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婚婚欲爱 第1章 男神不讲理 阴天,暴雨。 我结婚。 办事处的玻璃窗里端坐着一位正装帅哥,笑着问我们:“两位的资料都准备齐嘞吗?” 我敛眉垂目,力求端庄地回答:“我的都准备好了。” 他又转头看向温励:“先森呢?” 先森是个清冷的男人,此时摆出了一副懒得理人的淡漠嘴脸,抬起手腕看着他的表。 “如果资料不全……” “Sorry!”陈秘书一头扎进来把先森的资料推进橱窗,用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水,同时对先森露出了讪笑:“sorry!老板,是我忘在了办公室。” “Doesn't matter.”先森看向开始翻资料的西装帅哥,薄唇轻启:“Then,what should I do?” “填表。”帅哥把一些表格推出来,问:“李们需要窘文翻译吗?” “不需要。”温励接过签字笔,抬了下脸,平稳地说:“听不懂你讲的中文,请说英语。” 我觉得人家的普通话还好,反正我都听得懂。温先森听不懂不能怪人家,他是米粒坚长大的,人家长得比他帅没有错。 但温先森素来喜好上纲上线,我只好抱歉地看着这位满脸绯红的小美男。 “偶的普通发的确不啦么标准,真系很抱歉。”帅哥冷静了一下,说:“但系瓮先森,表格里有一些需要用窘文填写,乃可以吗?” 温励翻着那套表格,眉头越皱越紧:“English”。 中文表格很好填,英语的却很困难,好在我带了字典,正查着,手里的表格悉数被抽走。 一沓中文表格扔过来,我不明所以,只好转头盯他,终于把他盯得抬了下头,眼角淌过略微不满的光芒,似是在抱怨我的不懂眼色:“我不会写中文。” “喔……” 关于温励的中文水平仅限于听说,而完全不能读写这一项,我已经非常清楚。 但纵然如此,我依然犹豫犹豫再犹豫,终于还是在签名处写上了:优雅。 其实,我不是今天将要跟他签字结婚的优雅。 我叫温柔,但为了保住小命,我必须先换个名字,完成这个玩命的任务。 表格填好,温励拿着表格,看了几秒钟,挑了起眼角,斜睨着我,轻声问:“优雅?” “嗯。” 他用那双雾蒙蒙的蓝眼睛盯着我,稍久,才点头笑了:“想不到是旧相识。” “是……”我干笑:“我小时候参加过……” “原来……”他忽然勾起了唇角,声音压低:“专业女骗子温小姐,并不清楚优小姐在去年八月双臂截肢的事?” 我呆了一下子,紧接着站起身不由自主得退了好几步。又看到陈秘书手中的资料,正要跑过去抢回来,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是温励,他仰着头,看着我,一脸平和,笑得很莫测。 我吞了吞口水,嘴巴不利索地解释:“对不起,是我弄……” 正说到一半,帅哥来用英语通知我们照相。 温励拉着我站起身,走了几步,猛地使了把劲,拖着我到了他身边,低声说:“笑。” 我几乎是黑着脸照了这张照片,照过之后也吓得完全站不起来,还是温励把我扶了起来,摄像师关心地问:“您还好吗?” 温励问我:“太开心?” “唔……” 摄像师笑了:“没错结婚嘛!”还揶揄我:“老公这么帅,激动是难免的。先去贵宾室稍等下,半小时就能拿证了。” 我终于醒过神来:“不……” “OK。”温励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到的肩头,眼神冷飕飕地凛着我:“谢谢。” 进了贵宾室,他一松手,我立刻拔腿就跑,背后却传来温励那标志性的,慢腾腾,并且咬文嚼字的汉语:“有没有咨询过律师,国际法规定骗婚会判多少年?” 我腿在发抖,牙齿在打架,听他又说:“你还有半小时来挽救自己。做点努力。” 我咬咬牙,坐了回去,双手放在膝盖上,豁出去地问:“温先生又想告我吗?” “应该。” “匪警电话110。” “放弃努力?” “嗯。” “Good。”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悠然道:“没想到优董会派一个智商不足五十的小孩子来骗我。” 我想说他才智商不足五十,却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稍久,温励放下咖啡杯,看向我,柔声说:“我可以只解除婚约,不控告你。” 我连忙说:“我帮您报警。” 他笑了:“看来还是监狱比较安全?” “嗯。” 温励却摇头:“昨天下午我和优董已经签订了以联姻为前提的合约,合约价值七千万。如果现在我决定控告你们骗婚,根据贵国的法律,你或许会被执行死刑或者无期。” 我吓傻了,这件事我根本不知情。 “现在可以说说你的看法。” 作为一个智商不足五十的人,我还能有什么看法?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我决定冒险一试:“我可以两个都不选吗?” 谁知他干脆地点头:“可以。” 谢天谢地! “谢谢您!您可真是个好人。” “别急着开心。”他说:“我有条件。” “我保证优小姐很快就会回来!”只要能保命,我怎样都可以。 “这个不急。”他看着我,微微地勾起嘴角:“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过的话吗?” 我叫温柔,今年二十。 我的人生原本很幸福,但两年前,我家天然气泄漏引发特大爆炸,我变成了一个一身是债的可怜虫。 而优董则是本地著名土豪集团董事长,原本与我没有交集。 但一个月前,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他很苦恼,需要帮忙。 这个忙,就是跟温励签字结婚。 新娘叫优雅,两个月前突然精神失常,住进了疗养院。 选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优雅,也擅长模仿别人的签名。 经过一番波折,我答应了这件事,在上周日陪同优董见到了优雅的未婚夫,也就是温励。 他和优雅是商业联姻,指腹为婚,没有见过面,但是,我见过! 这得从上个月说起:那天,我没招谁没惹谁地去盛世娱乐城对面的小吃街吃饭,出来时,看到个光彩照人的男神。 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帅得很完美,面如冠玉,身材笔挺,简直毫无瑕疵。 我是学画画的,见到漂亮东西就想做个记录。手机没有拍照功能,于是窝藏到角落里,掏出纸笔,打算趁着月光快速地给他画个速写。 这时眼前眼前一暗,红酒的香味袭来,有个数九寒天的声音在发问:“你在做什么?” 我一愣,抬起了头,发现男神正站在我面前。 表情淡淡,但就是有一股色厉内茬的感觉。 我只好站起来,干巴巴地笑:“我是画家。” 他微垂着睫毛,眼底泛着冷光,伸手扯过我的速写本,扫了一眼,说:“很像。” 我闻言大喜:“那当然了,我可是画家……” “侵犯我的肖像权。”他蹙着眉,不悦地质问:“懂法律吗?” 我嘴巴向来不利索,这会儿就不敢再讲话,看着他扯下那张纸撕成了碎片,搁在本子上,递还给我:“小姐,我的律师会保留对你提出诉讼的权力。” 我低头瞅着我的本子,又抬头问他:“我已经犯法了吗?” “嗯。” “我会被抓进监狱?” “应该不会。”他淡淡地说:“我想只有拘留和罚款。” 我干这种事当然不是第一次,事实上别人发现时都挺开心的,有的还会给我几块钱叫我再画一张。 我根本不知道这样也会犯法,还要拘留罚款。 所以我几乎被吓瘫了,一个不小心就哭了出来,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依旧蹙着那两条极标准的剑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蓝幽幽的眼睛里漾着些糊涂,没有说话。 我想告不告全在于他,连连鞠躬道歉,“真的对不起,大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告我。” 当然,不久之后我就会知道这天被吓傻的其实是温励,他盯了我许久,才递过手里的领带,说:“请不要失态。” 我哪还顾得上失态这种小事,只会哭着解释:“我就是觉得您长得帅,身材好,想画下来留个纪念,偷偷膜拜,我真的不知道这样也犯法……” “请你不要再哭了。”他的声音轻轻的,略有点温柔:“我只是在吓唬你。” 嗯? 我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脸,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的律师没空处理这种小事,而且你情节尚轻,道歉就够了。” 我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我没犯法?” “不会有处罚。”他又朝我递了一下他的领带,意思显然是要求我赶紧擦眼泪。 气死我了! 我一把扯过他的领带,擤了鼻涕,在他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怒吼:“那你赔我的本子!” 他也瞪圆了眼睛:“What?” “随随便便撕别人的东西,这算犯什么法?”我想了一会儿,嗯,想到了:“侵犯我的财产,对不对?” 他蹙起眉:“小姐,是你不对在先。” 我打断他,蛮横道:“这个我已经道歉了!” “OK,我也道歉。”他认真地说:“Sorry,是我阻止你的手段不够温柔。” “不行!”别欺负我小:“我画你你的脸又没有受伤,可是你撕了我的本子,我的本子就少了一页纸,你已经侵犯到我的财产了!” 他听我说完,表情似有些凌乱:“提你的要求。” “赔我的本。” “不是赔一页纸?” “本是我爸爸在世时候给我买的,你知道什么叫做遗物吗?”我今天非得狠狠黑他一笔:“你们外国人不讲感情,可是我们讲啊?” 第一卷 婚婚欲爱 第2章 你告我吧 “小姐,我们就事论事,请不要把国籍扯进来。”他非常的上纲上线:“另外,即使我伤害到了你珍贵的绘图本,你也用我价值八千块的领带擦了鼻涕,吃亏的是我。” 我听到了什么?领带八千? 我气焰低了一半:“我说的是感情!” “既然是遗物。”他嘴比我利索多了:“你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而不是放进保险箱里妥善保存?” “如果我不是觉得你很帅,怎么会舍得用我最珍贵的本子画你啊?”算了,我吵不过他,转身决定走了:“你真不讲道理,一点风度也没有!” 我刚走了一步,又听到他的声音:“好吧,我妥协,可以赔偿你。” 好样的! 他自己说的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五十块。” 他愣住。 我又说:“既然用过了,给你算四十五。” 他瞅瞅我,继而伸手朝口袋里摸去,未果,于是皱起眉头,从袖口摘下一样东西,递给我:“没有现金,这个OK?” 我接过那个东西,是枚扣子,白色的边缘,里面有几颗蓝水晶,颜色倒是挺漂亮的。 我问:“这是什么?” “我爸爸送我的礼物,同样非常珍贵。” “我要现金。” “只有这个。”他挑起眼角:“另外,我的袖扣是一对,给你一个等于给了你50%。但你的本子目测至少有两百页,你是不是应该替我找零?” 我被他绕糊涂了:“你的扣子多少钱。” “三万。”他顿了顿,又补充:“美元。”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一抖,扣子登时掉了下去,不知滚到了哪里。我赶紧狗一样地蹲下去找,听到他说:“你也可以不找零。” 谢天谢地,掉得不远,我捡起扣子,站起身,还给他:“我不要了。” “是你自己说需要赔偿,我也不想失去风度。”他歪了下嘴巴,看着我,说:“我饿了,找间餐馆陪我吃夜宵,然后两清。” 我瞅瞅他,问:“扣子真的三万?” 他的表情非常不置可否:“不需要说谎。” 真装! “那边就有吃的。”我一指小吃街:“你自己去。” “带路。” 他转身朝小吃街走去,我不动,他走了几步,又转身,轻车熟路地命令我:“跟着。” 我瞅着他,狠了狠心:“带路另付。” 他冷哼了一声,似是有点烦了,扭过头,灰蓝色的眼睛里浸满是嘲讽:“那条街也是你爸爸的遗物?” 我愕然,只好忸怩地跟上了。 小吃街东西很齐全,我跟在温励身后,问他:“你喜欢哪家?” 他没有转头,只淡淡地问:“你刚刚在哪家?” “我没吃饭啊。” “你嘴角有酱料。” 我连忙擦了擦嘴,看到他停了下来,朝右一转,坐进了这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烧烤摊。 通济是个比较闭塞的小城,人们对国际友人的接纳度并不高。所以老板娘惊慌地丢下餐单,一句话没说就跑了。 温励皱着眉,低头盯着那餐单沉默。 我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划钩,便说:“你要是不吃,那我就走了。” “坐下。” “我还有事。” 他抬起头来,上三路下三路地把我看了一遍,勾起了嘴角:“难道你还兼职应召女郎?” 他骂谁呢:“你才兼职应召女郎!” “你最好温柔点,不要挑战我的风度。”他难得把小板凳坐得很有龙椅的架套,非常倨傲地看着我,继而重复:“坐。” 刚刚他的语气一直都还算将就,能听得出他没有生气,然而大概是他现在的样子太端正,显得很是凌厉威武。 我像头斗败的公鸡一样坐下来,问:“是不是要我帮你点菜呀?” 他抱着臂,看着我,不吭声,神态总算和蔼了点。 “你想吃什么?” 他用那种令人觉得受到了侵犯的研判目光扫视着我:“你喜欢吃什么?” “我……”我倍感压力:“你是要我替你推荐吗?” “Please”他道:“说你喜欢的就OK,我不懂中餐。” 我抱着菜单,屯着口水:“肉串,就是肉串串……你知道吗?” “可以。” 他不像这么好伺候的人,我决定送佛送到西:“什么肉都好吗?” “我想应该只有牛肉、羊肉和鸡肉吧?”他道:“我都可以。” “你怎么知道?”看得懂还问我。 他抱着臂,朝着不远处的烤炉努了努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颚,然后继续看着我的眼睛,吩咐道:“继续。” “鸡心。” “不要。” “腰子?” 他愕然:“那是什么?” “肾。” 他露出了一点抓狂:“抱歉,小姐,你口中的老外通常都不吃内脏。” 那卤味他也不吃了吧?我嘴欠地问:“那你吃鹅肝吗?” “如果你为我推荐的心脏和肾脏,可以和鹅肝的价值相提并论。”他非常不经意地勾了下嘴角:“我不介意试试。” “哦……”我继续低头看菜单:“鸡爪子?” 他一愣,问:“这又是什么?” “鸡脚。” “……”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道:“小姐,你的品位为什么这么奇怪?体面一点做得到吗?” 我怒了,摔下餐单:“那你去找体面的人啊!” “OK。”他撇着我,冷冷地说:“明天准备接律师函。” 他不是说没事吗?到底有没有啊? “接什么律师函?” “我是米国国籍。”他看着我,淡淡地说:“根据米国的法律,我有权对你提出控告,索要精神赔偿。” 我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这时坐好,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大哥哥,我这个人其实很乖很可爱,就是略冲动了一点。” 他眼里清晰地露出了一抹笑:“继续。” 这尊神太乖戾,我得罪不起,连忙低头看菜单使劲往体面上找,我爸以前的老板很喜欢吃烤鸽子,这个一定再体面不过。 思及此,我胸有成竹地问:“鸽子怎么样?” 他顿时瞪大眼睛:“鸽子?你是说广场上的那种鸽子?” “……是。”我见他好像看怪物似得看我,瞬间福至心灵地怂了:“不够体面吗?这是最贵的。”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道:“你居然吃鸽子?” 我错了。 不由扶额:“我根本吃不起好不好……” 场面僵持着,眼看这人就要发脾气,我觉得我还是赔偿吧,我搞不定的。 于是板起脸,站起身,决定有气节一点:“那个,你可以告我,随……” 他棱了我一眼:“坐下。” “……” 我坐下了。 他招手,叫来了老板娘,对她说道:“这上面的每样东西都来一份,除了鸽子、内脏、脖子和任何动物的脚。” 老板娘被他说的一脸蒙瞪:“主食都重样了。”末了看我:“姑娘,主食太多,光凉菜就有八种,你们两个吃不完,你看,是不是跟外国人解释一下?” 我用眼神询问,见他没什么异议,想着这么霸气一定不是我掏钱,便豪气地拍案:“上吧,他肚子大。” “孜然辣椒呢?” 他抢在我前面回答:“不要。” 我好心好意地劝他:“那样没味的。” “不要。” “你不是不懂中餐吗?”回头难吃又要告我:“我建议加上。” “我的确不懂中餐。”他露出一脸鄙视:“但你的品位令人怀疑。” 我这个人很矫情的:“那你随便,反正我不吃。” 他点点头,板起了脸:“那么,律师函……” “大哥哥。”我滴着冷汗,笑成了一朵雏菊:“你说怎么都好,怎么都好的……” 他用眼角瞄着我,弯了弯嘴角,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媚颜奴骨。” 我受够了:“你到底……” “小姐,很抱歉打断你,但请先听我说。”他手指轻敲着桌面,好像电视上演的那种金领,带着一股我从没见过的高傲:“免贵姓温,在纽约的FCN集团任职亚洲区销售总监。” 我一愣,这是我本家。而他露出了一个怪怪的微笑:“我觉得,这个身份应该足够令你满意了。” 我完全没搞懂他在表达什么,但他气场好强,让我不明觉厉:“那个、你……” 他倒着烧烤摊免费的白开水,缓缓地啜了一口,慢悠悠地说:“看样子你很激动,也好,对金钱有欲望的人更容易交流。” 钱谁没欲望啊?我又这么穷。 点了头还没吭声,老板娘就来上菜。 她一走,我才找到机会说:“所以,大哥哥,你……”我根本表达不清楚:“你的意思是,今天饭钱绝对是你结吧?” 轮他一愣,继而道:“为什么是我?” 我!猫了个咪的! “你不是在告诉我你很有钱?” 他扶住额头,叹了口气:“算我没说过。” “我不结饭钱。”我又没钱,我也看他不顺眼,想起来还有个扣子,连忙还给他:“我算是发现了,你就是想找人请你吃饭。你虽然觉得你长得帅,可你不好相处,我不请。” 他点了点头,似乎捉摸了一会儿,随即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刚问完这句,老板娘端了个巨型盘子来,好家伙,这点得有菜单上的一半了:“剩下的退了!” 老板娘不依:“都做上啦。” 我气馁,余光瞟到这个人已经开始动筷子,我连忙抢救过那盘花生米:“你等等再吃嘛!” 再回头,老板娘已经溜之大吉。 他放下筷子,精心打理的眉毛蹙起来:“我给你的这颗袖扣是南非出产的蓝钻石,即使你不认识蓝钻,你至少应该认识铂金或者上面的设计师签名。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对价值三万美金。” 第一卷 婚婚欲爱 第3章 还是被拐了 骗我吧就:“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袖扣是论对儿的,再说谁知道这是真的假的,我又不是卖珠宝的!”我激动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坐立不安:“你至少要付得起烧烤钱啊!” 他伸手摘下了另一颗,拍在了桌上:“给你。” “不要,走了。”我决定在老板娘找我结账之前先把他压这:“你自己想办法结账去吧。神经兮兮。” 我正要跑路,忽然听到身后,这人慢条斯理的声音:“你确定?” 我转头瞪他:“你告我吧!” 他也扭过头,瞧着我,露出一脸淡淡的玩味:“我一直认为,跟比自己富有的人交朋友,是一种荣幸,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见我不动了,他就露出那种讨人厌的自信:“你看起来很需要钱,我恰好有很多。年轻女孩,金钱是最基本的需求。”这次他说得更露骨:“五百块能做什么呢?交个男朋友,然后买份蹬不上台面的小礼物送给他?之后一起过夜?坦白说我觉得你蛮可爱,愿意给你机会交个朋友,请朋友吃顿饭……是神经兮兮?” 我决定好好教育教育他,坐了回来:“你知道五百块钱我需要赚多久吗?” 他微怔,随即说:“一小时。” “十天!”我真的要气死了:“你要让我请你吃饭你就态度好点,求人办事该是你这种态度吗?” “喔。”他认真地看着我,手臂搁在餐桌上,倾身过来:“你需要什么态度?” “温和点。” “好。”他点头,继而露出了一点点苦恼:“多温和?” 原来吃硬不吃软,我趁机提:“律师函。” 其实我看出来了,他是那种披着麻袋也很像个土豪的家伙,当然这也可以归功于我其实没见过世面。但他坐在小板凳上依旧优雅的姿态,已经令我完全相信了他有能力告我这个可能。 “这是你自己的智商问题。”他淡淡地看着我,略带鄙视:“我没有证据,也没有目击证人。爱说谎的小姐。” 好样的! 我优雅地站起了身,捏起了那两枚纽扣,骄傲地说:“那么请你自己结账吧,吹牛先生,我是抠门,从不请人吃饭。”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地跟温励碰面。 而从这天开始,我还不明白遇到他对我来说代表着怎样的命运。 是过客,运气,还是劫数。 那天我前脚离开小吃街,后脚,一辆奔驰就开到了我面前,车上下来的是优董,那是个脑满肥肠的老男人,头很亮,小小的黑眼睛里放着精明的光。 肯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种事,最重要的还是为了钱。 我们家是爆炸案的主要责任方,一栋楼十几户人家全都家破人亡,外债累累。 我需要钱,因为我等得了,老邻居的亲人们也等不了,死去的人里,很多都是看着我长大的老人,我想给他们的家属赔偿,并且尽量多一点。 那天的最后,还是拿到了结婚证,只不过上面的名字换成了温柔。 我不知道温励用什么办法瞒住了优董,总之答应我的数目如约到账,优董也打来电话,表达了他的满意。 但我有了新的麻烦。 为了保住这场骗局,我搬进了温励的房子里。 用他的话说,他的家人随时会来,如果在这期间优雅不能出现,那我就继续冒充。 说实话我觉得温励好像并不关心他娶的是哪个,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问我,优雅到底怎么了? 好在我也不清楚,他不问,我正好没机会回答。 之后温励派陈秘书跟我补签了一份婚前协议,给我划分了五十万财产和一套别墅,扔了只新手机给我。 至此,我终于醒过味来了:我嫁人了…… 结婚不能说,但还债是大事,于是我请我唯一的基友吃了顿饭。 基友叫叶子,小康之家,她爸爸是画家,妈妈是美女主妇。叶子和我身材差不多,我家出事后,她不少送我衣服穿。 去的地方是我们学校门口的烫菜馆,我把钱还给叶子,她收了,问我钱是怎么来的,我告诉她,是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她很开心,问我:“是什么亲戚?看这样子好有钱啊,对你好吗?” “挺好的。”叶子跟我在同所大学,日后难免会碰到温励,我只能编:“是个表哥。” “那真好,你这么漂亮你表哥肯定帅吧!”叶子激动起来:“快给我打听打听,有没有女朋友,看看我有没有机会!” “……好,我问问他。”我应付的同时也埋个伏笔:“他好像有女朋友了,也可能是老婆,或者是别的什么关系。” “你先问问,对了,前几天……” 她正说着,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起先没有反应过来,只听手机铃声响了许久,叶子朝我努努嘴:“你手机响呢。” 我心里咯噔一声,掏出手机,对叶子解释:“我去接个电话。” “好啊。”叶子盯着我的手机,点了点头。 我走到门外接起电话,是温励的号码,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存好了,只有两个联系人,另一个是陈秘书。 这是结婚后我们第一次联络,想起之前,我依然心有余悸:“你好,温先生。”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只说:“对不起,不习惯铃音。” “换一个。”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似乎心情正好:“我希望可以随时联络到你。” 我谦卑道:“好,我知道了。” “不开心?” “很开心。”我发自内心地说:“我真的很开心。” “希望一直如此。”温励道:“Misschen,告诉我你今天下午五点之前就会搬来。” “是。”我赶紧说:“我已经都准备好了。” “很好。”他那边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大概是敲键盘:“我现在不在通济,周六才会回来。” 我松了口气:“那么祝您工作愉快。” “你究竟是凭什么被派来的?”他虽然在批评我,但语气明显是笑着的:“我现在打给你,是希望你做足准备,我喜欢温柔诚实的女孩子。” 我一阵头痛:“好。” 他又道:“另外,尽量休息,我喜欢你丰满一点。” “好的。” 回到米线店时,叶子正咬着筷子发愣,我坐回来,她抬头看我,问:“你表哥电话啊?” “嗯。” “那你干嘛苦大仇深的?”她问:“你这手机也是表哥给你买的吧?” “嗯。” “真好,这得一万多呢,我爸给我买还得掂量掂量。”叶子高兴地说:“新号码交出来!” 我报了电话,叶子又叫:“真好啊,六位连号,你这个表哥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我也不知道。” 叶子一面存着我的号码,一面笑得十分开心:“温柔啊,你这真算是否极泰来了,我真替你高兴。不对,是你本来就该这么好命!不过你跟人家毕竟失散了这么多年,现在得表现的激动一点人家才会喜欢你啊。” 我点头。 叶子继续乐:“好了,别愁眉苦脸了,自从你家出事你就没再笑过,这些话我一直不敢说,你对许家做的够多了,真的。” “没有他们我根本不能坐在这,爸爸妈妈对我视如己出,家里出事又不是他们的错,再说了,虽然只剩子衿,但这样我就不像个孤儿了。” 对,我并不是许家的亲生孩子,而是一个野孩子。 有一年,JC捣毁了一个拐卖儿童盗窃的窝点,里面的小孩被释放,但仍有一些查不到来处的野孩子,我就是其中一员。 在J方的安排下,我们这些小孩被纷纷领养,我是最后一个。 理由我不清楚,只记得无论我怎么表现得活泼可爱没心理问题,也没有人愿意要我。 于是一直拖到八岁,我终于被许家父母领回了家,妈妈说是因为她想要个女儿,恰好我也姓温,我们有缘分,因为情况特殊,我和我弟弟许子衿是双胞胎户口。 爆炸发生时,我和子衿都活了下来,我是因为在通济读书,子衿是因为正在楼下遛狗。 狗救了他的命,可他脑死亡,成了植物人。 义工团帮忙救助子衿,我则负责逃课打工还债。 现在债务还了,我只有子衿要考虑,他能醒就醒,不能,我就养他一辈子。 我现在是与人合租了个床位,在通济这样的床位出租很多,比学生宿舍条件略低,但也不错,很便宜,一个月只要三百块,由此我行李也不多,只装了一个小箱子。 温励在通济的住所在江景别墅区,是典型的富人区,高墙大瓦,门禁森严。 进门后,陈秘书给我介绍了绿眼睛的英国管家,姓布朗,此人风范与温励如出一辙:“夫人,很高兴为您服务。” 夫人…… 我怎么这么想死。 我学不来这个高贵冷艳的范儿,就傻兮兮地回答:“我也是。” 他们聊天,介绍的是有关我的事。我插不上嘴,就忙着环顾这栋别墅,别墅一共三层,美式装潢,主色调除了白就是浅蓝,看着就觉得不好打扫。 之后,布朗带我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我的房间门口,说道:“先生浅眠,不喜欢身边有人打扰,所以需要分房睡。” 我累极了会打呼噜,他这要求正中下怀。 “一层是公共区域,二层是夫人的活动区域,我们布置画室和书房给您。三层如果先生没有要求,希望您不要轻易上去。” 我继续点头。 “门禁是十点。”我正要张口,他又接着说:“因为夫人身份特殊,希望您可以避免请朋友来打扰。” 我继续点头。 第一卷 婚婚欲爱 第4章 我不敢计较的 “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事。”布朗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请务必保持冷静,先生不喜欢争执。” 呃…… “接下来,希望相处愉快,直到优小姐回来。”布朗微笑着递来一张卡:“一万美金的信用卡副卡,每个月会安排一次结账,密码是您的生日,请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我接过卡,道了谢,布朗走后,我便回了房间。 房间是套间,东西很齐全,看得出是精心准备过。 冲了个澡,突然想起中午叶子说过的话,如果他真的是我的表哥,大概我现在一定会兴奋地睡不着,可惜,只要想到温励那张不好相处的嘴脸,我就觉得自己随时都要玩完了。 温励这边规矩甚多,他喜欢淑女,喜欢吃西餐,还有信仰。 我真是累得够呛,所以每天结束之后只想睡觉。睡觉前却还要祷告,祷告到我一半我就没知觉了,半夜又觉得憋闷,才想起我是对着十字架跌倒的。 周六,午餐时分,布朗叫我去准备,说温励晚上六点钟到,到时要陪他一起吃晚餐。 我傻呆呆地等到了四点,布朗又来通知,说晚餐取消,晚上十点钟让我准时上三楼,记得做好准备。 九点五十,我从衣柜里找到一条最严实,颜色最深的吊带睡裙,在布朗的带领下上了三楼。 布朗去敲门,我在他身后等着,那样子一点也不像人家老婆,当然其实我明白他一定不是白娶我的,我还觉悟了在他心里我就是个骗子。 我正纠结,房间里传出了温励的声音:“进来”。 布朗便帮我打开门,随后自己下了楼。 我吸了口气,推门进去,里面装潢与我的房间完全一致,通往卧室的房门曲径通幽地开着,小客厅里空无一人。 我转身去关上身后的房门,在那个一碰便能合上的门锁上耽搁了不少时间,突然,身后忽然传来几声轻响,我顿时紧张起来,握着门把手准备随时跑路,身后却完全没了动静。 又过了许久,背后突然一阵紧,与此同时,冷冷的薄荷味罩住了我。 我本能地把脊背上的毛毛竖了起来,余光看到身旁撑着一只手,干净的指尖,平整的指甲,没有任何装饰的一双手,男人的手,而我不动,他也没有动。 肩膀处不断地传来阵阵凉薄的濡湿,我浑身发抖,一下午的准备全都落空,半残的脑袋里只剩空白。 淡淡的呼吸拂在耳畔,水滴和缓的节奏错落有致,我有种食草动物忽然被食肉动物盯上的恐慌,最后把心一横,闭紧了眼睛。 我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笑:“我有个问题。” “……你问。” 我说完,只觉得颈边传来个温暖柔软的触感,他的声音也泛着一股同样的味道:“Are you really still a Virgin?” 坦白说我不太清楚Virgin这个词的意思,却在此刻福至心灵地明白他想问我什么。 果然还是要物有所值,于是我点头:“是。” 话音一落,我顿时感到腰间一松,肩膀却是一阵痛,被他压到了门板上,我跟着张开眼睛,入眼的是那双幽幽的蓝眼睛,瞬也不顺地盯着我。 他穿了件颜色深深地睡袍,平滑的材质将他高大的身材细细地勾勒,头发结着颗水珠,脸上挂着一丝笑,整个人站在我面前,好像一副油画那么层次分明。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反悔,我并没有情结,但我不喜欢谎言。” 我觉得我不会练这件事都点背吧?捉摸了一会儿,决定实话实说:“我真的是。”又道:“如果我骗你,你就送我进监狱好了。” “好。”温励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随后便俯下身来,侧首朝我吻了过来。 我连忙偏过头,由着那个吻堪堪在我唇边闪过,气氛霎时僵了。 我必须察觉到他不太友善的目光,僵着身体问:“能不能……不接吻?” 他勾起唇角,睥睨着我:“有必要?” 我找不到话可说,而他也只给了我几秒钟时间,随后,便捏过我的下颚,这次,我没能躲开。 算了,这种坚持的确很蠢,我总不能得罪他,便闭起眼睛,忍受着这种陌生而差劲的感觉。 之后我一直在想,他跟我假戏真做,难道是看上了我这个人? 但不管是什么,这一刻,大概是太痛,我都有了一种,坠入深渊,万劫不复的错觉。 全程我都没有再睁眼,幸运的是温励并没有命令我。 整件事结束后,我只觉得浑身剧痛,几乎是爬着下了床,刚刚捡起睡裙穿上,便见到温励从浴室出来,说了一句:“等等。” 我的下颚也在疼,说出的话含糊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什么?” 他朝床单看去,那上面并没有任何红色的印记。 怎么会这样? 我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温励依旧抱着臂,用那种略带玩味的口吻评价:“又在说谎。” 我觉得解释无用,如果他一定要追究。 我不自觉地用牙齿咬下嘴唇,刚触到便痛得缩了回去,假的有我这么像的吗?我连接吻都是今天第一次,可他这幅表情明显是找茬的。 温励笑起来,问:“解释一下?或者找个借口?” “我真的是……”我怎能一句都不解释:“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真的是……” 我越说越没有底气,干脆闭口不言。 “祝你好运。”他笑着摆摆手:“晚安。” 我回房间后便呆坐着,这感觉犹如等待审判。我甚至求了求上帝,我不想进监狱,我进了监狱,子衿怎么办?我自己怎么办? 喵的!还祝我好运!我好运个毛线啊! 果然,十几分钟后,电话响了起来,是布朗的房间:“夫人,请问您睡了吗?” “没有。” “是这样的。”布朗慢慢地说:“是先生希望我可以告诉你,今天的事他可以忘记,但他绝不会再容忍下一次的谎言。” “好。”说完之后又补充:“谢谢你,布朗先生。” “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我。”布朗说:“好自为之。” 身上黏黏腻腻地非常难受,我临睡前去洗了个澡。 浴室里有一面落地镜,我本想避着它,却依旧被它捕捉到了我。我再走不动,呆愣地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凌乱的头发,一身的狼狈。 看着看着,我忽然觉得头昏,突然明白我真的已经不是我了,然而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究竟变成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永远都解释不清的骗子。 不由自主地缩进壁角,哭成了一团。 睡着时,我并没有丝毫辗转,只觉得很痛,痛到自己做了一个想不起情节的噩梦,只记得很红,很蓝,很可怕。 直到我听到耳边人语声,那种凉凉的声音和缓慢的语调让我没胆气地瑟缩了一下,随后便察觉到有只柔软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个女人温柔的声音:“情况并不严重,退热之后休息一下就会好起来,不过基本可以确定是……” 我挺喜欢这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尤其她手心的触感,便蹭了蹭,放纵自己在无以抵挡的困意中重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星期一,温励不在。 吃午餐时,布朗忽然问我:“温小姐是油画专业?” “是。” 布朗顿时赞许地笑起来,事实上他今天一天对我态度都挺好:“非常好的专业。” 我被他笑惊了,手里的叉子就是一抖:“有什么问题吗?” “别怕,是好事。”布朗笑:“先生喜欢画画的女孩子,非常地喜欢。” “哦。” 布朗难得没有讳莫如深,自动自发地进一步说明:“先生的母亲,也就是老夫人在世时也是一位画家,作品很少,但非常知名。先生和老夫人感情很好,久而久之也就非常喜欢绘画。” 可能是因为我的伤还没好,所以整个人都蔫蔫的:“哦。” 但布朗仍是笑:“知道K吗?米国的女画家,抽象派画家,先生说你的画风和她很像。” 我愣住了。 K女士我当然知道。她作品不多,却非常知名。她的颜色光怪陆离,风格明亮诡异,我从八岁起就开始把杂志上她的作品剪来收藏了。 我连忙放下刀叉,说了句“等等”,便跑回房间。捧着我的册子出来,给布朗看:“是她的吗?” 我这本册子花了不少心血,自然精致。布朗看过后,立刻笑了起来,问:“看来你真的很喜欢K女士?” “很喜欢。” “那么愿意原谅先生之前的唐突吗?”布朗趁机说:“实话实说,之前,我们一直以为你是那位优先生养的情人。” 所以这就是温励没有问我的原因? “我做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我不做他就派人联络我的债主。” “是的,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布朗笑着说:“先生的头脑一向非常冷静,他也很有风度,那天的事完全是因为判断不清。希望你可以谅解。” 我都懵了,没想到他会对我道歉:“我不敢计较的,你放心,我真的不敢计较的……” “NO。”布朗耸耸肩,说:“这件事你完全有权利表达愤怒。那天女佣在浴室发现了你,先生说他不喜欢你像那样偷偷地哭。” 哦…… 我不确定地问:“这么说……他是好意?” “完全的好意。” 我就放了心,试着咧开了嘴:“谢谢你,布朗先生。” 潇洒了一周,周日晚上,我称了下体重,发觉自己胖了五斤,总算脱了那一脸的鬼相。正兴奋着,身后有人敲门,是布朗:“先生回来了,请你上去。” 第一卷 婚婚欲爱 第5章 再劫难逃 我猜也知道这个时间叫我上去是要做什么,便打开衣帽间,发现上次的那条睡裙已经不知所踪,换了一条,把头发拢了拢,上了三楼。 程序与之前完全相同,唯一的区别是我进门时一眼就看到了温励。 严格来说,即使现在,在我眼里,他依然是陌生的。 这会儿他正站在正前方的露台上,手里拿着手机,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家居服,那颜色好像他的眼睛,雾蒙蒙的,携着一股落雪后的冷意。 等了一会儿,温励便挂了电话,拉开玻璃门走了进来,见到我,停了下脚步,随后打量了我一番,说:“胖了。” “嗯。”我已经体会到这一周的不同:“谢谢。” 他不言声,朝着卧室的方向推门走去,我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见他坐到床边,床单的颜色还是那样,但花纹似乎有所不同,我站在他身侧,犹豫着要不要轻车熟路地把衣服直接脱了,便见他抬起头,看向我,随后笑了起来:“看来蓝色比较适合你。” 我咧嘴:“我弟弟也这么说。” 看来他已经完全知道我的所有资料了,完全没有疑惑:“你和你弟弟的感情很好?” “我们是双胞胎。”我不想对他多说我家里的事:“每天一块玩。” “为什么你弟弟会姓许?” 从前妈妈就叮咛过我许多次,因为那个团伙牵连甚广,而我们这批孩子一直都在秘密安置,要我无论如何都别把身世告诉别人听,所以对于此类谎言我已经轻车熟路:“我妈妈姓温啊。” “So。”温励显得不再有兴趣,直接将话题带到了别处:“今天换个方式。” 我跟不上趟:“什么?”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他认真地好像在说实话似得:“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你没强迫我。”我连忙为他正名:“是我不对。” 他撑着手臂,歪歪头,看着我,说:“今天一起更正吧。” 我瞅瞅他好整以暇的身体,心里暗忖,不更正,不知道行不行…… 然后我就这么杵着,杵了很久他依然是那么看着我,我也只好瞅着他。敌不动我不动,希望他瞅累了就此放过我。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了口,问:“觉得我不好相处,对吗?” 我摇头。 他露出了一丝不快:“为什么一直在紧张?” “我没有紧张。”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哆嗦而已:“我是……冷得。” 话音一落,他忽然我的后腰上一揽,我跟着就贴进了他怀里,这动作太生猛,让我的牙齿磕到了嘴唇,差点咬出血来。 然后觉得气氛不对,正要挣扎,却刚推开他,便发现他的声音微妙地冷了:“不要动。” 我瞅着他灰蓝色的瞳孔,只好慢慢地放下了推在他身上的手。 温励靠了过来,在我唇边亲了亲,继而冷飕飕地看着我:“从现在开始,闭上眼睛,不要动,做得到吗。” 我莫名被他这样的凌厉吓死了,牙齿打着架,问:“那我、我可以抖吗?” “不可以,也不准哭。”他虽然瞪了我一眼,却好像不是特别生气那种:“做不到,就进监狱。” “哦。” 这叫什么?再劫难逃。 算了,忍。 我把眼睛一闭,在心里发毒誓,决定不哭不闹不吭声。 却一直等到花儿也谢了,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我按耐不住地悄悄眯起眼睛,忽然看到他弯弯的嘴角,猛地按过我的头,一点不给机会地亲了过来。 我有今天明白,温励在找我之前,肯定战斗过不少次。 否则怎么揉巴我揉巴的这么顺畅? 这天温励没有第一时间起床去洗澡,而是靠在枕头上,用指尖摸着我的脸,问:“感觉怎么样?” “……挺好。”真挺好。 “痛吗?” 我实在地摇头。 他笑起来,握着我的手臂,表情很温柔:“记得,在这件事上,我允许你忘记骗婚的事。下次开心点。” 回房间的路上,我一直在告诉自己,错了就是错了,人家怎么对我都是应该,何况也没打我没骂我,就是睡睡我。想解套,必须得“开心”。 病假结束,我开始上课。 布朗把我领到门口,问:“先生给你配了一辆车,有驾照吗?” 我点头:“有的,但我技术不太好,会把车撞坏的。” “车不重要,人不受伤就好。汽车的安全系数很好。”布朗说:“你如果不喜欢开车,也有司机。” 车是宝马,白色的,很漂亮的小轿车。 我想想还是不要碰车,于是要了司机,又要求:“布朗先生,我能让王女士只送我到地铁站么?” “为什么?” “不希望别人多心。” “没关系。”布朗微笑着说:“其实你也清楚,你才是合法的妻子,结婚证书上写得是你的名字。” “不是因为这个。”我赶紧换了个言论:“毕竟大家都知道优雅小姐而不是我,知道的人越多,我就越害怕。而且我的朋友素质都不高,可能会对我先生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 布朗想了想,便点了头:“真是懂事,那么就按你的意思吧。” 我顿时松了口气,上了车,转头再看那栋别墅时,平白就生出了一种挣脱牢笼的快感。 王女士把我送到了地铁终点站,从这里过去需要换乘两次,出地铁一百米处就能见到我们学校。 之后的一切全都很轻松,中午叶子开车载我去医院看子衿,他很平静,没有变化,因为一直靠着营养液,已经瘦得脱像了。 晚上,叶子做东去海富酒楼吃海鲜。 每个城市都有几间带绝活的饭店,海富就是其中一间,这是真正的良心菜馆,菜好吃还量大,知名却便宜,天天都在爆满,门口顿顿都挤满了各色名车。 我像个保安似得指挥着叶子费劲巴哈地停好车,刚走到门口,顿时听到一群人指指点点着交头接耳,叶子上前去问:“怎么了?” “看。”一个女生朝着某处努努下巴:“世爵C8。” 我也跟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找了半天只找到一辆银色的跑车挂了白色牌照,顿时忍不住乐出声来:“1222,这个车主肯定是二缺。” 看样子车是好车,只是牌照有点诡异,但叶子不知为何,突然冷下了脸。 叶子今天特别大手笔,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大家吃吃喝喝了好一阵,我去卫生间,正要洗手,猛然听到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赶紧掏出来,见到温励的名字闪烁在屏幕上,手一滑,差点把手机扔到了地上。 我赶忙接起来:“温先生。” “出来。”他只扔过两个字,便挂了电话。 不会吧?我反应过来之后就只剩头痛,连忙跑出卫生间,还没等看清温励在哪里,忽然被一条手臂拦住了去路,贱兮兮的叫:“哎呦,这是多么吉祥的风啊!怎么把我的女神吹这来了?” 一阵烟味呛人地传来,我一面咳嗽一面抬头:“怎么是你!” 我有个土豪发小,家里趁十几亿那种,叫梁正则。因为此人霸道,所以我们都叫他太子。 太子是个神经病贱人,我从小就跟他是同桌,但是一直合不来,因为他老欺负我,还管我叫二缺。 而且,他还是叶子的初恋男友。 刚上大学时候,我总去找他打架,因为他欺负叶子,搞外遇,花心,叶子一问,他就闹分手。 后来我家出事,我就没空劝他们,不久后就真的分手了。 从那之后,我有两年没有见过太子。 “怎么不能是我啊?”他把烟从嘴上拿下来,夹在指缝里,猛地一拍脑袋:“对喽,忘了您这贵人多忘事的脾气。”随即抱了下拳:“在下太子,初次见面,久仰久仰。” 我也朝他抱拳:“久仰大名,太子大人,小的就是借过,劳烦让让路?” “让什么啊?”他弹着烟灰,问:“这是上哪鬼混去了?”然后挑着眼角瞄我:“怎么瘦成这副德行,以前不是肥妞吗?” 我总觉得温励就在他身后,所以不敢发怒,免得显得我不乖巧,只好咬牙:“跟你有关吗?” “怎么没有?”太子趁我不备,拍拍我的头,龇牙:“咱俩这是多么深厚的情谊,如果你有事,我就算万死不辞也要帮忙啊!” 我每次跟他碰见总少不了一顿贫,这时间可长可短,我反驳能吵一上午,我不吭声他多半说不了两句,于是我聪明地不吭声了。 果然,太子歪过脑袋瞅瞅我,自说自话:“二缺,听说你家出事儿了?” 我依旧不吭声。 而他突然伸出手,在我脸颊上捏了一把:“说话啊,怎么了这是,转性了?” 我瞄着他的爪子:“放手。” 他扔了烟头,依旧是那副令人倒胃口的嬉皮笑脸:“不放能怎么滴?” 我瞪起眼睛:“你想挨打啊!” “这话说得!您又不是没打过。”他松了手,猛地凑过来,而我也在第一时间扬起手臂,正待落下,忽然听到叶子的声音:“温柔!” 这一声喊打断了我的动作,也令太子侧身回头,没人挡着,我也总算看到了太子身后的世界。 叶子站在走廊里,温励站在她身旁,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冷地注视着我。 场面在僵持,叶子的脸色也很差,朝着温励那边轻轻侧了下脸,问:“这是你表哥吧?” 我看向温励没什么表情的脸,他今天穿了件咖啡色的套头衫,白色的休闲裤子,真是看起来温暖又年轻的一身打扮。坦白说温励身材极佳,这点我也有些体会。可我却只觉得结婚证好像长了脚似得从我眼前飞走了,眼下只想往卫生间里躲。 第一卷 婚婚欲爱 第6章 我喜欢她 太子用那双很厉害的丹凤眼瞄瞄我,又看向温励,最后看向了叶子,神色温柔了不少:“在这吃饭呢?” “嗯。” 太子又转头问我:“那是你表哥?” “……嗯。” 太子极讽刺地笑了一声,重新把目光投向温励,话却是对我说的:“这意思是FCN的少东是你的表哥,这亲戚攀得够远够牛啊!” 我就知道太子绝对跟我是势不两立的,绝对是来毁我的,现在别说结婚证已经飞了,它已经化了! 僵持中,我又听到温励的声音,只有两个字:“过来。” 我瞅瞅他,有点怕。 他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太子在一旁捅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乐:“表哥叫你呢,过去呗。” 连叶子都听出他语气中的揶揄,试图替我解释:“太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家真是表哥!你这挑事儿的脾气能不能改改?” 算了,这位太子爷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拔腿就要往过走,却被太子一把推到了墙上。 “你有病吧!”太子把两只手插进裤兜里,冷眼瞟着我,不齿道:“人家忙着在楼下泡妞,你上赶着去毁人姻缘啊!” 我揉着被摔疼的背,余光看到叶子以及她身后跟出来看热闹人群张大的嘴,心里想我以后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乃至大学的同学聚会都不用去了。 叶子一个箭步冲过来,拽住了太子的手臂:“有完没完了,这是你该关心的事儿吗!” “我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太子怒瞪她,又扭头看我:“金画家是独生女啊二缺!你这是让人家玩了吧?” “啪!”我恼羞成怒地抬起手,给了他一个耳光:“用不用我给你把这张嘴撕了!” 场面顿时肃静下来,太子几乎是恼怒地看着我:“你又打我?” 坦白说我打完也十分后怕,现在已然怂了,只好侧过脸,打着抖,回避了他危险的眼神。 僵持中,我突然察觉到眼前一黑,接着被人一拽,抬起头,入眼的是温励笔直的脊背,他的手扣着我的手腕,紧紧地,突然间令我不再害怕。 “我喜欢她。”温励不疾不徐的声音非常压得住场面:“有问题吗?我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我,所以她不希望公开我在追求她的事,需要质疑吗?” 太子看着他,蹙起眉,没有说话。 “昨天我刚刚陪梁董喝茶,恰好听说了梁董的爱子,太子,真是高傲的绰号。”温励慢慢地、冷冷地说:“既然知道我叫温励,那么请先和令尊沟通,我不喜欢别人用侮辱性的语言跟我喜欢的女孩子对话。” 我想太子是不会信的,因为我看上去真的不像个能拒绝土豪的人。 可温励明显是帮我的,他都说他是被我拒绝的追求者了,显得我多不识抬举啊…… 温励喷人的技术可谓毒舌,太子听完一句话没说,转身下了楼。 温励也松了我的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下不为例。” 我真的松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 他并没有接受我的道歉,只点了点头:“我还有事,玩好。” “好。”我隐隐明白自己躺枪了,心里担忧,不敢看他,只好偷偷研究他的表情:“谢谢。” 他“嗯”了一声,随即也下了楼。 这餐饭的后半段还算平静,大家关上门后替我骂了一会儿太子,而我则豪迈地喝了两瓶啤酒。 九点钟一到,大家便散了,叶子送我去地铁站,门口依旧停满了车,我继续充当保安。 再上车时,叶子忽然说:“温柔,C8开走了。” “然后呢?” “那是太子的车,温柔,你觉得他真的是侮辱你吗?” “……”我知道不是。 她猛地看向我:“温柔,虽说咱俩认识年头不那么长,但我是真把你当姐们处,你今儿就回答我一个问题。这里面的车,哪辆是你……是你表哥的?” 我只能沉默,听她又说:“对了,你不记人车牌号,那这么说,是个什么车?是那辆宾利还是劳斯莱斯?或者那些宝马奔驰路虎?” 我依旧沉默,叶子急了,使劲拉我:“温柔,不是我说你!那人一看就不喜欢你!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节操呢?你的节操呢?” “叶子!”我忍无可忍地暴躁了:“我跟他拿证了。” 那天我把事情全盘告诉了叶子。 她也告诉我,太子最近问过她,说知道我家的事儿了,需要钱他有。 听到这话我真的都…… 之后的日子里,我找了个机会对温励道歉,他也好像并没有听到,不过他心情一直蛮好,我猜是有了妞泡,懒得计较我。 子衿的病没有什么突破,我便照旧每天中午去医院看他,聊聊以前的事,削他最喜欢的苹果诱惑他,却依然毫无反应。 关于我的谣言传了一点,最后又在一夜之间消弭,因为太子又勾搭了我们学校的校花,这次知情人言之凿凿,我们学校也因此炸了锅。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平均每周尽两次义务,生活平静而没有波澜。 期末考试后,我的导师找到我,告诉我万华隆酒店有义卖画展,没商量,必须参加。 布朗他们非常支持我画画,为我提供了一间非常专业的画室,得知画展是慈善活动后,送了一个K女士留下的调色盘给我。 画画大概是我人生中唯一的坚持,所以我很努力,画的尺寸不大,是24x36的,我找到灵感之后只用了一夜时间就画好了它,然后留下签名。 大功告成后,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效果,刚走一步,脊背便猛然贴上了什么东西,一阵红酒的味道出其不意地袭来,我差点被吓掉老命,尖叫着转过身,居然是温励。 他先是蹙着眉用责怪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等我噤声后,便扭头看向我的画:“终于完成了?” “嗯。”我手上全是颜料,身上也全是汗水,便退了一步,拎起桌上的手巾,问:“你怎么有空来?” 我已经习惯了,他只把二楼当做通道。 我甚至跟叶子讨论过,得出结论,他大概是没空搞男女关系,我这么现成,他就顺便了。 “看你。” 他一边说,一边朝我走来,身形摇摇摆摆的,眼神里也透着一股毫不隐藏的悸动。我怕伤了我的画,只好往墙角慢慢退过去,解释:“我先去洗个澡。” “不用。”他还在接近我。 “我浑身都是颜料。”我这是大实话:“蹭上一点就洗不下来……” “不用。”他步步紧逼,慢条斯理地说:“我在你身后站了至少一小时。” 那我这过错可大了!赶紧解释:“对不起,我没听到声音,其实我画画时候……” “没有关系。”他猛地把我推到冰冷的墙壁上,低下头,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的眼睛看,然后笑了,声音里带着脉脉的磁性:“在这一个小时里,我一直都觉得你很有魅力,让我很想抱你。” 我低下头,用手巾使劲擦着我五彩斑斓的手,顺便看到身上的裙子,连我自己都觉得脏,他确定他了解魅力? 我得确认好了:“这样真的行?” 温励没吭声,把我挤在墙边,从我手心里抽走手巾丢到一旁,旋即俯身吻了过来。我跟着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红酒味道,整个人都要跟着醉了。 其实我觉得除了白皮肤和蓝眼睛,温励长得并不像个西方人,皮肤也是丝毫不显粗糙,细腻而柔滑,更没有猴子一样的毛毛。 这么想着我的心情也容易变得很好,心情一好人也比较容易主动,蘑菇了一会儿,猛地听到他的声音:“you are so cute.”且笑声低沉:“My little stepford.” 坦白说,从认识到现在,温励给我的感觉大都是冷静得好像冰一样坚固,即使是耍流氓,他也不是冲动的,甚至还挺尊重我。 但是今天他的行为很出格,好像心情很好又很差的养子,尤其是那句英语听得我云里雾里,不知道他想表达几个意思。 为了让自己在墙上呆得稳一点,我搂得他紧得不能再紧,下巴在他肩膀上搁着,我张不开眼睛,晕头转向地看着我的那幅画:血一般的红,夜一样的黑,碧一样的绿,金一般的黄…… 浓墨重彩的,交织在一起,凛冽炫目却不知有什么含义,就像我莫名其妙的人生。 然后温励丢下我上了三楼,晚上睡前,布朗打来电话,很惊喜地告诉我,我的副卡额度下周一开始调到两万。 第二天,我问有美国亲戚的叶子:“stepford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叶子已经习惯我总问她英语单词的事:“娇滴滴的小妻子。” “我是问这一般都是对什么人说的?” “老婆……”叶子瞅着我的脸,含义颇深地说:“当然,有时候也对其他类型的关系讲一讲。你怎么了?” 我连忙摆手解释:“我是怀疑他有前妻。” 正因为这样,才会一下子奖励这么多嘛。 “这怎么好判断?”叶子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他长这么帅,又这么年轻,又是土豪嘛,你就别觉得郁闷了,权当包办婚姻算了。” 只能这样啊,我还能怎样? 和叶子见面之后,我去医院呆了一会儿,便回了天山华府。 一回来,布朗便告诉我温励在等我吃晚饭,我顿时一阵头痛,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二十,而我和叶子一道饱饱地吃了一顿火锅。因为布朗要我保持身材,我晚上通常都是喝些汤汤水水,谁知难得吃饱一顿,从未回来吃过哪怕一颗瓜子的老公居然等着我。 第一卷 婚婚欲爱 第7章 为我的品位报仇 我忙告诉布朗,我需要换身衣服,布朗却阻止了我:“你最好先去餐厅见先生,他从六点钟开始等你,别忘了他不喜欢你晚归。” 我岂止是慌了,我完全乱了,给我等三个小时我也得怒,更别提他:“我怎么没接到电话啊……” “他说不用联络你,因为好奇你回家的时间。”布朗无奈地说:“抱歉,我不能替你说谎。” 因为温励每次都是在门禁后回来,我也就没有过丝毫压力地在门禁之前回来,没想到这样也躺枪。 我跟着布朗去了餐厅,见温励果然已经在了,他穿了件到处都是格子的家居服,材质大约是真丝,看着特别滑溜,颜色是淡淡的紫,依旧显得很冷。 他面前摆了一例碰也没碰过的汤,双腿交叠地靠在椅背上,那姿态甚是优雅。 此时一脸温和地接着电话,我一进来,立即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瞄了我一眼,透着一股找茬的严厉。 因为那些单词都简单,而温励本身说话也像有人等着录音那么慢,我很荣幸地听懂了,他说得是:“我也很非常想念你,感谢你的关心,我已经不那么难受了。” 布朗领我进来后便走了,我自然不好出去,可我真的无意偷听他的电话。 好在这句之后出现了我非常不熟的英语词组,他也在三句之内结束了对话。 然后温励放下手机,看向我,道:“过来。” 我赶紧过去,跟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至于为何如此,吃过火锅的人都懂得! 但温励还是发现了,他皱起眉头,嫌弃地问:“什么味道?” “……火锅。” 他神色不善:“你已经吃过晚饭了?” “嗯。”而且打死我也吃不下了。 他瞄了瞄我的肚子,依旧是一脸的官司:“你吃了多少?” 我也低头瞅瞅我已经藏不住的肚子,头痛极了:“很多啊……” 我对他总是很杯弓蛇影,见他脸色如此不善,忙推卸责任:“虽然布朗先生每天都在告诉我,要保持身材,晚上不能吃很多,但是你不知道,火锅很好吃的!比什么都好吃。” 我说的这一会儿,温励已经把手肘架在扶手上,用那种有点歪斜的姿态,高傲而讽刺地瞅着我,待我说完,开始微微地笑:“所以你是在说,自己竟然连对垃圾食物的欲望都不能克制。” 我发现这个人对我热爱的食物特别有偏见,忙为火锅正名:“你没吃过火锅,它不是垃圾食物!” 温励哼了一声,笑道:“从你身上的味道已经完全可以判断它是多么垃圾的食物。” 我终于被他逗出一阵火:“这是因为你根本不懂中餐!” “中餐我的确不懂,但你根本没有品位。” 我认为自己是个挺和善的人,这半天也一直保持着比较平静的姿态,没办法,他虽然是我法律上的老公,却也是我某种意义上的债主,但他这半天说的话哪句不是胡搅蛮缠? 于是我决定大干一场:“老公,请问您有没有用过晚餐?” 他看着我的动作,一愣,说道:“还没有。” 我挽好了袖子,道:“那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给你做晚饭吃吧。” “……”温励愣了。 我问:“还是你不敢吃?” “OK。”温励笑起来,说:“不过请你先把自己打扫干净。” “当然。”我说:“我现在去洗澡。” “可以。” 我会这么要求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妈妈的厨艺高明得很,我自然也是有两道拿手菜的,不是别的,就是我最喜欢肯的鸡爪和无比高大上的鸽子。 好在由于鸡肉是不增肥的,这里最多的就是鸡,温励这边有两位西餐厨师和三位帮厨,另外一位据说专门为我安排的中餐小厨师。 由于温励的习惯,中餐厨师经常做晚班,厨师才是一家之主,我这种讨人喜欢的家伙当然跟他混得很熟,平时不少求他在我汤底下撒点小肉丁,此时也是他劝我:“先生前段日子刚特意吩咐,说他对鸡爪忌口的。你做给他吃,如果挨骂怎么办?” “让他看不出来不就行了?” “吃出来怎么办?”小厨子一边利索地将几只鸡的爪子全都剁下来,一边忧心忡忡地问。 “他又没吃过,你知道恐龙肉是什么滋味吗?反正你别管了,我老公说了,这顿饭我说了算。” 由于我有个专业的帮厨,鸡爪很快便上桌。 为了不让温励抵触,我已经把鸡爪脱骨,并且做得连我都看不出它是鸡爪。 中餐讲究色香味俱全,小厨师看我刀工不利索,便帮我拿了个白萝卜雕了朵玫瑰,摆在盘子里,至此,一盘鸡爪显得情意绵绵。 我去把盘子摆上桌,温励似乎看出了我笑容里的三分猥琐,要求道:“我需要知道原材料。” “放心吧,老公。”我乖巧地把双手放在小肚子上:“我怎么敢把你讨厌的东西放进来,刚刚厨师都跟我讲你的所有忌口了。” 想是温励平日很少遭人忤逆,便拿起筷子,带点谨慎地夹了一小块,放进了口中。 我十分自信地站在旁边,敢拍胸脯保证,我的鸡爪尽得我老妈真传,入口即化,口感平衡,绝对是上品。 果然,温励先是一愣,继而放下筷子,看向我,毫不吝啬地露出了赞许:“还不错。” “真的呀?”我已经得意到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你喜欢?” “还算喜欢。”他又吃了一口,问我:“有没有主食?” 我站在他身侧,善良地提醒:“晚上吃主食容易长胖。” 温励抬起头,用那双水蓝水蓝的长眼睛瞄我:“我知道你多放了一点盐。” 这么精准?难道他是室女? 我忙乖顺地去端了米饭来,又站回到他旁边。 然后他又命令我:“过来坐。” 我赶紧挨着他坐下来。 附近的女佣走来,替我倒了一杯水。 我无事可做,只好瞅着他吃着鸡这种动物的脚,心里甚是得意,并且想好还是独乐乐来得稳妥。 虽然温励显然是饿了,但不可否认这人姿态一向很优雅,完美地诠释了我妈妈口中那些“别人家的女孩子”,做到了仪态端庄,细嚼慢咽,连筷子接触碗碟的声音都微不可闻。 等他吃饱了,女佣前来撤了盘子,温励先是用餐巾擦着嘴角,继而吩咐女佣:“让厨师来见我。” 我忙邀功:“是我做的。” “我知道。”他扬起眉梢:“我讨厌撒谎。” 小厨师一来,温励顿时换了一副嘴脸,严厉地质问这道菜的名字以及家里为什么会有他忌口的东西,直吓得小厨师背叛了我:“脱骨凤爪,是夫人要求的,说先生吩咐过,她说了算……” 最后小厨师被依照合约扣了半个月俸禄,我觉得十分亏欠他,打算掏腰包补偿,刚使了个眼色想要抑制他的悲伤,已经听到温励凉凉的声音:“我爸爸总是对我讲,国内的女孩子比米国的要更容易满足男人的幻想,不但美丽贤淑,还善良诚实,不知是你完全是个异类,还是我父亲的眼光出现了误差。” 事已至此,我虽然不爽他这番话,也只能站在那低头挨训。 不爽就别吃,吃的连汤都不剩还骂我。 “怎么不回答?”温励依旧是那副很让人后怕的脸色:“认为是我爸爸的问题?” 我哪敢啊我,只好答:“因为我是异类。”总不能让他肆意地开地图炮,那我还不成了罪人。 “很好,我恰好也这么认为,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 温励站起身,随后便出了餐厅门,我折戟沉沙,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却见他一转身,悴不及防地,低头在我脑袋顶上亲了一口,声音特别低,却很有磁性:“Good night,wish you have a sweet dream,my stepford.” 这一晚,我失眠了一小会儿,因为突然惊奇地发现,温励好像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专制,虽然我还是会被他动不动就冷下来的脸惊出一头脚汗。 义卖画展八点钟开始,布朗却九点才把我叫醒,解释说:“先生认为你应该十点后再去。” “为什么?”我虽然二缺,但我也不会轻易迟到。 布朗笑着解释:“早上媒体太多,曝光率太高,先生认为作品已经很好,作为艺术家,还是应该保持低调和神秘感。” 我蒙瞪地点头,艺术家,好高档的称呼…… 布朗还有后话:“况且,早上的价格一般不会太高,先生不希望这幅画的价格太过廉价。” “布朗先生,原谅我放荡不羁不会沟通。”我小心翼翼道:“他眼中的廉价是多少钱呢?” “他没有说。”布朗很认真地回答:“但你毕竟没有毕业,毫无知名度,不能估计得太高,大约不低于五十万人民币。” 我顿时躺枪,暴汗淋漓…… 吃过早餐后,我去换衣服,布朗又在叮咛:“夫人,衣帽间里所有服装都是属于你的,你可以任意选择,如果不喜欢,也可以尽情地购物。” 我点头:“我知道呀。” “那……”布朗略微尴尬:“请保持端庄,你知道的,服装的品位,决定了一个人的修养。” 这番话直到我进了衣帽间才醒悟,我不是不喜欢漂亮衣服穿,只是它们原本不属于我,即使尺寸再合适,依旧不是我的,它们都是属于优雅的。 穿着它们,就好像在电影里,张慢玉伸手掉出的标签那样尴尬。 我自己的衣服虽然舒服,但还是不够光鲜,只是布朗专程提及,显然是昨天给温励的感觉不太好,让他挨训了,只好乖乖选了一件款式比较平庸的穿上出了门。 第一卷 婚婚欲爱 第8章 天价作品 我和叶子是前后脚到的万华隆,她一见我,顿时笑起来:“你怎么也想起晚到了?” 我也很疑惑:“你怎么也晚来?” 她也是不喜欢迟到的人,今天居然也选择了十点。 “我爸爸说早上记者太多,水墨画又只有一副,我现在出名会被人说我是拼爹的。”叶子解释完,看了看我,尴尬地笑:“你……你老公要你现在来?” “嗯。” “不错啊,这都替你想到了。”叶子说完,瞅瞅我身上这条其貌不扬的裙子,忽然摘下墨镜,道:“转一圈。” 我跟着她的手指转了一圈。 “杜嘉班纳?” “不知道。” 她过来扯着我的衣领看了看,道:“标签被剪掉了,款式绝对是杜嘉班纳,你自己去买的?” “我没。”我解释:“他们给我的。” “那就好,少花钱人家的钱。”叶子摇摇头,重新戴上墨镜:“得想办法把证据弄出来。” 第一份假资料现在还在温励手里,我觉得他除非腻了,否则根本不会给我。 正说着,一阵引擎声呼啸而来,车牌还是上次见到的很多2,我俩让了路,叶子还没开口,车已经停下,驾驶室的车窗放下来,露出梁正则那张过分凌厉的脸:“早啊。” 叶子又摘下墨镜:“早啊,太子。” 上次不欢而散,我决定不搭理他。 但他这人并非我不搭理就可以绕过去的,此时又笑起来:“呦,贵人这架势是又失忆了。” 我只好应声:“有事儿?” “没事儿。”他笑了一声,吊着眼尾睥睨着我:“您业务忙,我哪敢有事儿,浪费您时间了。” 随后,便关上车窗,一溜烟地开了进去,过了五六分钟,又开回来,这次没有停下,径直开出了停车场。 叶子直拽我,不悦地说:“你就不能原谅他了?” 可能么? “以前是谁跟我说的,他这辈子就得毁在那张嘴上,是你说的吧?” “他人不错的,就是脾气大,话难听,但没恶意,是为你好。” 算了,我很敏感,平时还好点小尊严,受不了被人这么喷。 我们学校是一类学院,这次的画展是校方举办,主题是帮助失学儿童,既然是慈善性质,自然会受到颇多的社会关注。 好在我和叶子来时错过了记者最多的时刻,而一小部分画已经签约,最高售价是我们学校一位多次在获奖且已经小有名气的男生,他的一幅名为《天真》的油画以二十万的价格成交。 我和叶子的画均无人问津,躲开记者就跑去酒廊里喝饮料了。 喝了一阵子,叶子被导师叫走,她的画被二十八万成交。 我也决定去看看我的画,它在角落里,暗得似乎已经落满了灰尘,下面贴着我的名字。看来大家也明白这里最难卖掉的就是抽象画,虽然我很满意,但别人看不懂是硬伤,我又不能指望内行买,毕竟我功力还不到家。 但我这次过去时,见到一个衣着分外光鲜的美女站在画下,正抱着双臂看着它,我刚一走去,便转头,看着我微笑:“这幅画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我的画叫《四》,叫这个名字有贪图简单,不抱希望,任其发展等等犯懒的原因。也有当时地灵光一闪,决定即使我也不理解也就用这一个字了,理由很多,但都拿不出手,灵感这东西本来就说不清楚。 但难得有个人愿意问一问,我只好挖空心思地寻找了个说法让它靠上个什么谱:“《了凡四训》里说,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用这个名字,第一是因为画里只用了四种颜色,第二是想告诉他们,每个人都有生活难堪的时候,彻底忘掉过得自己,别人也会忘掉你,只当自己活了好几辈子……”我已经词穷了:“反正我觉得这本书不错,就跟着引用了一个字。” “真是有见解。”她露出了些愕然,继而转头看向那幅画,声音依旧是柔和而稳定的,标准的有钱人语速:“画里只用了四种颜色?” “是。” “那为什么看起来有这么多颜色?” “一点小技巧。”真的是小技巧:“小姐如果接触绘画行业,会比我调配得更好。” “你比我想象的更会说话。”她笑吟吟地转头看我,目光中携着某种深意:“你的画很漂亮,风格很像K女士。” 在她特别友善的眼神里,我有种我这副画没准就要卖出去的良好预感,当然,也是出于真心地说:“谢谢您抬爱,但K女士是我不能比的,我连她的学生都算不上。” “太谦虚了,K女士的作品也都是那种名字简单,却含义深刻的类型,我很喜欢。”随后,便转过头,说了一句:“去取支票薄。” 我略微有点糊涂,只见在一旁观展的一名女士从包里拿了个本子,递给了这位小姐,随后继续回去看画。 我被这场面搞得有点头痛,便见她写了支票,递给我,笑道:“这幅画我买下来。” 我接过支票,一看,顿时惊了,上面是一串六,不算零头,是六十六万。 “这……”我觉得不对劲,而她彬彬有礼得令人意外:“等下我的助手会代替我与您签订一个合约。虽然我并不懂画,但我的未婚夫对抽象画情有独钟,你的作品又实在讨人喜欢,这个价格是你替那些孩子们争取的。” 我的画居然卖了,这个价格也着实惊喜,我有点hold不住这种兴奋的情绪,和她谈过后,连忙去找我的导师来。 我的这位导师是个艺术家,我们私下都叫他老头。老头虽说是抽象派的,却没事儿好附庸风雅地捏个茶壶穿个袍子。这老头鬓角花白,留着一把山羊胡子,总拿个眉剪修来修去,整体气质偏向反派。 老头这人虽说是艺术家,却跟我一样是艺术家里的败类,我们都崇拜土豪,喜爱歌颂土豪。此时老头一听这价,瞬间炸了,拎起袍子跟唱戏似得就冲进了贵宾室,把正陪同叶子签约的孙校长“请”了出来,如此这般一说,孙书记也炸了,忙问:“是哪里来的收藏家?” 老头谄媚道:“我也还不清楚,那孩子说是位女士,我怎么好去打扰,赶紧请领导来决定。” “快去带我去看看。”孙书记比我们都冷静,经过我,颇为赞许地拍了拍我的肩:“好孩子,你为咱们学校拿到荣誉了。” 接下来我在门口等着,有点焦虑。 等了好久老头才出来,擦着冷汗说:“真难缠。” 我忙问:“怎么了?” “皇甫纪香,我们说不想卖她,她的保镖就把刀子拍到了桌上。” 好吧,我懂了。 皇甫这个复姓现在少之又少,但的确还存在着。 也是因为这个特别言情的姓氏让我记住了,这个姓氏,是个非常出名的地下组织。 老头说不想卖的主要原因,是舆论会怀疑他们利用这个洗钱,但善款是以她未婚夫的名义捐助的,未婚夫是干净的生意人,还真没有不干净的嫌疑。 但毕竟出钱的是皇甫纪香,所以就有矛盾了。只是人家都动了刀子,我们只能妥协。 就折中想了个办法,开个记者招待会,由我,负责开博客,专门说每一笔善款的去向,学校会派人跟踪,合影、书信什么的,每一分钱都公开透明。 别人卖画,不管多少钱都是找个记者拍个照片就足够,我却这么复杂,虽说慈善是个好事业,可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么头疼? 但事已至此,我已经丧失了这件事的所有决定权,只好任由他们摆布,最后被要求吃个饭。席间,一干人等均是海量,我莫名其妙地被架到了道德制高点,半小时后就跟从酒桶里捞出来一样了。 于是冲到公共卫生间大吐特吐,刚觉得清醒点,便听到有个女孩子在旁边叫我:“温柔?” “……嗯。”我在洗手台前洗脸,看不清对方。 “我就觉得像你嘛!”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海边的潮腻:“早晨我就看见你了……忘了介绍,我是梁正则的女朋友,我叫甜甜。” 这样啊? 请允许我先替她默哀三分钟,阿门,又一个纯洁少女被那家伙毁了。 甜甜倒很热情地对我说:“我今天也参加了画展,你好厉害,一幅画卖到六十六万!网上都传疯了,说你是天才画家!真羡慕。” “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嘴不利索,脑子也跟着犯糊涂,越说不明白越火大:“钱我拿不着还得在这陪酒……早知道是坏人谁卖给她。” 后来我也不记得再跟甜甜聊了点没有,反正和她聊过觉得更头疼。 从卫生间回去后我进去准备继续,忽然听到那边不知道谁的声音:“我今天啊,原本是先听说FCN的中国区代表也要来看这幅画,不过那个事情没有敲定,卖给这边也是好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培养,可以走国际路线。” FCN?我对于这个企业所有的了解都从温励而来。当然,我有点糊涂,我一直以为联合利华是航空公司,我也一直不知道我初中时经常吃的那种小饼干就是FCN的东西。 晚饭结束也不知道是几点,我只记得自己晕乎乎地爬上了老头的车,刚闭了会儿眼,又猛地听到一声吼,耳朵一阵生疼:“温柔!醒醒!你家里在哪呢?” 我摸出手机一看,哟,十一点半了,这么晚我又这么醉,只能打给王女士接我了,好在电话很快接通,王姐先我一步问:“你在哪里?” 第一卷 婚婚欲爱 第9章 你需要学会拒绝 “王姐?”王女士平时对我挺温柔的呀,怎么了这是?我于是傻了吧唧地问:“你怎么啦?怎么这么凶?” 王女士冷冷地说:“你自己看看时间。” “喔,这个、这个……”我凌乱的辩解:“这个,我老公应该知道吧?”我的意思是她管得有点宽了貌似。 “他不知道。” 呃,我纠结了一会儿,听到她又问:“你喝酒了?” “庆功宴嘛……”是我忘了,王女士是我的司机,却也是温励的人,如今我错在先,说我两句也有立场,只是我有点担心她因此不来接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们都说要喝的,然后我就喝醉了,我喝醉了我就、我就忘了回去了。” “那么你现在在哪里?” “我们学校门口。” “知道了。”她又问:“有没有人在陪你?” “有啊。”晚上坏人多,老头怎么会抛下我呢:“是我们学校的老头。”脊背一阵生冷,我急中生智:“一位特别帅的,有风度的中年大叔,我最敬爱的园丁大人。” “OK。”随即便挂了电话。 我又缩回座椅上去打盹,一面睡,一面想起王姐平时挺温柔挺客气,今天突然这么冷淡,可能是因为醉鬼不遭人待见吧。 后来又感觉脑袋被人像个篮球似得拍了一会儿,老头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来,别动,来……迈腿,你站稳一点!刚还不是挺清醒嘛!” 他这一嗓子把我惊了,噗通一下子栽了下去,而后腰上被人一搂,好像是错觉,我觉得自己闻到了一阵薄凉的薄荷味道,我抬起头,跟着脱口而出:“温……” “嗯。”他拉开车门,把我拎起来塞了进去,站在门口对老头说道了一会儿,我听不清,似乎是“谢谢”一类的话。 温励来了?不,这一定是一场梦!我俩的关系自然没有好到要他来接我的地步……门禁是几点来着?但愿他晚上别在家! 正胡想八想着,忽然我觉得身子急速地往后一栽,动物本身的危机意识令我蹭地来了一个鲤鱼打挺,还没摆好造型,又被一阵巨大的推动力朝前扔过去。我正蒙圈,忽然被人一把抓住肩膀,捏得我生疼,跟个物件似得把我扔了回去。 我于是跟着四面八方的力向后一仰,脑袋好像被磕了一下,晕了吧唧地看了个大概,眼前是个车顶,但这颜色就不太对劲……这、这、这! 也就是这会儿,我突然感觉到腰上一紧,连忙缩起腿,撑起身子一看,妈呀!真是温励呀! 我当即就做了最聪明的决定:怂了。眼瞅着他阴着脸扣上了我腰上的安全带,然后重新发动了汽车,慢慢开了一小会儿,阴森森的声音传来:“别再用脚踢我。” “噢。”我缩起脚,顺道看到他大腿上白色的布料上有个显眼的印子。 完了完了,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刚骗他吃了鸡这种动物的脚,他算是勉强原谅了我。 今天王女士又把他弄来了,让他发现了我晚归的事,不但如此,我发酒疯踢了人家一脚。王女士实在太阴险了!生气不接我就好了嘛!要不要赶尽杀绝啊! 我很头痛,好在温励没再说话,只是把车开得飞快,一会儿转八个弯,这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躺在摇篮里,虽然害怕,虽然紧张,却很快就忽忽悠悠地没了知觉。 不过很难得的,我居然做了个极有趣的梦,先是梦到温励抱我去了浴室,帮我脱了衣服,然后我俩很激动,预备干点马赛克的事。 结果我突然觉得不行,这万一要是干了点什么,那我肯定就在三楼睡着了,喝醉了真的会打呼噜的! 思及此,我很理智地把他踹开了,然后打开水龙头,浇了一脑袋冷水。 后半夜我又做了个不清不楚的梦中梦,梦到我坐在电椅上,哭得满脸都是鼻涕,野兽一样地嘶吼:“温励呀,大哥哥呀,我错了……” 就在电流即将开启的当口,电话铃声突然尖厉地刺破耳膜。 我被它从噩梦里拯救出来,张开眼睛,见房间里开着灯,而我正躺在我很熟悉的床上。 我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伸着脑袋去看了看电话,时间是早上五点,号码是温励的房间。 响到第三遍时我才想着把话筒拎起来,还没说话,那边已经开始说:“我想了一夜,觉得任何事都该有规矩,不能就这么让你放肆下去。” “啥?”不算前天,我应该只是把他踢了一脚,然后做了一个梦,后者他肯定不知道,前者、前者…… “对不起,我昨天不该踢你,老公,我真的错了,你就看在我喝……” “上来。”他打断我:“五分钟之内。” 小时候,我们街道有个奖励,是将那种连续几年都不吵架的家庭挂一个“五好家庭”的牌子,从我到许家,这个牌子就一直挂着,房子卖时,是我亲手将它拆下来收进了包里。 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我妈是个萌妹子,她跟我说过,男人最怕老婆撒娇,所以她总能骗到我爸的小金库…… 这一刻,我明白在今天这个问题上:要么卖萌,要么卖可怜,总之要表达我的弱小。 于是我利用这五分钟冲了个澡,把头发略微擦了擦,然后特意选了条水蓝水蓝的睡裙套上,照了下镜子,自觉已经露得很吸引人,足见我满满的歉意。 之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三楼,在楼梯上碰到布朗时,他侧身让路,对我投来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一切就绪了,我站在温励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叩响了门。 很快得了应允,我推门进去,四下瞅瞅,在沙发上发现了温励。 温励此人十分讲究,他的衣服不论是外装、家居服还是睡衣都只是款式相近,却绝不相同。 今天也是,他又穿了件蓝蓝的家居服,没什么花纹,给人的感觉静静的,雪山一样地高远冷淡。 我进门时,他正端着咖啡杯,一面啜着,一面道:“过来。” 我溜达到他面前,两只手搁在肚子上,低下头,用眼睛偷偷瞄他。 温励也用眼珠子瞟了瞟我,随后,开了口:“昨天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的画卖出去了,学校就开了一个记者招待会。”我用我妈妈最擅长的那种,极易惹人同情的,特别微妙的声音咕哝:“然后因为卖给了地下组织,你懂的……”我把事情解释了一遍,断断续续说了十几分钟,有些话实在说不清楚,不过我料想他是听得懂的。 温励抱着咖啡杯,听完我的絮叨,便像个老师似得点头,继而道:“所以,是你们学校人强迫你喝酒?” 我没这么说过呀!忙摆手:“没有没有,他们只说,这么多大人物,我是主角嘛,怎么好不喝呢。” 温励点头感叹:“所以你就真的认为自己是主角了。” 我本来就是嘛,但我没敢提。 “我的祖父是在四十岁去了M国,在那之前,他们一直在HK生活。” 在我的沉默中,温励开始讲故事:“我们家始终认为,女孩天生就应该获得更多呵护和管理,比如,参加party女孩必须要有一个可靠的男伴,酒应由男伴代劳。即使不得不喝,也只是香槟,不能醉酒。因为酒精会令人失去防范,回家太晚会有危险,也会被人误会你很轻浮,难以获得别人的尊重。” 我隐隐觉得他又要说到家教的问题,便不敢说话。 我妈妈也是这么说,可我…… 她从来没这么凶的说过,我也就当笑话听。 果然,下一句,温励提出了问题:“告诉我,你的父母也是这样要求你的吗?” 我点头:“嗯。” “很好,问题果然出在你身上。”没想到他居然没骂我,而是看着我,蓝蓝的眼珠漾着一片平静:“根据你的描述,昨天的聚会,你既不是主要受益人,也不是主要负责人,你只是个学生,学校才是你的监管方。而你得到的唯一结果就是过早地公开了你作品的价格,可能会有一个坏的发展,就是你今后的作品会比较困难。你却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会成为主角?” 我好像终于开始明白了,只好问:“那我怎么跟人家说?” 他道:“拒绝。” “可那是学校的老师,还有大人物。” “你不喜欢,也不需要。” “可是……”不是这样,真的不是这样,老头没事儿,可、可……我不能反驳他,但下次遇见这种事我还是没办法拒绝:“我又没有家……我也不是你,这么嚣张,我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你需要学会拒绝,这不是任性,而是不委屈自己。”他重重地撂下咖啡杯,已然动了薄怒:“我给你们学校投资三百万的目的是希望他们妥善照顾你,而不是受委屈。我希望你是被尊重的。” “你给我们学校投资了三百万?”尊重这种虚的先不提,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这件事上。 “昨天决定的事。”他靠在沙发上,把两条又长又笔直的腿叠了起来,抱着双臂,神色略微不满:“怎么,没有人对你说过?” “……没啊。” “那你现在知道了。”他换了个话题:“现在我们来说说另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啊?”我真不想在这挨训了,又不敢哭不敢跑。 温励先是沉默,随后特别出其不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现在的表情难道是想要告诉我,昨天的事你全都忘记了?” 第一卷 婚婚欲爱 第10章 你去过几个国家 我必须否认:“没忘没忘,我觉得特别抱歉。” 他扬起眉,满脸的不置可否:“哦?” “我不该踹你的!可是我那时候真的吓了一跳,椅背突然放下来,我还以为……”我挠头:“我喝多了,我喝多了就丧失理智了。” “其他呢?” “其他……没有了呀。”我不能放过这个给自己找藉口的机会:“其实我是想叫司机来的,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你就、你就……” 他替我接话:“你就打给了我。” 我愕然,而他突然站起身,缓缓地朝我走来。我连连后退,就这么你来我往的,一直退到了音响旁的矮柜上,我一个没把持住,一下子跌到了上面。 随之而来的是他俯下来的身体,抵着我的额头,脸上挂着他那种特有的,有点坏,却很好看的微笑,声音低了一个分贝,似乎也柔软了一些:“我可以体谅你喝醉,但是……小女孩,你得清楚,这种事情好荒唐,你在做之前,有没有想过可能会出现的后果?” 我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妈呀,这么说我那个梦是真的? 不能够吧?我会这么有骨头?我敢在那种关键时刻踹开他?我…… 我绝望了,只好哭丧起脸:“对不起……” 他冷下脸:“我不接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赶紧挤出一滴泪来,结果却突然很伤心,泪如泉涌:“你别和我离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到一半忽然被人堵住,是他的嘴唇,很软,但味道有点咸,大概是我的眼泪,原来已经流了这么多。 我伸手推他,却被他划拉着抓住手腕,随后在旁边摸了个什么东西把我的两只手通通绑了起来,挣了挣,没能挣开,手臂被他拎起来,挂到了颈间,距离猛地被拉近了,我别无选择地贴到了他怀里,听到他开始过速的心跳,原来也不是特别平静的。 诚然,任何人这样都不会觉得舒服,可我想,如果被绑一下能把老公保住,那于我而言也还算不吃亏,便闭起眼睛,准备一忍到底。 却忽然察觉到脊背上多了一双手臂,耳边传来他低沉沉的声音:“特意打扮得诚意十足,看来你虽然很天真,但总算还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那是那是。”我连忙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希望由此可以显得更有诚意。 果然,他先是明显好心情地笑了一声,继而偏过头,令人意外地在我眼睛上亲了亲,随后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好像一只猫:“以后不要再哭,我觉得我的小妻子比较适合装可怜。” 我大概是有点感动,因为上次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我妈妈在世时。 她说:“温柔,你哭起来就不好看了,你想要什么东西完全可以张大眼睛,然后可怜巴巴地瞅着你爸爸啊!” 于是我便艰难地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说:“谢谢。”见他没反映,又补充:“老公。” 这天早晨,气氛绝好,我后来累得要命,他还很大方地让我躺在他怀里打了个盹。 醒来之后差点事到,我回房间去洗漱,出来时正好看到陈秘书过来,打了个招呼,我便去了学校。 回来时布朗告诉我温励早晨回了纽约,时间是两周。而我也找机会旁敲侧击地询问布朗有关温励的态度,布朗耸耸肩,表示他没有收到任何与我有关的安排。 温励不在,学校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我终于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泡在医院里陪子衿。 这间医院是公立的小医院,最大的好处是接受福利机构的捐助。价格自然便宜,医院的也人都很善良。但即使医生们很积极地帮我们想办法,可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子衿仍像棵绿萝似得,靠营养水活着。 这天,院长找我谈,说:“患者已经有了良性反应,我们也认为他有极大的复原可能,只是我们医院的医疗条件非常有限,你有没有考虑过转去条件更好的医院?” 我的确想过,只是我手里的钱总让我觉得太少,太不安稳,忙问:“转院我也有想过,但您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别的医院没有福利金,我怕我的钱不够。” “这的确是个问题。”院长道:“我们也研究过,可以先帮你联系省里的甲级医院,把你们的情况告诉他们,请他们提供一个方案,根据方案我们再讨论一下费用。毕竟你弟弟还年轻,不能延误最佳的治疗时机。” “好,那我去想想办法。” “你也不要担心,钱不会很多。”院长笑着说:“其实你现在也算有名气了,可以试试看卖卖画的。” 大约过了一星期,院方带我去参加有关子衿病情的研究会。 请来的是医学院的医生,是省里最好的医院,确实研究出了一个方案,计划里会用到高压氧、神经刺激等好几种办法,费用的话,保守估计,需要三十万。 钱我手里还有不到四十万,当然要拍板答应。医学院觉得子衿的病情虽严重却也有治愈的可能,更让我抽紧的心放松了一大截。 连忙把好消息告诉叶子,她也跟着高兴了一会儿,末了又说:“我帮你问问我爸医学院有没有认识人,有个人关照着点肯定好。”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谢谢她才好:“你真是帮我大忙了。” “别说这些,不过你手里的钱够吗?” “够的。”我今天全都看了看,温励最近对我不错,我的生活费高着呢:“我有三十多万呢。” 叶子又问:“那打点的,住院费那些都给你算在三十万里了?” “好像没。” 这样一算,好像我的钱又不够了。子衿在这边是减免一小部分住院费的,可医学院只会更高。 我咬咬牙,道:“没事,我不是还有张两万美金的信用卡呢么?” “你别刷啊。”叶子拉住我,说:“我先帮你筹,筹不到再说筹不到,剩下的肯定也不是大头了,你也去把那些零七杂八的费用问明白了。别花这个钱,毕竟是信用卡,实在没有再说。” 我点头:“其实他对我真的挺好的。”又把展会那天温励对我说的话对她讲了个大概:“你看,他真的对我挺好。” 叶子点头:“果然是土豪,看不上学校那个级别的。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像你老公了。” 是哦,昨天我看到了一个FCN的报道,是说关于它们退出股票市场,采访的是他们公司的董事长,是个帅大叔,大叔很淡定地说:“FCN资金充足,不需要进入股票市场筹集。” 昨天晚上,我都睡着了,突然接到温励的电话,问我:“你在做什么?” 我回答:“我在睡觉呀。” “这么早?”隔了一会儿,他又道:“抱歉,我算错了时差。” “哦,没事。”我想问他打电话来有没有事,又觉得不合适,于是只好问:“你那里是白天吗?” “也是傍晚了。”他心情似乎很好:“我今天早晨刚到伦敦,可能还要在这里再耽搁一周才回去。” “喔。”我终于发现他好像是打来聊天的,于是开始找话题:“伦敦很漂亮吗?” “很干净。”夜色里,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笑意:“你去过几个国家?” “一个都没去过。” “想出去的话,你可以联络我的秘书,要她帮你安排签证。”温励道:“不过仅限于北美和欧洲。” “我哪都不去。”我哪里走得开:“我得等着你回来。” 他先是一愣,随即冷下了声音:“我还有事,很晚了,你睡吧。” “喔。”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我忙乖乖挂了电话,躺回床上去。 最近因为还中餐厨师钱的事,大大拉近了我和他的友谊,所以偶尔他也对我讲讲,说他在这里做了半年,在我之前还没见温励领过女人回来,不过,他还说,温励自己也基本不回来…… 循规蹈矩地过了几天,我照例去更新博客汇报捐款的事,最近这件事已经不那么热,我的名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写完后照例刷新,却突然间,刷出了一条最新留言。 上面写着:我看到了全部经过,买她画的人是某帮派的独生女,姓皇甫,名字我不方便说,不过大家都猜得到吧,钱为什么要这么花?我看这画也不怎么好。 我看得有点蒙,随即又按了下F5,刷新过后,发现这条留言神奇地消失了。 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出现幻觉了。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就在第二天一早,我一到学校便发现自己好像又出名了,被人指指点点,且绕着走。 我问叶子怎么回事,叶子道:“昨天有人把买你画的人人肉出来了,发了篇文章说你也跟地下组织有牵扯,不过很快就被删了,但看这架势看到的人应该不少。” 我头痛欲裂:“怎么什么都编得出来?” “没事没事,人红是非多嘛。” 正说着,我的手机上突然跳出一条短信息,是个完全没见过的陌生号码,点开一看,内容写得是:温柔小姐,我是皇甫纪香,你作品的买家。 我的心就是一紧,连忙举手从课堂上跑了出去,一直跑到角落里,确定四下无人才把电话回拨过去:“皇甫小姐?” “是。”果然就是那个声音,那声音很有特色,非常柔情,且娇滴滴,她笑着说:“我买温小姐的画似乎替你造成了困扰,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问:“你真的……” “家父比较重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