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2017年夏天，我从申城大学医学院毕业，顺利的进入圣玛丽医院，成为了那里的一名实习护士。 因为出色的专业水平，第二个月，我就转正了。 一切都像安排好的那么顺利，唯一意外的是，在我正式入职三个月后，医院就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 那是眼科的一个女患者，以前做过眼角膜移植手术，现在出现了排异现象。 经过眼科和神经科的会诊后，一致决定摘除眼角膜，保全眼球。 本来是很成功的手术，可是术后，因为失去眼角膜，双目失明，那名女患者始终不肯出院，在病房里大吵大闹。 作为眼科最优秀的护士，我被派去照顾她。 对于失明的人来说，是没有晚上黑夜的，我不得不在傍晚的时候过去提醒她，“王梦娴，该吃晚饭了。” “我不去，我不吃！我得赎罪……”她嘀嘀咕咕的说着这些在无神论的医院里可笑的话。 我们以往都没当回事，可是今天，我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赎什么罪？” “我有罪，我抢了她的眼睛，她来报复我了……”她说完，忽然抓着我的手，死死地掐着我的手腕，将我推倒在地上，“桑落，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别想害我！” 桑落！ 我浑身一震。 我已经五年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 我叫桑柔，有一个平凡而温暖的家庭，有爱我的爸爸妈妈，可爱的妹妹，可是一切，在五年前，戛然而止。 那天我高考，所以，我没能送妹妹进手术室，却不想，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妹妹死于医疗事故不久，我来医院收拾她的遗物，恍惚间听见两个护士低声交谈，说我妹妹的眼角膜不见了之类的。 当时我还小，也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而且爸爸妈妈已经很伤心了，我就没有告诉她们。 直到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我选了医学专业。 五年的进修，学姐老师的教诲，让我明白医院里的弯弯绕绕，渐渐地，我也猜测到，妹妹的死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所以，一毕业，我就应聘，成功进入圣玛丽医院，寻找妹妹当年的就诊记录和主治医师。 可是这一切，都被删的干干净净的。 而今天，我再次听见了妹妹的名字，还是在一个曾经有过眼角膜移植记录的病人口中。 我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抓住王梦娴的衣领子，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桑落的？” 她浑身颤抖着，喃喃的说着我不知道，别来找我，之类的话。 “放开她。”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病房，一把拍掉我的手，扶着王梦娴。 他冷冷的盯着我，“我怎么不知道，圣玛丽医院的护士，是这么照顾病人的？” 顺着他的脸，视线下移，我看到了他胸前的名牌，他是圣玛丽医院的院长，也是患者王梦娴的老公。 正文 第2章 被当场抓到粗暴的对待病人，我不知如何是好，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见他按响了护士铃。 紧接着，护士长走了进来，讨好的说道：“院长，怎么了？” “这个护士，什么时候来的？” 护士长看了我一眼，眼里顿时带上了几分嫌恶，颇有几分划清界限的架势，“她啊，是才转正的，我看她手脚挺利索的，就让她来照顾夫人了。” “这就是你口中的手脚利索？”阮院长抱着浑身发抖的王梦娴，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今天下班前，让她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是，是，我这就去做，院长您别生气。”护士长一边赔罪，一边死死地拉着我，将我拉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她立刻变了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对我和颜悦色，而是厌恶的说：“你得罪了院长，还是自己主动辞职，保全颜面吧。” 不！ 我刚才从院长夫人的口中听到了妹妹的名字，落落不明不白的死去，我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我实在没办法，“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护士长，我真的不能走，我求求您了，帮帮我吧！” 护士长别开脸，最终，还是给我指了一条明路，“你求我没用，你得去找院长，这事儿是院长亲自下的命令。” 穿过眼科病房的走廊，我浑浑噩噩的，双腿灌铅一样，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走到院长办公室。 我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进来。” 我低着头，走进院长办公室，小声的说：“院长，是我。”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紧接着，我就看见院长黑色锃亮的皮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记得你，虐待我妻子的那个护士，你怎么还不走？怎么，还想多要几个月的工资吗？”他嘲讽的说道。 “不是的！”我连忙解释，“院长，您听我解释，我不是来要工资的，我只是想留在圣玛丽医院，我是真的喜欢做护士的，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 “你喜欢护士什么？”他忽然凑近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距离弄得浑身不自在，脸颊也有些发烫，在学校的时候，我一直潜心读书，五年来，一次都没有谈过恋爱，到现在初恋还在。 我稍稍后退半步，敛了敛眉，认真的说道：“我希望看见患者因为我们的医治得到康复，希望病人家属能少一些离别，所以，院长，我请求您，留下我，您可以给我考察期，这段时间，如果我做的不好，再收到病人的投诉，那您要赶我走，我无话可说！” 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心脏怦怦乱跳，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想留在圣玛丽医院，不是为了做护士，也没有那么崇高的职业道德，我只想知道，我妹妹桑落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她的眼角膜，又便宜了谁？ “好吧。”半晌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可以让你留下来，不过，你拿什么感谢我呢？” 正文 第3章 听他这样问，我第一反应竟然是说，我会好好工作，争取不让病人给医院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忽然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握着我的手臂。 那只手，蛇一样的滑上我的胳膊，手心里的汗黏答答的，弄得我浑身不舒服，我抖了抖身子，想抽出自己的手，没能成功。 他凑近我，压低声音，说道：“我已经把门反锁了。” 反锁？ 为什么要反锁？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到书桌旁，上半身按在书桌上，我勉强回头，惶然的看着他，“院长，您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是要给我谢礼吗。” 他欺身而上，上半身压在我身上，手开始撩起我的护士服，窸窸窣窣的解开我的裤子拉链。 我急了，几乎要哭出来，哀求他，“不，别这样……我给您别的谢礼，好不好？” “什么谢礼能比得上你？”他腾出另一只手，捏捏我的脸颊，“我看过这一届招来的护士的照片了，你是最漂亮的，你还是申城大学医学院毕业的？” “是，是！” “啧。”他叹了一声，“还是个美女学霸呢。” 他压在我身上，下身就抵在我那里，感受着他的坚硬，我一动不敢动，只能慢慢抬起一点点身子，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您能放我离开了吗？这样子……有人看见不好。” “你是想现在离开，拿着工资滚蛋，还是想继续留在圣玛丽医院做护士？” 他戏弄着我：“你放心，只要你跟了我，三年内，我可以让你升到护士长的位置。” 护士长…… 这个提议很动人。 但是，我来圣玛丽医院，本来就不是为了升职加薪的。 我轻轻地咬了咬唇，说道：“我想留下来。” “那你自己把裤子脱下来吧。” 他松开我，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的沙发上，看向我的目光，带着几分异常的兴致。 我站在原地没动，执拗的说：“您有妻子，她就在我们医院的眼科病房里。” “怎么了？” “您这是婚内出轨！” “你裤子还没脱呢。”他淡淡的说道。 我几乎被他气哭了，僵持了半小时后，他开始不耐烦了，抓着我的胳膊，将我拖出办公室，骂我，“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做就做，不做就滚蛋！” 他一把把我推出门外，就要关门。 我眼疾手快的扒住了门缝，死死地抓着门，急切的说道：“我做，我做！”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进院长办公室的，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我在走廊里，茫然无措的抱着自己的双臂。 而就在这时，护士小敏从对面走了过来，她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办公室，不等我喊她，她就飞快的离开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有注意。 每走一步，下身就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我觉得自己像极了那条小美人鱼，可是，小美人鱼是为了爱而走在刀尖上，我不一样，我是为了恨。 我恨阮泽明。 我保留了二十一年的纯真，在今天，以交易的方式失去了，也正因如此，我更加珍惜留在圣玛丽医院的机会。 我早早的就到了护士站上班，我拿了杯豆浆和包子，递给昨天值夜班的小敏，“小敏，我给你的早饭。” “不用了。”小敏冷冷的推开我的早饭，“我不吃你的东西，脏。” 我怔了一下。 小敏是和我一样从申城大学医学院毕业的，我们是同一批来这里应聘的护士，所以关系一直很好。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对我。 我有些不理解，问她怎么了。 她轻蔑的看着我，“我还以为你是怎么第二个月就转正的呢，原来是爬上了某人的床，怪不得，再爬一次床，是不是我们赵姐护士长的位置，也得给你了？” 正文 第4章 她这话说的太过，赤裸裸的打我的脸，我心脏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揪着疼，我无力的解释，“小敏，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是为了上位，才爬上阮泽明的床的，我只是想留在圣玛丽医院，找到我妹妹的真正死因。 “不是我想的那样是怎样？我看错你了，桑柔，你长着一副婊.子的样子，果然干了婊.子的事儿，我已经和护士长说了，以后不会和你查同一个病房，你找别人去吧！” 说完，她就收拾东西要下班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离开，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追上去。 给小敏带的早餐已经凉了，我把包子豆浆丢进垃圾桶，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准备去查房。 而就在这时，我听见了厕所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知道桑柔的事吗？” “什么事？” “嗨，就是她跟我们院长的事儿呗，听说院长才回国，她就爬上了院长的床，院长的妻子还在我们医院住院呢！就是眼科的，也不知道她……” 我走出卫生间，透过镜子，看见那两个护士瞬间花容失色的脸，忽然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我冷笑着说道：“你们既然知道我和院长这样那样，也不怕我让你们丢了工作？” “对不起。” “对不起！” 她们乒乒乓乓的收拾起了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化妆品，匆匆道了歉，落荒而逃的跑出卫生间。 我站在原地，明明是胜利者的姿态，却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的落下了眼泪。 对面男厕所传来开门的声音，我连忙擦干眼泪，看了一眼，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情境下，看见了阮院长。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脚步声传来，他走到我身边，伸出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调笑道：“怎么，小野猫被欺负了，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红了眼睛？” 我挥开他的手，“您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以后我们就当做不认识，我继续工作做我的护士，您是您的院长，井水不犯河水。” 想了想，我又威胁道：“不然，这件事传出去，我想您这个院长也做不长了吧。” 他啧啧两声，“有爪子的小野猫，果然够味儿。”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有些怀念你高.潮时，掐着我的背的滋味儿了，这可怎么办呢？” 我的脸颊羞的滚烫滚烫的，骂了一句不要脸，就匆匆的出了卫生间。 我本以为，小敏看到我从院长的办公室出来，最多只是在眼科护士里传出来，没想到，只是一天的功夫，整个医院都知道了，还有很多闲着的护士，好奇的特意过来。 而院长夫人……王梦娴，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我站在门边，看着护士音音给她换药，她却一把掀翻了小推车，嘴里叫嚷着，“我不要你，桑落呢？你让桑落过来！” 我走进病房。 音音顿时为难的看着我，“桑柔姐……” 托实力的福，我虽然年轻，资历浅，但是很多新来的护士，不得不开口叫我一声‘姐’。 我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挥了挥手，让她离开，很快，病房里就只有我和王梦娴两个人了。 正文 第5章 “桑落，我知道你回来了，你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害死你的！” 她摘除了眼角膜，看不见东西，不知道我在哪儿，双目无神的坐在床上，身子轻微的颤抖着。 手术前，她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女人，一身名贵珠宝，让许多小护士都羡慕她的好命。 毕竟，不是谁都能得到眼角膜的捐献的。 手术后，她失去了光明，院长老公和护士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终于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 我看着她，半晌后，终于开口，“我不是桑落。” “你是桑落，你来找我了，对不起……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她从声音里辨别出了我的方位，死死地掐着我的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 但我还是弯下了腰，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我叫桑柔，桑落是我的妹妹，她没能回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大概是因为知道我不是桑落了，她稍稍回神，问道：“为什么？” “她死在了手术台上，她死的时候，就连尸体都是不完整的，她的眼角膜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轻轻地笑了一下，“之前你的手术是我做的，那双眼角膜，也是我亲手摘下来的，真熟悉。”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我定定的看着她，恨透了她老公，杀死了我妹妹不算，还夺走了我的清白！ “王梦娴，我会亲手找到你老公害死我妹妹的证据，把他送到法庭上。” 至于她，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双目永久失明，她再也无法接受眼角膜移植手术了。 给剧烈挣扎的王梦娴上了药后，我推着车子走出病房，音音在外面等着我，见我出来，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啊桑柔姐，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给她上药呢，她太抗拒上药了。” 我嘴角轻轻地勾起一个笑容，“那以后上药的事，也由我来负责吧，反正她本来就是我的病人。” “哇，桑柔姐，你怎么这么好？” “我好吗？” “是啊。”音音崇拜的看着我，“要是我有桑柔姐你一半的水平，也不用分来给王梦娴换药了。” 她抱怨的说道，“自从手术后，她就一直赖在医院里不肯出院，偏偏她是院长的夫人，没人敢说什么。” “没关系。”我安慰她，“她住不了太久的。” 音音好奇的问道：“桑柔姐，你怎么知道啊？” 我摇了摇头，“别管那么多了，你今天的事情做完了吗？” “哎呀，5号房的病人还等着我去换药呢，桑柔姐，我先走了，王梦娴就拜托你啦。” “放心。” 送走音音，我重新回到病房，站在门口，看了王梦娴一眼，她仍然在恐惧的嘀嘀咕咕着什么。 求饶？ 现在就求饶认输，未免太早了一些。 落落比我小六岁，但是从小到大，见过我们姐妹的人都说，我们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是年龄差的太大，恐怕会有很多人把我们当成双胞胎。 不仅长得像，我们连声音都十分相似。 下了班，我回到家里，跟爸爸妈妈通了电话后，在落落的房间里，找出了当年她练习普通话的磁带。 正文 第6章 落落出事后，我爸妈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大概是为了避免睹物思人，我们举家搬迁到了申城隔壁的Z市。 直到我填报志愿，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报了申城大学，重新回到了这座充满伤心回忆的城市。 我拿出录音机，把磁带放进去，按下开关，里面便传来落落甜甜的念着诗词的声音。 我心底一痛，将录音机抱在了怀里。 好像这样，我就能重新抓住落落一样。 医院实行的是倒班制度，一三五我值班，二四六的晚上可以休息，傍晚时分，我拿着录音机，回了医院。 我没吃晚饭，也没胃口吃，到了医院，放下录音机，就去给我负责的病人换药了。 其中一个住院比较早的，跟我认识，悄悄的拉住我的手，问我，“桑柔，你和院长的事儿是怎么回事啊？” 我装作不知，问道：“什么事？” “就是……”那个病人是个女病人，年纪比较大了，思想也比较保守，她纠结了半天，才说道：“她们都说，你是为了升职，所以……和院长……” 我笑了一下，问道：“那您是信她们，还是信我呢？” “我当然信你了。”她拍拍我的手，松开我，欣慰的说道：“桑柔，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做下去，会有前途的，千万别走了歪路。” 我正准备出去，脚下一崴，差点儿没摔倒，眼泪几乎要忍不住了。 我学习好，长得漂亮，父母又是双职工，落落出事后，我成了家里的独女，所有的资源都归我一个人，这样的生活，看起来是前途无量。 可我偏偏走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这条路，已经毁了落落，还很可能毁了我，我无法想象，如果我父母知道我为了留在圣玛丽医院而献身给那个男人，会是怎样的反应。 所以，我绝不能失败，不能让自己的付出打了水漂。 检查完其他病人，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我重新回到休息室，拿出录音机和磁带，装在一个黑色袋子里，就去了王梦娴的病房。 她是高级病房，一个病房里只住一个人，这为我提供了大大的便利。 推开病房门，我事先准备好录音设备，就打开了落落留下的磁带，温软标准的女声在病房里传来。 王梦娴一下子像是疯了一样，从床上跳起来，不停地在地上乱走。 “桑落，桑落！你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你要找也找别人去！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我压低声音，学着以前落落说话的发音方式，问道：“不是你害的我，是谁？” 她抓着头发，浑身颤抖。 我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她上下嘴唇轻轻碰了碰，眼看着就要说出那个名字，然而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大力的撞击。 我的身子被震了一下，警惕的盯着房门。 正文 第7章 门外传来音音担忧着急的声音，“我刚才准备来给王梦娴换药，没想到房门怎么都打不开，不会出事吧？” “不会的，别着急，我这就叫人去拿备用钥匙。”护士长沉稳的吩咐。 怎么办？ 如果她们进来，发现我在王梦娴的病房里，还把房门反锁着，就算是王梦娴现在好好的，她们也肯定会怀疑的。 很快，钥匙就拿来了。 钥匙插.入锁孔，我不再犹豫，闪身进了卫生间。 然而进了卫生间后，我就发现一件重要的事！我刚才进来的匆忙，忘记把地上的录音机和落落的磁带收起来了。 我站在卫生间的门后，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很快，护士长和院长他们就都进来了，我听见音音问，“这里怎么会有个录音机？” “给我吧。”阮院长的声音。 “好。” “娴儿，你没事吧？”院长温柔的问着王梦娴，护士长和音音她们，也识趣的出去了。 我躲在卫生间里，看不见王梦娴的表情，但仍然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的恐惧，“泽明，泽明，桑落回来了，她要来找我报仇，怎么办？” 院长的声音里果然带了几分凝重，“是谁告诉你，桑落回来了？” “我听见了，是她，就是她的声音，我不会听错的，泽明，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不，我没错，娴儿，你放心，你在这医院安心住着，等我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法，就可以重新治好你的眼睛了。” “泽明，我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王梦娴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乖，听话，你想不想重新看到？” 轻微的抽泣声传来，王梦娴没有再说话。 因为这个意外，院长加派了人手，一波波的人从王梦娴的病房里进进出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机会，从卫生间溜了出去。 刚才，录音机被院长拿走了，我得想办法拿回来才是。 而且，我不能让他发现，我是桑落的姐姐。 我换上护士服，戴上口罩和帽子，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只露出双眼的样子，医院里，医生护士众多，这样，即使是和我最亲近的同事，也认不出我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院长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关着，我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动静，里面似乎没人，我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门就开了。 办公桌上，安安静静的放着我的录音机。 我不再犹豫，快步走进办公室里，把录音机抱在怀里，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边，我就碰见了准备进办公室的院长，他看见我，立刻冷声问道：“你是谁？” 我脚步转了个方向，弯腰低头从他怀里和门的缝隙之间钻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离开的时候，衣服勾住了什么。 回到休息室，我才发现，护士服坏了。 我没在意，反正已经拿回了录音机，准备抽空再把护士服补一补。 可是还没等到下班，我就收到通知，说是新到了一批护士服，要我们把现在的护士服交上去，以旧换新。 正文 第8章 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规定，而且，问了一批在这里比较久的护士，她们也说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我摸着护士服上被撕.裂的地方，现在再缝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即使是补了，也会有痕迹。 我看着抱怨的回到休息室的音音，她正在叠衣服，“哎呀，真是的，好好的换什么护士服啊，我们才来几个月，衣服都还新着呢，我还有那么多病人没有喂药……” 我灵机一动，走上前去，主动说道：“音音，要不你把衣服给我，一会儿我帮你交上去吧？反正我现在也忙完了，你快去做事，耽误了就不好了。” 音音惊喜的看着我，问道：“真的吗？” “当然了。”我手里死死地捏着自己的护士服，“我刚好也要去送自己的衣服呢。” 音音松了一口气，把衣服交给我，“那就麻烦你了哦，多谢你了桑柔姐，改天我请你吃饭。” “没事的。” 目送音音走出病房，我快速的拆开她叠好的衣服，把两件衣服上的名牌给换了下来，然后走出病房，到了楼下回收衣服的地方。 我先把自己的衣服交上去了，登记的人问我，“你怎么拿了两套？” “哦，这是许音音的，她忙的走不开，就让我代交了。”说着，我又把自己的病号服递到她手里，带着笑脸说道：“这是我的，我叫桑柔。” 她看了一眼，就把护士服给了身后的人，然后登记上了名字，“好了，你可以走了，晚上六点准时来这里领两套新的护士服就好了。” “好的，多谢您。” 回到休息室，我想到刚才的一切，心脏仍然在猛烈的跳动着。 毫无疑问的，我害怕了。 我怕被阮泽明发现，我就是桑落的姐姐，也害怕我还没找到真相，就先被赶出医院。 所以，对不起，音音。 我拿了你的前途做赌博，我很愧疚，可是我不后悔，如果能重来，我还会这样做。 我不能离开圣玛丽医院，我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我闭了闭眼，抬起头，捂住自己的脸，任由眼泪从脸上滑落。 晚上的时候，我和音音吃了饭，一起去楼下取护士服，她拿了新的衣服，兴奋的说，“桑柔姐，你看到没？我们新的护士服比以前的好看哎！” 她说着，走着路，就把衣服给套在了身上，掐腰的白色长袍，腰间的带子被她打成了一个玫瑰形状，既时尚又新颖，一路上引来了不少护士的羡慕和围观。 我心底隐隐的有些为她担忧，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她看出我兴致不高，问道：“桑柔姐，从下午开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发生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没事。” “桑柔姐，要是有事，你就告诉我，你以前帮过我那么多，要是我能帮上你，我也会帮你的。”她握着我的手，诚恳的说道。 我再次摇头，“音音，真的没事，我们走吧。” 上了楼，我们正准备回休息室，却被护士长一脸严肃的喊住了，她看了看我，又把视线落在音音的身上，“许音音，你跟我过来一趟。” 音音茫然的看着护士长，问道：“怎么了？” “院长有事要见你。” 或许是因为护士长的表情很凝重，音音难得的转向我，“桑柔姐，你跟我一起去吧？” 正文 第9章 “好。” 我陪着音音一起去了院长的办公室，我心里特别紧张，身子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音音看出来我的异常，奇怪的问道：“桑柔姐，你怎么了？” “我、我可能是有点累了，要不，还是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怎么样？”我靠着墙，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吧。”音音失落的进去了。 我站在门外，想听听里面在说什么，可是门关着，什么都听不到，偶然间抬眸，我看见了护士长似笑非笑的目光。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的问道：“护士长，怎么了？” 她凑过来，说道：“我知道，许音音的病号服，是你帮忙交上去的，对吗？” “对、对啊，她上午有事情要忙，就让我帮忙了，有什么问题吗？” 护士长没有再说话。 很快，音音就哭泣着从办公室出来了，我顾不得护士长的异常，连忙上前去问她，“音音，怎么了？” “桑柔姐，我、我被辞退了。”她哭红了双眼，死死地掐着我的手，“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为什么要辞退我？” 我心里大概知道音音被辞退的原因，可是我不能说，我抿了抿唇，艰难的说道：“音音，没事，你还年轻，又是那么好的大学毕业的，会再找到医院的。” 她没说话，哭着和我一起回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我们两个人，音音收拾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偶尔的抽泣，让我心里特别难受。 “桑柔姐。” 她突然开口了。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道。 “其实你知道我为什么被辞退吧。”她不再哭泣，声音也冷静了许多。 我被她吓了一跳，以为她知道什么，可是她只是说，“没关系的，桑柔姐，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申城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再找一家好医院，也不是什么难事，桑柔姐，我知道你有秘密，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总之，以后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医院里好好保重。” 她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拎着东西默默的离开了。 我追上前去，却只看到她的背影，异常的萧瑟。 我一直很坚定，从高考结束和父母作对，填了医学专业，报了申城大学，留在圣玛丽医院工作，我始终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要查出落落的死因，让害死她的人付出代价。 可是…… 现在，我忽然困惑了。 我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正文 第10章 我浑浑噩噩的，在医院做到下班，回到家里，也没心思吃晚饭，没洗漱就直接躺床上睡觉了。 我做了一夜的噩梦，梦到落落喊我姐姐，还梦到王梦娴双眼流血的追着我，问我为什么要害她。 我猛地从床上惊醒过来。 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才凌晨五点，一夜没吃东西，饥肠辘辘的，但是厨房我很久没有动了，打算出门的时候再买早饭吃。 我进了卫生间，简单的洗了个澡。 我知道空腹不能洗澡，可是我现在又累又难受，身上黏黏糊糊的，温热的水冲洗在身上，顿时清爽了许多。 温度渐渐的上来，整个卫生间都被笼罩起雾气，我刚准备关掉淋浴，就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的，晕倒在了地上。 沐浴露洗发露乒乒乓乓的，倒了一地。 额头传来剧烈的疼痛，我伸手一摸，一手的鲜血，我吓坏了，想起来去拿手机打120，但是怎么都站不起来。 最后，我几乎是爬到了房间里，找到手机，模模糊糊的说了地址后，又费力的裹上了一层浴巾，等着120的到来。 我是在圣玛丽医院的病房里醒来的。 照顾我的，是护士小敏，她看了我一眼，眼里带着明显的嫌弃和厌恶，“你醒了？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哑着嗓子问道：“我怎么了？” “你空腹洗澡，低血糖晕倒了。”她说着，忽然凑过来，嘴角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怎么样，桑柔，这美人计还好用吗？” “美人计？什么美人计？”我一头雾水。 “别装了。”她不耐烦的说，“谁不知道医院接到你的电话后，正准备开会的院长直接推了会议，亲自去接你的？你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什么衣服都没穿，啧……” 没等她说完下面更难堪的话，我就打断她，“小敏，我没什么不舒服的，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说完，我就拉起被子，蒙着头不再看她。 她愤愤的哼了一声，说我迟早会有报应的，就快步出了病房。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身侧的床头柜，我的手机和身份证，还有银行卡，和一些其他随身物品，整整齐齐的放在包里。 这不像是护士会做的。 想到刚才小敏说的，是院长亲自跟着救护车，把我带到医院里来的。 阮泽明？ 他为什么要救我？仅仅是因为……那天我们发生了关系吗？ 我心里越来越乱，索性关掉了输液，自己拔了针，拿着包，穿着病号服，就出了病房。 到了急诊楼下，穿过一栋楼，就是医院干部的办公室了，我轻轻地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抬腿迈上了楼梯。 院长办公室就在四楼，偶尔会有医院里的其他主任，看见我，纷纷露出异样的目光。 在他们的打量下，我敲了敲院长办公室的门。 里面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进来。” 我走进办公室，看着低头办公的男人，缓缓说道：“院长，是我。”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说道：“是你啊，怎么样了？” “多亏您来的及时，我只是有些低血糖而已。” “你自己就是护士，按理说是不该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的。”他“啪”的放下手里的笔，走到我面前，细细的打量着我，“不过，你身材不错，平日穿着这护士服，竟然完全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