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掖庭狱里面有几只老鼠窜来窜去,鼠目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吱的一声飞窜而过。一双金黄锦靴踩在干涸的血迹上,发出轻微的的声音。 谢檀听见声音,缓缓的抬头看向来人,微微眯着仅剩的一只眼睛,看清楚了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的男人,那只充满血丝的眼球充斥着仇恨怨念,女人破裂的嘴角龇裂了血痂向上勾着。 “哎哟,皇上今儿个怎么有这样的兴致来看臣妾?” 慕容长啸紧皱着眉头,面前的女人身披鲜血,一只眼睛被抠走了眼球,只剩眼眶黑洞洞令人看着心中发毛。 谢檀龇着一口夹血白牙,被人称为绝代佳人的谢皇后如今在尸腐遍地的掖庭狱里,四肢被长钉穿透而过钉在十字架上,后背绝美的凤凰胎记连着皮活生生扒了下来,挂在一旁的晾架上。 慕容长啸感觉到有些好笑:“亏得你还有心情说这样的话。不知道你看到这两个人,还有没有你们谢家所谓的傲骨了?” 慕容长啸打了一个响指,一对白玉无瑕般的娃娃被人带了进来。 原本见到这样血腥的一幕,正常的娃娃都该放声哭叫的,可两个娃娃却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发愣,如同宫殿墙角靠着的玉雕娃娃,精致玲珑却是死物一件。 “燕儿!江儿!”谢檀看着那对小娃娃,立刻撕声厉吼。 她完好的那只眼睛狰狞的瞪着,空荡荡的眼眶流着血水,钉死的四肢由于女人激动向前扑的动作被钉子拉开了一个大口子。 血如注的流在地上,谢檀却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拼了命的往前想要抱住她的一双儿女。 慕容长啸轻笑,拉着两个小娃娃往后退了两步:“谢檀,你知道什么是生死蛊吗?他们什么都能看得见,他们有自己的记忆,甚至能自己思考,可是,他们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燕儿,江儿,去伺候伺候你们的娘亲。”慕容长啸看着谢檀狰狞的面目轻轻拍了拍慕容燕的后脑勺,两个小娃娃分别拿起了火盆上的两根铁棍走向谢檀。 谢檀含泪看着她的一双儿女,面色僵白行动迟缓的走向她,停在她的面前,用炽热的铁棒慢慢的转着磨进她的身体里。 被烧红的铁棒灼得肉焦黑,血被炽热的温度蒸发得滋滋作响,谢檀咬着唇闷声呐喊,肉体上的疼痛远比不上她心灵上遭受的疼痛。 女人撕心裂肺的呐喊着:“慕容长啸!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 整个掖庭狱都响起了一阵悲戚的哭声,好似所有人都被谢檀的情绪所感染,可慕容长啸却不为所动,轻笑着一声道:“他们?他们只是拿来笼络谢家的工具,用来把藏宝图骗到手的工具,长安的孩子才是朕的孩子。” 年轻的帝王脸上残酷的笑容,在触及长安两字时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谢檀看着慕容长啸的笑容,愤恨的吼叫着,四肢挣扎着要扑上去抓慕容长啸。 慕容燕和慕容云江便把铁棍插得更深,穿透了谢檀的身体,从后背模糊的血肉中冒出猩红的棍头。 正文 第2章 女人凄厉的惨叫在掖庭狱回旋盘绕,慕容长啸看着谢檀凄惨的模样,指着不远处的一身人皮说道:“你把藏宝图解开,朕就给他们两个解蛊。生死蛊在他们两个体内呆的时间越是长,日后解蛊的时候他们痴呆的可能性越是长。既然你都帮朕夺得了皇位,又何必苦守着这个秘密,就在你临死前再帮朕一次又如何?帮朕成为万古流青的一代贤帝。” 年轻的帝王笑得狂妄,落在谢檀眼里就仿佛回到谢家全家抄斩的那天,她被困在囚车上看着满地的鲜血流成了河。 “根本就没有什么藏宝图!慕容长啸你怕是失了智!倘若真有什么宝藏,谢家侍帝几代出过多少国库紧张的时候,又怎么会留到现在给你!”谢檀咬牙切齿的大喊道。 慕容长啸皱紧了一双剑眉,厉声道:“长安在谢府呆了十数年听来的秘密,怎么可能有假!” “哈哈哈哈!谢长安啊谢长安!谢府生你养你,最后九族连坐全家抄斩!你就不怕有现实报吗!谢长安说的话你也敢信!哈哈哈,万古流青?慕容长啸,你有谢长安只能是千古骂名!”谢檀仰天长笑的大声道,字字落在慕容长啸的耳朵里都是恶毒咒语。 他扬起袖子,抓住一根长鞭挥在了慕容燕身上。女娃闷哼一声跪在地上,身上的锦衣被划破,破开的衣裳看得见烂开的皮肉。 谢檀看着那根鞭鳞张阖嗜血的模样,仅剩的一只眼睛愤怒的流出血泪。 “慕容长啸!我要你不得好死!” 慕容长啸大笑,又是一挥鞭子,慕容云江跪倒在地上,半边脸被打的血肉模糊。 谢檀看着自己一双儿女被折磨,心如同被千根针扎了上去一般。 “我说!我说!”谢檀终于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低垂着脑袋一副颓败的模样。 慕容长啸冷哼一声道:“那你就赶紧说,也好痛快一点。” 谢檀有气无力的说着:“你过来,阿啸你过来。” 慕容长啸警惕的问他:“你做什么?” 女人用微微啜泣的声音说着:“我与你少年夫妻,从你一无所有到如今半壁江山,甚至连淮南王留在京城的势力我都帮你铲除掉了大半。如今,我手无寸铁,半条命都搭进了掖庭狱,你还怕什么。” 慕容长啸看着谢檀垂头虚弱的模样,心中有些触动。曾经他们也是蜜里调油的一对夫妻,只不过对于锦绣江山的欲望远远大于两人之间的情谊。 最后,谢家成了他登上皇位最后的一块基石,谢檀成为了他名垂千古的敲门砖。 年轻的帝王动了恻隐之心,踩着粘腻的血走向谢檀,弯俯下他矜贵的身体侧耳面向他半死不活的糟糠之妻。 谢檀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一双儿女,一只眼睛微抬死死的盯着慕容长啸肌肤下的青色的血管,用慕容长啸从未听过的温柔话语说道:“藏宝图正确的开启方式是……” 谢檀陡然张大了嘴巴,用力的咬在慕容长啸的脖子上,牙齿死死的咬着不松开! 正文 第3章 血液的腥甜灌进嘴里,她不断的吮吸,像嗜血的恶魔。 慕容长啸吃痛怒吼了一声,便伸出手掐住谢檀的脖子,扣紧她后颈上被剥去皮肤的肉上,谢檀感觉到疼痛咬的越发紧。 “慕容燕,给朕拿刀砍了她!”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更何况谢檀算计慕容长啸,更是令他愤怒,他指使着慕容燕去把谢檀给杀了。 死死咬住慕容长啸的谢檀,眼中含着忧伤,看着自己的疼爱的小女儿缓缓的站了起来,拔出了刀向她砍来。 精致可爱的女娃娃好看的眸子里流出了血泪,手起刀落把谢檀的头砍了下来。 慕容长啸脖子上还挂着谢檀的脑袋,他直起腰来把谢檀的牙齿掰开才松了口气,随后气恼的把谢檀的脑袋扔到了墙角。 这个一生享尽荣华富贵的女人,被她所珍爱的东西害死了自己。 直到她死后,谢檀还瞪着她仅有的眼睛,死不瞑目的看着她的一双儿女,被她最爱的男人给杀死。 谢家的后院里,谢檀正看着那池锦鲤发呆,略显稚嫩的脸上血色苍白,额上还缠着纱布。 这是她重生的第三天,她花了好些时间去接受适应新的生活,可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慕容燕流着血泪把她杀死的场景,触目惊心令人心中悲凉。 “阿檀!” 清脆的女声从谢檀身后响起,谢檀眼瞳猛然收缩,一片猩红在眼眸中泛滥开。 谢檀眼前不再是谢家后院的美景,而是在断头台上谢家女眷哭的凄凉。男人们都高傲的抬着他们的头颅绝不低头,孩子们茫然的看着刽子手的长刀嘤嘤哭泣。 忽然有人碰了谢檀一下,她侧首看,是她的大丫鬟珠钗提醒她谢长安来了。 谢檀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轻笑着低头咬了咬唇,心里想:“长安妹妹啊,你可真让我好等啊。” 少女款款的转身看向来人,笑得温婉可人,嘴边的小梨涡娇俏可爱:“长安,你怎么来了啊?” 谢长安看着自己眼前俏丽美艳的谢檀,眼中闪过一丝嫉妒,随后笑开了眉眼走上去挽着谢檀的手道:“这不是想你了嘛,过来找你玩。哥哥他们在前厅议事,我已经向大伯请示过了,说今儿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谢长安挨在谢檀的身上,笑容甜美语调里是藏不住的亲昵。 谢檀的脸微微侧着,谢长安看不见她艳丽的脸上是阴鹜的狞笑,把所有的妩媚都给打破了,只留下桀骜与美丽相撞的触目惊心。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谢檀的胸腔里砰砰作响,谁都听不见,只有她自己听得见,一颗心脏都要蹦出来到谢长安面前,给她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里面是她一双儿女的怨念还有谢家二十七口人的怨恨,如同一只畸形的怪兽张牙舞爪,以谢长安想象不到的手段迅速的接近她。 少女娇俏一声笑,不着痕迹的扯开了谢长安缠在她臂上的手,柔柔的说道:“最近外头那么乱,出去不太安全,咱们还是在府里待着吧。” 谢长安笑得灿烂,眯弯了一双眼睛道:“有什么好担忧的,府里的侍卫都跟着咱们呢,难得有的出去,再不出去以后哪还有什么机会出去啊。” 正文 第4章 谢长安掩唇笑着,谢檀垂着眸子手上,眼底掠过一丝讥讽。 她谢长安安的什么好心,她一清二楚。上一辈子她吃过的亏,这辈子不加倍返还给她,对不起她重生这一世! “那好罢,真是拿你没办法,倘若你日后还这般贪玩,看你夫君怎么收拾你。”谢檀扬眉一笑,温柔的语气却让谢长安从足心生起一阵寒气。 少女一双剪水秋瞳静静的看着谢长安,如同一只初醒的大虫无动于衷的看着谢长安在她面前蹦跶,甚至还有些嘲弄。 谢檀抬手挽了一下头发,露出手上的一只翡红玉镯子。 谢长安看见那只玉镯子,眼睛都发直了,大房太太管家就算再关照她也不可能会给她这样好的饰品。 她攥着手,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只镯子,尖长的指甲陷进手心,直到谢檀放下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镯子,她才松了手指,抿了抿唇柔柔的调侃道:“阿檀怕是想嫁人了吧?” 谢檀把谢长安的所有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中微讽面上却是笑得眼睛眯眯还俏皮的歪头道:“长安才是思嫁的人呢。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那日我在长安的纸篓子里翻出来的信纸上,蝇头小楷一手好字,在京城的贵族圈里,可没有几位小姐能写的出来呢。” 这首词改自教坊,流传坊间,民间女子和坊间女子都十分钟爱于这词。只是作为家教严谨的千金小姐,书信中存有这种词是万万不得的。 说轻了是仰慕之情,往重的说就是存有私情可是要浸猪笼的。 她的话音落下,谢长安的一张脸已经煞白了,比失血的谢檀还要苍白,身子都颤了起来。 谢檀冷冷一笑,这首词还是上一世从慕容长啸的金丝楠木匣里看到的,一张微微泛黄的印兰信笺上,那手蝇头小楷是她最熟悉字迹。 相对于谢檀的无动于衷,谢长安则是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谢檀是从何得知这首词的。 纸篓子每次她用过纸后,她都会让嫦妍清理干净,除非是……谢长安瞳孔猛地一缩,看了一眼身后五步开外的嫦妍。 谢檀轻笑了一声,上前挽起谢长安的手,正当谢檀回眸看她的时候,谢檀看似不经意一般瞥了嫦妍一眼。这一行为落在谢长安眼里,令她更是笃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谢檀轻柔的拉着谢长安往门口走,一边拉着一边抚慰着她道:“哎呀,姐妹间开开玩笑,长安你别那么紧张。你不害我,我又怎么可能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谢檀的话轻轻的,却如同千斤沉的秤砣落在谢长安的心上。身侧的少女仍是温婉柔弱的模样,加上额头上的一层纱布,则更像是个好欺负的小姑娘。 谢檀不可能会知道今天的事,大概是我有些心虚罢。 谢长安呼了口气,安慰了自己一番,随后又勾起了一抹笑容。 有什么好心虚的,我没有争气的父亲,只能靠我自己的手去争。谢檀,你享受了这么些年,也该换我了。 正文 第5章 谢长安拢了拢头发轻笑道:“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今天的街会了。” 少女轻轻的笑了一下,恍若隔世。 “急什么,总不会跑了的。” 谢檀微微眯了眼睛,谢长安先她半步走在前面,只能看见细嫩的颈项和白皙的侧脸。 她舔了舔牙,她突然想到了上一世临死前慕容长啸的血,那种痛快随着温热的血流进喉咙。 如今的谢长安就像是她的猎物,谢檀设好了陷阱就等她懵懂无知的掉进去,可怜谢长安还一片天真等着她想要的结果,却不知道凶猛的虎狼正在前方张开血盆大口,等她自投罗网。 京城的街会极为繁盛。由于一年只有一次,所以今天棠花街的人尤其的多。 谢檀穿着淡青色的斜襟沃子,底下是铺满烂漫山花的月华裙,一条素白金线绣花的抹额覆住了略有渗血的纱布,一头秀发歪歪的插着跟玉簪子。 谢长安则是一件湖蓝比甲,内里是一件半陈不新的直襟小袄和烟紫色的百褶裙,长发束于一白玉冠。 谢檀冷眼瞧着比甲。这是她前年穿过的,那件青莲色小袄是旧年她穿过一次后,被谢长安拿去的。 白玉冠是当着家里人面上,她不喜谢长安捡了去。这般看着一个好端端的大家小姐,竟然从头到脚只有半身裙是今年置办的,其余的都是隔房堂姐的。 事到如今,谢檀才发现,谢长安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一点点的谋划。其耐心之重,也不怪谢檀当年折在她手里。 可是,如今的谢檀已然不是那个会被人一叶遮天的人,她晏晏的笑着道:“哪有穿一身旧衣裳就出门去玩的道理?来,我带你去买衣裳。” 说罢,她便拉着谢长安要去霓裳楼。 谢长安脸色发青,连说不要,谢檀却紧紧的盯着谢长安的眼,笑得甜兮兮的,却令谢檀毛骨悚然。 “你这样出去,丢的不是自己的脸,更不是我的脸,是谢家的。莫不是长安你想给谢家惹点非议回来?” 谢长安知道谢檀的意思,只好顺从了她,被拉着去霓裳楼,换了一身里里外外都极其显贵的衣裳。 谢长安爱不释手的摸着腕上水头极好的玉镯子,活像个没进过城的土包子。 她自幼有娘生没娘养,十岁其父又战死沙场,这样水头的玉镯子她第一次上手,完全把她那套精心准备的衣裳给忘了。 她心里头想着,没关系的,她都素净了那么久,谁都有眼看我到底过的有多苦,今日就算穿得好看些又怎样,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少女讥讽的看着从霓裳楼出来后,一直摩挲着玉镯子的谢长安,心中只觉得可笑。 上辈子,她竟然是输给了这样一个人。 谢檀眯着眼睛,看了看掩住大半边脸的太阳轻轻笑了一下,一双朱色红唇轻启喃喃道:“好戏要开始了。” 到了夜晚的时候,棠花街才是真正热闹起来了,到处都张灯结彩。 只有在这一天,棠花街才会对平民百姓开放。 有想攀高枝的平民女子,会在此日庄重打扮,只为获得贵人的青睐。不说飞上枝头变凤凰,好歹一家温饱能解决才好。 正文 第6章 也有不少寒门子弟会在棠花街中四处解题留诗,只为自己的才华能被人赏识。 而贵族的公子哥们,则摇着扇子在各处灯谜流连,偶尔调戏一下路过相识的姑娘也是好不惬意。 想有个才名的小姐们也会蒙上一张面纱,和那些素不相识的公子们对上两对。更多的姑娘们会堆挤到灯会馆,挑一个精致好看的花灯,有的会提笔写上一手小诗,有的会简单的在上面画上一幅画。 花灯里面的莲座,则是带着心愿纸顺着护城河流出去,而好看的花灯,则被姑娘们手提着去逛街会。 谢檀挑的是一个俏丽可爱的小兔子。谢长安为了衬托起自己今天的这一身打扮,四处寻找牡丹花花灯。 谢檀看着越发接近的花灯巷口,暗中带着珠玑珠钗二人与谢长安拉开了一点距离,嘴角的笑容渐渐上扬。 花灯巷里头是最多花灯的,什么样的花灯都有,微微的火光在灯中摇曳着,真真是好看至极。 谢长安走到一个摊档前,一双圆眸直直的盯着一盏花灯。那盏花灯是几个小花灯锦簇在一起,几束火苗悠悠的摇晃着,隔了层油纸,倒像是有个美娇娥在里头跳舞。 谢长安笑了起来,抬眸正要问老板怎么卖时,却看见斗笠下一双狭长的眸子闪着狠厉的光死死的盯着她。 她连忙低下了头,摊子边上渗出来的血吓到了她。 她惊慌的要跑,那人从摊子上窜了出来,弄到了许多花灯,一把锋利的匕首压在了谢长安脖子上。 摊子倒下的动静惊动了路人,男子手上反光的利刃令不少少女惊叫出声,一时间慌乱的不得了,倒下的花灯也烧着油纸燃了起来。 “把镯子给我!”男子一手持刀,一手攥着谢长安的手腕,要把玉镯子撸下来。 谢长安一下红了眼,到手的肥猪肉怎么可能让人生生抢去? 她一声尖叫在花灯巷回响,便与这男子抢起镯子来,连自己脖子上的刀也不管不顾了。 许是谢长安的凶悍吓到了男子,那男子又只为财不为夺命,手上的刀往下挪了几分。在谢长安的挣扎之下,呲啦一声,划破了谢长安的衣裳,露出了大片白嫩的肌肤和樱红的肚兜。 围观的行人中有些个胆子大的男人,对着谢长安吹口哨。周围的目光和议论声让谢长安又羞又恼,简直想要昏厥了过去。 谢檀在一旁抱手旁观,看见远处有京畿卫的人来,倒是觉得好生遗憾。 上一世落入这贼人之手的,可是公主府的小女儿。等京畿卫到来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没了命。可如今,谢长安只是脖子上抹了到血痕,漏了点肉。 谢檀勾着笑心里想着这样也好,给了她痛快都算便宜她了。 “长安妹妹,咱们慢慢来,有的是你舒服的时候。” 少女轻笑着转身要去准备下一步计划,却撞上了一堵肉墙。 谢檀连退几步看挡她路的人,却只看得见一道火光映得那人脸上阴暗,只能听见他沉沉的笑声调侃道:“想不到你这个小女娃那么狠毒?不过本王喜欢!” 正文 第7章 谢檀低了头,去看男子腰间的玉佩。一块龙凤呈祥玉上刻了一个墨字。 她微张了朱唇惊讶的轻声道:“淮南王慕容墨。” 慕容墨听见谢檀的话,惊奇的挑了挑眉,向她伏了腰贴近谢檀的脸,几乎亲在谢檀的脸颊上。 “怎么,你认识本王?” 谢檀被慕容墨突然贴近有些不适,连忙退后了几步,半蹲福身道:“臣女少不经事,冒犯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慕容墨看着谢檀端庄行礼的架势,看着就是皇后也就这样了,加之刚才谢长安被劫持的时候谢檀的神态,慕容墨对她产生了极其浓烈的兴趣。 “本王问你呢,你认识本王?” 慕容墨走了两步再次贴近了谢檀的脸,谢檀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再退两步站直了身子,垂眸道:“淮南王殿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臣女第一次见这般男子,便猜是殿下您。没想到臣女运气不差,倒也猜中了。” 慕容墨看着少女垂首露出的纤细颈项,笑出了声。 过了许久,除了那一声笑,慕容墨便再没有动静。 谢檀也耐不住了,微斜了眼看见谢长安被救了下来,便又是一福身道:“王爷赎罪,臣女还有要事先做暂且告退了。” 她匆匆离开。倘若换做是平日,就是给谢檀一百个熊心豹子胆她都不敢这样做。慕容墨是什么人?淮南王从自己兄长手里抢了半片江山,又和慕容长啸周旋回转夺下了五座城池,这种人岂是她可以轻易招惹的? 只不过,如今慕容墨看着像是微服出巡,她倒没那么怕了,先紧着谢长安的事。 慕容墨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看着众人围困中的谢长安,轻笑了一声,自语道:“不知是谁家的闺女这么有趣。本王就想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能有多狠。” 等到谢檀到谢长安身边的时候,嫦妍也从茶馆赶了过来。 两人扶着谢长安往霓裳楼去。 谢檀身后的珠玑看见谢长安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一只手还不住的摸着镯子的寒酸样,忍不住眼露讥讽嗤笑一声。 珠钗见谢长安脚步一顿,连忙拍了珠玑几下,拉着她往后落了一步。 嫦妍跟在谢长安后面不住的低声问着话,谢长安本就对她起了疑心,加之发生了劫持的事,嫦妍多加问话,使她把所有的怒火爆发了出来。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是想要看我的笑话吗?如果不是因为你跑到茶馆里偷懒了,我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吗?” 谢长安的声音略微有些大,引得四周都有人看向她,嫦妍只低着头看地一个劲儿的道歉。 谢檀看主仆二人离心,眼睛亮晶晶的,朱唇微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嫦妍只是关心你罢了。”便带着几人走向霓虹楼。 谢长安看着少女袅袅娉娉的身姿,陷入了沉思。谢檀对嫦妍的维护,令她十分不安。她甚至在想,今天嫦妍的不适,是不是谢檀设计所为? 可惜,她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想不出个所以然。 到了霓裳楼的时候,谢檀给掌柜使了一个眼神,随后谢长安被带走,她也到幕帘后换上了之前谢长安丢下的那套旧衣物。 正文 第8章 等到两人都收拾好衣裳换好走出来时,谢长安一身珠光宝气,反衬得谢檀十分的素净,穿着那件旧比甲刹,倒也分辨不出来什么,只叫人觉得这位姑娘雅致得很。 反观谢长安,虽然处处都穿戴着显贵的衣物,可由于她慌张的神色,倒是让人觉得她是穿错了衣裳。 就算是谢长安的大丫鬟,现在穿上她衣裳,都比她要适合的多。 谢檀满意的看着谢长安的装扮,向掌柜勾了勾手说了几句话,从腰间的一个锦囊拿出了一个私章,在账簿单子上盖了一个章便带着人走了。 谢长安惊慌的跟在谢檀身后,完全已经忘了自己给谢檀所设计的一切,就连她身上的衣服也认不出了,只记得自己腕上的镯子。 等到几人走到万宝巷,快到侍卫们呆着的茶馆时,谢长安终于缓过神来了,也发现了谢檀衣服上的不对劲。 她刚开口要问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一队人马,冲了上来把几人都冲散了,分别抓着谢檀谢长安和几个丫鬟看服饰。 最后,领头的健壮男子一把把谢长安扛到背上,带走了。 谢长安大声嚷嚷着:“你们绑错了!绑错了!” 可是没人理会她的吼叫,拐走她的人甚至觉得有些喧嚷,一巴掌把她给拍晕了。 远处京畿卫驾着马要过来,嫦妍怔怔的坐在了地上,愣了许久,哭了起来。 谢檀冷眼看着,心中升不起一丝同情。 上一世,嫦妍作为谢长安的狗头军师,害了她不少。珠玑和珠钗与嫦妍的关系也不好,一时间,嫦妍便被众人抛弃在了地上,无人问津。 少女转首看着京畿卫临近的身影,刚想要假装慌张到极致的模样,却瞄见了万宝楼上抱手的慕容墨。 男人的一双星眸里流露出玩味的笑意,如同黑夜中点点繁星。 好歹谢檀是经历多的人,奈得住脸皮厚,抱了把拳做了个揖。这个行为可把慕容墨给逗笑了,笑得一双眼眸弯弯煞是好看。 忽然街道上一阵喧哗,不少少女呈怀春状看着慕容墨。 谢檀看围观的人多了,就悄悄猫腰走了。 慕容墨靠在凭栏上,看着少女悄咪咪的猫腰出去,手在袖袋里摸了点什么,抹在眼睛上,立刻就泪如雨下的去找京畿卫。 慕容墨笑得更是开心了,万宝楼下围观的人们哄得更是厉害了。 都道慕容墨乃京城第一美男,其笑更是难得,如今一笑,果然是如沐春风,迷倒了不少怀春少女。却不曾想,淮南王的眼神只跟着一个扮猪吃老虎装哭跑责任的小野猫。 谢檀跑去京畿卫队长面前哭得一塌糊涂,说是谢长安被拐走了。少女哭的都喘不上气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蹦,直听得其他京畿卫急死了。 可少女哭得可怜,京畿卫队长家中又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儿,便不忍心把谢檀给扔下,只得派人发散了去找谢长安,而他则留下听谢檀哭。 谢檀哭得悲伤欲绝,直哭得停不下来,可把珠玑和珠钗给吓坏了。 正文 第9章 珠玑心里嘀咕着,谢长安又不是什么好人,丢了就丢了,一天天就扒着小姐,本姑娘巴不得找不着呢! 珠钗可是心疼坏了,拿着丝绸帕子给谢檀抹眼泪。而谢檀心中所想,说出来绝对令人哭笑不得。 纯嫔给推荐的东西可真好用,这往眼睛上抹上两抹,想停都停不下来。 京畿卫队长听了好久,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搞清楚了,不禁感叹,这谢家二房的小姐真真是倒霉,先是被劫持,后来又是被拐走。 谢檀看着京畿卫队长深有感慨的模样,斜勾着唇笑着轻声道:“长安妹妹好好享受啊。” 珠玑听到一点响声,探头去问是否有什么吩咐。谢檀只是摇头笑道:“没有,只是好戏开幕罢了。” 谢檀带着几个丫鬟,在谢府侍卫的保护下回了谢府,一队侍卫去领管家处领罚,谢檀带着两珠回自己的院落换衣裳。 大太太听闻两个姑娘出去,只回来了一个谢檀,连忙派人出去找谢长安。自己则是匆匆拾到了一下,便去谢檀的院子里看望自己的宝贝女儿。 自在楼。 谢檀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谭梦瑶慌张检查她的模样,看着是极为紧张, 正当谭梦瑶捧着谢檀的头四处检查着,却被她抱了个满怀。 谭梦瑶有些震惊。自打谢檀十岁起,便表现的十分独立,再没有与她亲近过。 如今少女柔软的发丝蹭在她的脸颊上,谭梦瑶除了不可思议以外,还觉得有些鼻酸,一双手在谢檀的背上拍抚着。 “娘,檀儿想娘了。” 少女略带委屈的话让谭梦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怪道:“不就是三日不见,往常在一个府里,半个月都见不上,也不见你说过一声想。” 谢檀埋头在谭梦瑶颈间,双眼湿润。 子欲养而亲不在,上一世谢檀就是这样的心情,后悔了足足十年,如今有这样的机会给她孝顺父母,她必定要将双亲侍奉的幸福快乐,直到百年后归土。 谭梦瑶把谢檀的头从自己的肩上拔了出来,轻笑着说道:“傻姑娘,咱们得赶紧准备一下。长安被拐了去,张氏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会你就站在娘亲身后,不用在意她说的任何话。” 谢檀垂眸看着比自己略矮的谭梦瑶。江南女子秀美的特质都在她身上,即使岁月在她脸上增添了不少皱纹,谭梦瑶却依旧柔美动人,这也是为什么谢震醇能独守她的原因。 少女微笑着又抱住了谭梦瑶轻声道:“娘,我不会让她们再从谢府上拿走任何东西,就算是一捧门前土也不行。” 谭梦瑶惊觉有些诧异。谢檀自小以和处事,从未有过这样尖锐的话,但也心生宽慰摸着谢檀的后颈,道:“你原本的性子太过柔和了,娘总担心你经不住有心人的算计,如今你话里带有锋芒,娘就放心多了。以后你嫁人去了夫家,依着你的聪慧,总不会吃亏的。” 谢檀只挨着谭梦瑶轻声道:“女儿不嫁人了,就一生守着娘亲就好了。” 正文 第10章 谭梦瑶只当谢檀是少女脸皮薄羞涩了,只笑道:“是是是,你就一辈子当个老姑娘吃穷你爹娘罢!” 妇人拍了拍少女的背,又道:“好了都多大人了,还黏黏糊糊的,赶紧拾到拾到等会张家夫人要来了。” 谢檀应允,看着窗外繁星密布的夜空,双眸凌然。 张夫人到谢府的时候,谢家的人齐齐聚在了前厅处。大老爷三老爷两人正相谈甚欢,两位正房夫人侧耳听着两位老爷说话笑得欢愉,几位姑娘都有几分困倦正厌厌的垂着头。 两个丫鬟为张夫人引路。谢檀抬眼的时候,便看见一个刻薄脸相的女子气势汹汹的来到谢府前厅。 谢檀心里发笑。谢长安啊谢长安,这一切的一切,都先从你的好娘亲开始罢。 谢家的两位老爷巍然不动,只做着自己的事。谭梦瑶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势正品着茶,三房的夫人向来是个榆木脑袋,只做夫君吩咐的事。 落到了最后,尚书夫人竟只得大房的一个贵妾招待,气得张夫人嘴唇直发抖,迈着步子冲到谭梦瑶面前,抢过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凶煞着一张脸,拿手指怼到了谢檀,怒声道:“这就是你们谢府的待客之道?” 谭梦瑶瞪着一双眼睛正要发作,谢檀低垂着眸子,一手压下母亲,一手拨开了张夫人要戳到她鼻子上的手指头,向那贵妾吩咐道:“烦请黄姨娘给张夫人倒口茶。张夫人这般着急的过来,怕是渴得紧。” 贵妾福了福身,到茶间沏茶。谢檀低顺着眉眼把张夫人安了座,自己便也坐下。 等到那贵妾给张夫人倒了茶来,她才启唇道:“我们已经在此处恭候张夫人许久了。” 张夫人皱眉,还没要问出口,三房五姑娘打了个哈欠,道:“还不是之前夫人您来的多了,咱们怕半夜在被拍门叫醒,这不都不敢睡下,就等夫人您来吗?” 谢纯的话一出,几个姑娘都掩着唇愔愔的笑了起来,看着张夫人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三房太太也只是拍了拍谢纯的手,并没有说任何训斥的话。 张夫人看着一肚子火气,对谭梦瑶一顿怒骂:“你们谢家就是这样管教姑娘的吗?这样置喙长辈还不加管束,这就是谢家的礼教?” 谭梦瑶只是微讽道:“那尚书府的道理就是,要和离出去改嫁的女子大晚上回到前夫家里的?” 张夫人语滞,等到要开口反驳谭梦瑶的时候,谢檀制止了她。 少女拢着袖子把手挡在谭梦瑶面前隔住了张夫人指到谭梦瑶面前的手指,正色道:“既然张夫人不顾礼制和夫家的面子,来到谢府,必然是有要事,请夫人快点说出来罢,不然耽搁久了,让旁人知道了,引起非议就对两家都不好了。” 谢檀的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你张家不要脸,我们谢家可不能不要,有话快讲有屁快放,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张夫人被谢檀的话说的火都从鼻子里冒出来了,指着谢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生生是让谢家众人看了个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