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有钱了 八月的中午，太阳当空挂，热浪如狼似虎啃噬着大地。 松南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七楼。 “沙云洪家属，我再通知你最后一遍，如果再不缴住院费，我们有权将他赶出医院。” 一名穿着白色护士装的年轻女孩站在护士台后，一脸愤怒地低吼。 “求求你们，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就一天成不成？”沙立驼着腰，双手合十，卑微地求着。 “这里是医院，不是福利院，我们医院有医院的规矩，住院就必须交住院费。” “我知道，我知道，”沙立不住地点头，因为着急而脸色通红，“就一天，求求你们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可以吗？” “一天没有，下午两点之前，交不上住院费就赶紧走人！”护士丢下最后一句，转身离开，丝毫不想再与沙立纠缠。 “是是是，我现在就去筹钱！”沙立转身离开，背后忽然传来护士的小声讥嘲。 “没钱还住什么院？” “可不是嘛，你看他那一身打扮，灰头土脸，又脏又臭的像个乞丐。” “我听说他是在附近的工地搬砖。” “原来是农民工啊，难怪没钱给他爷爷交住院费。” “沙云洪有这种孙子还真是可怜哦……” 背后，两名护士压着嗓子的讥讽声，让沙立又窘迫又难受。 沙立一出生父母便离家，他一直跟着爷爷。 爷爷身体不好，近一个月来越加严重，他家本就清贫，如今更是家徒四壁，所有能借钱的亲戚全借过一遍，却依然凑不够这次的住院费。 离开护士台，沙立来到爷爷的病床，这是在走廊过道上加的一张床。 沙云洪满脸煞白，闭着双眼，俨然沉睡了过去，但能清晰听见他急促不畅的呼吸。 从昨晚开始，沙云洪咳嗽不断，呼吸困难，现在好不容易睡着，沙立不想打扰。而且，时间紧迫，他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筹到钱。 “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看着沙云洪，沙立轻语，眼睛不由自主的湿润。 住院费…… 钱这个让人疯狂的东西！ 现在的沙立，找亲戚借钱不可能，唯一的希望是工头，希望可以预支一点工资，先垫上医疗费。 只是…… 十多分钟后，工地的移动板房内，沙立低着头，卑躬屈膝。 面前，工头张炎清斜躺在椅子上，地面空调的凉风吹在张炎清的身上，一阵怡然。 “你说什么，你才能我这儿上班三天时间，就想预支这个月的工资？你疯了吧？” 听完沙立的话，张炎清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爷爷生病了，医院说再不缴住院费，他就会被赶出来，求求张哥，帮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沙立头更低了，补充道：“我知道这有些不合规矩，但是我实在走投无路，才来求你。希望张哥你念在我们曾经同学一场的面上……” “同学？”张炎清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满脸的怒气：“沙立，如果我没记错，以前念书的时候，你仗着自己学习绩好我，从没正眼瞧过我，现在跟我扯什么同学？” “我知道以前我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帮我这一次，如果不帮我，我爷爷他很可能……很可能会死……” 其实沙立以前从未看不起张炎清，甚至还曾为他辅导过作业，不过现在沙立不想辩解什么，因为他知道，他越解释，张炎清只会越愤怒。 “他是你爷爷，又不是我爷爷，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赶紧走走走……”张炎清一脸的不耐烦，冲沙立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走一只沾屎的臭苍蝇。 沙立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张炎清又开口了：“对了，李倩你还记得吧？就是咱们高中的那个班花……” 沙立咯噔一下，背后声音再次响起：“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忽然有种世界崩塌之感！ 李倩，沙立的女神，也是他唯一的女友。 说曹操曹操到，门忽然从外边打开，一抹红色身影旖旎而现。 李倩， 不愧为曾经的班花，丰神绰约，眉目含情，叫人移不开双眼。 可是现在，沙立没有心思欣赏女友，狠狠盯着李倩：“你……是他女朋友？” 李倩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沙立，眼神躲闪，不敢回答。 “她当然是我女朋友，不然难道还是你女友？”张炎清迎了上去，一把搂住李倩的腰，“我的小倩倩，你终于来了，可想死我了！ 李倩并未躲。 “你……” 沙立想骂脏话，但看李倩在张炎清怀里小鸟依人，他只得苦涩一笑。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良久，沙立问道。 “快三个月了！”张炎清趁势在李倩脸上亲了一口，道：“是吧，我的小宝贝儿？” 李倩低着头，面色微红。 在沙立看来，这完全是娇羞的模样。 这般模样的李倩，沙立以前从未见过。 三个月，被戴了整一个季度的绿帽，头顶一片青青大草原，自己浑然不觉。 沙立双手紧握成拳，牙齿咬的咯咯响，下一刻忽然笑了，恍然大悟中夹带着苦涩的笑。 去他吗的狗屁爱情！ “骑驴找马，李倩，好样的！”沙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自嘲的低骂。 “你说什么？”李倩被忽然的话激怒，狠狠看向沙立。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既然找到了下家，是不是该提前告诉我一声？”沙立酸涩道。 话毕，余光忽然扫到李倩右手握着的手机。 沙立记得，这是他吃馒头兑白开水省下的钱，为李倩买的苹果手机，七千多，到手不过短短两月。 李倩看到了沙立的目光，缓缓抬起拿手机的右手，目光变得犀利。 “我送你手机的时候，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吧？”。 “怎么，送出来的东西想要回去？”李倩语气冰冷。 九五新的苹果，卖了至少值两三千，可暂补住院费。 只是真的要要回来吗？ 沙立沉默了！ “呵……”李倩忽然一声低笑，“好，想要，那我还给你！” 说罢高高举起右手，再用力摔下。 ‘啪’…… 手机顿时碎裂！ “一个手机都想要回去，沙立，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 屋外，太阳依旧火辣。 沙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张炎清房间里离开的，他此刻的心，比李倩扔掉的手机更碎。 待他回头时，不见李倩二人，只有紧闭的门窗，以及房间里隐约传出的李倩娇滴滴的声音：“张哥，你说给我买新手机，真的吗？” “当然真的，等会就带你去买！” “我还是要苹果最新的那一款！” “喜欢什么我给你买什么，谁叫你是我的小甜心呢。” “谢谢张哥……” “不过你得答应过我，买了手机就要好好伺候我，我喜欢水手制服……”张炎清大声开车，生怕沙立听不见似的。 “知道啦！” 表子配狗！ 沙立怒火滋生，自己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的女神，有一天也会变成他人的玩具，只因为他有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沙立的心在滴血，可惜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穷，就是原罪！ 苦果，只能往心里咽下。 站在烈阳之下，阳光如火一般的烤在身上，沙立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与绝望。 丢了爱情，也没能预支到工资，爷爷会被赶出医院，该怎么办？ “叮……” 突然，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沙立看一眼屏幕上的手机号，想要挂断，犹豫片刻，又接了起来。 “沙立先生，我是康耀集团的张良生，之前受家父家母之恩，为表感谢，我们可否约个时间见上一面？” 还是熟悉的开场白！ 一连三天，每天中午都会接到这个电话，一模一样的说辞，连标点符号都没变过。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三天了还不放弃，现在的骗子都这么执拗，在一棵树上吊死吗？你怎么不说你是马云，马化腾？” 沙立不爽的拒绝并威胁：“如此拙劣的骗术也想骗我？我警告你，你要再敢打来，我就报警了，现在手机号可都是实名制，顺着电话线找你不是玩笑。” “我真的没有骗你……”电话那边有些着急。 “行，没骗我那你把钱打我卡上。” “……”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沙立心里发笑，“不是说我爸妈救了你的命，你要感谢我吗？那把你的谢意变现，打我银行卡上。” 说完，沙立迅速挂掉电话，嘴里小声嘀咕：“现在的骗子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我爸妈都失踪快两年了，音信全无，想用他们骗我？而且，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沙立是那种有钱让你骗的人吗？” “想骗我？呵呵……”沙立努了努嘴，往医院去，没走两步手机传来短信铃声。 “一天天的，尽是一些垃圾短信！”沙立一边嘟囔，一边掏出刚放回兜里的手机，待看清楚短信内容，整个人瞬间呆滞： “您尾号6611账户的工行收入10000000……” 沙立傻了眼，半响才回过神来，再次确认确是工行短信：余额10000022.27。 “叮……” 忽然的电话铃声，吓得沙立手机差点从手中脱落。 正文 2、八辈子修来的福 “喂，你……什么意思？”接起电话，沙立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沙立先生，我真的不是骗子，还请你抽空与我见上一面。”电话那边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那些钱……都是真的，都是……给我的？”沙立不敢确定。 “是的，沙立先生，都是真的，都是给你的！”电话那边语气肯定。 沙立心跳到嗓子眼，磕磕巴巴问：“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钱？” “沙立先生，我之前就同你讲过，你父母曾救过我一命，这是一点点酬金。” “他们怎么救了你？” “这件事，电话里说起来比较麻烦，我觉得我们还是约个时间见上一面，再细聊。” 见面…… 有些事情，电话里确实讲不清楚。 “行，我找个时间约你！”忽然的一千万让沙立有些慌神。 “好，我等你电话！” 挂掉电话，沙立急不可耐地去医院，路上经过一家小超市，一头钻了进去。 逛了一圈，沙立保守地拿了一些小零食，一共二十元，然后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手机付款。 “叮……” 扣费短信提示：卡上余额显示10000002.27。 沙立有短暂的犹豫，又拿一包三块钱的泡面，很快银行短信提示余额只剩：9999999.27。 看到那一串从零变成九的数字，沙立顿时心潮澎湃：这些钱，是真的？ “我特么的真的有钱了！” 一千万，不仅爷爷的住院费有着落了，而且…… “李倩，你不是喜欢钱吗，我把这些钱全部换成硬币砸死你！” 从超市出来，沙立亦从失恋的阴霾中走出，仿若重生一般…… 回到医院，已经是下午。 沙立先去住院部一楼大厅缴了住院费，再去到七楼，刚走出电梯一阵嘈杂声传来。 走廊过道上人头攒动，一名护士不耐烦的低喝：“大爷，不是我们要撵你走，你说你没钱，我们医院也不可能让你免费住对吧？赶紧收拾收拾走吧。” 沙立心里一阵慌乱，忙凑了上去，只见一个年轻的美女护士站在爷爷病床旁，嘴里嘀嘀咕咕嘲讽：“没钱还想赖着不走，真是可笑……” 话音方落，美女护士余光瞧见沙立，立马摆出一张臭脸，冲沙立嚷嚷：“喂，赶紧把你爷爷弄走，外边还有很多病人等着住进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床位很紧缺？” 美女护士看着沙立，表情说不出的厌恶。 其实，美女护士最开始看到沙立的时候，觉得沙立挺帅，还曾想与沙立搭搭讪，可当知道沙立是一个工地搬砖，连住院费都交不起的穷鬼时，对沙立的好感瞬间化为乌有，甚至越看越觉得恶心。 没有钱，呼吸都是错的！ 沙立没有搭理美女护士，直接绕开她，来到爷爷身边。 美女护士气得直跺脚，这个穷鬼竟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另外两名护士站在沙立爷爷的病床边上，不停地催促沙立爷爷离开。 “住院费，我已经缴了，请你们立马安排医生替我爷爷治疗，可以吗？”沙立看着两名护士，客客气气地说道。 “呵呵，缴了？缴了多少？一千，还是两千？我告诉你，据说你爷爷肺部有肿瘤，很有可能是肺癌。就你这点钱，恐怕连一天的治疗费都不够。我看你还是赶紧带你爷爷回去，用这些钱给你爷爷买点好吃的，以免这点钱打了水漂，毕竟你在工地上搬砖不容易。”美女护士对沙立再一次的挖苦。 “我缴了多少钱，你自己去查一下不就知道了？”沙立看一眼美女护士，催促道：“住院费我已经缴了，你们能不能赶紧给我爷爷安排医生？” 沙立现在只担心爷爷的身体。 美女护士从上往下打量沙立，脸上写满了不信与鄙夷，心里疑惑沙立能交多少的住院费，心里的好奇，驱使着她去到护士台询问，然而当听到回答之后，美女护士当即傻了眼。 “二十万？那个穷鬼竟然能一次性缴费二十万？”美女护士惊呼。 “确实是二十万！”另一名微胖护士肯定的回答。 “怎么可能？他哪里来的钱？”美女护士完全不敢置信。 二十万不是小数目，沙立如何在短短两三个小时之内凑到这么多钱？ 借的？ 应该不可能，谁会一次性借这么多钱给一个在工地搬砖的穷鬼农民工？ 用家里房产做抵押？ 似乎更不可能，沙立一看就不是有房的人，即便有房抵押，钱也不可能这么快到账。 那么是借高利？ 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到账速度！ 思来想去，美女护士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钱，应该是沙立抢的或者偷的。 她甚至认为，沙立之前肯定就锁定了抢或者偷的目标，所以，钱才会那么快到手。 归根到底，美女护士自从知道沙立在工地上搬砖时，就已经从心底认定了沙立是个穷鬼农民工，一辈子也不可能出头。 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放贷给他，更不会有人借钱给他。 如此这般的一番推测之后，美女护士不禁为自己的聪明与机智点赞。 美女护士正暗自喜着，沙立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 “呵！”到身边时，美女护士忍不住一声蔑视地轻哼：穷鬼农民工就算了，还是一个作奸犯科的穷鬼，真是倒人胃口，白瞎这么张脸！ “我跟你们讲，我有个邻居，以前抢了三万块钱，结果被判了五年。如果抢了十万二十万，至少得判十年二十年甚至无期，情节严重估计还得挨枪子。”美女护士故意编造个故事，用沙立听得见的声音和旁边微胖护士讲话。 沙立置若罔闻，问微胖护士道：“护士，请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到？” “快了，刚打电话，他说马上过来。”微胖的护士应道。 “你们知道我那个邻居最后怎么样了？”美女护士用余光瞟一眼沙立，继续指桑骂槐道：“据说后来死在监狱了。哎，这种人就是活该，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当抢劫犯。” 沙立看在眼里，忍不住一声嗔笑：这个护士还真有够缺德，为了编排我，编造出这样一个诅咒自己邻居的谎言。 沙立似笑非笑道：“呵呵，当你邻居真可怜。” 美女护士并没有听懂沙立的含沙射影，冷哼一声道：“这种人不值得可怜！现在呀，科技发达了，犯了罪，很快就会被抓，别想躲过。” 正说着，一名白大褂医生走了过来，简单询问了两句后，沙立急忙把医生带去了爷爷的病房。 由于快要下班了的缘故，医生只给沙立爷爷开了一些药，明天上午在给身体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医生刚离开，沙立的手机响了起来…… 又是那个陌生号码，沙立没有犹豫，直接按下接听键，“喂！” “沙立先生……”是沙立熟悉的张良生声音。 “不好意思张先生，我最近很忙，可能没时间和你见面。”沙立颓然道。 “你在忙什么？”张良生忽然有些紧张，他担心沙立的口中所谓的‘很忙’会影响自己的利益。 “我爷爷生病住院了。”沙立如实道。 “住院？出了什么事？”张良生松了一口气，却有些疑惑。 “肺部有问题，咳嗽，呼吸不畅。”沙立感到很无奈。 “肺部的病……”张良生有片刻的犹豫，再补充：“这能难住你吗？” “什么意思？”沙立不解。 “哈哈……没事，没事，你爷爷在哪个医院？”张良生一边说着，心中忍不住一边想：难道这小子在试探我？行，竟然你要装，那我就陪你装到底。 “第一人民医院。” “好！” 简单的通话，挂掉电话之后，沙立越想越觉得张良生方才的话有问题，却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 约莫十来分钟后…… 美女护士正在做下班前的交接工作，忽然见医院院长和两名医生火急火燎地走到护士台前，敲着护士台面板，说道：“沙云洪在哪个病房？” 美女护士懵了。 什么情况？ 院长找沙云洪干什么？ 还亲自出马？ 思索了0.01秒之后，美女护士明白了，一定是关于沙立抢劫或者偷盗的事被警方查到了，逮人来了。 “过道上23号病床。”美女护士回答道。 院长没有丝毫逗留，往走廊的另一头急速而去。 美女护士紧随着院长的步伐，她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好戏，甚至在脑补等会可能会发生的画面：一群警察将病床围住，沙立跪在地上求饶……想想就刺激。 转过弯，23号病床就在走廊的正中。 下班时间，人来人往，院长径直走向沙立的方向，确定了沙云洪的名字和病床号之后，瞬间面露温和的笑容，伸出手，以握手的姿势道：“你就是沙立，沙先生吧？” “刘……刘院长？”沙立礼貌性地伸出手，很惊讶。 一旁的美女护士更是瞬间懵逼。 什么情况？ 怎么还握上手了？ 怎么说话还那么客气？ 不是应该拿‘银手镯’铐人吗？ 又是经过0.01秒的思考，美女护士再次得出了答案：一定是院长在拖延时间，等待警方的到来！ 美女护士越来越觉得自己不仅漂亮，还很聪明，谁若能娶到自己，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正文 3、不想暴露？ “沙先生，不好意思，今天太忙，这才抽出时间前来慰问你爷爷。沙老先生现在怎么样了？”院长满面微笑，和煦得如同老父亲。 “情况不是很乐观，我希望找医生为他赶紧治疗！”沙立被院长的热情灌得有些懵，但片刻之后明白了，这肯定和张良生有关系。 “是是是！”院长点头如捣蒜，“我立马吩咐人着手治疗。” 说罢扫一眼周围的环境，忽然厉声对身后医生道：“怎么回事，沙老先生怎么还住在走廊里，还不赶紧换间病房。” 院长一嗓子吼醒了身后跟着的医生，连忙招呼着帮沙云洪换病房。 短短半个小时，从最拥挤最简陋的走廊病床，换到最干净的单人病房。药物、医疗器械，一应用上，沙云洪的精神也渐渐恢复。 第一次，沙立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惊叹：穷人和富人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自己求爹告奶得不到医生的重视，与张良生一同电话之后，刘院长亲自慰问，可想而知是张良生在中间起了润滑作用。 一切妥帖之后，刘院长拍着沙立的肩膀表示：“沙立先生，你放心，我会将全权负责沙老先生后续的治疗。” 刘院长当初凭着精湛的医术爬到院长位置，尤其在呼吸科领域，颇有成效。不过现在他几乎不给病人看病。 “另外……”刘院长将沙立引至门口，小声补充：“沙立先生，我实话实说，沙老先生的病情有些严重，但具体严重到什么地步，我现在不敢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等到明天早上，做了检查，我才能肯定。” “谢谢刘院长了！”沙立点点头，一切他心中明了。 整个转病房的过程，美女护士全程跟在院长身边假装帮忙，原本是想亲眼目睹一场好戏，最后却在懵逼的过程中不停地懵逼，反复地懵逼。 一开始她单纯地以为将沙云洪转到单间病房，不过是院长的缓兵之计，只为警察抓捕沙立拖延时间，但是后来发现事情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什么意思？ 换了最好的病房…… 配了最好的机器和药物…… 最离谱的是，院长竟然亲自出马治疗…… 而且，从刚才院长和沙立的交谈来看，院长明显很给沙立面子，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显然对方是一个非常有身份地位的人物。 不可能，这TM绝对不可能！ 说好的搬砖的穷鬼呢？ 说好的抢劫犯呢？ 说好的警察围剿呢？ 剧本怎么没有按照自己的流程走？ 美女护士忽然觉得胸口很堵，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沙立先生，那我先走了，有什么情况，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忙完了沙立爷爷的事儿，又闲聊了几句之后，刘院长和沙立道了别。 看着刘院长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美女护士方才缓过神来，震惊地看着沙立，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和刘院长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一个搬砖的农民工，能和你们刘院长有什么关系？美女，你太抬举我了！”沙立看也不看美女护士一眼。 “好了，美女，我爷爷需要好好休息，请您先离开，行吗？”沙立非常礼貌地下逐客令。 美女护士满脑子的疑问，但沙立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先前自己对沙立的态度，她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待下去。 回家的路上，美女护士越想心里越难受。 她现在可以肯定，沙立并不是什么搬砖的穷鬼，更不是什么抢劫犯，他是一个极有身份地位的人，可能很有钱，可能很有权，更有可能既有钱也有权。 什么在工地搬砖…… 什么没有钱缴医疗费…… 假的，统统都是假的，全是沙立装出来的。 至于沙立为什么会这样装，美女护士一时间也想不太明白，或许，有钱就喜欢干这种无聊的事。 美女护士很懊恼，开始胡思乱想着。 自己为什么要嘲讽沙立？ 如果当初好好照顾沙立爷爷，现在的结局肯定会不一样吧？ 美女护士忽然想到了星爷电影里非常经典的一句台词。 曾经有一个超级富二代站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失去以后，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超级富二代的爷爷。 美女护士越想越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和一个超级富二代擦肩而过，却又无可奈何。 病房内。 “小立，你实话告诉爷爷，钱是哪来的？”沙云洪担心自己孙子为了钱做违法的事。 “爷爷，你放心，这个钱来得很正当。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敢做，现在警察办事的效率高得离谱，我如果干了什么坏事，警察肯定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沙立在沙云洪旁边坐下，“爷爷，也许你不信，但是真的。我几天前买的彩票，结果中了大奖，500万呢！” 沙立不想告诉爷爷实情，又不想爷爷太担心，只得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可能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太辛苦，所以送我们一笔钱。现在我们有钱了，你只需安心养病。” 沙云洪一手将沙立带大，沙立的为人他是清楚的，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坏事，也没有撒过什么谎。 他相信沙立的话。 “小立啊，记住爷爷的话，咱们可以穷，但是不能没有志气，更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 “我知道！” 沙立点头，安抚爷爷几句后走出病房，给张良生打了个电话。 今日之事，多亏了他的帮忙，‘谢’字，必须一说。 正通着电话，一只手忽然从沙立背后伸出，轻轻拍在了沙立肩上，“你好啊，沙立先生！” 于此同时，沙立手机里也传来一句：“你好啊，沙立先生！” 沙立猛转身，背后站着一个50多岁、西装革履的男人。 “你是……” “张良生！”张良生冲沙立微微点头，顺势轻晃了晃手中电话。 张良生，本市著名康耀集团理事，而康耀集团，是本市名列前三甲集团之一。 张良生，名副其实的富豪！ 如这般的大人物，以往沙立只在电视或者新闻里见过张良生，今日见到真人，不免有些惊愕。 直到张良生伸出手来，沙立才回过神来，伸手握了握。 “张先生，没想到真的是你！”沙立挠了挠脑袋，为‘之前自己怀疑张良生是骗子’而心生尴尬。 “贸然到来，没打扰到你吧？”张良生笑容和煦，像长辈般的温和。 “没有没有！”沙立忙摇头，继而感谢道：“今日我爷爷的事，多亏了张先生的帮忙。” 面前这个男人可是给了自己一千万。如果不是他，自己爷爷恐已经被医院赶了出去。仅凭这一点，就应该得到沙立的尊重。 “客气了，沙立先生。”张良生微微一笑，“走吧，进去看看你爷爷！”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病房，沙云洪闭着眼，已经睡去。 机器、药物都持续供应着，这可不像是装病。而且在来医院之前，张良生也向刘院长打听过关于沙云洪的病情，确实有病，还挺严重。 张良生在病房里一番打量，心中颇为疑惑：自己当初那么严重的病都能被治愈，如沙云洪这般问题，应该更容易入手，为何沙立不为他爷爷治病？ 难道，沙立是故意的？不想暴露？ 正文 4、俏江南 张良生心中有万千疑问，表面却平静自然，维持着资本家惯有的商业微笑。 “对了张先生，之前你在电话里说，我父母于你有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病房里坐下，沙立想起张良生之前电话所言，忍不住问道。 能让张良生阔绰地给一千万，不知是怎样的恩情。 “这件事，你不知道吗？”张良生不回答，反问。 沙立摇了摇头，“父母的事情，我并不知晓。” 张良生望着沙立，眼神里带着几许探索。 “不怕张先生笑话，我很小就跟着爷爷。长这么大，我见父母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清。”沙立继续说道。 “那你父母做什么工作的，你也不清楚吗？” “做什么，无非像别的打工者那样呗。”沙立心里莫名的一丝苦涩。 张良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父母现在在哪，你也不知道？” 沙立摇头，“以前他们在哪，干什么，从不告诉我，只偶尔给我打电话。近两年来，竟是连电话都没有，我也联系不上他们，可能他们躲起来，或者……失踪了吧！” “那你父母失踪前，有没有找过你，或者……”张良生欲言又止，“给过你什么东西，又或者跟你说过什么话？” 沙立再次摇头，“我跟他们，无话可说！” 病房里，陷入一阵沉默，最后被张良生的电话铃声打断。 简短两句话的交流，张良生挂断了电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沙立道：“不好意，沙立先生，我要出国一趟，今晚就得走，可能得过一段时间才回来。有关你父母的事，待我回来之后，再找时间与你详谈，你看如何？” 沙立心里颇多疑惑与好奇，尤其父母和张良生之间的恩情一事，但张良生离开，他并不好强留，点了点头，回道：“好！” “以后如果沙老爷子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安排人过来查看。”张良生一边往门口去，一边补充道:“另外，咱们今天算是认识了，以后不管什么事儿，哪怕只是想找人聊聊天，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手机24小时开机。” “好，谢谢张先生！” 望着张良生消失在转角的背影，沙立久久无法平静。 大富豪张良生真的给了自己一千万，还亲自到医院慰问爷爷，这件事说出去，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相信。 正想着，沙立的电话响了，是高中时的班长杨凡打来的。 杨凡以前和沙立关系不错，虽然后来各自在不同城市念大学，但偶尔有联系。 “沙立，明天晚上的同学会，俏江南饭店，别忘了！”杨凡道。 沙立忽然想起来同学会的事情，之前因为李倩要参加，他也决定一起去，但是现在李倩成了前女友，而且爷爷还生着病…… “明晚的同学会，我可能就不去了。” “为什么，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一起参加？”杨凡不知何故。 “是我爷爷生病住院了，我走不开！”沙立简单解释。 “这样啊！”杨凡有些可惜道：“那你好好照顾老人家，我改天有空去看你！” “好！” 挂掉电话，沙立扫一眼手机屏幕，一串聊天记录落入眼帘。 是高中同学群，里面有几个同学聊得正嗨，带头的是张炎清，各种肆无忌惮的装逼、炫耀。 沙立的这些高中同学，很大一部分考上了大学，只有小部分毕业后直接步入了社会。 张炎清是小部分。 张炎清高中时成绩不好，没能考上大学，之后通过父母的关系与人脉，承包工程，这些年赚了点钱，也算小有成就。 如果用金钱来衡量一个人的成功，张炎清在高中同学中，确实算是优秀的。 聊天群中，几个同学趋炎附势，将张炎清捧得比天高。他也乐得享受，一副高高在上之姿。 这种拍马屁的行为，沙立向来嗤之以鼻，反手便要关掉手机，一张照片忽然脱跳而出。 照片里，李倩穿一件深V上衣，一脸幸福地依偎在张炎清怀里。 李倩是高中班花，毫不夸张的说，当时班上至少九成男同学都曾为她倾倒过。 这般高不可攀的女神如今成为张炎清的女友，这是何等让人羡慕嫉妒之事？ 果真，此照片一出，群里瞬间沸腾，大家对张炎清的新一轮恭维…… 隔着屏幕，沙立都能感觉到一阵酸楚。 “张炎清……” 沙立不自觉地将拳头握紧，片刻后松开，打开手机通讯录。 “杨凡，明晚的同学会，我去。” “真的吗？”杨凡惊讶。 在杨凡看来，同学会只是单纯的聚会，和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们叙叙旧，并希望通过聚会的方式，唤起青葱岁月里那些美好时光。 “当然是真的！” “好，六点，俏江南饭店！”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刚吃过早饭，刘院长便来到病房，亲自安排人给沙云洪做各项检查。 检查完刚回到病房，只见昨天嘲讽沙立的美女护士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主动来到病房对沙立爷爷各种嘘寒问暖。 沙立并不阻止，也不主动与她说话，任由她献殷勤。 中午的时候，刘院长拿着检查报告找到沙立，故意避开了沙立爷爷。 “沙立先生，现在诊断出来，老先生身体……”走廊里，刘院长欲言又止。 “没关系，刘院长，您直接说就行，我有心理准备。” “老先生身体除了一些基础疾病之外，最严重的就是……肺部的问题，肺癌中期。”刘院长如是说道。 肺癌二字，让沙立怔住。 虽然他有想过是这样的结果，但当刘院长亲口说出来时，心里依然抑制不住的难受，酸楚从心窝蔓延到四肢百骸。 “沙立先生？”刘院长见沙立久久不开口，于是轻轻喊了一声。 “刘院长，我爷爷这病还有得治吗？或者说，你有什么建议？”清了清酸涩的喉咙，沙立问道。 “沙立先生，我实话实说，老先生身体状况比较差，有基础疾病，高血压，冠心病，不适合手术治疗。我建议，保守治疗，这样也会减轻痛苦。” “好，听刘院长的。”沙立眼睛里，隐约变得湿润。 “另外，老先生现在这种情况，一定不能让他有心理负担，最好能够随时保持心情愉悦。” “我明白！”沙立点点头。 沙立本想问问爷爷还能支撑多久，但纠结了半天也不敢问，因为怕刘院长的回答会再次刺痛自己的心。 有时候不知道答案或许是一件好事，起码有一个期待。 回到病房，沙立装出一副轻松的姿态，满脸笑容对沙云洪说道：“爷爷，医生说了，你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肺部感染了，暂时留院观察和治疗。” “真的吗？”沙云洪清瘦的脸上带着不信。 “难道你孙儿的话，你也不相信？”沙立维持着微笑的表情，“刚才院长说了，你的身体倍棒，你的病也会好起来。所以你现在放宽心，安心养病。” 沙立在床边坐下，一边为沙云洪削苹果，一边讲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逗得沙云洪开心不已。 一直陪沙云洪到下午五点半，看他吃过晚餐之后，沙立才离开。 临走之前，沙云洪特意叮嘱护工一刻不准离开，一旦有意外立刻给他打电话。 随即又去到护士台，告诉护士，自己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医院，让她们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爷爷。如果爷爷问起病情，一定要隐瞒。 七楼的护士，个个都知道刘院长亲自为沙云洪的病鞍前马后的事，大家心知肚明，沙立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此番叮嘱，自然听从特殊照顾。 一切安排妥当后，沙立叫了个滴滴直奔俏江南饭店。 正文 5、羞辱 三楼牡丹厅，聚会地。 沙立到时，包厢里已有十多名同学，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当中最瞩目的当属张炎清和李倩。 一看二人为今日聚会特意装扮过，张炎清穿金戴银，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尤其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晃得人眼睛疼。 而李倩，一席红色包臀裙，将她婀娜身材包裹无疑。 二人几乎黏在一起，看到沙立的出现，二人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在他们二人看来，沙立今天是绝对没有脸来参加同学会的。 李倩看到沙立身上那身灰蒙蒙的衣裳，惊讶过后不禁藐视：参加同学会也不知道换身好一点的衣裳，果真是从骨子里散发而出的穷屌丝气质。 甚至她开始疑惑：我以前怎么会看上他？ “沙立来啦！”班长杨凡冲沙立招手道：“快来，坐这儿！” “来晚了，自罚一杯！”有同学大声起哄道。 “就是，就是……”其他几名同学跟着附和。 沙立在杨凡身旁坐下，挥了挥手，抱歉道：“不好意思老同学们，我爷爷住院，我等会还得回去照顾，不能喝酒。” “你爷爷还住在医院呢？”张炎清接过沙立的话。 话中意思明了，屁钱没有，住什么鬼院？只不过在众多同学面前，张炎清不会说得那么直白，以免掉自己的价，只要沙立听懂就足够了。 “嗯。”沙立看一眼张炎清，简单回答道。 张炎清心里一阵冷嘲，你沙立现在什么经济情况，其他同学不知道，我张炎清难道还不清楚？装，你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等会我就让你出尽洋相。还敢来参见同学会，真是自找苦吃。 几句寒暄过后，同学会正式‘开始’。 右边一名同学，举着酒杯道：“沙立，你以前可是我们班的高材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工作应该不错吧？” 来了，时机来了。 张炎清根本不给沙立回答的机会，立马接话道：“他啊，在我工地上班。” 张炎清此话一出，除了李倩之外，其他同学均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现在是我工地上的一名小工，就是俗称的搬砖。”张炎清补充，语气尽是嘲讽。 众所周知的高材生，考上不错的大学，念不错的专业，再不济也不可能到张炎清工地上班吧？而且还是……搬砖！ 有同学开始露出鄙夷的神色！ 大家的表情，张炎清全都看在眼里，心中说不出的优越感，继续说道：“我也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给他开的工资比其他人高不少，别人都是180一天，我给他250一天。” 张炎清说着一阵叹气：“不过他有点过分了，才来上班三天，竟然让我提前预支他一个月的工资，哪有这样的？” “沙立，你真的在张炎清的工地上班？”其中一名叫高媛媛的女同学不敢相信张炎清说的，便开口问沙立。 “是！”沙立点点头，大方承认。 高媛媛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一阵鄙视，同时暗自庆幸，还好当初这个垃圾没有和自己谈恋爱。 高媛媛长得还算漂亮，高中的时候因为沙立长得帅，成绩又好，一直暗恋沙立，现在得知沙立在工地上班，瞬间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眼瞎，竟然会看上这样一个废物。 高媛媛不再和沙立说话，也不再看沙立。感觉看沙立一眼，自己的眼睛就会被玷污一次。 “沙立，虽然你昨天的行为很过分，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如果你想回来上班，你回来就是，工资我照样给你开250一天。”张炎清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姿态说道。 “250，还真是个250。”高媛媛在心中讥嘲着。 沙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炎清，露出淡淡的笑容。 张炎清忽然站了起来，拿起身边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百元钞票，然后数了八张放在沙立身边：“来，沙立，这是你上班三天的工资，250一天，一共750，我给你800。老同学一场，我是绝对不会坑你的。” 张炎清就是做做样子，他断定沙立不会收这个钱，毕竟当着这么同学的面，如果收了这钱，那简直太丢人了。 结果…… 沙立直接拿起身边的钱，一边数一边笑嘻嘻地说：“对哦，我还上了三天班，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250一天，三天应该是750，你给了800。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我只会拿我应得的，我找你50。” 说完，沙立掏出50块钱，直接放在张炎清碗筷旁边。 在场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沙立这个行为和言语震惊了。 尊严呢？ 脸皮呢？ 丢人，简直丢人丢到外太空了！ 曾经的优秀生，如今却沦为这般地步，真是可悲、可笑！ 不过张炎清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气愤，他原本拿出钱只是做做样子，这样不仅羞辱了沙立，还显得自己大方，在同学面前会倍有面子。 他笃定沙立即便再没骨气，再窝囊，但这种情况之下，也不会收这些钱，可结果偏偏收了，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收了。 让沙立得到七百五十块，张炎清非常不爽，倒是不缺这点钱，他只是不想让沙立占到自己任何便宜。他可以把钱烧成灰烬，绝不允许钱落入沙立腰包。 不过气归气，羞辱沙立的目的达到了。 此番行为，让大家彻底看清楚沙立的本质：当年品学兼优，备受爱戴的好学生，如今就是个失败者，为了几百块钱就能贱卖自己尊严的失败者。 众人的表情，沙立尽收眼底，但他并不生气，脸上甚至带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其实，沙立并非失败者。 大学毕业之后，在一家很不错的公司实习，可谓是前途无量，只可惜造化弄人，实习了不到三个月，突然得知爷爷病重，为了照顾爷爷身体，他选择了辞职。 后来因为交不起爷爷的医疗费，他打算在附近找一个临时工作，可偏偏这个时候，张炎清联系到他，并告诉他可以给他提供一个工作机会，而且工资还比一般人高。 刚开始沙立还真以为张炎清是好心，但当他知道李倩出轨的那一刻，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过往，沙立不想给同学解释，清者自清！ 经过张炎清一番‘羞辱’，在场同学似一瞬间看清楚了沙立的真面目，纷纷收起一开始的熟络，不再主动搭理他，视他为无物。 “媛媛，我记得你是学医的，现在应该还在念书吧？”其中一名男同学越过沙立，问另一边的高媛媛。 “嗯，最后一年了，不过已经不在学校上课了，在医院实习。”高媛媛回答道。 “医院实习？第一人民医院吗？”张炎清插嘴问道。 “不是。”高媛媛有些无奈地说道：“第一人民医院一般人哪能进去，那都是有很硬的关系才能进去的。” “第一人民医院在西郊准备建新院区，你知道吗？”张炎清再问，尽量将话题往自己身上转移，以显自己多么厉害。 “知道，这事我听说了。”高媛媛点头。 “第一人民医院西郊的新院区工程我正在和院长谈，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张炎清一脸的自豪。 “哇塞，厉害啊！”高媛媛露出崇拜的神色。 “正常操作，正常操作。”张炎清很享受这样的奉承。 “如此说来，张总你和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肯定很熟了吧？”高媛媛立马转变了称呼，心中开始打起了小主意。 “那肯定的。”张炎清道。 “那……张总能不能给院长推荐推荐我呢？如果我能进第一人民医院上班，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高媛媛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问题，我到时候给院长说说。”张炎清拍拍胸口，一脸的胜券在握。 “谢谢张总，谢谢张总。”高媛媛眼冒金光。 如果真能凭借张炎清这一次关系进入第一人民医院，那她得少奋斗多少年！ “别张总张总的叫，都是老同学，不要那么客气。”张炎清微笑道。 “那……叫张哥吧？”高媛媛征求张炎清意见。 “可以，可以。” “那谢谢张哥了，还请张哥在院长面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高媛媛继续双手合十。 “肯定的，你放心。”张炎清点点头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少不得一番雷鸣闪电的眼神交流。 一旁的李倩见状浑身怒火，心里止不住咒骂：你个骚狐狸真是TM不要脸，还想勾引老娘男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有老娘漂亮吗？有老娘胸大吗？有老娘屁股翘吗？有老娘身材好吗？ “你们说的第一人民医院院长是刘院长吗？”沉寂太久的沙立忽然开口道。 正文 6、我这就转账给你 “怎么，你也认识刘院长？”张炎清看向沙立，鄙夷之色更加浓郁。 “算……算认识吧！”沙立悠悠地回答，随即夹了一块红烧肉，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 “呵，我说沙立，没喝酒，怎么就醉了？”张炎清嘲讽道。 “张哥你没明白他的意思，他说他认识刘院长，但刘院长认不认识他是另一回事！”一旁高媛媛讨好张炎清，“这就好比我们都认识比尔盖茨，但比尔盖茨认识我们吗？” 话末，高媛媛笑出了声，斜眼看沙立的眼神满是讽刺：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逼数吗？还有脸吹牛，真是不要逼脸！ “哈哈……”张炎清大笑道：“媛媛说得有道理。哦，我想起来了，他爷爷在第一人民医院住院，估计是在医务简介栏上看到过刘院长的介绍吧。” 包厢里，响起一阵哄笑声。 一开始隐忍的笑，到后来放肆大笑。 大家对沙立的鄙视已经完全不再隐藏。 “沙立，你没钱缴住院费，你爷爷应该被赶出医院了吧？你不在家好好照顾你病重的爷爷，跑来参加同学聚会，你这是不是大不孝？”张炎清继续挖苦。 高中时张炎清便嫉妒沙立成绩、异性缘好，这种嫉妒在他心里疯狂滋生多年，如今得以发泄，便如同那泄洪的潮水，气势磅礴地滚来，似要将沙立淹没。 “可能……他是想打包一些饭菜回家吧。毕竟像他现在这种穷酸状态，估计也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其中一名男同学话中带刺道。 这名男同学叫赵亮，知道张炎清混得不错时，便以打压沙立讨好张炎清。 “没吃完的，当然得打包，要不然多浪费呀？”沙立看向赵亮，一脸认同地说道：“待会没吃完的，你们如果不要，我就都打包带走，你们没意见吧？” “什么年代了，还打包剩菜剩饭。”高媛媛道。 “难道节约不是咱们的优良传统吗？”沙立看着高媛媛，一脸真诚。 “你……”高媛媛满脸通红，随即一声低骂：“脑子有毛病！” 此刻和沙立同桌吃饭，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她觉得恶心、丢人！ 大家都明白赵亮那句话里的嘲讽意味，沙立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在大家看来，他这是病，穷病，病入膏肓，穷入骨髓，病到精神出现问题，变成了理解无能、分不清好坏坏话的低能儿。 沙立的泰然自若，让张炎清有些不爽，不觉加大讽刺的力度，说道：“剩菜剩饭，我家养的狗都不吃。沙立啊，你还要带回去给你爷爷吃吗？” ‘爷爷’二字让沙立不爽。 沙立微怔片刻，故作轻松的反讽道：“所以，你和你家狗一样，是这个意思吗？” “你……”张炎清涨红了脸，愤怒地指着沙立吼道：“沙立，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原本喧闹的包房里，气氛变得紧张。 旁边李倩见罢，忙伸手拉住张炎清的手臂。 她今日是向老同学炫耀自己身上昂贵服饰、首饰而来，可不是打架来的。 “他爷爷重病住院，估计活不了多久，他现在心情肯定不好，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沙立看向李倩脸上，眼神忽然的犀利：有道是好聚好散，李倩劈腿嘲讽不说，如今竟诅咒爷爷。 第一次，沙立觉得这个女人恶心，有一种从心底蔓延而出的厌恶。 “我怎么可能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掉价！”张炎清坐回椅子上，一声冷哼。 “沙立，张哥给你250一天的工资，待你不薄，你得好好感激张哥，好好干。250一天的工资可不低了，你要对得起这二百五。”李倩被沙立瞪得不舒服，嘲讽道。 “你们说话也别太过了吧，好歹同学一场。” 喧闹的包厢里，忽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 坐在沙立斜对面的一个叫吴静的微胖女生站了起来，为沙立打抱不平，“今天是老同学聚会，你们何必咄咄逼人。” 吴静，高中的时候因为比较胖，再加上她的名字和悟净同音，所以有同学给她取了一个绰号：八戒。 她是在场所有人里，她唯一一个为沙立感觉惋惜与心疼，也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为沙立说话的人。 吴静在高中时期，因为身材、性格各方面的原因，没少被人欺负。那个时候，沙立是唯一一个帮她，且不止一次帮过她的人。 这些年来，吴静一直很感激沙立，也偷偷感谢变成了喜欢。 只不过，她一直将喜欢埋在心底，因为自卑，觉得自己太胖、太丑，配不上沙立。 即便是现在，沙立被一群同学贬低得一文不值，她仍然觉得沙立是自己高不可攀的存在。 在她心里面，沙立就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今天的同学会，她便是为见沙立而来，哪怕只是偷偷的看上几眼，她都觉得很满足。 事实上，吴静并不丑，相反，她五官很精致，1.65米的身高，只不过偏胖，脸上肉多，加之不爱打扮，穿着朴实又偏中年化，使得她看起来有种超过年龄的岁月感。 如果瘦下来，吴静绝对美女一枚。 “既然是同学会，大家聊聊过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在别人身上划拉出伤口，再在伤口上撒盐？”吴静继续维护沙立。 忽然有人替自己说话，沙立很是惊讶。他记忆中吴静性格内向，常常因为不善言辞和外界显得格格不入。 没想到她竟然会为自己说话。 沙立不自觉冲吴静微微一笑，吴静见罢瞬间低下头，涨红了脸。 “哟，八戒，哦，不……吴静，我们也没说沙立什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赵亮把注意力转向吴静。 “我……”吴静脸更红了。 “我知道，我知道……”高媛媛举起手一脸的兴奋道：“我记得高中的时候吴静就喜欢沙立，还写偷偷过几百封情书。” “真的吗？”有人质疑。 “当然是真的，我有次不小心看到她写的情书，之含情脉脉、之露骨……” “还别说，我现在看他俩挺般配的。” “对啊，一个穷，一个丑！哈哈……” “要我说，你们俩就在一起吧。”赵亮忽然拍着双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在一起，在一起……”另外几名同学跟着拍手起哄。 “我……你们……”吴静脸红到脖子根，这些年来她的喜欢一直深埋心底，就是怕说破之后会被沙立讨厌，以后连朋友也做不得。 此刻被人戳穿，就像被人当面扒光了衣服，吴静心中羞愧难当，推开凳子，朝包厢外跑去。 “沙立，你女朋友跑了，还不去追？”赵亮戏谑道。 沙立犹豫片刻，跟着出门，他担心吴静。 刚开门，还未走出去，背后传来高媛媛的挖苦：“还真是饥不择食，连吴静这种又胖又丑的女人能看得上。啧啧啧……” “咚！” 沙立反手关门，发出一声巨响。 同学会，好一个攀比的机会，好一个碾压故人、嘲讽对手的场所。 “以前，我怎的从未看清楚这些人的真面目？”沙立摇摇头，心里一阵酸涩。 包厢外，吴静已经跑远，沙立跟不上，只好冲吴静喊道：“吴静同学，等一下！” 吴静停在走廊的尽头，但低着头不敢看沙立，不好意思道：“刚才高媛媛说的……” 沙立挥了挥手，打断道：“她就是喜欢八卦，她的话我不会当真，你也别往心里去！” 吴静咬了咬嘴唇，有些气愤道：“他们怎么说我都没关系，我无所谓，但是他们那样说你……真的很过分！” “没事，别人看不起自己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沙立微笑，这句话是在宽慰吴静，也是对自己的告诫。 “我知道！”吴静点了点头，忽然道：“对了，刚才听他们说你爷爷生病了，你最近是不是很缺钱？你需要多少，我手里现在还有一点钱，五千够不够？我现在就转你。” 正文 7、谁还敢质疑、嘲讽？ 吴静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准备给沙立转账。 “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已经渡过难关了。”沙立阻止吴静转账的手。 “真的吗？”吴静不太相信。 沙立点头，“找朋友借了一点，暂时够了！” “你爷爷病了，肯定得花不少钱，当然是多多益善。五千虽然不多，但是我的心意。转到你V信可以吗？”吴静执意转账。 “真的不用了，我爷爷其实……已经好了，今天中午刚出院。” 看出吴静的真心，沙立一时不知如何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拒绝，只得随意撒了个慌。 “这样啊！”吴静半信半疑。 “嗯！”沙立点头：“走，回包厢，今晚的聚会还没结束！” “我……”吴静犹豫。 沙立看出她心中所想，劝道：“你大可不必理会里边那些人，他们说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而且咱们这么些年没见，正好趁此机会叙叙旧嘛。” 吴静依然有些不愿，在沙立的坚持下最终妥协，她也想多一点与沙立一起的机会，哪怕只是呆在他身边。 二人一起折返回去，刚推开门，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沙立先生？” 沙立回头，刘院长站在身后不远处。 “刘院长，你怎么在这儿？”沙立惊讶，没料到在这里遇见熟人。 “和几个朋友聚餐！”刘院长回道，并朝沙立走来，“你怎么在这儿？” 刘院长行医多年，识人无数，他可以肯定沙立不简单。 毕竟能让张良生紧张、甚至千叮咛万嘱咐好生照顾的人，又怎可能是普通人？ “我啊，几个老同学聚会！”沙立实话实说。 包间里的同学看不到走廊里的刘院长，只看到沙立和吴静站在门口，并肩而立。 高媛媛脸上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哎哟哟，我们的小情侣回来了？”高媛媛先声夺人。 吴静躲在沙立身后，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你俩躲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啊！”高媛媛越发得意，端着酒杯朝门口去，“来来来，我敬你们一杯，就当……就当是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好啦！” 一番嘲讽，惹得包厢里又是一阵哄笑，吴静的脸瞬间羞得通红。 “哎哟，害什么羞啊？你俩一个丑胖、一个穷酸，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包厢里有人讥讽。 “咯咯咯……”高媛媛笑得满脸灿烂，这种毫不掩饰地讽刺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来来来，快进来……” 高媛媛伸出手想要抓住吴静的手腕，余光忽然瞟到不远处的人影。 “刘……刘院长？” 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确实是第一人民医院的，这张脸，她在熟悉不过。 但是…… 刘院长在做什么？ 竟然在和沙立握手，面带微笑，看起来就像是和熟人见面。 什么情况？ “刘院长，你……你怎么在这儿？”高媛媛说话磕磕巴巴。 刘院长扫一眼高媛媛，一张陌生的脸，确定不认识。 “你好！”刘院长象征性地冲高媛媛笑笑。 “沙立先生，这是……你的朋友？”转瞬即逝的眼神之后，刘院长继续看向沙立。 “嗯，他们都是我高中同学。”沙立看一眼高媛媛，再往包厢里看看。 什么？ 堂堂高高在上的第一人民医院院长，竟然称呼沙立这个废物为沙立先生？而且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尊敬！ 高媛媛明显感觉自己呼吸在加快，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 这时，整个包厢里的人，也看到门走廊里的情况，一脸呆愣的高媛媛，和刘院长熟络握手的沙立。 其他人并不认得刘院长，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唯有张炎清，满脸错愕与不敢置信。 片刻的呆愣，张炎清缓过神来，慌忙起身朝门口去。 “刘院长……”张炎清伸出双手推开沙立，紧紧握住刘院长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右手。 “你是？”刘院长错愕。 “我……张炎清啊，之前我们有见过的！”张炎清满脸堆笑，与之前嘲讽沙立时，完全判若两人。 刘院长思考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们见过吗？不好意思，我不太记得了！” “之前在你们新医院招标上，我们有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张炎清试图唤起刘院长的记忆，换来刘院长一脸抱歉的笑，“不好意思，我真的不太记得了。” 张炎清的心态有些崩溃，为了挽回面子，他硬着头皮道：“刘院长，我爸是张启刚，您应该认识吧？” “这名字好像听说过，但……实在抱歉，一时之间记不太起。”刘院长皱着眉头，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张炎清脸上火辣辣的，半个小时之前，他才在同学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认识刘院长，还说第一人民医院西郊新院区的工程，他已经和刘院长谈过了，十拿九稳。 而现在刘院长现身，现场打脸，这种感觉，比吃了屎还让他觉得心里恶心反胃。 尤其刘院长看起来似乎和沙立很熟悉，这让他如何接受？ 张炎清的心态彻底崩了，整个人变得急躁。 “刘院长，要不您再好好想想……”张炎清尝试守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这样的张炎清，沙立何时见过，不由地勾起嘴角。 “张炎清同学，院长今日是与朋友聚餐来的，咱们还是别耽搁他太久！”沙立站到张炎清身前，打断他的攀附，也顺势替刘院长解围。 “我出来好一会，确实该回去了。” 刘院长趁机抽回被张炎清拽紧的手，方才他只是想与沙立打声招呼便回去，并不想与张炎清或者别的人有过多接触，毕竟他院长的身份特殊。 张炎清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心里憋着一股怒气，无处发泄。 “哦，等一下，刘院长……”看刘院长转身，沙立忽然叫住，“我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什么问题？”刘院长转身。 “是这样的，我听说第一人民医院在西郊新院区的工程正要启动，不知道承包商这一块有没有谈好？”沙立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看张炎清。 张炎清意识到沙立言语中的含义，急得额头上冷汗往外冒。 刘院长何其睿智，看到张炎清的反应，心里已然了几分。 “不好意思沙立先生，这件事，不由我负责。” “这样啊！”沙立有些可惜。 “不过我多少有些了解，虽然还没签合同，但是据说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刘院长对沙立笑笑道。 “哦！”沙立故意恍然大悟的点头，随即看向张炎清道：“那请问是这位张炎清吗？” 刘院长从上往下扫视张炎清，然后很郑重地摇头，“不是！至少总包商不是他，至于下级承包商有哪些，我就不知道了。” 沙立脸上笑容越渐深邃。 如此明显的二级打脸，让张炎清脸红到脖子上，双手紧紧捏成拳头。 既然总承包商不是张炎清，他又如何能因工程的事而与刘院长接触并熟悉？更别提他之前吹牛逼说过的帮高媛媛忙，送她进第一人民医院。 “我知道了，谢谢刘院长！”欣赏完张炎清的变脸，沙立不忘向打脸王刘院长致谢。 “不客气！”刘院长客气道，“那沙立先生，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刘院长指了指门外。 “刘院长慢走！”沙立目送刘院长离开，待他消失在走廊之后，方才回头，对身旁吴静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 吴静猛然回神，跟着沙立一前一后进门。 包厢里鸦雀无声。 大家都无比震惊的眼神看着沙立。 他们并不认识刘院长，但刚刚张炎清和高媛媛的的反应已经完全阐明他的身份。 傻子都看得清楚明白，真正认识刘院长、真正牛逼的人是沙立，而不是那个满嘴跑火车的张炎清…… 刘院长对沙立客客气气的，谁还敢质疑和嘲讽他？ 正文 8、吵什么吵 包厢里鸦雀无声，死一般沉寂。 沙立领着吴静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旁边同学一看，立马让出位置，沙立也不客气，与吴静并排坐下。 场面一度很尴尬。 尤其是以高媛媛和赵亮为首的，那些嘲讽过沙立的人。 高媛媛意识到自己攀附错了人，如果自己没有嘲讽沙立，而是和沙立套近乎，或者在张炎清对沙立冷嘲热讽沙立的时候，自己帮沙立说几句好话，沙立肯定对自己感激涕零。 届时，为了报恩，他随意在刘院长面前说上一两句话，第一人民医院工作的大门，岂不是向自己大大敞开？ 思至此，高媛媛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自己为什么要相信张炎清的鬼话？ 这个混蛋满嘴跑火车，口中没一句实话，自己真是被他坑得不轻！ 回头看沙立带和吴静并排坐下，高媛媛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那个胖女人都能得到他的青睐，凭我的姿色，怎么也能让他迷醉七八分。可惜啊可惜……”高媛媛无不惋惜。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赶紧吃菜啊！”沙立一个眼神也未给高媛媛，坐回凳子上，挥挥手将大家从震惊中回过神。 “沙立，刚才那位，真的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班长杨凡端起酒杯，不敢确定地问。 “这个……我觉得你可以问问张炎清张老板，他应该比我更清楚。”沙立自顾自一口酒下肚，笑看张炎清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 此刻的张炎清只能哑巴吃黄连，干瞪着沙立。双手握紧成拳，牙齿咬的咯咯响。 在这么多老同学面前丢脸，他怎能心甘？他不说话，因为他在思量着该如何找回场子，如何把从沙立身上丢掉的脸，加倍的讨回来。 “张炎清，刚才那位真的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吗？”杨凡果真扭头，一脸认真地问张炎清。 这个问题，对现在的张炎清而言，无疑是一种嘲讽，他的再次涨红，表情说不出的难看。 沙立看在眼里，暗爽在心，面上不露痕迹，招呼大家道：“好了好了，别再计较这问题了，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对对对……大家都吃饭，都吃饭……”杨凡笑着打圆场，并带头夹菜。 “沙立，我就知道你不简单，高中时候就一骑绝尘，现在肯定更加优秀。”赵亮不愧是马屁精，最能审时度势。 “过誉了，赵同学！”沙立皮肉不笑地回答。 “没有，绝对没有。咱们班以前班主任说过的一句话：你就是我们班的娇子，是你太低调了，跑去搬砖。”赵亮见缝插针，好似刚才嘲讽沙立的事没发生过一般。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去体验民工生活，对吧？” “就是，肯定是这样……”一群同学瞬间一边倒，跟着附和。 “你们想太多了，我真的是在张炎清工地搬砖，250块一天呢！刚刚你们也看到了，他把我上班三天的工资都给我了。”沙立说道。 现在不会有人相信沙立的这番话，不过赵亮脑瓜子倒是转得快，立马顺着沙立的话道：“就是算搬砖，那也是人才型搬砖，和普通人搬砖完全两码事，就像之前那个北大毕业生卖猪肉一样，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沙立不像张炎清，他并不吃赵亮这一套，正准备转移话题时，李倩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沙立，你和那个刘院长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和张炎清一样，李倩心中不甘。 她与沙立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沙立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 他就是生活在社会最低沉、最卑微的那群人，他怎会和一个偌大的院长搅和在一起？而且院长似乎很是尊敬他。 “你们什么关系？”李倩补充最后一个问题。 沙立微笑，看向李倩慢悠悠地反问。“这……好像跟你无关吧？” 一句话呛得李倩满脸酱红。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李倩不放弃，继续问。 沙立收住笑，表情凝固，“我们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说罢，转头夹了快肉放到吴静碗里，软言细语道：“你今晚好像没怎么吃饭，赶紧吃一点，别饿着。” “沙立，你……”被无视，李倩气得双目圆睁，手里的筷子用力拍在桌上。 要知道以前她说一，沙立绝不敢喊二，今天竟然无视自己，还给别的女人夹菜。 “我可以劈腿，但是你不能当着我的面跟别的女人暧昧，而且对象还是个死肥仔。”这就是此刻李倩心里的矛盾点。 只能自己负沙立，绝不允许沙立负自己。 李倩腾地站了起来，端起身前的酒杯，将大半杯啤酒泼向吴静，一声低骂：“不要脸！” 酒大部分撒在菜碗里，小部分泼在吴静脸上，黄色的酒渍从额头流下。 “你干什么？”沙立愤怒地起身，一边拿纸替吴静擦脸，一边冲李倩喝道：“发什么疯？” 沙立的举措，令李倩越发恼怒，口无遮拦地骂道：“这么关心这个丑肥婆，你们俩早就有一腿了吧？” 沙立不做回应，很认真的帮吴静擦脸。 李倩看在眼里更是怒火中烧，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呵，王八配狗！你俩还真是绝配，一个绿茶婊，一个穷屌丝……” “闭嘴！”沙立忽然一声怒吼，“骂我可以，请别带无辜的人！” 沙立狠狠看向李倩，眼神狰狞，李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无辜？”李倩讽刺的笑，“她就是白莲花，还是一朵又丑又肥的白莲花……” “你有什么资格骂别人？”沙立冷冷打断李倩的话，“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泼妇骂街！”旁边，有人小声嘲讽，惹来他人一阵低笑。 “你们……”李倩气得胸口不住高低起伏。 沙立不再搭理她，为吴静擦拭完脸上的酒，又一阵安慰。 吴静全程红着脸，这么些年，自己崇拜的英雄为自己说话、亲自为自己擦脸，幸福来的太快，完全割断了外界的讽刺。 “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站在门口久久不说话的张炎清，忽然大声打断沙立二人的对话，“吵什么吵？” 张炎清反手关上门，朝沙立、李倩走去。 正文 9、不简单的李倩 昨天沙立明明还卑微得像一条狗一样求着自己预付工钱，仅仅一天的时间，他就奴隶翻身把歌唱？ 甚至还TM当众打老子脸？ 可恶，可恨至极！ 张炎清越想越觉得蹊跷，纵使一个人要崛起，也不可能迅速至此。 除非…… 他一直就很牛逼！ 以往的唯唯诺诺、卑躬屈膝不过是装出来的假象！ 如果真是这样，那…… 张炎清看向李倩的眼神，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之所以有今天，全是拜李倩所赐！ 因为以往关于沙立的事情，都是李倩告诉他的。 几天前，李倩告诉他沙立爷爷生了重病的病，为了更好的照顾病人，沙立从原来公司辞职，想找一个比较自由的工作。 当得知了这件事后，张炎清主动联系到沙立，告知他可以为他提供一份工作，虽有些辛苦，但离医院近，也很自由。 当然，张炎清并非好心帮助沙立，不过是心里的报复心作祟，将其放到自己工地板砖，便能更好地打击他，用李倩羞辱他！ 可惜，似乎自己才是那个被羞辱的人！ 此刻听到李倩张牙舞爪的声音，张炎清气得肺都快炸了。 “我看不要脸的人，是你吧？”张炎清冲李倩吼道。 李倩一脸懵逼：什么情况，前男友凶我，现男友也凶我。 “张炎清，你什么意思？”回过神的李倩冲张炎清吼道。 “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张炎清扯着喉咙吼，欲将方才从沙立那吃的哑巴亏发泄到李倩身上。 “你这个骚狐狸，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之前跟沙立在一起，估计后来觉得他没前途，又看我承包工程，有点钱，就想方设法的勾搭我……” “张炎清，你要不要脸？”李倩完全不曾料及张炎清的忽然倒戈，气得浑身发抖。 “之前明明是你送我衣服包、鞋子首饰，死乞白赖的跟在屁股后边追我，让我做你女朋友，现在竟然倒打一耙，说我勾引你？” “放屁！”张炎清急忙否认，“你一个有男朋友的人，我为什么要追你，你以为你是谁？狐狸精，就是你看我有钱，主动勾引我……” “你才放屁！也不看看你的样子，长的歪瓜裂枣，比沙立不知道丑多少倍，我为什么要勾引你？” 李倩一声冷哼，继续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追我还不是因为你想报复沙立？我们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昂着脖子相互谩骂的模样，像极了两只斗殴的公鸡。 在场所有人同时震惊，谁也不明白之前明明很‘恩爱’的情侣怎么忽然之间刀剑相向。 不过，这场撕比大战，似乎很好看。 一时之间，大家谁也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死三八，勾引老子还想栽赃老子……”张炎清说不过，走到李倩身边，抡起膀子，对准李倩的脸狠狠一巴掌拍下。 “啪” 声音尖锐又刺耳！ 这一巴掌，唤醒了包厢里的人，大家簇拥着上前，将张炎清和李倩拉开。 “张炎清，竟敢打我！”李倩脸上，一道五指印若隐若现。 “我就打你，怎么了？”张炎清回骂。 “你个没良心的畜生，我真是看走了眼……”李倩眼泪汪汪，想冲上去打张炎清，怎奈被人拉着。 “打我算什么本事，你不是想报复沙立吗？你有本事打他啊！来之前你不是跟我说什么今天要是他敢来参加同学会，你就如何如何让他丢人，如何让他趴着从包厢里走出去吗？” 李倩嘴巴叭叭叭，跟验钞机验钞票似的。 “怎么，一个刘院长就把你吓趴下了？你的豪情壮志呢？你不是跟刘院长一起搞工程，你们不是很熟的吗？” “妈的……”张炎清气得骂脏话，扯着脖子再次想对李倩动手。 “行了，都给我闭嘴！” 忽然地，沙立一声低喝，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 “你们小情侣要打要骂，能不能回去关起门来折腾？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老同学的面，不嫌丢人吗？” “算了，今天的聚会就到此结束吧，我看大家也没有心思吃饭，我们下次再约！”房间里的乌烟瘴气，实在令沙立头疼，再待多一秒钟都觉得痛苦难熬。 在所有人注目之下，沙立带着吴静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对了，今天这餐，算是我请大家。账，我现在去结。” 说完，潇洒转身，留下一屋子诧异的眼神。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所以。 “不是说他穷的爷爷的医疗费都交不起吗，怎么有钱结账？这一餐少说也得两三千吧？” “是啊！刚才他还收了张炎清给的七百五十块钱的工资。” “张炎清，你不是说他是穷光蛋吗？” “我他妈怎么知道？”张炎清一声怒吼，他现在比这些人更加疑惑。 一个穷比一天时间变成了挥金如土的富豪？ “吗的，都给我放手！”张炎清大骂一声，不爽地甩开拽着他的人。 “发什么火？脾气真臭！”有人小声嘀咕。 和张炎清一对比，沙立明显涵养更高，性格更好，也更让人敬佩。 …… 随着沙立的离开，这场同学会也宣布结束，大家各怀心事，各回各家。 李倩从酒店走出来，凉风吹在身上，忽然觉得有些凉意。 以前，和沙立一起的时候，只要自己感觉到一点冷，沙立便会脱下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但是现在…… 一切物是人非。 “我为什么要跟沙立分手？” 第一次，李倩深深为自己以往作为感到后悔与懊恼。 站在门口，李倩掏出手机，犹豫片刻后打开QQ，找到沙立熟练的打下几个字：“今天的事，很抱歉！” 过了好一会，没有收到回信，李倩又打开微信，发出同样的内容。 这一次，依然没有收到回讯。 李倩有些烦躁，被张炎清打过的脸火辣辣的疼。 犹豫片刻，李倩准备收起手机，背后忽然传来张炎清的声音：“今天的事，很抱歉！” 李倩吓一跳，没料到张炎清跟在后边，还一字不差的念出自己发给沙立的短信。 “你干什么？”李倩冲张炎清吼道。 “人都走了，你还跟他发信息道歉，你TM是不是当老子死了？”张炎清横眉竖眼，怒气冲冲。 “管你什么事？” 张炎清本就在气头上，举起手臂，朝李倩的脸一巴掌扇了下去：“你现在还是我女朋友，跟别的男人发这种信息，你说关不关我的事？你个水心杨花的臭女人。” 李倩穿着高跟鞋，被打得往前几步趔趄，险些摔倒。 扶着墙壁站稳之后，反手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朝张炎清冲了过去。 二人很快扭到到一起，高跟鞋的鞋尖在张炎清脸上、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红血红的口子，而李倩身上有多处被拳头和巴掌打出的淤青…… …… 和吴静告别之后的沙立，直接回到医院。 用上药的沙云洪睡得正香，脸上也不似之前的苍白，有些些许血色。 沙立并不打扰，找了洗漱工具准备洗洗睡觉，手机传来一阵微信声： “张炎清和李倩被警察带走了。” 是吴静发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啊？”沙立有些好奇。 “据说两人在饭店里门口打架，好像挺严重的，两个人都受了伤，尤其李倩，身上多处淤青。”吴静很快回道。 张炎清长得人高马大，李倩纤瘦，自然不是张炎清的对手，二人过招，受苦的必定是李倩。 沙立放下洗漱工具，找张凳子坐下。 他并不关心李倩，倒是有句话想对吴静说。 “今天，谢谢你！” 如今天那般状况下，吴静一个小女生敢站出来公然维护自己，说真的，沙立心里万分感动。 就像饿了很多天的乞丐，忽然遇到善良之人给了一口吃的。 如此雪中送炭的恩情，足够记一辈子。 过了好一会，没有等到吴静的回答，沙立有些失落，原本想象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心愿，如果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内，便为她完成，借此报今日之恩。 “哎，不回我！”沙立瘪瘪嘴，准备放下手机，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沙立，你可以帮帮我吗？”电话里，李倩哭着求沙立。 今日之事，已经让沙立对她厌恶至极。 “对不起，我没空！”沙立想要关电话，被李倩叫住：“等一下沙立，求求你帮帮我。我现在在派出所，你来帮我保释一下可以吗？” “我已经睡了，你找别人吧！” “沙立，你知道我在这个城市没有别的朋友，求求你了，帮帮我……”李倩哭声越来越大。 “求求你了沙立，你知道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打拼不容易，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我不知道还能求谁帮忙……” …… 一个小时之后，市区派出所，签完各种保释手续之后，沙立和李倩一前一后走出派出所。 李倩和张炎清厮打过程中，红色的包臀裙被撕出一条很长的口子，从肚子到大腿，走起路来若隐若现。 夜晚九点半左右，路上有不少行人，看到李倩的模样，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李倩被看得不自在，一把抱住沙立的手臂，紧紧贴着沙立的身体。 李倩的体温传到沙立身上，沙立有些抗拒，想躲却躲不开，反倒被李倩拽的更紧。 正文 10、呸 以前，沙立没少被李倩抱过，每一次沙立都会反手搂住李倩的腰。 那时，是因为爱情！ 但是现在，除了排斥，从内到外的抗拒，沙立没有别的感觉。 “能不能，把你的手放开！”沙立浑身不自在。 “裙子上这么大一条口子，松手会走光的。” 李倩委屈巴巴，完全忘记了不久前在同学会上对沙立的各种挖苦嘲讽。 两个小时以前，李倩对沙立仍是充满敌意和排斥的，但是当她走出包厢时，正好遇见刘院长。 出于好奇，她向刘院长打听了沙立的事情，得知他爷爷现在依然住在医院，而且住在最豪华的单人病房。 第一人民医院单人病房，没有点财力和社会关系，岂能想进就进？ 再结合沙立离开酒店前，支付了今晚近三千块的聚餐费，李倩似乎瞬间明白了点什么： 沙立，肯定不是自己以往见到那个穷屌丝。 说不定，他真有什么隐藏的身份。 没想到钓了个金龟婿，自己却浑然不觉，还给他戴绿帽。 明白过来的李倩，及时给沙立发信息，但是没有得到回应，才有了后来和张炎清互殴、被带到派出所，以及给沙立打电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他来保释自己。 “沙立，你能来保释我，我真的很高兴，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李倩近乎黏在了沙立身上，语气柔媚。 沙立一口老血差点从喉咙喷出：以前怎么没看出李倩如此不要脸？ 送给自己一片青青大草原，还敢说什么心里有她？ 有没有你，心里没点X数吗？ 也罢，有些事情，有必要说清楚。 “李倩，有件事，可能你需要明白：我们已经分手了！今天来保释你，不过是念在你我过往的份上。从今往后，咱们俩谁也不欠谁，谁也别再打扰谁，可以吗？” 李倩眨巴眨巴眼，噘着嘴一脸无辜。 “还有，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是张炎清的女朋友……”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李倩打断沙立的话，“其实我不喜欢张炎清，我都是骗他的。我相信你能感受得到，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你。” “对不起，我感受不到，我也不想去感受。还有你跟张炎清他怎样，不用向我解释，我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没关系了。你要跟谁好都与我无关。我现在帮你打车，你是要回家，还是去医院，自己选择。” “你就是在生我的气，你在说气话！”李倩完全忽视沙立的话，一脸楚楚可怜又含情脉脉地盯着他，。 她很了解沙立，每次自己用这种表情看他，他必有求必应。 “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都是我的错，我一时之间被鬼迷了心窍，对你多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对不起……” 话未讲完，沙立忽然将手迅速从她怀里抽出，并且往前大胯一步。 靠在沙立身上的李倩，突然失去了重心，整个身体不稳，趔趄两下，直接跌坐在地。 “你……”李倩红了脸，没料到沙立如此决绝，撒娇、卖萌、装可怜这一招都不管用了。 “不好意思，我要回医院照顾我爷爷了，你请便！”沙立不再看李倩一眼，转身离开。 “站住！”李倩一声大喊。 沙立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李倩一看自己的苦肉计无用，于是换个方式。 “你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沙立停了下来，但并没有回头。 “你还想做什么？” 周围，渐渐有人聚拢，大多是吃饱了没事干，等着看好戏的闲人。 李倩扶着栏杆从地上站起来，看周游有人围观，越加委委屈屈道：“我跟你在一起三年多，近一千个日日夜夜，我把我的青春全给了你，你现在说走就想走？说分手就分手？” “你什么意思？”沙立终于回头。 “没什么意思，就是替自己感觉不值得。”一开口，李倩眼泪开始往下落，“三年的时间，我陪着你吃糠咽菜，吃各种苦，受他人各种白眼。我的初吻，我的第一次都是给的你，没想到到最后落得个这样的结果。” 周围，有议论声幽幽响起： “现在的男的可真是渣，在一起自己三年的女友说甩就甩。” “是啊，你看小姑娘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肯定是被这个男的打的。真是可怜哦，陪着他吃苦还被家暴。” “啧啧啧，真是不要脸，呸！” …… 舆论声起，李倩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沙立邹紧眉又慢慢松开，然后露出一个意味声长的笑。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李倩问道。 “你……是想要补偿，对不对？” “呵……”沙立心底一声嘲讽的轻笑，什么吃糠咽菜，什么遭人白眼，全特么是李倩自己假想的台词，他们一起三年，沙立纵是再如何没钱，也从不让她吃一点点的苦。 甚至不惜顿顿馒头就咸菜，也省钱为她买新款的手机。 对她放在手心怕丢、含在嘴里怕化的感情，终究抵不过别人的一个名牌包，一身名牌衣裳。 不过李倩说的初吻，第一次，确实都是给的沙立，所以这些年沙立不管自己过得再不好，但凡只要是李倩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尽量满足。他发誓，不会让李倩跟着自己吃苦，只可惜世事难料。 李倩直直盯着沙立，继续假装委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要赔偿，我只是……” “我们已经分手了！”沙立越来越觉得恶心，冷冷打断道：“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补偿，要还是不要？” “我……”李倩有些犹豫。 沙立一记白眼，转身便要走，李倩一看急了，立马喊道：“要，当然要。” “多少钱，十万、二十万，还是你想要更多？”沙立再次停下，从上往下看李倩，“你觉得你值多少？” “我……”李倩迟疑。 当着这么多围观者说自己要钱，是个很傻的行为，刚才的戏岂不白演了？ 而且，旁边还有人在拿着手机对着自己拍，要是传到网上，被扩散开，对自己影响非常不好。 李倩看向马路对面的商场，忽然茅塞顿开：“跟你一起这么多年，你从未给我买过一件像样的礼物，要不……就送我一个包吧。不用多贵，一两百就成。” 沙立顺着李倩的眼光看去，看向马路对面，一个偌大的招牌在夜色之下显得格外扎眼。 穿过马路，走进商场，避开方才那些看好戏的人的视线之后，李倩一瘸一拐的腿突然好了，走起路来不再颠簸，大步流星地直往路易威登专卖店而去。 “就这家店，没意见吧？”到门口，李倩故意问沙立。 虽是问，但并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进门直接走向服饰区，“我身上裙子坏了，先买条裙子！” LV，全球奢侈品牌，随随便便一样小物件，够沙立以前累死累活干一个月。 以前的他，是连店门都不敢靠近半分的。 沙立忍不住苦涩一笑，李倩这分明是要自己死啊！ “算了，就当给自己这段感情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沙立看着李倩的背影心中默念着。 站在门口，沙立拍了拍皱巴巴的衣裳，又用手拨了拨有些乱的头发，毕竟第一次进这种高奢店，不能让人瞧不起。 刚走进门，李倩颐指气使的声音传来：“这件、这件、还有这件，最小码，给我拿过来！” 她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导购，听到她的话，不免有些惊讶。 李倩看到导购的眼神，立马不悦，“你那是什么表情，觉得我买不起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想提醒女士一句，你挑的这些，全都是当季最新款，是不打折的。”导购解释道。 李倩给导购一记白眼，“打不打折，我没长眼睛，自己不会看吗？” “但是我看女士你……”导购欲言又止。 高奢店里的导购都是经过训练的，一般客人是否有能力消费，她们一眼便能看出。 面前这位美女，身上穿着不错，算是名牌，但和LV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多处淤青，连衣裙也是坏的，看着着实狼狈。 如果真的是非常有钱、能够在店里随意消费的客人，不可能会让自己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人前。 所以，她断定，这个女人不是来消费的，或者说没有能力一次性消费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