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泉重生路 陆芸暖觉得她可能快死了,鼓胀的肚子,一股接一股的疼着。   弄的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只能扶着肚子不停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秀枝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绊着了。   出去请产婆的秀荷挑帘而入,看到她却是差点哭了出来。   秀枝急了,忙道:“让你去请的产婆呢?”   秀荷原本将哭不哭的表情,听到她的话,竟真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薛子程个杀千刀的,让人将姑娘禁了足也就算了,连产婆也不让去请,他这是想要了姑娘的命啊。”   她一边哭一边说着,竟是连声姑爷也不愿意喊了。   陆芸暖脸色煞白,跌坐在椅子上,连原本疼的厉害的肚子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她以为,就算是孙家没了,他念在夫妻一场,总不会做的太过。   可没想到,这才几日,从前的温言软语,竟像是笑话一场。   一下子,整个屋里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陆芸暖静默良久,才抬起头:“扶我躺到床上去。”   这一瞬,如高岭雪花,冰寒透骨。   秀枝闻言,忙掺了她起来。   “秀枝,你去烧水,秀荷,你去准备剪刀,干净的布。”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默契的没有作声,便退了出去。   肚子的疼痛一遍又一遍的袭来,陆芸暖忍着疼,脸上却是泪如雨下:“薛子程,你想让我一尸两命,我偏就不如了你的愿,我就是死,也要让你背上这杀妻食子的恶名,日日噩梦缠身,一辈子都洗不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孩童的啼哭声,响彻整个薛府后院。   秀枝一脸喜气的将孩子抱到了陆芸暖面前:“姑娘,是个小公子。”   陆芸暖点头,扯了扯嘴角,眸色一暗,却是转过脸去,不忍再看。   秀枝以为她困了,将孩子裹好,放到了她旁边,便退了出去。   消息传到前院的时候,薛子程怀里坐着个美人儿,听到下人的禀报,凝了凝眉,站起身来,朝着后院而去。   怀里的美人儿紧跟其后:“程哥哥,娇娇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嘛?人家也好久没见过三姐姐了。”   薛子程脚步微顿,略有深意的扫了她一眼,伸手揽到了她的腰上:“好。”   后院,浓浓的血腥味还未曾消散。   薛子程刚踏进门口,便让人拦了下来:“薛公子,我家姑娘在休息,此时不宜见客。”   秀枝到底是没忍下那口气,见到他不由的就开了怼。   “秀枝,跟着三姐姐嫁过来这么久,还是这般不懂规矩啊,这里可是薛家,不是西伯侯府,你算个什么东西?”陆芸娇嘴角漠然一 瞥,冷笑道。   秀枝一噎,这才看清楚,薛子程身后的人。   当年陆芸暖未嫁之时,这陆芸娇可不是这般嘴脸。   “四姑娘,您也知道这是薛家,薛家现在的当家主母,可还是我家姑娘,四姑娘您,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陆芸娇气急,抬手一巴掌便甩在了秀枝脸上:“贱婢就是贱婢,滚开。”   秀枝捂着脸,却是不敢还手,自从孙家出事之后,这一家子的嘴脸,她也算是看够了。   都说人走茶凉,可这人还没走,茶便凉了,也真真叫人寒心:“薛公子,孙家虽然出事了,可姑娘身后好歹还有个西伯侯府,您这样就……”   “西伯侯府?”陆芸娇嗤笑一声:“你以为她那个贱人娘亲还能护着她?”   秀枝眉心一拧。   便听她接着道:“凡孙氏血亲,一律抄斩。”   秀枝一惊,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夫人……”   “秀枝。”   她话没说完,原本紧闭着的房门便从里打开来了,秀荷站在门口唤道。   “薛公子,四姑娘,我家姑娘有请。”   “秀荷。”秀枝急道,想要说什么,却被秀荷打断:“秀枝,这是姑娘的意思。”   秀枝没了言语,乖乖的让开了路。   陆芸娇朝着秀枝冷哼一声,跟在薛子程身后,朝着屋里走去。   秀枝急急的跟上,想问上两句,秀荷却只冲着她摇了摇头。   屋里光线有点暗,陆芸暖背靠在床边,因为刚生产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个破败的布娃娃一般。   “坐。”她指了指床边不远处一张小凳。   薛子程也不嫌弃,径直坐了上去。   两厢无话,最终还是陆芸暖先开了口:“我祖父那边怎么样了?”   “孙太傅于前日在牢中畏罪自杀,孙氏满门抄斩。”他声音凉薄,一如他这个人一般。   孙家上下一百三十余口,满门抄斩!   陆芸暖默了默,还不待说话,张嘴一口鲜血喷出,浸红了身下的锦被。   “姑娘。”秀荷忙上前扶着她,替她擦了擦嘴角。   秀枝急着要去请大夫,却让她拦了下来:“不用了。”   她要生产,薛子程都不让去请产婆,明显就是起了让她死的心。   既然结果都一样,她想走的更体面一些,最起码,不想让他瞧不起,更不想给外祖家丢脸。   这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尊严。   薛子程瞧了瞧她的样子,站起身,正欲离开。   陆芸暖却再次开了口:“我死了,可不可以放过秀枝秀荷,跟这个孩子,他毕竟也是你的骨肉。”   “姑娘,奴婢愿追随姑娘。”秀枝秀荷一同跪下,声音坚定。   薛子程闻言,顿了顿,瞧了眼不远处襁褓里的孩子,眼中没有丝毫留恋:“孩子不行。”   陆芸暖一怔,紧咬着的下唇,渗出点点血渍。   还不等她开口,便听他接着道:“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投生在你肚子里。”   他说完,亦如来时一般,缓缓离去。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可心里还是疼了一下。   陆芸暖睁大了眼睛,瞧着他的背影,像是恨极了一般:“薛子程,我恨你,我真的恨你,我诅咒你生生都得不到所爱之人,世世都孤独终老……”   听到她怨毒的话,他并没有停留。   不急不徐,直至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陆芸暖像是失了力气一般,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若非他当年死缠烂打,她又怎会嫁与他?可如今孙家一倒,他为求自保,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薛子程,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那里不知是恨还是痛,亦或是两者都有。 第2章:黄泉重生路 冰冷刺骨的寒意,不断的侵袭着陆芸暖的神经。   被牵引着下沉的身体,越来越乏,连睁眼都是奢望。   她扯了扯嘴角,牵起一抹嘲讽,像是终于放弃了挣扎,随波逐流。   “这样,也好。”   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是谁?   嘟嘟囔囔在耳边吵个不停。   陆芸暖抬手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挥了一下。   刚还断断续续的声音,突然就停下了。   她牵了牵嘴角,满意的翻了个身。   然而,身子还未曾翻过去,她却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秀枝,姑娘醒了。”   喊声很大,吵的陆芸暖皱了皱眉,转头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瞧了过去,却突然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急急的掀开被子,连鞋子也来不及穿,便赤着脚抱住了刚才喊人的丫头:“秀荷,秀荷……”   她用的力气有点大,秀荷被她这么一抱,差点岔了气,不由的轻咳了两声:“姑娘,怎么了?”   陆芸暖松开手,正想要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一番。 却见门帘一晃,屋里一下子涌进来好几个人。 秀枝、、秀荷、秀兰三个大丫头,还有几个她不记得了的丫头婆子。 她一一扫过,却在目光掠过秀兰的时候,停了停。 “阿暖。”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失而复得的欣喜。   陆芸暖转头,目光才刚落到为首的那位妇人脸上,才开口便己泣不成声:“娘亲。”   孙氏听得这声“娘亲”只觉得心肝肺都跟着一揪一揪的疼着,忙上前将她搂进怀里:“阿暖,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要是再醒不过来,娘亲怕是也要跟着你去了。”   醒过来?   她难道不是在阴间跟娘亲重逢吗?   陆芸暖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在房间里打量了一番。   这明明就是她未嫁之前一直住的闺房。   像是急着确认什么,她伸手握住了孙氏的手。   暖暖的。   不是冰凉的。   像是还不能确定一般,她又偷偷朝着手臂上咬了一口。   这一下,疼的她眼泪都掉了出来。   孙氏瞧着她这样,无奈的叹了口气,愈发的心疼:“娘平日里就叮嘱你,少跟那几个丫头亲近,你非不听,这下好了,若非你救上来的及时,娘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孙氏说完,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   那眼中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对她的心疼。   陆芸暖心口一滞,忽然想起之前陆芸娇的话,默了默道:“娘亲说的是,以前是女儿不对,以后女儿定离她们远远的。”   孙氏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却没想到这次她竟然一句话都没反驳。   略有些诧异的盯了她好一会儿。   陆芸暖知晓她的心思,往她怀里拱了拱,嗡声道:“女儿做了个梦,梦到娘亲被她们害死了。”想到临死前陆云娇说的话,她收紧了手臂:“阿暖不要娘亲离开阿暖。”   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清楚,但是西伯侯府能够保全,这跟陆劲松肯定有莫大的关系。   但前世,孙氏一族被满门抄斩也是事实。   孙氏听到她这般孩子气的话,牵了牵嘴角,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阿暖放心,娘亲不会离开你的。”   母女俩才说了几句,便听到外间有人来通传:“三姑娘,老夫人有请。”   孙氏皱了皱眉,刚想替她回了,便见陆芸暖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秀枝,你去回了,说我收拾一下便过去。”   秀枝应了声,又朝着孙氏扫了一眼,见她点头,这才转了出去。   “你若不愿,娘替你回了便是。”   陆芸暖朝着她微微一笑:“娘,从今天起,阿暖再也不是原来的阿暖了,以前都是您护着阿暖,以后,换成阿暖来护着娘亲跟哥哥。”   前一世,孙氏满门被灭,这一回,她便是拼上性命也要护得她们周全。   孙氏不知她心里的想法,但看到她似乎一下子便长大了,心疼之余也多了些欣慰。   “那娘陪你一起去。”   “好。”   初春的天气,佛寿堂外的梨枝己经抽出了新芽,嫩绿嫩绿的,很是惹人喜爱。   陆芸暖挽着孙氏的手,才刚走到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祖母,四妹妹也不是故意的,何况,这会儿三妹妹也己经醒了过来,这事儿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话音刚落,便听有个声音接道:“就是,祖母,这事儿可不能怪我,若不是三姐她自己跟前那个叫秀枝的丫头踩了我的裙子,我又怎么会把三姐推到了水里,要说怪的话,这罪魁祸首应该就是三姐跟前那丫头。”   陆芸暖听的清楚,孙氏也气的直咬牙,合着她女儿被人推到水里,还得怪她自己?   她转头瞧了瞧边上的陆芸暖,却见她脸上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笑意,不由的有些心疼:“阿暖,她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万事有娘给你做主。”   陆芸暖点了点头:“我知道。”   两人说话间,老夫人跟前的丫头己经挑了帘子:“大夫人,三姑娘到。”   话落,一屋子的人顿里噤了声。   陆芸暖朝着上首满面红光的老太太福了福身:“孙女见过祖母。”   老夫人面色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陆芸暖朝着刚才说话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那边的人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刚在门外的时候听到四妹妹说是秀枝踩了你的裙子,所以,你才会将我推到水里的对吗?”   她说话时,抬眼瞧着陆芸娇,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可对面的陆芸娇,却莫名的觉得背后发凉,有些心虚的转了转眼,上前拉过陆芸暖的手,一副心疼的样子:“三姐,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我早说过这丫头……”   “四妹妹,我刚才说的对吗?”陆芸暖接着她的话说,而是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陆芸娇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抹不耐:“当然是啊,不然我怎么会失手推倒三姐呢?”   陆芸暖扯了扯嘴角,牵起一抹嘲讽。   前世的时候也是这样,她以为陆芸娇是真的担心她,所以,便将那些事儿瞒了下来。   可如今……   “是秀枝吗?”陆芸暖再次确认。   陆芸娇己经耗尽了耐心,道:“是啊。”   她话落,陆芸暖却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孙女求祖母给孙女做主。” 第3章:赔不是 屋里的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   孙氏率先反应过来,就要伸手去拉她。   她冲着孙氏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燥。   陆芸娇这时也反应过来,道:“三姐,一个丫头而已,出了这种事,发卖了便是,你这又是何必。”   她说完,一边的陆芸芷也跟着道:“是了,三妹妹,你这身体刚好,别再跪了,有话起来说就是了。”   “二妹妹,四妹妹,何不先听听三妹妹怎么说?”说话的声音婉转动听,陆芸暖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正好对上陆芸芙那双通透的眼。   她朝着她微微一笑,而后扬起头看着上首坐着的老夫人。   她本就瘦,这次落水刚醒,整个人又瘦了一圈,便显得眼睛格外的大,老夫人叫她这般瞧着,竟有些心生惧意:“你说,要做什么主?”   “孙女这次落水并非意外,而是人有意为之,孙女想请祖母还孙女一个公道。”   前世的时候她就知道,老夫人跟孙氏一直都不太和睦,只是因为当年她爹陆劲松的第一任夫人卫氏过世,老夫人想将姨娘季氏抬做正妻,只因,季氏是她娘家侄女儿,但当时孙氏看上了陆劲松,死活要让孙太傅上门说和。   于长远来看,孙氏嫁给陆劲松,肯定比一个背后什么靠山都没有的姨娘来的体面,所以,最后老夫人的算盘落空,便将这笔账记到了孙氏的头上。   闻言,老夫人倒有些意外了:“你倒是说说是谁有意为之?”   陆芸暖抬眸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陆芸娇,而后道:“孙女不知。”   陆芸娇本来被她瞧的心虚的厉害,可听到她的话,却是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三姐,你这不是在戏耍祖母吗?你都不知道,还说有人故意害你?”   陆芸暖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接着道:“我是不知道谁要害我,但是四妹妹你说那天你是被秀枝踩了裙子,所以才推倒我的,可是那天我根本没有带秀枝出门,那么,她又是怎么踩到你的裙子的呢?” “这……”陆芸娇一怔,一下子就慌了:“你胡说,那天明明就是秀枝踩到我裙子了。”说完,她赶紧转头看着不远处的老夫人:“祖母,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故意推三姐。” 说完,她生怕别人不信一般,指着陆芸暖身边的秀兰道:“祖母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三姐身边的秀兰。” 秀兰心中一紧,紧咬着唇,却在触及陆芸娇目光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可以做证,那日确实是秀枝踩了四姑娘的裙子在先。”   “呵。”陆芸暖心中冷笑,这卖主求荣的嘴脸,还真是和前世一模一样啊。   若非她经历过一次了,这故事怕是连她自己也要信以为真了。 自己养在身边的丫头不护主,却给别人做证,别人怎么想她不知道,但陆芸娇此刻却是极为得意的。 她有些挑衅的看着陆芸暖。 然而,陆芸暖却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只是望了眼地上的秀兰,一字一句:“机会给过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秀兰闻言,猛的抬头。 而陆芸暖连看都没看她,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道:“我那天出门的时候,本来是要带秀枝的,可她却临时被大姐唤了去,这事儿大姐可以作证。” 陆芸娇听到她的话,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她居然指望陆芸芙帮她做证? 思及此,她目光深深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陆芸芙,暗含警告,她就不信陆芸芙敢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来。 老夫人闻言,果然将目光转向了陆芸芙:“阿芙,你来说说。” 陆芸芙一怔,有些紧张的绞了绞手中的帕子:“祖母。” 老夫人脸色微沉,陆芸芙是陆劲松前妻留下的孩子,虽说一直乖巧听话,可这懦弱的性子,着实不怎么讨喜:“让你说,你便说。” 陆芸芙垂着头,手中的帕子被她越绞越紧,过了一会儿,才听她幽幽的道:“祖母,事情确实如三妹妹所说,我听说三妹妹身边有个丫头的绣活很是不错,刚好前些日子得了块好料子,便想着唤她过来给孙女指点下绣功,给祖母绣条抹额。” 她虽没有点明秀枝的名字,可却也算是明说了。 “大姐,你可真行。”她话刚落,便听到陆芸娇的声音,陆芸芙往后靠了靠,正好错过了她的视线。 老夫人点了点头,扫了陆芸娇一眼,而后对着陆芸芙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你有心了。”   “四妹妹会不会记错了人?”   陆芸暖眉心轻蹙,朝着声音那边看过去,正好瞧见了一脸笑意的陆芸芷。   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一些前世她从来不曾看透的事。   比如,陆芸娇好像跟陆芸芷有些关系。   陆芸娇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她身边的杏禾横了一眼,一巴掌就甩了过去:“说,是不是你个贱婢故意挑拨我跟三姐的关系?”   杏禾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一巴掌,捂着脸立马跪到了地上:“奴婢没有,不过……。”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抬起那张肿了半边的脸满眼疑惑的道:“奴婢那天刚巧有些感冒,可能一时恍惚,真的认错人了。”   陆芸暖早料到会这样,扯了扯嘴角,等着看她们接下来怎么演。   杏禾刚说完,陆芸娇便撅着嘴朝着老夫人委屈道:“祖母,您也听到了,是这贱婢认错了人,娇娇真没推三姐。”   老夫人点了点头,似是信了她的说法。   可事情到了这里,屋里的明眼人都看的清楚。   推没推大家心里都有本账。   孙氏闻言坐不住了,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难不成阿暖是被鬼推下去的?”   “这……”陆芸娇一下子噤了声,撅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哎呀,大嫂,瞧你说的这话,把孩子吓的,如今阿暖也没事,我瞧着这事儿倒不若算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何必弄的这么僵?”说话的是陆家二房闵氏,也就是她二婶。 第4章:帮谁? 这话说的轻巧,好像她被人推进水里是活该,好不容易没死,活过来了,不过想要个公道而已,也成了搬弄是非,得理不饶人了。   “不知若那日落水的是芸惜,二婶还会不会这般说话?”   她声音清清冷冷,如珠落玉盘,却让闵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了下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说话?”   陆芸暖睨了她一眼:“那二婶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说话?落水的是我,昏迷不醒的也是我,如今我不过想要个公道而已,怎么到二婶这里,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转而道:“难不成二婶是觉得,只有四妹妹跟你才是一家人,阿暖就不是这陆家的人了?”   闵氏被她堵的没话说,但作为一个长辈,在小辈面前,又不好落下这面子,默了默只得讪讪的道:“大嫂,你也不管管。”   闻言,孙氏只是凉凉的扫了她一眼:“阿暖很好。”   “好了。”一直坐在上首没说话的老夫人终于开口:“都是一家人,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话落,屋里果然噤了声,老夫人的视线缓缓的在屋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陆芸暖的身上,而后道:“芸娇,给你三姐赔个不是,至于这丫头……” 她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秀兰,语气轻淡:“发卖了吧。”   陆芸娇突然被点名,在听到老夫人的话以后,整个人都懵了。   “祖母……”   老夫人抬眸扫了她一眼,陆芸娇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狠狠的剜了一眼陆芸暖,不情不愿的道:“三姐,对不起。”   陆芸暖笑着受了:“四妹妹以后走路的时候,可得把眼睛放亮点,若是换成别人,可不就是赔个礼道个歉就完事了。”   “你……”   陆芸娇想要反驳,却发现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老夫人对陆芸娇的惩罚,轻轻放下,这早在陆芸暖的意料之中。   反正他们欠她的账,她会一笔一笔全都收回来,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倒是一旁的秀枝看不下去,有些愤愤的道:“姑娘,这老夫人也太偏心了,您命都差点没了,却只让四姑娘给您赔个不是就算了。”   陆芸暖瞧着她的样子,不由的就笑了起来。   秀枝本是一脸愤懑,可看到她的样子,倒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了,只能无奈的唤了声:“姑娘……”   “秀枝,人在做天在看,别气了。”她想可能上一世她的结局,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让她重活一世。    陆芸芙住的地方叫芙渠院,陆芸暖到的时候,却没想到陆芸娇也在。   “大姐,你今天怎么帮着陆芸暖那个小贱人说话?”   原来前世她一直以为还不错的四妹,背地里是这么叫她的。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这是陆芸芙的声音。 “事实?”陆芸娇盯着她,抬手“啪”的一巴掌就甩在了她的脸上。 “四姑娘,你怎么能这样?我家姑娘好歹也是西伯侯府的嫡出。”夏桑一下子挡在了陆芸芙的身前,有些愤慨。 “嫡出?”陆芸娇仿佛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盯着夏桑道:“她娘都死了,她算哪门子嫡出?” “你……”听她提到己故的娘亲,陆芸芙紧咬着牙关,却也只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瞧着她的样子,陆芸娇得意之际,也有些失了兴致,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道:“要想以的的日子过的好点,就最好当个聋子,瞎子,否则,别怪妹妹我没提醒过你。” “哦,四妹妹要提醒我什么?”这时,一直站在门外的陆芸暖突然出声,她笑意盈盈的看着陆芸娇,显然对号入座的将陆芸娇口中要提醒的人,挂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陆芸娇一怔,暗啐一声:“倒霉。”拍了拍手,连跟她说话的打算都没有,便往外走。 然而,她脚才刚踏出去,便听到“啪”的一声,紧接着,脸上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   陆芸娇不可思议的捂着半边脸,气愤的一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陆芸暖,你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说罢,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朝着陆芸暖冲了过去。   然而,还没走到陆芸暖跟前,便见陆芸暖抬起腿就是一脚。   她这一下用了全力,陆芸娇顿时就只能坐在地上哼哼了。   “陆……陆……”陆芸娇整个人都像是散架了一般,伸手指着陆芸暖,连想要破口大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芸暖懒得理她,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面前:“今天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你若想去告状,那我不介意让祖母也看看大姐的脸。” 闻言,陆芸娇朝着陆芸芙脸上扫了一眼,本来打算好来个恶人先告状想法,瞬间便收敛了起来:“陆芸暖,咱们走着瞧。”   说罢,虽有不甘,却也只能乖乖的出了芙渠院。   陆芸暖也没有多留,给陆芸芙道了谢,便回了自己院子。 “姑娘,你今天为何要帮三姑娘?”夏桑瞧着她脸上的那道巴掌印,心疼极了,赶紧唤人却厨房寻了熟鸡蛋来,帮她慢慢的揉着。   她从小跟着陆芸芙,知道她对于几位姑娘之间的事,都从不多言的,今日却破天慌的帮了陆芸暖。   陆芸芙起身,朝着窗外望去,正好是陆芸暖领着丫头转过拐角的背影:“你又怎知帮她不是在帮我自己?”   “帮自己?”夏桑不解   “哎呀,你个笨蛋。”两人说话间,外出的寻冬正好挑了帘子进来,闻言不由的道:“你想啊,这些人天天这般折腾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夏桑不解,一脸懵懂的看向她。   寻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戳了戳她额头:“当然是为了夫人那个位置啊,笨。”   说到这里夏桑终于恍悟道:“哦,我知道了。”说到这里,她似想到什么,立马噤了声,转着眼珠子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她们是想害死夫人,好自己当夫人?” 第5章:恶人 寻冬白了她一眼:“还不算太傻。”   然而,夏桑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种想要掰开她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不是豆腐渣:“那这跟姑娘帮三姑娘有什么关系?”   陆芸芙生怕寻冬被气出病来,赶紧接话道:“我娘己经过世,现在的孙氏对我虽然说不上多亲近,但吃穿用度,样样从不曾短缺,但若是她垮了,换成季氏或者刘氏,吃穿用度还算轻的,怕是以后的婚事,都会是个坑。”   她今天帮了陆芸暖,孙氏总会记着她这个人情,加之孙氏的性情,想必以后的夫家,她嫁过去也不会太难过。   所以,她才说帮陆芸暖便是在帮她自己。   芙渠院这边风平浪静,而陆芸娇那边却是不得了。   被陆芸暖打了耳光的脸还隐隐作痛,陆芸娇思来想去,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摔了一整套的青花瓷茶盏,才算勉强冷静下来。   瞪了一眼缩在门口瑟瑟发抖的杏禾,怒道:“你过来。”   杏禾知晓她心中有气,可陆芸娇的脾气她清楚,咬了咬牙,快步走了过去。   陆芸娇瞧着她那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的白了她一眼,吼道:“站那么远,是想本姑娘去请你吗?”   杏禾一慌,忙朝着她靠近了一些。   陆芸娇俯身过去,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杏禾一脸的难以置信,有些犹豫的道:“姑娘,这真的可以吗?”   陆芸娇嗔了她一眼,怒道:“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杏禾无奈,只能退了出去。   陆芸娇想了想自己的计划,不由的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来人,去请姨娘过来。”这么好的计划,没有人分享怎么行?   陆芸娇的打算,陆芸暖自是不知,她现在唯一的打算,就是先找出前世陷害外祖父一家的幕后凶手。   既然要找出凶手,那外祖父家就必须要去一趟了。   陆芸暖母亲姓孙,外祖父孙景渊是当朝太傅,孙家三朝太傅,是大燕真正的清贵世家,孙家门生在朝中更是占了多数。   孙家的门庭也极为简单,太傅孙景渊一生只娶一妻,育一子一女,她母亲便是那一女,一子孙鹤年。   孙鹤年自小喜武不喜文,早些年投笔从戎,战死沙场,其妻伤心过度,没多久也一病不起,随其而去,只留下两子一女,于孙太傅照看。   “姑娘,到了。”车帘外秀荷的声音打断了她一思绪。   陆芸暖起身,躬身而下,脚才刚落地,便见到了门口早己侯着的外祖母田氏:“外祖母。”   田氏己有些年岁,两鬓的发丝己经白了大半,但人瞧着还是很精神,听到陆芸暖的声音,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来,快来,让外祖母瞧瞧。”   陆芸暖大大方方的靠了过去。   不过才瞧了几眼,田氏就撅起了嘴,有些不满的道:“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瞧着比上次来的时候清减了些。”至于她落水一事,两人倒是默契的谁都没有提。   陆芸暖心中微暖,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外祖母也是这么疼她的,只是后来,她连她们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想到此,她心里不由的一揪一揪的疼的厉害。   “外祖母,阿暖好着呢,倒是您,听母亲讲您前两日受了风寒,可有好些了?”   田氏握着她的手,笑道:“好些了,好些了……”   “子程兄,你莫不是输不起?”陆芸暖正想说话,却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子程兄?哪个子程?莫不是薛子程?   陆芸暖心头一紧,连着握着田氏的手都不由的用上力。   “东儒兄你这话就错了,太子殿下在此,岂有你我作主的份?”   熟悉的声音传来,陆芸暖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疼,那些不好的记忆像是浪花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像是要将她吞没。   她转头,看着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声道:“表哥,孙家的门楣何时这样低了?不知哪来的阿猫阿狗都能随意进出?”她记得这个时候的薛子程还是一介白衣来着。   闻言,门口三人微微一怔,孙东儒略有些尴尬的朝着薛子程看了看,而后朝她走了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表妹,不可胡说。”这样熟悉的动作,陆芸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说完又朝着薛子程道:“子程兄,我给你……”然而话未说完,便被陆芸暖打断:“表哥,我有说错吗?孙家好歹三朝帝师,而这位薛公子如今好像还是一介白衣吧?”一想到前世死的不明不白的一百三十余口,她就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   原本还是隐晦的话,这一下便给她挑的明明白白。   薛子程即便是脾气再好,这下脸色也变了,但对于一介女流,他终是将这口气憋了回去:“孙兄,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孙家门楣太高,薛某高攀不起。”   说完,甩袖便走。   “哎,子程兄……”孙东儒看了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终究没有追上去。   转头,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陆芸暖,却没有半分责怪:“表妹,你……”   “表哥,有些人,知面不知心,你交友可得多当点心,莫让人骗了去。”   她说完,才扶着田氏道:“外祖母,我们走吧。”而一旁看戏看了许久的太子殿下显然完完全全的被她忽略了。   “表妹……”   陆芸暖不欲多做解释,前世的事,即便是她说出来,他们也不一定会信,但今生只要能护住他们,让她当一回恶人,又有何难?   田氏点了点头,瞧了一眼被她捏红了的手,以及手背那滴晶莹,没作声。   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呢?   孙东儒瞧着两人,默默的叹了口气,这才记起一边的太子殿下,拱手道:“家妹不懂事,让殿下见笑了。”   孟青崖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余一片雪白。   不懂事?   可他怎么觉得,这位陆姑娘好像有些恨薛子程。   刚才她眼中那种浓烈的恨意,即便是她隐藏的再好,也让他窥得几分。   据他所知,这两位好像并不认识。   “陆姑娘不过真性情罢了。”   说完也不待孙东儒答话,抬脚便走。   真性情?   孙东儒愕然。   殿下好像第一次跟表妹见面吧?   他是从哪看出来表妹的真性情的? 第6章:邀请 薛子程的事,像是一场闹剧,很快便过了。   可陆芸暖却留了个心眼。   前世的时候,她并不记得孙家表哥与薛子程交好。   若是这样,那是不是可以解释出,为何前世的时候孙家倒了,陆家没事,薛家也没事。   那在那些事里,她的父亲陆劲松又是扮演的什么样的角色呢?   其中一些事的的推手?又或是整个事件他都参与其中。   陆芸暖打了个寒颤。   若这些事是真的,那她娘又该怎么办?   孙氏有多爱陆劲松,从她死活要给他当续弦便可以窥得一二。   一想到这个,她还真有点头大。   陆芸暖有些无奈的抬了抬头,才发现,田氏不知何时一直盯着她瞧,不由的有些尴尬:“外祖母,怎么了?”   田氏笑道:“阿暖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有些走神了。”陆芸暖打了个哈哈。   田氏也没深究,只是碰到薛子程的事,她始终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阿暖跟那位薛公子可是认识?”   陆芸暖抬头瞧了一眼两鬓斑白的田氏,到嘴的话就又这么给咽了回去,点了点头才道:“就是前段时间上香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些事情,觉得这位薛公子的品性,可能有些问题。”   她本想将那些噩梦全盘托出,可她怎么忍心,忍心上了年纪的外祖母再因为这些事,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田氏闻言,想了想道:“既是人品有些问题,那是应当让东儒多留些心。”   陆芸暖接过秋嬷嬷手中的活,站到她身后,替她捏了捏肩膀,嬉笑道:“提醒是必须的,可刚才的事,怕是表哥还在怪我呢。”她的话孙东儒未必听,可田氏的话,他定会听进去些许的。   田氏笑了笑:“你个鬼机灵,想让我去给你表哥提个醒就直说,跟外祖母还拐弯抹角的。”   陆芸暖顿了下,将头靠在了田氏的肩上:“外祖母,您真好。”   在孙府陪了田氏两日,陆芸暖便回了西伯侯府。   这才刚到院子里,连着在她手上吃了两次亏的陆芸娇便主动送上门来了:“三姐。”   陆芸娇的性子她了解,如今这般好言好语的,怕是心里不知憋着什么坏呢。   陆芸暖心里清楚,脸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笑着道:“四妹妹怎么过来了?秀荷,看茶。”   陆芸娇瞧了瞧她的脸色,不像是前两日那般,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陆芸暖什么性子,她会不清楚,前两日肯定是受人挑唆了。   想到此,她不由的将目光落到了陆芸暖身后的秀枝身上。   陆芸暖假装没看到,就想看她想干什么。   陆芸娇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笑着坐到了陆芸暖的旁边,样子有些委屈:“三姐,前几日的事,都是娇娇的不是,娇娇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陆芸暖挑了挑眉,低头看了眼面前的茶杯:“这是前两日母亲刚送过来的新茶,你尝尝。”   陆芸娇瞥了一眼,咬了咬牙:“三姐是不是还在怪娇娇?”说着,抬手拭了拭眼角:“娇娇也是怕母亲怪罪,逼不得己这般说的。”   陆芸暖心里冷哼一声,脸上撑起一抹笑容:“四妹妹这是说哪里话?你我是亲姐妹,偶尔的小打小闹,不是很正常吗? 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会怪你呢?”   陆芸娇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而后笑道:“娇娇就知道三姐最疼我了。”   陆芸暖笑了笑,表示同意:“那是当然。”以后疼你的时候还多了去了。   陆芸娇闻言,算是彻底放心了,撒娇似的抱住陆芸暖的胳膊:“那过几日 醉仙楼的诗会,三姐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诗会?”陆芸暖皱眉,脸色突然间就变了。   陆芸娇以为她不愿意,有些心急的问道:“三姐不愿意吗?”   陆芸暖脸色发紧,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是,我当然愿意陪妹妹前往,只是我突然记起来有点事要去母亲那里一趟,就先不陪四妹妹了。”   陆芸娇将信将疑,可陆芸暖己经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再呆下去,不过,只要她答应就好了,她目地达到就行了:“那娇娇就回去了,三姐可别忘记了。”   醉仙楼一年一度的诗会她是知道的,可她也知道,前世诗会的时候,她的亲大哥,在跟友人游湖的时候,不慎掉进湖里,等捞上来的时候,己经是几日后,尸体都己经被泡的变了形。   她也是后来无意中知道,当年她大哥落湖之事,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的。   其实不止是陆绍寒,就连她,也在诗会当日,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般的存在。   而孙氏,几乎是一夜白头,本来好好的一家人,一下子就全变了。   陆芸暖紧了紧手中的帕子,突然有些恨自己,说好要保护家人的,可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忘记了。   若不是陆芸娇提起……   她不敢再想下去,若陆绍寒还逃脱不了上一世的结局,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过此时最要紧的还是想一下,过几日的诗会她要怎么做才好。   毕竟她不仅要应付陆芸娇,还要救下陆绍寒的命。 正在思索间,守在门外的秀兰挑了帘子进来:“姑娘,二姑娘那边来人了。” 陆芸暖怔了怔。 陆芸芷找她? “让她进来吧。” 来人是陆芸芷身边的大丫头秋水,她见到陆芸暖福了福身:“三姑娘好。” 陆芸暖点头:“二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秋水人如其名,长相虽然不怎么出挑,可一双眼睛却生的极为好看,听到她问话,忙道:“是这样的,我家姑娘说,小花园的花开的正是时候,三姑娘又一直好这个,便想着请三姑娘一起去赏景。” 陆芸芷找她赏景? 她扯了扯嘴角,这些人还真是急性子,陆芸娇才刚在她手上吃了亏,她们就按奈不住了。   前世的时候,陆芸芷便是借着赏花的名头,给她扣了个毁坏“御赐之物”的罪名,害的孙氏被夺了掌家之权。   现在,害她一次不成,还想来第二次,她又岂会让她们得逞? 第7章:争执 想到此,她朝着秋水道:“你去回你家姑娘,说我换身衣裳就来。” 秋水闻言,笑道:“那行,三姑娘可快着点,我家姑娘还等着呢。” 陆芸暖让秀枝给她挑素净点的衣裳,又道:“我前两日让你做的东西做好了吗?” “做好了。”秀枝应道,快步过去,从梳妆柜的小屉子里,将东西拿了出来。 陆芸暖瞧了一眼,点了点头:“带上吧。” 秀枝想问,但还是忍住了。 为了这小东西,她可是跑小花园跑了好几回呢。 小花园离陆芸暖的暖玉阁并不远,转过两个回廊就到了。 陆芸芷见她过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我还以为三妹妹不来了呢?” 陆芸暖笑道:“二姐邀约,阿暖怎会缺席。” 陆芸芷拉着她往亭子里走:“前些天三妹妹落水,我可是着急的不行,本想着去暖玉阁看你,可正巧那几日,我也受了点风寒,姨娘怕我再过了病气给你,一直不让我过去,你可别怪我。” 西伯侯府,孙氏虽然是当家主母,可她怕麻烦,所以,底下姨娘生的孩子,都由着她们自己抚养,并没有都记到她名下。 所以,不管是陆芸芷也好,还是陆芸娇也好,都是由她们的生母抚养长大的。 陆芸暖笑了笑,找了个凳子坐下,才道:“二姐这也是为妹妹考虑,哪来的怪不怪一说。” 闻言,陆芸芷像是终于放下心来一般,拍了拍胸口道:“我还怕阿暖你会怪我呢,听到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听到她唤她“阿暖”陆芸暖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很快又舒展开来,笑道:“二姐放心吧。” 说到这里,这个问题算是揭过了。 陆芸芷拉着她,笑道:“刚才我看到那边花开的可好了,三妹妹陪我一起去看看可好?” “哦?是吗?”她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很快又消失不见:“那走吧。” 陆芸芷只觉得刚才那一瞬,后背有些发凉,她左右看了看,刚才那感觉又不见了。 她皱了皱眉,只能拉着陆芸暖往前走。 小花园里各色的花争奇斗艳,美不盛收。 陆芸芷拉着她,一会儿问她这个好不好看,一会儿又问她那个好不好看。 陆芸暖都一一作答,给出了她自己的见解。 忽然,不远处的几盆三色角梅引起了她的注意:“二姐,那里那几盆花可真好看,我们过去看一下吧。” 陆芸芷闻言,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嘴角慢慢上扬,心道:“她还正愁没办法引她过去呢,没想到她自己居然往坑里跳。”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嘴上却道:“还是别去了吧,那几盆花每天都人专人打理,从不让人摘的。” 陆芸暖闻言,哼了一声道:“不让摘?我今天还就要摘了看看,不过就是几盆花而已,二姐你别怕,娘亲不会怪我们的。” 说完,她便撇下陆芸芷,跑了过去。 “三妹。”陆芸芷唤了她一声,还不待说话,便见陆芸暖手中拿着一只三角梅朝着她晃:“二姐,你看。” 陆芸芷脸色一变,道:“三妹,你闯大祸了。” “嗯。”陆芸暖不解。 “这几盆三色三角梅可是御赐之物,三姐,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说话的是,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陆芸惜。 陆芸暖像是被“掉脑袋”几个字吓到了一般,一时间便愣在了那里。 “三妹,你要不去跟祖母求求情,或许她老人家开恩,能将这事儿瞒下来。”提议的是陆芸芷。 闻言,陆芸暖一下子就蔫了,她哀求道:“二姐,五妹你们能不能帮我瞒过去啊?” “怕是不能。”陆芸惜冷声道。 说完,她朝着身后看了看,却见老夫人身边的白勺不知何时站在了边上:“三姑娘,老夫人有请。” “孽障,还不跪下。”才刚走进佛寿堂,便传来老夫人的恕喝声。 陆芸暖抬眸,有些不解的道:“不知阿暖做错了何事,要跪下?” 听到她的话,老夫人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下不得。 跟着她一起来的陆芸惜忙道:“三姐,你毁坏御赐之物,祖母不过是让你跪下而己,你这般说话,是不是把祖母一点也没放在眼里?” 陆芸暖笑看着她,将她口中所谓“御赐之物”拿了出去:“五妹妹口中的御赐之物,可是这个?” 她说完,从怀中掏出那枝她们口中的“三角梅”。 陆芸惜忙道:“就是它。” 陆芸暖笑看了她一眼,将东西递到了白勺面前:“白勺姐姐,麻烦你拿给祖母看一下,这是不是三角梅。” 白勺接过,又将东西递到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才接过,便变了脸色,把东西往地上一扔,看了一眼陆芸惜:“你自己看看。” 陆芸惜将东西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只做工精细的假花而已:“这……” “五妹,下次可得看清楚了,你我毕竟同姓陆,你这样争对我,是不是应了古人那句,同室操戈啊。”她轻飘飘的话,却引的陆芸惜脸色一变。 可脸色更为难看的却是老夫人,她连瞧都没瞧陆芸惜一眼,便道:“老二媳妇儿既然管不好人,那便由我代劳了,罚五姑娘跪祠堂三日,抄女则一百遍,行了,都散了吧。” “祖母……”陆芸惜还想说什么,却被白勺制止了:“五姑娘,请吧。” 出了佛寿堂,陆芸芷早就在门口等着了,陆芸暖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二姐专门等我吗?” 陆芸芷也不拐弯抹角:“三妹妹能未卜先知啊。” 陆芸暖笑了笑道:“未卜先知倒是不能,只是,古人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接着道:“说起来,阿暖还是佩服二姐的,总有人替你当先锋啊。” 陆芸芷一皱眉:“我不懂三妹妹你说的什么。” 陆芸暖笑了笑,伏在她耳边小声道:“懂不懂不要紧,二姐只要知道,先锋再多,也有不中用的时候。”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对着身边的秀枝道:“走吧,去夫人那。” 陆芸芷咬碎一口银牙,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扬长而去。 第8章:择婿 小花园的事,孙氏早就听说了,看到她过来,免不了又数落一通。 陆芸暖冲着她做了个鬼脸,上前靠在她怀里,温热的感觉传来,让她安心了不少:“阿暖己经长大了,不需要娘亲事事护着了。”她顿了顿,又道:“况且,娘亲忘记了吗?阿暖说过的,以后由阿暖来守护娘亲跟哥哥。”   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些许稚气,孙氏又是心里又是疼又是暖的,笑道:“我们阿暖长大了,也该许个好人家了。”   突然提到婚事,陆芸暖脸色一白,那些痛苦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滚,她瑟缩了一下,略带哀求的朝着孙氏道:“我不要嫁人,我要当个老姑娘,一辈子陪着娘。”   孙氏将她从怀里薅出来,假装怒道:“阿暖不可胡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便是,以后当老姑娘的话,可不能说。”   说完她瞧了瞧陆芸暖的样子,又道:“何况我们阿暖生的这般俊俏,将来定能许个好人家。”   “娘……”陆芸暖嗡了嗡声。   孙氏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桌案上,拿出一本小册子:“京城里排的上名的公子,娘都派人去查过了,去掉些不好的,余下的这些,你来瞧瞧。”   陆芸暖一惊,有些无奈道:“娘,您这么早就想把我嫁出去啊。”   孙氏头也没抬:“总得先打听着。”   陆芸暖用手撑着头,看着忙碌的孙氏,恹恹的道:“要嫁也应该大姐先嫁啊,我还小,还想多陪娘几年,娘先让大姐过来瞧瞧吧。”   孙氏低头瞧着册子,听到她的话,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杜娟,去请大姑娘过来。”   杜娟应了一声。   孙氏也没理她,数了数人数,有十来个呢。   她打听人的时候,还专门让人画了像,瞧着这一个个的俊俏后生,她是越看越满意。   陆芸暖支愣了半天,抬首却看到薛子程的名字赫然在列:“娘,这人不好。”   孙氏看着她手指的名字,找出对应的画像,看了看,诧异道:“这太仆寺卿薛桐的嫡子,现在虽然还是一介白衣,但听说学文不错,年后的科考定能入榜,怎么?他惹到你了?”   陆芸暖皱了皱眉道:“这人人品不好。”   “阿暖怎知他人品不好?”孙氏疑惑。   陆芸暖将之前在孙府的事说了一遍。   听她说完,孙氏伸手戳了戳她额头:“那也是你先骂别人在先。”   陆芸暖嘟了嘟嘴,撒娇道:“娘……”   孙氏无法,嗔了她一眼:“好啦好啦,既然阿暖不喜欢,那便划了吧。”   薛子程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陆芸芙帮过她,就凭这一点,她就不能不管。   两人正在说话间,去而复返的杜娟,身后跟着的正是陆芸芙。   “母亲。”陆芸芙福了福身。   不待孙氏开口,陆芸暖便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大姐,你快过来瞧瞧,母亲正给你挑佳婿呢。”   陆芸暖的一席话,说的陆芸芙红了脸,又羞又恼的嗔了她一句:“三妹休得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陆芸暖回了一句。   这下,陆芸芙便更加的抬不起头来了,连耳根子都红了。   想要躲,可陆芸暖却拉着她往孙氏边上走了过去,边走还边说道:“大姐瞧瞧可有中意的,娘让人画了画像,大姐可要瞧仔细了。”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陆芸芙嫁的昌平侯府的世子,当时定下这门亲事的是陆老夫人。   陆芸芙刚嫁过去的时候,还算夫妻和睦,可后来几年未有所出,渐渐的昌平侯府世子便不安份了,小妾一个接一个往府里抬。   陆芸暖记得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整个人憔悴的不得了,明明不过双十年华,可看起来却像是个老妇一般。   再后来,她接到的便是陆芸芙的死讯了,原来,不能生的一直都是昌平侯世子,而他自从知晓自己不能生之后,便像是变个了人一般,还染上了一些不太正常的癖好。   陆芸芙便是忍受不了他的折磨,悬梁自尽的。   前世的时候,她跟陆芸芙的关系并不亲近,听到她的死讯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后面的这些事,她都是从薛子程口中得知的。   此时一想,她不过也是个苦命人而已。   陆芸芙瞧了瞧画像,脸红的不像话,低垂着头,小声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儿母亲拿主意就好了。”   “这可不行。”她话落,陆芸暖第一个出声反驳。   她挽着陆芸芙的手臂,振振有词的道:“大姐,你就不想嫁个你喜欢的人吗?”   这话问的突兀,陆芸芙怔了怔,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喃喃的道:“可以吗?”   陆芸暖放开她的手,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当然可以。”   孙氏瞧着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嗔了她一眼,才对着陆芸芙道:“芙儿,别听你妹妹瞎说。”   陆芸芙原本鲜亮的眸子一暗。   孙氏瞧在眼里,对于这个平素里话不多的女儿,不禁多了几分亲近,接着又道:“我既然让你过来看,自是让你自己选的,只是这事儿得你情我愿,你先看着,等过些日子,咱家办个宴会,到时候再好好相看相看。”   闻言,陆芸芙却扑簌簌落下泪来:“女儿谢过母亲。”她从小便没了娘,孙氏嫁过来以后,虽然吃穿用度不曾短少,可两人间终究隔着些什么,直到此时,她才体会到那种被人关心惦记着的幸福。   孙氏瞧着她哭了,一下慌了,忙道:“傻丫头,好好的哭什么。”   “娘,大姐这是喜极而泣。”陆芸暖冲着孙氏做了个鬼脸,活过一世,再扮孩子好像也不难呀。   孙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就你鬼机灵。”   陆芸芙瞧着陆芸暖的样子,一下了就破涕为笑。   陆芸暖上前拿过摆在她面前的小册子,看了看上面的人名,刷刷刷的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原本的十多人,便被她划去大半,只剩了五六个:“大姐,你在剩下的那些人里面挑吧,我划掉的都是不好的。” 第9章:诗会 有些人,她是有印象的,不是人品就是家中早有小妾,定然是不行的。   孙氏才瞧了一眼,脸色就不好了,忍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陆、芸、暖。”   她冲冲孙氏甜甜一笑,软软的喊了声:“娘。”孙氏原本的火气,一下子就下去了大半,最后只能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陆芸芙看着两人,不自觉的露出会心一笑:“母亲,剩下的这些人也是极好的。”她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哪家的公子好与不好,她还是有耳闻的。   陆芸暖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目光在剩下的几人里面扫了下,却留意到了另一个名字:贺安。   她皱了皱眉,前世,贺安的名字,她听说过,但也仅仅是听过而已,只依稀记得他好像跟皇太后那边有些关系,别的一概不知。   陆芸暖的小动作,自然是没逃过陆芸芙的眼睛:“三……”   “夫人,大少爷回来了。”陆芸芙的话还未出口,门外便有仆人通传。   大哥回来了?   陆芸暖一下便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急匆匆的便往外走。   才刚走到门口,便像是被钉住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陆绍寒身穿一件月牙白的长袍,静立于院中,风吹起下摆,他仿佛下一刻便要不见了一般。   陆芸暖心中一紧,慌忙的朝着他跑过去,然,一声:“大哥。”才将将出口,眼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陆绍寒一下子就慌了,忙快步走到她跟前,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看到大哥怎么还哭起来了?”   陆芸暖摇了摇头,扑在陆绍寒怀里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她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大哥了,好想他。   “你把鼻涕都抹在我衣服上了。”等到她哭声渐歇,陆绍寒才有些无奈的道。   陆芸暖抽抽嗒嗒的抬起头,才气鼓鼓的问道:“你回来做什么?”她多希望这个时候他没有回来。   陆绍寒瞧着她哭花了的脸,笑了笑,伸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傻丫头,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陆芸暖哼了一声,再次问道:“你还没说你回来干什么呢?”   “当然是回来看看你们。”陆绍寒无奈。   “骗子。”陆芸暖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差不多诗会的时候就回来,明摆着就是回来参加诗会的,还找借口,可说出去的话却成了:“算你还有良心。”   陆绍寒也不跟她计较,见过了孙氏,便朝外走,要去给陆老夫人请安。   陆芸巴巴的跟了上去,等出了孙氏的院子,才拉着陆绍寒的衣袖道:“大哥,过几天的诗会,你可不可以不去呀?”   那天京城里有才的青年公子哥全都会去,是与人切磋学问的大好时机,他这么辛苦的外出求学,为了就是开春的科举,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妹妹别闹,大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些小玩意,都放你院子里了,快回去看看。”说完又摸了摸她的头,才转身离开。   陆芸暖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有些落寞。   一年一度的诗会,对于醉仙楼来说,算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了。   无论是包间还是大厅的坐位,早就被订的满满的。   因为出门比较晚,等她们到的时候,醉仙楼早就己经人满为患了。   还好陆绍寒早就订好了位置。   醉仙楼的上等房只有四间,分别是天、地、玄、黄,那是一般人订不到的位置。   余下的则是按照八卦之数来排,陆绍寒订的是离字房。   房间的位置不算是最好,但看看江景还算是不错的,陆绍寒将她们送到地方以后,便留下她们,,独自会友人去了。   陆芸暖四下瞧了瞧,跟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多大差别,不过前世她也只来过一次醉仙楼。   那一日,陆绍寒身死,而她又衣衫不整的被人瞧见,坏了名声。   那一日后,陆劲松再未踏入过孙氏房中半步,陆老夫人更是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她身上。   几乎是一夜之间,孙氏仿若老了十岁,再后来干脆连门都不出了,整日的窝在房间里吃斋念佛,一直到她出嫁,她才重新踏出那个院子。   每每想起那个样子的孙氏,她都心痛不己。   “三姐,三姐?”   “嗯?”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陆芸暖,在陆芸娇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哭了?”陆芸娇瞧着她微红的眼眶,眼神有些疑惑。   陆芸暖抬手揉了揉眼睛,笑了笑道:“没什么,好像有沙子吹进眼睛了。”   陆芸娇将信将疑,想到等下的事,倒没再追究下去。   陆芸暖找了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一阵江风吹来,她不由的打了个颤。   秀枝看着她的动作,忙上前两步,将窗子关了起来。   陆芸暖却伸手挡了一下。   秀枝微顿,朝着那边看去,正好看到刚走到楼下的孙东儒,而跟在他身边的,正是前些日子被陆芸暖挤兑了的薛子程:“那不是表少爷吗?”   陆芸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大燕的男女大防虽然并不严,但为了避嫌,像她们这种未出阁的姑娘,出门还是会用帷帽或者纱巾遮挡一下。   薛子程对她来说是外男,这会儿她这么冒冒然然的找过去,定会有许多人瞧着。   所以,这会儿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陆芸娇进屋以后,目光时不时的便落到她的身上,好像生怕她跑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这么干坐着实再是无趣,还是陆芸娇先提出来想要出去走走。   陆芸暖应了一声。   “三姐不跟我一起去吗?”   陆芸暖摇了摇头:“外面风大,我就在屋里呆着就好了。”   陆芸娇也没有勉强,跟她打了个招呼,领着杏禾便出了门。   只是她才刚出门,陆芸暖便将秀枝唤了过来:“你去打听一下表少爷订的房是哪间?”   “那找到了要不要请表少爷过来?”秀枝问道。   “不用。”   秀枝应了声,便出去了。   一下子屋里就剩了她跟秀荷两人。 第10章:谁算计谁? 前世,陆绍寒什么时候上的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掉湖里的,她也不知道。   思及此,她对着秀荷招了招手:“你去跟着大少爷。”   “可是,奴婢若走了,姑娘怎么办?”秀荷有些犹豫。   陆芸暖表示没事:“过会儿秀枝就回来,况且,我有手有脚的,你担心什么?”她知道,秀荷是担心她,可此时,她更担心的是陆绍寒。   秀荷还是有些不放心,磨蹭着不肯走:“那奴婢等秀枝回来再去。”   陆芸暖皱了皱眉,扫了秀荷一眼。   明明还是那样的笑意盈盈,可秀荷却莫明觉得后背一凉,有些放心不下的道:“那奴婢去了,姑娘有事记得让二虎来寻。”   陆芸暖点了点头,秀荷这才放心的退了出去。   她刚走到门口,身后陆芸暖的声音再次传来:“秀荷,你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大少爷,如果大少爷要上船,你一定要拦住他。”   秀荷转头,却见陆芸暖眼中一片凝重:“奴婢知道了。”   陆芸暖紧紧了手中的帕子,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   然而,秀荷才刚走,房间的门便让人推开了,陆芸暖手里捧着本书,头都没抬:“不是让你去跟着大少爷吗?怎么又回来了?”   闻言,推门之人手一顿,一时间愣住了。   陆芸暖没听到回应,抬头朝着门口望过去,便见门口之人身着紫袍,头戴玉冠,整个人一如高山青松,挺拔俊秀,惹人驻足。   孟青崖也没料到,屋里竟会是个女子,那女子端坐桌前,微微抬头,如瓷般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由于他的突然闯入眼中还有显而易见的惊讶。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还来不及反应,便又消失不见。   陆芸暖率先反应过来,问道:“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你如果找人,麻烦去别的房间。”   “大胆,你知道……”   陆芸暖话落,跟在孟青崖身后的人率先开了口。   “木休,休得无礼。”孟青崖轻咳一声,微微有些尴尬,她居然不记得他了。   木休立马收了声,有些委屈的道:“爷,这里是离字房。”   孟青崖转头瞪了他一眼,抬脚就踹到他屁股上:“滚。”   木休立马让开了道。   孟青崖连声招呼也没打,转身便走了。   陆芸暖瞧着两人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看起了书。   不一会儿,秀枝去而复返,带回了她想要的消息。   秀枝刚回来,陆芸娇也跟着回来了,她一边走,还一边跟身旁的杏禾说着什么。   陆芸娇一回来,便坐到她边上,拈了块点心,伸头朝着她的手中的书上瞧了瞧:“这些有什么好看的,三姐,娇娇带你去看好看的。”   她说着,便伸手过来拉陆芸暖。   却在还没碰到她的时候,突然“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放在桌上的茶碗。   茶水四溢,尽数落到了陆芸暖的衣裙上。   陆芸娇脸上一慌,忙道:“三姐,对不起,娇娇不是故意的。”   “四姑娘,我家姑娘出门都没有带替换的衣裳,如今这可怎么办?这么冷的天。”秀枝替她整理着衣裙,不禁有些埋怨。   陆芸娇一听秀枝的话,心道:“真是天助我也。”可脸上却是一副紧张的样子:“我刚好带了一身放在马车上,三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娇娇这就去拿过来。”   陆芸暖显的有点急道:“那你快去吧。”   陆芸娇忙道:“娇娇瞧着这里也没人,三姐你先把衣服脱下来,娇娇刚好一并拿过去放车里。”   “在这里?”陆芸暖显得有些犹豫。   陆芸娇瞧着她的样子,加了把火:“三姐你放心吧,这里就你我,大哥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更没有别人会来,不会有人知晓的。”   陆芸暖半信半疑:“真的?”   陆芸娇催促道:“当然是真的。”   说完,便上手要帮她脱,陆芸暖往后退了退:“我自己来吧,那四妹你一定要快点把衣服拿回来啊。”   陆芸娇点了点头,看着她的动作,嘴角一点点的上扬。   陆芸暖手中拿着脱下的外衣,交到她手中,叮嘱道:“四妹你可一定要快点。”   陆芸娇点了点头,抱着衣服就往外走。   待到确定她们真的离开了,陆芸暖才让秀枝将她将事先藏好的衣服拿了出来。   “姑娘,咱们为什么要骗四姑娘?”秀枝有些不解。   明明带了衣裳,陆芸暖却还让她那样说。   而且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了。   她家姑娘,好像能未卜先知。   陆芸暖若有所思的瞧了她一眼:“秀枝,不是每个人都很善良。”   她没有跟秀枝细说,待换好衣裙,才道:“走吧,我们去看戏。”   她不是圣人,别人算计她,她不给点回礼怎么好意思?   回首,瞧了瞧桌上的那几盘点心,不由的扯了扯嘴角。   才刚出门,陆芸娇一抬手,便将手中的衣裙丢到了杏禾手中:“将这衣服丢了去,丢远点。”   杏禾应了一声,拿着衣服便走了。   陆芸娇冷哼一声,正打算往回走,却眼前一黑“扑通”一下,便倒了下去。   马车放在醉仙楼的后面,陆芸暖带着秀枝朝着那边过去。   比起前面的热闹,这后面,可就显得有些萧条了,来来往往半天也见不到个人影。   穿过巷子,还没走几步,便听到秀枝的惊呼声:“姑娘,是四姑娘。”   陆芸暖快步上前,将陆芸娇从地上扶了起来:“秀枝,快过来帮忙。”   秀枝赶紧过去,将陆芸娇架了起来:“姑娘,现在怎么办?”   “把她扶到那边去。”陆芸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小门。   两人扶着就走,丝毫没注意她们身后不远处,有两人正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幕。   陆芸暖将人放到地上,喘了口气,才道:“秀枝,将她衣服扒了。”   “啊?”秀枝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便照着她的话,将陆芸娇的 外衣扒了下来。   “姑娘,还要扒吗?”   陆芸暖瞧了眼只剩里衣的陆芸娇,道:“不用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秀枝有些揣揣不安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