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毒酒 烛火摇曳跳动,入目是亮眼的红,随着一声脆响,卫颜木手中的龙凤酒杯应声落地,碎裂成花,酒水洒溅出来,在地毯烧出一块痕迹。 酒中,有毒。 “你……”卫颜木错愣,只觉得喉头忽的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喘不上气来,心口也是嘭嘭的浮躁感。 苏廷将手里的酒杯放下,啧啧的摇头笑她:“卫颜木啊卫颜木,想不到吧,你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卫颜木心中一惊,刚要运功逼毒,门被人从外吱呀一声推开,与她一样鲜红的嫁衣,头戴珠玉凤冠,那眉眼与卫颜木五分相似,此刻正笑盈盈的往她夫婿身边靠,卫颜木双瞳猛的一缩,有些不可置信。 “姐姐,你可别怪苏哥哥,毕竟你不死,怎么能成全了我们呢。”卫颜蔓走到苏挺身边伸手去勾他的下颚,鲜红的蔻丹衬的葱指纤白。 “跟一个死人多费什么话。”苏廷伸手揽住身边的卫颜蔓,鄙夷似的瞥了卫颜木一眼,那感觉,冷漠又陌生。 卫颜木怎么也想不到,她精明一世,凭一己之力撑起卫家,难能遇上一个如意郎君,自以为从此恩爱两不疑,却在洞房花烛,给了她这样一份大礼。 “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 苏挺自入卫家,对她是百依百顺,宠爱有加,从未见他对身边其他女人动过半点心思,对自己这个妹妹,也是礼待三分,从没有什么越界的举动,卫颜木想不出,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去的。 “我早就喜欢苏哥哥了,只不过是你瞎,自己看不出来罢了,不过现在好了,等你死了之后,卫家的一切,包括你的如意郎君,都是我的。”卫颜蔓笑的狰狞,与从前那个满眼天真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卫颜木怒急,刚想运力却猛觉口中一甜,张口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温热的血液顺着嘴角往下流,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抬起的手指着你依我依的两人,最终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卫颜木心中不甘,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此时她方才察觉,过去种种诸多疑点,不过是自己对苏廷太过信任,信任到,她的那份持家精明,在他面前荡然无存。 朦朦胧胧间,卫颜木觉得浑身不舒服,心口仿佛燃着一把火,这火像是长了脚,一点点蔓延到全身,就连嘴里呼出的气,都热的灼人。 身上有冰凉的触感,像一双手活动全身,她迷迷蒙蒙的睁眼,模糊的视线里,呈现一个男人的轮廓,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 是老天看她可怜,补她一个洞房花烛吗?卫颜木心中酸楚,眼角有些湿润,她许久没有哭过了,上一次哭,大概还是爹娘去世的时候。 有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那凉凉的触感,拭去眼角的泪珠,唇触上一片软柔,清甜的味道冲入口腔,卫颜木的意识彻底沦陷其中。 一梦巫山。 次日清晨,天未完全亮时她便醒了,入眼的场景十分陌生,稍微动一动浑身酸疼,像是要散架,卫颜木撑着身子做起来,回头惊的僵了一瞬,身边赫然睡着个陌生男人。 她低头,身上星星点点的红痕印证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卫颜木想摇醒男人问个明白,手伸到半空顿住,头有些隐隐作痛,她闭眼,部分画面闯入脑海。 劫后余生上天垂怜,她还叫颜木,只是不再姓卫,和卫家也没有半点关系,昨夜是被人害了,下药送到这男人床上来的。 大致晓得了身体主人的过去,颜木蹑手蹑脚下榻,迅速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男人,眉目俊秀清朗,熟睡的模样煞是好看。 “就当个信物吧。”颜木从男人的衣服上拿走他随身的玉佩,转身匆匆忙忙出了房间。 凭借脑海里模糊的记忆寻回颜府,想起记忆中的颜木是被人暗害,走正门自然是行不通,便偷偷绕到后门,从一处矮墙翻墙入院,沿着卵石小路,一路抹回记忆中的院子。 “小姐!”颜木刚进门,眼前突然晃过一个身影,紧接着自己便被来人一把抓住胳膊,左右各转了一个圈,才看清那人的模样,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双眼哭的通红,看见颜木,却又笑了起来:“还好小姐没事,不然奴婢也活不了了。” 正文 第2章 记忆遗失 “小姐可吓死奴婢了,奴婢到处找都找不到您,又不敢声张,生怕让姨娘和二小姐知道了,又要拿这事做文章。”小辛蹲在颜木脚边,一边帮她按摩脚心,一面嘟嘟囔囔的抱怨,未了突然抬头看向颜木,无奈的叹道:“哎,可惜您也听不懂,奴婢说再多次都没用。” “为什么听不懂?”颜木有些惊讶,脑袋里关于身体正主的记忆并不完全,很多事她还不清楚,只是这丫头从刚才她进门起就有些奇怪,跟颜木说话就像哄小孩子似的,刚刚还给她手里塞了一块糖。 而小辛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惊讶的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小姐你……你听得懂奴婢说什么?” 颜木莞尔有些好笑的看着小辛:“我又不是傻子,为什么听不懂。” “小……小姐……”小辛说话都有些结巴,呆愣了好一阵才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哭着哭着却又笑了,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起身从桌上拿过一朵花:“这,这是什么?” “芍药。”颜木无奈淡淡开口,顺手从小辛手里拿过花枝,手腕接触到花枝的时候,脑袋有隐隐的痛了一下,有些画面闪过,颜木才晓得,小辛的举动为何如此反常:“你家小姐我的痴傻已经好了,不用试探我。” “可是……”小辛还是有些不确定的,怎么出去一晚上就好了呢。 “昨夜确实有些凶险,不过幸好遇见位高人,便是他治好了我的痴傻症。”颜木看出了小辛的心思,微微一笑,起身走到铜镜前坐下,镜子里的容颜让颜木眼前一亮,这颜家傻姑娘,竟生出如此容貌,也难怪会被人下了药失去清白。 小辛从背后打量着自家小姐,虽然高兴颜木终于恢复正常,但总觉得,此时的颜木,有些不真实,没有那么熟悉的感觉了,显得有些陌生。 “对了,我痴傻的这段时间,记忆时有时无的,好些事情记不清了,你给我讲讲,这是哪,我为什么一觉醒来,被人丢在荒山里。”颜木的记忆并不完全,想要更快的适应这个身份,必须要先将身处的环境弄清楚。 小辛撇撇嘴,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小姐之前痴傻,夫人过世的又早,大姨娘仗着老爷宠爱,对小姐百般欺负,就连那庶出的二小姐,都骑到小姐头上来了,昨夜的事情,肯定跟她两脱不了干系。” “夫人?是我娘?那我爹是谁?” “小姐的爹爹是本朝大将军,手握重兵战功显赫,小姐是嫡女,夫人自然是您的娘亲,可惜奴婢听说,夫人难产去的早,小姐您虽然长得极美,却天生就是个……就是个痴傻的,又跟太子殿下是指腹为婚的,遭人妒忌的很,所以这府上的人,总背着老爷欺负小姐。” 小欣滔滔不绝,大致让颜木了解了府上的局势,这里与她之前所属的地方不同,更没有什么卫家,可以说是一处她从未听说过的国土。 她的父亲是南朝第一武将,年轻时便屡立战功,原本的颜夫人与太子母妃同时怀孕,当今陛下便钦点了两个人的婚事,可谁承想,夫人难产去世,而颜木幼时还算聪慧,不知怎么突然得了痴傻的毛病。 外界都穿老天公平,给了颜木倾城容貌,所以让她生成个痴儿,颜将军最初还遍访名医给女儿医治,可丝毫不见起色,甚至更加严重,渐渐的便也放弃了。 而至于为什么颜木醒来的时候,正好被人下了欢药丢在荒郊,按照小辛的说法,她与太子有婚约,可太子嫌弃她是个傻子,心仪颜家庶出的二姑娘颜若,可惜颜木横在中间是个阻碍。 而大姨娘呢,入府二十多年,自从夫人死后,一心想要爬上正室的位置,可惜天不遂人愿,颜将军似乎根本就没有续弦的打算,因此这大姨娘对颜木,也是苛待的很。 “小辛,你去帮我找些东西来。”如果说颜木推理不错,想必再过一会,这母女二人就该打上门了,毕竟堂堂一个将军府,可不是随处可见欢药的地方,她一个连门都没出过的傻小姐,当然不会自己吃了欢药往郊外跑。 颜木用这笔写了几位药名和所需的东西,递给小辛,交代她一炷香的时间内务必找来,既然老天不让她死,让她借这个傻小姐活,那颜木就当替这个身体的正主和未来的自己,做一番筹谋。 小辛去得快,来的也快,小心翼翼的捂着一大包东西进屋:“小姐,您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呀,这蜘蛛都快吓死奴婢了。” “你别管,去门外守着,若是有人来,能拦就拦下来,拦不住就放他们进来。” 正文 第3章 流言 颜木将朱砂和蜘蛛腿混合研磨成粉,又将其余几位草药挤出汁,与粉末调和之后,掀起衣袖,用小刀在原本守宫砂的位置轻轻刺破一点,鲜红的血液顺着皮肤往下流,颜木将调好的东西用小勺在火上烤热,轻轻点在伤口处。 伤口被灼的生疼,颜木稍稍用力,让血液与调和后的朱砂融合,随后清理干净手臂上的血迹,等待朱砂与血液凝固。 而此时门外,小辛刚到院门口,就见远处浩浩荡荡五六个人往这里来,为首的正是大姨娘苏柔,小心回头看看身后紧闭的房门,连忙上前揽住苏柔:“大姨娘,我家小姐已经歇息了。” “歇息了?”苏柔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小辛,刻意提高了嗓音恶狠狠的:“有下人看见你家小姐昨夜出府,到今早上都还没有回来,你这个奴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谎。” “奴婢没有说谎,小姐确实歇下了。”小辛被推的一个踉跄,却固执的挡在苏柔面前,不肯退让。 苏柔虽然是颜家的姨娘,但自从颜夫人死后,颜将军就一直讲府中事务交给她打理,所以苏柔早已把自己当成了颜家的女主人,一挥手下命令道:“来人,把这个丫头给我拖下去。” 小辛一慌,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摁住了手臂,挣扎间一皮肤摔在地上,与此同时身后吱呀一声,紧接着颜木不知何时出现在小辛身后,一把拖住了她:“大姨娘这么兴师动众的来,就是来欺负我的丫鬟吗?” 彼时颜木一出声,众人才看清是她,都有些惊讶,苏柔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颜木扶起小辛,扫了苏柔一眼,淡淡笑着反问:“姨娘这话什么意思?我何曾出去过吗?” “昨夜小厮明明见你与陌生男人出去,一晚未归,即便你现在回来了,你怎么解释昨夜偷偷出府的事?”苏柔很快反应过来,暗自惊讶颜木是如何回到府上的,难道是自己的计划出了纰漏吗? 颜木目光凌厉,在苏柔几人身上扫过,不禁让人有些背后发凉,他们可从没见过颜木这种眼神:“是哪个奴才说的,姨娘不妨让他出来对质,看看这污蔑嫡女的罪名,他担不担的起。” 众人闻言一惊,相互对视后纷纷低头,不敢去看颜木的眼神,而苏柔则是愣在原地,这颜木可以说是从小被她看着长大的,一直痴痴傻傻,若是以往,遇到今天这般场景,早就吓的大哭,今天似乎一反常态的冷静。 苏柔看着颜木的样子,心知颜木的痴傻症已然是好了,就是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既然你说你在府上,那好,就让检查检查,看看你这身子,还清白不清白。”苏柔声音刻意提高,摆明了是借此毁颜木的名声。 颜木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要避开苏柔似的,其实是刚才她见小辛应付不来,出来的时候,手臂上的守宫砂还没有完全凝固:“苏姨娘你不要太过分,再怎么说,我是颜家嫡女,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姨娘,即便受我爹宠爱,也是个侧室,无权来管教我这个嫡女。” “你!”正室的名分一直是苏柔心中的一个坎,这么多年了,颜家上下都知道,这是苏柔的一个禁忌,现在被颜木当面提出来,气的苏柔白了脸。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苏柔准备发作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颜武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身后还跟着携伴而来的颜若和华服男子。 苏柔见到颜武来,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对着颜武和他身旁的华服男子哭诉:“太子殿下,老爷,我也是一番好意,这今天早上,流言传的沸沸扬扬,我不是为了向大家证明,颜木她没有做那样的事吗。” 颜武不经常在家,所以对于颜木和苏柔之间的事情,并不清楚,听见苏柔这么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颜木,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流言?” 苏柔给身后的颜若递了个颜色,颜若会意,立刻上前来,挽着颜武的胳膊,娇滴滴的解释:“爹爹您不常在家不知道,昨晚有人说看见姐姐跟一个陌生男人出去了,一晚没有回来,今早上,咱们府里就听见有人嚼舌根,说姐姐不知检点与人私通。” 正文 第4章 恶人告状 “胡闹!”颜武黑着脸厉声呵斥,挥挥手让闲杂人等都退出了院子,这才转过脸来,严肃的质问颜木:“阿木,你昨晚在做什么?” 颜木眼眶突的就红了,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嗓音都是战栗的:“爹爹也怀疑我吗?女儿方才恢复常态,听小辛说起爹爹为了阿木遍访名医,便想着要去给爹爹一个惊喜,可还没来得及,就……” 低低的抽泣声,伴随着几颗晶莹的泪珠滑落,颜木不再继续往后说,而是偏过头伏在小辛肩上,身体一颤一颤的。 颜武目光一沉,察觉到颜木的变化,心中也是惊讶,多年来一直痴傻的人,怎么突然说好就好了,但见颜木哭的委屈,身为人父,毕竟心软,长叹了一声,对苏柔斥责道:“你这个姨娘怎么当的,阿木刚刚好转,就在这里大呼小叫。” “我……”苏柔莫名其妙挨了训斥,心中不敢,余光横了颜木一眼,委屈开口:“我这是为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颜家的见面,若她真做了什么龌龊事,传出去毁的可是整个颜家的名声。” “爹,娘也是担心姐姐受委屈被人污蔑,您就别生气了,毕竟眼见为实,想要堵住悠悠众口,还得委屈姐姐一下不是吗?”颜若是个聪明人,每句话签到好处的为颜木好,可又在关键时候推她一把。 颜木伏在小辛肩头,抽抽搭搭的像是在哭,实际却偷偷在观察几个人的反应,她看见颜若在暗地里偷偷碰了碰华服男子的手臂,如果她没记错,刚刚苏柔称他太子,看来此人正是颜木的未婚夫南墨祭。 “颜将军。”南墨祭从众人身后站出来,颜木这才看清他的容貌,确实有几分俊秀,但绝对引不起颜木的注意。 想想还真是可怜,上一世就是被自己的亲妹妹抢了夫君夺了家业,这一世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吗?颜木不甘心。 而南墨祭瞥了一眼哭的委屈的颜木,对颜武道:“虽然父皇尚未定下婚期,但毕竟外人都知道,颜家大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此事若不给出一个说法,你让本太子的面子往哪放?” “这……”颜武接不上话,毕竟在南墨祭面前,他是君自己是臣,既然他要求证,颜武当然不能拒绝,只得点点头答应:“好,既然殿下都发话了,来人,带大小姐进屋去……” “慢着!”苏柔打断颜武,对南墨道:“既然太子在这里,二人毕竟有婚约,这事太子也该知情才是,我看就让她,在这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姨娘。”颜木刻意提高了音量,她刚刚一出苦肉计,俨然对颜武是起了作用的,这回苏柔要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颜木自然不会逆来顺受:“女儿家的清白怎可公然示人?你这样要我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即便我自证清白,将来还怎么见人?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这样做究竟是何居心?” 颜木一番娇滴滴梨花带雨的质问,直爸苏柔问的接不上话,旁边的颜若也不好帮腔,毕竟这个时候,讨论苏柔说什么,都没法解释她的用意,何况颜木刚刚恢复正常,她这么做,确实避免不了有意刁难的嫌疑。 “来人,带小姐进屋去。”颜武脸色十分难看,瞪了眼苏柔,吩咐人带颜木进屋。 苏柔心里清楚,她平日里维持的,端庄贤淑的模样,今天漏了马脚,让颜武失望了,也不好再阻拦,否则日后想挽回都困难。 嬷嬷带着颜木进屋,此时颜木胳膊上的守宫砂已完全凝固,呈现出的颜色与未出阁女子手臂上的一样,嬷嬷满意的笑了笑,出来禀报:“太子殿下,颜将军,小姐仍是清白之身,守宫砂完好无缺。” “嬷嬷你确定?”没等两人开口,苏柔率先出声询问,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颜若。 她确定昨晚颜木喝了欢药,更确定人被丢在郊外野林,那里平时除了猎户和上山采药的农户,不会有人常去,可她想不通,颜木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还解了药性,一晚之间恢复正常,那她从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白费心机! “光看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大小姐敢不敢让你的守宫砂过一过水?” 颜木僵了一下,眼神一瞬间的呆滞,随后很快掩饰过去,却还是被在场众人看见了:“嬷嬷分明已经看过无误,姨娘为何还要苦苦相逼?证实了我不是清白之身,对你有什么好处?” 正文 第5章 陷害失败 “颜木啊,话可不是这么说,我这怎么能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颜家的面子考虑,毕竟这件事现在闹的众人皆知,总要查个彻底不是吗?”苏柔毕竟不是白活了几十年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有,她知道这会颜武必然心软护着颜木,所以故意拿颜家的面子说事。 颜武尚在犹豫,身边的南墨祭再次开口,那看戏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何况南墨祭见到这样的颜木,心中原本对颜若的情感,似乎有些动摇了:“颜将军,本太子也觉得,还是查个彻底的好。” 南墨祭从前见颜木,虽然容貌底子不错,却因为痴傻,又疏于打扮,所以不讨喜,可今日再见颜木时,她一身素衣长发未束,白净的面庞,那一双眼黑白分明,早已不似从前那般痴傻,南墨祭心中竟生出一分懊悔,又多了些不甘,因此才赞同苏柔此举,若是能证实了颜木失得,他才能舒心。 颜武是臣,不能违抗南墨祭的命令,长叹一声点头答应,嬷嬷取来盆清水,正要动手,苏柔却上前一把将手帕抢了过来:“你下去,我亲自来。” 嬷嬷应声退下,苏柔看着颜木,伸手抓过她的手臂,颜木目光稍有躲闪,想要抽回手臂,却被苏柔猛的一拽:“大小姐,你不做亏心事,躲什么呀。” “我……”颜木浴言又止,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苏柔的力道极大,用手帕沾了水擦不掉,干脆直接将颜木的手臂放进水中使劲揉搓,只是那守宫砂连颜色都未掉一星半点,反倒是颜木的胳膊红了大片。 “大娘还不相信吗?”颜木声带颤音,几乎要哭出来,抬起头的瞬间,一双哭红的眼,看着就让人心疼。 “住手!”颜武怒呵,吓的苏柔收了手,却是不甘心的狠狠瞪了颜木一眼,转身回到颜武身边,看着苏柔的样子,颜武脸上实在挂不住,低声斥责:“还嫌丢的脸不够大吗。” “我也是……”苏柔被颜武吓的说不出话来,嘟囔着装委屈,心中却是更狠颜木了,没想到自己计划不成,反倒让这个傻子变正常了,真是得不偿失。 颜木知道这个时候,苏柔在颜武心中已经失去信任,再看颜武的态度,并不像是不疼爱自己这个大女儿的,只是从前的颜木痴傻,说出去容易给颜家丢脸,加上颜武又经常不在府上,所以疏于关心。 “阿爹!”颜木扑通一声跪下,捂着红肿的手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说来就来,天知道颜木从前未哭过,想要哭出来,得把自己掐的多疼:“女儿从前是愚钝,因此不知哪里得罪了姨娘,所以要遭到今天这样的构陷,女儿实在委屈,姨娘若不喜欢我,送女儿出家当姑子就是了,何苦毁女儿清誉。” 颜木声泪俱下,一旁的小辛也跟着跪下哭起来,一边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颜木顺气,一边哽咽开口:“小姐您别哭了,从前您痴傻,府上众人都看不起咱们,现在您好了,她们不敢再欺负您了。” “姐姐,你怎么这样说娘呢,娘也是怕你万一在外面做了什么事,丢了我们颜家的脸面。”颜若假惺惺的出来解释,又拉着颜武的胳膊撒娇:“爹,你看姐姐,怎么能责怪母亲一片好心呢。” “够了。”颜武拂袖躲开颜若的手,转身对苏柔厉声命令:“你身为姨娘,又身兼管家之责,没有查明是非真相就污蔑嫡女,罚去祖庙抄经一月。” “老爷,不要,不要,妾……”苏柔当即白了脸,祖庙阴森异常,除去每年祭祖,很少有人会去,虽然打扫的干净体面,可毕竟都是摆满灵位的屋子,到了夜里,再胆大的人都要畏惧三分。 “爹!”颜若扶住摇摇浴坠的苏柔,心中也是着急,这颜武从前,从不过问颜木的事情,更加不会偏袒,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竟然为了个傻子要罚自己的娘亲,颜若当然不愿意:“娘身子弱,祖庙阴冷万一生了病怎么办呐,求爹饶了母亲吧。” 颜若急急给南墨祭使眼色,原本还在看颜木的他这才转过神来,张口准备替苏柔说情:“丞相……” “殿下。”可惜南墨祭还没开口,就被颜武打断了,他对南墨祭一拱手,俯首道:“殿下,这是臣的家务事,还请殿下不要插手,殿下请。” 颜武摆出了送客的姿态,南墨祭即便是太子,此时也确实不好插手:“既然如此,本太子就打扰将军处理家务了。” 南墨祭转身就走,看都没看颜若,却是目光有意无意的多看了颜木两眼,而这举动被颜若看在眼里,气的直跺脚,又碍于自己父亲在场,不好上前去拦,只能端着矜持的架子,闷不啃声。 “还不把人带下去,你也给我回房去。”颜武让人带走了苏柔,又将颜若赶回房间,这才转身打量颜木,心中愧疚不已。 之前他一直觉得颜木痴傻,无人可医,说出去怕丢了他堂堂大将军的颜面,只是让苏柔好好照顾,不要亏待了她,可现在颜木好了,他才发现,颜木这些年过得恐怕还不如他府上一个下人:“女儿,委屈你了。” “来人。”颜武一声令下,随即管家弓着腰快步走了进来,他打量一圈颜木住的兰淑阁,黑着脸命令:“给大小姐重新安排一处干净的院子,一切用度都要备齐,日后府上若是谁再敢苛待主子的事情出现,一律发卖出去。” 管家应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匆匆去了,颜武上前,伸手想要扶起还跪在地上的颜木,却被颜木不准痕迹的躲了过去,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 颜木全当没看见,拭点眼角的泪珠,就着小辛的搀扶站起身来,柔柔弱弱的模样,更让颜武心疼:“多谢爹爹体恤,只是这兰淑阁女儿住着习惯,简单收拾即可,女儿另有一事相求,请爹爹应允。” 正文 第6章 医馆 颜武对颜木心有愧疚,自然不好直接拒绝,想了想,点头问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为父能做的尽力满足。” “女儿想解除与太子的婚约,还请爹爹向圣上禀明。”方才一见南墨祭,她便知道此人不是什么良配,别说这南墨祭根本引不起颜木的兴趣,就单单他跟颜若的勾当,就足够颜木瞧不起了。 颜武有些犹豫,毕竟这门婚事,那是圣上和皇后当年亲自定下的,颜木痴傻多年,婚约都没有解除,现在颜木好了,这婚事岂是说解除就能解除的,何况他们颜家是武将,坐拥三军,颜家的女儿必然要跟皇室扯上关系的。 扶着胡须颜武缓缓开口:“这件事,为父一人说了不算,还需圣上和皇后答应。” 颜木点点头此事暂且作罢,送走颜武,不一会管家带来几个丫头,说是兰淑阁人手不足,调来给颜木使唤的,颜木留了六个丫头,剩下的全部退了回去,她向来喜欢清醒,人多了反而不好管理。 “你们,谁入府时间较长?”颜木坐在上位,手指点着桌面,一一打量过几人,目光落在右边第二个丫头身上,虽然是个下人,可这打扮的倒是好看。 随着颜木的问话,被她注视着的丫头缓缓站出来,脸上笑盈盈的:“奴婢小夷,入府五年,算是这里面资历最老的了。” “那就你吧,以后这院里的丫头都归你管,至于小辛,她是我的贴身丫头,有什么事,我会直接吩咐的。”说罢,颜木挥挥手示意众人下去,小夷激灵又得了领事丫头的头衔,美滋滋的带人下去收拾了。 待人都走了,颜木才头问小辛:“我手头可使的银子有多少?” 小辛苦着脸,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见颜木一直盯着她看,咬了咬唇,才道:“回小姐,这些年大姨娘已您痴傻为由,一直扣着您的月钱,咱们院里值钱的东西,也就剩些您平日里戴的首饰了。” 颜木将妆盒里的珠钗佩环翻了个遍,留下一套平常戴的,剩下的首饰都不值什么钱,银子也都是些碎银,颜木叹气:“这些银子,恐怕什么都做不了。” “小姐突然要这些多的银子做什么?”小辛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位主子了,似乎小姐正常之后,行为举止,完全不想是一个傻了很久的人,但这样的颜木,小辛更喜欢,至少不会再被苏柔和颜若欺负。 颜木起身,又从柜子翻出一些细软,挑了两批还算不错的,跟碎银首饰一起收好:“自然是有我的用处,不过这些恐怕拿去当,也没多少。” “哎,可惜夫人走得早,小姐当年又……大姨娘仗着咱们没有人,克扣月钱就跑了,还霸占了夫人留给您的嫁妆,说是代为保管,谁还不知道都进了她自个的口袋。” “行了走吧,出去看看。” 这一次颜木没有翻墙,带着小辛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颜木没怎么出过门,不过好在小辛倒是有机会出府的,对京都的市集还算熟悉,两人先去当铺将东西换成了银子,满打满算一共也才六十两,颜木暗自想着,必须要找个时间,把夫人留下的嫁妆拿回来。 京都大街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的让人眼花缭乱,颜木带着小辛一路走一路看,却没有几个能做的事。 “小姐是打算做生意赚钱?” “嗯。” “可咱们府上又不缺银子,现在小姐也好了,大姨娘肯定没有借口再克扣小姐的月钱了。” “每个月的月钱就那么多,若是遇上什么急手的事,未必能够应付,再说了做些小生意,也不算坏事。” 颜木没有告诉小辛,她日后必然是要离开颜家的,离开总要有资本,一本就是钱,没有钱,当然什么事都办不成。 小辛点点头,两人拐过一条巷子,在街口看见一家挂着牌子的医馆,牌子上写着卖店的消息,颜木突然眼前一亮,这里地段不算太偏,这铺面看着也不算小,便带着小辛进去了。 “二位是谁来瞧病啊?”两人一进门,就从柜台后迎来一个瘦瘦高高的老者,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留着小山羊胡子,虽然笑着,可也掩盖不了那眉间的愁闷。 颜木打量四周,陈设还算新,货架上的药材也都齐全,满意的点点头,对老者道:“先生这店为何要卖?” 那老者一听不是来看病的,笑容当即垮了下去,摇摇头,长叹一声:“哎,生意不景气,再开下去,只怕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没办法,只能卖了店铺,另谋出路。” “那不如,先生将铺子买给我,只是,我有两个请求。” 听说有人要买铺子,老者原本暗下去的眸子又布上神采:“姑娘要买我的店?有什么要求,您说。” “这铺子我买下,但还是由你来经营,日常开销和一些处方我都会派我的丫头让人送来,日后每月初十我付你工钱,每月三两银子,如何?”颜木目前还不能完全从颜家脱身,医馆自然语言有人打理,这样无疑是目前最好的打算。 老者听了连连点头,他卖医馆本就是为了谋生,现在不用想着如何另谋出路,自然乐的开心,正要答应,门外又有人来。 老婆婆扶着个老伯,老伯一脸痛苦的捂着头:“大夫,大夫救救我家老头子吧。” “怎么回事,来来先坐下。”老者扶着老伯在屋里凳子上坐下,开始仔细帮他检查,颜木站在原地,仔细打量着。 “老头子上个月被砸了脑袋,之后便时不时的就会头疼,原本以为没什么,谁知道,这……越疼越厉害了,您快给看看吧。” 医馆老板替老伯诊了脉,又仔细抹了抹老者的后脑,摇头道:“哎,来的太迟,这东西砸破内颅,血结成块,医不了了。” 婆婆听了险些晕过去,当即哭的厉害,还好小辛眼疾手快扶住了,颜木皱眉,上前伸手在老伯后脑抹了抹,又抓过手腕搭上脉搏,旁边的老板见了,自动退开,他也想看看,这个买下自己医馆的女子,有什么能耐。 片刻,颜木松开手:“还有得医,老板,银针借我一用。” 正文 第7章 医治 老板惊讶的看向颜木,他行医多年,见过的病症不少,诸如此类的患者也有,基本没有能够治愈的,可颜木今天当着他的面说能够治愈,老板是怀疑的。 “小姐……”一旁的小辛也有些担心,毕竟自家小姐可从未学习过医术,更别说行针了,这万一要是医坏了,医出个好歹来,他们怎么承担的起。 阿婆和老伯也是一脸迟疑,他们看颜木年纪轻轻,实在不太信任颜木的医术。阿婆迟疑着开口:“姑娘……你,你能行吗?” 颜木从老板手里接过银针,又从一旁的烛台上拿过一根拉住,拿银针在火上烤热,看向老夫妇:“左右都是一死,万一给我医好了,我也不收你们诊金,回去之后只要多帮小店宣传即可,不医,那便像这位大夫说的,回天乏术,可以尽早准备后事了。” 夫妻两面面相聚,阿婆还是有些犹豫,老伯一拍大腿,豁出去了对颜木道:“女大夫,动手吧,反正都是一死,你说得对,不如试一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得到首肯,颜木满意的点点头,又让老板找来酒精,用酒擦拭过被火烧红热的银针,五指间分别夹了三根,走到老伯身后,双手同时下针,已最快速度将银针刺入老伯头顶的几个学位,又在老伯后劲处扎了一根,拍拍手,看向几人:“好了,一会我会把下针的力度和穴位告诉这位大夫,你们每三天来一次,七次之后脑内的淤血也就清的差不多,再配上内服的药物,很快即可痊愈。” 几个人面面相聚,小辛跟阿婆自然是看不懂的,一旁的医馆老板行医多年,多少懂一些,可他看颜木的行针手法,实在是自叹不如,手速之快,下针之稳,实在不像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夫的手法。 他们当然不知,上一世的颜木,一手撑起卫5家,靠的除了武功,就是医毒双绝的功夫,人称大国手,这样的病症在颜木手底下,不过是小菜一碟。 老板扶着山羊胡子,思考了一会,突然对颜木一拱手,从衣袖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房契地契递给颜木:“姑娘医术高明,老朽行医多年也自愧不如,日后这店就是姑娘你的了。” 颜木接过房契地契交给小辛,这才转身询问店家:“老板怎么称呼,这店打算卖个什么价?” “我本家姓李,您叫我老李吧,我原本若是有人看得上,只想取五十两银子,足够回乡耕田,既然小姐愿意留下我,那这店铺就四十两转给小姐了。”医馆老板倒也是个厚道的人,并没有借此机会狮子大开口。 颜木从荷包里取出五十两的银山递给老李:“我还是按五十两给你,这里以后还要你多照顾,另外贴个告示出去,每月十五,我亲自来店里坐诊。” 老李感激颜木的大方,一双眼竟热泪盈眶,他本来以为这辈子医途到此结束,现在不用回去种田,当然高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有事我会让人通知你,每个月除去十五之外,有什么事只管去将军府找兰淑阁的小夷姑娘即可。”颜木说着替老伯拔了针,又开了一副药方递给阿婆:“好了,照着这个去抓药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我们回去一定让街坊四邻都知道,下次看病一定还到你这来。”阿婆连连道谢,满嘴里都在夸颜木的好。 睿王府 房间内光线昏暗,门窗紧闭着,周遭安静的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华服男人坐在首位,一脸寒冰不苟言笑,修长好看的指间一下一下点着桌面,哒哒,哒哒,一点一点敲进底下跪着的每个暗卫心尖。 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生怕谁一个不小心,就让自己的脑袋分了家,为首的总管汗如雨下,声音都带了些小心翼翼:“殿下,属下们都找了个遍,实在是没有找到有可疑女子……” “嘭!” 总管话音刚落,南墨疏一抬手,面前的茶盏应声落地,茶水喷溅出来,渐了底下总管一脸,茶盏在脚边碎裂,总管却是连后退都没有一步。 “本王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区区一个女人都找不到。”低沉的嗓音自带三分威仪,冰冷的语气让底下人都不仅缩了缩脖子。 他们也很是无奈,他们家主子要找的人,身份实在尴尬,他们一群大老爷们,总不能去掀开人家姑娘的衣服一个个查看吧。 南墨疏自然不知道自己手底下人的想法,要是知道,估计现在一个个的脑袋都要分家:“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找到这个腰间带有一块红色胎记的女人,找不到你们就跟我提头来见。” “是。”总管擦着额头的汗,匆忙应下来,挥挥手正要叫众人出去继续找,门外楚离匆匆走了进来。 楚离一进门,直奔南墨疏身边,回头扫了一眼地上乌泱泱一片,忍不住庆幸自己来得晚,不然也得一样跟着跪。 “主子。”楚离轻轻唤了一声,得到南墨疏首肯,才上千,附耳小声耳语了几句,随即退在一旁。 南墨疏扣着桌面的手指顿了一下,一双好看的眼微微眯起,半边嘴角微微上挑,不屑的样子却更让在场众人心惊。 他们这位主子,向来冷漠狠厉,偶尔漏出这样的笑容,那必然是有人又要倒霉了。 只是即将倒霉的对象自己还不知道呢,不然整个南朝,这位睿王殿下,可有些能止小儿夜啼的评价。 “阿嚏!” 颜木猛的一个喷嚏,觉得背后有些发凉,心道这身子真弱,不过出来走了两圈,竟生出要感染了风寒的苗头。 “小姐。”小辛一边磨墨,一边担心的看向颜木,这好不容易好了,可千万别再病了。 把手底下写好的几张药方递给老李:“这些药方你先收好,日常病痛皆可用,在有什么事,就按我说的去将军府寻人。” “好的姑娘,您放心,这有我盯着呢。”老李接过来看了一眼,这方子用药大胆用量也比寻常大夫要重,但方子里另有几位药,却正好能够化解此方的烈性。 正文 第8章 皇后设宴 颜木跟小辛回到将军府,刚踏进兰淑阁,就听见身后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颜木转身,身后的人正好来到面前,见了颜木,上下打量一番,为首的太监开口:“可是颜家大小姐?” “是。”颜木领首。 “杂家奉了皇后和陛下的旨意前来传话。”内监目光在颜木身上来打量,他从前也是见过颜家小姐的,只是那会颜木还是一股子痴傻劲,虽然容貌不俗,但看着并不出众,现在那痴傻的感觉没了,他远远的看过来,到了跟前才敢认这是当初那个颜家傻女儿。 颜木扫裙跪下来,内监手中浮沉一甩,尖着嗓子道:“皇后听闻颜家大女儿颜木今日身子大好,且已到适龄,宣其入宫觐见,另商议与太子婚约。” “多谢皇后陛下。”颜木谢恩,就着小辛的搀扶站起身,给小辛使了个眼色,小辛上前,往那内侍公公的手里塞了两颗金豆子。 得了打赏的内侍脸上掩不住的笑,这人聪明了果然不一样,满意的笑着提点:“大小姐,晚上可别误了时辰让众人等。” “有劳公公了。”让小辛送走来人,颜木回屋,看看外面的天色,真想倒头好好睡一觉,可还没等她合眼,小辛小夷两个丫头就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呢?”小夷见颜木面无表情,甚至眼神朦胧的快要睡过去,当下就急了。 颜木强撑着精神,懒懒的问了一句:“为何要开心?” “皇后要见您呀,这可是天大的事,说不定皇后见了您高兴,那跟太子的婚事就成了,到时候看二小姐还怎么得意。”小夷愤愤不平,这些年她在颜家,自然知道颜木受了多少苦,之所以没有帮着颜若,是因为她觉得,颜若没有颜木好看,并且颜若的脾气,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 颜木笑着摆摆手,一脸无奈的脱口而出:“我可没想着要做什么太子妃。” 两个丫头面面相聚,异口同声道:“绝对不行!” 本来困意浓浓的颜木,被她两这么一吓,惊醒不少,颜木有些好笑伸了伸懒腰反问:“为什么不行?他又不喜欢我,难不成我要舔着脸凑上去?” “小姐!”小辛一跺脚,不乐意的责怪:“哪有女孩子家这样胡说的,真是不知羞,这太子可是未来的帝王,哪个女人不想嫁呀,如果不是您之前痴傻,给二小姐得了机会,哪会受这么些欺负。” “就是就是,无论如何小姐今天一定要做宴席上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我这就去给小姐收拾。”小夷跟小辛两个人一唱一和,一边说,一边开始帮颜木挑衣服挑收拾。 府上的人听说颜木要进宫,也派人送来了一些首饰供颜木选用,小夷可高兴坏了,好像每个她都喜欢,最后从一堆衣服首饰里,给颜木挑了一套颜色最艳丽的。 “太俗了。”颜木白了一眼,对过去这个傻小姐的审美表示堪忧,衣服都是一些大红大绿的,这陪在一起,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她可不想就这么出去。 最后跳来跳去,颜木挑了一身最素净的,浅浅的黄,暗纹的花式,配上简单的发髻,整个人的气质恬静温暖,如果不是眉宇间那种让人敬而远之的疏离感觉,还真是个温柔的人。 夜色近黄昏的时候,颜木与颜若一同乘车入宫,颜若见她时,眼中那种妒忌一览无遗,二人同乘气氛莫名尴尬。 “姐姐今日这身打扮,是知道太子殿下瞧不上你,所以也干脆不收拾了吗?”颜若嘴角上挑,讥讽的看颜木,心里确有些担心,那天南墨祭看颜木的眼神让她不安。 颜木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微微合了眼养神,她没休息好,又连着折腾,这会早就已经困得眼皮打架了。 颜木两人到的时候,人来的并不算多,王孙贵重家的公子千金来了不少,估摸着是听说今日皇后设宴,是为了京都名门千金贵女说亲,一个个打扮的都跟花似的。 颜木两人席位较靠前,被皇后特意安排在了太子对面,颜木的位置,正好对着南墨祭,此时他已经到了,正跟几个公子哥攀谈,余光扫见颜木,便忍不住看过来,正好对上颜若的目光,后者娇滴滴一笑,南墨祭没说话,不动声色的转身继续攀谈。 “睿王到!”随着太监一声高呼,众人的目光纷纷朝门口看去,不少少女禁不住发出感叹,颜木却不知是什么人。引得一众花痴倾心,就连自己坐着太子妃美梦的妹妹,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向门口。 南墨疏来的不早不晚,即不压轴,也没有抢了皇帝皇后风头,一身深紫色长袍,白玉束发金带缠腰,丰神俊朗难怪让众少女青睐。 “这睿王殿下生的可真是好看,也不知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嫁进睿王府。” “这睿王就是朵有毒的花,怎么?你想嫁呀?” “不不不,我可还没活够呢,嫁去睿王府的女人,哪个活过第三天的,我听说陛下也为睿王赐过几次婚,可后来新娘子第二天就暴毙了,那之后便在没有人敢嫁过去了。” “那难道咱们这位俊美的王爷,就一直不能娶亲?命中注定无妻无女了?” “当然不是,我听说,睿王府还是有个女人的,好像是…是殿下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人家那位可是一点事都没有。” 身后的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都被颜木听了进去,她忍不住想笑,这些人还真是见识浅薄,恐怕是睿王为了让美人舒心,有意给自己扣了一顶克妻的脑子。 不经意的抬头,颜木发现侧对面的南墨疏正在看她的方向,她立刻低下头去,有一种莫名的心虚,像是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子。 宴席开始时,皇帝和皇后才款款而来,酒过三巡,皇后扫了众人一圈,询问道:“哪位是颜家的大女儿,来让哀家瞧瞧。” 正文 第9章 婚约 众人闻言纷纷安静下来,毕竟颜家大女儿痴傻众人皆知,以往这样的场合,可是从来不会出现的。 颜木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端起酒杯:“臣女颜木见过陛下娘娘。” 皇后上下打量颜木,满意点头,示意她坐下:“没想到颜家的女儿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美貌,从前你身子不好,本宫也不方便召你入宫,如今既然好了,可要多入宫来陪陪本宫。” “是,颜木明白。” “好了,既然是酒宴,又有这么多的名门公子千金闺秀,本宫提议,诸位可随意上台献艺,全当助兴如何?” 皇后此言一出,台下纷纷故障称赞,颜若第一个站了起来,小碎步缓缓挪到台前:“陛下,娘娘,臣女愿意舞一曲,为大家助兴。” 得到皇后首肯,颜若炫耀似的瞥了一眼颜木,甩开长袖,随着舞乐翩翩起舞,舞姿轻巧灵动,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一曲舞罢,得到台下一片喝彩。 “颜若的舞技一向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今日更是出彩。”皇后笑眯眯的夸赞,毕竟在颜木没好之前,她是有意想要将跟颜家的婚事换人的打算。 而一旁的南墨祭此时正了正身子,仿佛要证明自己的眼光,但目光略过颜木时,仍旧有些犹豫,今天颜木那种恬淡温暖的气质,让他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触动,造成了南墨祭对自己选择的迟疑。 颜若笑的妩媚,余光偷偷看向南墨祭,却发现他正盯着颜木,当下笑容僵了半分,突然把话带到了颜木身上:“臣女这算不上什么,若论琴棋书画,我家大姐可比我要强出许多呢。” 皇帝闻言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颜木,皇后略一思量,向皇上提议道:“不如也让颜木舞一曲,看看是不是真的惊为天人。” “朕看可以。”皇帝点头同意,看向颜木:“既然皇后提议,又有颜若举荐,颜木你就舞一曲如何?” 颜木缓缓走到台前,矮了矮身:“陛下,娘娘,臣女大病初愈,确实没有妹妹所说的那般厉害,实在不敢献丑。” 闻言身边的颜若暗暗发笑,她自然知道颜木没有什么才艺,从小颜木就傻,一个傻子谁愿意教,所以现在即便颜木好了,那也是身无长物,让她表演就是跳梁小丑罢了。 “父皇给点甜头,或许颜大小姐就同意了呢。”好死不死的这会南墨疏也出来帮腔,端着酒杯闲闲打量颜木,像是故意要拖她下水。 皇上与皇后对视一眼,朗声笑道:“睿王说的有理,那朕看不如这样,颜木若是表演的好,朕就答应你一个请求如何?” 颜木本不想表现的太突出,打算能推则推,可偏偏南墨疏这一提议,让皇帝开了金口,颜木心下一动,答应下来。 从乐师手中借来古筝,颜木平心静气,深呼吸之后,手指缓缓抚上琴弦,随着一声音起,乐曲的旋律猛的被牵引出来,随着颜木跳动的指尖,循序渐进的节奏,突然一顿,随即激昂的曲调将整个大殿的气氛都渲染的有些紧张。 这十面埋伏本是一首琵琶曲调,在南朝,尚且没有人敢用其他乐器尝试,只因此曲难度及高,手法需十分灵活,加上更换乐器,在某些节点的处理也十分麻烦,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去尝试。 而颜木当着众人的面,用音色清脆的古筝弹奏,不仅表现完美,就连那种气势也分毫不减,众人听的入神,仿佛整个情绪都被带入其中了。 一曲完毕,四周静悄悄的,片刻才听一人鼓掌,随后便是众人掌声雷动,颜木朝第一个鼓掌的人看过去,竟然是南墨疏,这让她有些惊讶,而对方也正看着自己,颜木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南墨疏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他们之前应该是没有见过的吧? “好,没想到颜木居然能用古筝弹奏十面埋伏,是没是秒,朕方才许诺你的事,现在你可以提了。”皇帝龙颜大悦,当下便要应允了颜木的请求。 颜若手里的帕子被揪的变了形,从刚刚开始,南墨祭的目光就一直在颜木身上,都没有看过她一眼,颜若心中妒忌,现在连皇上和皇后都对她青睐有佳,万一皇后和太子反悔,自己怎么办。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颜木接下来的话,当真是语惊四座:“请陛下未臣女与太子殿下解除婚约。” “什么?”皇后蹙眉以为自己听错了,皇帝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要接触婚约?” “是。”颜木跪下拱手道:“臣女从前痴傻,不懂男女情意,但却知二妹与殿下情投意合,二人两情相悦自是一段佳话,臣女不想借着婚约夺人所爱,因此还希望陛下娘娘成全二妹,请替颜木解除与太子的婚约。” “颜木!你!”南墨祭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是万万没想到,颜木一开口就是要跟自己解除婚约,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这让他这个太子的面子往哪里放。 颜木倒是不卑不亢,转头笑的温柔,对颜若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殿下别恼,相信殿下对妹妹的情意天下皆知,颜木实在不好做那陈世美,日后还希望殿下善待家妹。” 颜木表现出的落落大方,好像被人抢了夫婿的不是她,这反倒让人觉得颜木委屈,而颜木正是恰恰利用了这一点,表面大度不计较,实际上,却让颜若和南墨祭下不来台。 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毕竟太子是她亲儿子,被当中退婚,还是一个曾经的傻子,心里当然不舒坦。 南墨祭拳头紧了又送,好一会仿佛咬牙切齿似的瞪着颜木:“好,那真是多谢大小姐成全,本太子与颜大小姐的婚事就此作废。” 颜木行礼:“谢太子,祝太子殿下与二妹永结连里。” 正文 第10章 落水 南墨祭已经答应,皇帝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毕竟他刚刚金口玉言亲口许诺的事情,身为九五之尊,自然是不能开玩笑的。 但想想,确实是自己家的儿子对不起颜木,趁颜木病没好,与她的亲妹妹搭上,这放在哪个女儿家,恐怕都觉得没有面子,于是皇帝问颜木:“虽然你与太子解除了婚约,但也到了适龄,朕再另为你择一良配,就当是补你一位夫婿了。” “陛下。”身边皇后突然拉住皇帝的手臂,笑眯眯的建议道:“臣妾实在喜欢颜木,不想她嫁到别家去当儿媳,这宫中皇子们,未娶亲的大有人在,其中年龄最合适的,当属睿王了,正巧睿王没有妻室,不如就指给睿王,如此一来,颜木还是臣妾的儿媳。” 皇后话一出口,四座哗然,南墨祭惊愣的看向皇后,而颜若则是低下头去,掩盖嘴角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颜木微微一愣,刚刚那些流言蜚语涌入大脑,皇后这是因为自己驳了她儿子的面子,心里不高兴,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睿王残暴这是事实,虽然不知道之前新娘暴毙的流言是不是真的,总之这位睿王绝非善类。 皇帝正犹豫,毕竟自己儿子之前的事,他肯定清楚,却看一旁的南墨疏站了起来:“多谢母后美意,本王也觉得颜大小姐做本王的王妃十分合适。” 谁都没有想到,向来不近女色的睿王,就这么答应了,颜木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们根本没见过,更谈不上熟悉,原主从前的记忆里,也找不到这个人的影子,为什么就突然答应了呢。 颜木想要开口拒绝,却被皇帝打断:“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选好良辰吉日,朕就下旨,让你们姐妹二人一同完婚。” 皇帝7说完留下一句让众人玩的尽兴,便带皇后离席了,连给颜木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皇帝与皇后走了,席间的青年男女们便有些肆无忌惮起来,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小姐,更是主动上前搭讪的,但没有人敢来搭讪颜家两姐妹,毕竟一个是未来的太子妃,一个是未来的睿王妃。 颜木趁着没人注意,提前出来了,顺着来时的路一路往宫门口走,绕过宫门踏进御花园,远远看见湖边水榭中的两个人影,正是南墨疏和楚北, 两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颜木看南墨疏眉头拧成一个川,表情严肃,完全没了刚刚席间那派悠闲样,颜木沿着锦鲤池边往水榭的方向走去,她想找南墨疏说清楚,让他主动退了这门婚事。 颜木是个死心眼的人,撞了南墙也未必会回头,上一世的记忆还在,那种被爱人和亲人重伤的滋味如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她实在无心男女之事,更加不想去为一个素未谋面,互不相识的陌生男人共度余生,养育子女, “姐姐。”没等颜木走近,突然被人叫住,回头一看颜若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见到她,笑盈盈的:“姐姐怎么走的这么快啊,妹妹差点就找不到你呢。” “什么事?”眼下这里没有别人,颜木自然不用装的对她太客气,冷冰冰的询问。 颜若也不恼,依旧笑盈盈的:“没什么就是多谢姐姐成全我与殿下,这不宴席无聊,看姐姐自己出来,就想来找姐姐一同回府去,将这两个月喜讯告诉爹娘。” “我还有事,你自行回府吧。”还真是无事献殷勤,从前她与太子有婚约,颜若恨不得吃了她,如今她成全了他们,又跟睿王有婚约,能不能活还未可知,她就先来猫哭耗子了。 颜木转身要去找南墨疏,被颜若一把拉住,不依不饶:“姐姐还在生气吗?从前是妹妹不懂事,姐姐就不要跟若儿一般见识了。” “我从未与你有过什么,放手,我还有事。” “姐姐这么说就是不肯原谅妹妹了。” 颜木被她弄得不耐烦,甩手想挣脱颜若的手臂,忽的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还没等颜木反应,颜若抓着她的手,身子就往湖里跌去。 好在颜木不傻,立刻明白过来颜若的用意,反手抓住她要下坠的身子,脚下步子一转,将颜若送到岸边,自己扑通一声跌进湖里,正好被走来的南墨祭一行人撞见,而从他们的方向看,就是颜若推她下水。 “救……命……”颜木在水里扑腾,南墨祭刚要下去救人,突然一道人影略过,扑通一声下水,一把捞起颜木上岸。 颜木浑身湿透,发髻凌乱,楚北也赶了过来,南墨祭从楚北手上拿过自己的披风把颜木盖住,颜木浑身哆嗦,可怜巴巴的看向已经惊慌失措的颜若:“为什么害我,我已经按你的要求退婚了,已经不是你成为太子妃的绊脚石,都成全了你们,你还要什么?” “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她自己掉下去的。”颜若原本的计划,是她自己落水,可万万没想到,反而成就了颜木,现在众人看她的眼神满是怀疑,颜木又说出这样的话,她会被众人怎么看? 一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女人?一个连自己亲姐姐夫婿都要抢的女人?颜若想解释,可开口又无从解释,她根本会越描越黑。 比起颜若的慌张,南墨疏倒是显得异常冷静,低头帮颜木擦拭脸上的湖水,那眼睛里探究的意味让颜木浑身不自在,她知道他看见了,只是希望南墨疏别说穿了才好。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还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让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吧。”颜木害怕似的往身边南墨疏怀里缩了缩。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殿下,殿下!。”颜若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躲在南墨祭身边,抓着他的衣袖急急解释:“殿下你听我说,是她污蔑我,她嫉妒我成了太子妃,嫉妒我跟你在一起,我真的没有推她,殿下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