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宫门大雪,桐墙零落了一地银花。 从长春门到新机殿,数十里宫道上被深雪覆盖,却有一道支离破碎的身影,孤零零地跪在漫天大雪之中。 “求陛下开恩!求陛下……救救熙儿!” 苏梦漪跪在雪中不停地磕头,额头早就一片鲜红,宫门却始终紧闭不开。 万众之上的令狐朝稳坐高台,完全不理会长跪在宫门外的她。 十年啊……她助令狐朝步步登临,新帝登基,她却转眼成为废后,自己的妹妹苏渺渺被册封为柔贵妃。 这些年来她一直拿苏渺渺当做心腹之人,所有计划都会告知她,可没想到她舍命助令狐朝登上帝位,最后却被她踩在脚下。 打落的牙齿只能往肚里吞烟,为了熙儿的命,她又不能不卑微地乞求他们。 …… 年老的嬷嬷从新机殿中走出,踏雪而来,扬着下巴道,“柔贵妃有请!” 苏梦漪猛地清醒过来,看见嬷嬷眼底的不屑,她自知如今自己得不到任何人的好心,她只求苏渺渺能看在姐妹一场,救下她病重的孩儿。 斜卧在贵妃榻上的苏渺渺,丹蔻玉指摸索着玉樽杯,朱唇轻轻扯出一丝柔媚似水的浅笑,轻蔑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苏梦漪。 宫女端来盛着肉汤的碗,苏渺渺眼中闪过一丝邪妄,“姐姐,跪了那么久,喝完肉羹,暖暖身子吧!” 苏梦漪想拒绝,却见到苏渺渺冷如刀子般的眼神,“你不喝,本宫是不会为你求情的。” 为了救熙儿,苏梦漪撑起身子,盛了一勺肉羹放在嘴里,下一秒却转身狂吐起来。 “怎么是生的,好腥……” 苏渺渺嘴角扬起一抹报复的快感,“哈哈哈,苏梦漪,你真的让我好开心!想不到昔日里风光无限的皇后,今日也落得这般模样。做为妹妹,我真的是于心不忍。” 苏梦漪跪着,袖袍之中手指死死的攥在一起,可是她不能发作,她要救熙儿! “柔贵妃,你我姐妹一场,我求你,准许太医给熙儿诊治,毕竟这也是陛下的子嗣啊!” 苏渺渺却嗤笑出声,朱唇掀起一抹嘲弄,“你还敢说这是陛下的子嗣?若不是你与傅闲情暗度陈仓生了这个孽种,陛下为何会对你死心!” 苏梦漪连连摇头,不住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我与傅大人清清白白,不曾有染!这当真是陛下的子嗣,若你不信,我宁愿熙儿一辈子蒙尘,与陛下做个滴血认亲!” 苏渺渺突然笑起来,媚若羽仙一般,“滴血认亲?若陛下真的在乎这个孩子,为何到现在还闭门不见。陛下娶你也是为了夺回嘉平王府的兵权,至于你,只是一个被利用完的废物!” 苏梦漪瘫在地上,犹如骨头被抽走一般,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他说过爱我一生一世的......” 苏渺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花枝乱颤,“你一定很好奇,陛下怎会那么巧的就去了御花园,正巧撞见你与傅闲情卿卿我我,一怒之下废了你的后位,还把你打入冷宫的吧。” 苏梦漪惊恐的摇头,片刻后眼中的茫然焕然惊醒,“是你!是你陷害我!你为什么恩将仇报,你为什么陷害我!你说啊!你说啊!” 正文 第二章 嬷嬷上前来猛抽了两个耳光,苏梦漪嘴角带血,却是泣不成声。 “为什么?你占据陛下身边那个位置这么多年,我忍了太久了!如今我肚子里也有了皇儿,你是他最大的绊脚石。只有你死了,我的孩儿才是嫡出。苏梦漪,你明白吗?” 苏梦漪睁大眼睛,那一刻痛入肺腑,看着苏渺渺的肚子,她就像是活在岩浆地狱之中! 苏渺渺叫人把她扶起来,逼着人把肉羹全都灌进她的口中。 苏梦漪一边吐一边泪流满面,痛的捶胸顿足,却拿眼前负她之人无可奈何! “苏梦漪,你做了这么多年嫡女,风光够了吧?在陛下身边侍奉多年,你够本了。” 苏梦漪身子歪向一侧,“是你陷害我的!我要见陛下,我是冤枉的!” 苏渺渺掩面轻笑,脸上尽是得意之色,“是啊,是我啊。不过这是陛下默认的,若不如此,怎能如此轻易卸下你的后位,许诺给我呀。” 苏梦漪摇头,不可能!她与令狐朝两情相悦,山盟海誓,这么多年难道都是他在做戏! 胸口仿佛快要炸开一般,苏梦漪突然身子一拱,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再告诉你一事。” 苏梦漪睁着眼,不断喷着血,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不用再救熙儿了!因为你的熙儿,现在又回到你的肚子里了。” 苏梦漪瞳孔骤缩,颤抖着手指去触碰那肉羹的碗,却被苏渺渺一脚踢开,“今生今世,我总算是赢了你。” 嫡出又怎么样,皇后又怎么样,苏梦漪还不是被她踩在脚底下! 苏梦漪瞪着眼睛,想在苏渺渺脸上找到一丝一毫愧疚的神色,可结果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临死之前苏梦漪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脏了柔贵妃精致美艳的脸。 “若有来生,我定将你与令狐朝沉沦地狱,挫骨扬灰!” …… 过往如烟一般在眼前闪过,下一秒苏梦漪猛地从窒息中醒来。 恍惚之间有人在耳边吵闹,“小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苏梦漪感觉头痛欲裂,扶着头使劲的摇了摇头,这真实的感觉让她猛地清醒过来。 她不是死了吗,这感觉是怎么回事? 当她看到自己的丫鬟雀儿又惊又喜的陪在身边的时候,苏梦漪如大梦初醒,怔怔的愣住了。 她回来了,她又回来了! 是上天不忍看她苏梦漪堕落地狱,竟让她重生为女,让她手刃敌人以报前世杀子负情之仇! 想起那痛彻心扉的过往,苏梦漪眼前混乱不堪,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被人背叛活剐剜心之痛! 抓着床单的手骨骼发白,一旁的雀儿看了不免心疼,“小姐,你刚落水身体虚弱,不宜大喜大悲,保重身体啊。” 落水? 苏梦漪睁开眼,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记忆如水般在眼前闪过,她立刻明白,此刻正是她十五岁那年,被苏渺渺推落紫池,差点没命的那一次。 “苏渺渺在哪?” 雀儿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从没见过小姐露出这样的眼神,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二小姐也落水了,现下二夫人跟王爷都在那边,看样子伤的不轻。” 伤的不轻?多半是装的吧。 正文 第三章 她记得上一次紫池意外,苏渺渺为了逃脱罪责竟自己也跳了下去,分明只是着凉,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苏康日日往宁春园去看望,而自己高烧不退差点死了,也没见到他一面! 那时候她还一度十分自责,不敢去面对爹爹和妹妹,如今看来自己全然被昭氏母女玩弄在股掌之中! 如今故技重施,她又如何能轻易放过! “走,去宁春园。” 苏梦漪利落的起身,眉眼中多了一丝陌生,雀儿惊的声音颤抖,“小姐,王爷正在气头上,你去宁春园做什么。” 苏梦漪回过头,沉夜般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妹妹落水,我自然要去看望。若不去,岂不是心虚?” 雀儿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小姐。此番她果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她能振作起来,做丫鬟的也跟着高兴。 简单的梳洗打扮一番,苏梦漪故意打了一层白粉,使原本就憔悴的面容显得更加羸弱,眼圈微红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一般。 宁春园中,苏府的下人忙里忙外的,全都因为二小姐落水而失了神。 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府上正儿八经的大小姐不受宠,倒是这位二小姐是王爷的心尖宝贝,哪怕掉了一根头发丝,都是惊动全府的大事。 如今苏渺渺落水,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生怕王爷降罪于这些下人。 苏梦漪来到外面,这些丫鬟下人竟无一人进去通报,更别提见面行礼了。 “这些奴才越来越不像话了!”雀儿忍不住为她不平。 她却轻轻摇头,“不必理会,主角都在里面呢。” 刚踏进门槛,便听见昭氏大度温柔的声音,“不过是姐妹之间打闹玩笑而已,梦漪又不是故意的,何必大题小做呢。” 苏康雷霆般的声音响起,“这逆子自从王妃去世以后,便孤僻成性,心智都受了影响!今日她敢谋害庶妹,谁能保证明日还会不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空有个嫡女的身份,却如此不上台面!” 昭氏听着眼底闪过一抹得意,脸上却故作为难,一副疼爱子女的模样。 苏渺渺幽幽醒来,眼中含泪,咬着樱唇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爹,是渺儿自己掉下去的,与姐姐无关,爹爹千万不要怪罪姐姐啊。” 苏康攥紧拳头,气的咬牙切齿,“你们母女这般维护她,可她却心狠歹毒,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我今日定要惩戒于她,以正家风!” 昭氏正要说话,突然门口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家里这般乌烟瘴气,确实该正正家风了。” 苏梦漪由雀儿扶着,身姿绰正的迈进门槛,落落大方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纵然面色苍白看似虚弱,却是自有一身嫡女风范。 昭氏眼睛虚眯,手指微微收紧,想不到她掉进紫池竟然毫发无损,竟然还敢跑到苏康面前卖弄。 不过她来的正好,只要她一开口指责苏渺渺,就等于亲手把自己推向深渊。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威严凝重的声音,“发生何事了?” 门口走进一道步态雍容的身影,正是嘉平王府的老夫人,苏梦漪的祖母。 “梦漪拜见祖母,祖母福安。” 正文 第四章 苏梦漪手至腰间,双膝弯下,深深的福了一礼。老夫人未曾说话,便一直这么鞠着,神色淡淡十分尊敬。 老夫人本没有注意到她,却见她神色从容十分恭谦,与往日倒是有些不同。脸上对她多了一分温和,“起来吧。” 苏梦漪起身,顺手扶着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 “母亲,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下午渺儿在紫池玩耍,可能是梦漪手滑了吧,渺儿不知怎么掉进水里了。喝几幅汤药就好了,实在没必要动气。” 昭氏说的看似是为苏梦漪开脱,可这无缘无故怎么会掉进水里?这话分明是说她故意要害苏渺渺,故意把她推下去的! 昭氏说完苏康更是一脸愤恨,“什么误会?这逆子分明是心存恶毒,来人,给我打她三十大板!” 老夫人面色一沉,警告道:“梦漪是王府的嫡女,怎能轻易受罚?况且这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掉进水里?可有查过?” 昭氏心中一急,下意识的说道:“是梦漪手滑,渺儿才掉下去的。不过,大小姐应该不是故意的,是,是渺儿自己也没站稳!” 昭氏不敢说话的样子,正戳中苏康对她有情之处。对苏梦漪更是厌恶不已。 老夫人神色幽深,定定的看着昭氏,“你的意思,是说我府嫡女要害一个庶出了?可有证据?” 昭氏心下一抖,摸不清老夫人为何突然帮着苏梦漪说话,站起身跪了下来,“母亲明鉴,媳妇只是关心则乱,并无陷害大小姐的意思。只是,只是渺儿落水时,只有大小姐在场,渺儿的丫鬟也都说,是大小姐推的......” 昭氏说话声越来越小,听着倒像是不敢说实话的样子。 老夫人眉头越皱越深,此时也是有些不相信的看向苏梦漪。 却见苏梦漪身子一软,跪在老夫人膝前。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苏梦漪却已是幽然垂泪,楚楚可怜的道。 “祖母,梦漪实在心中不痛快。孙女分明刚刚捡回一条命,有心来看望妹妹,不知为何爹爹和二夫人竟空口无凭诬陷孙女,口口声声说是我推了妹妹,可分明我也掉进紫池了呀。爹爹满腔疼爱都给了妹妹,可有问过孙女一句?这都罢了,孙女无母亲疼爱,早就习以为常。 可今日是母亲的生辰,爹爹在今日对我如此诬陷,孙女实在是锥心切肤,恨不能死在紫池中!” 老夫人吓了一跳,忙道:“你这是在胡说什么呀!” 苏梦漪面色未动,泪珠挂在眼角,看似柔弱却带着一抹坚韧,叫人见了心生怜惜。 再看昭氏,口口声声说不怪她,却一直提醒老夫人这一切都是苏梦漪所为。 老夫人当即高下立判,看的比谁都清楚。 “今日是故王妃生辰?王爷,你可知晓此事?” 不光是苏康,屋里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故王妃生前温和待人,可惜并不受宠,自打昭氏进府后就病榻缠身,不久就去了。苏康缅念了几日,便将之忘却脑后。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谁还记得她的生辰? 正文 第五章 见苏康一脸惊讶,老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自己堂堂正正的王妃不惦念,整天把心思放在一个妾身上。 见老夫人要发火,昭氏连忙说和道:“王爷自然是记着的,还嘱咐媳妇给故王妃烧香悼念。只是渺儿突然落水,这才耽搁了。” 苏梦漪余光闪烁,冷冷的睨着她,就看着她继续编。 “这就对了,故王妃到底是王妃,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越过的,你的心思要摆正。至于这两个丫头,我看不过是一场误会。梦漪不是也落水了吗?玖衣,拨我的银子给梦漪请个郎中,再送几件新衣裳过去。” 苏梦漪眼含泪珠,适时的伏在老夫人的膝上,“祖母......” 老夫人笑着拍拍她,“好孩子,起来吧。” 苏梦漪起身,再抬眼时眼中放出睥睨一切的冷光,那般眼神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昭氏对上那目光,恨得牙根痒痒,可却奈何她不得。 昭氏万万没想到,这一次非但没让苏梦漪吃到苦头,还害的苏渺渺也被老夫人嫌恶了一遭。 她没料到的是,苏梦漪像是突然换了个人,行事处事,还有她的眼神。那一闪而过的冷意,竟然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苏梦漪就这般全身而退,回到自己的聆芳园。 “小姐,你没事可太好了,都怪奴婢不小心,才让你掉进紫池的。” 苏梦漪捻起一颗葡萄,淡然道:“不是不小心,是有人推我。” 雀儿惊的长大了嘴巴,“什么?是谁胆敢残害小姐,你可是王府嫡女!” 苏梦漪睨着雀儿似笑非笑的说,“你都说了我是嫡女,你说呢?” 雀儿捂着嘴巴,眼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二小姐平时看着柔弱的很,怎么这么狠毒啊。害小姐你不说,还倒打一耙!” 苏梦漪睫毛颤了颤,仔细想想,今日并非老夫人保她,而是因为涉及到了故王妃,她为了保全王府的名声故意将此事和稀泥似的揭过去。 表面上未惩罚谁,可那些送来的补品和礼物,便证明了她今日偏袒了谁。 若是从前,她或许还会心怀感激。 从前老夫人虽然对她不是极好,可也在人前人后为她说了几次话。她还以为老夫人是真心喜欢自己,现在看看不过是王侯之家保护王府的尊卑名声的手段罢了。 想的这般通透,苏梦漪越发觉得自在非常。如今回到这里,她有的是机会“报答”那些曾对她下过手的人。而时间越久,报复就会越痛。 雀儿知道是苏渺渺要害小姐,整日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小姐得罪了二房,再被那对母女报复。 端着茶水进屋,却见苏梦漪淡然自若的翻着书,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样子。 雀儿在屋里转来转去,愁的唉声叹气。 苏梦漪抬眼,“你这是做什么?” 雀儿实在忍不住,便对她道:“二小姐心思这样繁重,以后说不定还会害小姐的。我们可怎么办啊?” 苏梦漪轻笑一声,放下书,“在你看来我就是在坐以待毙?那好,我们现在就动手。” 正文 第六章 雀儿吓了一大跳,却见苏梦漪朝她招手。附耳说了几句话,雀儿眼孔放大,狠狠地攥拳道:“奴婢这就去办!” 苏梦漪微笑,靠在软塌上轻轻合上了眼。 傍晚聆芳园却来了一位稀客。 昭氏身穿濡绣锦缎,收紧的腰身勾勒出曼妙的身段,步步婉约得体,举手投足都彰显着王府夫人的风范。 若不是老夫人执意不同意,如今的她已经是堂堂正正的王妃了。 昭氏笑容和煦的进门,温柔的道:“今日既是故王妃的生辰,我准备了些滢花宝眷,以慰故王妃在天之灵。” 苏梦漪淡然起身,来到昭氏面前。 看着她那副惺惺作态的假脸,她恨不得亲手撕烂。心中汹涌过后,脸上绽放一瞬轻蔑的笑,“夫人有心了,可我好像记错了,今日并不是母亲的生辰。” 昭氏脸色大变,瞬间明白什么生辰不过是她为了洗清嫌疑的说辞罢了!可惜连老夫人都不记得王妃的生辰是哪天,害的自己眼巴巴来送奠仪,反倒打了自己的脸! “看来爹爹并不记得母亲的生辰,不过能得夫人如此袒护,也是相当幸福啊。” “你!” 昭氏一时气结,却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脸色难看至极,“那看来这些东西用不上了,我这便回去了。” 苏梦漪眼底戏谑,看着她强作镇定的走了出去。 昭氏转身出了聆芳园,瞬间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将苏梦漪大卸八块,气冲冲的回了宁春园。 苏渺渺正在绣花,看见昭氏竟是怒气冲冲的回来,立马就想到了苏梦漪。 “娘,是不是那个贱人又找你的麻烦了!” 昭氏恨得骨节都攥白了,“小贱人,竟敢戏耍我们。今天根本不是王妃的生辰,她却骗了大家!不光让老夫人原谅了她,甚至还让王爷对那贱人又起了愧疚之心!真是可恶!” 昭氏向来都是从容温和的,苏渺渺还从没见过她这般坐不住,“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除了那个贱人,如今她变了个人似的,好像更难对付了。” 昭氏突然冷静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一处,“娘一定会把最好的留给你,你才是嘉平王府的嫡女!” 三日一晃便过,苏梦漪闲来无事便坐在院中抚琴。 雀儿突然脚步匆匆的走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苏梦漪神色不变,淡道:“哦?起了荨麻疹,也许是亏心事做多了,报应来了吧。” 雀儿抿了抿唇,“小姐,前不久您刚送去鹭草膏,二小姐就起了荨麻疹,她会不会借此来对付你啊?” 苏梦漪笑了笑,“雀儿啊,我只不过好心给妹妹送安神药,怎么会害她呢?定是她受了寒,惹了风,一不小心湿寒破体才这样的,不要乱说。” 苏梦漪笑的十分明媚,安神药确实是安神药,只不过在里面添了一味好东西罢了。 雀儿歪着脑袋,实在想不出她加了些什么好东西,只是觉得自家小姐有了很大的改变。 正文 第七章 “滚!滚出去,我不要看见你们,都滚出去!” 宁春园里玉碎瓦落,传来一声声怒极的嘶吼。丫鬟们一个个都鼻青脸肿,脸上大小都挂着彩,一个个的从苏渺渺的房里退出来。 苏渺渺将屋子里打杂的一塌糊涂,脸上又痒又疼,一番折腾后血气上涌,正是涨的刺痒难耐,忍不住伸手去抓,又想到郎中叮嘱的不能动否则便会毁容,一双手无处安放,猛地朝旁边一挥,屋子里仅剩的花瓶也没有幸免于难! 昭氏从外头进来,看见苏渺渺痛不欲生的模样,心疼的皱起眉头,“渺儿,你切不可心急气躁,你若毁了这张脸,娘跟你的前途就都毁于一旦了!” 苏渺渺捂着脸失声痛哭,恨得牙根绞磨,“一定是那个贱人,她想毁了我的脸,以为这样她就能得到父亲的宠爱吗?我一定不会让她得逞的!” 昭氏神色幽深,定定的想了想,“这几日苏梦漪可有送东西过来?” 苏渺渺抬起头,红着眼道:“她的丫鬟送了一盒鹭草膏来,我瞧不上眼,丢到一边了。” 昭氏眼底一亮,忙到梳妆台前,找到了那盒被丢弃的鹭草膏,打开盒子里面光洁如初,还没有用过。 下一秒昭氏就将手指伸进去挖了一大块出来,擦抹到花盆里面,和泥土融为一体。 “若老夫人问起,你便说是吃了鹭草膏所致。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我们可不要不珍惜。” 苏渺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对苏梦漪的恨意更浓了几分。 苏梦漪午睡醒来,就见雀儿一脸惶恐的跑进来,“小姐,老夫人突然来话,请你到永宜斋问话。” 问话? 苏梦漪坐起身来,这般不客气的叫自己过去,想也不是什么好事。上午刚说了苏渺渺得了荨麻疹,下午就迫不及待的叫自己去问话,用头发丝想都知道这是何人的计谋。 那盒鹭草膏是雀儿送去的,此时她比苏梦漪还要紧张,“小姐,要不奴婢去回了老夫人,说你身体不适睡下了?” 苏梦漪微笑起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说咱们什么都没做,心虚什么。” 雀儿封了嘴,手脚利索的给她换了衣裳,梳洗后便去了永宜斋。 老夫人端坐在屋子中间,脸上威仪严肃,一屋子人皆是低头敛目不敢出声,气氛一时低到极点。 苏梦漪扶着丫鬟踏进门,便看见昭氏带着苏渺渺坐在一旁,苏渺渺脸上带着面纱,可也遮不住沧肿的面颊,隔着面纱都觉得骇人。 苏渺渺极快的瞪了她一眼,苏梦漪却不甚在意,大方的给老夫人行礼。 “梦漪见过祖母,方才午睡起来衣冠不整,怕失礼于祖母,更衣梳洗耽误了点时间,望祖母恕罪。” 老夫人坐在堂上,手心里的佛珠缓缓转动,面色看不出喜怒。 方才昭氏带着这样的苏渺渺来这,说是苏梦漪送来的鹭草膏有问题,她虽说一定是下人出了错,可她精明一世又哪里听不出问题所在。 从前苏梦漪在府中存在感极低,老夫人也渐渐的对这个嫡女失去了信心,有扶持二房的打算。 正文 第八章 如今她接连闹出事来,本打算好好惩戒一番,可她见到苏梦漪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与从前软弱无能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苏梦漪如此礼数周全,竟让她挑不出丝毫毛病来,这心头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大半。 “起来说话,赐座。” 一旁的昭氏身子一晃,指甲扣进手掌之中。想不到就算这样也不能让老夫人发怒,如此轻飘飘的力度,哪里像是要惩罚人的样子。 这般想着她心头焦急,抓住机会拧了苏渺渺大腿一把。 “哎呦......”苏渺渺一时吃痛叫出声来,老夫人目光投来,她立马明白了昭氏的意思,连声呼痛起来,“祖母恕罪,渺儿实在是忍不住,这又痛又痒的,渺儿好难受啊。” 苏渺渺眼泪颤颤伸手去抓脸,却被昭氏按住手痛心道:“渺儿,你可是王府的女儿,若抓花了脸蛋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老夫人果然神色一沉,微怒道:“昭氏说,渺儿是吃了梦漪你送的鹭草膏,致使伤寒加重,引发了疹状,可有此事?” 苏渺渺得意的瞄她一眼,若坐实了残害庶妹的罪名,看她这个嫡女有何脸面在王府存活! 却不想苏梦漪不紧不慢的起身拘了一礼,“梦漪确实曾送妹妹一盒鹭草膏,可鹭草膏是安神定心的药物,怎会致妹妹伤寒加重,疹热上身呢?” 苏渺渺咬住嘴唇,不甘心的出声道:“若不是吃了你这来历不明的药,我怎会变成这幅模样。分明是因落水一时对我怀恨在心,才伺机报复,想害我毁容!” 苏渺渺一时心急说话也没了规矩,吓得昭氏赶紧按住她,出声挽回道:“渺儿一时心切,我倒是觉得此事并非大小姐所为,这问题,就出在这盒药上。” 苏梦漪瞟她一眼,一口咬定药有问题,不管她如何为自己狡辩,药终究是自己送过去的,最后她也逃不了责任。 这个昭氏倒是比苏渺渺聪明许多,只不过古人云,害人者人恒害之,如此自作聪明,只不过在掘土自坟罢了。 “既然夫人和妹妹都信不过我,那只好找人来验证一下,这药究竟有没有问题了。” 此言一出昭氏眼底豁然一亮,似是就等这句话了一般,忙接话道:“如此甚好,既能洗清大小姐的清白,也能查出渺儿究竟为何药物所害。儿媳请了郎中来,如今就在府上。请祖母准许,让郎中来查查这药的问题所在。” 老夫人面色微动,沉吟许久。昭氏心头已经急不可耐,只要郎中看过以后,不管这盒药到底有没有问题,苏梦漪都逃不了陷害庶妹的罪责。 因心头狂喜昭氏脸上有些绷不住,这一幕看在苏梦漪眼底,脸上浮现一抹冷嘲。 “此事关乎王府的声誉,怎能随便找个外人。若真传出去伤了王府的脸面,此等罪责何人承担啊?” 不等苏梦漪开腔,老夫人便脸色一沉,颇有些不满意。 昭氏神色一紧,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这位郎中为王府着医多年,人品媳妇信得过,所以才找了他来,并非存心坏王府的声誉。” 正文 第九章 老夫人却不管这些,摇头道:“玖衣,请周太医来府上,彻查此事。” 老夫人此言一出,昭氏便有些心虚的颤了颤身,与苏渺渺对视一眼,却见她俏皮的朝自己眨眨眼。 昭氏心下一跳,难道这丫头背着自己做了什么手脚? 看着苏梦漪淡然处之的模样,昭氏心头愤恨,看你待会怎么得意! 周太医是宫里头专门为王府问诊看病的太医,自然是老夫人信得过的。不多会便召进王府里,将苏梦漪送的鹭草膏拿进屋里好生检查。 老夫人一众人在外等候,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昭氏心里头越来越焦急,不由自主的紧握着苏渺渺的手。 “娘放心,我已在那药膏里放了能致我毁容的东西,就算查不出是她害我得了荨麻疹,她也绝对逃不了。” 苏渺渺突然用极低的声音对她说道,昭氏却心里一耸,暗恼她如此莽撞,“做的可干净?可不要被人落下把柄。” 苏渺渺朝她会心一笑,眼底的冷意却是不加掩饰,“苏梦漪她处处压我一头,今日终于有机会除掉她,我怎会那么不小心,保证无人知晓。” 昭氏这才放了心,可看苏梦漪脊背挺直淡定从容的样子,她总是觉得有一丝不安。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周太医才从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那盒鹭草膏,神色凝重的来到老夫人面前。 昭氏跟苏渺渺见状眼底闪过窃喜,皆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待周太医宣布结果。 苏梦漪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可苏渺渺等人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却一样没逃过她的眼睛。 这母女俩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苏梦漪心中猜测时,老夫人缓缓开口,“周太医,这药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昭氏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似是怕周太医碍于王府面子不敢开口,还特意的加上一句,“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周太医但说无妨,这鹭草膏到底有没有毒?” 周太医脸色凝重的看了她一眼,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此药无毒。” 此言一出昭氏脸色大变,以至于连声音都变了音调,“你可认真查了?当真无毒?” 周太医脸色一横,掸了掸自己的袍服,“老夫乃是御医,你可是在怀疑我的医术?” 老夫人不满的看过去,昭氏顿时噤声,不安的攥了攥手帕,“媳妇的意思是,总要知道这药膏里的东西,才能对症下药,治好渺儿的脸啊。” 刚才昭氏迫不及待的想确认就是苏梦漪害的苏渺渺,情急之下露出了真面目,这一幕已经让老夫人有所不悦,现在太医又说药膏没毒,这场闹剧怎么看都像是二房费尽心思的想往大房身上泼脏水。 从前苏梦漪虽然不声不响的,可到底是嫡出,在王府的分量也绝不是二房能盖过的,老夫人时不常的也往大房添置东西,以表自己对她的重视。 现如今二房这般明目张胆的陷害大房,无疑是在跟老夫人对着干。 这个昭氏平日里孝顺得体,今日却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也是让老夫人有了几分失望。 正文 第十章 “既然与药膏无关,此事就此揭过。昭氏,你身为王府主母,务要谨言慎行,不要丢了王府的脸面。” 昭氏猛地起身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媳妇知错,母亲教训的是。此事都怪我心切,冤枉了大小姐。”她突然转身,跪向了苏梦漪,“大小姐,都是妾身一时不察,这就给你赔罪了。” 昭氏说完作势欲要跪拜,此举把在场的人都惊了一跳。 昭氏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夫人,就算名分不高可到底是长辈。不过因为心切冤枉了人,就如此下大礼赔罪。 若真拜了下去,就等于给苏梦漪扣上一个尊卑无度不敬长辈之过! 老夫人身子一动,本欲要出声喝止,却突然停了下来。她也想看看,这个看似有了变化的嫡出,是否真的有了改变? 昭氏身子要要拜落在地上,就在此时一双手稳稳的将她托了起来。 苏梦漪脸上笑意容容,妥帖的握住昭氏的手,“夫人关心妹妹何错之有?方才梦漪也担心是不是我害了妹妹,如今查出与我无关,我这心里只剩下高兴了。” 昭氏嘴角僵硬,也只得露出一个温和善意的笑,“大小姐真是得体纯善。”笑中藏着冷意,苏梦漪看的一清二楚。 不着痕迹的松开昭氏的手,藏在袖子里擦了擦。 “既然与梦漪无关,这件事就算揭过。周太医,劳你给这丫头开一副祛风退疹的药,早些治好才是。” 周太医自然应了,堂中的母女二人皆是神色各异。 “怎么可能?我明明加了很多能致人烂脸的药物,怎会一丁点也查不出来?难不成那周太医也被她收买了?” 回到房里,苏渺渺气的将所有东西都挥在地上,一想起苏梦漪那张得意的脸,她就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昭氏黑着脸走进屋中,听见苏渺渺这般吵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掀起一巴掌,将苏渺渺打的侧过头去。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陷害苏梦漪的!你可知你今日所为,差点把自己害死!若是老夫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故意栽赃,我们母女在这王府里就永无天日了!” 苏渺渺被打的愣住,捂住脸颊不知所措,她从未见昭氏对自己发这么大火,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苏梦漪! “娘...我只是想报复那个贱人,是她抢了我的一切,包括爹爹的宠爱!” 苏渺渺无声的哭起来,见她如此凄怜的模样,昭氏心中也有几分不忍,“可你不应该以身犯险,你自持事情做得了无痕迹,可为何还会被苏梦漪全都躲了回去!她绝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以后还得小心应付才是。” 苏渺渺肿胀的脸又红又疼,想起这些哭的更加凄惨,昭氏心疼的抱住她,轻轻摸着她的头,“渺儿,你是娘全部的希望,娘绝不会让你出事的。知道吗?” 苏渺渺窝在昭氏怀里,眼底闪烁着恨意的幽光,苏梦漪,我一定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