此,心头更是不安,连忙扶起韩德问道:“韩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韩德抬头看着永宁公主,苦着脸说道:“西戎人押着永定城百姓,堵在山脚下。”   “什么?!”永宁闻言脸色大变,彻底呆住了。   呆立半晌,永宁镇定下来,看着韩德问道:“西戎人有说什么吗?”   “属下急着报告公主,所以……”   “好了,随本宫一起下山看看吧!”永宁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韩德带着永宁公主来到了升龙道,看着山脚下那一排排大周百姓,还有他们脖子上架着的明晃晃的西戎弯刀,永宁只觉心里好似塞了冰块一般,冰冷。   “正主终于来了!”羌山一眼就看出升龙道上的变化,目光立刻就锁定在那个清秀的银甲将军身上,他知道,这位肯定就是大周那个能征善战的永宁公主了。   “永宁公主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羌山拍马走到阵前,看着升龙道朗声喊道。   “周羿,可有把握?”永宁没有答话,转身看向身边的一个亲兵,低声问道。   周羿紧了紧背后的铁胎弓,微微摇头道:“远了一些。”   “西戎王有请,永宁怎敢不从!”永宁微微一笑,不顾韩德的阻止,缓步走下了升龙道。   “永宁公主果然巾帼不让须眉!”羌山竖起大拇指,看着一脸平静的永宁公主,笑着说道,“我带十万大军来请公主,不知公主可愿赏光?”   永宁伸手指了指那些被吓得面无土色的永定城百姓,寒声喝道:“难道西戎王就是这么请客的吗?”   羌山不以为忤,淡淡一笑回答道:“大周公主金贵的很,羌山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停顿了一会,羌山继续说道,“只要公主愿随我回西戎,羌山保证,绝不伤他们分毫。”   “西戎王,你觉得你的话我会信吗?”看着那些跪在地上,满脸祈求之色的百姓,永宁面色不变。   “公主殿下,你觉得你有选择的权利吗?”羌山却是猖狂大笑,右手一挥,身后数百西戎兵手中弯刀高高举起,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射出道道寒光。   “若是我不愿意呢?”   “这恐怕由不得你!”   “给我一天时间,我要考虑考虑!”永宁面露挣扎,迟疑片刻开口说道。   “一天就一天,我不着急。”出乎永宁意料,羌山竟然答应了,调转马头径直离开了。那些百姓也被西戎兵一个个拽起,跟着拖了回去。   “公主?”韩德小心地凑到永宁公主身边,一脸担心地问道。   “韩将军,你以为羌山为什么会答应?”看着远去的羌山,永宁一脸疑惑地问道。   韩德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今天下午援军就要到了,到时候倒霉的不再是他们而是西戎军了!   被西戎军这一番举动搅得心神不宁,韩德都忘记援军的事了。 第一卷 大周皇朝 第十章 栽赃嫁祸   兵贵神速的道理羌山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偏偏同意了永宁公主的条件,韩德想了半晌,最后只能用一句“塞外蛮夷妄自尊大而已”来搪塞自己。   永宁公主也是想了好久,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让韩德多加小心,随即便上了山。   山顶破山寺中,净台老和尚在离开房间之时,隐约听到了韩德的话,他虽不是战将却也知晓此次大劫难逃了。   净台看着已经恢复往昔的如是,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如是,我们都要死了,你怕吗?”   如是一脸诧异地抬头看着师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不怕,师父不是说过,世间空苦,诸行无常,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死亡是结束现有该结束的,而开始即将开始的一切,没有什么好怕的。”   “很疼的,你不怕吗?”   如是闻言小脸立刻皱了起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净台问道:“有多疼?”   “很疼很疼!”   “那我不想死!”如是有些畏惧地抓紧了老和尚的胳膊,如水的眼睛里满是害怕,他不是怕死,他怕疼。   净台老和尚轻笑几声,搂住如是说道:“其实也不是很疼,一下就过去了。”   如是从师父的胳膊里探出头,看着师父浑浊却又不是清明的眼睛,迟疑了一会开口说道:“师父,不死可不可以?若是一定要死,如是想用自己的命换如嫣的命。”   净台闻言愣了片刻,苦笑着拍了拍如是的肩膀,沉默不语。   这一战,净台看到的只有血腥的杀戮和无尽的死亡,没有任何生机。   “周新!”   周新一直跟在永宁身后,听到公主唤他,立刻上前一步,也不管坑坑洼洼的山道,直接单膝跪下,沉声道:“属下在!”   “周新,今晚你率领亲卫突袭敌营。”永宁附身凑到周新耳边,小声地说道,“不要管西戎人,全力射杀永定城的百姓!做好伪装,不要让人发现!”   周新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直到永宁公主走远,他耳边还不断回荡着永宁公主方才那句冷彻入骨的话。   看着消失在破山寺中的公主,周新双眸中的惊惧之色逐渐被坚定取代,迈着铿锵的步伐转身回到了升龙道,公主亲卫大部都在升龙道驻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羌山遵守承诺,并没有派兵攻打破山,破山上的边军也因此得到了休养的时机。   想着援军就要到了,韩德越来越兴奋,对羌山的妄自尊大更是嘲笑不已。   可是,当日头完全西落,落入到远山之下时,韩德的心如坠冰窖。说好的援军呢?说好的“下午”呢?   “或许有什么突发状况,耽搁了!”韩德心慌之下,立刻想到了这样的解释。行军打仗自然不会一切尽如人意,出点小状况,情理之中嘛。   当夜色完全笼罩破山时,韩德的心越来越凉了,直到这时依然没有援军的影子。   而就在此时,周新已经带着八百公主亲卫出了升龙道,摸黑朝着西戎营帐而去。为了不引人注意,周新特地让八百亲卫全部换上了边军的黑甲,马蹄也用黑布包裹起来,行走之时发不出丁点声响。   西戎营帐驻扎在距离破山一里外的平原之上,永定城遥遥在望。   中军大帐中,禄东赞正满脸焦急地劝慰着羌山。   刚刚忙完永定城的事宜赶回来的禄东赞,在听说羌山给大周公主一天考虑时间后,直接冲进了羌山的中军大帐,苦口婆心地劝慰着羌山:“大王,兵贵神速,这个时候就该一鼓作气,一举拿下破山!”   “大相,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羌山挥手打断了禄东赞的话,转而开口问道,“永定城收获如何?”   禄东赞将羌山不愿听,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此次攻下永定城,共收金银八百七十六万两,粮草三十余万担,另有珠宝字画千余件,价值不详!”   “什么?”羌山闻言直接蹦了起来,一步窜到禄东赞身前,抓着禄东赞的胳膊激动地说道,“大相,你说的是真的?”   禄东赞点点头,矜持一笑道:“还有部分盐铁、茶叶、丝绸,因为太过分散还没有来得及计算。”   “发了!发了!”羌山想过永定城很富有,却是从来没有想到会这么富有。光此一战,收缴的战利品就足以养活西戎好几年了。   禄东赞站在一边也很兴奋,可是兴奋之余又想到了羌山答应大周公主的话,脸上的笑意立刻散去,朝着羌山恭手一礼,严肃地说道:“禄东赞恳请大王,立刻发兵攻打破山,早日将大周公主擒下,恐迟则生变!”   羌山看了看四周,都是自己的心腹之人,凑到禄东赞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禄东赞听着听着,略显苍老的脸上充满了惊愕之色。   “我的大相,你就放心吧!”羌山大笑一声,坐回位置上,喝着酒吃着烤肉,相当的惬意。   怔神半晌后,禄东赞终于回过了神,似乎还有些怀疑:“大王,小心有诈!”   羌山又是一声长笑:“放心吧,我已派人查了,他们都没有动。”   “如此,再好不过了。”禄东赞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不过看羌山这般肯定,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喊杀声从帐外传了进来,禄东赞一听脸色大变,坐在上首喝酒吃肉的羌山也是脸色一紧。   “来人,外面发生什么事了?”羌山强自稳定心神,朝帐外喊了一声。   不一会,一人从帐外走了进来,伏在地上低声说道:“回禀大王,是破山周军袭营,阿古达将军正率军围杀呢!”   羌山一听不是大周援军,心口悬着的大石总算是落地了。当初在得知这个计划后,他也担心他们别有所图,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什么其他企图。   不过很快,羌山就意识到不对了。阿古达刚从破山大败而归,羌山为了士气着想,虽然又让阿古达带兵了,可是却没有让他做前锋,他现在应该在后军那里看管永定城的俘虏才对!   “怎么回事?怎么是阿古达?”   “回大王,大周军夜袭的是我后军军营。”   “后军军营?粮草!”羌山立刻回过神,脸色大变,立刻吩咐道,“命铁树即刻派兵保护粮草,断不能让大周军得逞!”   等到兵士慌忙走出营帐后,禄东赞才皱着眉头说道:“大王,只怕大周军志不在我军粮草!”   羌山闻言很是诧异,不解地看向禄东赞。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是一个军队最重要的资源,烧粮劫粮也是战争中常有之事。大周军夜袭后军,除了粮草,羌山想不到还能有其他什么目的。   “大王,我西戎出兵向来不会带太多的粮草,一般都是就地取粮,这一点大周人都清楚。我后军粮草更是不多,劫粮也没有意义。”说完,禄东赞抬头看向羌山,见他一脸深思的模样,随即又说道,“更何况,我军刚刚攻破永定城,有永定城百万粮草为继,劫后军那点粮草,无济于事。”   羌山深思片刻,也觉很是在理。可是除了劫粮之外,羌山想不出大周军出现在后军的目的了。   禄东赞也沉默下来,他也想不到大周军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方才离去的兵士又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看着羌山满脸怒容,这兵士立刻跪伏在地,大声说道:“回大王,大周军一把火烧了俘虏营!”   “什么?俘虏营?!”羌山和禄东赞同时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俘虏营关押的都是从永定城抓来的百姓,这些百姓都是些老弱妇孺,羌山便将他们一并塞到了后军,交给阿古达看管着。   “是!大周军一入后军便直奔俘虏营,随即火烧了俘虏营。”这兵士刚才赶去后军报信,正巧看到俘虏营烧起的大火,半边天都被烧红了,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味,还有凄厉慑人的痛苦嘶喊声,便是他这个杀惯了人的西戎人,听着都觉得颤栗不已。   “大王,连夜进攻破山吧!”禄东赞略一想便醒悟过来,转身看着羌山建议道。   羌山不明就里,有些疑惑地看着禄东赞。   禄东赞叹口气说道:“久闻大周永宁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是杀伐果断之人。”   羌山闻言立刻醒悟过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禄东赞说道:“大相的意思是,这是那大周公主让人做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禄东赞对这位永宁公主是佩服不已,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如此狠辣之人决不可留。   羌山也明白过来,若是他到了大周公主的境地,也极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通知阿古达,给我把偷袭的人全部留下来!”羌山从来都不是笨人,相反他很聪明,大周公主所作所为他很理解,不过他也不会任由别人栽赃嫁祸。   “大王,那这破山?”禄东赞一直希望能尽快攻破破山,再发生这样的事,更加不希望再拖延了。   “不着急,这点时间本王还等得起!”羌山挥手打断了禄东赞的话,非常的自信。大周公主想要做什么他一清二楚,不过他羌山也不是纸糊的。   这一夜,破山山脚下,西戎军营突起大火,火焰滔天,破山上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家人派出去袭营的,看着滔天的火焰,一个个都兴奋的很,巴不得一把火能把西戎军烧个精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