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穿越重生 宵禁时分已过。 大雨连绵不绝地倾洒下来,整个帝京沉寂在如墨的夜色中。 云国的宰相府坐落在城内最宽敞的南北主道上,庄严肃穆的朱门飞梁昭示着地位的不凡。而府内的西院角落里,却弥漫着腐烂和血腥的味道。 一个瘦弱的少女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衣服被泥水和血迹染得看不出来颜色,果露出来的皮肤血肉模糊,在雨水的冲刷下狰狞可怖。 她面前站着几个丞相府的家丁,手中拿着木棍,显然是行凶的人。 “啪!”又一棍子下去,“又丑又蠢的建人,竟然还敢偷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有国母的命呢?” 少女的身体诡异地痉挛了一下,彻底没了动静。 有个家丁心里发虚,凑上去抖着手拭了拭少女的鼻息,发现毫无动静,他猛地抽回手,有些惊恐地回头道:“大,大哥……她,她她没气了!” 为首的是西院的管家,闻言楞了一下,丢下手中的棍子气急败坏的啐了一口。 “这丑东西,真不禁打。” “怎么办啊大哥,她好歹也是相府大小姐,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咱们得小命不保……” “你慌什么,咱们背后有二小姐撑着,翻不了天。”管家不耐烦地说道。 他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挖个坑埋了,雨下的这么大,到了明天什么痕迹都会被冲掉的,查不到我们头上。” “有人问起来就说这个废物自己跑了——谁会问呢?哈哈哈哈!” 莫清尘的第一抹意识苏醒,就听见了铁锹插进泥土里的声音,她动了动手指,四肢百骸的疼痛立即让她倒吸一口气。 这是哪儿? 战场上惨烈的哭喊声,轰炸的破空声,通通消失不见了。 莫清尘有些费劲地挣开了眼睛,滂沱的大雨打在她脸上,视线有些模糊。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手握铁锹的家丁向后跌倒在地,颤抖着手指着莫清尘,“诈尸了!” “你是谁?” 莫清尘蹙着眉头,冷冷地看着他。 家丁本就害怕,见她这杀人般的目光,更是吓得肝胆欲裂,丢下铁锹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莫清尘扶着脑袋慢慢坐起来,昏沉的脑中一阵刺痛,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突然涌了进来。 楚灵尘,这具身体的主人。 她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和孪生妹妹楚灵烟出生当日,昏暗的天际突然华光乍破,数千只禽鸟从城外飞来,盘桓三日不散。钦天监的国师断言,姊妹二人中必有一人是国母命格,且娶之可得云国百年昌盛。 不幸的是,楚灵尘出世时右眼眼角处横亘着一大块暗红色的胎记,在这个未废除黥刑的时代,胎记就意味着不祥。 因此包括丞相在内的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天生缺陷的大小姐,不可能是预言中的国母。 十六年来,在丞相的不管不问之下,府中所有人都对这个名义上的嫡女嗤之以鼻,楚灵尘过着短衣缺食,人人欺凌的日子。就在今日,饿得受不了的她本想偷偷去厨房拿一些吃食,却被这几个家丁发现,堵在墙角殴打,本就发育不良体格虚弱的楚灵尘,没挨几棍就一命呜呼了。 正文 第2章 我会替你报仇的 就在今日,饿得受不了的她本想偷偷去厨房拿一些吃食,却被这几个家丁发现,堵在墙角殴打,本就发育不良体格虚弱的楚灵尘,没挨几棍就一命呜呼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2一世纪,在战场上不慎被流弹夺去性命的女军医——莫清尘。 莫清尘面色不善地看着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身体,属于楚灵尘的意识虽然已经消散,但那悲愤、痛苦、绝望的情感还影响着自己。 “你放心。”莫清尘抚着胸口,低声喃喃道,“我会替你报仇的。” 不仅是报仇,这十六年来楚灵尘失去的一切,她都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雨声渐收,天际一抹淡淡的流星划过,似是在回应什么。 莫清尘凭着记忆摸回了住处,预备寻些清水来处理伤口,远远地却瞧见院门口趴着一个人。 是个瘦瘦小小的青衣丫头,额上一块伤口汩汩地渗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莫清尘瞧着她的伤处,眼眶突然不受控制地蓄了泪水。 丫头叫小桃,从小便跟在楚灵尘身边,主子不受宠,她的日子自然更难过,每日被别的掌事嬷嬷动辄打骂不算,扫地擦桌的粗使丫头都能随意刁难。今日见楚灵尘被人拖走,她奋不顾身地挡在主子面前,被人一把推倒,撞上院门昏死了过去。 倒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丫头。 莫清尘往井边打了些水来,给自己和小桃清洗了一番,又去后院的荒草地里拔了几株葵菜,捣烂了敷在伤口上。 半晌,小桃才勉强转醒,甫一醒来便睁大眼睛,扯住莫清尘的袖子:“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莫清尘拍拍她的脑袋,安抚地朝她一笑:“我能有什么事?你别太激动,小心伤口又裂开。” 小桃这才注意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她有些吃惊地看着莫清尘:“小姐,是您替我包扎的?” 莫清尘正犹豫要寻什么借口打发,小桃猛地挣扎站起来。 “糟了!天都这么亮了!”小桃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忙慌地拉着她的手走向梳妆台,“宴会要赶不上了!” “什么宴会?”莫清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慧贵妃的百花宴呐!小姐您忘了吗,东宫送来的帖子上是有您名字的!”小桃忙手忙脚地拉开衣柜,翻了翻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衫,沮丧地跺了跺脚。 莫清尘翻了翻脑中的记忆,慧贵妃是当今太子的生母,皇后多年拜香礼佛,后宫的大小事务便都交由慧贵妃手上打理,包括百花宴。 此宴在每年的仲春令月举办,会邀请京城中的所有的未出阁闺女参加,名为赏花,其实也是给皇室的适龄男子们择选佳丽的机会。 名单由东宫送来,足见太子必会到场,莫清尘脑中闪过昨晚上管家的无心之语——“咱们背后有二小姐撑着,翻不了天。” 莫清尘脸上浮起一丝阴翳,这些家丁,当真是因为楚灵尘去厨房偷东西吃,才下的死手吗? 正文 第3章 百花宴 丞相家的女儿自然不缺绫罗绸缎,只是落到楚灵尘的头上,就变成了多余布料随意裁剪的素色衣服,也难怪小桃沮丧,穿出门都嫌简陋的衣裙,更莫说去赴皇家的百花宴了。 莫清尘随意拎出了件月色的襦裙套上,又折了件白色对襟外衫作披帛,坐在了梳妆台前。 镜中的女子瘦的几乎看不出年龄,却隐约能看出倾城的颜色。 巴掌大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小巧的下巴又细又尖,眼窝微微凹陷,常年累月的苦闷让眼尾有些下垂,干黄枯燥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右眼,眼尾被一大块暗红色的胎记覆盖,像是凝固的血块,诡秘而狰狞。 莫清尘用手比了比,唤小桃:“去后院摘枝千层红来——我记得是长在南侧的院角。” 小桃有些吃惊,但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多想。 丞相府外的马车已经备好,丞相夫人端坐在接舆上,嗔怪地看着姗姗来迟的楚灵烟:“怎么这样晚?你姐姐呢?” 楚灵烟穿着一身新做的粉色襦裙,上面用银丝暗线勾勒了一朵朵牡丹花,一看便是精心打扮了许久,听了丞相夫人的责怪后掩唇一笑:“我已派人去问过了,但一直没有消息。许是姐姐心里也知道自己的相貌出不得门,不想去惹人笑话罢。” 丞相夫人微微叹了口气,也没做坚持:“我们走吧。” “且慢。” 众人回头,莫清尘带着一顶帷帽出现在了门口:“谁说我不去?” 楚灵烟一愣,眼神转向了身后的管家,压低声音骂道:“你怎么做事的?” 管家眼神发直,像是见了鬼一般。 丞相夫人看了莫清尘头上的帷帽一眼,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挥了挥手,让马车启程了。 百花宴设在皇宫内的御花园中,临着一池春水开宴,宴中花团锦簇,百香争艳,而各色打扮光鲜亮丽的女娇娥们,早早地就赶到了花园里,生生地把花都压下去了一筹。 慧贵妃端坐在高位,含笑望着台下的众女,问身边的女官道:“各家小姐可都到齐了?” 女官翻开名单对了一眼,回道:“还差丞相府中两位……” 话音未落,便有人高声通报:“丞相府楚灵尘,楚灵烟二位小姐到——” 楚灵烟自下了马车便走在前头,进宴时还不忘出声提醒莫清尘:“见了贵妃娘娘还带帽,可是大不敬,姐姐你可别因为不想让大家看见你这张脸,给我们丞相府惹祸啊!” 莫清尘挑了挑眉,并未答话。 楚家两位小姐毕竟是号称身负国母命格的,一出场就是众人的焦点,楚灵烟一身打扮像是初春里的桃花蕊儿,娇俏可爱。 而楚灵尘,众人看着那顶白色的帷帽,想起她脸上的那块胎记,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 “民女楚灵尘,拜见贵妃娘娘。” 莫清尘摘下帷帽,朝着慧贵妃盈盈一拜,落落大方地抬起脸。 身穿月白色襦裙稍显寡淡,但搭配挽起发束上簪着的一朵盛开的山茶花,反而落落大方起来。眉目依稀和楚灵烟有五分相似,只是瘦削不少,眼角那块红色的胎记,用暗红色的笔描出了一朵芙蓉花的模样,不但不骇人,反而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神秘美感。 正文 第4章 楚家大小姐 身穿月白色襦裙稍显寡淡,但搭配挽起发束上簪着的一朵盛开的山茶花,反而落落大方起来。眉目依稀和楚灵烟有五分相似,只是瘦削不少,眼角那块红色的胎记,用暗红色的笔描出了一朵芙蓉花的模样,不但不骇人,反而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神秘美感。 而且在面对众人好奇探究的眼神时,不慌不乱,瞧起来比楚灵烟还要大气的多。 众人一时噤声,面面相觑。 传说中貌比无盐的楚家大小姐,竟然长这样? 慧贵妃旁坐着的玄色身影,目光在莫清尘脸上转了一圈,放下手中的酒杯,微微勾起了唇角。 有趣。 楚灵烟眼看着众人无视精心打扮的自己,都去看身边的楚灵尘,心里无名火直冒,又不好发作,只得咬牙坐到自己席上。 贵女们都是久居闺房的娇小姐,因此游宴聚会的主题脱不开吟诗弹琴,作画起舞。 莫清尘坐在席上,一边看着群芳争艳,一边百无聊赖地捏着面前的玉瓷杯,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时不时地游离到自己身上。 她抬眼环顾四周,正对上慧贵妃旁边的那个人。 当朝太子,云亦辞。 他身着一身玄色衣衫半坐于席上,远看着不甚打眼,襟口的金色滚边和着头上的一支羊脂玉发簪却暗示了他的身份。 见莫清尘看过来,俊朗的眉目染上一层笑意,还遥遥地朝她举了举杯示意。 莫清尘回忆了一番,确定楚灵尘和这位太子只有过几面之缘,连话也不曾搭过,便放下心来,决定缩在角落里,低调地混完这场宴会。 然而天不遂人愿,卯足了劲要让她出丑的楚灵烟自然不肯放过任何机会。 “不愧是名冠京城的楚二小姐,这舞姿果真曼妙,来人,赏!” 楚灵烟一曲终了,慧贵妃含笑抚掌,赞赏不已。 楚灵烟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莫清尘,眼中划过一丝算计。 “贵妃娘娘谬赞了,我跳的舞虽不错,但比起我姐姐来,还差上一截呢。” 慧贵妃和丞相府的众人一样,也认定了脸上有胎记的楚灵尘不可能是国母,所以从莫清尘进来后也不曾睁眼瞧过她,听了楚灵烟的话,只淡淡道:“是么?我竟不曾听说过。” “是呀,我姐姐自接了百花宴的请帖后,便日日苦练跳舞,想献给娘娘看呢。” “既然灵烟这般盛情,楚小姐你便舞给我们看看吧。” 有几个和楚灵烟交好的贵女已经掩唇笑了出声,窃窃私语地讥讽起来。 楚灵尘在丞相府里过的什么日子她们都知道,能吃上一口饭就不错了,像琴棋书画这些是不可能接触到的,更别提跳舞了。 这全京城的丑是出定了。 莫清尘本不想遂了楚灵烟的愿,找个借口随便糊弄过去。 但看着慧贵妃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冷淡和不屑的眼神,思索片刻,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 她目光在四周流转了片刻,停在了云亦辞身上。 正文 第5章 又见面了 “太子殿下,可否借你腰间的佩剑一用?” “自然。” 云亦辞微微一哂,从腰间解下佩剑,扬手掷了过去。 莫清尘足尖一点,一个回身轻巧地接住,又跃回到地面。 司鼓响起,金石敲击,环佩鸣珰。 莫清尘踏着鼓声,拔剑出鞘,剑身如银光流水,婉转成练,纤腰辗转,宛然天成。 动如雷霆收震怒,罢似江海凝清光。 一曲终了,堂下人鸦雀无声,不能回神。 直到云亦辞收回有些惊艳的目光,笑着道了声好,台下才恍然,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这一支剑舞柔中带刚,英姿飒爽,竟是将所有人都给比了下去。 “多谢太子借剑。”莫清尘将剑递还给云亦辞。 “不客气。”云亦辞按住剑,狭长的凤眸幽深,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楚小姐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回去的路上,楚灵烟硬是挤上了莫清尘的马车。 车帘一放下来,楚灵烟便沉下脸,低声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舞剑?” “关你什么事?” 莫清尘懒懒的支颐着下巴望向窗外,漫不经心地吐出几个字。 “你!”楚灵烟气结。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的楚灵尘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原来的楚灵尘,哪怕在丞相府里,都是每天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模样,更别提去宴会这种大场合了,今天她不但不怯场,还把自己的风头都抢没了…… 想到这里,楚灵烟心中的怒意又开始翻江倒海。 “好姐姐,我是在担心你啊。”楚灵烟眼睛一转,凑了过来抱住莫清尘的胳膊,语气亲昵起来,“这剑舞学来伤身伤神,究竟是谁教的你啊?” 莫清尘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说道:“我原先也不会,但昨夜里在山上遇见了一位高人,亲自指点我片刻,这才略懂一些。” “昨夜……怎么可能?”楚灵烟失声,“你明明没出院门!” 莫清尘一挑眉:“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昨晚上的那些家丁,果然跟这位看起来“单纯善良”的二小姐脱不开关系。 “我……”楚灵烟慌了一瞬,随即镇定下来,“姐姐,我以前太任性,加上父亲总是不让我去找你,我们之间才有不少隔阂的。” “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日后相互扶持的时间还多着呢,你千万不要同我计较以前的事,好不好?” 说着还拿袖子拭了拭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乖巧妹妹模样。 莫清尘心中冷笑一声,明明昨夜还为了一个宴会就想派人取楚灵尘的性命,这会儿又扮演起姐妹情深的戏码来了。 骗骗原来的楚灵尘还好说,如今这副壳子里的是她莫清尘,沙场摸爬滚打数年的老练军医,死在她手上的间谍都不计其数,还能被这点小伎俩糊弄? 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静待楚灵烟的下文。 “姐姐今日脸上的这多芙蓉花描的好精致啊,不过胎记就是胎记,就算修饰了还是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我这有一瓶去腐生肌膏,是从太医院求来的,是祛除疤痕的灵药,千金难求呢。” 正文 第6章 毒药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墨玉瓶子,递到莫清尘手中:“今日赠与姐姐,若是你脸上的胎记没有了,日后谁都不会笑话你了。” 莫清尘接过来,打开瓶塞一闻,一股浓郁的丹参味道扑鼻而来。 丹参确实有活血消痈的功效,但是行医多年的莫清尘还是瞬间分辨出了掺杂在里面的,一丝夜交藤独有的异香。 此藤毒性极烈,沾上一点便会伤害皮肤,留下火烧炙烤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只要见到光,马上就会挥发在空气中,所以即使事后拿去化验,也只能验出丹参。 好生恶毒的女人! 莫清尘垂下眼睫,隐去了眼眸中的寒光。 “这药姐姐可要好好收着,一定要用啊!”楚灵烟笑的殷切。 莫清尘将药收紧袖子里,回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放心,我一定物尽其用。” 车行至丞相府,楚灵烟朝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立刻小跑进府。 不一会儿,莫清尘刚刚行至小院门口,身后便传来一阵喧哗。 “大小姐,丞相大人请您去一趟。”一个仆妇端着手,倨傲的站在院门口喊道。 莫清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继续往院子里走去。 “喂,我跟你说话呢!” 仆妇见她没理会,大步跨过来想抓她的肩膀。 莫清尘背对着她,右手却准确地捏住了仆妇的手腕,她慢慢转身,手上加大力气。 “丞相府的规矩是教你这么和主子说话的么?” “啊!”仆妇惨叫一声,腕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要被活活捏碎了。 “大,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仆妇疼的冷汗直冒,径直跪倒在地上呻口今。 莫清尘冷冷地甩开手,目光移向仆妇身后一众看热闹的家丁。 “你们都看见了,再敢和她一样轻慢,就不止是断只手腕的事情了。”声调虽然不高,但是仆妇痛苦的呻口今声却是让他们大气不敢出,忙不迭的点头。 莫清尘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其实这具身体是真的虚弱之至,多走几步都容易喘上,只不过她学医多年,对人体构造了如指掌,十分清楚经脉穴道,哪里是命门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 “带路吧。” 家丁带着莫清尘绕到了楚家的祠堂门口,便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莫清尘回忆起在丞相府门口,匆匆跑进去的楚灵烟婢女,心下一沉。 十有八、九是去告自己的黑状了。 “楚灵尘!你给我滚进来!”里面传来暴怒的吼声。 莫清尘踱步走了进去,楚丞相正站在堂前大发雷霆。 见她进来,抄起身边的一个茶碗就砸了过去,莫清尘凛眉,侧身躲过。 滚烫的茶水四溅。 “爹爹,姐姐她也不是故意要压我风头的,您小心气坏了身子啊!”楚灵烟在一旁拉住楚丞相的胳膊,半撒娇半埋怨的说。 “烟儿,你就是太单纯!”楚丞相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转向莫清尘又换了一副语气:“你是什么东西,自己不清楚吗?烟儿才应该是今日百花宴的主角!你干了什么,当初就不该留着你这祸害!给丞相府丢脸还不够,还想害你妹妹?” 正文 第7章 失望之至 莫清尘拢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何楚灵尘明明活的那么小心翼翼,却还是免不了被家仆活活打死的原因了。 一个心思恶毒的妹妹,配上一个不分青红皂白,视她为眼中钉的父亲。 这楚家哪有楚灵尘的容身之地? “呵。”莫清尘低笑了一声,“我是什么东西?” 她抬起了头,直视着楚丞相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丞相府里的嫡小姐,你说我是什么东西?” “你!” 楚丞相气得一拍桌子:“烟儿她才是命定国母!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脸上的那一团东西!要不是看在你身上那一点血脉的份上,出生的时候我就把你沉塘了……” 莫清尘抱着胳膊站在原地,讥讽地看着楚丞相。 硬生生的把他的气势看没了,她的眼睛里没有恨意,只有彻骨的冰冷,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楚丞相莫名的有些心虚,强撑道:“养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祸害我们楚家的!你给我在祠堂里好好跪着,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出来!” 说完拂袖而去。 祠堂厚重的大门轰然关闭,留下森冷的一众牌位和莫清尘。 莫清尘低叹了口气,本来她还对这个丞相府有一丝希冀,如今看来,是腐烂到骨子里了。 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尚且不能明辨是非,更何况朝堂之上的国家大事。想也知道是个拉党营私,仗着自己女儿日后能当国母才能站住脚的草包。 今日在宴会上的那位,传说和楚灵烟有婚约的太子,虽然只是打了个照面,看起却不是等闲之辈。 她要不要早做打算呢…… 莫清尘正思量,窗口突然穿来一阵响声。 一个小小的身影吃力地从外推开窗,探进来半个身子。 “小姐!” 小桃抱着一个小包裹,压低声音喊。 “你怎么来了?” 莫清尘快步走过去,接过包裹,打开一看,是一些糕点。 “我在院子里等来等去不见你回来,打听说老爷生气把你关祠堂了,想着你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就去厨房拿了些糕点给你送过来,你快趁热吃。” 莫清尘看着小桃灰扑扑的脸和衣服,和一路护在怀里干干净净的包裹,心中蓦然一热。 偌大一个丞相府,也只有小桃一个人是真心对待楚灵尘的了。 偏偏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个灵魂。 莫清尘叹了口气,掰开一块糕点,递给小桃:“你也吃些。”虽然楚灵尘已经不在,但她会代替楚灵尘保护好这个小丫头的。 “小桃,你刚刚说这些糕点是从哪来的?” “后厨拿的,桌上有好多呢。” 莫清尘心里一紧,顿觉不对。 后厨的东西真有那么好拿,楚灵尘也不会饿的去偷了。 “你赶紧走。”她拉开窗户,推着小桃向外走,“出去了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还没等小桃站稳,外面便涌进了一堆人。 楚丞相阴沉着脸,指使着一群家丁把小桃按住:“好个贼婢,丞相府是养你偷东西的吗?我让你小姐在这里思过,你倒好,跟我对着干!” 正文 第8章 渣爹 楚灵烟适时的添油加醋:“爹,平日里姐姐性情温婉,绝不会刻意打压我,要我看,就是这个丫头唆使的,您别怪姐姐了,要怪就怪这丫头吧。” “我,我没有……”这么大的罪名一安上,小桃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楚丞相冷哼一声:“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来人呐,给我打三百杖!” 三百杖,连个成年男子都捱不过,更何况是个小丫头,这摆明了是要草菅人命。 眼看着三尺宽的木板就要打上去,莫清尘再也沉不住气,霍然推开窗户,撑着窗沿跳了出来。 “住手!”莫清尘眼中怒意汹涌,“丞相府难道就能不顾律法动用私刑?” 说着按住了家丁的肩膀,稍一使劲,竟卸下了他一条胳膊。 楚丞相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怒火中烧:“反了你了!敢在我面前动手!” “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做爹的,能不能管教这个孽畜!” 莫清尘揉了揉手腕,冷冷地环顾一圈四周的人,目光中带上了杀意。 真正上过战场厮杀的人,身上总会带着嗜血和令人恐惧的死寂,周围的家丁被她眼神吓住,竟不敢上前了。 楚丞相气不过,伸手夺过一个木板朝她走来:“今日我非亲手打死你这个孽畜不可!” 莫清尘迟疑了片刻,毕竟对方是丞相,又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如今自己势单力薄,若真的还手……以后的路只怕不好走了。 正准备心一横,被揍一顿了事,外头一阵骚动,有人前来通报:“老爷,太子驾到!” 楚丞相愣住,忿忿地丢下手里的木板:“今天真是便宜你了!”随即急冲冲地叫上楚灵烟,上前厅迎客去了。 莫清尘松了口气,扶起小桃。 “没事吧?” 小桃呜咽着一把抱住她:“呜呜呜……小姐我没事,您下回千万别再因为我顶撞老爷了……万一他真的……” 莫清尘拍拍她的脑袋:“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她当然不怕丢了性命,楚丞相这种官场里打滚的人精明着呢,真要是出了弑女的丑闻,仕途也该完蛋了。 只是不知道云亦辞这个时候来访丞相府做什么,见他未婚妻么?莫清尘摇摇头,径直回了自己院子。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来了个陌生面孔的下人,彬彬有礼地站在院门口传话:“楚小姐,我家主子请您过去一叙。” “找我?”莫清尘挑眉:“你莫不是找错人了,楚二小姐在东院住着呢。” 下人笑道:“太子爷让我找的是楚大小姐,错不了。” 云亦辞换了身素色打扮,天青色外衫绣翠竹暗纹,挺拔淡雅,瞧起来像个面如冠玉的俊秀公子。 楚灵烟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脸色绯红,忸怩着帕子小声和他讲话,十足十的娇羞女儿模样。 云亦辞倒是不冷不热的,轻晃着手中的折扇,话也不搭一句。 瞧见莫清尘的身影,凤目微抬,突然漾出一个笑来。 正文 第9章 惊艳了时光 春风十里,遍野花开。 饶是莫清尘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个笑容惊艳得大脑空白了片刻,回过神来暗自腹诽——这人若不是当朝太子,做个祸国妖孽也是绰绰有余了…… “楚小姐昨日的那支剑舞,堪称名动四方。”云亦辞敲了敲折扇,“孤甚是欣赏,不知楚小姐能否赏脸,同孤一起走走?” 莫清尘扯了扯嘴角,丞相府的烂摊子还没解决,这边又上赶着来一个大麻烦。 “孤早就听闻丞相府的后院景致不错,楚小姐带我走一走吧?”云亦辞见她不动,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来是推不掉了。 “太子哥哥,灵烟也想去……” 楚灵烟见云亦辞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顿时急了,涎着脸也要跟上去:“姐姐平日里只在自己院子里走动,后院的路也都不熟悉的,灵烟为你们指路可好?” 楚丞相也赶紧跟上一句:“是啊,我这大丫头性子素来古怪,我怕她怠慢殿下,还是让灵烟跟着吧。” 丞相发话,自然不好推脱,云亦辞笑意不减,不咸不淡地说:“也好,二小姐请带路吧。” 丞相府的后院仿制江南园林的格局,小桥流水,静谧清新,和外面街道上的拥挤喧嚣仿佛两个世界。 云亦辞放缓步调,和莫清尘落在后面,漫不经心地问了几句一旁亭台楼阁的样式,又夸赞了一番丞相府的风光。 楚灵烟走在前面,耳边只听见云亦辞温和的声音,和莫清尘平淡地答话,心里的醋意快要突破天际,手狠狠地攥着衣摆,恨不得回头一剑刺死莫清尘。 她的太子哥哥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 这些年来,虽然她顶着个国母命格的头衔,周围人包括慧贵妃都默许了,但云亦辞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半句!就连及笄之年,定下婚约的时候,云亦辞也是不冷不热的,仿佛事不关己。 她原来一直以为云亦辞只是性格淡漠,可今天他对莫清尘的态度,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突然眼前一暗,不知不觉间他们三人走近了花园中心的一座假山。 “太子哥哥,我们去山上凉亭歇歇吧?”楚灵烟突然巧笑着回头。 莫清尘腹诽,他们这才出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歇一歇……不用想就知道楚灵烟又在打主意了好么。 许是意识到自己太突兀,楚灵烟又补上一句:“山上的廓如亭是今年才修缮的,可以看到全府的风景,既然来了,就上去看一看嘛。” 楚灵烟话不假,廓如亭确实是请了江南的工匠来,刚刚修葺好的,亭边怪石嶙峋,翠竹间穿插着一条引来的山泉,泉水濯濯,闪着细碎的阳光。 亭壁题有前人诗句,云亦辞驻足看了片刻。 楚灵烟趁机站在亭子角落,扶着山石“哎呀”了一声。 “姐姐!你快过来!” 见莫清尘走近了,楚灵烟指着山底下说:“母亲前日帮我打的岫玉耳环,不见了!姐姐你快帮我瞧一瞧,不会是掉下去了吧?” 正文 第10章 何必赔进去自己一张脸呢 “是么?”莫清尘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踱步到山石边上,“我看一看。” 低头的那一刹那,楚灵烟大喊一声:“姐姐小心!”双手朝着莫清尘狠狠一推。 假山不高也不低,但搭建的都是太湖底下运来的石头,奇形怪状未经打磨,露出的棱角锋利无比。 若是脸朝下跌下去,呵,即便不死,整张脸只怕也没一块好肉了。 楚灵烟想的恶毒,既然楚灵尘脸上那么大一块胎记都挡不住云亦辞来找她,那就把这一整张脸都毁个干净! 双手推出去的那一瞬间,却没遇到任何阻力,莫清尘不知何时足尖一拐,向左让了一步,倚在了山石上。 楚灵烟彻底扑了个空,惨叫一声从山上掉了下去。 等到家丁婢女们把楚灵烟从山底下“捡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盘好的发髻乱七八糟,衣裙也被山石勾的破烂不堪。 尤其是那张脸,从额间到耳后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等到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安顿好,楚丞相火急火燎地把太医请过来看诊,断言极可能留下伤疤的时候。 楚灵烟彻底崩溃了。 她尖锐地哭喊,碍于云亦辞还在场,只能把对莫清尘的咒骂通通咽下去,愤恨地捂着脸流泪。 楚丞相瞧着爱女一张姣好的脸上突兀的伤疤,也心痛不已,回头怒视着莫清尘,质问道:“好端端的,烟儿怎么会掉下山去?” 楚灵烟抽噎着说:“我,我也不清楚,本来我好好站着的,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突然动了一下,我就掉下去了……” “什么?楚灵尘,是你把烟儿推下去的吗?” 瞧着楚丞相震怒的模样,若不是碍着云亦辞还在,估计他恨不得扑上去来扒莫清尘的皮。 莫清尘冷笑一声,刚要出声辩驳,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是么?孤怎么瞧见是二小姐自己跳下去的?”云亦辞一收折扇,语带疑惑地出声,“孤站的也不远啊,难道是孤眼花了?” 楚灵烟哭声一顿,良久她才小声道:“我,我记不清了……可能当时我急着找耳环,踏空了吧……” 气氛顿时有些僵硬,楚丞相看着云亦辞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有些虚,找了个让楚灵烟静养的借口走了。 莫清尘倒是没想到云亦辞会帮自己说话,不过既然他没有偏倚楚灵烟的意思,她也就不用顾忌太多了。 “烟儿,让姐姐看看你这伤。”莫清尘一脸担忧地坐到床边,“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一只耳环罢了,何必赔进去自己一张脸呢?” “我……”楚灵烟心中怒喊,还不是因为你?面上却不敢动声色,气得又淌下两行泪。 莫清尘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墨玉瓶,递到楚灵烟面前,和声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所幸这瓶你昨日送我的灵药我还没有用过,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楚灵烟看见瓶子的时候心里就暗道不妙,莫清尘这番话却是彻底堵住了她的退路。 “不,不用了,这药难得,姐姐还是自己用吧……”楚灵烟慌乱地推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