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冲喜续命 梅雨时节的江南,细雨霏霏,苏州城如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画卷,在烟雨萦绕的诗情画意般中慢慢展开,城东静谧高雅之地,巍然而立着一座气派庞大、富丽堂皇的宅邸。 偌大庭院花红柳绿,甬路相通,翠竹耸立的东院,由鹅卵石铺成的空旷之地,紫檀木的桌案上摆着供品,一个道士口中念念有词,手中舞着桃木剑,宽大的袍袖舞动,木剑倏地横扫而过,旁边围观的人都惊得向后面仰身,其中一个华服男子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三爷!”旁边的三姨太赶紧与仆人们忙七手八脚地扶他起来。 他双手扶正头顶的帽子,气得报怨:“你这是驱鬼还是驱人呢!” “三爷,小点声,老太太还在里面呢。”三奶奶压低声音朝手里指指。 林正坤撇下嘴,嘟嘟囔囔地说:“这人眼看着都要断气了,还做什么劳什子法事……” 三奶奶瞥到正屋门口走动的一簇衣摆身影,吓得忙抬手堵住他的嘴,林正坤也向那边瞟一眼,闭紧了嘴巴,缩了脖子。 此时正屋的门口,丫鬟嬷嬷们鱼贯而入,陆续地忙碌起来,林家当家主母林老太太眉头紧蹙,背对正屋而立,凤眼锐光平视前方,似潭水般平静幽深,只是眨动间那潭水深处的微荡浮现几分。 旁边的林家大奶奶柳玉兰宽她心地说道,“老太太,里面有大夫诊治,有什么情况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您就安下心吧。” “我怎么能安心得了?”林老太太情绪稍有激动,不觉间语气重了下去。 柳玉兰眼睑猛然抬动,自知已经说错了话,那如牡丹般雍容华贵的面颊立刻沉了下去,似是极其悲伤恭声低语道:“您误会了,我是说大少爷一向福大命大,这次肯定也会逢凶化吉。” 里屋匆忙跑出来个小厮,就是杨大夫带来的徒弟,他三步两步地跑过来道:“老夫人,大少爷这次比上回要严重多了,师父虽在尽力救治,只怕大少爷可能,可能……。” 林老夫人身体一颤,如深冬枯枝随寒风摇动几下,一层浊雾蒙上略显锐光的眼眸,沉声回道:“可能什么,我天德自有天佑!” 晚清肃黑锦袍衬的林老夫人原本严肃的尊容更加肃厉几分,稍稍稳定心绪,向前院走去。 细雨如氤氲烟雾蒙在青石板上,轻风拂过,这细雨似油一般染了青石板,一行人踏过这青石板,两侧泛黄花瓣上摇曳几滴雨水微微沾湿行人锦鞋,为首的林老夫人走的极快,好像丝毫没有注意这脚下的湿滑,几个丫鬟急忙搀了过去。 抓住院中做法的道长祈求:“道长,快救救我的天德,一定要保住他啊!” “玉清有命,告下三元;十方曹治,禀命所宣……急急如律令!” 道士袍袖生风,林老夫人一脸悲伤,不远处的林正坤冷哼一声,对身边小妾低咕一句,“人要是该死,你把玉皇大帝叫也来也没用。” 道士脚下生风,夸张的动作再加上大声的喝令,让周围的人看得心惊胆战。 不久,杨大夫带着两个徒弟匆匆地从正屋里小步出来,林老太太急尽快上前几步问道,“杨大夫,天德怎么样啊?” 杨大夫松了口气,擦下额角的汗珠说:“回老夫人,小人特意给孙少爷吃了些护心丸,心脉算是护住了,这次真是好险啊!刚才差点救不回来!” 听他这么说,林老夫人双手合十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她想到这,高兴地看向累得满头大汗的道士,高声说道:“菩萨保佑!我家天德平安无事了!师父,也辛苦你了!” 道士眼中一亮,还装模作样地收式,旁边的林正坤却眼中流露出失意,一闪即逝。 “老夫人!”道士捏着山羊胡,煞有介事地说:“孙少爷此次化险为夷,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这次侥幸逃脱,可再有下次就说不准了……” 林老夫人心一紧,问道:“道长可有妙法?” 道士掐指算了算,叹口气,“想延长孙少爷的时日,最好的办法就是……冲喜。” “冲喜?” “是啊,娶一个清白女子,八字属阳,择吉日成婚,婚事越隆重,喜气越旺盛,就可冲破这院中的阴戾之气。” 林老太太听在心里,若有所思,一旁的林正坤和身边的三姨太交换了一下眼神。 “管家!”林老夫人喊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应声而至。 “老太太!” “你去,吩咐苏州城里有名的媒婆,给大少爷物色个合适的女子,只要能把我林家的亲事说成了,奖励一百个大洋!” 林老太太吩咐完,管家点头便疾步离开,林正坤终究忍不住说道:“母亲,天德病成这样娶妻,这不坑人家姑娘吗?年轻轻就得守……” 寡字还没说出来,林老夫人瞪他一眼,历声道:“能嫁进我们林家做媳妇的,是几世修来的福份!以后府里不许再议论这件事情,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家法伺候。” 众人称是,林正坤自知说错了话,也缩了脖子,林老夫人凛冽地看他们一眼! 一会,杨大夫便收拾好药箱,对老夫人道:“老夫人,那我先回去了,待会我上人把孙少爷的药送来。” 老夫人嗯了一声,可想了想,转念道:“慢,还是我送你回去吧,顺道把药一并拿回来。” 第2章 媒婆上门 幽深的长巷中,一个穿红戴绿的半老徐娘得瑟地正扣打着一扇人家的门环,清脆的声音划破雨巷中的宁静。 院门应声而开,一把清脆声音嚷着:“祭礼我早就已准备好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叫你今天早点……”可少女看到眼前的妇人马上便闭上了嘴巴,少女约模十七八岁,未施粉黛却已是说不尽的风姿俏丽,灵韵动人。宛如这细雨中带露的玫瑰般,惹人喜欢,却不敢碰触。 与一身红艳的妇人倒是形成了刺眼的对比,二人目光对视,妇人却是多了几分得意的。 苏云锦自是识得这个女人,苏州城里有名的媒婆,人们都叫她红姑,最近已经来了七八回了。 苏云锦秀眉轻蹙,有几分戒备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红姑踮脚向里望望,借故问:“你爹呢?” “红姑那么关心我爹做什么?”苏云锦靠在门口问道,这红姑三番四次的来,无非便是受城东王家所托为那傻子少爷说亲,明明是个缺德事还那么上心,也不知道收了王家多少好处。 红姑拿着丝帕掩着嘴笑了,“呵呵,苏小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说到这她上下打量着苏云锦,咂咂舌道,“这不上回说的那头婚事,想来问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看啊,识相的你就乖乖的应了这头婚事吧,否则,到时候你要哭都来不及了。” 苏云锦从一笑,道:“红姑啊,上回咱们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我苏云锦的婚事,自有主张,不须劳烦红姑费心了。” 红姑脸上的笑很快便挂不住了,这死丫头,她都不知道费了多少口水了,上回骗说要考虑考虑,今天居然又说什么自有主张!红姑气得全身都颤抖着,退后一步却踩上积了雨水的青石,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呻吟地爬起来,叉起腰直骂,“苏云锦,我好心好意来跟你说亲事,你却给我瞪胡子上脸,就你们家这破落户,人王家开的可是全城最大的赌坊,相上你人家那是看得起你!既然你那么不识相,那你就等着你爹被人打死吧!” 听她这么说,苏云锦楞了一下,脸色大变,问道:“你说什么?你说我爹被人打了?” 红姑边擦脸上的水边呸了一声,狠狠地白了苏云锦一眼:“哼,你爹刚在赌场借了那么多高利贷,如果你不嫁到王家去,你爹被打死是早晚的事!”红姑说着骂骂咧咧地走了。 苏云锦的心咚了一下,王家这边借钱让父亲在赌坊里玩着,这边却让媒婆上门来找她!若是给爹下了个套,那不就…… 细细的雨水沿着染了绿意的黛瓦上滑落,如一颗颗小小的珍珠落入到水中,在水面上泛起小小的涟渏,撩乱了石拱桥在水中的倒影。 水面倒映出苏云锦急匆匆地跑过拱桥的倩影,河对岸是涵春药堂里飘出来的草药香气,也无法平和她心中的怒气。今天是母亲的祭日,她父亲从母亲死后便一直好赌,早上父亲出门后已经提醒他早点回来祭拜母亲的,但他居然跑去又赌大了,这怎么能不让她气愤。 撞到行人的她也只匆匆地道声对不起,到了赌场便直接掀开帘子进去。 河岸边的赌坊里人声鼎沸,赌桌前都围满了人,一个个的瞪着腥红的双眼,兴奋地挥舞着拳头,或是猛拍桌子,都在歇斯底里地喊着,押,押,押!个个越赌越兴奋。 “哈哈哈哈,我又赢了!” “苏老爷今天的手气真好啊,要乘胜追击,可不能走啊!” “那是自然,好不容易今天赢,当然走不得,今儿个手气好,以前输的我都要赢回来。” 他抓起骰子一掷,赌徒们纷纷地拍案押注,等庄家再一开牌,苏老爷欢呼:“又赢了!” 庄家不着声色地扭头对不远处的赌场管事使个眼色。 第3章 赌场结怨 这时,赌坊门被推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闯了进来,未施粉黛却风姿俏丽,灵韵动人。 众人愣神中,苏老爷先反应了过来,“云锦?!” 苏云锦她即愤慨又心痛地过去,猛地一拽苏老爷就往外走。 “快跟我回家!”苏云锦不容分说,拽着苏老爷就往外走,这一拽,立马便引起赌徒、打手们的注意。 苏老爷使劲地甩开了她的手:“今天我手气好,不能跟你走!” 周围赌得正在兴头上的赌客们纷纷不满,众人七嘴八舌的埋怨。 “怎么这样啊,人家正赌得来兴呢。” “谁家的小姑娘这么不懂事!” “嬴了钱就想跑,哪有这样的道理!” 赌客们有的埋怨有的也伸手阻拦,被苏云锦嫌弃地推开,执意拉着还在挣脱的苏老爷,三五个赌场的打手凶巴巴地过来,为首的打手喝道。 “小姑娘不回家做女红还敢管你老子?滚滚滚。” “呵,这是我老子我当然要管,轮到你们吵嚷什么,难道还是你们老子不成?!” 苏云锦厉色地回击他们,打手们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嘴倒毒辣,一时没接上来话。 趁他们愣神这功夫,苏云锦拽着苏老爷就走了出门,苏老爷连日豪赌,滴米未进,身上早没了力气,便由着女儿的力气被拽出到了门外。 到了外面的街上,苏老爷还是挣脱开了女儿的手气道:“哪有你这么当女儿的,我是你父亲!你对自己父亲推拽拉扯,成何体统!” “体统?爹,今日是我娘的忌日,咱们要不回家在我娘的牌位前谈谈体统好吗?” 苏云锦说道,苏老爷不由得手抖了抖,无话可说,这时打手们都追了出来,围住了父女二人。 最前面的打手头目伸手就来推,可手刚要落到苏云锦的肩上,却被苏云锦毫不客气地甩开,打手一怔,骂道:“你敢还手!” 苏云锦一脸微笑,云淡风清地道:“嘿,你一大男人搭个手在我肩上,难道我连甩开都不能甩开了?我可是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谁知道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打手急了,粗鲁地又伸手要推,苏老爷见打手一凶,胆小的他就成了缩头乌龟,大气不敢出,苏云锦眼疾手快地抓住打手伸过来的手,准确无误地捏住了他的小拇指,使劲的一掰。 “啊啊啊!妈呀,疼死我了!”五大三粗的壮汉被这一招顿时制伏,围观的人都开了眼,倒吸口凉气。 别的打手不干了,吼道:“你敢动手?活的不耐烦了?” 苏云锦嘲讽道:“可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周围有围观的好心人劝着她赶紧走,别惹祸上身,可苏云锦却不以为然,冷笑了一下,这一笑倒把大汉们看的心忽地坠一下。 苏云锦毫无惧色,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再加一条草菅人命,你们的老板就为了你们这几个小喽喽舍得花大价钱摆平人命官司吗?现在是民国,不是清朝了,是讲法律的!” 她这么一说,这几个大汉面面相觑,平常他们就是打手卖力气,这玩脑子玩嘴的根本没练过,这苏云锦说话看似无奇,可话里却有把人气得半死的力道。 趁他们这一失神,苏云锦但手就使劲拽过苏老爷,扯着他就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这几个大汉气的牙根痒痒,其中一个人问:“老大,怎么办?”为首的朝地吐了一口,“哼,她老子的借条在这里,先让她得瑟几天,哼,既然是王家看上的人,那我们就当送个人情给王家。” 在草香弥漫的河对面,药堂临窗的位置,坐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身旁垂手而立着一中年男人,低眉顺眼,仆人模样。 那老妇人已经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悉数地看在眼里,远望着那对渐行渐远的父女,她的目光若有所思。 老妇人突然吩咐身边的仆人道:“福生,你快跟去看看是谁家的姑娘,打听的清楚些。” 那名唤福生的仆人领命,“是,老夫人!” 他一俯首,转身就小跑着出去。 这时药房的杨大夫将写好的药单拿过来,双手恭敬地呈给她看,“老夫人,这是给大少爷新开的药方,请老夫人先过目。” 老夫人接过来仔细地看上面每一味药,眉头渐渐皱紧,“这回又加了三味药?” “是啊,大少爷这病现在只能加大药量,否则……”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麻烦大夫了,就按这方子抓吧。”老夫人将药单递过去,杨大夫接过来给了身后的徒弟。 他察看一眼老夫人的脸色,叹口气说:“老夫人,我这话本不该说,可是看您对大少爷这么上心,我不得不说,大少爷的病,您最好心里有个准备。” 第4章 林霍相争 老夫人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心里郁闷得厉害,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已早逝,两个孙子一个病弱一个无用,而那外室的儿子又不值得信任,林家偌大的产业,仅凭她朽木之躯,能撑得了几时,将来九泉之下,如何向林家列祖列宗交待。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既然她的大孙子病弱,那不如及早的为林家留下嫡孙长子,但她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不撑到重孙长到外傅之年。只是,林家必须要有一个撑得起家业,抚得了幼子的当家主母。 拿到药后,老夫人便坐着自家的车回去了,车子刚开进林家宅院,工厂管事便已在候着了。 林家书房里,熏香缭绕,林老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查看着账本,工厂管事站在一旁,瞧见老夫人越来越沉下来的脸色,不禁地为自己捏把汗。 “这个月怎么还没上个月好?”老夫人疑惑地问向他,“我刚才还发现,工人少了几个?” “回老夫人,前两天走了几个主力的工人。” “走?为什么?” 面对老夫人的追问,管事不想说可还得硬撑着说:“听说霍家涨了工钱,尤其是咱们林家过去的人,工钱翻倍,所以……哎呀!” 一听霍家这两字,老夫人气得如鲠在喉,那管事的继续说:“还听说啊,前几天霍明阳去了趟上海,带回两三个黄头发红鼻子的洋人,订了不少货啊,你说他为了做生意,什么妖魔鬼怪的都敢打交道。” 老夫人不想再听下去,挥挥手,“传我的话,现在不走的工人,工钱也涨,他霍家敢撬人,我也能留人,下去吧。” 管事拿着账本就退了出去,老夫人手抚着额头,在苏州城里,林、霍两家的绸缎生意从前朝时就是竞争对手,前几代还平分秋色,可到了这一代,霍家因为出了个从不按章法出牌的霍明阳,明显的让林家败下阵来,再不想办法,真就来不及了。 正想着,门被推开,福生一溜小跑地进来,朝老夫人拘个礼,老夫人直起腰身问他,“查清楚了?” “回老夫人,查清楚了,那女子姓苏,名唤云锦,就住在城西,家就在城西开了家饭店,家中只有父亲和一个胞弟。而且家里的生意,都是由她亲自打理,很是能干。”福生说完这些,擦了擦额角的汗。 老夫人不禁点点头,“嗯,不错,是做商人的料,家境应该殷实,人倒也有胆色。” 福生一听,赶紧道:“老夫人,这苏家小姐是块好料,可扛不住有个败家的爹啊,她爹是城西有名的赌徒,家里被他输的,连门口镇宅子的铜狮子都卖了。” 老夫人一听,棕黄色的眼眸闪过一抹精光,问道:“那苏小姐可有婚配?” 福生呵呵地笑了,“有这样的爹,谁敢娶啊,听说倒是有一家开赌坊的在打她的主意,据说那家人姓王,王家少爷是个傻子,王家有意想把她娶进门做当家主母的。” 老夫人楞了一下,端起茶碗沉思着,看来还有人家正在打那姑娘的主意啊!于是淡淡地说一句,“嗯,你下去吧。” 福生乐瞅了下眼老夫人的脸色,没敢多问,便应了声,退下去了。 一早醒来的苏云锦头沉的厉害,感觉这一晚睡了很久很久,睁开眼睛时,她的闺房里已经布满阳光,太阳穴还是刺疼,她不禁地揉了揉。 即使不舒服,她还是挣扎着起床,不管如何她都必须继续经营店铺,怎么着也得让云峰把书读完的。 她穿上衣服和鞋,转身去拿藏在角柜里的钱袋,却发现角柜的锁是打开的,心中一惊,她打开柜门,里面的钱袋早就没了踪影。 进贼了!那可是家里仅有的一点钱了,那点钱还是今天开张的本钱来的!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转身往外跑,刚要推门,门缝上掉下来的半截灰烬让她驻足,蹲下来查看,原来是迷香。 不用问,又是她那个好爹干的事,肯定又是去赌了。 第5章 苏父有难 苏云锦匆匆忙忙地赶到赌坊,远远地就见着赌坊门口围了一群人往里面看,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加快脚步拔开人群进去,到里面一看,她大惊失色。 “站住!” “你们别过来!” 苏老爷正被几个打手追着,而他毫无形象的左躲右闪,那样子狼狈至极。 “爹!” 苏云锦喊着,突然地,苏老爷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后面的打手马上就要追上了,她一个剑步就冲过去拽起了苏老爷,同时把旁边的赌桌一掀,砸倒了追来的两个打手。 “爹,你这是怎么回事?”苏云锦情急之下,拽着他往门口跑,又有别的打手追来。 苏老爷气喘吁吁地说:“他们出老千!坑惨我了。” “你呀!”苏云锦又急又气,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眼看着打手们追过来,眼下只有尽快的跑出赌坊去。 因为刚才的追赶,赌场里的赌客们都退到角落里看热闹,有了足够的空间方便逃跑。 苏云锦一边拽着爹往门口方向跑去,一边不时地把路过的赌桌掀翻,挡住打手们追来的路。 “云锦,小心!”旁边的苏老爷惊呼一声,左前方一个打手堵住去路。 苏云锦抱起桌上的一盒牌九猛地向打手倒手,牌九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打手后退一步又硌到脚,摔倒在地。 看热闹的赌客们里有人还笑出了声,前方没了堵路,苏云锦拉着苏老爷跑向了门口。 “闪开!”苏云锦边跑边对还挡在门口看热闹的人喊着,她气焰暴戾让门口的人还是挪了脚步。 马上要跨出门口时,她的手臂一沉,接着手掌间就空了,回身一看,苏老爷脖子上多了条绳子,而人倒在地上,已被一个打手拽过去,几个打手围上来就把苏老爷又打又踹。 “别打了!真会出人命的!”苏云锦也扑上去,却被打手给推开。 打手的头目这时摆下手,打手们暂时停下来,他看向她,淫邪地说:“苏小姐,苏老爷出老千是肯定要打的,这条命要救下,不是你说了算的!” “哼,现在可是民国!讲法律的!你们还敢强来不成?” “讲法律,那也得要看你们讲不讲得过我们东家了,只要你答应做东家少奶奶,兄弟们现在就停手赔罪!” “这们休想!” 打手头子望着苏老爷冷冷地一笑,在地上挣扎的苏老爷气若游丝地喊着,“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让女儿嫁给王家那个傻子!” 苏云锦气结,质问道:“明知他们的险恶用心,那你为什么还深陷赌坊不能自拔?” 苏老爷表情痛苦,心中万般难受却也不说出原因,把头一扭吼道,“你走!不用管我,快走!大不了我就是一死!” “你以为你死了他们就能放过我吗?” 苏云锦说完,那头目笑了,“还是苏小姐聪明,我说苏老爷,你怎么就看不明白事呢,看来兄弟们伺候的还不够啊,来,给我接着打!” 一声令下,这些打手们又是一顿拳脚,而绳子又勒着苏老爷的脖子,三招两式过后就听不见声了。 “住手!”苏云锦喊着,可众人冷漠旁观,躲闪不及的眼神让苏云锦心寒。 情急之下,苏云锦看到一个打手腰间有刀,她伸手就夺过来,猝不及防地横在打手头目的脖子上,“住手!” 打手们一怔,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拳脚,看向被挟持的打手头子,他挥了一下手,打手们退开,苏老爷倒在地上已经是奄奄一息。 苏云锦紧张父亲,又不敢把刀子拿开,打手头目开口说道:“苏小姐,你还是先看看苏老爷有没有事吧,毕竟他还欠着我们的钱,人要是有个闪失,我们也赔了呀。” 推开他,苏云锦去扶起苏老爷,喊着他可是他没了意识,只剩下了一口气,苏云锦的眼泪掉了下来,打手头目一挥手,带人又回了赌场。 一个打手小声问:“头儿,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打手头子向后瞥一眼道:“东家要的是他女儿,又不他的命。” 多亏一个好心的街坊弄来平板车,帮着苏云锦把苏老爷给送回了家,翻遍家里也找不出钱来,苏云锦只得卖了自己的一对镯子才请来了郎中救治苏老爷。 幸好弟弟云峰一直在学堂里寄宿,否则回来看到父亲受伤,恐怕云峰那冲动个性非跑去赌场找人家算账不可。 第6章: 林家主母登门 三天过去了,钱都花完苏老爷还是不见醒来,不得已,苏云锦只好想着将无心经营的饭馆先转让出去。 清晨,苏云锦刚给父亲煎好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打开门,红姑拿着手绢捂着鼻子跨了进来,“哎哟,这药味,我从巷子口就闻着了,怎么,苏老爷还没醒呢?” “又是你!你还是请回吧,我今天没空理你。”苏云锦现在正烦恼,连应付一下红姑都没了心情。 红姑却大咧咧地往里走,站在院子中间打量,“没空?忙什么呢?是你爹被打的事吧?听说被打得挺重呢,人家要不是看在王家少爷的面子,你这爹的命啊早就交待了呀。” 苏云锦不说话,就想合上门,红姑连忙喊道,“哎哎哎,我可是好好来和你说话的,王家说了,只要你乖乖嫁过去,苏老爷欠的钱就不要了,什么都一笔勾销,你这个时候还犯什么倔!” “红姑,才发现,原来你跟街口柳娘的气质那么相像啊?你不会是想练好本事跟柳娘抢饭碗吧?”苏云锦啧了一声,斜着眼扫了眼红姑,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正一脸得瑟的红姑脸色马上便变了,柳娘?街后怡红院的那个老鸨? “好你个小浪蹄子,你居然敢骂我是老鸨?”红姑叉起腰来气呼呼地骂。 苏云锦不想和她争口舌之快,冲着红姑嘿地一笑,直接就拽出门口,给推了门去。 砰的一声,大门就关上。 被推出去的红姑撞到对面的墙,气得扭身跳脚骂:“苏云锦,你给老娘听着,你少不知好歹,王家能看上你还不是因为你有个好皮相,你要是没了皮相,我告诉你,人家踩死你们家就像踩死一只蚂蚁……” 话音未落,门又打开,一身穿蓝衫的丫环端出一盆带药渣的水来往路边一泌,嗬一声如数泼在红姑身上,红姑嗷了一声,吓得抱头就逃。 苏云锦坐在父亲床前,望着还没醒来的父亲,思量着整件事的前后关系,父亲痴迷赌博是一方面的原因,而王家为了给他那傻儿子娶亲而不断的对父亲施连环计,如果她不肯就犯,真不知道以后王家会不会再对云峰下手。 想到自己唯一的弟弟,苏家的独苗,苏云锦不禁担心起来。 这时门又被轻轻敲响,还以为是红姑又折回来了,可等苏云锦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红姑。 敲门的是个穿着长衫的男子,面容敦厚,看着像是个仆人,而后面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夫人,见她拿个竹竿,这主仆二人都有些奇怪。 福生十分礼貌地鞠个躬,“苏小姐,你好,这位是我们祥德绸庄的老夫人,今天特意登门来拜访。” 说着一抬手,苏云锦才发现他手里还拎着一对礼盒,苏云锦疑惑地看着他们,尤其是林老夫人,在这个苏州城里,无人不知道这个祥德绸庄的老夫人,甚至可以说是商界内的巾帼,可她怎么突然来自己家了。 “苏小姐,就这么让客人站在门外吗?”林老夫人轻声问着。 苏云锦才意识到自己失礼,忙把他们请进来,福生随着林老夫人走进院子,浓浓的药味让林老夫人暗暗戚眉。 “看来令尊伤得不轻呀,那我们就不进去叨扰了,还是坐在这里说吧。”林老夫人说完,福生适时地拿出一方锦垫,铺在了旁边的石凳上,扶着林老夫人坐下。 苏云锦疑惑地看着林老夫人,却不说话,林老夫人微微一笑道:“苏小姐,老身这次来,的确是有些冒失,不过听闻苏老爷的事,放心不下,便来看看。” 苏云锦自知父亲被打一事闹的满城风雨,可这林老夫人就算知道了,有什么必要亲自来看看,“老夫人,我们两家好像并无什么交情,怎还劳烦老夫人亲自登门?还有这礼,无缘无故的,我不能收。” “苏小姐是聪明人,我也不绕圈子了,你和苏老爷都身逢难事,无法逆转,那王家一向欺行霸市惯了,又更是以开赌坊为生,你想,若是没有靠山,王家的赌坊能开得那么大吗?凭你一人之力对抗,也是以卵击石,我来就是想帮衬苏小姐一把,解了这个围。” “老夫人,都是明白人,你还是别绕圈子了。” 林老夫人笑了,“好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人,苏小姐真是个明白人,我们林家想和苏家结秦晋之好,如若你能做我们林家的孙媳妇,你爹的病我们林家全权负责。” “老夫人,我们家与林府比只能算是小门小户,哪匹配得上林府的孙少爷。”苏云锦心中冷笑,林家的孙少爷一个病痨一个纨绔,林老夫人能找到她,肯定是替她那全城出了名的病痨鬼大少爷说的亲事了,据说他单是从小到大这二十多年吃的中药就能填满苏州河了。 “我们林家通晓明理,没有门第之见。” “府上可是有两位少爷,老夫人说的是哪一位?” “我这两个孙子,有一个已经有婚约,自是不能和苏小姐再婚配,是另一个。” “老夫人不用隐晦,林家的大少爷长病不起乃全城皆知,前些日子命悬一线,您现在急着来求亲,个中缘由怕且没那么简单,我说的可对?” 第7章 医馆拒诊 被她说穿,老夫人却是淡淡地笑了,这个苏云锦果真是精明人,没有被她的话套住蒙蔽,索性道:“我林家长孙天德,你嫁过去也是正房少奶奶,天德的病好了,你们小两口合合美美岂不是比嫁给王家那傻儿子强?” “先谢过老夫人厚爱,小女子自认福薄,高攀不起府上高门。还有,谁说我要嫁给王家那傻儿子了?我苏云锦难道行情差到除了傻子便是病痨可嫁了?”苏云锦说着就起身,面有不悦之色,一副赶客好走不送的态度。 “苏小姐,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用考虑了,老夫人,您在苏州城里是有头有脸的贵人,说多了,我怕言语上伤了和气,有损府上颜面,礼品拿好,恕小女子不能相送!”苏云锦说完就直径进了屋,把主仆二人给晾在了院里。 林老夫人面色沉重,一旁的福生气道,“她,她怎么能这样说话!” 福生要跟进去,却被林老夫人拦住,老夫人站在院中,眼里精光一闪,说道:“走吧,不出三日,她必定会亲自上门来找。” 说完这话,林老夫人向院外走去,福生回望一眼,叹口气,也快步跟了出走。 屋漏偏逢雨连绵,苏云锦心里好笑,自己怎么就成了傻子和病痨想娶的对象,不管林家还是王家,都是想落井下石,逼她就范,可她偏不想让他们得逞。 这一夜,苏云锦在父亲的床边守了一夜,苏老爷还不见清醒,一大早,苏云锦就守在门口盼着郎中再来换药,可奇怪的是,郎中却迟迟没来,不敢耽搁父亲的病情,苏云锦用自家上货的板车,叫上伙计阿贵拉着,带着父亲直奔医馆。 到了给父亲看病的那家医馆门口,却被伙计挡在了门外,“苏小姐,师父昨晚去了扬州,医馆这几日只能卖药,不能看病。” “那开点药也行啊!” “苏老爷伤势严重,不是我们学徒能看明白的,你还是送别人家去吧。” 苏云锦心中有气,可为了父亲的安危,没时间和伙计理论,叫上阿贵把人拉走去别人家。 “今天一家酒坊着火了,我们医馆的大夫都去那了,要治病你就得等上大半天,怕是你等得了,苏老爷等不了了!” “我家先生出诊了,得明天才能回来,苏小姐,您换别人家试试吧。” “我们这没有创伤药了,治不了外伤的,走吧!” 莫名其妙的,全城的大夫像约好了一样,几乎都把苏家父女拒之门外,天色越来越暗了,躺在平板车上的苏老爷也发起了高烧,说起了胡话。 “爹,你坚持住啊,一会就给你找到大夫了。”苏云锦一个劲地安慰他,阿贵拿袖子擦把脸上的汗,为难地小声说:“小姐,我们还去哪儿啊?” 苏云锦皱紧眉头,四下地望望,城中的医馆几乎都走遍了,还能去哪,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扭头吩咐阿贵说:“走,去杨家药房!” 杨家是苏州城里最大的药材经销商,因为经营药材所以也有一家大药房,那里也有驻诊的大夫,也是很多达官贵人看病的首选之地,之所以苏云锦没直接去那,是因为那里有一个她看不惯,也看不惯她的人。 一路上苏云锦都心中祈祷别遇到那个煞星,可偏不巧,刚到了杨家药房门前,就偏遇上了杨家的小姐杨玉芷,也是她的同学,从在女校时就和她不对盘,什么都要和她争和她抢。 “这是药房不是收容所,别把要死的人往这拉呀!”在门口嗑着瓜子的杨玉芷故意装没看见苏云锦,直接和拉着平板车的阿贵吵嚷。 苏云锦上前一步站在杨玉芷的面前,她才哼笑着说:“哟,我还以为谁,这不是我的同学云锦嘛。” “杨玉芷,我是来给我爹治病的,不想和你浪费唇舌。” “大夫不在!” “大夫明明就站在那里!”苏云锦向里一指,果真一个大夫送个病人出来,见到东家小姐骄横地挡在那,也不好上前说什么。 杨玉芷嘴一撇,“他是治妇科的,治不了你爹,你还是带着找别的大夫去吧,苏州城里那么多医馆,你怎么就就盯上这里了,真是晦气!” “杨玉芷,今天我不想跟你闹,你虽然是杨家大小姐,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你不懂吗?再有,治不治也不是你说了算,也要杨老板说了算才是。” “你可别忘记了,你口中的杨老板可是我爹!这药房是我家的,我如果不想治你爹,你又奈我何!”杨玉芷一脸笑意的,分明想等着看苏云锦的笑话,众多的徒弟还有看病的人都注意到这边的争吵。 第8章 针尖对麦芒 苏云锦高声地说:“原来杨家的药房治病救人还要经过杨大小姐过目,见人下菜碟,请问杨小姐,你家给什么样的人才能治病呢?” “当然是我看着顺眼的人。” “哦,各位,大家听到了吧,想在杨家看病,要让杨小姐看着顺眼,大家都过来让杨小姐看看你们顺她千金大小姐的眼不?不然你们这队今天就都得白排了!”苏云锦对着那长长的正等着在杨家药房看病买药的客人们吆喝。 苏云锦这一招唤,来看病买药的人都围了过来,倒让杨玉芷成了被看笑话的那个,让她好不尴尬。 “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走开!走开!!”杨玉芷刁蛮骄横地哄赶着众人。 “这杨家怎么这样!” “就是啊,居然还赶人!” 杨玉芷杏眼一瞪,手叉腰道,“我愿意什么样就什么样,你们管得着吗?” 苏云锦浅浅一笑道:“杨小姐,都说医者仁心,你们家做着悬壶济世的生意,怎么对病人这么粗鲁呢?” “哈,又不是我请你们来的,苏州城里医馆这么多,谁请你们偏偏要来我家啊!” “原来杨府已经不屑于挣大家这点钱了,杨大小姐这么说,真让人寒心啊!”苏云锦嘴皮子轻轻地张合,眼睛却望向病人们,周围被杨玉芷哄赶的病人们心中不快。 有人说道:“我们来看病还不是冲着杨老板的好人名声而来,杨小姐这么说话真是让人寒心!” 还有人应道:“是啊,杨老板可从来不这么说话的。”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既然杨小姐都这样说了,估计杨老板背地里不像表面上这么慈善吧。”有的人敏感一些,想得就多,果然影响了很多人的想法。 苏云锦仍是淡淡地看着杨玉芷涨红了脸,跺着脚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又扯到我爹那去了,拿了药就赶紧走,少在这胡说八道!” 苏云锦心里暗笑着,这个杨玉芷的性子真是从上学起就没改过,小姐脾气大,说话不经过大脑,笨倒是不笨,就是嘴比脑子快一点。 “杨大小姐这是往外赶人了,我也耽搁不得了,否则我爹这伤势……” “苏云锦,你快滚!” 尴尬万分的杨玉芷直接把火气撒到苏云锦的身上,而这个态度让众人都纷纷不满。 “这杨小姐太霸道了!” “人家的父亲还躺那奄奄一息,把要死的人往外推,一个姑娘家的心也太狠毒了!” “是啊,这种地方卖的药少了良心,吃了也不会好,退药!”有一个人提出退药,马上众人响应。 全都涌去柜台要把药退了,柜台里的药僮还有大夫们全傻了眼,一起慌张地看向杨玉芷,“小姐!” 杨玉芷傻了眼,她只是想赶走讨厌的苏云锦,怎么却惹得别人群情激愤了,她跑过去拽几个妇女,“你们凑什么热闹!快走!” 苏云锦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杨小姐,你怎么还和顾客动起手来了?不合礼数啊!” “苏云锦!”杨玉芷气得直奔她来,扬手就要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当好人!” 眼看着巴掌要落下来,苏云锦也不躲,旁边的阿贵伸手就攥住了杨玉芷的手腕,疼的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玉芷,你在胡闹什么!”一声断喝,外出回来的杨老爷正好走了过来,身后跟随的管事看到大闹的顾客们,先去安抚。 杨玉芷急忙恶人先告状:“爹,苏云锦以前上学的时候欺负我,现在跑咱家门口来欺负我,你要帮女儿做主啊!” “我就看到你要打她了!”杨老板瞪一眼女儿,又探询地看向苏云锦,苏云锦施了一礼说道:“杨伯伯,小女送父亲来治病,被杨小姐挡在门口,家父……” 说到这,杨老板急忙看向苏老爷,伸手一切脉,赶紧叫着里面的人:“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带进去!” 老板一发话,马上有人出来接过了苏老爷,苏云锦一颗心落地,对杨老板说:“谢谢伯父!” 她也匆匆地跟了进去,杨老板留在最后,看着杨玉芷,伸手拽着她,气愤地说:“人命关天的事,岂是你胡闹的儿戏,万一这人死在门口,杨家的牌子都要被你砸了!还惹得这么多人闹事,你要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爹……” “少在这丢人现眼,滚回家去!” 杨老板没想到自己出去这一功夫,药房里被女儿搞得乌烟瘴气,心中气急也对她没了好脸。第一次被父亲毫不留情地喝斥,杨玉芷脸上挂不住,委屈地红了眼眶,回头狠瞪一眼苏云锦的背影,气恨地跺下脚离开。 第9章 云峰有难 这方杨老板见众人依旧气愤难耐,人群里有不少难以入耳之言,立马抱拳向众人请罪:“养不教父之过,小女年幼不识大体不知礼数,烦请诸位切勿放在心上。” “杨老板一向与人为善,这杨小姐若是随了这杨老板的性子也就没有这一茬了。” “是是是,教训得是,回去我定当严加管教。” 铺子里走出一管事模样的人,与杨老板耳语了几句,杨老板随之神色凝重,匆忙离去。 这方苏云锦的心稍稍安了下来,不知爹在里面情况怎样?苏云锦站在一旁观望,不一会儿,一蓝袍医师上前说道:“还请苏小姐放心,令尊的伤势已经稳定。” 苏云锦松下一口气,面色随之也缓和下来:“有劳大夫您了,那家父什么时候能醒来?” “待会儿小姐将药拿回去,三碗水熬至一碗,早晚服下,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来得看得苏老爷的造化了。” 苏云锦一扭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苏老爷,心中自是百感交集,自从娘亲去世后了,家不成家,只得指望自己与云峰能争气一点。 想起云峰,苏云锦暗自盘算这几日去学堂看看云峰的近况。 大夫确诊苏父无大碍后,苏云锦推着父亲准备回家。 走前苏云锦又对杨老板道了声谢。 杨老板摆手示意:“哪里的话,医者仁心,这是应该的。苏老爷这几日应该是能醒来的,不必太担心。” “谢谢伯父。”苏云锦又是几番道谢,杨老板叮嘱她一些事宜,便吩咐伙计将苏云锦送到家中。 回到家中,苏云锦正要将药置在炉上,却听见门外有人急促敲门,她心下一沉,上前开门,却见一位不认识的姑娘神色慌张。 姑娘一身学生打扮,两个大辫子搭在肩上,苏云锦正要询问,那姑娘语气焦急万分:“你可是苏云峰的姐姐?姐姐,苏云峰因打架斗殴,被抓到警察局去了!” 苏云锦心里一惊,打量她半晌,那姑娘却是顾不得,一脸焦急。还将自己的学生证书拿了出来,苏云锦这才确信,让她帮自己熬药,心中慌张,拿着一些贵重物品便朝警局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 警局外雕花铁门,森严气氛让路过的人不禁身子一颤。砖瓦之上,重重叠叠翠绿的植物,门厅之前精心雕琢的假山美景,好似无端的出现,与警局肃杀的氛围甚是不符。 轻轻扣了扣门,门内一冷冰冰的男声传了出来:“进来。” 苏云锦应声,推门而入。却在房间里挤了不少人。苏云峰站在人群最里面,脸上挂了彩,正想开口询问。未曾料到林家老夫人也在,见苏云锦进来,眸子含笑,声音爽朗:“苏小姐,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逢啊。” 苏云锦虽不想与林老夫人过多牵扯,却知此事与两家脱不了关系。嘴角牵扯一丝寡淡笑意:“林老夫人真是得闲,竟然也有空来警局。” 林老夫人“呵呵”一笑,半威半怒:“家里的小子不听话,犯了点错误,我这个老太婆,自然是要来跑一趟了。怎么,苏小姐不是为了家弟犯事而来?” 苏云锦咬唇,还欲回她,却被厅长打断:“喂,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你,是苏云峰的姐姐?” “是。” “你弟弟打架斗殴,伤了林家公子,这事,你想怎么解决?”警卫厅长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眯眼看着苏云锦,轻佻的眼神,自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林老夫人见此,不满轻咳两声。他这才端正坐着。 苏云锦心中一冷,眸子也暗了下来,转头看向苏云峰:“云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云峰也未曾想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心生愧疚,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说道:“姐,林月德在学校伤了人,我……看不过……” “看不过?”苏云锦心中一寒,这可不正如人家的意?当下厉声训斥:“全天下那么多人,你苏少爷看不过的可是得一一打一顿才能如意?你以为这世间的恶人有几个心甘情愿的被你打上一顿!” “姐……”苏云峰自知理亏,便也不好再讲,只得住嘴。 林老太太在一旁暗自观察这苏云锦的一举一动,嘴角扬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第10章 云峰入狱 这在一旁的警察厅的局长见这苏云锦全然把他当透明,拍了拍桌子,凶神恶煞的说道:“苏云锦!这里可是警局,要管教弟弟回家管教,这里可容不得你撒泼!” 苏云锦自知不是争辩的时刻,这才闭了嘴。 “管教自家兄弟也有错?厅长未免管的太宽了。” 林老太太幽幽嘲讽。 那厅长“嘿嘿”一笑,一脸谄媚冲老太太点头哈腰:“林老夫人,你看这两家都聚齐了,此事该如何解决?您的意思……?” “我林家虽然通情达理,却也容不得林家的人任人欺负。” 苏云锦见林老太太态度强硬,只得放软了语气:“林老太太,不知孙少爷伤势如何?” “人都送到医院了,难道苏小姐还认为只是小伤小痛?” 说罢林老太太便起身,一旁的福生见状急忙的馋扶着林老太太,自言自语到:“这年纪大了,坐久了可就腰疼得不行。” “人老喽!”林老太太直摇头叹气,朝苏云锦这边看了过来,声音高扬,虽对着旁边的福生,苏云锦却知是说的自己:“我这老太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可以,坐下来和解也不是不行。” 苏云锦心中燃气一丝希望,欲说什么,却见老夫人已经走远。 见着厅长那般色眯眯的眼神,她忍住恶心,嘴角含笑:“厅长,可许我带家弟走,这林家孙少爷的医药费全由我们出。” 刘厅长觉得好笑:“苏小姐觉得林家缺钱到医药费都出不起的地步么?还是觉得这警局是你家开的,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他拿着派克钢笔的一头使劲的敲敲了桌子,桌子上发出闷闷的声响,随后大声的唤了一声:“小杨。” 不一会儿进来一年纪尚轻的警卫,刘厅长挥手指了指站在后方一侧的苏云峰说道:“去去去,把他带下去。”然后坐了下来,随手拿了个公文夹,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姐!”苏云峰也未曾料想到事态会严重到这般地步。 苏云锦并无责怪之意,好声宽慰:“你好好的反省几日,姐自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话未说完,苏云峰已被带了出去。 欺善怕恶的刘厅长见苏云锦还杵在那里,面露不悦:“还不走,难道还请我吃饭?” 苏云锦橫了刘厅长一眼,心想救云峰要紧,不与这小人一般见识。面上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刘厅长,若是林家不同意和解,此事该如何处理?” “呵呵,坐牢呗,还能如何,关个三五年就出来了。” 苏云锦心中一顫,转身走了出去,刘厅长在门内不怀好意的笑了两声,苏云锦全然听进了耳朵里。 自知此时不是与他计较争辩的的时候,问了问在门口站岗身穿制服的警卫小哥,苏云峰被关在了何处,小哥指了指路,苏云锦急忙道了谢便跑了过去,行去牢房门口,站着两个小警员,在那里无所事事,闲来攀谈,苏云锦走了过去,笑容满面:“两位大哥,可否让我进去见见苏云峰?” “牢房岂是你说进就……” 话未说完,苏云锦急忙从兜里掏出仅剩的最后一个银元塞了给他:“劳烦大哥了,帮帮忙。”那人拿着银元垫了颠重量,又吹了口气放在耳朵听听,这才松了口:“抓紧时间。” “好,谢谢两位大哥。”苏云锦道了谢随着他就进了牢房,牢房内阴暗潮湿,老鼠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时不时还有一两只老鼠四处撺掇躲避不赢撞到苏云锦的脚上。 一排排被油漆刷成黑色的粗大钢条整整齐齐的排列,留出一点点间距,伸得出手,又不得走,着实令人神伤。 不少犯人瞧着来了人,顿时哀嚎四起。警卫拿着警棍敲着铁门以示警告。 带头警卫打开铁门,苏云锦疾步走了进去,苏云峰见是家姐心中一喜,又愧疚的低下了头:“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