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鞭笞之辱 “给她注射药物,一号跟三号混合使用。到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必须不管不顾试一次。” “你的身体竟然起了变化!瑶儿,这实在是百年难遇啊......” “你们这些说话不算数的混蛋!不是说好只我一人吗?你们骗我,哄我!折磨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瑶儿......记得活下去......” 簌簌的响动混合在迷一样的梦中,仿佛是蛇类在爬行,成千上万。暴烈的枪声狂躁地追赶着自己,为何?我为何在咆哮?为何我的心中涌动着撕心裂肺的崩溃?一瞬亮光从细缝里穿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脑海混乱地追了上去。 “.......” 费力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一片绮丽的粉色骤然落入眼里,颇大的床榻之上,两具赤裸地身躯正在大汗淋漓地颠鸾倒凤,洛雨瑶耳边传来的正是他们奢靡的呻吟。 我这是在哪里?无暇顾及那二人,洛雨瑶转而把目光投向这颇为古怪,不像是现代的一件庭室。 这布局,这摆设,这床帐...... 天,这明明就是一个宫廷大殿......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不是应该....... 洛雨瑶怔住,她的大脑里什么都没有,一片雪白。 她想回忆,想想起些什么,哪怕只是些碎片,也比现在这样脑海中的一片空白要好得多.....到底我从何处来?我叫什么?我有过什么样的生活?现在在我面前的人,是我爱的,还是我恨的? 什么都不知道...... 本在床榻上乌发翻卷的高大男子,眼见兀自出神的洛雨瑶,颇为不爽地站起了身,直直朝着她走来:“滚过来。” 还沉浸在搜寻记忆的洛雨瑶自然无视了他冰冷地命令,那男子更加不悦,凉薄的嘴紧紧抿住,冷声道:“我让你滚过来。” “什么?”洛雨瑶被喊回了魂,挑高了眉盯住他:“为何我要听你的。” 那男子眉目虽俊朗,只是此时却不免染上了低低的黑色:“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洛雨瑶,本皇留你一条命已经不错。”他伸出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狭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望着自己:“你最好清楚本分,留着这条狗命让本皇好好践踏。” 她不动声色,凉水的眼眸里冷光乍现,甩开了他的禁锢,她高昂着下巴:“别说梦话了,让我清楚本分?我的本分就是踩着你的狗命好好活着,在此之前,我拒绝跟你有任何接触。” “你说什么?”他咆哮一声,怒火中烧。 那本来在床榻上看着好戏的女子,听着这一声怒吼不由得一颤,连忙小心翼翼过来扶着高大的男子:“皇上你别气着自己,多不值。” 转而怒视着洛雨瑶,一双秀眉高挑着:“你是不是疯了?敢跟狮子皇这样说话?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万毒谷的大小姐!是谁当年做出那般恶事,皇上留你一条贱命,已经是宽宏大量,你别不知好歹!” 洛雨瑶从她这番信息量颇大的话里准确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狮子皇?没听过,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皇帝。万毒谷?这又是什么东西?大小姐......洛雨瑶从右边的大铜镜里看见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 那么陌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瞬之间,她本来汹涌迷茫的心思就被这面前该死的男人消去了,只剩下全身尖锐的刺,直直竖起,坚硬地保护自己。 狮子皇居高临下地站着,就等着这该死的女人苦苦哀求,放她生路,让她能陪在他身边。就跟她往日做的一样,不想洛雨瑶只是呆在原地,一双精细的丹凤眼闪着光芒,翻云覆雨地思索着,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一阵气血涌了出来,他慕容偃月还没有这样被人轻视的时候,还是被这么一个人! 他转身抽出来一条羊皮鞭,目光嗜血地朝着洛雨瑶而去,还不及她反应,就狠狠抽了她一鞭! “痛.......”洛雨瑶心里一阵怒骂,她还在默默回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背上就莫名其妙被人抽了一皮鞭,她抬了头,怒道:“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慕容偃月沉着一张俊脸:“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要做什么!贱人!你今天有些得寸进尺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鞭猛烈地落在了自己肩上。洛雨瑶虽吃痛,面上还是一副不以为然冷冷的表情,看得狮子皇更加动气,又是一阵落雨般的皮鞭。 那面容绮丽的女子带笑看着好戏,偶尔抚摸着狮子皇的背:“皇上别气着自己,还是让公公们来吧,小心气坏了身子......” 洛雨瑶在心里疼得狠狠骂道,贱人,两个贱人,我今日便都记下了,来日我洛雨瑶定要讨回去! 结果就是,一直到洛雨瑶被抽的昏了过去,狮子皇大人也没有听到任何求饶的话语,他气无从解,恶狠狠扔了羊皮鞭,昭告后宫:将洛雨瑶打进冷宫,禁食三日。严禁任何人探访。 洛雨瑶就这样独自一人搬去了冷宫,众人皆笑她咎由自取,殊不知这对于她反倒是绝好一件事。去了无人看管的冷宫,她便可以去查探自己苦苦无处寻求的记忆。 再说了,这样一来,不是可以离那可恶的狗男女远一点? 如此一来,洛雨瑶成了面带喜色搬进冷宫的第一人。 搬去冷宫的路上,她一路上见到的朱红宫墙,似乎隐隐约约有些熟悉,但又不是面前看到的这样。洛雨瑶本身就失去了所有记忆,现如今狮子皇当头威胁着,她暂且放弃了寻回记忆的想法,只想着怎么样要在这个残忍冷血的男人手下活得逍遥。 她带来的东西本来不多,一番收拾后已经有了一处干净的落脚地。她满意地看着这一处小小避风港,心中一阵痛快,不想一道圣旨这马不停蹄就宣到了门口。 小公公尖细的嗓子喊着自己的名讳,洛雨瑶老大不情愿地跪到了冰凉的石面,那小公公捏着嗓子就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后宫贱婢洛雨瑶,身居后宫,不顾妇德,下毒陷害丽妃娘娘一事经查证属实。念其初犯,仅罚三十大板以作惩戒。钦此。 那一声钦此拖得极长,洛雨瑶愤愤不堪:“这旨我不接。” 小公公拿着白眼满不在乎地瞧她:“娘娘喂,这可不是你想不接就能不接的。您还是省着力气留着挨板子吧!不要跟皇上他闹腾了!” “可我明明就没有做过下毒一事!”洛雨瑶抬头喊道,丹凤眼瞪得极大。 小公公依旧不以为然,挑了双翘指点了点不远处一座宫阙:“这要是说是您干的,便是我们也不信。平日里虽然皇上他不大喜欢您,可您私下里对我们这些奴才那还真是不错.......只是您也忒不懂事了些,干吗平白无故惹上了那丽妃娘娘,人家跟太后老人家可是亲戚......哎呦呦,我这说多了,多嘴,多嘴。” “丽妃?”洛雨瑶心下思量,若有所思看了看远处那绮丽的宫阙,正是昨日自己被抬出来的那座大殿。 “得嘞。娘娘您还是乖乖跟我们走上一趟,我们也好交差。”他悄悄俯身到洛雨瑶身前,慰声道:“您也不须担心,将军他让我们照顾着你,我们便会手下留些意。” 洛雨瑶虽不解,但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便跟着他领板子去了。果真如这周小公公所说,她这三十板子挨得有一下没一下,忒好过了一点。不过她却在伏爬着挨板子的时候,默默再心里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去查清这下毒之事! 今夜就是行动之时。 她换了一身夜行装,飞身上了宫殿翘檐,蜻蜓点水摸到了丽妃的云坤宫,看里头隐隐有着灯火,便利落揭了瓦探身向下看去。 一袭妍丽绣着大朵芙蓉的粉色里衣,赫然正是那日与狮子皇床榻交缠的丽妃,此时正坐立不安地等待着什么。 一个小宫女从门外急急跑了进来:“娘娘,娘娘,有消息了。” “怎么说?”丽妃一脸急切,面带期盼:“皇上可是往我这里来了。” 小宫女闻言有些支吾,低了头道:“娘娘.......小李子说皇上今夜批折子批累了,就歇在太和殿了。” 丽妃一脸失意:“怎么会......他白日里就答应了我,要来我这里看我的......” 看着小宫女一声不吭,丽妃面色发红骂了一声:“该死的小蹄子,你现在是不是看着我很是好笑?” 她光着脚在地毯上走来走去,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拿起什么砸什么,抓住什么骂什么,看得洛雨瑶一阵好笑:“有必要么,不就是个男人没来看你。” 丽妃已然癫狂大怒,在一地碎片中指着瑟瑟发抖的小宫女怒骂:“让你做点事你都做不好,白日里你是不是把皇上的旨意传错了?皇上是不是不知道洛雨瑶那贱人给我下毒的事?啊?你说话!别给我一声不吭,在那装可怜!” 小宫女抖了一抖,流着泪诉求:“没有啊娘娘,我确确实实是将娘娘中毒的事告诉皇上了,听说皇上震怒,还将洛雨瑶拎去挨了三十大板.......皇上心里是有娘娘的啊.......” “此事当真?” 正文 第二章 下毒之人 丽妃怒色稍解,松了口气道:“皇上确实待我不错.......可是为何不来看我?我都中毒了他怎么忍心把我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儿?” 行啦大小姐,洛雨瑶不禁犯了一个大白眼,我看您现在活蹦乱跳,砸东西砸的很是利落,一点也不像是中毒之人该有的样子。 洛雨瑶侧耳听了半晌,却连一点下毒之事的讯息都没听到,不禁有些恼火。那丽妃在下面絮絮叨叨讲着自己与皇上的成年往事,小到初次相遇,大到封妃,我看她除了床笫之事恨不得全都扳碎了将给人听。 这时丽妃终于说累了要睡了,她让那小宫女下去,在她后脚要踏出云坤宫时喊住了:“对了彩月,我让你去办的事你可办好了?” 彩月低头恭谨道:“回娘娘,都办妥了。连碎血我都扔去了最安全的地方,想来没有人能发觉。” 丽妃这才露出一丝赞赏,点了点头道:“你也算是我身边能干的一个人,明日就去小安子那儿领赏吧。” “谢娘娘恩赐。”彩月大喜,跪在门外就连连叩首。 “行了行了,我也要歇息了。”丽妃摆了摆手道:“你只需记着,在本宫这儿办事,做本宫的人,就会有大好处,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彩月喏喏退下去了,留了丽妃一人孤寂万分地上了床,那殿中还燃着红烛,烛泪滴滴。 洛雨瑶自然对这些再不感兴趣,将瓦合上。坐在高高的屋檐上盯了远处亮洁的玉盘瞧,她的记忆一片空白,但总是看过月亮,不知道在她忘记的所有人事里,究竟都跟谁在不眠之夜看过这般皎洁的明月。 一时间有些失神了,等发觉过来身侧已经坐了一个黑影。 她心中警铃大作,向后急退去:“何人?” 那人默不作声,还坐在原地兀自望着远处的月光出神,对周遭的一切都是莫不在意。洛雨瑶刚才都未发觉何时此人坐在了身侧,那般近得距离自己都没有丝毫觉察,可见此人定然武功非凡,自知惹不起,只能躲得起,洛雨瑶刚想飞身而去。却不小心瞥到那人的脸侧有着盈盈的水痕。 他在哭? 长夜当歌,明月横空,夜风凉薄,此人乌发翻飞,竟然在对月而哭? 洛雨瑶心里软了一软,等她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那人已经有了留意,似乎要回头,心里道声不好,急急便抽身而去。 神秘人回过头时,已经空空如也,只留有一方雪白的帕子放在自己身侧,上头有一朵盛放的合欢,锦绣而开。 这几日洛雨瑶待在冷宫,每日都忙着琢磨彩月口中最安全的地方是何处。既然证据没被销毁,那在这深宫之中肯定有处去查,就是这最安全的地方让自己颇为头疼。到底在丽妃心里,何处才是最安全的呢........ 不等洛雨瑶想出个明白,又有人来冷宫宣旨了。只是此次不是那可恶的狮子皇,是尚未谋面的老太后,不知为了何事来寻自己过去,美其名曰为吃茶。 心里还打着迷糊鼓,洛雨瑶前脚已经踏进了太后的紫御宫,那大殿之中除了自己已经颇为熟悉的丽妃,还上位坐着一位姿态虽老,可风韵犹存的夫人,从那头上的珠钗数量来说,必然是老太后无疑。 此时此刻,见到这二人处在一块,又从哪小公公嘴里得知了这二人的亲戚关系,洛雨瑶心里立刻就跟明镜一样。 得嘞,这是来兴师问罪来的。 既来之,则安之,洛雨瑶深深明白这句话的道理。于是颇自在地跟老太后打过了招呼:“太后吉祥。” 歪歪扭扭行了礼,老太后还算识大体,没太为难自己,还好心赐了座。 洛雨瑶安安稳稳坐下来,就等着老太后开口。没想到丽妃先是恩耐不住:“妹妹这几日搬去了冷宫,可还住的习惯?” 洛雨瑶深深一笑,丹凤眼眯起:“拖您的福气,还算不错。” 丽妃长叹一口气,掩面作遗憾状:“其实那日之事,本宫是跟皇上求过情的。奈何妹妹.......做事太绝,皇上可是动了真气,妹妹挨得板子还痛不痛?要不然给妹妹送去些良药?” “不用了。”洛雨瑶眯眯笑着拒绝,轻笑道:“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恐怕您比我更清楚。我那些板子究竟是替谁挨了,您也更是清楚。”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丽妃一副惊讶的模样,掩嘴惊呼:“难不成妹妹怀疑本宫?” “岂敢。”洛雨瑶淡淡摆手,毫不在意道:“只是此事我确未做过,有朝一日必会亲自查清,就不劳您再多提了。” “你.......”丽妃被呛得厉害,无助地看向了自己的姑母,老太后这才睁开了贵眼,盯了洛雨瑶厉声道:“你可知错!” 洛雨瑶被这一声喊得颇讶异,怎么着我就又犯错了?就跟你宝贝侄女吵了两句嘴,占了两句便宜?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自然不知何错之有,乖乖答道:“会太后,奴婢真不知何错之有。” “很好,很好。”老太后冷冷点头,满头珠翠也跟着一晃一晃:“那哀家便跟你数上一数,你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你身为皇儿的妃子,居心叵测已是大罪,还目无王法到下毒谋害妃位女子。这已是大罪!今日见你,不仅不知错,还强词夺理,目中无人!我看你是无法无天!” 洛雨瑶心里冷笑,我今日而来,你们打得不就是给我乱扣屎盆子的主意? “那既然如此,太后的想法是如何?又要关我去冷宫?还是又去打板子?还是直接杀头?”洛雨瑶面色发冷,声音更是带着一丝恨意。 “你犯得罪如此之多,哀家就是想保你也是保不住!”老太后手指上的金甲一动,指了指外边的侍卫:“你们且去,将这贱婢卖去青楼,。永世不得再回宫。” 丽妃听了大喜过望,这要是将洛雨瑶赶出了宫,自己的情敌不就是永远的少掉了一个?她心道还是姑母大人更厉害!满脸佩服看着自己姑母。 “哦,原来又有了新主意来折腾我?”洛雨瑶长笑几声,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太后不要忘了,有朝一日我必会回来,等到那日我必然会将今日之罚一分不少的换给你们。” 太后一听,已经勃然大怒,金甲吃痛纠缠在一块:“你给我闭嘴!你当年犯下什么大错!今日还要跟哀家来讲什么折腾和惩罚?洛雨瑶,也许这世间谁都可以讲报仇,但你不可以!因为你不配!” 洛雨瑶虽不懂她所指何事,可她现在既然前程往事皆以忘却,那这身体究竟干过什么蠢事也不要自己来承担。于是挺直了背,铮铮有词:“可你不要忘了,既然我犯的错如此之大,那皇上为何还要留着我的命?” 太后一时之间气急,竟然无言以对。只怒着挥手喊人过来捆了洛雨瑶,五花大绑扔进了马车,驾着就往出宫之路上奔去。 “哎呦喂,我的老天。”她一抬脸,这熟悉的声音果然又是周小公公,正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掀了马车帘儿望着自己:“我的娘娘喂,我不是特地嘱咐你不要折腾事情吗?您这又是翻了什么法了?” 还不及洛雨瑶说上一句什么,他那尖细的嗓子已经将所有的话堵了回去:“这可好,要死的,皇上跟大将军都出了宫,我找谁救您去?您怎么就不能消停些.......” 洛雨瑶见他没完没了地絮絮叨叨,挑了句话问他:“上次你也说这将军将军,将军到底是谁?” 周小公公回了头,脸色发青,震惊道:“娘娘,您怎么糊涂到连将军是谁都忘掉了?将军不就是东皇夜大将军吗?这可是整个大陆都响当当的名号!哎呦喂要死的,娘娘可真的是上次被气坏脑袋了.......” 东皇夜?洛雨瑶仔细在脑海里找寻着,却没有发现任何跟着三个字搭边的尘埃。丧气地躺直了,心里开始琢磨,等到了青楼要如何自救。 可这样一来,我不就可以出宫了?出宫了不就意味着可以逃跑吗? 真是天助我也! 翠帐锦裘,雕栏花架令人头晕目眩,一袭儿的粉衣里朵朵都开得分外绮丽,洛雨瑶正看着这些嫩花骨朵们发着呆,妈妈桑就摇着一把孔雀扇姿态摇曳地晃了进来:“哎呦,这天上是下了什么雨地上是开了什么花,什么风把您给吹出来了?” 周小公公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轻咳了一声,面色严肃道:“秋妈妈可是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无恙的很。”秋妈妈笑得像是十八的月亮都在十七这天圆了起来,眼瞅见后面站着的洛雨瑶,小了声道:“这又是宫里剩下来的?你怎么什么货色都往我这里扔?” 瞧瞧这是什么话! 周小公公眉宇里有了一丝怒色,可还是好脾气地跟秋妈妈周旋着:“您这句话可就说错了,这可是宫里来的贵人,打您这儿玩上两天,等皇上回了宫,那可就要接回去享福的。您可得打点好了,要不然皇上回来瞧见她少了一根头发丝儿,都是要翻了你们这桐花楼来陪葬。” 话刚说完,也不管秋妈妈脸色变成什么颜色,周小公公已经恭恭敬敬将一袋沉甸甸的黄金放到了洛雨瑶手中:“贵人您可得收拾好了,这次跟皇上闹别扭也别太多时候.......咳咳,那我就先告辞了!” 洛雨瑶欣慰地看着小公公离去的身影,免不了地又在心里赞赏了他几句。还知道在人面前装装样子,周小公公此番应该放下心,知这桐花楼里无人敢欺负自己,先回去给皇上报信儿去了。 就在洛雨瑶贼脑筋一骨碌一骨碌转弯的时候,秋妈妈已然紧紧关上了雕花大门,面带悠然坐稳在自己对面,摇起了孔雀扇,一点也不像方才被人恫吓的模样。 正文 第三章 使计 “咱们都是敞亮人,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秋妈妈斜睨了洛雨瑶一眼,悠悠然摇着扇子:“不瞒你说,早在周公公之前,宫里边已经有人传下来了话,让我们好生招待着你。” 洛雨瑶心中一凛,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果不出她所料,秋妈妈说道:“我不管你在宫里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不过我既然是个做生意的,就要有做生意的觉悟。哪怕那周公公身后有着谁我如今也是管不了的.......你在这儿的日子势必要难过着,想好怎么样接客吧!” 语罢便要甩袖而去,洛雨瑶不失时机地开口道:“秋妈妈,既然是个做生意的人,不如来跟我做个生意,如何?” 秋妈妈站稳了脚步,白瓷一般的面孔上露出几分笑意:“你?你要跟我做生意?哈哈哈......跟我说说你如今倒是有多少本钱?” “我倒是一分本钱都没有,如您所见,我既不貌美也无才艺。”洛雨瑶淡淡神色摆弄着桌上的玉石,眼底虽慵懒但却露出一丝亮芒:“可您方才也看见了,周公公他还算是对我有礼的。这说明在这个西昆国的后宫中,我还是有着一席之地。” 秋妈妈沉下脸色,静静等待着洛雨瑶说下去。 她轻轻一笑,本清秀无奇的面孔突然如绽开桃花:“而且我心有一妙计,准会让你这桐花楼在短短几日内扬名天下,你可是信不信?” 秋妈妈心道好笑,我这半辈子都未做成的事,你竟然要在短短几日便做成功?你当我是三岁小儿来诓骗吗? 不过待她看到洛雨瑶那突然摄人心魄般的眼神,沉沉稳稳,莫名让人信服。 “不如说来一听?” 洛雨瑶了然一笑,她就知是如此结果。于是利索地凑到秋妈妈耳边,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她在马车上颠簸出来的构思。还不及她说完最后一字,秋妈妈已经欣喜若狂:“这果真是一条妙计!” 不想洛雨瑶还带了一丝苦笑:“只是我还有一片最后的空白无人能解,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变成败笔。” “怎会怎会!”秋妈妈感叹地看着她:“这已经是我听过的最好的计谋了,这果真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为何.......”洛雨瑶陷入深思中:“当我在马车上的时候,我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了这么多画面.......就像是我亲身体会过一样......” 秋妈妈哪管这些,早就乐得颠颠出去四处寻人,筹备晚上的盛宴舞会。洛雨瑶只是出了一会神,很快便在房间里认真琢磨起了方才跟秋妈妈讲过的妙计。 不错,她要起舞一曲。霓裳羽衣,烟泷梦境,这央泽大陆,她的名自这一舞一曲便会飞扬至各处。 不知不觉中,她已练至深夜。待到凌晨之后,这西昆国最为声名远扬的桐花楼便会在午夜苏醒过来,成为众人喧嚣沉醉的场所。 “好累.......”洛雨瑶一头倒在了大床上,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幸好想到了这个保命的法子.......这样一来,那秋妈妈也就不用再逼我去接客了。” 她没好气地想起来狮子皇那一张冷冰冰的臭脸,轻轻叱一声:“谁要他来救!我自会活下来!” 她话音刚落,敲门声骤然响起:“洛姐姐,妈妈让我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 “哦。你去回她,我马上就出来。”洛雨瑶扬声回道。 待门外那小姑娘轻声走远后,洛雨瑶才猛拍脑袋,想起了被她所遗忘的正是重要一事:“对了!我那唯一空白的一处,可是一点着落也没有......这可怎么办?” 她这边急得刚要跳脚,偌大的房间突然就响起来一声清亮的男声:“我来帮你可好?” 被不知何处发出的声音骇得心跳就慢了半拍,洛雨瑶四处搜寻着:“你是何人?你在哪儿?” 她刚从床底爬出来,没想到柜门毫无防备地大开,她被猛拍了一下,闷哼一声:“痛......我说老兄,你能不能出来的时候给点信号?再说了,你怎么在我的柜子里?” 神秘人从柜里走出来,平白无故带了一身的鬼气,虽着了一身白衣,可是骨子那份不是正道人的气息还是被洛雨瑶轻易觉察了出来。 此人面容有一丝熟悉,洛雨瑶皱了皱眉回想片刻,突然变了脸色:“原来是你!” 他手里捏着一方白色帕子,那朵盛放的合欢正递在自己眼前,他凉薄一笑:“不错,正是我。前几日你放下这帕子便跑,倒是难为了我寻了你几天几夜。” “你寻我作甚?”洛雨瑶只觉莫名其妙:“我可没有准备对你做什么,你这样穷追不舍......我感觉不详啊。” 他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无意为难你。方才你说的那事,我倒是可以帮你。” “你都听到了?”洛雨瑶索性坐下来同他细谈:“也对,你们武林中人,肯定有些隔门听音的能力。” 见他一脸温和地笑,洛雨瑶也就正了神色道:“那你准备如何帮我?” 他袖中展出一架古琴,古色古香,却跟他一样带了一身的鬼气。他小心翼翼抚摸着:“你有没有听过一人,名唤诛雀,他弹得一首好琴?” “哎赵四,你前几日不是才被老婆抓了回去?怎的今天晚上有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了?”一彪形大汉左搂右抱,还不忘分出一张嘴跟后面坐的瘦小男子打趣。 那赵四也不生气,喂了姑娘一个枣,淡淡道:“我只是懒得跟她计较,在外人面前,总得给我家那位卖个面子不是。我这可是听说桐花楼来了一位仙子一般的人儿,特地来瞧瞧热闹的。” “原来你赵四也是为了这来的?”那彪形大汉豪气大笑:“不瞒你说,我今儿过来便是来瞧瞧这仙子到底长什么模样,如果甚好那便今天就破了她的处子夜。” 赵四听着这大话,也只是懒懒一笑,不过把手环了一圈:“你可睁了眼看看,这周围多少人都是奔着这人来的,你想的事他们也想着,比你牛气比你遮天的人多了去,可万万说不得如此大话。” 那彪形大汉气得哑口无言,却也真看得满堂人海都是嚷嚷着头牌的,不禁悻悻坐了下来,一声不吭。 “看看,妈妈,我们桐花楼自打上届花魁大选可就没出过这么轰动的局面了。”二楼的僻静处,一个姑娘翘着兰花指同秋妈妈说道。 那秋妈妈已是喜不自禁,点着人头做着发财梦:“还是那小妮子有本事,让我印了上百千的单子出去泼街洒,如此看来,这一夜已经是成功了一半了。” “啧,也不知她哪里来的鬼想法。”姑娘一脸刻薄,嫉妒地想着,今夜这洛雨瑶不就是要扭着腰儿跳上一曲舞么,那我也会,这大话可都放了出去,要是砸了招牌....... “你还跟这儿发呆!”秋妈妈狠狠掐了她那小柳腰一把:“还不快去催着你姐妹们快快热场!” “痛!妈妈!我就想不通了,那洛雨瑶直接上不就行了!既然是她一个人的晚上,何必还要我们姐们白费力气.......” 秋妈妈一脸鄙夷之色:“说你天真说你傻,洛雨瑶当然作为压轴是出现在最后的,要是直接给那帮老爷们看洛雨瑶,那我这一天的打算不就是白费了?” 姑娘不敢多言,忙着去做上场准备。 不一会儿,一楼的台子上已经开始载歌载舞,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方才那脸色淡淡的赵四,此刻正不动声色坐着喝酒,却连眼睛都不往美女扎堆的台子上看一眼。 “你可还在生气?”与他一桌坐的人,容颜与女子一般秀美,眸子下还点了一颗泪痣,看身形却是一男子。 “赵四”面无表情饮了一杯烈酒:“我有何生气,看她被人糟蹋作乐,我快活得很。” “哈哈哈.......真是难得啊,难得看见西昆国烈名扬天下的狮子皇能露出如此吃瘪的表情.......” 狮子皇冷冷扫一眼泪痣男子,昂起了下巴:“那你呢,谁会想到现在摊成一堆烂泥般同我一桌喝酒的人,就是西昆国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东皇夜?” “别这样嘛。”东皇夜颇为不好意思地举了举酒杯:“你也知道,我一向酒量不好。”他将目光移到了台子上:“等她出来后,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狮子皇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她不可能从我身边逃脱,要是她闹出点事,我就带出去剥了她的皮!” “阿嚏!” 诛雀停下抚琴的手,朝洛雨瑶看来:“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刚刚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洛雨瑶指了指他的琴:“我们要不要先演练一曲?” 诛雀点头,手下十指已然翻云覆雨,无数画卷从他指尖滑出。 洛雨瑶轻点足尖,长袖翻飞,眼波流转,一时间如梦如幻,似真似假.......等一曲收了,诛雀恍然在梦中:“你这舞是谁教你的?她定是个极厉害的人。” 洛雨瑶摸了摸鼻子默不作声,心里呵呵笑道,你这不就是在夸奖我吗。虽然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洛姐姐,秋妈妈说你该上台了。”门外又响起来催促。 洛雨瑶应了一声,又细细叮嘱了诛雀几句,才拉起裙角朝外一步一步而去。她的脸上写满自信,朝气从她的瞳孔里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让诛雀有些微的失神。 为何我每次见你,你都会让我猝不及防? 正文 第四章 气愤 “偃月,她出来了。”东皇夜朝楼上瞟了一眼,狮子皇刚把他的贵眼抬起来,不慎就看见洛雨瑶身后,诛雀跟着一起从房间出来了,一时间脸色发绿,生生将酒杯给捏碎了:“这个女人......真是越发胆大了.......” 他咬牙切齿,几个字像是生生咬碎了从牙里挤出来的。 然后他看着台上,那人广袖蜂腰,蛾眉黛目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处在一片不知名烟雾中,如此远,如此遥不可及。 “下面就请今夜的压轴大戏登台!我们桐花楼倾注全力打造的蓬莱仙子洛雨瑶!而且还有最有声望的人来为她伴奏!大家猜猜看是谁?” 一袭白衣在台子之后的亭台里若隐若现,已经有眼尖的人看清了他那架琴:“那不是天机琴吗?难道竟然请来了巫宫宫主诛雀!” “诛雀?那个练了绝术的阴阳人?可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西昆国?” “桐花楼可真是厉害啊,今夜又能大饱眼福,又能饱耳福啊......” 相对于其他各处的沸腾,狮子皇这里倒是安静了许多,他的眸子深沉地发紫:“诛雀?他不好好在巫宫呆着,跑来我西昆国作甚?”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台上的两个人,而且又怎么跟你纠葛在一块儿了?洛雨瑶? 第一滴无根水落入了湖面,琴面第一次有了波动,缓缓流出的乐符丁丁冬冬,收拢了众人的喧哗。长袖长长扬出,她的眉目模糊不清但是绝美,她是在哭?还是在笑?这如梦一般的画卷,就这样铺陈开来....... 后来,这一天被人记载进了桐花楼的大事件中。 这个女子凭借一曲霓裳羽衣舞人尽皆知,轰动天下。女子虽千千万万总有绝色,可是她不同,万人之中也没有那么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了千年万年的光阴,仿佛历尽沧桑,仿佛焕然新生。 也有人说,她像极了多年前扬名天下的万毒谷谷主。 当然,这都是后话。 事实上,那夜的巅峰和璀璨,所有无尽的欢呼与尖叫,都是在一个男人雷霆之怒中结束。 回到那夜,洛雨瑶一曲舞毕,诛雀的最后一个音飘进湖中。二人的天衣无缝在寂静了全场几秒后,被爆炸性的狂欢哄动,雷霆一样的掌声将她牢牢钉在了台上。洛雨瑶是想过会成功,可是万万没有想过会是这样惊动的局面。 “够了!”底下一桌被一个面带凉薄之气的男子掀翻,他金色的瞳仁中闪现着怒火,牢牢盯住了洛雨瑶:“你闹够了没有?” 他就是看不惯这个原本在他面前十分听话的女人,现在越来越脱离了他的掌控! “很好,你居然来找我了。”洛雨瑶看到狮子皇,虽然一惊但很快回神讥笑道:“只是这次可不是我自己要闹,回去问清楚你的母后跟妃子,再来找我!” 狮子皇皱了皱眉,他既然人已经在此,就是回了宫没发现她的踪影才过来的,只是太后和丽妃的说辞太过片面,他才屈尊过来寻她回去....... 可是看看她都在这里干了什么好事! 穿的那是什么衣服!跳的那是什么舞!身后跟的那个又是什么人! 狮子皇越加雷霆暴怒,忽视了面前抖抖缩缩想要说些什么的秋妈妈,径直朝着洛雨瑶走去。东皇夜在后面紧紧跟着,他目光担忧地看着这状况接连升级,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护的她周全。 不过眼下......仿佛是熄了狮子皇的心头大火,才是头等大事....... 洛雨瑶瞳泛冷光,不动声色盯着台下那个曾经狠狠抽打过自己的男子。狮子皇慕容偃月何曾动过如此大气,平时幽深一片的眸子此时精光大作,恨不得一瞬间便将这无法无天,不知好歹的女人抓回冷宫,关上个几天禁闭。 “........”东皇夜见此情景,神色颇为复杂地退到了一旁。 皇上您总说不在意,不在意,其实还是存了些恐怕连自己都会否认的心思罢....... “要不要我带你走?”巫宫宫主诛雀本是执着古琴,安静站在一旁,此时见狮子皇脸色越加难看,于是轻声问洛雨瑶。 洛雨瑶本想摇头,此事本就跟他没甚关系。而且今晚他既然已经帮过了自己,那就算是扯平了两不相干。 不过她见那慕容偃月确实是动了肝火,气得不轻,恐怕又要抓她回去狠狠抽打。于是便爽快地回道:“如此甚好,先谢过宫主了。” 诛雀只是淡淡一笑:“无妨,只是小事一桩。” 话音刚落,他便动了绝术,众人只见那台子上一阵光芒大作后,发出雷鸣般的爆破声,滚滚浓烟随之呛来,众人纷纷掩鼻躲避,再一看去,台子中的二人已经悄然不见了。 狮子皇在那诛雀刚刚发动绝术时,已然轻嗤一声,疾步过去欲抓回那不听话的洛雨瑶,谁知道原本痴痴呆呆的洛雨瑶此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像蛇一般灵活躲闪,他一个失神便错开了,只得了两手空空。 “没抓到?”东皇夜跟来看到毫无捕获的狮子皇,惊讶问道。 而慕容偃月只是略微失神地看了一会空空地双手,沉声问道:“阿夜,你说,人会不会在一觉醒来之后性格大变?” “嗯?”东皇夜被他这一句问得措手不及,想了一会答道:“我想应该因人而异吧,这本就是一件逆天的事情。” 慕容偃月点了点头,道:“不多说,当务之急得先去抓了那个女人回去。” 还不及东皇夜反应,他已经破窗而出,消失在了无尽的暗夜之中。 而洛雨瑶跟着诛雀,已经匆匆行到了叶城的冷清郊外,一个破旧的义庄门口,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洛雨瑶闪身一躲,才没被当头掉落的大匾砸个血流成河。她有惊无险地松了一口气,对身后的诛雀笑道:“刚才你那功夫真是厉害,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你就带着我从房顶上冲出来了。” 诛雀一袭白衣在深夜中格外刺眼,不过却露出一个极为暖心的微笑:“你也真是厉害,要是你躲闪不及,被狮子皇抓住,我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救不了你的。” “嗨,那都是小意思。”洛雨瑶豪气地大手一挥。 诛雀突然细细看了看她,说道:“不过你倒是跟我印象里完全不一样了。” 闻言洛雨瑶心一跳,完了,这家伙难道跟这本身是相识?那我不就露馅了?谁知道诛雀疑惑道:“你原先作谷主的时候,老痴痴癫癫追着狮子皇不放,如今怎么躲起来他了?” 洛雨瑶本想呵呵一笑,躲闪过去,但是看了那双极为温柔地眼睛,不禁拐了一个弯说道:“我们......出了一点小问题。” 诛雀淡淡哦了一声,像是再对这个问题不作追究,踩着杂草就堪堪进了那简陋的义庄。洛雨瑶跟在他身后,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在洛雨瑶作谷主的时候?什么谷主? 容不得她作深思,抬头一瞧,那一道白衣不知道早就飘到了何处。偌大的义庄之内,透出一种孤夜独有的寒意,她倒是不太惊慌,只是有些郁闷,只不过短短的时间,这诛雀到底跑去了何处。 远远瞧去,有一扇破旧的大门大开着,显得格格不入。洛雨瑶思索一番,便小跑而去。 谁知刚一进门,就被当门一具起身的棺材骇了一大跳,差点心脏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洛雨瑶在心里大喊一声,急急往后退去,谁知道那具棺材里竟然传出了僵尸一般的咯噔声,像是有人在里面用力地敲着棺材板。 “是人还是鬼?”洛雨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那棺材突然不再出声,静了一静后发出一阵闷笑:“来者不是诛雀?你是何人?” 洛雨瑶刚想自报家门,耳后传来一股凉风,她心道不好,还来不及退出去就被人捂住了嘴,紧紧锁住了肩膀。 义庄之内,寂静无声。洛雨瑶满面古怪盯着眼前这具会动的大棺材,不解地问诛雀:“这里面关的是你仇家?” 诛雀正抚摸着他的右手,方才他刚想捂着洛雨瑶往后退去,没想到这个石破天惊的女子竟然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不是仇家。”诛雀看了一眼棺材:“只是一个老是来找我茬的怪人。” 那棺材立即大动起来:“混账阴阳人!有什么比得过你这个修炼秘术的怪人?赶紧把老子放开,让我们真枪实剑比试一场!” 诛雀闲吵,劈手在那棺材上擦擦擦剁了三记手刀,里面传出闷哼几声,随即便没了声响。 洛雨瑶惊道:“你下手这么重?不会把他弄死了吧?” “不会。”诛雀松动着手腕,淡淡瞥一眼棺材:“这家伙既然怪,命也怪大。” 听得那棺材里边还有些痛苦呻吟,夹杂着老子什么老子什么的骂话,洛雨瑶心知此事是诛雀的私事,也由不得自己过问,于是便站起了身:“今日多亏了你,宫主,若是日后须得我洛雨瑶出手相助,我必然会倾全力。” 诛雀平心一笑:“这话我便记住了。” 洛雨瑶也不是个爱欠着别人人情的人,此时听得诛雀这样说,心里便一痛快。 “那既然这样,我便先走了,日后有缘再见~”洛雨瑶道了别,也看不到诛雀是何神色,匆匆地就往义庄之外跑去。 “真是个.......”诛雀看着那背影,虽娇小可是透着一份厉害劲儿,不由得摇了摇头。 “怎么?阴阳人,刚刚这是你相好的女人?”棺材里听得这声喟叹,不禁出声问道,不想换来的只是又一记手刀,还有巫宫宫主的隔空传音:“这棺材明日便会解开,我再放你一次,你以后不要想着来夺却邪了。那剑本也不在我这里,若真想来夺......你就来两月之后的试剑大会罢!” 那方棺材神秘人正缩在里面痛苦地等待黎明到来,这边洛雨瑶已经抽抽跑出了二里之远,已经快出了叶城。她望着后方深夜中的盏盏烛火,长长笑了一声:“我终于逃出来了!哈哈哈!” 她的笑声还在风里回荡着,她面前的林荫道上已经缓缓出现了一个满身黑气萦绕的男子。 一双冰凉的眸子默不作声盯着她:“逃出来了?还是在做梦?” 正文 第五章 不愿回去 “你!”洛雨瑶指着他,浑身都在哆嗦:“阴魂不散!你怎么又跟上来了?” 来人正是刚刚从百里之远的叶城里赶出来的狮子皇殿下,他周身的黑气已经昭示着他快到暴走临界点,谁知这个死女人还是执迷不悟,她怎敢指着自己?还说阴魂不散? “你是本皇娶来的妃子,你想逃就逃,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本皇?”他冷哼一声:“虽然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一件物什,可是在我决定丢弃物什之前,先让物什跑了,这是绝对的耻辱!” “可我不想跟你回去!”洛雨瑶咬了咬牙,道:“我们......便一刀两断罢!你是皇上,天下之中你最大,肯定有很多女子想着要嫁给你。可是我不想!我不愿!你就放了我走吧,我知道你也是讨厌我的......那我们就各走各的!” “你.......”慕容偃月万万没有想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愣了片刻,随即大笑道:“好,好,好。当初是你苦苦哀求本皇,留你在身边服侍。洛雨瑶,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错?现如今还让我放了你走?做梦!我今日便取了你的贱命!” 他一声厉喝,像是吃心痛。手中的长剑破空而来,正是对准了她的脖颈! 洛雨瑶能做什么?她什么也不想做,反正这条命本就是该死,她还了他便是。她向来洒脱,只是在那一剑直直刺来,带着无尽的冷风和寒意时,她的心,她这具身体的心竟然有些哀恸。 “住手!”一个人急驰来,点了洛雨瑶的睡穴,让她带了一滴泪沉沉睡去。 慕容偃月一剑刺空,心中的怒火无从消解,大吼道:“你为何不让我杀她?” 东皇夜缓缓放下洛雨瑶,他指着她眼角的一滴泪说道:“皇上,难道你没有心吗?她也是会哭的,已经够了.......” 慕容偃月深深出了一口气,神色带痛,闭着眼睛回想着往日里的种种恨。末了只面无表情道:“带她回宫。” 弃了那柄长剑,头也不回地离去。 待洛雨瑶再次醒转,已经是次日的清晨,她一睁眼便是前几日自己颇为熟悉的冷宫。小声嘟嚷道:“我还以为可以离开这里了......” “你犯下如此大错,你觉得朕还会让你离开这里?”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榻前传来,她转头看到狮子皇手中攥着一块湿漉漉的方巾,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狮子皇大人从鼻孔里出了一声气,道:“你发烧了,我就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瞧瞧这话说的多不招人喜欢,洛雨瑶嗤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比你先死的。” 狮子皇听得这一声挑衅,本想狠狠瞪一眼她以示警告,不过看着洛雨瑶带着病态红晕的脸色,于是强忍着火气道:“你还是好好养着,这几天别乱惹事。上次抽了你一顿,那伤可是还没好全,好在你命大,这么折腾还能活蹦乱跳。” “这是自然。”洛雨瑶煞有其事点了一点头,又想起那顿鞭打,脸色便沉了下来:“皇上您还是出去吧,我这会累了,想好好睡一下。” 说完也不等狮子皇大人表态,扭头便背对着睡去了。 留慕容偃月一人咬牙切齿了半天才拂袖离去,等他走后,洛雨瑶才慢慢转回身,眼中精光大盛,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念头。 “我不是因为那下毒之事才被关在这里的吗?那只要我立即查出这诬陷我的元凶是谁,我也不必住在这冷宫之中,而且.......逃脱的计划会更容易实行........只是那最为安全之处到底是何处呢?” 正在洛雨瑶苦思冥想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吱呀声。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将军,东皇夜。 她脑经一转,有个好主意已经蹦了出来。面上带上笑,道:“将军别来无恙。” “你且躺着罢。”东皇夜见她要起身,忙过去压住了她的手,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洛雨瑶无从遐想......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慕容偃月在不知不觉中带了一定巨大的绿帽子?东皇夜竟然是洛雨瑶的姘头?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东皇夜察觉到了,眸子一动,却默不作声。 久久,他才打破了寂静,顺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瑶儿,你这几日有些不同寻常,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能发生什么事情?”洛雨瑶自嘲笑笑,道:“如今住在这深宫之中,便是想发生些事情也是发生不了的。我只是历经一场生死,早就看淡了一切。” 东皇夜以为她是在说前几日被狠狠鞭打一事,于是执意要查看洛雨瑶身上的伤痕。他还是一脸正色,看不得一丝登徒子的调戏之意,洛雨瑶摇了摇头道:“已经无事了。” 这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寻常人要个把个月才能痊愈的伤痕,她却在当夜就结了痂,很快便完好如初。 东皇夜见她脸色坚决,也不再强求,只是又嘱咐了几句要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便要离去。 洛雨瑶怎会放弃这大好机会,面带愁容道:“这几日外面已经有了不少我的传言了吧?”看东皇夜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洛雨瑶自嘲一笑道:“我便知道,那日便打过后被抛弃到冷宫,又被人诬陷下毒.......” 东皇夜神色一动:“那毒不会是你下的。” 洛雨瑶看了一眼他,勾起了嘴角:“你说相信又如何,我这个罪名还不是给扣死了。”她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这东皇夜是一个铁血真汉子,她便托盘而出:“我前几日出去听到有人说,将那次下毒的罪证放在了最为安全的地方,你可知道这深宫之中,什么地方最为安全?” 东皇夜也是真的忧心帮她,仔细过滤了一番,便道:“要说安全,其实这宫里到处都是不安全的。不过......倒是有一个地方,我觉得很适合安全二字。” 有戏! 洛雨瑶掩住内心的雀跃,问道:“什么地方?” 东皇夜一声不吭,只在她的掌心慢慢写了几个字,罢了道:“十有八九就是此地,只要是在宫里留了些时日的便都会对此知道些许。” 洛雨瑶在心中缓缓念着这几个字,心里一阵激动,充满真诚的对东皇夜说道:“此事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东皇夜带笑摇了摇头,道:“我再你入宫之前就答应要护的你周全,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 洛雨瑶也不能多说什么,她只能看出这东皇夜将军果真是如那小周公公说的一般,是这宫里与她一心齐的唯一一人,至于这往深了追究他这样做的因由.....还是等诸事告一段落再说吧。 三日很快便过去,洛雨瑶这几日被太医精心照料,已经逐渐康复。太医也曾说她的体质异于常人,似乎任何病症伤害都可以极快愈合。 三日后的初夜,她带着完好的身体便开始了搜寻证据的行动。掌心里似乎还有着前几日东皇夜缓缓划下的痕迹,她默念着这三个字,极快的在深宫翘檐上穿梭。 不到一刻钟,她便看见了意料之中地三个字:太和殿。 没错,就是当今狮子皇慕容偃月处理政事的宫殿。洛雨瑶虽然不太清楚这深宫之中为何只有此地才算做是最为安全的地方,只是那东皇夜信誓旦旦告诉她,在太和殿的地下有一个隐秘的密室,或许那个宫女就是偶然发现了这个密室,才会说出此话。 洛雨瑶默默看着在滴墨般浓重夜色里显得极为宏伟的太和殿,心想此时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密室了。 她轻声推开太和殿的大门,像妖蛇般滑了进去,又缓慢地将殿门紧紧合住。 转身望着空寂的大殿,一股莫名的压迫感随之袭来。洛雨瑶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往里踏了几步,开始了细致的搜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月亮像只月盘,冷静注视着她的一无所获。 没有,没有,没有。她找遍了这殿里的所有地方,可是都没有找到料想中的机关。如果没有机关那就进不了密室......难道密室本身就是不存在的?难道东皇夜骗了自己? “不。”洛雨瑶轻声否定了自己的胡乱猜想:“他没有任何理由哄骗我。冷静下来,洛雨瑶,想一想机关最有可能出现在什么地方。”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鹰一样锐利的眼睛严密扫视过大殿里每一块纹丝不动的大理石,每一副字画.......等等。 “这个......好像有些别扭。”她朝着一副字画走了过去。 那是一副肖像,凑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女子。眉清目秀,似乎眉宇里还有一份神色像极了自己。这画像普普通通,本不值得怀疑。可就是因为它太过普通,不像是应该悬挂在当今狮子皇太和殿中的物什。 “那个自大狂,声称满世界的宝贝都只属于他,怎么偏偏把这么一副普通的画像放在自己的太和殿?”洛雨瑶环视一圈,若有所思道:“而且这殿中只有这唯一一副画像。这绝对不正常。” 眸子一沉,她哗啦一声掀开了白纱的画像,只见一块普通无恙的墙面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洛雨瑶疑惑道:“难道是我想错了?” 不死心的又凑近看了半天,终于发现墙角似乎有一处凸起,似乎就是机关。 她欢喜地按了一下,听到那极重的轰隆声在地下响了起来,墙面破开,已经有一条点满灯火的石道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洛雨瑶不假思索便走了进去,墙面缓缓合住。 正文 第六章 升妃 待她朝下一直走到了石道的尽头,才看到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面竟然悬满了字画.......字是相同的字,而画中人也是同外面那副画像一样....... “这是谁啊?”洛雨瑶抚摸着那白纱上温柔浅笑的女子,喃喃自问。 而那七个大字更是洋洋洒洒悬满了墙壁,形态不一,像是书写之人是在各种不同的情形之下写出来的。醉酒.......悲恸.......寂寞......绝望........ 洛雨瑶找到那证据之后,甚至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走出密室,如何走出太和殿,如何走回冷宫的。她自知那密室是狮子皇所有,里面的字画必然也是出自他手,那画像中的女子竟然与这深宫之中,他的所有宠妃有着略微的相似之貌。而那七个字,更是在洛雨瑶的心头凿下了极深的痕迹。 “十年生死两茫茫.......”洛雨瑶捂着心口,有些沉默,久久了才嘲问道:“喂,你原来的主人是不是喜欢极了他?那她要是知道自己是一个替代品的话......不是会伤心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去的,只是毫无一丝获得证据的兴奋。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个名叫洛雨瑶的女子,她深深而不可得的毕生爱情。 次日一醒,她便托周公公帮忙将证据送去给了狮子皇。不出所料,慕容偃月大动肝火,将百口莫辩的丽妃关了禁闭,连降两级,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而她也终于出了冷宫,回到了之前住的钟翠宫。 “哎呦喂,我的娘娘,您可是回来了,我就知道您长了一副福气相,那就是有他天王老子作乱呀,娘娘您也是一根毫发伤不到的.......”一进宫门,就听到小周公公一张巧嘴说破了天,惹得洛雨瑶一阵大笑。 “小周公公,你到底是谁送来的妙人,怎么有这么一副巧嘴。”洛雨瑶不禁打趣道。 只见小周恭恭敬敬往那太和殿的方向做了个揖,道:“娘娘难不成忘了,是狮子皇殿下见奴才我生了这一张巧嘴,总是将丽妃娘娘逗得笑颜绽开,才调遣我到娘娘身边服侍的。” 洛雨瑶没成想,愣住了,道:“我还以为你是东皇夜将军的人。” “那不能。”周小公公一本正经,道:“虽然将军对您也是分外关照,可是哪比得了皇上?娘娘您也是的,之前追皇上闹得人尽皆知,可是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不是自讨苦吃吗?” 这个奴才真是颇为大胆! 洛雨瑶有苦难言,他哪知道这原本就不是以前的洛雨瑶,那狮子皇该对谁好也不应该对她好,可是现如今情势不同,她有无法将此苦衷告知诸人.......真是愁煞她了,难不成如今她就要待在这深宫中一辈子? 不,洛雨瑶挺起了脊梁,在心里郑重其事道:那是之前的洛雨瑶应该做的事,而不是我! 周小公公还在一脸喜色地跟她说叨:“我就知道咱家娘娘福气重,瞧瞧那丽妃,之前飞扬跋扈,现在恶有恶报还不是降成了贵人?连云坤宫斗不得住了,搬了出去.......我听皇上身边的人说了,皇上有意要给娘娘封夫人呢!要知道这西昆国从古至今,还没有一个人是这么快便坐上了夫人的位子呢!” “他要给我......封妃?”洛雨瑶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周公公以为他家娘娘已经高兴得震住了,喜滋滋道:“可不是,听外头说,这可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皇上也真不容易,还得扛着太后的责怪.......” “我不想封妃。”洛雨瑶赌气道。 “哎呦喂,娘娘!”小周公公忙上来轻掩住了洛雨瑶的嘴巴,摇了摇头道:“您怎的这般不懂事呢!这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好了好了。”洛雨瑶知道同他是鸡同鸭讲,讲不通的,于是挥了挥手道:“我累了,想睡一会,你先下去吧。” 周小公公欲言又止,还是应一声退了下去。 偌大的钟翠宫就只留了洛雨瑶一人,她望着面前袅袅升起的檀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慕容偃月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既然不喜我,为何还要封夫人?他明明知道我跟太后,还有丽妃有着过节,为何选在这么不得当的时候给我晋升?” 洛雨瑶自然猜不透狮子皇大人的心思,琢磨了一会无解就悻悻睡去了。 当下狮子皇大人正在御书房,跟几个大人商量完治水之事,坐下来揉起了额角,这一幕正好被刚刚进门的东皇夜看到。他道:“你这是有好几天没有休息了罢?国家大事固然重要,可逆也得顾惜着身体才是,西昆可是离不开你的。”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狮子皇摇了摇头,缓缓叹了一口气:“再说宫中形势如此乱,我要不加着点紧,恐怕又会被人捉去了作把柄.......你可听说,凤羽要回来的消息?” “他要回来?”东皇夜刚刚坐下,听此消息皱起了眉:“可是岩坡的水都没有治好,他现在回来作甚?之前不是答应的极好么?难道现在治不了了又药回来领罚?” “领罚是一定的。”狮子皇把玩着手里的羊毫笔,道:“可是你也看到了,太后那般溺爱他,恐怕就是罚也不会罚得多重。我现在倒没有想这个,他既然要回来便回来罢。只是那岩坡的水现如今成了烂摊子,朝中也没有得力的人选......” 东皇夜略一沉思,抱拳道:“若是皇上信我,那就交由我去办吧。” “我自然信你的能力。”狮子皇点点头,道:“只是我还有另外重要的事要交由你去办。” “何事?” “你可听说两个月之后的试剑大会?听说却邪要被祭出来了。”狮子皇一脸正色道:“我要你去做的,就是查清到底有何人都要去试剑大会,蛇王那混蛋必然会派人前去,就死不知道是谁。竺贺那边估计也会出人,你去看看是不是跟巫宫有关。” “此事非同凡响,毕竟是却邪啊......”东皇夜立即站起身,一身男儿慷慨道:“皇上请放心,此事定全包在阿夜身上。” 狮子皇应了一声,眉间却仍不见喜色。 “那......”东皇夜还是不大放心,问道:“那治水一事,皇上准备派谁前去?” 狮子皇殿下微微一笑,自持沉静道:“我亲自去。” “什么?”洛雨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方才小周公公说起的事,转回身来惊问道:“皇上让我陪他去岩坡治水?有没有搞错?” 周小公公做了个揖,抹了把脑门上的薄汗回道:“回娘娘,这事千真万确,皇上昨儿个就已经定好了,说是就等着娘娘封夫人了,等过了封妃大殿,便立即动身。” “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啊......”洛雨瑶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问。 这事不由得她纳闷,这早晨刚起来就被周小公公的一张嘴说叨到了制衣局,说是封妃大典那日的衣服已经织好了,硬让她过来试上一试。此时此刻她正被四五个宫女团团围着,一人手里拿着一套衣服供自己选择....... “娘娘,你说到底是看上那件啊?” 洛雨瑶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一瞧那一团衣服头皮就发麻,忙不迭点了小周公公过来救场:“你过来,替我抉择抉择。” “哎呦喂娘娘,我哪儿敢给您选衣服,还是封妃大典的时候穿的.......”他这样说着,脚已经颇激动地移了过来,琢磨了好大一会儿才指了一件喜气洋洋道:“就这件不错,娘娘您看怎么样?” 洛雨瑶一回头,我的个天。 缀满了珍珠和罗纱且不说,那连肩膀都裹不住的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洛雨瑶连连摇头否决:“不行,太奢靡,不是我的风格。” 她不再相信周公公的眼光,自己亲自过来扫了一个大概,便敲定了一件烈烈红衣:“这个不错,就这个。” “可是娘娘.......”周公公似乎有话要说,这衣服除了颜色喜庆,可是最普通保守的一件了...... “我喜欢这色儿。”洛雨瑶捏着那衣服,喜笑颜开:“像是嫁人时候穿的......”她又想到当天得穿着这衣服,那不是就嫁给慕容偃月了吗!(你已经是嫁给他一次了!) 周公公在洛雨瑶默默幻想之时,已经对她的先见之明深深折服。啊,原来主子时这个想法,这一生一世,红袍喜服,多好的寓意啊。还是主子想的周到。 于是在洛雨瑶刚想否决了这红衣之时,他颠颠就跑去敲定了。 跑回来的时候,周公公还面带喜色:“娘娘快些动身吧。” “去哪儿?”洛雨瑶有些纳闷。 “去太和殿啊,皇上今早上说了,让您试完衣服就去找他。说是商量前去治水一事。” 这就意味着至少在午膳之前,都必须要看着慕容偃月那家伙的臭脸了。洛雨瑶叹了口气,望了一眼幽幽宫墙,算了!人在深宫,身不由己,暂且还是敷衍着好。于是领了小周公公一行人,踩着清晨起的薄光往太和殿而去。 “娘娘,我这不是说了吗?”在洛雨瑶往此地行来之时,太和殿的门口已经有了小小骚动,门口的小李子满脸无奈道:“皇上正在里面会见大臣商量要事,说是没有他的允许,不让任何人进来,您可别为难我了。”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日被降级的丽妃,如今的丽贵人。短短数日不见,她的气色似乎不如往常好,平日里用妆容堆砌起来的妍丽也不由得失色几分。只是那骨子里的跋扈还是没有少去多少,见小李子不通情,一扬眉大喊道:“什么商量要事,昨日皇上身子不爽,可是到了大半夜才睡下的!你别拿这些有的没的来诳我,可是见我现在不如意了?我告诉你小李子,我身后可是有着太后娘娘,你可当心着点!” 丽贵人噼里啪啦讲完这一大堆话,气喘吁吁,还瞪眼看着小李子:“你还不放我进去? 正文 第七章 大发雷霆 小李子面带难色,看了一眼丽贵人,又小心翼翼看了眼太和殿里边儿的动向,急得满头大汗,正巧远远望见洛雨瑶带着一干人等往太和殿而来,即时像是见了救星一样奔过去:“哎呦娘娘,您可来了!” 洛雨瑶心里正琢磨着如何跟慕容偃月开口拒绝去治水一事,若是他出了宫,自己留在这里不是更多逃跑的机会?傻子才会跟了他去岩坡! 没想到有个人影狂奔到自己面前,满脸喜色像是吉日来临:“娘娘,皇上召您许久了,说是跟大臣们吃完这盅茶就让您进去。” 洛雨瑶应了一声,道:“哦,那倒也没什么,我在门外候上片刻便是。” 小李子简直要热泪盈眶,同是皇上娶进来的妃子,怎么这差别就这么大呢!立即对洛雨瑶好感倍生,赶紧招手让人抬来软榻供娘娘歇息。 丽贵人脸色发黑,气得七窍生烟,早就恨恨盯了洛雨瑶半晌。 她忍不过,刚想气势冲冲过去揪了那洛雨瑶的狐狸尾巴让她原形毕露时,彩月拉住了自己低声劝道:“娘娘三思,可是忘记了太后娘娘的忠告?” 是了,前些天姑妈她还特地告诉自己,此时此刻正是非常时期,在宫里更加得谨言慎行。姑妈还若有若无的提起说,让自己收敛一些霸道跋扈.......而且更不能更此时风头正足的洛雨瑶擦出矛盾...... “我们走!”丽贵人不甘心地瞪了洛雨瑶一眼,怒火滔天地带着宫女们走了。 洛雨瑶煞是有趣地看着她跟演戏一样,笑道:“她这是怎么了?” 小李子这才露出了一张苦瓜脸,连连诉苦:“娘娘您可不知道,丽贵人搁这儿都闹了半天了.......” 待小李子将丽贵人今日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地说完,洛雨瑶正好打完最后一个哈欠,她看了看里边毫无动静,转头对小李子道:“这看起来像是还没个时间,本宫先回去了,要是皇上问起来......就说来本宫的钟翠宫一叙吧。” “哎娘娘......”不待小李子在后边跺脚,洛雨瑶已经打着算盘摇回了宫,依着狮子皇殿下那好脸皮的自大性格,不出午膳,就要罚她面壁思过,如此甚好,一来便能摆脱去岩坡治水的艰难之行了。 小李子遥遥望着洛雨瑶面带春风离去,心里横河泛滥,哭丧着脸道:“这一个个真都是不好伺候的主儿......可苦了我们这些奴才了.......” 一个时辰之后,才陆续有大臣从太和殿里涌出来,狮子皇面无表情地看着折子,将正要最后出门的东皇夜喊住了:“阿夜留步,还有些事得同你商量商量。” 东皇夜依声进来坐下,狮子皇殿下扫了一眼门外,扫得小李子大汗淋漓。不见人踪影的狮子皇皱起眉问道:“让你传的人哪儿去了?” “回皇上。”小李子战战兢兢道:“娘娘她等着些时候,身子不大好,就先回宫了。” “回宫了?”狮子皇带着薄薄怒意:“那我与她要商议的事情怎么办?” 小李子更加低了头去,抖着牙道:“娘娘说,皇上要是问起来.......就说去她的钟翠宫一趟。” “她当朕是什么人?”狮子皇大人怒火升级,吼道:“叫我来我便来,这一切都由她做主了吗?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狮子皇殿下气不过,索性扔了奏折,在殿下的大理石地面上来回走着:“阿夜你看看!我说不能晋她的位分,看她长足的精神气儿,可劲儿来跟朕闹腾!她这不是就不愿意跟着朕去岩坡治水么!还故意搞这些把戏来气朕,真是开玩笑,朕怎么会被这样的把戏气到?” 东皇夜哑口无言看着狮子皇大人来来回回走着,耳朵也带着被气到了的红晕。 “我想好了。”狮子皇突然回了头,咬牙道:“她不是不愿意跟我去岩坡吗?那我就偏带她去!我看看她还能搞出什么名堂!” 西昆国的夏季慢慢来临了,这一路上的荷塘开了不少荷花,粉粉嫩嫩地,正是初夏的好景色。连着那薄薄的阳光,那是甚为温暖的,尤其是坐在带了冰块的马车上,就是到了午后也是跟晨起一般凉爽。 只是这无论多么好看的风景,多么舒适的路途,洛雨瑶都不想去着眼。她烦着呢! 本想着气到了那狂妄自大的狮子皇,她就是受些惩罚也无妨,只要能留在宫中,能重获自由,那可比什么都强。谁知道....... 这天杀的慕容偃月竟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完全对她所有的把戏无动于衷!往常可是一招半式就气得抓狂跳脚,恨不得把自己扔进冷宫....... 做了那么多,还是在昨日将自己从被窝里拖出来,不由分说就面无表情扔上了马车。 洛雨瑶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的水果,小周公公以为她是想吃削好的鸭梨,忙递了一个过去:“娘娘吃个鸭梨吧,又甜又可口,可是江南新呈上来的贡梨呢!” “不吃。”洛雨瑶坐在颠颠的马车上,悲伤道:“没心情。” “哎呦娘娘这是怎么了?”小周公公见主子不开心,撸起了袖子就充满了干劲:“让小周子来给您讲上几个笑话吧!保管您乐得满地找牙!” ........约莫一刻钟后。 “......他一掀帘子立即就将那歹人制住了哈哈哈哈哈!”小周公公笑得乐开怀,简直要满地找牙,却还是看到洛雨瑶慢悠悠扯着嘴角:“没有人然后了?” “娘娘......没有了.......” 他这次才真觉得问题大了,完了,娘娘听到他小周公公的笑话都没法儿笑出声满地找牙了,那这真的就意味着娘娘这次不开心的厉害了。小周公公开始抓耳挠腮想这主子为什么不高兴。 “主子,等我们去了岩坡,皇上他去看治水的事情,我们便可以在当地玩一玩了。”小周公公说起外面那叫一个兴奋:“娘娘您这进宫两年了,怕是还不知道西昆的民情世故吧!这次出来就带您好好转悠转悠~您保管会爱上这里的.......” 洛雨瑶将头索性闷到了靠垫里,大吼道:“其实跟谁一起出去都好啦!我就是不愿意跟那个家伙一起出去!还不如叫我留在宫里呢!” “恩?谁?”小周公公霎时没转过弯儿来,毕竟这年头,不喜欢跟着皇上转悠的妃子还是少的可怜。 洛雨瑶翻个白眼,闷声道:“还有谁,狮子皇,慕容偃月,挨千刀的......”她的嘴马上就被小周公公堵住了。 “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还有!您怎么能直接叫狮子皇殿下的名字呢!”小周公公不同于往日的严肃跟郑重叫她一下子蒙住了:“怎么了......不能这么叫么.......” “当然不能!”周公公一声大吼:“那可是我们唯一的皇!” 洛雨瑶这边还在为周公公的骤变反应着,那边的马车口突然响起来几声轻咳:“小周子,你先出来,朕有几句话要同洛妃说。” 小周公公立即得令,奔了出去,头都不回。 狮子皇一掀帘子就进来了,脸色沉得譬如二八月里的大冰块,寒得可怕,坐在洛雨瑶前面几步的距离就不吭气了。 久久了才说道:“我弟弟凤羽要回来了。” 洛雨瑶一愣,心想关我毛事。 “他回来意味着宫里边又要不太平了。”狮子皇看了一眼她,眼神深不见底:“你这两年都在装傻充楞,其实恐怕比谁都看得明白。我虽然原谅不了你,可是也欠阿夜一个解释。所以除了我,目前没有任何人可以令你死。” 口气说到最后,又不负众望地自大起来,洛雨瑶刚想撇嘴,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就是这样,留你在宫里不安全,太后跟凤羽肯定会有所行动。”狮子皇坐起了身,面无表情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还是不情愿的很,那就下车自己回宫,我绝不拦着你。” 语罢就拂袖而去,留了一阵凉风。洛雨瑶呆呆坐在原地,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 原来他是在帮着我啊......虽然在醒来之后就不分青红皂白抽了自己一顿,可是这个人其实心肠还是算好的吧,我还是.....我还是可以信任他吧。 不知道为什么,失去记忆的洛雨瑶平白无故无法对任何人产生信任,她虽然外表看起来开朗乐观的很,可是心里十足十地难以接近。这也是她最近才发现的。 毕竟她现在就是一张白纸,连她自己,都得重新认识她。 在狮子皇跟洛雨瑶各怀心事往岩坡而去时,西昆国的宫墙里又有了新的变动。慕容凤羽的归来令慈太后开怀不已,连着开了两日的家宴,这天人尽散去后,慈太后留了自己的乖儿子和乖侄女,开始商量谋逆大事。 “母后,听阿姐说皇上现在特别对那个洛雨瑶上心?”慕容凤羽低着头回想着,问道:“可是之前的时候,皇上不是恨死她了吗?毕竟她是我们西昆的罪人,犯下那么大的事.......” “住口。” 正文 第八章 后宫生变 慈太后妆容精致,不带笑冷冷扫了一眼慕容凤羽:“羽儿,这件事不许再提起,否则就算哀家再心疼你,也是会罚你的。” 慕容凤羽张嘴愣了愣,不情愿的恩了一声。 丽贵人这几日没见到皇上,显得有些恹恹的,此时正坐在下边第三个位子上恨恨想着:若是此时此刻我能与皇上同去岩坡,指不定那洛雨瑶还身在何处呢! 慈太后看着她这个光有脾气性格,可是完全不长脑子的侄女,长叹了一口气:“你也不必再争一口气,哀家不是说了,在这个后宫,你要想独大,就得隐忍。” “可是姑母。”说到这些日子的苦楚,丽贵人可是有满肚子苦水要倒出来:“我这个脾气这些年也都有改过了......按着我说,我就算是把面貌性格都大换了皇上他现在也不会正眼瞧我一眼.......都怪那个洛雨瑶!该死的贱人!要不是她,我早就当上皇后了,也不至于让那些当奴才的来教训我!” 慈太后一竖眉,训道:“你瞧瞧你一个后宫的贵人,满嘴说的都是什么话?好歹也是我族里出去的人,怎么这般没体统?你看看你这个样子皇上他会喜欢你吗?皇上躲你还来不及!” 丽贵人往后缩了一缩,低头道:“我知错......我知错了,姑母。” 慈太后见她这般可怜,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叹了一口气道:“知道就好,你们两须得清楚,哀家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们好。再说了,你也不必再顾及那洛雨瑶了,哀家自会收拾她。” “姑母已经有好主意了?”丽贵人满脸喜色扑了上来。 慈太后抬起眼,外面是深黑色的天,散不开的阴霾昭示着之后西昆的动向即将大乱。她幽幽道:“且看着罢,隐卫都已行动,星辰即将大乱。羽儿,我们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临.......” 如果此时此刻在苍天上方有一双眼睛,就会清楚地看到西昆的境界之内,从都城到岩坡,有一队黑色的奇兵正马不停蹄,以超越人类的速度往岩坡奔去,带着狠烈的杀意跟严寒,正朝着狮子皇所在的马车席卷而来。 “阿嚏!” 周小公公揉着惺忪睡眼醒来,关切问道:“主子可是冷?要不要奴才抱了手炉过来?这快到岩坡了,气候也跟着不正常起来。” “无事,无事。”洛雨瑶摇了摇头。心里刚刚有一丝危险的讯息如毒蛇信子一样紧紧箍住了自己,动弹不得。 她望了望马车外漆黑如墨的夜色,那幽深的密林仿佛隐藏着巨大怪物的巢穴,她莫名发了一个抖,不过心底喊着的声音却是:来吧,来吧,都跟着来吧!所有不怀好意的人,都来吧! 她突然惊奇发现,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前世的自己也曾有过。 岩坡的洪灾远远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狮子皇面无表情站在高坡之上,听着远方无辜百姓的哭喊声,满眼荒凉。 “阿夜,给我把当地的官员马上找齐了!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这半年以来到底是怎么治的水!”狮子皇指了指那滔天巨浪,剑眉凌冽。 洛雨瑶看着那巨大灾害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坏,心里也是一难受。她看着被冲垮的堤坝,那无比简陋的搭台让她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喃喃道:“也许我会治这洪水。” 狮子皇殿下刚要从她身边经过,听着这无头无脑蹦出来的一句话,突然皱起了眉:“你就不要给我乱跑去了,跟着阿夜,他会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东皇夜就站在他身后,眉目朗朗,甚至不像个战场杀敌的将军,而是一个满腹诗书气的书生。洛雨瑶正憋着劲儿想那治水的法子,也就稀里糊涂便跟着东皇夜而去了。 岩坡受灾严重,她跟狮子皇都住在一家官员的大宅中,令人无法想象的是,满街都是遭难的百姓,可是这吴姓大宅里还是一片太平。狮子皇已经对此颇有不满了,只是在用人关头,还没腾出手来修理这些坏到心肠里的家伙。 那边忙忙碌碌召官员商议治水要事,这边在厢房中抓耳挠腮想着治水大计。两人的心似乎首次因着一件相同的事情联系到了一块儿。或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天意。 “我想到了!”洛雨瑶在三更时分,突然一拍桌子大喊:“原来如此,我就说我之前肯定见过这样的堤坝,可是我见过的要比那个要结实多了!” 终于将脑海中那都江堰原型的治水理念完整想出来的洛雨瑶,喜不自禁,立即就开始着手准备第二天交给那狮子皇,没准儿要是他一个高兴,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恩赐,那她不就是可以离开了? 可是洛雨瑶小姐翻腾了半天之后,得出了一个苦痛的事实。在这个厢房里,竟然没有纸笔。她不禁气道:“在这个时代,谁家哪个房里还能没有一张纸一支笔?这个吴家,真真一看就是贪官污吏,这么文气的东西都没有。” 气归气,纸笔不在,那就得自己出马去筹备。洛雨瑶一眼月亮正圆,星星很亮,便不再好意思叫醒熟睡的小周公公,自己蹑手蹑脚就出了门,穿越了大半个庭院之后才发现:这吴宅正是一个很大的地方。 所以她便理所应当在漆黑的夜里迷了路。 洛雨瑶也没多大惊慌,继续依着感觉走。不大一会儿就瞧见一座假山之后正有着一间亮着灯的厢房,似乎比自己那间气派得多,还带着一丝文人气质,她心想,那必须的,有可能纸笔就搁这儿呆着呢。于是轻声往假山之后走去,一拐角就可以看见开了窗的厢房内,灯火一片通明,伏在书案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狮子皇慕容偃月。 自那日他在马车上说了一番话之后,便再没有同她有过面对面的交流......当然,洛雨瑶是稍稍有些喜悦这样的情形出现,不过自从那日后边对慕容偃月的坏印象稍稍去了那么一点点,今日看着他将帝王的心血贯彻深夜三更,只为了岩坡的百姓,那一瞬间,她是有些动容的。 有些理解了小周公公那日的严肃和敬重到底因何而来,狮子皇,他确然是一个好皇帝。 洛雨瑶想的出神,没想到手一滑,假山哗哗溜溜她便跌了一跤,顺道儿流进了池塘......这动静闹得大,狮子皇没理由听不见,等到洛雨瑶缓缓抓着一根荷叶爬上来,满眼都是水汽,她似乎看到了慕容偃月瓦着一张脸站在自己手边。 “你要是不折腾点儿事.......”他似乎要开骂,可是停了停,却叹了一口气,俯下身抱起了洛雨瑶。 “你要干吗?”洛雨瑶身上都是水,滴滴答答流进了池塘。 “第一步,先是擦干净。”狮子皇殿下大步流星踏进了房,用一面干净的大白毯子裹住了洛雨瑶,狠命揉搓,无所不用其极。 其实方才,这个女人从池水里抓着一根荷叶,荷花叫相映红的模样.......有一瞬间是令自己有些失神的,他似乎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一个人,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女孩,也是这样瓷白的皮肤,深黑的发缠绕,荷花荷叶裹着她,像是在做梦。 可是她怎么可能是她?慕容偃月恨恨地想着,手下的力气也不禁加大了许多。 她可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怎么会是这个痴痴傻傻又很有心计的狠毒女人? 想到这里心情似乎平复了许多,狮子皇终于停下来手,放洛雨瑶出来呼吸空气,后者刚出了毯子就开始叫嚣:“力气太大了!我都没法儿呼吸了。” “谁让你没事儿干掉进水里去的。”慕容偃月脸上淡淡,写着这几个反问字。 “你不睡,跑到我这里来跳湖?”狮子皇殿下将公文先推到一边,给自己斟了一壶茶,语气凛冽:“给我一个理由。” “哦对了。我来是有事的。”洛雨瑶这才想起来自己因何而出来,既然见到了慕容偃月,那便不用纸笔了,只需讲给他听就是。 慕容偃月听了一会治水大计,他本来抱着一颗当作催眠曲一样的心思在懒散地听着,谁知道最后竟然正色坐起了身,像是在朝野之上听着最为公瑾的大臣在上书一样仔细。不得不说,这个方案实在是太漂亮了。 简直是伟人之作。 事实上现在就连洛雨瑶也不太清楚,其实这个伟人一般的方案正是她抄袭了李冰的都江堰,谁叫岩坡的洪灾跟古代蜀地那般想象,完全可以拿来照用。 不过这个由来基本无人得知,所以在洛雨瑶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慕容偃月就用一种颇为复杂地眼神盯住了她:“这事你一夜之间想出来的?” 洛雨瑶点了点头:“其实在我下午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有了想法。只是晚上的时候才把它给完善,想找纸笔记录下来第二天交给你过目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不用了。” 她很快又补充道:“做这些就是希望可以帮到岩坡的百姓。” 狮子皇深深看了一眼她,低下头低声道:“你已经帮了他们很大一个忙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今的她,他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好啦。”洛雨瑶站起了身,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既然事情已经办成,那我就先回去了。” 慕容偃月本是低这头,看不清楚精致的眉目。这时听了洛雨瑶要回去,看了一眼外头黑漆漆的夜幕,漫不经心问道:“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洛雨瑶摸了摸后脑勺,大笑道:“找不到那就随便走呗,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不也是找不到路。” 她现在心情好着呢,狮子皇大人就算说她是路痴她也不会计较。 谁知道慕容偃月这多日来,首次说了一句:“不必回去了,今晚你就睡在这儿。” 正文 第九章 无耻至极之人 什么?! 洛雨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容偃月。这家伙现在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睡在这儿?这不就意味着一个晚上她都必须跟狮子皇同处一室了?这可不行!万万不行!慕容偃月是什么人?她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就抽了自己一顿好鞭的冷血男子。 而且他.......万一他是个色中饿鬼,那可如何是好? 洛雨瑶脸色转红转白,最后归于一片青色:“不行,我要回去。” 狮子皇站起了身,帝王之尊压迫下来,沉沉的音色似乎可以将深夜划破:“本皇说了一遍,不想再说第二遍,你今晚就睡在这儿。” 洛雨瑶刚想撇嘴,谁会吃你这一套?我也不是吓大的。慕容偃月就紧紧逼过来,将她压倒了墙角,嘴角上翘,带着戏谑:“难道.......你怕本王,吃掉你?” 最后三个字,跟着舔到洛雨瑶嘴角的动作一起说出了口,带着十足十的诱惑。 洛雨瑶本来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虽然心跳加速,可是嘴上却还是想说出反抗的话。谁知道慕容偃月这厮胆子极大,竟然用嘴咬自己!他太无耻了! “你真是无耻至极。”洛雨瑶擦了擦嘴角,冷道。 “承蒙夸奖,不甚感激。”慕容偃月像是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原位,慢悠悠坐下来,云淡风轻,似乎他什么坏事都没干一样。 于是貌似平静的一夜就在这间大厢房中过去了,第二日鸡啼第一声响起,众臣带着彻夜的疲倦来向狮子皇汇报洪灾进展。没想到大门一声破开,洛雨瑶就带着一层凌冽的寒气破门而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时,慕容偃月似乎心情极好地踏了出来,噙着笑意的眼睛注视着那火急火燎的女子背影,对诸人说道:“洪灾有救,赶快派工匠来这里一同商议。” 岩坡的菏泽堰正在有条不紊地修筑着,进展一切顺利。不过岩坡人也百口相传着这恩人就是狮子皇身边一同微服出访的洛妃娘娘。而且铺天盖地地更是在说叨洛妃与狮子皇颇为伉俪情深的情缘世故。 这厢将他二人作为恩典白口相传着,那边的某人已经气得要跳脚。 “我的娘娘,这在百姓之中还没有哪位娘娘这么有口碑呢!而且还说着您和皇上情意绵绵百年好合......这可不是一张嘴说出来的,那可是岩坡的人民有目共睹,千里相传的啊......您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洛雨瑶大吼着小周公公:“传什么都行,但是不能把我跟他传在一块!那个.......”她的脑海中不禁又闪现出多日前,狮子皇同她那难熬的一夜....... “要是再见他一面.......我肯定会发疯的.......”洛雨瑶抱着脑袋痛苦地想着。 兀自忧愁的洛雨瑶丝毫没有发觉到,遥远的屋檐上站着一个黑衣的门面男子,正冷冷盯着这边。望了半晌之后,慢慢展开了手中一直捏着的纸条,那是方才飞来的白鸽上带着的传信,似乎方向正是都城而来。 上面冷冷写着几个小字。 处死洛雨瑶,务必抵死以赴。 淡淡的血腥味已经先一步弥漫在欢庆的岩坡,百姓阴霾了白日的心在盛喜的同时,也莫名感受到了一丝诡谲的煞气,这岩坡在两日之后是否会经历一场大变,成为诸国的焦点?谁也不知道。 洛雨瑶自然也不知道,她正鼓着腮帮子闷在房里,盯着桌上的烈烈红衣丧气极了,似乎要盯出一个洞来。无处不在的小周公公从她身后窜出来,手里紧紧拽着一面铜镜,好声好气道:“娘娘您就试试吧,咱先试一试,又不是真穿了去?对不对?咱们娘娘现在可权利大着呢!你想不穿当然就不穿!” 耷拉着耳朵,洛雨瑶换上一副苦脸:“我哪里说不穿。” 小周公公雀跃极了,拎起红衣就想往主子身上套,我的天呐,终于给说服了........打从狮子皇殿下差人送来明日游街巡视穿的礼装,自己苦口婆心的已经费了两个时辰的唾沫星子......所以说咱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容易嘛! “我不穿。”洛雨瑶左躲右闪,拼命躲避着小周公公的狂乱扑态:“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关键是明天得跟慕容偃月一块出去游街巡视啊......我不愿,我不愿,这是原则问题。而且我这么抛头露面的出来,以后跑出宫更不容易了,我不愿!” 最后一声嚎叫尾音回荡在屋里,推门而开的狮子皇大人脸色黑的发紫,虽然眸子风淡云轻,可是摆明了就是有气。 不动声色地扬扬手:“你先下去,本皇来伺候他。” 小周公公忙不迭退出去,听得那“伺候”二字咬牙切齿,走时还颇为忧心地看了眼自家主子,叹了口气心里念佛保着平安。 一步一步逼近了洛雨瑶,勾起一个根本不算是笑的弧度:“到现在还想跑出宫?” 洛雨瑶点头,诚实道:“当然,要不是你硬抓我回来,我现在已经是个自由人了。” “.......”自顾自坐下来,斟了一杯清茶,慕容偃月的眼底黑地如同凝墨,冷淡道:“看来你真的是摔坏了脑子,洛雨瑶,我不是多喜欢你才抓你回来。你自己做过的错事,诸天难以挽回,剩下的半辈子给我们慕容家当牛做马也难以赎回!” 又是这个! 洛雨瑶捧着一颗什么也想不起来的脑袋,简直要疯掉!这事为什么我什么印象也没有?说起来,总是感觉这身体原本就不是我自己的.......他说的这些事,我真的做过吗?为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见她沉默,慕容偃月倒是心软了一些,毕竟这些日子她还起了一些作用,于是咳了几声:“换上这衣裳吧,都是岩坡百姓的心意。” 听到瞪大了眼睛,摸着红衣上绣着的金色凤凰道:“这是岩坡百姓绣的?” 应了一声,慕容偃月慢悠悠饮了一口茶:“做工虽是差了些,毕竟是一番心意,你也别太嫌弃。” “我没有说这个!”洛雨瑶鄙视他的价值观,这个骄傲自大的混蛋,以为自己宫里的东西就是比外边的好,仿佛赌气一般,她打定主意豁出去:“我觉得这衣裳要比我之前在宫里穿的好看多了!我非常喜欢!” 慕容偃月刚刚勾起嘴角,就被某人推出了门,木门大啪而合,几乎摔到他尊贵的脸上。 “你!” “怎么了?难道我不得换衣服?” 慕容偃月听得那女子的声音,咬牙看了看手中还端着的瓷杯,气冲冲扔到了身后,砸得一直听墙角的小周公公闷哼一声。 虽是带着气走的,但是第二日看着洛雨瑶乖乖穿着红底金凤衣翩翩而至,他还是颇为愉悦的。眼看着小周公公将她扶上了轿辇,狮子皇也心满意足跨上了骏马,身后百官看着这一对人模人样的金童玉女,当即跪地,齐声朗道:“天佑西昆!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洛雨瑶挺着脊梁,脖颈玉瓷般的颜色从红衣领子里露出来,修长挺拔,今天的她高傲地就像只浴火而出的凤凰。 狮子皇打头而出,她的彩金轿辇紧随其后,刚出了府就听得四周哄然而响的喧哗声,夹杂着不少人对当今国皇天后容颜的赞叹。洛雨瑶听得见那些人发自内心的感激道谢,围在自己的身边,虽是不太好意思,可是内心真的涌出了一阵满足。 狮子皇转身看着她的脑袋左转右转,不知如何是好的傻样,突然就勾起了嘴角。 东皇夜驾着马奔上来,低声询问道:“百姓人数众多,是不是要给娘娘多加侍卫?” “不用了。”慕容偃月想了一想,还是由着她高兴吧。 不过这个决定,一直让他悔恨了终生。 一个时辰后,百姓的激动还未散去,依旧紧紧拥在轿辇边,跟随的侍卫早已被冲散。在众人都未当心的时刻,一群黑衣人悄悄包围了他们,一只白鸽被放飞至空中,紧接而来的便是一大波利箭的袭击。 “有刺客!有刺客!保护皇上!” 慕容偃月跟轿辇有着不远的一段距离,他急速回身,大吼道:“来人!赶去保护洛妃!” 百姓拖家带口在大街上哄散,窜跑一气,极为慌张。洛雨瑶被小周公公掩着,藏在轿辇的深处,她伸出半个脑袋观察着外边的动向,正好看到慕容偃月疾驰而来的身影,那人好像在破口大骂:“你这个笨蛋!别人放箭你还敢露出脑袋?还不缩回去?” 见他真是慌张,又是好心,洛雨瑶好声好气缩回了脖子,但是奇怪地,面对这种一般女子都会大号小叫,痛哭流涕的时候,她反倒非常镇定。 此时此刻,她只有轿辇作为保护罩,等到这波袭击过去,也许可以飞到小巷子里,里边易守难攻,自己会多很多优势。 她还在周密地思虑着,大脑飞速旋转。不想小周公公大腿被射中一箭,半个身子都歪出了疾驰的轿辇外,她急忙紧紧拽住了他! “娘娘!放手啊.......”小周公公虽被吓得涕泗横流,可是内心极为温暖,但是主子这样是极为危险的举动啊! “你赶紧抓住了!”洛雨瑶不管不顾,一个劲往里拽,谁知就在这个当口,领头的黑衣人飞身而下,将无法躲避的洛雨瑶逼在死角,一把利刃顺势插进了她胸口,她本来拽着小周公公的手,也因突如其来的剧痛而松开。 “洛雨瑶!” 正文 第十章 仇恨 还有几步之遥的慕容偃月见此情景,大喝一声!两眼红的似乎要渗出来血!他咬牙切齿道:“抓住那为首黑衣人者,加官进爵!子孙大赏!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得令!”东皇夜在巷尾疾驰而来,率领一众精英士兵往彩金轿辇而去。 “晚了。”黑衣人将深深插进她胸口的短剑拔出来,洛雨瑶痛得几乎昏死,她大汗淋漓,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刚欲离去的黑衣人的右臂,目呲欲裂:“说!谁人派你来杀我!” “都是将死之人,何必要在乎这个?”黑衣人冷冷道,甩脱她的手,不想她拽得极紧,于是道:“宫里人,皇上也无可奈何地,你觉得还有谁?” “原来是她.......”洛雨瑶费劲了气力,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而来,她不得不松开了手。黑衣人飞身上了房。 慕容偃月急急赶来,扑上了轿辇,看到那胸口一大片的血红,手都几乎颤抖起来,扶住了洛雨瑶,自己的嘴都抖得说不出来成句的话:“朕要你不死.......” 洛雨瑶费力睁开眼,见得是慕容偃月,没道理地一阵安心,嘴里却还有气无力地骂道:“认识你这个家伙,我真是倒了大霉了.......” 慕容偃月心一痛,没有说话。 在晕死过去之前,洛雨瑶咬着牙挤出来一句话:“凶手是太后......你一定要替我报仇.......要不然我,我就是死了都不安心......” 慕容偃月见她一歪头,心都揪了起来,大吼道:“你不可能会死!你这辈子都要呆在我身边还债!洛雨瑶,朕要你不死!” 岩坡的长街前几日经过一场血洗,百姓伤亡不大,这几日已经又是歌舞升平,安居乐业。只是府上却是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官员们来了又走,却见不到狮子皇的脸,只有小周公公知道,狮子皇大人打从前几日抱着主子回来,就一直跟主子待在一块,自己也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过他。 听太医说,主子这次受的伤,恐怕...... “呸呸呸!主子可是金凤转世,那都是有金钟罩铁布衫护着的,定定是不会有任何危险!”小周公公扇了自己一巴掌,念着佛走远了。 突然房里传来一声瓷杯碎裂的脆响,伴随而来的还有狮子皇的怒吼:“怎么就难治了?我当年伤那么重,你不是也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了?这次也肯定行的!” “皇上......这次不比那次,刺伤娘娘的剑上有着剧毒,这毒之剧烈,是我平时见到最烈......据我所知,是无人能解......而且娘娘身子底太薄了......” 慕容偃月心一滞,道:“难道是上次打的太狠了......” 见太医低声不语,他心一痛,手下用力竟然捏碎了椅子角,手中的碎末从流了血的手缝中缓缓散尽,他的目光冷漠而嗜血:“飞鸽传书,派来皇卫十人,将黑衣人全国通缉,杀尽!杀尽!一个不留!” “还有,让东将军先一步回去,将太后跟慕容凤羽........软禁!” …… 洛雨瑶昏迷的第十天。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胸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连带着眼角中都要渗出些许咸味的液体出来。 “你醒了?”她听到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慕容偃月看着床上手指微动的女子,竭力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激动,忙不迭地伸出手轻拍她的脸,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又会昏睡过去。 终于,床上的人缓慢而又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一个放大的男性脸孔,洛雨瑶定定地望着他憔悴的面容,努力扯动出一丝笑意。 “我这算是……还没死么?” 面前的人身子一抖,听到她说话,又是喜又是怒。喜她终于醒了过来,怒她竟然置生死于不顾让他这些日子牵肠挂肚。 起初的几天,太医都是哭丧着脸看着他,说什么药石罔顾回天乏术,然后,过了两天,他们却发现她的伤口有愈合的迹象,都是啧啧称奇,再用银针试探,她身子里的毒素竟然在一天天地减少,本来面色灰败的太医们都说是洛妃鸿福齐天,是要长长久久活下去的人。 慕容偃月一听这话,乐得一挥手就赏了那些太医黄金百两,然后就成天呆在洛雨瑶的床前,用膳,批折子,就寝,都同她在一个屋子里。 然后,在她昏迷的第十天,那人终于肯醒转过来。 慕容偃月匆忙地叫来太医,太医发现她体内的毒素已经完全消散,而外伤将养将养一些日子便能痊愈。 “全部喝掉。”狮子皇大人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端到慕容偃月的面前,命令道。 洛雨瑶一看那药,恶心得马上就要吐了,眉头深锁,“不喝行不行?我身子很结实的。” “你又要违抗我的命令了?”慕容偃月冷冷地开口,不容分说地舀了一汤匙药到洛雨瑶的嘴边。 洛雨瑶微微有些惊讶,竟然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她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违和,很想让那个人快点走出去,不然她直觉自己会管不住她的心。 “我自己来就好。那什么,你去忙你的国家大事吧。”洛雨瑶从他的手中接过了汤药,皱着眉头将它咽进了肚子里。 慕容偃月冷哼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拂袖而去,没带一丝一毫的犹豫,洛雨瑶心想这可奇了,她又没惹到他,她为他着想,他却那般不领情。 第二日,东皇夜来看望洛雨瑶。 此时洛雨瑶还躺在床上,那人吩咐过,要她不要离开床榻更不要随便乱走,被发现一次就要收拾一顿。 “看你恢复得很好,不日便可又蹦蹦跳跳了?”东皇夜对洛雨瑶说道,语气中带了毫不掩饰的关怀,洛雨瑶对着他笑笑。 “当然。我可是命硬。”被涂了巨毒的利刃给刺中了心脏,却还能活过来,她觉得自己真是一颗天煞孤星。 东皇夜一听,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她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神情,心中又疑窦丛生。想要开口问,却发现自己竟然张口不知从何问起。 “那日的刺客,已经全部被伏诛了,皇上下的命令。”东皇夜淡然开口,洛雨瑶一听,不觉皱眉,她本来还想抓住那些刺客然后盘问出来到底是何人对她有此歹心的,没想到那个笨蛋慕容偃月却将他们给杀光了。 “他都不留活口盘问的吗?还是当狮子皇的,怎么这么没脑子?”洛雨瑶咕哝着,东皇夜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简直瞪大了眼睛,从前的洛雨瑶,可是从来都不会这般对待慕容偃月的,不由得信了慕容偃月口中的“性情大变”。 “也只有你敢说这样的话了,他那时是被那些刺客给惹恼了,见你又昏迷不醒,所以一时冲动。” “切。”洛雨瑶别过脸,她可不相信东皇夜的这番话,那人才不会这么关心她,一想到他忽冷忽热的态度,知道他是将自己当作成了某人,心里竟然传来了一阵酸酸涩涩的感觉。 东皇夜见洛雨瑶一副不想相信的模样,知道自己一时之间说服不了她,原本今日来也只是探视一下她的伤势,没曾想多作停留,便站了起来,“你歇着吧,我先走了,改日再来。” 望着渐行渐远的那道瘦弱背影,洛雨瑶脑子里好像窜进了一些记忆,但是却模模糊糊的,她很想伸手触碰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摸不到。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向自己袭来,她觉得乏得慌,和衣躺下,枕着慕容偃月特意差人从皇宫带过来的金丝玉枕睡着了。 阴森幽暗的鬼域之内,到处都是伸长脖子吐着信子的蛇类,有的眼睛会发出绿色的光芒,有的头大大的,能一口将整个人给吞食进去,有的身子细小一排牙齿却锋利无比,咬上一口就会登时让人毙命。 “父皇。”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了这鬼域之内,望着端坐在正中央的垂暮老人说道,那老人背对着他,浑身充满着鬼魅冷冽的气息,光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牙齿咯咯作响身体簌簌发抖。 “事情办得如何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他是叶沼国的蛇王,自诩这世间无人能与他匹敌,可是纵使自己力量强大若斯,也不能抵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于是派自己的儿子去夺那传世宝剑却邪,若能得到却邪,他的力量必然会壮大多倍。 “儿臣办事不力,没能从诛雀手中夺到却邪,那剑不在他的身上,但据他所言,两月之后的试剑大会,却邪将会横空出世。”凤姜低垂着脑袋,呈俯首状,唯唯诺诺地对自己父皇说道,打从他出生开始,他活着,便是为了蛇王。 “如此,两月之后朕便能出关,到时,朕一定要夺那却邪剑!”蛇王的声音中充满了凉薄之意,他倏地转身,本应是一个垂暮老人,可是容颜却同凤姜之间差不了许多,脸上没有丝毫皱纹,除却声音中有掩饰不了的苍老之外,外人眼中,他恐怕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是以,他是叶沼国永远的传说,不老,不死。 “儿臣一定勤加联系,两月之后助父皇一臂之力。”凤姜拱手说道,然后微微顿了一顿,“对了,儿臣在回国的路上,倒是听说了一件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