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如今。【艾尔撒】 月色渐渐从再次从云中现出,笼罩在河岸边。两个身影奔驰过来,红发女孩被蓝发男孩牵着,他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只在不停地做着机械运动。刚下过雨的土地,满是泥泞,红发女孩不小心一跤踩进泥浆里,一下子乱了呼吸,立马感觉自己双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胸口极其疼痛。最终女孩撑不过扑倒在泥泞的土地上,男孩立马停下脚步,扶起她。 “艾尔撒!你还好吗?快起来,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快!” 女孩咬紧嘴唇,在男孩的支撑下站起来,本想再一次调整气息,接着逃跑。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从何时起松开了男孩的手掌,男孩没有继续等他,仍旧向前奔跑。女孩追上去,却怎么也跟不上他的步伐,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 “杰拉尔!等我,等等我……杰拉尔……” “杰拉尔!!”艾尔撒猛地从床上翻起,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她觉得甚是刺眼,才想起昨夜自己忘记了拉上窗帘。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果然出了一身冷汗。 “杰拉尔……” 今天起得确实有一点晚,洗完澡后,艾尔撒坐在厨房的吧台上,早餐只是一个简单的三明治和一杯牛奶。前几天订的咖啡豆还没有去拿,再不拿下午就不够咖啡招待客人了。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盯着前面的大石英钟,上面显示的是十点。 “看来,今天要推迟开店了。”她自顾自地说道。 吃完早饭,艾尔撒收拾了下妆容,向门口走去。路过月历的时候,她不由地停顿了一下,看到了被红色油性笔圈出来的“23日”,她转过头,抬起嘴角微笑了一下。 “原来又到7月23号啦……” 有些日子,其实不用刻意去记忆,就能轻而易举地想起。甚至大脑还未记起,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去回忆,告诉自己:重要的日子要来了。 艾尔撒没有停顿多久,便离开了家门,当然这个家也是她的咖啡店——“归程”。已经进入深夏,上午的阳光也极其炎烈。她没有打伞,短衣短裤走到阳光低下,就像在接受大地的炙烤。不过艾尔撒也从来不在乎这些,她从不把自己当成是娇滴滴的小女人,无论在何种考验之下,她觉得只管面对就是。坚强到偏执,艾尔撒是这样的女子。 那家常去的卖咖啡豆的店离她家有些远,她决定中间先去一趟超市买点别的东西。走到超市二楼的蛋糕店,艾尔撒对着冷橱里的各式蛋糕犹豫了很久,似乎没有了她以前常买的那种。正当她犹豫着该选哪一种蛋糕的时候,远处跑来两个小孩。高一点的小男孩牵着穿着淡粉色洋裙的小女孩,到了冷橱面前,男孩指着一个上面有着三颗草莓的蛋糕对女孩说: “妹妹,我们去跟妈妈说买这个好不好?我知道你最喜欢草莓了!” 女孩立马咧开她刚换了一颗牙的小嘴,笑得很开心: “嗯!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这一场面,艾尔撒看了心里很是温暖,这个世界上喜欢吃草莓蛋糕的女生很多,其实她也是一个。她低头盯着放在最矮一排的草莓蛋糕,一些回忆涌上心头: 蓝发的小男孩用报纸小心翼翼地包着一块蛋糕,就是那种上面有一小颗草莓的蛋糕。他蹲在生病的艾尔撒身边,因为跑了很远的路,一直喘着粗气,严冬里冷冽的空气使他细小的手指冻得通红,关节处还有一些红到发紫的冻疮。当时艾尔撒还不知道那天在这个男孩身上经历过什么,只是很激动地看着他手上的蛋糕,笑着从床上坐起来。 “哇,是草莓蛋糕诶!” “呵呵,是啊。很好吃的哟!” 现在的艾尔撒想起来,其实不一定非得是有草莓的,不管那天他手上拿的是什么蛋糕,她从此都会爱上这种食物。这种爱好不由她的味蕾决定,只是因为那是他千辛万苦送到自己面前来的,仅此而已。 最后,艾尔撒指着那块不算漂亮不算特别更不见得有多美味的草莓蛋糕说:“帮我订做这个款吧,我要个10寸的。” 回到店里的时候,朱比亚已经等在门口了。朱比亚是艾尔撒今年才找到的学生工,似乎才大一。她的学校离“归程”很近,特别是看到朱比亚认真熟练地为她招呼店里生意的样子,艾尔撒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招她了。 “艾尔撒姐,你今天不会又起晚了吧?” “呃……呵呵,这个……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啦,可是艾尔撒姐你毕竟要指望这家店生活的诶,你就不能稍微再上心点吗?” “呃,是……”艾尔撒有些难堪地低下头,面前的这个小丫头比她年轻的时候还要一本正经,弄得她这些日子来总是被这个人小鬼大的丫头教训。不过说起来,在朱比亚过来以后,店里生意确实好了很多。才18岁的年纪,却有着这么熟练的社会技能,艾尔撒相信她是有故事的人。只是两人相识毕竟只有两个月,她也不会多问朱比亚什么,看着朱比亚熟稔地往返于厨房与客厅的样子,她竟然有些心痛这个女生。也许只是因为跟十年前的自己太像了吧,艾尔撒是这么想的。 每周三下午两三点的样子,“归程”里总会固定来一个女生,今天也是周三。两点快三点的时候,艾尔撒习惯性地向门外张望了一下,果然没过多久,一位有着金黄色头发的女生碰响了门口的铃铛。 “艾尔撒姐我来了,话说今天有出什么新品吗?”每次见面都可以见到这个叫露西的女孩甜美的笑容,也许不会有人相信像露西这么活泼的女孩子会是一个每周都到咖啡店来喝各种浓缩咖啡的人。只是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一面,艾尔撒经常发现她店里的客人在人前人后所表现出的天大差别。倒不是说他们虚伪,他们只是需要有个地方彻底放松自己罢了。 “嗯,我最近学了一种意大利特浓的新泡法,露西要尝尝吗?” “好啊!”露西是真的很喜欢笑,特别是在跟别人说话时,那样的笑容极具感染力。只是当她一个人喝咖啡时,那种平静到让人不敢打扰的样子。艾尔撒想,恐怕也只有当她自己完全处于一个单独包间,身旁无一人时,这样的表情才会显露出来。 艾尔撒每次为露西泡咖啡的时候,都会特意去接性质较软,口感比较柔和的那一段咖啡。不管怎么样,她不希望看到这个还处在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内心积攒太多苦楚。哪怕,她并不了解任何人的历史,露西如是,朱比亚亦如是。 朱比亚离开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夜十一点多了,艾尔撒锁了门后,又走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蛋糕。离这一天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她清理干净一个桌子,摆好蛋糕和两幅刀叉瓷盘,仔仔细细地插好蜡烛——三根长的和四根短的。 准备好一切以后,艾尔撒静静地坐到一个位置上,对着对面的空位置眯起眼睛微笑起来。 “杰拉尔,34岁生日快乐!” 我会记得你,调动起我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 正文 第一章。如今。【朱比亚】 贫穷与寂寞,哪一个更可怕?在16岁以前,朱比亚都会选择贫穷。可是,直到那一个夜晚,她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哭到不能自已的时候,她才知道,寂寞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下班回家的朱比亚,没有做过多的休息就又坐在了电脑面前处理起前几天拍的照片。这是她一个星期后要交给老师的作业,朱比亚做得十分认真。直到处理到一场篮球赛的照片,她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目光停留在一个墨黑色头发的青年身上。虽然当时她拍的时候想着这是作业,不能把过多的镜头投放在这个男生身上,可是在这张照片里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把他放到了视觉中心的位置。 他是一个叫做格雷的男生,处在朱比亚大部分照片的中心位置上,更处在她全部生活的中心位置上。直到盯电脑屏幕盯得眼睛有些酸胀,朱比亚才发现已经快凌晨1点了。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关上电脑,准备起身去洗漱,然后上床睡觉。如果可以,朱比亚希望自己可以不用休息。用工作、学业和格雷把她的生活填补完整就够了,因为休息的时候她的大脑闲下来就会立马注意到她是一个人,孤单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朱比亚的头发是蓝色的,像极了大海的颜色,她自己也很喜欢穿这种蓝色的衣服。上午八点的时候,她准时地等在了课堂上,跟她上同一门课的同学,打铃了才陆陆续续慢悠悠地走进教室。可想而知,有着这样严肃性格的朱比亚在同学中间并不受欢迎,经常是长长的一排位子只有她一个人坐。蓝色代表着抑郁,是色相盘里最冷的颜色,大家不喜欢她是情有可原的,就像谁也不愿意自己与抑郁靠的太近一样。 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任何原因可以打扰朱比亚听课,当然除了一个人。才上课没多久,靠走廊的窗户外面就飞奔过一个影子,只有那么几秒就跑过了他们的教室。可是就算只有几秒也足以让朱比亚看得很清楚,他今天肯定是又睡过头了,头发都没梳,只是随便用手抓了几下,衬衣最下面的扣子掉了似乎也没被他注意到,一直都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大男孩。朱比亚对着格雷刚出现过的窗户,露出了她甜美清秀的笑容。当然,她会有这样的笑容,这是大多数人都不会知道的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朱比亚习惯性地走向二楼的食堂,坐在最靠左边的位置上。没过多久有一群男生路过,那个有着墨黑色头发的格雷也在里面,看到朱比亚的时候,他会对她笑着点一下头当做打招呼。 没错,她就是为了这一个只是点头的招呼,每天中午都等在这个位置上。那是他们一天中唯一的交集,哪怕这会提醒到她,她与格雷之间还只是这样的泛泛之交,甚至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可她也绝不放过一次让他注意到自己的机会。 星期四的下午,格雷会出现在土木楼11层的工作室里,这是朱比亚有一次被土木学院的老师请去帮忙拍摄建筑大楼模型的时候,发现的事情。因为这个工作室的窗户很大,朱比亚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格雷在里面拿着自动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样子。 那估计是格雷一天中最认真的时刻,轻轻地皱起眉头,每下一笔都要沉思良久,有时候会突然出现灵感,很是激动地在纸上画上好一阵子。每次看都这样的格雷,朱比亚都觉得自己心跳有些絮乱,缓上好一会儿才能平静下来。从此以后,她每个星期都会找各种理由来土木楼,大部分时候都是帮这里的老师拍摄大楼模型。 今天,朱比亚就一个人在他对面的房间里拍模型,老师有点事情出去了。这里的模型大部分都是学院里精英分子的作品,她也很希望有一天可以拍到格雷的模型。正想到这里,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了门口,抬起头看,真的是格雷。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来找老师的,环视屋子一周后,他立马就注意到了不远处这个举着跟自己体型极不相称的单反相机的女生。 朱比亚?你就是被我们老师请来拍摄模型的学生? 是是啊。朱比亚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热,他们居然对上话了! 能让我看下吗?格雷走进到她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手中的相机。 朱比亚在心里念上八百遍:朱比亚!你要镇静呀!你要镇静呀!一阵好是心理调整以后,她抬起手把相机屏幕调成相册模式,一张一张放给格雷看。 好厉害啊,朱比亚!难怪老师总是找你来拍!格雷自然是不知道此时的朱比亚心里是有多么紧张、兴奋、激动,他更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能让朱比亚高兴地差点叫出来。 直到那个始作俑者离开房间的时候,朱比亚还没有从刚才的兴奋中缓过神来。 又跟格雷说上话了,他还夸了我她觉得自己开心到想哭的心情都有了。 晚上在归程上班的时候,朱比亚的心情还是非常的好,甚至在打奶泡的时候,忍不住笑出来。 朱比亚,你再这样傻笑,奶泡会被你打飞哟。艾尔撒站在她旁边,看到朱比亚极少露出的笑容,也甚是欣慰,虽说浪费了她一些咖啡豆和几杯牛奶。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艾尔撒笑着想。 朱比亚看到自己手中被子里满满的一层奶泡,转头对着艾尔撒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艾尔撒,今天有点不在状态 行了行了,谁会有心去责怪一个心情大好的孩子。快点把这杯端出去吧,剩下的我来做。艾尔撒满脸笑意地把她推出厨房。 刚上完一桌的饮品,正打算回厨房的朱比亚见到有人急匆匆地推开了门帘,走进大厅张望了好一会儿。对上朱比亚诧异的目光后,对方有些焦急地问她:请问你是这里的服务员吗? 是啊,是要找人吗? 对,我找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女孩,经常来你们家店,大概这么高。对方边说边比划了一下。 啊,你说露西是吗?我今天似乎没有看到她的样子。朱比亚看着眼前这个神色焦虑的男生,樱红色的头发,似乎在哪里见过。 嗯嗯,就是露西!她没来么男生脸上失望的眼神显而易见,如果她来了,跟她说一声我在找她好吗?我叫纳兹。谢谢! 好的,没关系。我会跟她说,如果她来的了话。朱比亚寻思了好一阵,终于想起,他就是那个经常站在格雷旁边,总是跟格雷打打闹闹的男生。 格雷的朋友啊她对着纳兹离开的身影,默默念到。 这次打烊的时候,艾尔撒给了朱比亚一些培根饼当做夜宵带回家。回家后,她拿着培根饼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打开灯,房内干净得几乎没有一丝有人生活过的气息。书桌上摆着一张很大的人像照片,里面是一个也有着海蓝色头发的少年,不到12岁的样子,咧开嘴巴笑得很甜。 埃里克,今天有培根饼吃哟。而且,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格雷跟姐姐说话啦,他还夸我相照的好呢 今晚夜色很浓,城市之中依旧灯火通明。小小的房间里,白炽灯下,相框里少年的笑容依旧天真无邪,趴在桌上的女生终于进入了沉沉的熟睡之中。 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该有多么苍白无力,你知道么? 正文 第一章。如今。【露西】 从何时起,喜欢上了逃离?在上课的时候、练习的时候、跟人说话的时候、跟家人吃饭的时候突然很想离开眼下的地方,找一个地方躲起,不让任何人找到。 露西坐在江边的大桥底下,夕阳刚刚落下,天边还有一些紫红色的云霞尚未退去。耳上挂着白色的耳机,声音正好开到听不清外界声音的音量。屈膝而坐,抱着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这样的动作,露西都不记得自己到底保持了多久。 这几天,总是有很多人跟她讲很多的大道理,不停地在她耳边重复,生怕她听不进去似的。 露西,你要经常微笑,爱笑的人更容易得到幸福。 露西,只要努力,总会有收获的。 露西,你妈妈是变成了植物人,可是只要就一口气在,她就有醒来的可能。你说对不对? 露西,不要哭,要让你妈妈醒来的时候看到你的笑容,看到你最美的笑容。 露西,你要学会隐忍和原谅。 露西 啊!!!不要说了!!!!她终于不能再忍受,悲伤与愤怒倾涌而出,撤掉耳机,对着江水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 为什么要忍得这么辛苦?露西也不知道。喊累了以后,露西重重地躺在草地上。夜色降临,可是也许是因为城市光学污染的关系,天空中看不到几颗星星,只有沉默的夜色和不起一丝涟漪的江面,一切都那么平静,除了她自己。 不久前的夜晚,露西站在蕾拉病房的窗前也在仰望头顶的星空。蕾拉躺在床上,现在的她除了眼睛、嘴巴和一部分手指,已经没有什么身体部位可以动了。 妈妈,你想说什么吗?露西转身看见病床上的母亲眼睛转动地很厉害,嘴巴微张,似乎是想说话的样子。她立马坐到蕾拉旁边,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虽然嘴巴还可以动,可说话已经十分困难。蕾拉张开嘴,声音小到几乎只能看到嘴型。 露西,我不会这是露西仅能辨认出的几个字,剩下的话,她怎么都看不出来。可是见妈妈说得那么辛苦,她只好握紧她的手,微笑着说:嗯,我知道了。妈妈你好好休息吧。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那是她的妈妈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这样趴在妈妈的床边,进入了梦境。 第二天突然被耳边嘈杂的声音吵醒,似乎是医生与护士,是妈妈发生了什么吗?露西猛地惊醒来,去发现自己的手被蕾拉紧紧的抓住了,顺着她的手臂,看到的却是蕾拉紧闭的双眼和毫无生气的脸庞。 就在这时,有医生注意到露西醒了,用满脸希望她节哀的表情对她说:露西,你听我说,你母亲是变成植物人了。可是只要有一口气在,她就有可能还会醒来,对不对? 露西瞬间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妈妈抓着自己的手,还那么紧,那么温暖。 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后,露西再次坐起,感觉有些耳鸣。她有点想不起来了,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跟人说话,或是对谁笑过,吃了什么东西,在练习的时候练的是哪一种舞姿这一切她都不太有印象。行为似乎跟大脑脱节了,露西按摩了一下睛明穴,头痛得甚是厉害。 露西露西!!好像有人在喊她,声音愈来愈近。露西又揉一下太阳穴,该不会连幻听都出来了吧。 露西,我终于找到你了。直到纳兹这张大脸占到露西大部分的视野,她才愿意承认,自己又一次被这个家伙找到了。 我说你能不能找点别的事情做,你是找露西专业户吗?!在说这话的时候,露西有点气得牙痒痒,每当自己想静一静的时候都会遭到眼前这个家伙的打扰。 那是,如果找露西可以成为奥运会项目的话,那我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世界冠军。话说他居然还真的洋洋得意起来。 这回,露西是真的彻底无语了。要跟纳兹这个家伙把道理讲清楚,比登天还难。 要说是青梅竹马?露西与纳兹似乎也还没有亲密到那种地步,只是不到十岁的时候,纳兹搬到与露西家所在的小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邻居,只是露西家大到了哪怕是隔壁,也要走上好几十分钟才可以到达的地步。所以邻居也称不上。童年玩伴?大概就是这么个关系吧。 露西,你看!有人放孔明灯诶 你第一次看人放孔明灯么?大惊小怪的。露西瞪了一眼身旁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打扰自己独处时间的家伙。 第一次被他找到,是14岁的某个夏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记不太清了。露西只记得自己找到了一个都从来去过的屋顶,等她调整好心情打算回家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想不起回家的路了!这对家里跑出来散心的露西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打击。 当时身上也没有带手机,再说以露西的倔强程度,即使是带了也不会打给别人来找自己。她想着到了楼下能不能找个人问路,结果刚下楼就下起了暴雨,楼下的人早跑没了。露西站在屋檐底下,当时的心情,低落到似乎已经不能用想哭来形容了。 夜色越来越深,露西也愈发不知道到如何是好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个身影在雨中出现,渐渐地,越来越明晰是纳兹!露西顿时觉得像看到救世主一般,兴奋地快叫出来。 纳兹!我在这里! 纳兹听到声音,马上跑到了露西身边。他似乎找了她一夜,身上也没带伞,雨水几乎浸湿他的全身。14岁的纳兹,当时应该还没有露西高,却第一次在露西面前表现出他严肃的样子。 露西,你这样,我们会担心你诶! 其实,露西又何尝不明白,会大老远到处找她的,也只有这个人而已。看着身边还在对着孔明灯傻笑的家伙,现在的他,至少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了。真是拿他没办法,露西摇摇头,不禁笑了出来。 不过还是谢谢你。纳兹。 纳兹回头看着她,又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我只是不想你有事,露西。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嗯。 露西经常对别人微笑,在同学中间人缘极好。大家都觉得露西很低调大方,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架子,几乎没有人不喜欢这个有着甜美笑容的女生。当然,她从来没有要装的意思,她只是不想把自己内心的苦闷表现出来给无关的人看。 在人前,她只要开开心心地就可以了,大部分时候,人们也不会去关注你的难过。但是,这个人们中,不包括纳兹。这个每天只知道跟格雷打打闹闹,一天到晚把脑子当摆设使的家伙。她就是没办法在他面前做任何的伪装,就算他在自己面前除了犯傻,没有发挥过什么其他任何的交际本领。可露西知道,他或许,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当然,如果他愿意用自己脑子的话。露西笑着小声嘀咕了一句。 回到家中已经是11点,彼时的露西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抱着一个叫做哈比的蓝色猫型布娃娃自言自语好一阵了。窗外月色正浓,露西望着天花板想,总有一天这些苦恼都会随着时间消逝呵!自己都在对自己说大道理了。 我始终不敢逃离太远,好怕有一天,没有被你找到。 正文 第二章。初生 。【艾尔撒】 从今晚7点至明天中午,8级台风海棠将登陆我市附近。极有可能会带来长达三天的暴风雨,希望市民引起重视 艾尔撒停下手中的活儿,顿了一会儿听这段广播。从早上开始,天气就一直很阴沉,十分闷热,仿佛是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爆发而蓄积的沉默。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大雨似乎马上就要倾盆而下,店里还有几位客人,艾尔撒想了想,脱下围裙走到卧室,看能不能找出几把伞借给他们。 朱比亚好像也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大雨很是反感,一整个下午都心事重重的样子。艾尔撒把伞放到她手上,吩咐她把伞借给客人以后就可以下班了。 终于在不到六点的时候,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看着朱比亚吃力地举着伞奔驰在暴风雨中的模样,艾尔撒轻叹一口气。总是有太多东西不是我们可以去控制的,比如烈日,比如台风,又比如出生她闭上眼睛,倾听雨水敲击玻璃的声音,飓风如同一头刚逃出牢笼的猛兽,肆意呼啸。 好像,我就是在这样的日子出生的呢 大部分人对自己六岁以前的记忆都十分模糊,艾尔撒也是如此,唯一能够记住的便是在这样暴风雨来临的日子,她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 木结构的房屋在大风的肆意侵扰下,几乎摇摇欲坠。屋内泛黄的白炽灯左右摇摆,照出来所有家具的影子也在跟随摇摆,所谓动荡不安便是如此吧。 母亲亲吻自己的额头,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仿佛这一切的暴风雨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如今,艾尔撒已经不能记住母亲的模样,但总有一个场面印刻在她脑中,不论多少年过去,都清晰的记得。 母亲将她抱在怀中,绯红色的长发耷拉到刚出生的艾尔撒的脸上,小小的她伸手去抓母亲的红发,因为它看上去如此温暖、安宁 在暴风雨中降临的艾尔撒,感受到的不是动荡,不是飓风呼啸、亦不是电闪雷鸣,是那一抹母亲如火炬般温暖又充满希望的红色。 想到这里,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跟母亲当时的一模一样,是如同夕阳一般,不刺眼却十分温暖人心的绯红色。艾尔撒相当爱惜母亲送与她的这一礼物,除了生命,这恐怕是她留给她唯一的礼物了。 暴风雨使得天黑得很快,才七点,就已进入夜晚。艾尔撒坐在柜台上想,这几天客人应该会很少,出门也很困难,日子不知道如何打发。正在这时,她居然听到了有人进门的铃铛声?!她立马站起来,探出身子向外望,看到一个留着黑色中发,年纪似乎跟艾尔撒一般大的女人走进屋中。因为暴风雨的关系,她全身几乎都湿透了,在这样的天气,雨伞还真是一点作用都发挥不了。 小久!你怎么来了?艾尔撒马上就认出了她,眼前这个女人是她多年未见的发小兼故友许久。 好不容易来一趟Z市,想着要过来看看你,结果半路上碰上了暴风雨许久有些狼狈地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无奈地对着艾尔撒微笑。 艾尔撒赶紧让许久进入屋里,准备衣服让她洗了个澡。居然会在这样的日子里,迎接到这么个故友,她觉得很是开心。许久洗完澡走出来时,艾尔撒已经为她准备了好些吃的。 艾尔撒,这么多年没见,厨艺大增嘛。许久吃了一口通心粉,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呀,明知道今天会下暴雨,还跑过来干什么?艾尔撒虽然嘴上严肃,心里的那股开心劲儿还是溢于言表的。 哇!久违了的艾尔撒式训人呢,呵呵许久故意调侃艾尔撒一番,接着从包里拿出一个深黄色的牛皮本递给她,其实,我是迫不及待想把这个给你。 艾尔撒第一眼看到这个本子就觉得很是眼熟,翻开第一页,吃惊地几乎快喊出来:这本日记怎么会被你找到的? 呵呵,至于是怎么找到的,我以后再告诉你。先翻开看看吧。艾尔撒的反应显然在许久的意料之中,那一些被尘封的往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已经30岁的艾尔撒翻动自己儿时的日记竟感觉十分忐忑,翻动日记的手开始激动地抖起来。 1990年6月7日,雨。今天又被老板打了她一字一句地念下来,脑中的记忆立马映入眼前。 那一年她才8岁,和许多来历不明的孩子一起被人贩子卖到一个逼迫儿童犯罪挣钱的组织里。除了出生那一天,艾尔撒所有的童年记忆都从这个犯罪组织中展开。 彼时她在这个组织里已经被压榨了一年了。刚开始看她年纪小,只是让她沿街乞讨,后来渐渐地训练她偷街上行人的皮夹,便是从那时起,她认识了跟她一起被训练的男孩杰拉尔。看上去他呆在这里的日子不比她短多少,甚至还要长。跟他们一起来的孩子大部分已经似乎接受命运的摆布,对大人们唯唯诺诺,早已不明是非。而杰拉尔眼中却总是充满的神采,不论老板怎么打他,这样坚定的眼神竟然从未消失过一瞬。 1990年6月7号是他们第一次正式上街偷东西的日子,尽管接受了很严格的训练,艾尔撒还是很紧张,她紧紧地抓住杰拉尔的手,希望可以让自己镇定下来。 杰拉尔回头对她说:艾尔撒,不怕。我去偷东西,你帮我掩护,偷完我们就跑。一下子就过去了。 艾尔撒看着他清澈坚定的明眸,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他们盯上一个目标,是一个17、8岁的女生,背着黑色的大书包。艾尔撒和杰拉尔看了她很久,似乎还蛮有钱的样子,而且钱包就扔在了书包里。观察了一段时间,最后两人相视点头,开始行动。 先是艾尔撒跑上去向女生乞讨,开始女生对她很是反感,敕令她走开,已经乞讨了一年的艾尔撒对这一切早习以为常,依旧抓着女生不放。女生被艾尔撒缠得受不了了,正打算从口袋里掏出点零钱打发她走,杰拉尔已经装成路人趁着她俩纠缠的时候偷走了女生书包里的皮夹。得手后,杰拉尔对艾尔撒使了个眼色,两人马上跑走了。 女生果然很有钱,他们高兴地捧着皮夹想跑到老板那里交给他,这样子今晚他们几个人也许能吃好点。小小的杰拉尔和艾尔撒天真地这么想着。 没过多久,两人在不远处又一次看到少女,他们赶紧躲起来。才发现少女在很着急地寻找东西,想必就是被他们偷走的皮夹了。他们看到少女神情极其慌张,眼泪都流出来了,到处找人问有没有看到她的皮夹。这让艾尔撒有些不忍,翻开皮夹,里面还有几张卡,这也是年幼的艾尔撒所不认识的。 就在这时,杰拉尔拿出了其中的一张卡,说:难道今天是高考的日子吗? 高考? 嗯,就是衡定是否能进入大学,对学生相当重要的考试。这张应该是准考证。杰拉尔拿着卡又看了看,想着八九不离十,这个肯定是就准考证了。 那我们赶紧去还给她吧。年幼的艾尔撒虽然不经世事,但善良似乎就是她的本性,到底她不希望自己伤害到某人,更别说影响一个人一生的前途。 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皮夹里的钱拿出来,把皮夹和里面的准考证还给女生。杰拉尔拿着皮夹悄悄地走到女生身后,打算把它放在女生看得到的地方就马上离开。没想到女生突然转身,认出了杰拉尔,立马大喊起来:就是你,就是你拿了我的皮夹!你这个小偷! 杰拉尔扔了皮夹赶紧拔腿就跑,身后有几个人在女生的呼声下也追了上来。艾尔撒见被发现了,也跑了起来。不知跑了多久,两人凭着自己的训练,竟也甩开了追来的人。只是出了差点被抓到这么大的问题,他们想着今晚估计又不好受了。 不过钱还在,老板应该不会太怪我们吧?杰拉尔牵着艾尔撒,举起手中的钱,安慰她道。 可是结果是,两人毕竟只是天真的孩子,老板收了钱,该打的还是打了,最后甚至还把他们关进小屋子里,不给进食。 虽说类似的经验他们都有过,可艾尔撒还是觉得很惭愧:杰拉尔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话 被打得最惨的杰拉尔,勉强睁开眼睛,伸手抚摸她绯红的长发,笑着说:好美的颜色,艾尔撒就像照进黑暗的第一束光。 什么是希望?你说,就是产生于动荡与黑暗之中,却依旧保持鲜活的生命。 正文 第二章。初生。 【朱比亚】 暴风雨降临于冷静沉默之后,结束于平和安宁之前。然而这一个夜晚,雷电交加,大雨瓢泼,那么的难以让人平静。朱比亚紧关所有的窗户,打开全部的灯,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快点结束好不好求你了 被里闷得很热,朱比亚全身是汗,可也不愿意离开这个封闭的环境。忽然有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惊吓使她抖得更加厉害。 埃里克埃里克 一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埃里克也像眼前的朱比亚一样全身裹在被窝之中,明明已经满头大汗,却一直喊着好冷。 床边上的朱比亚紧紧地抱住埃里克的头,他的额头十分地烫,高温一直不下,呼吸开始絮乱,甚至说上一句完整的话都极其困难。 一道闪电下来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还有埃里克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他已经支撑到了自己的极限,可仍然不愿放弃,只是无力地喊着:姐姐,好难受 这一晚,朱比亚慌张到几乎麻木,她放下埃里克走到浴室,打开淋浴把自己淋湿,又立马回到埃里克身边抱住他。这样的动作她都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次。她连眼泪都不肯让自己流下,因为眼泪是热的,给弟弟降温,不管倾尽多少努力和忍受多少寒冷,她一定要让弟弟的体温降下来。 好受点了吗?埃里克。 可此时的埃里克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了,他用自己唯一可以使出的力气抱住被水浇得冰冷的姐姐。意识越来越模糊,头疼极其剧烈,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他好想开口说话,好想告诉姐姐他有多么不想就这样丢下她一个人自己离开,可是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呻吟,痛苦不堪地呻吟。 死亡代表着什么,埃里克不是那么明白。如果那象征着离去,那么对朱比亚和埃里克而言都是残酷的。 谁来救救我们朱比亚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埃里克的癫痫越来越厉害,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失去所有的活力从此沉寂下去,不要离开好不好我求你了,埃里克 艾滋病,全名获得性免疫综合症,有很长的潜伏期,可是一旦发病,一次很小的感冒也可以让感染者毙命。 朱比亚到死都不愿意接受,承担这一切的竟是她才12岁的弟弟。最终,埃里克的体温降了下来,降到朱比亚不能承受的温度没有温度! 窗外的雷雨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每打一次闪,埃里克了无生气的苍白脸庞就映入她的眼帘一次。朱比亚依旧死死地抱着他,可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做,埃里克的体温也不会恢复。 埃里克姐姐好冷 当她麻木地机械地说出这一句话时,雷声再次响起,立马淫灭了她的声音。所以,谁能听得见? 没有人来救他们,走到电话机面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拨的号码。父亲听说已经死了,后来留了一笔还算可观的保险金,让他们姐弟两维持生活。母亲是谁?记忆好模糊,仿佛这个人不曾出现过。 在朱比亚心中,一家四口唯一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是在埃里克刚出生的时候。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刚刚下完雪,朱比亚被母亲分娩时的惨叫声惊醒。那时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只是有些心神不宁,便裹着被子爬起来走到母亲房中,发现她已经晕在了床上。父亲站在她床边,抱着一个孩子,泪流满面,还露出一丝笑容,这样的笑容让从没见过父亲笑的朱比亚觉得甚是恐怖。 他说:哈哈!哈哈!你终于给我生了个儿子 从那天以后,母亲就消失了,或许是死了,没有任何人再和朱比亚提这些。母亲还在的时候,一直在哭泣,头发很乱,经常被父亲打。她应该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长大后的朱比亚这样安慰自己,以此来释怀母亲的不辞而别。 母亲不知所踪后,父亲因为有了弟弟埃里克的出生,心情大好,终于开始出去工作,也很少酗酒,有时甚至会带点好吃的回来慰劳朱比亚两姐弟。那几个月,他们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才两三个月大的埃里克,十分的乖巧,很少哭闹。朱比亚几乎不出家门,天天在家里带弟弟,她喜欢把他从摇篮里抱出来抱进自己怀里,逗他,哄他睡觉。那时她才五岁,已经渐渐有了小大人的模样,她唯一一次感谢她的父母,那便是带给了她一个弟弟,可以与之相依相靠。 入春后的一个晚上,父亲又买了很多菜回来,还有几灌啤酒,不同于以往,那一次父亲的表情很凝重。朱比亚抱着埃里克,心里十分忐忑,父亲已经很久没喝酒了,根据以前她的经验,父亲喝酒就等于着母亲挨打,现在母亲不在了,难道他会拿她出气? 结果没想到,父亲只是随便喝了两口,便伸手示意要朱比亚放下埃里克坐到他对面去,她兢兢战战地走过去坐下,桌上的菜一口也不敢动。父亲看出了朱比亚对他的恐惧,叹了口气,说:你不要怕,我不会打你。 听父亲这么说,朱比亚放心了点,看着满桌的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丰盛,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吃吧,试试这个,很好吃的。父亲难得地温柔起来,还夹了个菜给朱比亚。看到这样的父亲,朱比亚终于放下心里的石头,动筷子吃起来。 后来,父亲除了叹气,什么也没说,也没多吃几口菜。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埃里克的摇篮旁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打算把他抱起来,结果睡着的埃里克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醒,哭了起来。朱比亚听到哭声,立马放下筷子赶到父亲身边接过埃里克,很快地,便又把他哄到睡着。 父亲深深地看着两姐弟,脸上的表情愈发悲伤。半个小时后,父亲收拾了几件衣服,提着包走到门口。朱比亚跟了过去。 爸爸,你要出门吗? 父亲蹲下来抚摸她的头发,眼中竟然有泪。 朱比亚,不要责怪任何人。这些都是爸爸造的孽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家门,几乎更多没有犹豫。那时候的朱比亚听不懂父亲说的话,也从没想到,他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每一个人,到最后都离开了她。 暴风雨似乎小了一点,朱比亚被闷得快透不过气了,她伸出头来,竟然天色已亮。她脱下被汗湿的睡衣,走到浴室用淋浴洗涮自己的身体。浴室较为封闭,隔音效果也不错,听不见外面的雷声。朱比亚闭起双眼,抬头让淋浴冲到自己脸上,让水堵进耳朵里。竟然得到了片刻安宁。 不知洗了多久,她觉得有点头晕了才走出浴室,换上衣服,坐回床上。手机被她关了一天一夜,朱比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手机打开。有几条未读信息,都是艾尔撒的。她问她是否害怕台风,不然可以去跟她一起睡。 朱比亚内心有些感动,自从她去归程工作以来,艾尔撒一直细心地照顾着她。虽然她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对艾尔撒的感激,但内心已把她当姐姐看待。 回完艾尔撒的短信,朱比亚对着手机键盘,突然无意识地拨出了格雷的电话。这个电话号码,自从朱比亚知道以后就已铭记于心,却从来没有打过。她也时常像眼下这样,不自觉地播出这串号码,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按下拨号键。 朱比亚盯着手机屏幕出神,她现在内心相当苦楚,好想听听格雷的声音,哪怕是一句喂都好,都能让她安心下来。但又很怕格雷误会自己是个打骚扰电话的女生,该说什么才显得顺理成章?要是自己一激动哭出来怎么办?但是真的好想他 按下拨号键的那一刻,朱比亚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没过多久,电话对面传来了格雷清彻的嗓音:喂,哪位? 朱比亚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说:格雷,我,我是朱比亚 朱比亚啊,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里,朱比亚的眼泪已经留下,她立马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哭腔,再次顿了一下,才说:那个那个格雷,你需要我帮你拍摄你的建筑模型作品吗? 真的吗?!是老师要你帮我拍的吗?什么时候? 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可朱比亚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将谎言继续下去。 是的,后天下午吧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正文 第二章。初生。【露西】 这场暴风雨到底持续了多久,三天?四天?哈特菲利亚家的人似乎都感触不深。不管能不能离开这个宅子外出,对他们来说都不太重要,因为这里已经成了他们大部分人的全部生活。 再强的暴风雨面前,这座大宅依旧安稳平静,甚至不起一丝涟漪,仿佛外界动荡与它毫无干系。不知从何时起,冷漠成了这个家的代名词,每个人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就此作罢,绝不干涉其他。 蕾比的母亲是这个家里的首席厨师,打从她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她就已经身处于这个深宅里。母亲从小就告诉她,这个地方哪里可以去,哪里绝对不能涉足,一定要本本分分。 本分是蕾比从母亲嘴里听得最多的词语,尽管现在年轻气盛的她已经不太认同这些观点,但她也当做为了尽孝道,尽量不违背母亲的意思。除了上学的时间,蕾比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书。首先她十分喜爱读书这是毋庸置疑的,同时看书可以让她不走出房门这也是原因之一。 虽然整个哈特菲利亚家没什么反应,但蕾比对这场过于持久的暴雨还是有些心烦意乱。晚上九点,母亲还在厨房里忙活,蕾比看完她房中的最后一本书。风停了,可雨还一直在下,窗外漂亮的路灯已经开启,大颗的雨滴如失恋少女的泪珠般掉落,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精致的光芒,仔细欣赏其实倒也几分凄美之感。 蕾比放下书,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她想了想,走到衣橱前,找件雨衣披上,便离开了房间。屋外有丝凉意,雨水打到小腿上流进脚踝里,蕾比冷得打了个寒颤,不由地裹了裹身上的雨衣今晚一定要走出房门去透透气。 哈特菲利亚的图书馆是蕾比在这个家里最常去的地方,尽管母亲时常教训她那里不是她这种人家的小孩该去的,蕾比还是忍不住偷偷前往。管理图书馆的阿姨跟她已经相熟,常常借一些主人不太看的书给她,也是托她的福,才16岁的蕾比几乎拜读过各个领域的书籍。 今晚可能是因为暴雨的关系,图书馆里一个人都没有,蕾比倒是很高兴,她可以再偷偷借几本好书回去看了。馆中极其昏暗,蕾比自然是不敢开灯,她打开手机的闪光灯贴着书架开始找书。 过于安静的图书馆让身为女孩子的蕾比不禁有些害怕,她想着得赶紧找到感兴趣的书离开这里。忽然她感觉自己好似听到了钢琴的声音,这让她不禁有些背脊发凉,更加害怕,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怕不怕,不过就是偷偷借几本书回家看,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蕾比紧紧地抓着手机,缓缓向前移动。 钢琴声越来越近,蕾比渐渐能够清晰听见以后,心中恐惧居然立马消散,取而代之地是对音乐的着迷。 能弹出这么美妙的曲子的人,怎么会是鬼呢,呵呵! 蕾比顺着钢琴的声音继续向前走动,终于来到一个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的房间。发出声音的钢琴放置在落地窗旁,黑色的琴身在柔和的灯光下如同一个优美剪影。弹钢琴的人是一位少女,比蕾比大三四岁的样子,依旧沉浸在她的音乐之中,甚至没有发现推门而入的蕾比。她轻闭双眼,在金色长发和泛黄灯光的衬托下,侧脸轮廓柔美而使观者心醉。 蕾比认得这个人是哈特菲利亚家的大小姐露西,在这个家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喜欢叫她公主,并且真正将她当做公主一样去尊重和疼爱。蕾比虽然未曾与她相识,但见过几面后,对她的印象也是极好的。 一曲作罢,露西双手离开琴键,睁开双眼,猛地发现窗户玻璃上倒映出另一个人影,不由得一惊。蕾比连忙解释:露西小姐不好意思,我,我来借几本书,听到钢琴声就 露西的确被她吓了一跳,老实说,大晚上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图书馆里谁都免不了害怕,虽然她最近每晚都来。 眼前这个少女她见过几面,具体是谁露西有点记不起来。她走到少女面前问她是否喜欢这首曲子。见到蕾比点头说喜欢,露西满意地露出笑容,对她说:如果明天还下雨,我们就一起再来这里好不好?你看书,我弹琴。 好,当然好呀!蕾比心里一万个高兴,这怕是她第一次期待明天可以继续下雨就好了。 送走蕾比后,露西再次回到钢琴旁。比起前两天,今晚的雨下得稍微宁静一些,不再打雷刮风了,台风过境终于走向尾声。她对着窗户深叹一口气,竟有些想念这几个下雨的夜晚,她享受着母亲曾为她弹奏过的音乐。 很小的时候,露西也极其害怕打雷下雨,每到这个时候,她经常会躲在被子里大哭大闹。无论蕾拉怎么哄都不能让幼小的露西停止哭闹。 有一次,蕾拉实在拿小露西没有办法,索性放下她,走到钢琴旁弹了一首曲子。轻扬却不失力量的钢琴曲伴上铿锵有力的雷声做鼓点,雨滴敲击玻璃的声音清脆如同三角架,大风刮来竟有大提琴的低沉之美露西渐渐听得入了迷,这多么像一场生命的交响乐! 小露西走下床,光脚走到蕾拉身旁,蕾拉把她抱起放在腿上,继续弹琴给她听。她轻声在露西耳边说: 露西,不论酸甜苦辣,去爱和欣赏你的生命。 当时的她自然是听不懂母亲这句话,她只是在这场气势如虹的交响乐中倚着母亲的怀抱安宁地进入梦乡。 也许母亲当时只是想告诉她,生命有不能承受之重,但仍要奋勇向前。 从图书馆回房间的路上,露西路过父亲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是一座独立的建筑,仿佛就是为了与其他建筑拉开距离一般,它位于人工湖中央,除了父亲和有预约的工作人员,连露西都没有去过。 她站在湖对岸遥望父亲还亮着灯的办公室,内心有丝落寞。母亲成为完全的植物人后,父亲什么表态也没有。虽说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未对她们两母女做过任何表态,可露西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冷漠至此。 想到这里,露西强迫自己转身离开,她在内心嘲笑自己怎么能对这个男人还抱有希望。 父母的婚姻是场完完全全的政治婚姻,母亲过门后,两人反倒更像是陌生人,除了同住一个屋檐下,毫无交集。露西的出生,也只是两人碍于长辈的压力得出的结晶。 两岁的时候,蕾拉带着露西在庭院中玩耍,露西不小心把球扔到了走廊上,蕾拉笑着让她把球捡回来。当露西一蹦一跳地跑到走廊上捡球时正巧碰到父亲经过,停在露西面前。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父亲那时的眼神,冷漠的俯视她,没有一丝情感,而且他会看她的原因只是 让开! 因为她挡到了他的去路。 第二天,雨小了很多,估计下午就会天晴。露西早早便起来抱着哈比站在窗边发呆,天色依旧暗沉,她又不知如何打发她的时间是好。 在露西二十年的生命里,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不能再与母亲说话后,她曾整天整天的把自己关在练功房里,没日没夜地练舞。 蕾拉很喜欢芭蕾,只是她肌肉上的疾病让她无法学习芭蕾。这一心愿在露西身上居然得到继承,小露西在第一次去看芭蕾舞剧的时候,就从此爱上了这种舞蹈。踮起脚尖,旋转,跳跃露西觉得自己就像漫步在云端一般自在。 看来今天还是继续在练功房里度过算了。露西放下哈比,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经过花园中的长廊时,露西看到一个身影蹲在池塘旁边,走近一看居然是纳兹。 纳兹?你在这里干嘛?露西看着没有打伞的纳兹,全身都被雨淋湿,不禁有些心疼。 结果这小子看到露西又是一番没心没肺的笑:哟!露西!你出来了,我还正准备去找你呢? 找我?什么事?露西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心疼过他了。 你看,我跟格雷比赛赢的奖品!纳兹举起手中的所谓奖品,是一座相当精致漂亮的玻璃花房模型,我想露西你一定会喜欢。只是我送来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装饰物弄掉了,这不,正在找呢。 说完,纳兹把模型递到露西手上,又弯下腰接着去寻找它的装饰物。露西看着手中的花房,简单大方又很有韵律感的造型,玻璃切割都十分细心精美,她随不懂房屋设计,却能看到作者的用心,浪漫且极富才华。 十几岁的露西曾梦想过有一天可以拥有一座自己的玻璃房,躺在房中的地板上,仰望星空,在明月的拥抱下入睡。这样的美梦也许每一个女孩都做过,但露西对星空确实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执着。 露西把模型抱在怀里,看着纳兹背对着自己,在雨中为她寻找失物的身影,她突然觉得喉咙有一丝哽咽。这些日子因为母亲的事情,她一直十分压抑,纳兹总是用他不经意的方式,逗她开心。这样的纳兹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鬼使神差地,她扔下雨伞走到纳兹身后,弯腰俯身去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衣襟湿透的背上。纳兹立即感到身后一阵湿热,是露西的泪水夺眶而出。 纳兹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的每一份鼓励,和,心动。 正文 第三章。萌动。【艾尔撒】 有一种回忆,深藏心底。它仿若刻入心脏一般,不随时间而淡化消失,反而渐渐形成一块古老的伤疤。不去触碰便不痛不痒,一旦发掘出来就牵动心悸,久久不能平静。 艾尔撒心底的这块疤,她并非不愿去揭,只是每每回忆起,就让她激动地几乎不能入睡。那一顿往事,似乎有一辈子之久,然而她如今也不过才30岁。生命充满太多的变动,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茫然失措。 许久在暴风雨的这几天里一直住在艾尔撒家,这是一个叛逆任性的女子,曾和她同处于一个孤儿院。现在据说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艾尔撒也一直以这个聪明的妹妹为荣。 太久没见,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到最后艾尔撒也没有再问起,许久是如何找到她这一本丢了将近20年的日记。或许是忘记了,或许她们都觉得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段故事。 她的字是杰拉尔教她写的,他们当时认识的字都不多,但是杰拉尔曾告诉她,文字可以抚平一些内心的伤痛,将心中的抑郁用文字表达出来,或许会得到最好的治愈。 在她们还在训练当小偷的时候,杰拉尔想尽办法弄到了一个很小的本子送给艾尔撒。他交到她手上的时候,脸上满是笑容,哪怕嘴角还有最近被老板掌掴后的淤青,也掩饰不了他的喜悦。 艾尔撒,以后有什么让你记忆深刻的事情,你就记在这个本子上吧。 杰拉尔心中总是充满光明,曾一再点亮她昏暗的人生。哪怕她知道,他的人生其实比她的更为灰暗。 在艾尔撒十岁那一年,发生了一件让小小的她极其恐慌的事情。 在组织里有一个哥哥,叫做西蒙。比她大六岁左右,性格老实敦厚,对比她小的弟弟妹妹们都很照顾。为了生存,对老板们的指示言听计从。也是因为他的帮忙,让性格刚强的杰拉尔和艾尔撒都少挨了很多打。 可是在一次偷盗任务中,西蒙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的腿,卧床不起好几个星期。老板对受伤的西蒙颇有微词,甚至好几次把他从床上拖下来,要他继续去偷盗。因为缺少治疗,西蒙的腿伤愈发严重,连走动都十分困难。老板只好不再理他,也不给他东西吃,打算任其自身自灭。 艾尔撒等一干人因为先前都受过西蒙的照顾,便一直偷偷的轮流照顾他,每晚将自己的晚饭剩下来送给西蒙吃。 那天晚上轮到艾尔撒去给西蒙送饭,她确认部分人已经入睡以后,把食物抱在自己怀里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老板们有几个房间还亮着灯,艾尔撒提高警觉,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否则他们所有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在艾尔撒经过一个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两个老板的对话。话语中似乎提到西蒙的名字,她便停下来偷听。 西蒙那小子看来是真的没什么用啦,就这么把他放在组织里也很碍眼啊,不如做掉算了。 做掉可惜了点,毕竟我们当时买他也花了不少钱。不如把他的脚直接砍掉,弄残废,再让他上街乞讨好了。 对哦,这个办法太好了。最近残疾人乞讨很挣钱诶。哈哈!就这样了! 这段对话让艾尔撒听得简直心惊肉跳,她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受到惊吓的自己发出丁点声响。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组织有多么恐怖,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她如何救西蒙?别说就西蒙了,她能不能救自己? 艾尔撒觉得自己内心恐慌到极致,她几乎是爬着回到了他们睡觉的房间,要送给西蒙的饭都掉在了路上。脸上爬满了泪水,她都不从得知,慌张和不知所措此刻占据了她的全部。 她走到杰拉尔床边轻声拍醒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杰拉尔,被艾尔撒惊慌的面色吓得睡意全无。 艾尔撒?怎么啦? 杰拉尔怎,怎么办,杰拉尔西蒙他 杰拉尔做起来,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紧张地说:西蒙出什么事了吗?艾尔撒,冷静点! 艾尔撒缓了好一阵才让自己镇静下来,告诉了杰拉尔事情的原委。 我们要不要去救他,杰拉尔 杰拉尔也被这件事情吓坏了,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可是才十几岁的杰拉尔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他抓住艾尔撒还在颤抖的手,说:我们先去看看西蒙吧,也许他会有办法。 嗯!艾尔撒紧紧地抱住杰拉尔的手臂,在心里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学会冷静克制! 可是当他们赶到西蒙那里时,却发现老板已经早他们一步将西蒙带走了。杰拉尔对着西蒙空空的草塌,一股怒气冲上心头,愤怒使他不能克制的颤抖起来。 可恶!一个晚上都等不了! 再见到西蒙时,他已经被砍掉了双腿,连喉咙都被破坏,说不出一句话。看着双眼失神的西蒙,当场的所有小孩都被吓坏了,老板还用他可耻的嘴脸哄着孩子们说,是为了给西蒙治病才把他双脚锯掉的。 但是懂事一点的孩子都明白,这个组织早已经没有人性。晚上他们趁着大人们睡着后,偷偷从床上爬起来围在一起商量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终于有一个冲动一点的孩子说:不如我们一起逃跑吧,总有办法逃出去的! 大家开始不约而同的赞同这个观点,就连一向冷静的杰拉尔也默认了这个想法。艾尔撒坐在杰拉尔身后,她也早有此意,一定要脱离这个组织! 从那个晚上开始,孩子们每晚都聚在一起开始商量他们的逃脱大计。他们计划着绝不能一窝蜂一起逃走,要分散开来从不同的地方逃出去。说到这里,杰拉尔拉住艾尔撒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放心,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这一句话,艾尔撒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杰拉尔后来为了实现他这一句话所付出的代价,更是让她无法释怀。 逃走的那一天晚上,杰拉尔带着她从后山离开,跟他们同行的还有三个孩子。五个人穿行在灌木丛里,尽管荆棘刺身,寸步难行,但他们一想到自己可以离开那个鬼地方就立马斗志昂扬。 突然远处听来几声狗叫声,五人心中大呼不妙,其他队有人被发现了!这一动静立马让几个年幼的孩子慌了阵脚,翻过这座山至少需要一个晚上,他们才走没多远。 果然没过多久,山上就传了脚步声和手电筒的灯光。五人躲到更深入一些的灌木丛,祈祷着自己不要被发现。 可是最终他们也没有逃过被狼狗找到的命运,被老板们一一抓回组织。不用多久,其他孩子也被逐一找到。老板把他们一起关进黑屋子里好是一顿毒打。 孩子们捂着头低声哭泣,那一个晚上,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除了一个人,那晚,杰拉尔抱着艾尔撒,对她说:不要放弃,我们不要放弃 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逃亡的事情,其他人都失去了斗志。眼看着他们的眼神再去失去神采,艾尔撒有些焦急,不论她怎么说,所有人一听到逃跑就像听到死神二字一样,失了魂一般找借口走开。 杰拉尔从那以后虽然没有提及此事,但艾尔撒坚信他那晚对她说的话,他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决不放弃! 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杰拉尔把睡着的艾尔撒叫醒,高兴之色溢于言表,他对她说:艾尔撒!我弄好了,我们逃亡的路线! 逃亡路线? 恩,我这一个月每次被叫出去偷东西,都顺便观察了周围的地形,我还做了记号。 真的吗?想到上一次失败的逃亡,艾尔撒还心有余悸,不过知道是杰拉尔的精心准备,她还是放心了一些。 当然,你起来,我们商量一下,明天我们就偷偷离开。 每一个人都曾经妄想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就好了。艾尔撒也曾期望过,如果可以回到过去该有多好。 可是,她又能回到哪一段过去?她和杰拉尔逃亡之前?她认识杰拉尔之前?她被卖到那个罪恶的组织之前?倘若回去了,那么等待她的又是哪种命运?她能否甘愿,走上一段没有杰拉尔的人生? 有那么多的如果就好了可也有那么多的如果那又怎样?,艾尔撒知道那只是她和杰拉尔的劫数。不能避免,无力反抗 现在她手中的日记本上最后一篇日记,当时年幼的她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明天,他将带我逃离。 可是,你又可知?你能带我离开,我也愿意为你停留。 正文 第三章。萌动。【朱比亚】 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只凭自己就可以活下去?朱比亚越来越怀疑这个说法。她想要一个依靠,让她知道她不是孤苦无依地存活于世。只要有这么一个依靠就可以了,她就会坚强面对所有艰难困苦 朱比亚打开衣柜,能试的衣服她都穿过一遍了。明天就是与格雷约好的日子,朱比亚焦急了一个晚上。她很后悔自己没有打听过格雷喜欢的颜色,她的衣服都是蓝色的,会不会让他觉得太沉闷? 这是朱比亚第一次为了外表而费尽心思,但这样的忙碌她一点也不会觉得讨厌。只要理由是格雷,让她做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并且相当乐意为之。 暴雨整整下了五天,倒也让这个炎热的仲夏夜清凉不少。朱比亚选了一个晚上,终于选中一套浅蓝白边的小洋裙,兴奋地穿上它在镜子面前展示了好一阵。 突然窗外传来夏虫的叫声,似乎有很久没有听到了。朱比亚终于愿意把身体从镜子前挪开,趴到窗户上。外面星光灿烂,朱比亚闭上眼睛让清风拂过自己的发际。明天肯定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 一年前遇到格雷的时候,朱比亚刚刚将埃里克下葬。葬礼上除了曾让他们寄养过的一家人,再无其他。朱比亚一直抱着弟弟的遗像,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留一滴眼泪。 当时的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心里什么念头都没有。她已经失去所有,她不明白,一家四口为何唯独留下她?恐怕父母的命都已被艾滋病夺取,为何唯独她一点事情都没有?生活将她逼入绝境,却不愿夺取她的生命。朱比亚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恨谁,没有爱又如何叫她去恨? 从火葬场回来的路上,朱比亚当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独活于这个世上。那天依旧下着小雨,天色阴霾。她觉得那就象征着她灰色的人生,出生于此,她也将命终于此。她一直朝着大海的方向走去,她从小到大都极爱海蓝,回归于大海也许是再好不过的决定。 快走到海岸时,她看到有一个黑发男生蹲在沙滩的凉亭里。当然她并不想去在意这些,这里的一切都将与她再无干系。可是正当她要路过他的时候,男生喊住了她。 那个蓝色头发的女生你能帮我个忙吗? 朱比亚愣了一会儿,打算不理会男生的话继续向前行走,没想到男生挡到她面前,接着说:一会儿就好,拜托了。 朱比亚抬头望向他,是个十分帅气的男生,如果不是她此刻已经心灰意冷,要看上他想必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看着男生神情紧张的样子,朱比亚不免有些心软,心想:算了,反正早晚都一样,不如先帮他这个忙吧。 嗯,好吧。 男生见她同意了,连着说了三声说了谢谢,便带她走到他刚刚蹲着的地方。走近才发现,那里原来还躺着一直小猫,只见它病怏怏地,几乎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左后腿已经血肉模糊。善良的朱比亚蹲下来,伸手抚摸了一下小猫的头,它还在瑟瑟发抖,估计是太疼痛了。 它刚刚被车撞了,左后腿估计是已经断了。你帮我扶着它的头好吗?我想先帮它先清理下伤口。男生从包里拿出一瓶碘酒,倒出一点放在纱布上。 朱比亚扶住小猫的头,这只猫大约刚出生不到两个月,正是生命脆弱的时候。这么大的伤口,它能撑到现在也实属不易。男生在为它清理伤口时,小猫痛得呜呜直叫,但是声音极其微弱,朱比亚估计它也撑不了多久了。 男生清好伤口,又拿出小刀来打算为它切除死肉以免伤口继续感染。第一刀下去,小猫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惨叫一声。朱比亚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抬起头对男生说:算了吧,太痛苦了,你放过它吧! 不行,它还有救的,才这么小就放弃生命,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男生头上也冒出了冷汗,头也没抬地继续为小猫医治。 他那句话立即刺痛了朱比亚的内心,她觉得自己就像这只走到生命尽头的小猫,活着太过疼痛,哪怕可惜,她也无法再撑下去! 没过多久,小猫基本上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力,男生为它包扎后,它还是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朱比亚再次抚摸小猫的毛发,苦笑一声:我说过,它已经撑不下去了 男生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不紧不慢地把器具收回到包中,把小猫抱进怀里,让朱比亚去摸它的胸口:你听,它还活着。 咚咚咚咚 朱比亚突然觉得吼间哽咽,似有泪水倾涌而出,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听过心脏跳动的声音了。小猫的心脏每跳动一声,朱比亚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牵动一下,她发现自己开始发抖,激动地发抖。 是吧,你看,活下去也不是那么艰难的事。男生自信地对她笑了一下。正巧在这个时候,天色开始放晴。绵绵细雨已经停下,乌云渐渐散开,有一束阳光冲破浓云照耀到男生脸上。 他站起来迎着阳光,眯起眼睛接着说:呀,终于放晴了,哈哈! 朱比亚看着男生阳光下帅气的脸庞,觉得生命仿若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有阳光照进她阴霾灰暗的人生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格雷。 我叫朱比亚。 两人相约在格雷学院大楼里,三楼出电梯左边第四件教室就是格雷他们的专教。朱比亚抱着单反,越是靠近格雷的教室,她的心跳就越是絮乱。她今天穿了新买的凉鞋,这双鞋还有一点打脚,一路走来,朱比亚发现自己的右后脚跟似乎已经磨破皮了。可是这些都不算什么。 格雷早就到了教室,他的模型就摆在教室中央,显然他还没有注意到朱比亚已经推门进来,依旧在认真地摆弄他的作品。 朱比亚走到格雷身后,面色十分紧张地与他打招呼:我,我来了。 格雷立即转身,对着朱比亚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竟然有些害羞:呵呵,这就是我最喜欢的设计。 朱比亚走上前一看,格雷做的是现代主义风格的建筑设计,造型洗练,直线与白色空间运用居多。她发现格雷在设计中运用了大量的钢化玻璃和落地窗,他的确是个极其喜爱阳光照耀的人。朱比亚不禁露出笑容,格雷果然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子。 你喜欢吗?老实说,我有点忐忑,这还是老师第一次看中我的作品 格雷说完这句话,朱比亚神情立马紧张起来。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注重这次拍摄,她开始担心,如果格雷发现这只是她为了见他的借口,会不会大失所望?格雷越是重视这件事,她就越发心虚。看来只能想办法找老师注意格雷的作品了。 朱比亚?格雷看着一直站在模型前发呆的朱比亚,有点莫名其妙,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呵呵那我开始拍了。朱比亚尴尬地笑了两声,想着就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拍完模型后,格雷看时间还早,对朱比亚说:真是麻烦你了,不如我请你去喝杯奶茶吧? 朱比亚心里当然是求之不得,她马上手忙脚乱地把摄影器材收起来,红着脸说:好呀! 格雷被朱比亚慌张地样子逗乐,笑着帮她把被她不小心遗失的遮光套拾起来,放到她的包里,然后说:我帮你拿包吧,怪重的。 遇到格雷这么绅士的举动,朱比亚的脸越发红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把包交到格雷手里,连头也不敢抬。 格雷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朱比亚心虚地想,搞不好就是因为他以为老师看中了他的设计的关系。 奶茶店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朱比亚内心已经相当满足,她觉得自己都快幸福地找不到北了。格雷倒是被眼前这个害羞冒失的女孩逗乐好几次。他也不太会跟女孩子交流,只是这个女生让他觉得有种莫名的放松感。 真是没想到我们居然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格雷想起了他一次遇到朱比亚的时候,他们一起救活了一只猫。当时她似乎一脸绝望憔悴的样子,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敢询问。只是见她现在精神了很多,他也放心了一些。 是啊对了,那只猫还好吗?朱比亚听到格雷并没有忘记他们的初次相遇,高兴地快要不能自已,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接下来会傻笑好几个星期的样子。 它呀,现在长可肥了,天天趴在我家院子里晒太阳,日子不知道多好过 真的呀?哈哈 有你就够了,支持我活下去。 正文 第三章。萌动。【露西】 这二十年来,听过的哪一句话最让人心动?好像不是我爱你,因为从来没有人对露西说过:我爱你!虽然有很多人对她表示过喜欢,但露西似乎很难被他们的话语所打动。 在很深的记忆里,露西想起有个人对她说过一句话。往后的日子里,她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在某一个时刻,想起有人对她这么说过。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 他是这么对她说的。 露西坐在练功房的窗户前,唱片机里还在发出《胡桃夹子》的音乐。今天,她有些无心练习。纳兹送给她的花房模型还摆在窗台上,露西望着它,思绪不知飞出去多远。 那天,她突然不能控制地抱住纳兹大哭,让两人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纳兹从背后感觉到露西的眼泪,怔了一会儿,忽然反身抱住她。纳兹的肩膀十分厚实,露西知道这是他一直勤于锻炼的成果。露西倚在这样的怀中,竟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逸感。 良久,两人都不曾说一句话。直到,露西情绪稳定下来,她才离开纳兹的怀抱,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对不起,纳兹。我会试着坚强起来的 纳兹低头看着他,神情极其温柔。露西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第一次看到这个本该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有一天会露出这么温柔的眼神看她,甚至有一些意乱情迷的。 他说:我会保护你,露西。 两天过去后,露西再回想起那天上午纳兹对她说的话,都会觉得脸红心跳。她也不是傻子,这些日子,她和纳兹似乎确实有向着超出朋友的关系发展的趋势。 他会保护她?是什么意思?为何这句话听起来如此耳熟? 哎哟!烦死啦! 这些天好朋友格雷在忙一些学业上的事情,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练篮球都不来打。纳兹一边抱怨自己的好基友,一边打开了家门。回到家中,把篮球往地上一扔,正打算往沙发上躺休息一会儿。谁知走到沙发前面一看,这里已经堆满衣服杂物,完全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纳兹叹一口气,把沙发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随便叠一叠就打算塞到柜子里去。结果一拉衣柜门,哗啦哗啦掉出好大一堆衣服。 不是吧,我上个月才收拾过呀!纳兹从衣服堆里爬起来,气急败坏地说。 只有一个男人住的家里就是这样,除了乱还是乱。纳兹无计可施地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整整齐齐地叠好再次放到衣柜中。可是衣柜似乎在跟他宣战一般,硬是不让他再塞下东西。 纳兹只好又把衣服放到床上,开始整理这个在他看来中看不中用的衣柜。整理到后面,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很少整理东西。原来他家的衣柜还是蛮深的,装下的东西多得吓人。突然他看到最里面的隔间里好像还有一个盒子,好奇心促使纳兹伸手把它掏了出来。 一看,居然是个粉红色的礼品盒,纳兹不禁吐糟:哈!我们家还会有这么粉嫩的东西?!他打开来看,里面躺着一双淡黄色的芭蕾舞鞋,还让人用金黄色的丝绸缎带饶有心思地绑在一起。 纳兹看着金色缎带,脸上懒散的情绪立马烟消云散。一些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的确是久远的回忆,久到甚至都快让他遗忘。 他现在居住的小镇是伊格尼尔带他来的。那个曾经风云于整个警界的反黑组警官,突然有一天跟他说:纳兹,我不当警察了。我找了份工作在L镇,我们去那儿住吧。 从小就很崇拜伊格尼尔英姿飒爽的警察形象的纳兹,一直都对他这个决定很不理解。刚开始,他甚至还又哭又闹地不允许伊格尼尔辞去警察的职务。可是,又有多少事情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可以改变的? 伊格尼尔倔起来恐怕连国家大总统都拦不住。他带着小纳兹在L镇安定下来,还找了一份物流的工作。两人生活得倒也平静,只是纳兹一直心有不甘,也很不理解像伊格尼尔那么出色的警官为什么要离开警界?他甚至从小就立志,总有一天要成为像伊格尼尔一样厉害的警官! 不过两个男人住在一起,家里也着实乱得可以。有一次纳兹实在忍不下去了,对伊格尼尔说:太乱啦,我们今天下午一起打扫一下吧! 打扫好麻烦呀伊格尼尔皱着眉头坐在餐桌上,愁思了好一阵。看来昔日的伊格尼尔大警官确实对家务很是苦恼,他说,其实呢,纳兹。这个家里吧,乱没有关系,只要不脏就好了! 想到这里,纳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什么家里乱没关系,只要不脏就好,果然是只有伊格尼尔这个大懒虫才会想到的借口。 他想到自己在刚来L镇的时候,还一直在和伊格尼尔赌气,每天呆在家里,那里都不去,谁也拿他没辙。不过现在想起来,伊格尼尔或许也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安定的生活吧。 纳兹抚摸着金色丝带,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的颜色还是如此夺目,就像她的头发一样。 如果不来这里,就遇不到她了 来L镇的两个月后,纳兹终于消了点气,愿意走出家门,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了。只是那时候伊格尼尔的工作刚起步,没有时间陪伴纳兹。他只好走到街上到处乱逛,比起他们过去生活的混乱的大都市,这里确实是一个可以用世外桃源来形容的好地方。 不过逛街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确实没有多大的意思。纳兹游荡了好一阵,最终决定玩起了侦探游戏。其实,从刚开始,他就凭着他的警觉天分发现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直在跟踪一个小女孩。 纳兹的兴致马上被激起,他也偷偷地跟着那个跟踪狂,并且把所有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在他小小的脑中过了一遍,最终得到一个最真实的可能性这个人肯定是想拐卖小女孩才跟踪她的! 不行!我一定要救她!到底是出色警员家的养子,纳兹蓬勃的正义感使他下决心一定要保护那个无辜的小女孩。 他趁着跟踪狂不注意,马上跑过去牵着小女孩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这一举动可把小女孩吓得不轻,她立马甩开纳兹的手,大声叫喊道:你,你要干什么!? 纳兹怕被跟踪狂听到,立即伸手捂住小女孩的嘴巴,神情紧张地在她耳边说:小心!有人跟踪你。你放心,我纳兹大警探一定会保护你的! 小女孩听他这么一说,倒也真的安静下来,她也冲着纳兹点点头,对他表示信任。 纳兹探望了一下,跟踪狂果然开始紧张起来,到处寻找小女孩的身影。他得意地嘴角上扬,想着要是伊格尼尔知道了,一定会夸他英勇的!不过现在,完全甩开跟踪狂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对这个小镇也很不熟悉,情急之下,他只好牵着小女孩往他家的方向走去。纳兹家后面有一座小山坡,他带着小女孩爬上了山坡。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爬上去看看他有没有跟来。纳兹把女孩带到一颗树下,嘱咐她一句后,就敏捷地爬上了树,好是一番眺望。 怎么样?他没有跟来吧?女孩担心地抬头看着纳兹。 在确定没人跟来后,纳兹一个飞跃从树上跳下来,神气地站在女孩面前,对她说:没事!我们把他甩了。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自豪过。太好了!伊格尼尔肯定也会为他的神勇所叹服!他想着。 听到纳兹的好消息,小女孩也松了口气,她靠着树上休息了好一会儿,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跑这么远的路。 你叫纳兹吗?谢谢你,我是露西。就住在那儿。女孩边说边指着不远处一个大宅子说。 纳兹顺着女孩的手指望了望,想: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难怪会被人跟踪。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个小孩在山坡上玩了起来。露西为了表达对纳兹的谢意,为他跳起舞蹈老师刚教给她的动作。那时露西才开始学芭蕾,舞动动作还十分生疏,不过用来表演给纳兹这样的小男生看,已经十分足够。看着他一边鼓掌一边开心地笑着的样子,露西也在心里乐开了花。 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纳兹把露西送到她家门口,正打算交代她进去。突然两个人影从里面冲出来,看清以后是一男一女。纳兹惊讶的发现那个男的居然就是跟踪狂。 露西看清来人后,马上跑过去,冲到女人怀里,哭了起来:妈妈,好可怕!居然有人跟踪我 而旁边的纳兹还气冲冲地盯着跟踪狂,直到露西又抬起头对着跟踪狂说:达斯叔,你也在呀。 什么?!你们认识?纳兹瞪大眼睛看着露西。 是呀,达斯叔是我们家的保镖呀。他经常为了不打扰我玩乐,在暗中保护我呢。露西说到这里,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她口中的达斯叔说,对了,达斯叔有没有看到跟踪我的人 啊哈哈,哈哈!露西,我回去了哈 纳兹想起自己当时的窘样,抽自己一巴掌的想法都有了。可是要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乌龙,恐怕他也不会认识露西吧。那个喜欢跳舞的,开朗的女孩。 他盯着手上的芭蕾舞鞋,神色顿时伤感起来。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这份礼物本应该早就送到了她手里。 我只想保护你的,所有,所有。 正文 第四章。默契。【艾尔撒】 许久走的那一天,艾尔撒将她送到机场。这十年来,她几乎从没来过机场和火车站这一类象征着奔走离别的地方。她很少离开L城,如果要散心,她顶多坐大巴去附近的郊区。 许久看出了艾尔撒对机场的生疏,特意在关检口前多停留了一会儿。她比艾尔撒小两岁,是个在常人看来十分离经叛道的家伙,可是对艾尔撒这个姐姐却时常爱护有加。在临走前,她忽然伸手抚摸艾尔撒的鬓角,淡淡地说:艾尔撒,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老到记不起很多事 我知道,小久。但是,不会忘记的那些,到躺进棺材的最后一刻,也不会忘记。艾尔撒覆上许久的手,看着她温柔地说。 我不反对你这段过于漫长的等待。艾尔撒,我知道杰拉尔已经刻入你的生命,你也无从选择。许久到底还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艾尔撒的女子,如果没有她,艾尔撒的生活可能会孤寂很多。然而可以留住许久的人却是那么的少,她就像没有脚的小鸟,停留太久只会夺去她的生命。 谢谢你这么理解我。想回来了,就回来吧。小久艾尔撒觉得自己此刻是有些想落泪的。然而她已经太久没有哭过,只能任凭内心翻腾,却突然记不起流泪的方式。 她总是像现在这样送走一个又一个人的人,而让自己等在原地,开一家叫做归程的咖啡店。等待着有一天,她看到的不再是逐渐远去的背影,而是不断向她靠近的,微笑着的脸庞。 背影?她太习惯了,看着他的背影。 他们约好逃离组织的那一天,正好在杰拉尔的计划之内,是两人一起上街偷盗的日子。深冬已经来临,天色就像睡不醒的眼眸一般,极其阴沉。约莫是大雪即将来临的日子,所以天气相当寒冷。 不过这样的严寒,还在他们两人的忍耐范围内。只是那一年似乎异于往常的寒冷,杰拉尔紧紧地拉着艾尔撒的手,小声跟她说:我们只能带一点点重要的东西在身上。你挑一些重要的东西带走吧。 艾尔撒把一点以前积攒下来的钱和杰拉尔送他的日记本藏在身上,才猛地发现除此之外,她再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 她把日记本放在胸口的衣服里层,笑着对杰拉尔说:这些就够了,我们走吧。 准备好后,正好老板开始催他们出门。他们相视而笑,走入寒风中。 果然,出门没多久,天空开始下起鹅毛大雪。但可能是因为周末的关系,街上的行人还是一如往常的多。 杰拉尔偷偷转头看了一下后面监视他们的老板,然后对艾尔撒说:我们先正常行动。等到了中午,监视的人开始倦怠的时候,我们就按计划逃跑。 艾尔撒与他靠近了一些,点头表示明白。 杰拉尔的机智聪明从小开始就一直让各位老板头疼,生怕他有一天会对组织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所以每次出任务,老板会对他看管得比一般人严谨。不过这次杰拉尔也下了不少功夫,果然到了中午时分,街上的人流量达到一天的高潮,监视他们的老板也明显看着不那么机警了。 就在这时,一座商场前面有人搭起舞台开始做促销表演,大量人群聚集到此。杰拉尔对艾尔撒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对老板装出要趁人多前去偷盗的样子,走到了人群之中。拥挤的人潮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身影。杰拉尔见时机成熟,对艾尔撒说:我们先偷偷地从舞台下面穿过去,到了商场后门,有我做好的记号,然后我们再见机行事。 好!艾尔撒为了不让自己与杰拉尔被人群挤散,紧紧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人群的吵闹声,音响嘈杂的音乐声几乎快压破了他们的耳膜。可艾尔撒却觉得此刻内心十分安静,急速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她知道他们这次一定可以逃出组织的魔掌,可等待他们的未来会是什么?谁也不能保证。 他们顺利的到达商场后门,杰拉尔接着对她说:老板看我们太久没有回来,肯定会意识到我们已经逃跑。说不定会叫人全城搜索,所以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按兵不动。 那我们躲到什么地方去? 放心,跟我来。 杰拉尔牵着艾尔撒走到停车场,小心翼翼地跑到一个大货车后面:我注意过这家商场,他们每天晚上七点会开车去郊外的批发市场,然后在凌晨进货回来。我在这辆车上做了点手脚,现在可以躲进去了。 艾尔撒听完,在杰拉尔的帮助下,利索地爬上火车,杰拉尔探完风后,也爬了进去。车厢里空气十分污浊,还好他俩都习惯了这样的气氛,并未觉得不适,这还要得益于老板们平时对他们关黑屋的处罚。只是艾尔撒还是有点担心:要是他们开车厢看到了我们怎么办? 放心,他们一般不会在进货前检查车厢。我们在此之前跳下车就好了。杰拉尔将她抱紧,零下好几度的天气下,车厢里的寒气着实咄咄逼人。他们穿的衣物甚少,不过两人也可以就这样,相互依偎,度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 不知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里呆了多久,两人都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货车终于开始发动。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他们都越来越激动,这次能不能逃脱成功就看这一举了。杰拉尔将手放在艾尔撒嘴上,现在他们都一定要屏住呼吸,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货车运行了大约两个小时后,车速似乎有减慢的迹象。杰拉尔隔着封望向外面,已是相当陌生的风景他们终于逃出了那个罪恶的小镇!他兴奋地回头对艾尔撒说:趁现在,艾尔撒!我们要跳下车去! 车厢里有很多干草,他们把外套脱下来,抓了很多放在衣服里,然后用衣服抱住头。趁着车子越开越慢,打开车厢纵身一跃。因为惯性的关系,两人滚出去好远。他们的手臂上都擦出了深深浅浅的伤口。 艾尔撒!你没事吧?杰拉尔停下来后,立马站起来跑到艾尔撒身边。艾尔撒坚强地坐起来,她的额头擦出了不小的一块伤口,幸好并无大碍。 我们逃出来了吗?逃出来了吗?艾尔撒看到周围并不熟悉的风景,激动地叫起来。 是!我们自由啦!艾尔撒! 到现在,艾尔撒还能清晰的记起他们当时兴奋的摸样。杰拉尔抓着她的手,快乐地奔跑起来,她从来没有见他笑得如此开心过,整个山头都能听到他们爽朗的笑声。哪怕路上行人都对他们投出异样的目光,他们也毫不在乎。 他们大声地喊着:我们自由了!我们自由了! 可是,有谁知道自由是什么?为何能感觉到的自由,那么短暂?艾尔撒一直不能释怀,为什么他们的自由那般短暂。特别是杰拉尔,他仿佛就是一只不断追寻自由的笼中之鸟,甚至只为追寻自由而生,却总是停留在追寻的状态下,不断从一个笼子飞到另一个笼子里这样短暂的自由。 除了她,还有没有人心痛过她的杰拉尔?她曾期望着,在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里,哪怕有一个这样的人都好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个小村庄里,落下了脚。伤口和长途的步行,让他们的身体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在组织里长期的艰苦生活,让他们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到了夜晚,天气越发寒冷,两人身上单薄的衣服已经不能抗住这样的寒冷。他们全身已经冻到麻木,几乎是拖着铁一样沉重的身躯找到了一个堆杂物的小房间。他们像看到救命草一样,迅速地躲进去。 杰拉尔将杂物堵在门口,挡住了一些寒风,可里面还是极其寒冷。 艾尔撒,我们抱紧一点,熬过今晚就好。明早我就带你去找吃的。杰拉尔抱住她,两人蜷缩在一起。只是对方的体温都十分的冰冷,衣服里的雪融化以后,弄得全身又湿又冷。 他们将外套脱下来,盖在自己身上,然后用力地抱住对方。艾尔撒第一次跟杰拉尔靠得这么近,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几乎比她自己的还要真实。杰拉尔不断地把她拉向自己怀里,为她挡住风霜,为她带来哪怕只有一丝丝的温暖。 我们会撑过去的太久的跋涉,杰拉尔发现自己的力气都有些耗竭了,更别提此时窝在自己怀里气息微弱的艾尔撒,不要睡,艾尔撒。我们聊天好不好? 嗯那,我们聊聊,以后我们要怎么办?虚弱的艾尔撒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定不能睡着,哪怕她已经连抬起嘴皮都十分费力,她也不能再让杰拉尔担心。 我们以后呢,去找份正当的工作。晚上去上夜校好不好? 好呀,长大以后,我们要开一家店,你说取什么店名好呢? 从前有两只小白鼠,他们相互依偎,度过了一生杰拉尔,你看,这是多么美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