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毒发之日 夜色浓郁,树影晃动,冷月将丛林镀上一层鬼魅的光影。 一行黑影掠过草地,带起的劲风杀气弥漫。 “凤千颜背叛组织罪无可恕,今天若是让她逃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黑衣女子站在树梢,冷冷扫过每一寸土地。 阴柔的声音透过内力扩散至丛林的每一个角落,埋伏在各处的杀手四散而去,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躲在阴影里的凤千颜微微松了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夜风拂过,忍不住一个激灵。 她的脑子里回放着在赵家湾发生的一幕,那漫天的火光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遍地残尸与骸骨,几百户人家无一幸存……这仅仅是因为一场交易,那个与典当阁订下契约的客人没有履行承诺,被屠满门。 这样惨无人道的组织,哪怕丢了这条命不要,她也不愿意再待下去! 凤千颜起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走到一半忽然感觉身体不对劲,抬眸望了一眼半空中圆圆的皎月,心猛的一沉! “该死,居然忘了今天是十五……”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一股浓烈的燥火从胸腔冲上喉咙,吐出一口鲜血的同时,她的眼前天旋地转,身子失去平衡从山上跌落,一路朝着山崖下滚落。 就在凤千颜以为自己不会被毒死也会摔死的时候,“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坠落的身体骤然一轻,炙热的身体被绵软轻柔的水包裹,也使她混沌不清的大脑略微清醒了一点。 不熟水性的她扑腾着随意抓住了什么冷冰冰的东西浮上水面,展望四周藤蔓垂落,雾气弥漫,分明是一处热山泉,然而自己身旁却萦绕着丝丝寒气。 这寒气并非水自身的温度,而是从某个源头散发出来,恰好与她体内的炎伤毒咒属性相克,缓解她痛苦的同时,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往源头靠去…… “你,是什么人?”冰冷低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透着深深地敌意。 凤千颜微微一愣,反应迟钝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男人的脸,五官精美,轮廓分明,只是脸色略显苍白异于常人,脸侧一缕垂落的黑色长发更为其冷傲的气质平添一丝魅惑,尤其是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狭长双眼,透出深深地戾气与冷漠,仿佛幽夜里的狼,危险至极。 然而这些都不是凤千颜关注的点,男子全身浸泡在热泉中,脸色却依旧苍白阴冷,察觉到周围的寒气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这温度似能勉强缓解她体内的燥火。 迷离的眸中蕴含笑意,不由自主凑了过去,“帅哥,荒山野岭呆在这里,不怕野兽出来把你吃了?” 她的话说到一半,夜空下,几束身影悄无声息落下,黑色制服上绣着属于典当阁的标识,显然是追她的杀手已经找到了这里。 “不管你是谁……最好赶紧离开这里,否则……”男子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在压抑着某种痛苦。 “别出声!否则我就杀了你!”她压低声音反过来威胁,瞳孔中满是畏惧,一改方才调戏良家妇男的模样。 幽深的目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几名黑衣人,再结合她慌张的神情,眼底闪过了然,阴冷的声音贴着她耳后拂过,“再不滚,我就把他们引过来。” “你敢!?”她咬牙,男人身上异于常人的体温搅动着她体内的燥热,所剩无几的理智逐渐被淹没,急火攻心,嗓子眼的血腥味呼之欲出! 索性在他出声之前一把勾住他的脖颈,仰头贴上他冰冷的唇,将他的话全都堵了回去,用尽全力,拉着男人的身子一同沉入潭水之中。 雾气昭昭的深潭,落叶飘到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黑衣人驻足沉思,“她会不会躲在这里面?” “不可能!今天是十五,炎伤咒毒发的日子,阁内所有人都得服用解药才能保命,这毒与热相生,这里温度这么高,她若停留于此,必定尸骨全无,她不会那么傻的。” 谈话间,几人再次向别的地方找去。 然而,当圆月上升到正空时,凤千颜体内的毒性再也抑制不住,全身血液翻江倒海,如同滚烫的开水般,灼痛着每一个细胞,吞没她所有的理智。 此时此刻,唯一能缓解她痛苦的只有身前的男人,他冰冷的体温于她而言就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忍不住靠的近一些,再近一些…… 朦胧雾气被夜风吹散,恬静月下,一地旖旎。 从昏迷中醒来时,凤千颜发现四周围的景物正在飞速倒退,体内残留的炎伤毒已经褪去,但依旧能感到每一寸肌肤隐隐作痛。 她逆着光望向抱着自己赶路的白衣男子,白皙如玉的肌肤,清冷孤傲的气质,唯独眼中透出深深地紧张与担忧。 她微微张了张口,“老……师?” 听到她的声音,男子微微一顿,随即停了下来,低眸看向她,“凤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而后又突然想起来,“老师,昨天那个人呢?” “什么人?我今晨找到你的时候,你正昏倒在水潭边,周围没有任何人啊。” “没有人?”难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梦不成? 她茫然苦恼的神情让白朽微微皱眉,如玉的手抚上她的长发,“凤儿,昨夜是十五,你毒发还身处热泉之中,居然活了下来,真是难以置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组织内所有成员体内的炎伤咒每个月十五发作一次,毒发过程痛苦无比,血液逆流经脉尽爆,如果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也正因为此毒,组织上下忠心耿耿,没有任何人敢生出半点反叛之心。 她也觉得奇怪,自己没有服用解药,居然完整的活了下来,简直不可思议! “可能……上个月的解药残留了一些在我身体里,所以才会没事吧?”她不知如何跟他解释昨夜的事,索性随口编个理由糊弄过去。 白朽摇了摇头,他精通医术,又岂会相信她这种荒缪的谎言?只是除了这个原因,他也暂时想不到其他的,索性没有深究。 将她再次横抱起来,“无论如何,没事就好,老师现在就带你回去,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老师都会护着你的。” 正文 第二章 黑影将至 “老师,我不想回去了。” “为什么?” 她咬着下唇,艰难开口道,“典当阁杀人无数,罪孽深重,老师,五年前你我二人穿越到此被迫效命于黑影,可我们是学医出身,医者仁心,我不愿再看到任何人在我面前惨死了!” “凤儿,你说的我都懂,可是……”他无声叹息,其实这些年,他的内心又如何不是备受煎熬? 只是为了让她活下去,为了带她回到二十二世纪的家,再多苦难与良心的谴责,他都忍过来了。 凤千颜慎重的摇头,“老师,我已经决定好了,不论生死,我都不会再回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如果有一天真的死了,或许是种解脱。” 话音刚落,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骤然间暗了下来,黑雾蔓延,一束黑影飞快袭向二人! “说得好!凤千颜,希望你一会儿死的时候,也能够这么有骨气!” 凤千颜遭受重击,倒在地上,咳出一滩鲜血。 “风儿!”白朽大惊失色将她扶起,往她口中塞了一颗凝神丹。 凤千颜面色惨白靠在他肩膀,抬眸望向声音传来的位置,铺天盖地的浓雾宛如阴影一般将她笼罩,气息压抑沉重。 此时黑雾凝聚成一个人形,高高的斗篷将全身上下遮得一丝不漏,看不清模样,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阴冷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黑影的身旁,还跟着昨夜带头追杀她的那名女子,杀手部小主夜挽。 “主上,凤千颜背叛组织,还躲过我们的追杀,可谓狡猾至极罪无可恕!望主上杀一儆百,否则以后人人效仿,规矩大乱,您的威严何在?”夜挽冷眼望着被白朽抱在怀里的凤千颜,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憎恶这个小丫头。 白朽缓缓出声,“主上请不要相信他人的一面之词,凤儿是我手下的人,她有没有反叛之心我最清楚不过,她只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罢了,我们早已没有归处,试问除了典当阁,我们还能去哪?” 夜挽气急吼道,“你这是包庇!” “我在说事实。” “够了!”黑影不耐烦的冷哼一声,最终将决定权交给了她自己,“阁内最近人手不够,距离七星之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时间不多,我不想大开杀戒,不过若是有人敢挑战权威,我也不介意杀一儆百!” 被冰冷而充满杀意的目光笼罩,凤千颜虚弱至极的身体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原先那些豪情壮志大义凛然,都在顷刻间化为虚无。 一秒认怂,“千颜一时糊涂,现已知错……” 她可以无所谓自己的生死,但老师白朽与她命脉相连,真出了什么事,她相信白朽会不顾一切手段救自己。 她不愿拖他下水。 “很好。”黑影微微点头,扬手间扔出一枚炎伤咒的解药,“从今往后,若让我发现有人意图背叛组织……杀无赦!” 话音刚落,黑雾消散,柔和阳光重新从头顶洒落,却扫不去心头的阴霾与寒冷。 这是警告,也是最后通牒,不会再有下一次。 “凤千颜,你最好收敛一点,别让我再抓到你的把柄!”夜挽瞪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去。 回到典当阁,凤千颜在白朽的调理治疗下修生养息了好一阵子,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得以痊愈,而黑影赐的那颗炎伤咒的解药,也足以让她支撑到下个月的毒发之日。 伤好之后,她像往日一般跟在白朽身后负责接待每日前来典当阁交易的客人。 在这里,无论荣华富贵、还是爱情生命,都可以用作交换的筹码,在满足人类一切私心贪欲的同时,要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可大部分人利欲熏心,根本意识不到孰轻孰重,从而一步一步越陷越深,最终一无所有。 而这,就是典当阁成立的目的。 典当阁也正是以这样的神奇之处而在外界声名远播,可每日慕名而来的客人只多不少,凤千颜都快忘了自己到底见过了多少自信满满前来,却在最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最终绝望当出了自己生命的客人。 “仙人,只要签了这个,我就能得到一百两做生意的本金了是不是?”一名衣着寒酸的男子指着合约激动的问道。 在他们眼里,白朽就是无所不能普渡救世的仙人。 “是的,典当阁从不食言。” 客人喜笑颜开拿着一百两离开之后,凤千颜叹息摇了摇头,“用身体健康换取金钱,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别琢磨了,他们心甘情愿做的交易,不需要我们的同情。”白朽微微一笑,纵使学医的他有着一颗仁慈之心,但沦落黑暗太久,身上难免会沾染一些罪恶,他都快要习惯了。 “下一位。” 凤千颜将合约保存收好,身后响起新客人到访的脚步声,她刚准备回过头去接待,便听见对方缓然出声: “此地,便是传闻中的典当阁?” 低沉磁性的声音,透着一丝清冷孤雅的味道,极具辨识力,一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几天前的晚上,那片雾气缭绕的深潭。 凤千颜手抖了一下,手中的托盘差一点跌落,响动将白朽的目光吸引过来,担忧开口道,“怎么了?” “啊,没、没事!那个……老师我有点急,马上回来!”她捏细了嗓音,连头都没敢回,扔下一句话匆匆离去。 再度回来时,已然变了一副模样,这是她悉心钻研多年的易容术,寻常人是无法识破的。 白朽拿古怪的眼神打量她,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最终摇了摇头望向客人,“久等了,请坐。” 凤千颜小心翼翼站在白朽身后,此时才敢抬眸看向来客。 分明是大热天,高大的身影却被一袭黑色狐裘裹紧,俊美的轮廓精雕细琢,肤色比寻常人更苍白几分,就连呵出的气息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在空气中凝结成冷雾,静坐不动仿佛冰雕。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对方与她对视一眼,眉宇间的淡漠像是冰封的牢笼般,阴沉又充满了压迫力。 她微微一愣,慌张望向别处,担心被他认出来,那天晚上的事她还不知该如何跟老师解释呢! “你就是那位号称‘仙人’的家伙?这典当阁是你负责的?”站在后方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上前一步,用不屑的目光环视整个大堂,“听闻典当阁无所不能,可以满足世间一切愿望,看起来跟普通的当铺一样平平无奇嘛,该不会是唬人的?” 白朽淡然一笑,“如果我没猜错,二位是从王爷府而来?司休王爷可得想好了,若是不信任我们典当阁,大可以打道回府。” “大胆!就凭你也敢直呼我们家爷的名字?” “就算是皇上来了,也照样得遵循我们阁内的规矩。” “你……” “明月,退下。”司休冷冷出声打断,随后淡淡开口,“典当阁果然名不虚传,本王也不拐弯抹角,这一次来,就是要与你们做一次交易。” 正文 第三章 交易的条件 “当然,王爷体内寒毒已入膏肓,不出半月,必死无疑,除了我们典当阁,世间无人可救。凤儿,把契约拿给王爷,王爷若是考虑好了,签下契约这交易就算是成立了。” 凤千颜将备好的合约拿到司休面前,越是靠近,他身上散发的寒冷气息便越是清晰,她当初还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体温这么低,原来,他跟自己一样,身中剧毒。 这么说,自己毒发那夜之所以活了下来,会不会与他体内的寒毒有关? 就在她将契约递到男子面前时,他却毫无征兆的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极具穿透力的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 “姑娘有些面熟,是否在何处与本王见过?” 凤千颜背脊一僵,硬着头皮笑道,“王爷跟姑娘搭讪的方式是不是有些落伍了?” 四目相对,空气中萦绕着复杂沉重的气息。 良久,他终于将手松开,低眸揣摩起那份契约来。 趁着他主意还未定夺,凤千颜拉着白朽偷摸走到一旁,“老师,我刚才看见你在契约上写的,他身上的毒明明可以用我们典当阁的炎伤咒解,你为什么要谎称炎伤咒已经失传,而只给他开了分阶段压制毒性的药物?这样根本就治不好他的病啊……” 白朽笑容不改,“傻丫头,一次性帮他把问题解决了,那人家岂不是从此以后不会再踏入典当阁半步?” “老师你这样的行为可是欺诈消费者!我们典当阁不是一直不屑于弄虚作假么?”凤千颜鄙夷的开口,她倒是希望交易一次性完成,她以后可不想再遇到这家伙了,万一以后被认出来…… “凤儿,你还记得前几日主上说过的话吗?七星之夜很快就要到了,我们典当阁上下齐心努力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黑影说过,七星之夜,是时空隧道最为混沌的日子,在这一天将千人阴魂祭天,可再次将时空撕开裂痕,回到当初穿越而来的那个家。 是的,凤千颜的穿越跟电视上见过的不太一样。 五年前,她穿越至此,本以为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想到黑影迅速集结所有穿越者,她到了典当阁才知道,当年居然齐刷刷穿了数百人,无一不是社会精英,合着穿越都快成潮流了! 这么多年了,典当阁核心的数百成员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成立典当阁,也正是为了集齐千条人命,打开时空裂痕。 只因这一切都得建立在献祭者是心甘情愿付出魂魄的前提下,所以没办法直接抓来一千个人启动法阵。 “可是,这件事跟那个王爷有什么关系?就算没了他,我们也可以从别人身上下手,这家伙位高权重,看起来不好对付,又是为解毒而来,这种贪生怕死的人很难上钩交换性命吧?” 白朽摇了摇头,“千条灵魂,如今只剩下最后的二十人,时间紧迫,容不得我们慢慢来了,最重要的是……这位司休王爷,是我们榜单上的人物。” 典当阁的榜单,记录了当下已知所有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这样的一人之作用足以抵得上常人十条,所以是典当阁的重点关注对象。 凤千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老师,你的意思是……?” …… 片刻功夫过后,凤千颜随着白朽一同回到大堂。 “王爷可想好了么?” 深不见底的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淡淡开口,“契约本王看过了,那么,交易的条件是什么?” 白朽微微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典当阁不收俗世财物,要想交换,自要付出相等的代价,不过……这一次没能彻底帮上王爷,的确是我们的疏忽,我们愿意承诺,只要寻得解毒用的炎伤咒,必定第一时间交给王爷……” 崇明月不耐烦插嘴道,“废话真多,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作为交换条件?如果要以命换命,拿我的命换给王爷就是!” “交易的条件很简单,我家凤儿年纪不小了,我一直在为她寻一个新的去处,毕竟姑娘家的也不好一直留在典当阁这种地方,寻个好婆家才是最终归宿。” “你要本王替她找婆家?”司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不,我要王爷娶了她。” 此言一出,凤千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老师,你不是说……”不是说好只是跟着他回王爷府么? 她的话说到一半被白朽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只能老老实实认栽。 行吧,为了回家,牺牲色相就牺牲色相吧。 崇明月气急的跳起来,“开什么玩笑?我堂堂玉蜀国三王爷怎会娶你典当阁的妖女?” “就算是典当阁的人,也是要成家啊,凤儿聪慧贤淑,嫁于农夫屠户的寻常人家怕不是委屈了她,而王爷位高权重,必定能在这乱世好好护着她。而且,这是交易,王爷答应便是交易成立,不答应,我们也不会勉强,只是这炎伤咒失传已久,除了我们典当阁,天下怕是无人能再找出来了。 王爷可得三思。” 荒山野岭,一抹晨白逐渐从东方升起。 凤千颜乘坐在回王爷府的马车上,身旁一座寒气四溢的大冰山,对面还有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崇明月。 “爷,您当真要娶这个来历不明的妖女为妻?” 司休自签下契约之后便没有再出过声,狭长双眼紧闭,纤长却不显妖媚的睫毛上凝着一层淡淡的白霜,神情紧绷,似是在隐忍着某种痛楚。 凤千颜猜他可能是毒发了,低头从腰间摸出白朽临别时交给自己的药丸,正准备递给他,崇明月却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你想对我们王爷做什么?谋财害命是不是?这还没到王府呢你个妖女就按耐不住了?” 一口一个“妖女”听得她头疼,“小屁孩,撒手!我们若真想要你们王爷的命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什么都不做,你们家王爷不出一个月也必死无疑!” “谁是小屁孩!?你这妖女分明比我大不了几岁,我是小屁孩那你是什么?” 正文 第四章 云京王府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凤千颜依旧毫不留情泼了他一盆冷水,“我可是要跟你们家王爷成亲的人,是长辈了,你能跟我比?以后管我叫王妃,听到没有?” 崇明月涨红了脸,半天憋出一句,“你……不要脸!” 她把他的爪子打掉,将药递到司休面前,“这是压制毒性的药,七天服用一次,只要你不作死,靠药物维持再活个一年半载是没问题的。” 男人双眼紧闭,马车内的空气弥漫良久的寂静。 见他没有反应,她正准备掰开他的嘴直接塞进去,他的薄唇却微微动了动,“明月,把药收下。” “是,爷。”崇明月虽然不喜欢凤千颜,但主子的话他还是言听计从的。 “你不吃么?我看你挺难受的,这药吃下去能立刻缓解很多。”她犹豫问道。 “与你无关。” “不要这么说嘛,咱俩以后就是夫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尽管她也没耐心伺候这脾气不好的家伙,可临走前白朽千叮咛万嘱咐,为了老师,她凡事都只能厚着脸皮忍! 话落,她明显感觉到周围本就很低的温度又下降了好几个点,小心翼翼抬眸望去,男子不知何时睁开双眼,一双充满了危险与压迫力的视线锁定在她的脸上,剑眉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缓缓摇了摇头。 “你,为何要嫁于本王?” “因为……我对王爷仰慕已久!倾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哦?”司休微微挑眉,冰冷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戏谑,毫无征兆的伸手揽过她的腰间,微微用力,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到近在咫尺,“既然如此,本王又怎能辜负你的一片真情?” 带着冷雾的呼吸呵在她的唇上,蹭得嘴唇痒痒的,如此近的距离,她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窘迫的处境让她突然后悔调戏他了。 别看这人平时装模作样的,整个一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美男,毒发那一晚,他有多主动多凶悍,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崇明月见二人距离越来越近,小脸通红,慌忙别过头去假装四处看风景。 “天色还早,王……王爷还是把持住吧……”凤千颜被逼到车角退无可退,擦了擦额前细密的汗珠。 幽深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最终鼻息间响起一声淡淡的冷哼,拉开距离,“不想玩火自焚,就收敛一些。” 他一撤,她顿时觉得身旁空气都顺畅了几分,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没敢再去招惹人家。 马车进入云京城,最终在王爷府门前停了下来。 一路上所见之处都是热闹非凡,来往的马车,叫卖的小贩,和乐融融太平盛世之像,不愧为玉蜀国最繁华的帝都。 只是唯独王府门前却显得格外冷清,半掩的大门破旧不堪,萧瑟冷风吹过,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行人百姓也仿佛都刻意避开这里走,与她心目中威严庄重的王爷府极其不符! 好在外表看起来虽然寒碜,但终归是皇室旗下,府内守卫森严庄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凤千颜仔细瞧了一下,这些守军的制服分明是皇城宫内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进了正堂,便有管家立马迎了上来:“恭迎王爷回府,王爷一去数日,可叫属下好等。” 司休点头,“可是有消息了?” “回王爷,虽然这次依旧没能找到那位姑娘,属下却打听到了有人目睹她去向,正派人去寻线索了。” 凤千颜听着,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是在找人吗?姑娘?该不会是你的小情人儿?” 淡漠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与你无关。” 凤千颜厚脸皮的搭上司休的肩,“怎么能与我无关?找人这种小事,我们典当阁追踪部都是一等一的寻人高手,必定能帮上王爷的忙,王爷不妨考虑一下?” “不必了。” 管家听着二人对话,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这位姑娘是……?” 凤千颜正准备自我介绍,便听到司休道,“路边买的一个使唤丫头罢了,安排点杂活给她便是。” 他只答应会娶她,又没承诺过何时娶她,在拜堂成亲之前,她都算不得真正的王妃。 凤千颜心里有一千个不情愿,但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她只能忍了下来,老实被管家领去后院。 傍晚,忙活完琐事的凤千颜正跟府里下人丫头们一同吃晚餐,从他们口中打听到王府为何这么冷清破败的缘故。 “王爷当年可是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只可惜后来突然之间就生病了,一蹶不振,丢了太子之位不说,还性情大变成了如今这幅德行……” “这云京城的人都背地里管咱王爷叫‘鬼王爷’,还造谣咱们王府是不祥之地,从来没人敢靠近,其实,如果不是没得选,谁愿意在这种地方工作啊?怪晦气的。” 凤千颜扒着米饭连连点头,看来这位三王爷脾气古怪性格差,领导当得很不合格,以至于大家都怨声载道。 正吃着,一侧大门突然打开,两个侍卫抬着一个浑身血肉模糊已不成人样的丫鬟进来,众人纷纷放下碗筷围了上去。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是怎么?得罪了王妃呗!说她暗中勾引王爷,被打了八十板子不说,还把脸给划花了!能不能挺过去还另说,反正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可惜啊……” 凤千颜挤到人群最前方,打量了一眼那个半死不活的小丫头,她在典当阁从事多年,比这血腥恐怖的一幕都见得多了,只是身旁众人也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看来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怎么,王爷已经娶亲了?”她好奇的问了一句,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无故变成小三了? “倒也不是,不过,袁小姐跟咱王爷青梅竹马,就连皇上都有意撮合二人,这婚事不是迟早的事么?” “那个姓袁的,仗着与皇后有血亲就在王府赖着不走耀武扬威,性子比王爷还差,如果真让她成了王妃,咱们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啊……” “原来如此……既然还没成亲,一切都好说!”凤千颜勾了勾红唇,眼神中闪过暗芒。 正文 第五章 变成小三了 众人七手八脚把受伤的小丫头抬回住处,凤千颜开了几副药保住其性命,随后趁着夜色独自一人穿过长廊,来到主卧门外。 屋内烛光摇曳,两个身影倒映在朱红纱窗上,女子身材曼妙一个劲往男子身上靠。 “王爷,夜深了,让妾身伺候你睡下嘛……” “袁小姐自重。” “害羞什么?王爷分明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你这次离开王府这么久,我可是每日每夜不在思念着王爷呢。” 柔声细语,情到浓时,眼看就要得手,门外却不适时的响起敲门声: “爷,我来给你送药了!” 袁桑清眉头一皱,气急败坏拉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干净清丽的小脸,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你谁啊?以前没在王府见过你。” 凤千颜笑了笑,乖巧回道,“姐姐,我是王爷新买的贴身丫头,专门负责照顾王爷饮食起居的,这不,今儿晚上的药已经熬好了,若是喝迟了,王爷这身子就好不了了。” “行了,把药放下吧!我会伺候王爷喝的,你可以回去了!”袁桑清挥挥手,望向凤千颜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敌意。 真是晦气!刚好不容易铲除一个对王爷眉来眼去的小丫头,怎么又来了一个? “那可不行!这药不能出半点差错的!”凤千颜躲过了袁桑清的手,顺势进屋走到司休身旁,见他正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把药递到他唇边,“爷,这药是配合先前那枚药丸加固药效的,你身子不宜劳累,喝了药就赶紧休息吧,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会心疼的。” 司休沉默打量她许久,虚弱的咳嗽了两声,接了药,却只是放在了桌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知道了,药本王会喝的,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吧。” 煮熟的鸭子飞跑了,袁桑清恶狠狠的瞪了凤千颜一眼,越发认定这个新买回的丫鬟跟王爷的关系不一般。 隔天,凤千颜一大清早就被人抓了起来,扔到柴房,一根翠绿珠花簪子顺势从她袖口掉了出来。 抬眸,袁桑清正居高临下的斜视着她,“好你个无耻的家贼,刚来王府就敢偷我的东西了?来人,给本王妃卸了她一条手臂,以正家风!” “是!” 眼看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朝自己逼近,凤千颜“扑通”一下就跪到地上,“王妃饶命啊!我没有偷过东西,我是冤枉的!” “冤枉的?簪子就在你身上你还敢狡辩?!” 凤千颜扑到袁桑清身旁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故作可怜的哭哭啼啼,仿佛戏精附体,“真不是我做的,我再也不敢了,呜呜……王妃你要惩罚我就打发我去做苦工吧!我这手留着好干活啊……” 任谁也没有注意到,混乱中,一条青绿色小虫从凤千颜袖口爬出来,顺势钻进了袁桑清的衣服里。 并未察觉异样的袁桑清只当这小丫头胆小怕事,亏她还以为又来了一个劲敌,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容易就被自己吓破了胆。 不过这样也好,这丫头再怎么说也是王爷刚买回府的,自己若是真拿她怎么样了,说不定会给王爷留下一个坏印象,倒不如趁此机会把这丫头打发的越远越好,让她没机会再勾搭王爷! “既然你知错了,本王妃也不是那么蛮横无理的人,那就依你,正好洗衣房缺人手,你就去那干活,如若敢再犯,我定饶不了你!” “谢王妃慈悲大度!”凤千颜扑在地上,方才还挂满泪水的脸上勾起一抹诡谲莫测的笑。 袁桑清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觉得背后像是被蚊虫叮了一口,痛痒难耐,便没功夫再跟凤千颜废话,直接领着人离开。 …… 自从把凤千颜打发到洗衣房之后,袁桑清便再也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面,一连好几天,过去总是在袁桑清手底下提心吊胆过日子的下人们不免觉得奇怪,谣言议论在王府内传得沸沸扬扬。 “真是奇怪了,当初死皮赖脸硬要搬入王府以王妃自居,如今却突然一声不吭的消失不见了,真叫人有些不习惯了,难不成真出了什么事……” “你呀就是賤的!没有人欺负你还不好啊?” “就是,前两日小翠她们在袁府瞧见过她,据说是生病毁了容了,这些天请了云京好些名医,可都束手无策,人倒是活的好好的,只是估计没脸见王爷了才跑回去躲起来!” 凤千颜听着众人的议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估算着今天又该到了给王爷投食药丸的日子,提前准备了一下,拿着药趁黑摸进了卧室。 她跟司休回府,就是打算牺牲色相叫他再次踏入典当阁的陷阱,收走他的小命。 只是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接近他,平日里他也总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实在是让她无处下手。 今夜袁桑清那个电灯泡不在,又刚好是他毒性发作需要用药压制的日子,机不可失! 才刚入夜,别处都是烛火通明,主卧内却是一片漆黑。 透过稀薄月光隐约可见床上的身影,靠近几步,周身的温度越发阴寒入骨。 难怪外头盛传王府里住的是个“鬼王爷”,这寻常人也没法像他带一样自带空调buff啊…… “王爷?你睡了吗?”她试探问了一句。 对方没有半点反应,她越发放开了几分,迈到床边,“就算要休息也得先把药吃了,不然今夜会犯病的……” 她的手伸出去一半,便忽然被一阵冰冷的力度紧紧扣住,隐约察觉到一束深如潭水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危险警惕的气息将她缠绕。 她抽了抽手,发觉对方劲儿大得很,只好故作娇羞道,“王爷真讨厌~还没成亲呢就这么性急,人家会害羞的……” 黑暗中响起一声不屑的轻叹,随后力度加重,将她整个身子都拉得扑倒在他身上,只能勉强用手臂撑在他身侧,才不至于直接跌入他的怀中。 “反正成亲是迟早的事,典当阁的契约,想必没有人能够不遵守,你已经是本王的人了,做这种事,早晚都一样。” 低沉魅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垂拂过,说话间,一个翻身猛的将她压在身下。 朱窗透进的柔软月光勾勒出俊美的轮廓,幽深如夜的眸子里充斥着攻城掠地的气息,脸侧垂落的一缕长发为孤高的气质平添一分诱惑,骨节分明的手隔着衣料抚上她纤细的腰肢,轻易解开衣衫的带子。 男人指腹带着一层薄薄的茧,抚摸而过之处微微发痒,仿佛电流穿过身体每一个细胞。 与水潭边的那个意识混沌的晚上不同,此刻的她神智清醒,对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眼神都深刻的被她看在眼里刻在心底,她虽是穿越而来,思想比这些古人要前卫开放,但终究只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不免有些后悔起来…… 说好的不近人情呢?说好的高冷男神呢? 怎么跟外界传闻的一点都不一样! 正文 第六章 暗影四伏 胸口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紧咬着下唇,面色桃红仿佛能滴出水来。 “王……王爷……” 她嘟囔了一声,想把他推开,身前的男子却骤然神情一变,修长的手猛的扼住了她的脖颈! “你费尽心机接近本王,究竟有什么阴谋?”一改刚才调笑悠闲的语气,冰冷危险的气息逼近,深黑目光如锋利剑刃一般死死锁定在她的脸上,仿佛能将她的脸剜出个疤来。 “呃……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喜欢你,才……才让师傅准我嫁给你的啊……”她艰难的出声,没有意料到这家伙会说翻脸就翻脸。 司休冷哼一声,“装无辜的表情倒有模有样,不过你认为,这世间的人都跟你们想象得一样愚蠢好骗?” “王爷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终究是典当阁的人,本王不会拿你怎么样,这一次只是给你提个醒,既然留在王府,就该谨言慎行,不管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要再想耍花样,否则,别丢了性命才知后悔。” 凤千颜无力的动了动嘴唇,胸口的窒息感让她快要昏迷,心脏猛烈收缩着,藏在身后的手缓缓摸上腰间浸毒的银针。 就在她将要动手时,一束黑影鬼魅般闪过窗口,随后木窗被破,凌厉的狂风夹杂着木屑纷飞,隐约能听见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瞬间逼近床上的二人! “王爷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崇明月及时挡在司休身前,长剑拖着光影挥过,轻而易举将指向司休胸口的飞刀击落! “王爷您没事吧?” “无碍。” 司休应了一声,同时,扼制在凤千颜脖颈上的力度骤然一轻,憋红了脸的凤千颜趴在床边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望着插到门板上入木三分的飞刀不禁心有余悸…… 还好刚才自己没动手,不然被崇明月弹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就是自己了! 窗口穿着夜行衣的刺客见行迹败露,想要逃走,却被崇明月抢先一步堵住去路。 崇明月年纪虽小,却是司休从小一手提拔历练,那刺客明显不是对手,三两下便被制服,绑了回来。 “说,是何人叫你来刺杀王爷?” 刺客被扒了面巾,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但眼神中的坚毅与倔强丝毫不减,尤其在看向司休时,脸上神情更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倒是个衷心的奴才。”司休微微挑眉,虽是欣赏的语气,眼底却无半点暖意,轻抿的唇角透出一丝凉薄冷血,“明月,想个法子叫他开口。” “遵命!爷!”崇明月应了一声。 接下来,蜷缩在角落里的凤千颜目睹了整个刑罚过程,虽说这崇明月年纪小小,但虐待起犯人来那是丝毫不含糊,一副小恶魔的样子,快要赶得上典当阁杀手部里面那些心理变态酷爱虐杀的家伙了! 当然,这一切肯定少不了这位三王爷的指点教导。 外界传闻的“鬼王爷”,果真名不虚传。 只是那刺客也是一个狠人,大半夜时间过去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跟骨骼,却依旧咬紧了牙关没有透露半个字,仿佛铁了心一心求死。 “爷,人昏过去了,再审下去,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崇明月停手寻求指示。 “罢了,再审下去也没有意义,把他关进水牢,另做打算,记得把屋子收拾干净。”司休略显疲惫的撑在床头,身体本就不好,又经过一夜折腾,有些撑不住了。 犯人被拖出去之后,凤千颜自告奋勇打扫房间,“王爷放心!今日之事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你的身体健康就是我心中的牵挂,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司休眼色凝重的瞥了她一眼,若是换作寻常人家的丫头,受到这一夜的惊吓早连话都说不出来,可她是典当阁的人,怕是司空见惯。 留她在身边,总让人感觉留了个危险在身边,他越发怀疑自己当初签下契约带她回家,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整理完卧房之后,凤千颜摸着月色离开,回自己屋里换了身黑色夜衣,再次出门,鬼鬼祟祟靠近大牢。 正值深夜,牢房门口把手的几个小狱卒早已昏昏欲睡,她往空气中加了点料,不出片刻,几人便倒在地上彻底昏睡过去。 幽深黑暗的水牢,蜿蜒向下的通道,石壁上闪烁不定的火光越发将她的身影勾勒得鬼魅,最终,在一扇牢门前停了下来。 “还活着么?”她低眸望向半个身子泡在污水里的黑衣男子,四肢拷着铁锁链,垂着头奄奄一息,血液已将水面染红了大半。 对方听到声音,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像是猎物落入陷阱后的绝望疯狂,“你们……休想从我口中撬出半句真话来!” 话落,凤千颜便看到他骨折的手颤抖着往嘴里喂了什么东西进去。 看来是早已做好打算,再遇到严刑逼供就直接自杀。 凤千颜缓步靠近,将他咽喉下方的穴道点了一下。 见药已经被他吐出,惋惜的摇摇头,“你不用这么怕我,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我方才明明看到你跟那司休在床榻上缠绵,亲热得很……” 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只好当着他的面卸下脸上的易容,同时拿出一块暗金色牌子递到他面前,“认识这个么?” 男子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典……典当阁?你是典当阁的人?” “既然你知道典当阁,想必也听说过,在我们典当阁只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无论什么都可以换取,包括……性命。” 听到这里,男子眼中终于浮现出点点求生的希望。 “只要你老老实实把你受何人指使刺杀司休一事交代出来,我必定保你不死,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反正你的毒药没有了,是选择合作,还是选择被虐待致死,就看你自己了。” 她知道,对于将死之人而言,一点生的希望足以让他拼尽全力紧紧抓住。 “可……万一你是骗我的?” 凤千颜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家的招牌广告词: “典当阁,从不食言。” 正文 第七章 真香 …… 隔日,行刺杀手暴毙狱中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王爷府好几人目睹被水泡得发胀的尸体被运送出去,流言蜚语不断,惶恐充斥人心,仿佛更为王府添了一份阴森。 凤千颜没有去看热闹,仔细将信鸽上的信筒扎好,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向老师交代了一遍,也顺便将那个昨晚被她偷运出王府的刺客托付于老师。 做完这一切,她端着炖好的参汤找到司休,见他正在练字,小声开口道,“王爷昨晚受累,我心里牵挂得不行,特地一大早给王爷炖了汤,王爷身子虚,可得好好补补。” “无事献殷勤。”司休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王爷怎么能这么说呢?以后你就是我的靠山了,可你身边危机四伏,昨天那个刺客被明月审了大半宿也没审出什么东西来,谁能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万一下次他们刺杀成功了怎么办?你死了我不成寡妇了?” “无碍,反正本王命不久矣,早死晚死没有区别,你大可另嫁他人。” “我对王爷死心塌地!非王爷不嫁!”凤千颜力表衷心,见他丝毫没有要动摇的打算,眸色深沉了几分,话锋一转,“再说了,只是一死自然没什么可怕的,但如果王爷死得不明不白,到死都不知道死于谁手,岂不是让那个想置你于死地的人得逞了?” 司休写字的手顿住,复杂幽深的目光瞥向她,“哦?你知道那人是谁?” 她微微一愣,昨天晚上在水牢,那个刺客把自己的罪行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包括指使他的人,是宫里的彦公公。 她可不相信一个太监能有勇气派人刺杀王爷,想必幕后另有黑手,且必定跟皇宫脱不了关系。 只是,这些都是她的猜测,在这个年代,牵扯宫中的事,一个不小心就会杀头的,她可不敢乱说! 只好试探道,“不管对方是谁,对王爷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王爷难道不曾怀疑过,你这身毒是怎么来的?会不会跟现在想杀死你的是同一人所为?” 司休轻哼一声,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本王战场上中毒,必然是敌军所为。” “那可不一定,能接触到你还给你下毒的,一定是身边的人,王爷如果真想调查清楚这件事,其实也不难,”她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我们典当阁致力于帮困惑的人排忧解难,王爷如果心中有惑,不妨试试,只需要付出那么一丁点的代价,保管物超所值!” “拐弯抹角这么久,终于说到重点了?”阴冷的目光将她锁定。 像是猎物被猎手盯上的感觉,让她不可控制的回想起昨夜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一阵寒意从背脊升起,“我……我只是为王爷你着想啊……” 高大的身影逼近几步,居高临下的注视她许久,阴沉开口道,“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需要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再想耍什么花样,本王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典当阁这个地方,本王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第二次!听懂了么?” 充满压迫的气势逼得她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才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懂。”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虽然她觉着这家伙到最后很大概率跟那刺客一样逃不过“真香定律”,但见他如此坚定的模样,不禁欣赏之中又带着几分期待。 她在典当阁待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被自己贪婪吞噬的人类,很多人甚至在落入陷阱后浑然不觉,还以为自己占了典当阁多大便宜,可到头来却被一次次贪欲致使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她倒是想看看,这世间…… 是否真的有人能禁得住七情六欲的诱惑。 王府遭刺客一事的谣言被司休有意压了下来,除了当日亲眼看见尸体被送走的几个仆人之外,其他人对此一概不知。 当天守夜的几个下人隐约有听到卧房的动静,她们只知道当晚凤千颜跑去给王爷送药献殷勤,而后房间里传出的声音,都被八卦小分队加上了一层不可描述的意味,在王府内传播开来。 “小凤进了王爷房间之后,我就听到里面有叫声传出来,听说床都压塌了,可刺激了!” “真没想到,王爷平日看起来一本正经,私底下居然这么奔放,那晚声音可持续了大半宿呢!王爷真厉害!” “王爷这么饥不择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虽然咱王爷脾气古怪有些吓人,但论长相,说是云京第一美男也不过分,能跟美男共度良宵,死也值了,嘿嘿嘿……” 几人正幻想着,厨房大门被人“砰”的一脚踢开! “大胆奴婢,竟敢背地里对王爷有所企图?也不瞧瞧你们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们也配?!” 跪倒在地的几人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来者,顿时面色惨白,拼命磕头求饶起来: “袁小姐饶命啊!我只是说着玩的!您……您不是生病了吗?这么快就治好了?” 袁桑清的脸色变了变,咬牙切齿道,“我的病好了,你们不乐意了是不是?来人,把刚才那管我叫‘袁小姐’的拖出去,把舌头给我挖了!” “不要啊!奴婢知错了!王妃饶命啊——” 身后惨叫声此起彼伏,袁桑清冷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 提到她的病,她就浑身是气,上一次莫名其妙浑身发痒,回到家脸上便开始长脓疮,惨不忍睹,袁府请遍了云京大大小小的名医也于事无补,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可就在发病七日之后,她脸上的疮却突然不治而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日一回王府便听到下人们口口相传的事,她猜想老天爷治好了自己的脸,就是让自己回王府清理门户的! “凤千颜!你给我出来!” 清晨柔光从窗台洒落,正在屋里易容的凤千颜被吓了一跳,匆匆掩盖好脸上的妆容,起身迎了出去。 “恭迎王妃回府!王妃怎么有空到奴婢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来啊?” 袁桑清望着她脸上单纯无辜的表情,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少给我装蒜!凤千颜,看不出来啊,我才刚刚离开王府几天,你个不要脸的賤婢就敢跟王爷勾勾搭搭了!你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正文 第八章 王爷要娶亲 凤千颜不卑不亢的笑了笑,“您说笑了,且不说我跟王爷清清白白,您听了谣言就信以为真,若是传出去,外面的人岂不是要嘲笑您做事不经过大脑?更何况,就算我真的跟王爷有什么,您毕竟还未过门,王爷也有选择的权利不是?” “呵,你这是不打自招了?好的很!本王妃今天就让你看看,这王府只能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我!” 说完,袁桑清唤来随从,把凤千颜五花大绑,拖着她来到王府正堂大门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凤千颜吊在门口那棵数百年的梧桐树上,她就是要杀一儆百,让所有人都知道,没人有资格跟自己抢! “賤婢凤千颜,以下犯上目无法纪,私底下更是几次三番勾引王爷搅乱王府风气,今日我替王爷整顿家风,罚凤千颜吊在树下七日不准吃喝,并处以鞭笞之刑,从今往后谁若是敢步其后尘,别怪我不客气!” 七天不吃不喝,加上鞭刑,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怕是都熬不过去。 众人心知肚明,她就是想让凤千颜死。 袁桑清走到树下,阴狠得意的目光扫向凤千颜,手中的七尺长鞭是皇上所赐,鞭身布满尖锐倒刺,一鞭皮开肉绽,两鞭筋骨尽断,三鞭魂归西天,故赐名断魂鞭。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袁桑清挥起长鞭,用尽全力向树下瘦弱的身影扫去! 凤千颜眼角的余光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动,放下捻起毒针的手,闭上双眼任由摆布。 这一次,她非赌不可了! 刚硬的鞭身划破空气呼啸而过,眼看就要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一条伤痕。 千钧一发之际,黑影迅速闪至她身前,空气中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待凤千颜再度睁眼,长鞭已然飞了出去,高高悬挂在枝头。 袁桑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颜面尽失,怒火滔天的脸显得有些扭曲: “好大的胆子!竟敢干涉本王妃教育下人!” “袁小姐,这凤千颜是王爷身边贴身服侍的丫头,要教育也该王爷教育才是。”众目睽睽之下,崇明月亲手将凤千颜身上的绳索解开。 袁桑清双目赤红,颤抖的指着他,“崇明月!别以为你给王爷当差就可以高人一等,年纪小小如此张狂,你再威风也只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我才是今后要陪王爷度过一生的人,你敢跟我对着干,小心我去禀告王爷!” 僵持之际,低沉威严的嗓音响起,“不用禀告,本王已经知道了。” 王府众人无人不识这声音,纷纷跪倒在地,高呼,“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众人一跪,伫立在人群后方的高大身影瞬间凸显出来,袁桑清脸色顿时苍白,此刻才注意到,原来王爷一直就在旁边看着! “王……王爷,我只是在……”袁桑清嚣张跋扈的神情一改,柔弱的开口。 话到一半,凤千颜便带着哭腔扑到司休怀里,梨花带雨,“王爷救我!呜呜呜……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得袁小姐不高兴了,竟要狠心置我于死地!方才若不是王爷及时赶到,我的小命可能就……” 司休虽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未将怀中女子推开。 二人亲密的姿势惹得下人们窃窃私语,袁桑清不可置信的晃了晃,愤恨的冲上去,“凤千颜你给我让开!” “够了!”司休冷声开口,充满压迫力的气势令嘈杂的空气瞬间静了下来。 他环视众人,片刻之后,缓缓出声道,“本王与千颜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将于半月后完婚,从今往后,这府里谁若敢再对她不敬,就休怪本王不客气。” 此话一出,王府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王爷居然要娶亲了! 娶的还是一个来历不明身份低賤的小丫头? 唯有凤千颜靠在他怀里,脸上虽是惊魂未定的恐惧,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却也掩盖不住得逞的心情。 成了!这一出苦肉计果然没白演! 袁桑清崩溃哭喊,“王爷!我跟你青梅竹马,这小丫头才跟你认识多久?就连皇上都有意撮合我们,你就算要娶也该是娶我才对啊!你怎么能……” “本王心意已决,无需多言。”扔下一句话,司休带着凤千颜大步离去。 崇明月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凤千颜这个来历不明的妖女,但论起性格来,凤千颜比袁桑清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况且,这袁小姐怕是不知道,王爷最忌讳的,便是别人拿皇上来压自己。 …… 三王爷即将办喜事的消息一经传出,王府上下张灯结彩贴窗花,筹备婚礼事宜。 府里下人们都很喜欢凤千颜这个没有架子待人随和的“准王妃”,最重要的是她出身也不高,就更容易跟身份卑微的下人们拉近距离。 云京百姓们都惦记着当初国土分裂战乱不断的时候,是司休领兵出征踏平内乱,守卫了国土安宁。 三王爷如今要成亲,送贺礼表示心意的人络绎不绝,快把王府门槛给踏平了,平日萧瑟凄冷的王爷府难得热闹了一次。 可府里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事儿居然连皇上也给惊动了,常年跟王府没有往来的皇上竟亲自带着贺礼登门拜访! “吾皇万岁万万岁!”凤千颜挤在人群中,学着别人的样子扑倒在地。 “皇兄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臣弟惶恐。”司休一人上前,面色平静,倒是一点看不出来哪里惶恐了。 凤千颜暗自抬头打量,虽然是两兄弟,但司易一袭龙袍加身,雍容华贵,与一旁显得阴气森森的司休相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画风。 “三弟年纪也不小了,身边也不见有知心人相伴,朕这个做皇兄的还一直惦记你的终身大事,没想到三弟早已心有所属,不知道是哪位姑娘这么有魅力,能入得三弟的眼?” 司休沉默片刻,朝凤千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刹那间,小透明凤千颜成为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只好硬着头皮起身,走到司休身旁,“小女子凤千颜,见过皇上。” “凤千颜……朕听闻三弟王府最近收留了一个小丫头,该不会就是她吧?”司易的目光在凤千颜身上来回打量,惋惜摇头道,“模样倒是不错,看着也挺机灵的,只是三弟你毕竟是出身皇室,身份高贵,若要娶亲也该寻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才配得上你。” 正文 第九章 刺探敌情 凤千颜算是听出来了,这位皇上言语中充满了对自己的轻蔑,可人家说的有理有据,又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心里不服也只能憋着。 司休淡然出声,“皇兄多虑,我与千颜两情相悦,她的出身是低了点,但我不在意。” “那可不成,若传出去,人家会猜忌是朕这个做兄长的苛待你,居然找了个奴婢出身的小丫鬟做王妃,成何体统?” 顿了顿,司易话锋一转道,“这样吧,你们两人感情好,朕自然乐得成人之好,不过千颜的出身终究难登大雅之堂,还是得找个靠谱的女子相伴你左右,依朕看,袁府的二小姐就挺好。” 话音刚落,袁桑清便从随行的队伍中走了出来,一脸娇羞的俯身行礼,“皇上……” 司易点了点头,“三弟,你与桑清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桑清也对你有感情,既然决定成婚,不妨把桑清一同娶了,让她做正室,千颜为妾,既能堵住悠悠之口,又能享齐人之福,何乐而不为呢?”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他今天带着人大张旗鼓造访王府,又特地叫上袁桑清同行,想必早就打定主意让二人成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子亲自开口赐婚,谁敢不从,岂不是顶撞圣上? 凤千颜瞥了一眼脸色有些阴沉的司休,怕他为难,刚准备开口不成亲了,他却突然俯身强按着她在地上磕了个头: “皇兄深思熟虑,臣弟领命便是。” 袁桑清喜笑颜开,“谢皇上赐婚!” 赐婚的圣旨,隔天便由公公送进了王府。 王府常年冷清,可这一次有了圣上旨意,朝廷里平日跟王府素无来往的大臣将领们也纷纷送上贺礼跟祝福,无一不是在赞美司休与袁桑清如何般配,天造地设。 反观凤千颜,像是跟婚礼毫无关系的外人一样,连提都不曾被人提过一句,每日依旧住在破旧的小院子里,就连给王爷送药的事都交给了崇明月转手。 “凤姐姐你也不要伤心,那些个官员最擅长的就是拍马屁,这次是皇上亲自赐婚,他们自然都忙着去讨好巴结,争着抢着表示自己跟皇上一条心呢!” 混熟了之后,崇明月对她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深的敌意了,称呼也从“妖女”变成了“凤姐姐”。 “别这么叫我,你知道凤姐是谁吗就乱喊!”在躺椅上乘凉的凤千颜抿了口茶,“这几天王府不是筹备婚礼忙得很吗?你跑来我这做什么?” “我这不是来给你送成亲的礼服么?”崇明月伸手叫来下人,把托盘里的衣服拿起来给她看,“凤冠霞帔,云萝鸳鸯,这是请云京最好的师傅订制的,虽然你是妾室,但王爷吩咐了,一切事宜按照正室来筹备。” 凤千颜端详了一番大红礼服,嘴里却嫌弃道,“切,突然从正室变成侧妃,我还得感恩戴德了是吧?”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上跟咱家王爷从做皇子的时候就不合,过去总是被咱爷压过风头,可后来爷中毒丢了太子之位,他却登基为王,必然处处打压王爷……” “难怪王府这么冷清。” 皇上跟王爷不合,也就没几个人敢违背皇上的意愿跟王府走得太近。 可她想不通的是,既然不合,为什么这次皇上却这么热心肠的赐婚呢?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崇明月解释道,“上次皇上造访,说你出身不好,无非是在借此羞辱王爷,他赐婚袁家小姐也并非出于好心,那袁家跟皇后是表亲关系,他把袁小姐强行塞给王爷,不过是安插了一颗他们自己人的眼线罢了。” “原来如此,小明,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把这么多王爷的秘密都跟我说了?你不怕我害你们王爷了?” 崇明月瞪了她一眼,脸色微红,“这些话……都是王爷示意我解释给你听的,他怕你胡思乱想,你可别自作多情,你是典当阁的人,王爷信你我可不信你,如果被我发现你有什么对王爷不利的行为,我仍然不会放过你的!” “王爷是怕我伤心?想不到他还挺关心我的嘛……”红唇不经意的上扬,她望着明月别扭的小表情,心情却突然好起来了。 她本在为司休自作主张答应娶袁桑清一事不爽,可既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自然没有什么好闹别扭的。 上次的刺客来自皇宫,他与皇上关系又不睦,也就表示,他的身边危机四伏,却孤立无援,无依无靠…… 这不正是典当阁博取信任的好时机么? “小明,过来过来~”她一改冷漠的表情,笑眯眯的冲崇明月招了招手,“你看啊,既然你们家王爷已经把我当成自己人了,那我对王爷多一点了解也是好的,你把王爷的事都给我说说,以后我也更好做他的贤内助啊!” 崇明月生性警惕,本想一口回绝,却见她拿出一份从未见过的糕点来推到自己面前,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是芒果布丁,咱们典当阁的招牌点心可多着呢!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带些小蛋糕、冰淇淋什么的给你尝尝?” 典当阁旗下冰鲜坊出的点心,在整个玉蜀国可是有名得很,只是分量有限,大部分都被皇宫买断,是为贡品,寻常人连见都没机会见着。 眼前这份晶莹剔透果香四溢的小点心,对崇明月这样的小少年来说,无疑是充满了诱惑力。 “其、其实我也不太知道王爷的事,以前我年纪小,他又常年在外征战,怕我受伤所以不带着我,不过……我听管家说王爷这些年一直在找一位姑娘,好像是打仗时结识的,王爷原本要娶她的,可是后来中了毒,就跟那位姑娘失去了联系……” 姑娘?王爷的心上人? 凤千颜心中一动,一个计划的雏形在心底勾勒出来,“那姑娘长什么样子?体貌特征呢?” “我又没见过,我哪知道啊!”顿了顿,崇明月一拍脑袋,“对了,朝中的林副将以前在王爷手底下当差,一直跟着王爷南征北战,他兴许见过那位姑娘!” 凤千颜若有所思,看来自己得找机会去这个林副将军的府上拜访一下了。 正文 第十章 心上人 只要打听到那姑娘的模样,加上自己的易容术,化身王爷的初恋情人,上演一出回村儿的诱惑,想得到他的心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明白了,想不到,王爷还是个痴情的种……”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那……点心能给我了吗?”崇明月涨红了脸提醒了一声。 “吃吧吃吧!小明你放心,你这可不算是背叛王爷,我在典当阁有人脉,说不定将来能帮你们王爷找到那位姑娘,你们王爷肯定会很开心的!”怕他背负太多罪恶感,她一个劲的安慰。 “他要是找到那位姑娘……你,不会吃醋吗?” 她大方表示,“吃什么醋?我可是贤良淑惠温柔体贴的好老婆!王爷位高权重,三妻四妾很正常啦……你帮我转告王爷,我一定会尽心竭力做好他的侧妃的!” “嗯!” 王府的婚礼,紧锣密鼓地筹备了几天之后,终于到了正日子。这一天,整个三皇子府上张灯结彩,触目皆是一片红艳艳的颜色。 下人们也都喜气洋洋,因为新娘袁桑清是皇后的表妹,皇后为了给表妹添妆,竟然玉手一挥,给整个皇子府的下人们都赏赐了一吊钱的红包! 一时间,整个皇子府里,就没有不称颂袁王妃的。反观凤千颜,不要说添妆,连个正经的娘家人都没有露面,府里人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不管你是正妃还是侧妃,反正能给下人带来福利的,才是好王妃。 凤千颜对此倒是不甚在意,本来不过就是一个交易。她若是想整治袁桑清,办法实在是太多了,且让那个浅薄的女子得意两天。 可是,凤千颜不想惹事,袁桑清可没这个自觉。 眼看着天色将晚,凤千颜知道,今天晚上司休是不会来找她这个侧妃的,就打算早点收拾收拾休息。没想到,袁桑清的陪嫁丫鬟红袖突然闯进了她的小院子,说是王妃让她马上到主院去。 凤千颜愣了一下,冲着红袖道:“王妃现在不是应该跟王爷洞房吗?叫我去做什么?” 红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瞥了凤千颜一眼道:“自然是叫你去服侍。” “叫我服侍?”凤千颜睁大眼睛道:“袁桑清不是带了八个陪嫁丫鬟嫁过来的吗?这还不够她使唤的?” 红袖一听,立刻拉下脸来,喝道:“大胆!王妃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凤千颜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听红袖又道:“一看你就是个没见识的。你难道不知道,王府的规矩,王妃与王爷洞房,一应姬妾都要在房里伺候。现在,王爷只有你一个侧妃,自然就得你去。” “啊?这么变态!”凤千颜是真的吃惊了,没想到王府里还有这个规矩,皇室真是变态啊,娶个老婆带要搞真人秀啊! 她正打算拒绝,忽然心里冒出一股说不上是八卦还是恶作剧的感觉。 你别说,凤千颜还真想看看,平日里冰冷冷好像没有活人气的司休,要如何与那个袁桑清洞房。 想到这里,凤千颜唇边勾起一个莫名的笑意,淡淡地道:“既然有这规矩,那我就去看看。” 说着,她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而去,路过红袖的身边,却蓦然回身,抬手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红袖的脸上,把红袖抽得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啊!你敢打我!”红袖捂着脸惊叫起来。 凤千颜冷冷一笑道:“打的就是你!本人乃是王爷的侧妃,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不用敬语,小心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红袖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凤千颜,虽然之前不过是个婢女,但现在毕竟已经是侧妃了,自然虽然是王妃的心腹,但还真是比她更低一等。 想到这里,红袖只好忍气吞声,想着等过了今晚,一定要在王妃面前狠狠地告上一状,就不信王妃也收拾不了这个贱婢。 因为这样耽搁了一阵。凤千颜来到正院的时候,司休与袁桑清的房里已经熄了大灯,只有几根红烛在灼灼燃烧着。 司休只穿着白色的里衣,靠着床头坐着,见到凤千颜,眸光暗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一副冷漠的表情。 袁桑清一声红艳艳的喜衣,正侧身坐在床边,似乎在跟司休说着什么,见凤千颜进来,顿时坐正了身子,颐指气使地道:“怎么这么久才来?磨磨蹭蹭,什么规矩?” 凤千颜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根本不出声。 袁桑清碰了个软钉子,正要发作,忽然想起,司休还在自己身边。 想到司休一向宠爱凤千颜这个贱婢,袁桑清火就不打一处来。但转念一想,今天毕竟是自己新婚大喜的日子,袁桑清又不愿意给司休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好深吸一口气道:“也罢,没规矩,以后本王妃费心教导就是了,那么,你就跪下吧。” 跪下?凤千颜胸中突地腾出一股火来。虽然来到这个异世纪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作为曾经的现代人,凤千颜最讨厌的,使是跪! 在典当阁,当着黑影的面,为了活命,她不得不跪。可是在这里,她还要跪袁清桑?凤千颜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暴走了。 可是,还没等凤千颜发作,袁桑清又说道:“怎么?还不跪?一会儿,我跟王爷同床共寝,你就在床边候着。但凡王爷有什么驱使,立即服侍周到。” “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场观摩你们两个翻云覆雨?”凤千颜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她望着脸上现出可疑红晕的司休道:“真是想不到,王爷和王妃的口味这么重!” “放肆!”司休薄唇轻启,怒视凤千颜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老实伺候。” 袁桑清正在羞怒,听到司休竟然在向着自己说话,一时间心中大悦,也道:“不过是一个姬妾,就像这房里的家什摆设一般,本王妃和王爷又哪会看在眼里?” 说着,好像是示威似的,袁桑清竟然当着凤千颜的面宽衣解带,把自己脱得只剩一层薄薄的纱衣,整个身体若隐若现的,然后又伸出手去,想解司休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