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话 这世上有那么一种花,花开千年,落叶千年,花叶永世不得相见,一生都活在地狱。唯有忘川河与之相伴。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相传这世间的有情人,月老都会在他们的手腕上系一根红绳,如果红绳断裂,说明他们缘分已尽,如果两人白头齐眉,红绳依旧没有断裂,那么来世他们还是可以找到彼此。” 耳畔传来的是苍老的话语,言辞之中似有对这尘世的满满淡泊,红绳之说更像是茶余的闲聊。 “婆婆~这故事你都讲了八百遍了,我耳朵都要听出茧了,况且世人皆凉薄,哪有可以一生一双人的,每次来我们冥界的鬼魂哪个手上有红绳的!” 一位身着蓝色广袖裙的女子,不耐烦的打断了老人的故事,凤眸闪着寒光眼神好似看尽世间凄凉一般,千年孤寂。 “呵呵,陌荨,每次老婆子我讲故事,你都要打断。你呀,将近一千年了,身上戾气还是这么重。”只见老人弯着腰拄着木杖盛着一碗一碗的汤递给过路的鬼魂。 “喝下老婆子我的孟婆汤,前尘尽忘,过往种种都如过眼云烟,好生投胎去吧。”此时阴暗的空气中充斥着那不知名的伤感,隐隐有哭泣声回荡在她们身侧。 “婆婆,您是冥界的孟婆,不是人间说书人,不务正业!婆婆我且问你,八百年前十方怨灵逃出冥界,冥帝震怒,命你我捉拿他们,那一战到底您伤的有多重,要不是为了救我,您也不会…耗损百年修为,以至于镇不住奈何桥。” 花陌荨愧疚地看着老人,眼眸褪去了寒芒唯有无尽的悔恨,当年的事情如今还依旧历历在目犹如昨日一般。 八百年前冥帝闭关修炼化魂大法,看守十囚牢的小鬼因为一时大意导致怨灵尽数逃出。那一年的人间如同炼狱一般可怕,到处都是堆积的尸骨,河流干涸,土地不再植出作物。等冥帝出关时知道了这件事十分震怒,连天帝都颁发了谕旨让冥界速速捉拿。 当时的自己跟婆婆是冥界里的佼佼者这件差事自然就落到她二人身上。犹记当时是婆婆使用了追魂幡才锁定了他们的下落,只是当二人赶到时却发现十只怨灵通体几乎呈透明状而且各自双手结印不停地变换着方位。 “不好,他们这是要开启幽冥炼狱,一旦开启这人间就会是他们的天下,而他们也就拥有了与六界对抗的能力。”孟婆的一声惊呼惊醒了还在一旁观望的女子。 只觉得一阵凛冽光芒闪过蓝衫女子手中已多了把流光悱绕的长剑,剑柄处的小篆刻就的千魄二字似有雷霆之息。 于是她御起长魄剑身腾起的白光与阵法不停的冲撞着,相互相融,感觉整个剑体都在颤抖着呜咽而她自己嘴角则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本想打碎法阵但她终究低估了十方怨灵的厉害,反而自已被卷进了阵眼不能动弹,千钧一刻时婆婆举起了她的神木杖源源不断的灵力往她周身汇聚着。 只觉得右手稍微能动弹了瞬间架起千魄一挥打开了一个缺口,随后从怀中取出了落魂箫,落魂落魂,魂之枉矣。随着低沉地箫声响起,怨灵们脸上纷纷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而后与婆婆合力拿下了他们,重新封印回了十囚牢。 自此一战后她身受重伤,婆婆为救自己损耗百年功力,也是那个时候起,她学会了收敛性格变得冷酷无情,冥界的鬼魂一听到花陌荨三字皆是吓得发抖。 婆婆也时常劝告,说还是以前的自己更可爱些,可她却说可爱是懦弱的代名词她要变强,强到可以保护身边的人,不让关心自己的人再次受伤,这才是她应该做的。 “陌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我改变不了的。”苍劲的嗓音将花陌荨重新拉回到现实里。 老人望着过路的孤魂,他们的脸上挂着悲伤,解脱,疾恶,向往。悲伤者无非因为前世挚爱阴阳两隔,解脱者必是前世一生孤苦,疾恶者许是前世惨糟欺凌,而向往者定是希望来生投个好胎,富贵一世。 “你看,这些鬼魂,不管前世是显赫的官宦,还是碌碌无为之人,死后都要来我这里喝下孟婆汤,去往黄泉投胎,千百年来反复如此,这就是既定的命数。”分完了最后一碗汤水,老人便起身往冥殿方向走去。 孟婆远去时佝偻的背影映在了花陌荨的眼里,同时也映在了她的心上,眼眸偏转便看见了奈何桥上细微的裂痕。抬头看着冥界天空永远一尘不变的灰色。 千百年来这里每天都上演着一幕幕相同的戏码,千年的时光她明白了许多也看透了许多,明白了人类是个悲哀的族群永远无法选择的出身,永远逃不过的生老病死。 但是人的执念也是可怕的,每次途径枉死城都能看到许多鬼魂在望乡台那翘首看着人间的亲人。她也问过婆婆既然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流念凡间,看着家人幸福生活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种煎熬吗? 生不能同乐,死了还要给自己徒增烦恼,人类啊,还真是奇怪!当时婆婆只说了有朝一日,倘若到了人间自会明白。 很好,婆婆,她接下来就要去人间走一遭,花陌荨最后看了忘川河边的艄公一眼,闭上了眼睛,将这些牢牢记在脑海中,因为下次再见时她已不知是生还是死,再次睁开眼,眸中锋芒必露。 “婆婆,我花陌荨此生最不信的就是命!我偏要逆天而行,您放心我不会让您消逝的!”话落,一刹间,漫天的彼岸花瓣,唯美而又凄凉,过往的鬼魂纷纷驻足观看。 花瓣落尽后,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空中飘来一张字条:婆婆,我去人间收集执念精魄回来镇住奈何桥,我不会让它坍塌的,勿念。 “陌荨,你何必呢…这样做如果被天庭知道了,可是死罪!不行我要去告诉冥帝。”随即幻化成一道光束飞向了冥殿。 就在孟婆离开没多久,从桥对面走来了一位玉面的小生,一身红色长袍,右手握一支血色毛笔,左手捧着一个蓝色的本子,上面赫然写着“生死簿”。 “哼,花陌荨,你想逆天而行,我偏不让你如愿!”清冷的嗓音凝结着冥界千年不变的寒霜化做一缕尘埃消逝在了桥头。 第一章 月娘(壹) 月华流转情丝绕,十丈红尘相思眠 魂归故里为哪堪,执手天地绘佳话 ——月娘 长安自古就是人间繁华之地,不管是海外的商人还是皇亲国戚,这里都是他们的聚集之地。聆音阁的曲,红尘坊的舞,每天都是座无虚席,笙歌婉转曲清悠扬,盛世舞霓裳落凡尘倒也是这繁华之中的安隅之地。 可是,那些隐藏在光鲜背后的黑暗是否会在夜深人静时蠢蠢欲动呢?只因最近这里有些不大太平,有人说每到夜晚就能感觉有女子在隐隐的哭泣,一边哭还一边唱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城外的乱葬岗,无数的土堆高高隆起,黄土之下掩埋的可是至亲至爱的人?那为何会丢在这荒芜之地连块石碑都不曾为他们而立。到处都是及膝的杂草有些寥寥写就的木牌早已看不清上面的字了,随着野草的猖狂渐渐被埋没在了时光长河中。 若是仔细瞧去可以发现有一处的坟头不比它处简陋,而野草蔓延到了这里就不见了踪影,竖起的石碑上可以清晰看到“亡夫张洛之墓”的字样,寂寥的夜空下那深刻石碑上的字眼仿佛在无声的阐述一段悲哀的过往。 而一名白衣女子正蹲在坟前哭泣,尖锐嘶哑的嗓音为这里添了些许凄楚,凌乱的长发随意在身后披着衬着几分萧瑟,然而细看之下却发现她的双脚是离开地面的,而且月光下也没有在地上投下影子。 “夫君呐,你怎么可以先我而去,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在她面前的地上插着两面白幡,烧着炭火的盆中俱是黑色的纸灰,身旁散落了一地的纸钱。 “哟,怨气这么重啊,呵呵,需要帮忙吗?”只觉得周围忽然刮起了阴风吹的白幡抖动不止,随后她便看见一群泛着幽光的蝴蝶簇拥着一名蓝衣女子,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边。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这蝴蝶是冥界的冥蝶,难道你是冥界派来捉我的?”见此女子瞬间提高了警惕,回头那刻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善。 花陌荨将那一抹警惕看在眼中,流露出不屑的表情“阁下可是月娘?我虽是来自冥界,可我不是来捉你的,我是来帮你的。我可以让你与你的亡夫见上一面,过上一天的逍遥生活,如何?” 被唤作月娘的女子先是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的人,一瞬间的欣喜过后又被暗自神伤给淹没,而后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夫君已死,你如何能让我见他?” 花陌荨抚着指尖的幽蓝冥蝶抿唇微微一笑,“你夫君张洛,乃是十世善人,现已投往长安城中的秦家,名叫秦越。你若是想见他,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你考虑清楚。” 一听到真的能见亡夫一面白衣女子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目光中闪现着久违的神采,“说吧,什么代价,只要能再见他一面,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姑娘如此痛快,我也就直说了。我要你的精魄,而你将永远消失连投胎的机会也没有。这个代价你付的起吗,我从不强人所难,倘若想好了,明天入夜后来城西的浮生渡找我。”说完,她便消失在了月色中,就像来时那般的悄无声息,就像一场梦,只留下月娘一人在坟前发呆。 只见她一手扶上冰冷的墓碑眼神凄凉无比犹如寒冬中凝结的冰面透不过些许的暖阳,唯有颤抖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夫君,为见你一面,就此消失又何妨,她说要我的精魄,难道她是” 此时长安城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人影攒动,这座千年古城的繁华并非是浪得虚名。二人走在热闹的街市上,欣赏着周围小摊上贩卖的东西。 此时蝶衣扯着身旁花陌荨的袖子轻声道“主子,你说那女鬼会来找我们吗?这代价可不是一般人所承担的起的,就为了一天时光而已。” “你这只蝴蝶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笨,我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吗,她一定会来!我们先回浮生渡把生意张罗张罗想必一定会有很多客人的。”清浅的月色映着两道纤瘦的身影落了一地的华光。 翌日一大早 “姑娘你看看我们浮生渡的胭脂水粉,那都是一流的呀,诶,姑娘你看看这款,这款特别适合你的肤色,衬托的姑娘呀,更加明艳动人了。”店内的蝶衣正捧着一盒胭脂殷勤的为面前穿着华丽的姑娘介绍着,今日开张第一天生意却格外的好弄的她忙里忙外的都没停过。 “真的吗,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像真的气色比之前好了。来人,付钱,这些我都要了。”满意的打量着铜镜中微施粉黛的脸庞,捧着满怀的胭脂水粉喜滋滋的离开了。 “诶,谢谢姑娘,呼,今天生意真好啊,累死我了,主子,你怎么还在睡啊,外面都忙死了就我一个人在招呼客人,你倒是出来帮忙啊!” 此时,花陌荨正躺在美人椅上闭目小憩,听着这抱怨缓缓开口“你主子我是要干大事的人,这种小事就交给你了,不就是人手不够吗,等着。”只瞧得她碧水兰胤般的广袖一挥,面前顿时出现了十位妙龄女子,异口同声的唤着“参见主子。” 而花陌荨将蝶衣那抹震惊的神情看在眼中,轻描淡写的说道“人我可就交给你了,别再来打扰我睡觉了。” 许是第一回有了当主人的感觉那小蝴蝶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好不容易摆出一副姿态来“咳咳,你们几个跟我来,我们这里的胭脂水粉可是很精贵的,你们要小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蝶衣姑娘。” 花陌荨翻身侧目望着蝶衣离去的身影。 这丫头,算了,让她过过瘾吧。不过,月娘,你可别让我失望。 第二章 月娘(贰) 是夜,晚风的凉意渗透到了城中每一处,黑幕笼罩下的长安就好像陷入了沉睡一般寂 无声。人们都已各自歇息去了,可浮生渡的大门却半掩着似是故意而为。 “主子,现在都是子时了,你说那个月娘怎么还没来,是不是不来了?”蝶衣望着空落落的大门惆怅不已,来人间的第一笔生意不会就这么黄了吧?谁知话音刚落只觉得阴风大作,吹的浮生渡内的窗户花花直响。 “主子,这,这什么情况啊”而她则被吓得哆嗦着往花陌荨身后躲去。 见此蓝衫女子一双凤眸微眯透着寒光迅速捏诀结印,无数暗红的光点和着流光飞荧逐渐在屋内散开只觉得光华一瞬,浮生渡内又恢复了平静。 随后她寻了张雕花木椅上坐下甩了把幽兰广袖冷哼道“雕虫小技,月娘还不快快现身!”说完,一白衣女子便穿透大门来到二人面前,脸色依旧如昨日般白煞毫无生气。 “谁说我不来了,花陌荨,你到底要怎么帮我,我知道你要我的精魄是要去镇奈何桥,你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之前就对这个冥界的彼岸花妖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取人精魄填补奈何桥,不过这又干自己何事她想要的无非就是再见那人一面。 后者闻言眼神暗了暗,不过须臾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话语中也带上了几分凉薄之意,“遭不遭天谴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怎么,想好了?决定跟我做这个交易了?” “不错,只要能再见一面,哪怕过一天我也愿意。只是我如今这副模样,有何颜面去见他。”说着一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曾经的肤如凝脂终究抵不过岁月的蹉跎,如今的脸庞比面黄肌瘦还要来的糟糕,简直就是枯如木柴,煞如鬼魂,哦,她忘了自己早已是魂魄之躯了。 “这个你放心,通过这个纸人我可以把你变回原来的样子,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去找秦越,如果我没记没错,你与你夫君相识是因为一支舞,明天时间将会回到十年前你们相遇的时候。好好珍惜吧。不过你记得入夜之后你便要回到我这里,否则你就会重新变回鬼魂。” 说着自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纸人,乍一看就是很平常的剪纸,可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是令人匪夷所思,瞠目结舌。 只见她一手捏着纸人将它面对着月娘,而后口中念叨着“红尘自有痴情人,青丝白发偿夙愿,一朝春去几寒暑,鬼神莫辨真假意。”霎时,从纸人身上腾起了微弱的白光,竟挣脱了花陌荨的手掌径自飞到了月娘的身体里。 而面前的人已不再是瘆人的白衣女鬼了,此时月娘一袭红霓羽衣坠着掐丝凤羽,纵使在黑夜中也难掩其光芒,白皙的皮肤莹润若婴,一双眼眸碧波流转宛若盛了一汪月色。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吧,人如其名月似人,人映月。 在屋内取了面铜镜不敢相信的望着镜中的自己,竟是流下了两行的清泪,原来有朝一日还能再见曾经的韶华,转头对着花陌荨轻道了句“谢谢。”便离开了浮生渡消失在了青砖尽头。 “月娘从我决定帮你的这一刻起,命运之轮就已经开始转动,与当年相关的人或物,都随之发生了变化,倘若明日秦越还能按照原来的轨迹与你相遇,那便最好不过,倘若他不能,月娘那你就白白牺牲了。” 看着天边点点的繁星花陌荨喃喃自语的说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这人间情爱究竟能不能经得起考验,转世轮回之后当真还能记得前世挚爱吗? 黑夜渐渐过去了,一丝亮光自东方升起。 “诶,客官看看新鲜出炉的包子。” “客官,我这布坊是全长安城最好的多少的达官显贵都要从我这里买布。” …… 长安城最不缺的就是每天叫卖声。 “好吵啊外面,呀!主子,天亮了。”蝶衣推开窗的那刻差点睁不开眼,过习惯了冥界的生活来到人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蝶衣,咱们去红尘坊瞧瞧,看看月娘究竟能不能等到他的夫君。”花陌荨将一支双叶簪斜插在发髻上,看着还在窗前发呆的蝶衣拉着她就出门了。 今日的红尘坊,比平时更加热闹了几分。 “诶哟,各位爷们,今日呀红尘坊又来了一位新人,名唤月娘,一支凤舞九天可谓精妙绝伦……。” “王夫人,快让这位月娘出来让大家看看啊,是吧兄弟们!” “对啊,快让月娘出来让我们瞧瞧!” “诶哟,陆公子瞧把你给急的,月娘啊一会就来。” 突然凤凰台上的重重幕布之后出现一个纤细的身影,当幕布揭开时,台上的月娘一袭红衣似火,当真犹如浴火凤凰正待涅槃重生。四周乐起,一曲十面埋伏恰到好处的描绘了凤凰涅槃不易。只见月娘霓裳轻舞,柔美却不失凰之骄傲。随着乐曲越来越高亢,月娘的舞姿也越来越奋发有劲。 忽听“铮”的一声,周围幕布突然垂下,而台上则没有了月娘的身影。 “怎么回事啊,怎么灯还灭了。月娘人呢!” “陆兄,稍安勿躁。你的脾气这么冲,怎么成为月娘的入幕之宾啊。” “哦?听马兄的意思,看来是要跟我争喽?” “是又何妨,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就在二人争论不休时,一个声音自楼上而起“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四周的幕布呈螺旋型重新卷起,月娘自楼上抓着红色绸带一跃而下,宽大的广袖飘至身后,如同凤凰的两翼,活脱脱的像只火凤傲游九天。待月娘落地后,看台上的看客们,掌声四起。月娘微微一福,“今日,月娘在此献丑,只为寻一知己,过平凡的生活,不想终日再献艺渡日。” “月娘,倘若你跟了我陆生,我保证让你穿金戴银,不愁吃穿。” “哼,陆公子,你父亲只区区四品官员,哪来的穿金戴银,月娘你跟了我马倏,那才是真正的不愁吃穿。” “哼,马倏,谁不知道你家那点破事,你爹当朝二品大员,可是暗地里却搜刮民脂民膏,克扣军饷。你有什么能力给月娘幸福!” “陆生你…讲话要拿出证据” “好了,当我红尘坊是什么地方,由的你们在此撒泼,就算当今圣上,也要给我王夫人几分薄面,你们算什么东西!来人,给我轰出去。”说是迟那是快,几位黑衣彪汉架着两人便出去了。 “夫人,我们知道错了,别赶我们走,夫人,夫人…” 第三章 月娘(叁) 二楼的一处雅间内,花陌荨冷眼看着二人被架了出去,兀自品着佳酿,这雕花酿还真不逊色,几口下肚便已觉得胜过世间其他拙酒。 “啧,可怜了这两位公子哥喽,做了牺牲品。”放下手中酒樽目光一直追随着台下被驾出去的两人,嗯~这个夫人倒也是个识时务者。 “主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买通了王夫人?”蝶衣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主子,主子才来人间几天啊这收买人的一套这么快就学会了? 将那表情尽收眼底,想着这笨蝴蝶什么时候能开窍啊,真是愁死她了,无奈的说道“不错,我是买通了她,我给她的那笔钱足够她过完下半辈子了。” “主子,还是你聪明,那万一,秦越没来,钱不就白花了。”自从来到人间她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心疼银子的蝶衣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看着台下那个王夫人。 “放心,他会来的。” 一道十分笃定的话语在她前方响起,蝶衣唰的抬起脑袋,“主子,你每次都这么说,就不会换个新鲜点的吗?” “嗯?你说什么?”凤眸半眯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啊,没说什么,主子,你快看那是秦公子!”蝶衣突然想到以前在冥界听到的一句话:惹谁都不要惹花陌荨,此时看着楼下的秦越,她早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阿弥陀佛了,秦公子啊,你好人有好报,秦公子 “月娘,在下秦越,是城北秦公秦牧之子,家中也算是书香门第。倘若姑娘愿意,在下定不会让姑娘吃苦。”一书生透过层层人海目光灼灼的看着台上的人,虽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台上的女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既然公子说出身书香门第,那我便考一考你。”而台上月娘却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命人摆上了笔墨纸砚。 “姑娘请说。” “花间事了共傲游,月色迷离着菡萏。这下半句嘛我写在纸上,如果公子答对了,那我便考虑一下。” “容在下斟酌会。”秦越手中的秀竹扇一会合上一会关上,在台下来回踱步似是对这题有点焦灼。 秦越别让我失望啊,你一定要答上来,这诗是你前世专门为我写的。台下的书生依旧仔细斟酌,而台上的人儿现在却双手紧握,心急如焚。 突然秦越“啪”的合上扇子,神采奕奕的走到台前,“我知道下半句了,凤栖梧来何人归,今生不负相思意。”说完静静的看着台上的人,这下句就好像是印刻在他脑中一般,虽不信鬼神之说但他总觉得今日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张洛,你回来了,是啊,月娘,你看这是我为你写的诗“花间事了共傲游,月色迷离着菡萏,凤栖梧来何人归,今生不负相思意。”过往记忆在一刻汇聚,月娘眼中擎满了泪花,颤抖着说道,“秦公子,我愿意跟你走。” “诶诶诶,月娘这小子答的对不对啊,你的纸倒是让大家伙看看啊。” “就是啊,让我们看看。”眼看月娘就要跟别人走了,看客们皆是有点愠怒。 “那好,就让诸位公子看看。”只见月娘揭开了那张纸,纸上用蝇头小楷赫然写着“凤栖梧来何人归,今生不负相思意。” “咳咳,既然月娘选择了秦公子,那诸位便都散了吧。不过明天小虞姑娘就回来了,到时还请各位来捧场啊!”不愧是这红尘坊的主人,几句话便稳住了众人。 “夫人放心,我等一定前来。” “诶,好好好。” 王夫人送走了一批看客,回来看着依偎的两人,轻声嘀咕“哼,要不是收了人家的钱,我才不会把这么一棵摇钱树给送出去!” “好了,好了,你小子,一定要对我们月娘好,听见了没有啊!”不耐烦的打断二人快步走上了楼。 “夫人放心,小生一定会对月娘好的。”话毕低头含情脉脉的看着身侧之人。 “行了,甜言蜜语留着今后说吧,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攥着手中的帕子一个转身就上了二楼,看着王夫人远去的身影秦越握着月娘的手低语道“我们走吧。” “嗯,听你的,秦公子你去哪,月娘就去哪。” 就在走出门的一刻,月娘对着二楼的某处雅间微微一笑。 “主子,她在对你笑诶。”蝶衣好似发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在花陌荨耳边嚷道。 “我看到了,走吧回浮生渡。”要不是看这只蝴蝶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早就把聒噪的她赶回冥界去了。 “回去干嘛,咱们不去看看吗?”蝶衣伸长了脖子王外观望着眼看就要拐角看不到了那心里头把她给急的。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故地重游去了,人家寻找记忆之旅我们掺和什么。”唉,师之惰啊,师之惰啊,这么明显多看不出来?下次要给蝶衣好好上上课了。 “月娘,你看这里你喜欢吗?”离开红尘坊后秦越带着月娘来到了一片美丽的花海。望着洁白的花朵一直蔓延到了远方,跟天边都快接壤了,这还是她第一回看到这么美的花海是打心眼里的高兴,不觉一抹甜甜的微笑挂上了嘴角,柔声道“嗯,我很喜欢。” 可笑容过后一股淡淡忧愁上了心头,秦越瞥眼看到霓衣女子竟暗自落泪惊慌的询问着,“月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于是抬起袖子慌忙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不,你很好,只是我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好不真实,我怕明天过后你不在身边。”反手握着覆在脸上的指尖只觉得绕指的柔情将她包裹,可惜,这只是没有来世交换的一场买卖。 “傻瓜,我一直都在。”轻捏那白皙的脸蛋,怎么感觉有一瞬间的伤感呢。 秦越,傻的人是你才对,明天过后我将不复存在,心中几缕愁思几分怅惘,皆相互交织到了一起,既然是拿未来交换的那么就该好好享受啊。 “你说的对,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应该好好享受当下,秦越我想放风筝。” “好啊,我带你去,我知道城中有一个徐老伯风筝做的很好人称风筝徐,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宜放风筝。” 穿过花海再走过几条小巷二人来到了一个摊位前,只见一名白发的老人正在低着身子摆弄着,于是白衣书生也低下身子来,“老伯,您这风筝怎么卖?” “二钱一只。” 只见秦越在风筝堆中东挑西挑突然拿起了一只燕子形状的举到月娘面前,“月娘,你看这个怎么样,这个燕子画的栩栩如生,我们就买这个如何?” “好啊,我很喜欢这个。”月娘盯着风筝看了良久,墨色的剪尾裁下了缕缕春风。花陌荨,今日的一切都与十年前的一模一样,究竟是天意如此,还是你刻意的安排。 “阿涕。”浮生渡内花陌荨没由来的打了个喷嚏。 “主子,你生病了?”蝶衣关切的把手放在她头上。 花陌荨翻了一个白眼“你见过妖生病的?感觉有人背后说我什么。” “什么,谁敢说你。我第一个饶不了她!”闻言蝶衣立刻双手叉腰。 “哦?是吗,上次是谁打翻了孟婆汤,非求我替她说情。还有上次,又是谁偷看生死薄被发现,到最后还是我去跟判官道歉,还有上上次…” “停,主子这些成年旧事就别提了吧,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好吃的?”说完,飞一般的逃跑了,唔,蝶衣逃跑的本事不错,可以好好开发。 “秦越,风筝再放高点。” “好的,月娘。” 秦越把风筝线交到月娘手上“来,月娘我教你放风筝。你看啊,这样拿绳,等风一来的时候,你就往上面拉绳,这样风筝乘着风,就会越飞越高。风来了,就是现在,月娘快拉绳。” 月娘猛的拉绳子一提,风筝飞的更远更高了。可是突然飞来的一只鸟把绳子弄断了。风筝离了控制往远方飞去。 “哎呀,秦越,风筝飞走了。” “月娘,没事的,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再帮你一个便是,别不高兴了。快接近黄昏了,我带你去聚福楼吃好吃的,那里的菜呀是全长安最好的。” “嗯,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真要尝尝什么叫最好的。” 遥望远处的天际,天边点点残阳,晚霞似霓虹般铺满苍穹。原来已经是黄昏了,时间过的这么快,那她所剩的时间也是不多了。就秦越转身的一刻,月娘一滴泪划落脸颊,只是他没看见。 第四章 月娘(肆) 两层的高楼远观十分巍峨飞檐之上挂着八角的风铃,虽是饱食之地但却大气非凡,匾上聚福二字也是苍劲有力像盘绕枯木上的游龙。 而此时楼内的伙计正在卖力的叫喊着,“各位老爷,公子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咱聚福楼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连王上吃了都赞不绝口。在这长安城内,我们要说是第二啊,那便没人敢说是第一。” 只见迎面走来了两位身着不凡的公子,一身上好的流云锦缎腰间挂着的羊脂玉配饰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而店小二在繁华之中摸爬滚打了多年也有了些眼力见,立刻就凑了上去“诶,几位爷您里边请,要安排雅座吗?” 两位公子哥互相看了一眼略一点头,束着玉冠的那人便开口道,“嗯,两位。” “二楼,琴韵阁两位~”小二也算是看的出眉目,这两位爷怕是官家子弟,赶忙将楼内的上好雅间搬了出来。 “两位爷,您请上二楼。” 夕阳的光辉轻轻洒在缓缓走来的二人身上,好似披着一层淡淡的霞衣,入目之处的楼阁热闹非凡,恰恰是这即将落幕的黄昏与那热闹的街市,才衬的月娘此时心情的惆怅,她的时间已然不多了,美好的时光总是消逝的如此之快,今夜过后她与秦越再见已是不可能了。 而面前的呆书生却是不知此种缘由,领着她来到了楼前,“月娘,你看,这聚福楼的生意每日都是这么好,口碑在老百姓中也是相当好,我们进去吧。” 抬头看着那唾沫横飞的店小二询问道,“小二,我们要书语潭那间雅阁。请问还空着吗?” “空着呢,公子您里面请,想必这位是夫人吧,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呀。”不得不说小二真是用上毕生所学了,才憋出这等言辞。 “小二哥,你这张嘴呀,真是越练越利索了。”月娘提起袖子掩面一笑迅速脸上飞上了两片红晕。 “谢夫人夸奖。小君快领公子与夫人到书语潭去,二人里面请。“ 在跑堂的带领下两人穿过大堂,来到了二楼,而那间雅阁的面貌才真的显露了出来,靠着后院远离了尘世喧嚣,这里倒是难得的静谧。 “月娘,这就是书语潭,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所以擅自主张,为你选了这间。”秦越为她支起了一面竹窗,窗外的点点夕阳残光透了进来,照的房间内金灿灿的。 环视一周发现窗外的一株琴丝竹上几片叶子透了进来,犹记那年春风拂面谁人栽下的琴丝,惹了芳华落了一世的执念。 倚在窗前轻抚着那绿叶回头深深望了眼白衣书生开口道,“我很喜欢,这里的陈设别具一格,古韵浓厚,很适合你我。” “对了月娘,咱们别干坐着了,看看你要吃些什么,这是菜谱。”从一旁跑堂手上接过菜谱递给看月娘示意她点菜。 月娘随意翻看着菜谱,这些菜跟十年前好像没有什么区别,秦越估摸着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啊,这里她早就来过了。 “我要,金鸡报晓,百花齐放,游龙戏水,五谷丰登,春满人间,四菜一汤,够我们吃了,暂时先这么多吧。”说完便合上了菜谱递回给了跑堂。 “夫人,真是好水平,点的都是我们这边的招牌菜。二位稍等,菜啊,一会就来。”说完捧着菜谱乐呵呵的走了。 “秦越,你不怕我把你吃穷啊?”月娘自知这几道菜已经不菲了,谁让这是招牌呢,好不容易能再吃上人间美味,岂能放过。 “哪里的话,我还希望你多吃点呢,看把你瘦的。”月娘握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叹道,“秦越,如果告诉你,今天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你会怎么办?” 白衣的书生反握住她的手,加重了力道,“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至少在梦中有你相伴。” “秦越…”月娘没想到就算他已转世前尘尽忘对自己竟然还有这般眷恋,一时间百感交集,对于这笔买卖她仙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可有得必有失,也许一开始她就不该尝试拥抱那梦幻泡影。 “小傻瓜,又想多了吧,这怎么会是梦呢,若要是梦,那这梦也太真实了。”刮了下对方的小巧的鼻子,这丫头怎么尽是喜欢乱想。 “你说的对,是我想多了,诶,菜来了,我们开动吧。”望着打门外进来的跑堂手里捧着那些个菜,玩了一天也是有些饿了呢。 “嗯,好。” 这一顿两人吃的都有些许尴尬,一个在想,月娘怎么了,早晨还好好的,怎么到晚上就伤感起来了,看来要找个办法逗她开心。而月娘则是在想,天就要黑了,她马上就要消失了,对于秦越纵是舍不得,但也没有办法。 “在座的各位客官们,吃完饭您先别急着走,今天徐员外喜的千金,所以待会一字长廊那,他要放烟花贺喜,各位都可以前去观看。” “月娘,一会有烟花看,我们去看好不好?”心想这可是让月娘开心的好机会,不经意的一抹微笑挂上嘴角,这一点又怎能逃过月娘的眼睛。 “好啊,我吃的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动身吧。” 此时,一字长廊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二人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中。 “各位,今日我徐献喜得千金,买下了城中最美的烟花邀大家一同欣赏,分享我的喜悦。现在开始,放烟花!” “砰,砰,砰…”大大小小的烟花一时间全部盛放,绚烂夺目,把夜空照的灿若白昼。 “秦越,你看那个,好美啊。还有那个。”月娘看的入神,像个单纯的孩子嬉笑着。 “是,是,都很美,但是再美也没有你美。” 这本是打动心弦的一句话,但是,月娘却突然皱眉。手紧紧攥着衣领。 “月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遭了,看来我的时间快到了。“秦越,你带我去浮生渡,我找陌荨姑娘有点事。” “那你的身体?” “没事,这是旧疾休息一会便好。” 第五章 月娘(伍) “呼,呼,呼…”在去浮生渡的路上月娘不停地喘着粗气,脸色也是十分的惨白,几乎连走道的劲都没了。 秦越搀着她的手臂不禁放慢了脚步,关切的问道,“月娘,你真的没事吗?都喘成这样了。” “我没事的,前面就是浮生渡了,你扶我进去吧。”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许是时间到了纸人承栽不住她的灵魂了,如今她只想祈祷自己千万别在秦越面前化为魂魄之躯,就算要消失她也想给那人留个美好的回忆。 “秦公子,把月娘交给我便可,她的病只有我能治。”当二人来到浮生渡的门口时,看见花陌荨已经站在牌匾下了,明眸巧盼似是在等着谁来。 抬头看了眼那地狱来的使者,一丝苍白的笑浮现在月娘脸上自身旁书生手上抽回了胳膊,对他低语着,“秦越,你先回去吧,我与陌荨姑娘有话要说。” “嗯,那我在聚福楼等你。”看了眼月娘又看了眼花陌荨,浮生渡?渡化浮游众生?这胭脂店怎会取个这样的名字,带着一丝疑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看着月光下秦越离去的背影花陌荨不禁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忘了我们的约定呢。” “月娘答应别人的事,从未反悔过。开始吧。”最后看了那人再回头时已是眸中闪现的是无比的决然。 只见花陌荨左手捏决,右手画符,无数的符咒穿过月娘的身体,这时本已走远的秦越,回想起月娘临别时惨淡的笑容,立刻往浮生渡赶了过去。 “月娘,我问你,当真不悔?”最后一刻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世间情爱当真可以叫人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吗? “不悔。”而回答她的依旧是坚定的诀别,对于月娘来说或许能再见到张洛一眼已知足了,若来生她没有那么大的信心还能在人海中彼此相遇,如今这般是他二人最好的结局了。 “好。”只见巨大的彼岸花瓣连同符咒一起包裹着她,光华褪去后,哪里还有月娘的影子,只剩下一团光球静静浮在虚空中。 此时,秦越刚好推门进来,看见这一幕张口便是质问,“你到底是谁!月娘呢!你把月娘怎么了!” “实不相瞒,你的出现其实在我的意料之中,而我来自冥界。其实你与月娘都是已死之人,只不过一个投胎转了生,另一个成了孤魂怨气缠身。她与我做交易,这就是交易的代价。”望着门口兀自发呆的书生花陌荨说的是那么的轻描淡写。 秦越呆呆的看着那团光球,看着它散发出的柔和的光,就好似月娘的笑容一般温暖人心难怪越临近夜晚她的心情就低沉几分原来是因为这个。 “交易的内容是什么?”秦越无力的靠在门板上,虽然猜到几分但还是想听面前人亲自说出来。 花陌荨托着晶莹的光球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化身为人,与你过一天逍遥日子。所以你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时间每过一分,她的越伤感一分。然而代价是献出自己的精魄,镇守奈何桥从此消失,永世不得轮回。” 听到永世不得轮回的字眼后,秦越绝望倒地,捂着心口痛惜道,“月娘,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既然今生来世都无法相守,那么你把我的精魄也拿走吧,没有月娘的日子,我不过也罢,倒不如与她一起守奈何桥。” “你想清楚了?你前十世都是善人,这一世你本可以高中状元,迎娶公主,不要毁了自己的前途。”此时花陌荨的内心是无比的震惊,她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书生竟会不畏生死选择了同月娘一起,这世上当真有情爱可以超脱一切生死吗,不过这于她来说无非就只是平白多赚了一个精魄罢了。 “莫要多说,我已想好。”回答她的是与月娘一般的无比决绝。 “那好吧。”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是痴儿呐。 许多年后,当她回想起这第一桩生意时,心中百感交集。在动手前她问了秦越最后一个问题,虽然料到你会来,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是什么驱使你再回来的。当时他只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要用一生去爱护的人,你就会明白了,没有她的日子是多么的枯燥乏味,死或许也是解脱。 那个时候花陌荨没有想到这简单的一句话她将用一生去参悟,后来当她真正明白时却也晚了,那时的她早已地狱噬心,六界颠覆。 一字长廊那的烟花依旧盛放着,那片被照亮的天空就像是人们心中的希翼一般,当梦被照亮时,那便是圆梦时。就是这么一个美妙的夜晚,两个有情人,自此消逝。 黑夜凝光兮,笑语连 十年路漫兮,寻芳魂 第二日一大早,人们便开始议论“诶,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听过女鬼的哭嚎啊?” “没有啊,你呢?” “我也没听到。” “难道这女鬼走了?” “谁知道呢,难道你还想听?” “我才不想听呢,慎的慌。” 一旁的茶馆里,花陌荨听着旁人的聊天,是啊,女鬼走了,她再也不会来了,魂已逝,情依在。 “主子,你居然还能气定神闲的喝茶?”而蝶衣则是一副做了坏事的模样,坐立不安。 “你有这闲功夫,还不赶紧回浮生渡给我招揽生意!”唉,真是悔不当初啊,早知如此就该让她待冥界里头。 “是,是,是,我去招揽生意。主子你慢喝。”谁知一出门,便撞到一人身上,“姑娘,你没事吧?”好在那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你这人怎么走路…”就在蝶衣抬头的一瞬她呆住了,男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少了些许的醉人,多了份怡然。 “姑娘,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在下走路怎么了?”那双眼眸正看着她等着下文。 “没什么,难得看到像公子这么俊的,本姑娘就不追究了。”想她蝶衣在冥界整天对着判官那张妖艳的面孔,鲜少能看到这般令人舒爽的人,不禁就话多了些。 “哦?那在下还要好生谢过姑娘了。”闻言那人也只是礼貌的握着扇子一揖。 “谢就免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一溜烟就跑走了,恐怕再多待一秒她这只小蝴蝶就要窒息了。 自蝶衣走后,花陌荨便倒了两杯茶洒向了地面,“月娘,秦越,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忽的眼前一暗,一位白衣公子翩然坐在了她对面,白衣一袂不染纤尘,桃花眼眸深处仿佛隐藏着一段神伤。 “姑娘,不知在下,可否坐在这里?” “你…” 第六章 千年墨(壹) 三生情,三世缘 入凡尘,寻今生 昨日翩跹,惊鸿照影 疑似画中仙 ——千年墨 花陌荨望着面前气度非凡的男子从他落座的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可她并非是蝶衣只关注俊朗的外表,那周身纯正的仙气无疑是在证明他来自那清寒的九重天,这才刚收集到两个精魄就事迹败露了,天庭这么快已派人捉拿自己了?一时之间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敢问公子,里面有那么多空位为何不坐,偏偏要与我挤这一张桌子?”她花陌荨行事素来是喜欢先发制人,不愿意接受那已被裁定好的结果。 白衣人笑着不语伸手为自己倒了盏茶这红粉尘世的茶道他是百品不厌呐,隔了半晌才缓缓吐露出一句,“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与姑娘同坐呢?” 花陌荨握着茶杯的那只手差点一用力将那青釉给捏碎了,这,这说了与没说有何区别?“好吧,我还事先走一步,公子你慢慢独酌吧,告辞。”话不投机半句多眼下情形她还是避免与这位仙人发生冲突的好。 而白衣男子抬眸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待美茶饮尽拾起桌上的白玉扇,扇柄光洁如冰,细腻如雪,唰的打开,扇面之上玉兰点点淡然如烟。 当花陌荨回到浮生渡内,看见的却是蝶衣兀自发呆魂不守舍的样子,随即上去拍了下她的脑袋,“我的好蝶衣呀,你这是怎么了?外面那么多客人都不去招呼!” 思绪仿佛被这一拍有些回神,立刻抓着面前女子的手两眼闪着光彩,“主子,我跟你说我今天看见了一位十分俊的公子,白衣袂袂的。” “白衣袂袂…”花陌荨觉得那一抹白衣好像在哪里也见过,十分俊?难道是他?那天人之姿也难怪蝶衣会如此痴迷,“你是不是在茶楼看到的?” “嗯嗯,主子你真是太神奇了,连这都猜的到!”她不禁暗自佩服自家主子的洞察能力,想不到来人间走一遭还能见到这般俊俏的小哥,也不枉跟主子冒生命危险了,俗话说的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不对,他不是牡丹花他是君子兰。 看着一脸的痴样花陌荨就忍不住要给她泼冷水,天界的人可不是她们能够招惹的,“因为我也见到了,不过我奉劝你离他远点,不然小命不保。” “为啥吖?难道主子你也喜欢他!”刚才还在脑海中构想的风花雪月此时瞬间崩塌,倘若这是真的,她那颗蝴蝶心可就受伤不浅啊。 “噗,咳咳咳”。花陌荨刚到嘴边的一口水,直接被气的喷到了对面蝶衣的脸上,忍住想要上前把她打回冥界的冲动。 而话音刚落一白衣公子便施施然来到浮生渡内,好笑的看着主仆二人方才所讲不巧他正好听了个大概,“哦?我倒不知原来姑娘对在下抱有这样的想法。” “啊,公子你怎么来了?快请坐,渴不渴?蝶衣立刻帮你泡茶!”一看到那抹白衣展着双翼扑棱着就想招呼他。 花陌荨则一把拉开满脸写着好俊俏的蝶衣,若是下次看到更俊的人会不会直接跟人跑了,想到这她突然有了深深的无力感,有种女大不中留的味道,不过眼前的不速之客究竟意欲何为呢,“上仙怕是走错地方了吧,我这里的凡间俗物哪里入的了上仙的眼。” “原来是神仙,怪不得这么飘逸,等会,你是神仙!”刚才还在献殷勤的蝶衣,在听到花陌荨的一番话后此时已被吓的倒地不起。 自打成形那天起她就知道神仙可不是好惹的,尤其她们这般妖物或许见一个除一个,完了,这下完了,这人间的万水千山还未看遍,精魄还未集全就小命不保了? 将那凌冽的敌意看在眼中,自己可不是来除妖的犯得着如此紧张吗,扶额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来找你做比交易,不知小妖你意下如何?” “抱歉,我只做死人生意。”她才不相信会有神仙来做生意,虽说自己平日是豪放不羁了些但就算如此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拿神仙的精魄啊,这不摆明了告诉天上快来捉我吧,于是她说完便扶着蝶衣往内阁走去。 而男子好似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只见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站在原地不急不慢的开口“你现在逆天而行,迟早是要被天庭知道,而我会尽我所能帮你隐瞒,甚至可以化了此事。不考虑一下吗?” 说完便十分笃定的看着花陌荨,他就不信在这么大的诱惑面前那个彼岸花妖还能无动于衷?果不其然面前的蓝衫女子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若当真能化了此事既可以保住冥界自己又可以逃过天谴那么何乐不为呢,“说吧,你要我帮你什么?”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一个就算我已经忘记她容颜也要找到的人,千年前神堕的花神梓曦。”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眸低垂,眼中满是道不尽的情愫,怪不得先前见他时在层层桃花深处隐藏着一段过往神伤,虽同情他但是。 “千年前的事!还忘记容颜!这要我怎么找,冥界的生死簿也不可能记录神仙的生死,上仙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闻言花陌荨惊讶的抬头,他就知道神仙的生意不会那么好做…… 而白衣男子却莞尔一笑,“不急,慢慢来我已经等了千年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她,明明都已经忘了啊,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对我一定要找到她。对了我叫傅白衣,下次见面不要再喊上仙了,怪别扭的。如果有了消息就去城外的竹轩找我,后会有期。”随即便化为了点点星光,消失在了浮生渡。 “人都走了就别装了,起来吧,你这点小伎俩,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顺手把肩上的蝶衣往身旁的凳子上一丢。 “嘿嘿,还是主子厉害。”只见刚才还吓昏的蝶衣,此时又活蹦乱跳起来了。 “不过,主子你要怎么帮他,我记得你成妖才一千年,那千年前的事你要怎么查?”一双眸子担忧的看着花陌荨,虽然条件很诱人可这神堕之事却是她们冥界无法干涉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如今还要靠他拖延时间。唉,我要去睡美容觉了,蝶衣你看好这里。”说完便径直走向了楼上,她得好好想想这件事该从何下手。 “主子…唉,每次都闪的这么快。苦命的我啊,又要看店,咦?店里什么时候有一幅画的?应该是哪个客人落下的,先放好吧,等失主来寻。”将那幅画卷随意的放在了一旁空处,与胭脂水粉互相作伴。 只是在蝶衣转身的一刻,那画竟消失不见了。 第七章 千年墨(贰) 就在花陌荨刚想合衣而睡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墨香突然充斥着整个房间,而她眼眸处精光大作,对着虚空用力打了一掌,大声呵斥道,“还想往哪藏!” 只见掌风所到之处竟凭空掉落下了一幅画,画上升腾起袅袅白烟,而画中的女子竟然从纸里走了出来,小巧的脸蛋,乌发披在身后,头戴玲珑钗,倒是位碧人。 看着胳膊肘斜撑在床榻上的花陌荨嘴角抿出了一个微笑,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心里不禁由衷的佩服她,“不愧是冥界的彼岸花。” “哼,刚才在前厅我就感觉到了你的灵力只是我不想打草惊蛇罢了,所以才将你引来,说,为何出现在浮生渡。”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袭来,面前女子身上并非是妖力而是纯粹的灵力怕是来历不简单啊。 突然女子往地上一跪眼眸中闪着隐隐泪光,“陌荨姑娘求求你救救我,有个妖道一直想拿我去炼丹,可是…”说到这女子又有点欲言又止 “可是你心系人间的情郎,不愿被他捉了去,我说的可对?”花陌荨看她这样子也猜到八九分了,自古人与妖相恋总有那么几个搅局的,看来这个也不例外了。 闻言女子眼神一暗“不错,我爱子恪,我想跟他在一起,但是又怕害了他,陌荨姑娘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随后便支起了身子,静静的等她说下去。 “其实,我的本体是一块遇水不化的千年墨,可是千年后我渐渐被人们所遗忘,被当做普通的墨随意丢弃,就在我对人类失去信心,打算长眠的时候,是子恪拾起了我,他用我画的第一幅画便是这幅,所以我便借此画幻化出了人形。”说到这里女子顿了顿面露痛苦之色,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回忆之中。 “后来子恪上京赶考,他说让我等他,等他高中状元就回来娶我,我当时高兴急了,就算知道人妖相恋没有好下场,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一直都坚信真爱是可以感动上苍的,也一直这么认为着,只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等到过他。我托虫妖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子恪高中状元不久,因为弹劾朝中一个贪官不果,就被人陷害病死天牢。而我见他的最后一面却是为他收敛尸骨,这便是我们的第一世。” “第一世?那么说还有第二世喽?”花陌荨不知从哪里拿了一碗瓜子,正磕的起,身边还放了一壶茶。 “是的,第一世他死后虫妖带给我一块血书,上面写着:今生福薄,来世定不负卿。所以我发誓,这第二世我一定要找到他,可是,上天好像是故意要作弄我们一样,亦或许是人妖恋真的为世所不容,我遍寻人间都没能找到他,到最后我竟找到的是一块墓碑。听其他的小妖们说那一世的子恪是个教书先生,为了救被毒蛇咬伤的学生上山采药时不慎跌落山崖。” 眼眸变的莹润起来,一滴泪沿着优美的线条滑落下来啪嗒融进了松木,“所以我真的好怕,我怕我再靠近他,他又会发生什么意外,这第三世我只希望能伴他身旁一世平安就心满意足了,我也不奢望能在一起了。可是那个妖道对我紧追不舍,如果姑娘愿意帮我,我愿意献出自己的精魄。” “好一个三生情缘,成交,只是你的精魄我等到需要的时候自会来向你取。”人妖恋嘛,也不是不可以,谁说人跟妖就不能在一起,她就喜欢逆天而行。 “多谢姑娘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女子一听花陌荨答应了,赶忙起身拉着她就走。 “动身?去哪啊?”看来又要对不起蝶衣了,没想到还要出远门。 “子恪在苏州城。他这一世是苏州城有名的画师。”女子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飞舞,看的出来确实是深爱着那人,这情牵三世着实不易。 结果第二日一大早蝶衣就看见了花陌荨留下的字条:蝶衣,有单生意我要去苏州城一趟,浮生渡暂时交给你了,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礼物的。把店里一切打理好哦。 “啊!!!我为什么会跟了一个这样的主子啊。”一声哀嚎,震飞了墙头的两只麻雀。 “好可怕的女人” “就是啊,我们下次离这浮生渡远点。” 几天后当花陌荨从苏州城回来,发现自家店门口少了许多的飞禽。 苏州城不愧是江南水乡,水把人养的都娴静温婉了。花陌荨这看看那看看一时间眼花缭乱,“要给蝶衣带什么礼物呢?头疼。”突然间周遭的人都往一个方向跑去了还有不小心撞到她二人的。 “诶?这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不明所以的转头问向了一旁的女子,希望她能给一个答案。 “可能是都跑去看子恪画画了…”女子的眼神不禁飘向了远方,飘向了人群深处,心之所向。 “什么!不就是画个画嘛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无非就是画画能惹的全城人都围观?她不得不暗自感叹人呐也是个疯狂的族群。 “小女子瑶歌,至于有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我们去看看便知。”话音刚落她们发现周围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于是也迈着步子忘往人群聚集地走去。 当二人不急不缓赶到时,画廊周围已经围了好多人了,放眼望去都是些妙龄女子,各个淡抹胭脂,伸长了脖子往里头观望着。 “诶呀,你撞我干嘛!是不是嫉妒我比你漂亮,苏公子会看上我,所以你才撞我的!” “我嫉妒你!你没问题吧,我明明比你漂亮!” 突然远方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嗓音“都让让,慕容大小姐来了”。”哼,在我家小姐面前你们还喊说漂亮吗!识相的都给我让开,苏公子只属于我家小姐一人!”为首的那个丫鬟趾高气扬的冲着众人说道,顿时惹的一众不满。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仗着是慕容家的奴才就出来耀武扬威啦,我们就不让。怎么着,她慕容雪就了不起啊,她凭什么霸占苏子恪啊!” “就是啊,为什么我们要让!”这一句话倒是引起了群愤。 “好了,小环少说两句吧,本来就是我们的错,我代小环给各位赔个不是,小环性子直有点口无遮拦,回去后我会好好调教。” 慕容雪看着自己家的丫鬟成了众矢之的,便出来解围。不过虽说是道歉,但在低头的那一瞬间,眼神里全完不是道歉应有的诚恳,倒是多了几分鄙夷。 “这还差不多,行了你慕容大小姐都肯屈尊道歉,我们也就不追究了。呀,苏公子出来了。”一听到苏子恪出来了,众人立刻被吸引去了目光,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唯有慕容雪站在原地嘴角擎着一抹冷笑。 远处观望的两人听到苏子恪出来了,瑶歌淡淡的看着人群,倒是花陌荨伸长了脖子,“我倒要看看能迷倒这么多少女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唔,不错,挺英俊潇洒的,瑶歌,你可真会挑。” 第八章 千年墨(叁) 身旁女子闻言掩面一笑“哪里是我会挑,子恪是块发光的宝石,就算是埋藏在贫瘠的沙砾中也无法阻挡其光彩。” 花陌荨看着人群中锦衣的姑娘眉头微微皱起,“不过,那个慕容雪可能会成为你的劲敌,还有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嘴皮工夫如此厉害,要是蝶衣有她一半机灵我也就省心了。” 回想起在浮生渡看到的张牙舞爪的姑娘,其实那才是真性情,问世间如此纯真的人还有多少,或许没人能回答的出,“蝶衣姑娘天真烂漫,又岂是小环能相比的。” 就在二人畅谈甚欢时,突然地上出现一个旋转的八卦图,暗黄的光芒将她们包围在里面,只见瑶歌大惊失色的唤道,“陌荨姑娘!” “你待在这里继续看你的子恪,我去会会那个妖道!”只见花陌荨一掌打碎了八卦图,随着碎片一起消失在了瑶歌眼前。追寻着那点点残影她穿过了几条巷子来到了一处人烟罕至的废弃房屋,能看到一名道人正背对她。 “喂,老道,人家谈情说爱,你瞎掺和什么!”此时,堂内一位着道袍的老者缓缓转身,看见来人是个身穿水蓝色衣裙的女子,“哼,我的八卦阵没把那墨灵捉来,倒引来了你这个小妖。小妖你把墨灵给我,待我炼成了长生不老药,分你一半。” “这世上哪来的长生不老。”花陌荨看这老道早已利欲熏心,一心只想长生不老,只可惜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不老的传说,天上的那帮家伙怎么可能会让凡人与天同寿。 “哼,小妖这你就不懂了吧,千年墨生而不灭,用其墨灵炼丹,便可制成长生不老药。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挥舞着手中的拂尘说的是眉飞色舞,却忽略了面前的并非是寻常追求修为长生的妖,而是来自忘川的彼岸。 只见花陌荨一步步逼近老道,“道长这条件的确诱人,且不说我给了你墨灵你会不会过河拆桥,光是这上千年的光阴我早就已经活够了!”说是迟那是快,她迅速的翻手捏诀,一支精致的玉萧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随后放在嘴边缓缓吹奏了起来。 老道一看那泛着光华的萧突然变的脸色煞白,颤抖不已的哀嚎着,“落魂萧怎么会在你这里!啊,快别吹了我头好痛。” “老头,今天我只是给你个警告,下次再遇见,我便让你尝尝魂魄离体之苦!”她本无意伤人性命,今天就算是给这个妖道一个警告,于是在他求饶的那刻已然收起了玉箫冷眼看着那人。 “大仙饶命啊,小老儿我一时起了歹念,妄想长生不老,下次再也不敢了。”此时的老道哪里还有起初仙风道骨的模样,满身的狼狈不堪,趴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花陌荨轻轻抚摸着洁白的箫身,待周遭光华慢慢褪去后方才开口,:“刚才谁一句句喊小妖来着,怎么才过一会就又变成大仙了。” “哎哟,小的知错了,您哪是小妖啊!简直就是大仙呐!小老儿再也不敢打那墨灵的主意了,大仙您饶了我吧,大仙?大仙您还在吗?”一直没有听到回音的老道此时慢慢抬起头向四周张望,只是哪里还有花陌荨的影子,四周只有凋敝的残垣。 “哼,小妖你如此羞辱我,这笔帐我会好好跟你算的!”一想到刚才他竟然被一只小妖怪羞辱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本只想收了墨灵长生不老岂知会惹出如今这般麻烦。 “哟~如此不堪的你,怎么跟人家去算账?”就在他愤愤不平的时候,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听声音似乎就在附近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连一丝的气息都没察觉到。 “谁,谁在说话,有本事你出来,看我不打的你魂飞魄散!出来!”只见一道红光闪现,他已经被人掐着脖子不能动弹,只是眼前之人从头到尾都裹在红袍里,完全看不清楚长相。 难道这人跟之前的小妖是一伙的?立刻话锋突转,“还请阁下高抬贵手,饶了小老儿一命吧。劳烦您跟之前的大仙说一声,我再也不打墨灵的主意了。” “大仙?若你是说之前的蓝衣女子,那么我告诉你她是冥界的彼岸花,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还有我跟她不是一伙儿的,我是来帮你得到墨灵的。”说罢,便慢慢地松开了手,老道一下跌坐在地上,抚着喉咙不停的咳。 “咳咳,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帮我,我与阁下好像素不相识。” 红袍男子背过身望着远方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帮你得到墨灵不就可以了,问那么多做什么!这颗丹药你吃下后,便不再受落魂萧影响。” “多谢阁下!”老道满心欣喜的拿过丹药一口吞了下去,顿时体内浊气都被排了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 “阁下这药竟如此神奇。嗯?人呢?怎么今天遇到的都是怪人,走也不打声招呼。算了我先去找那个小妖算账!”说着自背上抽出了一把太极剑御剑离去了。 待老道走后,红袍男子又重新出现在了房屋上空。“花陌荨,游戏才刚开始,我看你如何逆得了天,我要你粉身碎骨。哈哈哈哈!”此语刹时惊起了周围的飞鸟。 当花陌荨再次回到画廊时,这里正热闹非凡,遥遥便看到一女子立于人群之外,“瑶歌,怎么样了你有跟他说上话吗?” 只见瑶歌摇了摇头,目光悠远宁静,“其实能这么远远的看着,我就满足了,对了陌荨,那老道?” “你放心,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他不会再来捉你了。”既然那老头认的出落魂箫肯定也知道其真正的威力若还敢来犯她估计真要请他去奈何桥一聚了。 只见人群中一华衣女子上前微微一福,“苏公子,小女子慕容雪,十分仰慕公子的才华。” 而苏子恪却是微微一愣,略一点头作揖,“慕容姑娘才情绝世,子恪自叹不如。” 慕容雪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时,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哎呀,慕容大小姐都入不了苏公子的眼,那我们不是更没戏了。” “你们说什么呐!”慕容雪一把拉住发怒的小环,“小环,算了。” 一旁的瑶歌远远观望着苏子恪,暗自神伤。苏州城中的妙龄女子几乎都暗幕那一表人才的公子。 “这样可不行,瑶歌,我帮你把她们打发走。”花陌荨说着便把袖子往天空一挥,点点光辉落在人们身上。 “诶呀,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要回去了。” “哎哟,我头好痛,不行我要去看大夫。” …… “小姐,你怎么了?”慕容雪突然弓起身子,手抚着胸口,额头渗出了薄汗。 “我有点胸闷。”轻声的对身旁的小环说着,一丝痛苦的深情跃然脸上,秀眉都拧到一起去了。 “那小姐我们回去吧。”她突然想起来小姐自小身体就不好,还是赶紧回去修养的好于是扶着她的胳膊,转身欲走。 “可是。”慕容雪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了苏子恪,眉目含情,犹如冬日一缕阳光笔者的照进人心。 “慕容姑娘,身体重要,你还是回府休息去吧。”而苏子恪巧妙的躲过了那道目光,神情淡然。 “好。”慕容雪转身离去时再次看了一眼那双明亮的眸子,心叹这双清澈的双眼,何时能为自己停留。 第九章 千年墨(肆) 之前还门庭若市的画廊,现在却空无一人,微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埃,凭添了几分萧瑟,而苏子恪却丝毫不受影响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花陌荨隐去了身形悄悄的把瑶歌往前一推,回头惊讶的望着始作俑者,而后者则是满脸得逞的坏笑,还未细想就直直的摔在画廊前。 “啊。”的一声惊呼,引的正在收拾画作的苏子恪猛的抬头一看,发现竟是一名女子倒在了地上,便放下手中的画卷上前扶起她。 花陌荨在暗处看到两人已经相遇就就转身逛苏州城去了,自己能帮瑶歌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就看她的了,机会已经创造好莫要错失啊。 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眉目如画清新秀丽,“姑娘,你没事吧。看姑娘的穿着想必应该是外乡来的吧?” “公子为何觉得小女子不是本乡人?”瑶歌心中震惊不已,难道这也可以看出来?且听他说说如何辨明的。 眼前的紫衣公子盯着她的衣服看了良久,那抹淡紫配着银软腰带,冠上一根素白玉簪穿过,这模样与记忆中相差无几一时间竟陷入过往中,直到一句话自面前响起方才回神,“苏州城内的姑娘大多穿苏绣映花的花素绫,而姑娘身上穿的却是素花缎。” “小女子瑶歌从长安而来,为寻姑母,只是姑母一家早已搬走,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暂时住在福来客栈。”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发问,瑶歌也只得胡邹一番,希望能蒙混过去。 苏子恪听了她的来意,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怜悯,“我相信只要姑娘一直打听下去肯定会找到你的姑母的,只是我看姑娘的脚好像崴到了,不如在画廊休息片刻。” “也好,那便叨扰公子了。” 画廊里到处挂着苏子恪的画,有描绘山水的,也有描绘人物的。随手拿起一副山水画,画上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山之雄俊,水之随波,继而想到前世时子恪的画可是千金难求呢。“苏公子的画作,当真堪称绝世。” “姑娘说笑了,在下拙作哪里配的上绝世二字。”瑶歌听闻掩面一笑,若非绝世,那她也不会寻找至今。 “姑娘,笑什么,莫非在下画作还能引人发笑?”偏头那刻刚好看到她浅笑着,再看向她手中拿着的画无非就是秀山绿水一时间有些不明白。 糟了自己怎的还笑出声了,这多丢人啊立刻将手中的画作放好,“呃,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随即便低着头不说话了。苏子恪见此也不便多问,一时两人之间有些尴尬。 待二人走到一处庭院前,苏子恪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姑娘先在此休息片刻,我去把外面收拾一下。” 等他走后,瑶歌施法将脚上的肿块消了去,四处观望着。这里的画大多数都只画了一半,众画之中她唯独注意到了那幅,画中女子明眸巧盼,似是在等着谁归来。 回想起早晨看到的一幕幕,那么多年轻的女子为了画中的世界而追逐作画之人,熟不知究竟爱的是画还是人,于是拿起案上的毛笔,蘸着墨在画上题字。 这时,苏子恪抱着许多画卷从外面回来,“瑶歌姑娘,画廊外有一蓝衣姑娘寻你。” 蓝衣姑娘,莫非是陌荨?“我感觉脚好的差不多了,苏公子今日多谢了,那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苏子恪突然喊住了转身欲走的瑶歌,吞吞吐吐的问道,“姑,姑娘,不知我明天还能再见到你吗?” 瑶歌先是一愣,接着展颜灿烂一笑“如果这是公子希望的,那么一定会见到的。” 她走出画廊时便看见陌荨在门口等她,“陌荨,让你久等了,虽然被你推的有点吓一跳,但还是谢谢了” “久等倒谈不上,只是你跟他怎么样了?”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忧,若她二人这三世情缘到此便终止看那这精魄她拿着也不舒心。 “我跟他…”只见她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把太极剑横空落在两人面前,并且像是受人控制般剑尖直指花陌荨。 冷眼看着那把闪着寒芒的剑,“哼,看来那老道是要找我报仇啊,你先回去,我去陪他好好玩玩。”说着便消失在了原地追着太极剑而去。 而此时画廊内的苏子恪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正在安心的摆放画卷,抬头看见桌上有一幅画,“唉,我什么时候把画放在桌上了,记性越来越差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拾起画,发现摊开的画轴边上有一行小字,“嗯?这是谁题的字?世人皆迷画中仙,无人怜爱世间魁,难道是那位姑娘…” 于是他拿起笔在后面写道,”世间有魁画中来,不是仙来更胜仙”。写完便小心翼翼得收了起来。 半空中花陌荨追着那把太极剑绕绕弯弯的在城中穿梭而后索性一脚踏上剑身,起初低声呜咽的剑身不停的颤抖似是在抗拒她,奈何她花陌荨天不怕地不怕又岂会治不了一把凡剑,周身散发出暗红的煞气包裹着那剑随即低鸣戛然而止,满意的看了眼俯身伸手弹了下玄铁剑身。 只听“铛”的一声太极剑应声平稳的落地后,花陌荨环顾四周道,发现依旧是如此的残败,“老头,下次能不能换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打,不要每次不是破屋就是破庙!” “哼,小妖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告诉你落魂萧我已经不怕了,看你还有什么能耐。”老道召回了太极剑握在手中,得意的看着花陌荨。四周真气流动吹起那灰色的道袍,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哦~这样啊,谁告诉你我这次要用落魂萧了,看看你自己的脚下。”花陌荨懒洋洋的坐在地上单手托着下巴,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老道闻言低头看着脚下,发现是个五行阵,法阵的五个边角上各有一个奇形的小鬼图样。此时阵中老道的脸色变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突然五只小鬼从图案里跳了出来抬着老道就跑,“五鬼搬运诀!花陌荨你不按套路出牌!”远去的老道还不忘回头抱怨只是那嗓音早已消散在了风中。 “老头,你跟妖讲套路,是你脑子进水了,还是我脑子坏了,我不想伤你性命,只要你离苏州城远远的就行了。” 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花陌荨暗自思忖道,不对,我没告诉他我是谁,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看来今后行事要小心了。 而另一边老道被抬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哭着嚷着,“啊。快放我下来啊,大仙,大仙快救我啊!” “哼,废物!怪不得捉不到墨灵!”虚空中红袍男子突然现身伸手一指,五只小鬼瞬间消失了。老道则重重摔在了地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红袍男子身边。“大仙,那个花陌荨她不按套路出牌,这不怪我啊。” “她现在已有所警觉,你要想再捉墨灵,恐怕很难了。你先回到城中见机行事,如有需要我会来找你的。”说完就消失了。 “大仙,大仙!怎么又走了,我要怎么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