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 一片火海中,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跃动。   逆光下,黑影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向她走来。   申屠风华看不清,她倒在一片血泊中。   她的视线正在模糊,她的温度正在流失,插在她胸口的银色流纹匕首正闪着猩红的光...   皇甫凰,是你吗...   *   “哗”一盆刺骨的冷水从头浇到尾。   申屠风华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是死寂过后的肃杀,黑洞洞的不见底。   周围传来一阵吵杂声,进入耳朵让她感觉闹哄哄的,其中有着粗犷的交谈声、咋咋呼呼的起哄声、冷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干燥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荒漠里独有的寒风呼啸声...交织在一起,熟悉又陌生,让申屠风华恍神了片刻,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她缓慢地抬起头,脖子上传来的酸痛让她感觉自己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了。   入眼,是一片黑压压的士兵,他们身上穿着厚厚的暗红色盔甲围着她时不时交头接耳好像在议论着什么,同时眼里暗含警惕。他们的旁边是驻扎的一个个灰绿色帐篷和熊熊燃烧的篝火,时不时爆出几颗火星,不远处还有另外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在操练。天色阴沉沉的,空气中吹过的冷风打在人脸上,仿佛夹着细沙刮过般让人微微刺痛,尤其是,她刚被淋了一桶冷水,绑在露天的一根粗壮的木头柱子上...   这...申屠风华内心泛起的点点涟漪霎时间化为骇浪卷过她的思绪——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和赫连胤泯同归于尽的。难道是出现的那个黑影救了她?他是谁?为什么要救她?   不对,她不可能是被救了,这里是北樱敌军的军营,这一幕太熟悉了!   十六岁那年,她身边的卧底在她及笄的那天勾连北樱敌军突袭,她的父亲为了护着她和母亲替她挡了一刀壮烈牺牲,而哥哥和她则被敌军生擒,历时多年的东、北两国战争,东棠国第一次败得如此惨烈,申屠家族一连失去三员猛将!   那时被生擒至敌军军营的她醒来看到的第一幕便是眼前的景象,也就是说,她死时是二十二岁,而如今却回到了死前的十六岁——她,重生了!   “小子,你就是战斗世家申屠家族号称‘小战神’的申屠风华?”倏然,一道粗犷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原本有些吵闹的士兵也因为他的出声安静下来。   她的目光移向声音的源头,看到一个身着蓝色将军服,留着满面黑长络腮胡,长得凶神恶煞的中年糙汉,说是中年,其实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   这个人,叫曹撵,她认识。他们以前正面交过一次手,或者说是上辈子交过手,性情是个好的,符合她的胃口。可惜,她记得,他过几天就要死了。   “喂!臭小子!将军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答!”站在曹撵身旁的小兵见申屠风华没有开口的意思,立即凶恶地呵斥道。   “诶狗蛋子,别对我们的小战神这么凶,说话客气点儿,”曹撵见状,转身毫不轻手地呼了那个小兵的后脑勺一巴掌,一本正经地说:“小战神长得如此白净跟个女儿家家似的,可别被你们这群糙汉给吓坏了。”   士兵群中瞬间响起一阵哄笑。   这要换做其他人必然得是个耻辱,但申屠风华本就是女儿身,自不会放在心上。   狗蛋子被曹撵拍得差点儿没一个踉跄,摸着发疼的后脑勺生气地叫道:“将军为什么要对他客气!上次就是他带着一帮人抢了我带队的粮草,还杀了我们几百号人,要不是我身手敏捷,差点儿也被他给杀了!我现在不杀他就是对他客气,凭什么对他和声好气!”   “狗蛋子!”曹撵的声音陡然放沉,没了之前的嬉闹:“你给我下去,心气平了再过来。”他当然知道狗蛋子有怨气,但这也不是他可以胡闹的时候。   “我不,”狗蛋子委委屈屈地嗡嗡道:“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嘛。”   “这就对了。”曹撵的神情又恢复到原来的愉悦,长长的络腮胡抖了抖,却还是一副有点凶巴巴的模样。   他朝旁边的两三个士兵招了招手:“去,你们去把他给我解开。”   “不许...解。”狗蛋子刚想开口阻止,但一看到曹撵凶恶的眼神又赶紧缩了回去。真气,他还没开始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狗屁战神!   绑在申屠风华四肢上的粗麻绳很快被解开,没了束缚的她立即瘫软在地上。她被俘时有人给她下了药,这才会使得她昏迷了近三天,浑身无力。   “把他给我拎到角斗场上去。”曹撵继续指挥着士兵,看着虚弱的申屠风华,他自然知道她是被下了药又几天没吃没喝才这般模样。   而他这人又一向不爱趁人之危,于是他又命令狗蛋子道:“狗蛋子,你去炊事处拿壶酒和一碗白米饭来,给他吃下去!”   “什么?!将军你还要给他吃饭?”狗蛋子一听将军让他去拿酒和饭,立马就跳脚了:“您哪用得着给他吃饭啊,直接把他扔到虎笼子里去不就好了,还上什么角斗场。看他现在那副弱骨头样,恐怕连我都打不过,根本不需要将军您来动手。”   说着,狗蛋子已经撸起了袖子,一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模样。作为将军的身边人,他深知将军遇上欣赏的人都喜欢较量一番,但他气不过啊,那次是他第一次领大任务就被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小战神给杀得连颗米粒都不留。   “赶紧去!”曹撵懒得跟他废话,吼了声,抬脚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狗蛋子一个闪身,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第2章:角斗 不一会儿,他手里端着一壶热酒和一大盆白米饭晃啊晃地朝着角斗场走去。   等拨开围在角斗场周围的士兵靠近申屠风华,他神气地把手里的酒壶往她面前一放,鼻孔都快顶上天了,手里的饭盆也用力一摔:“赶紧吃!没下毒,吃不死你!”心里却又在想:反正你也离死不远了,我家将军等会儿分分钟秒杀你,这就当我送你上路的最后一餐大白米饭好了。 申屠风华见状,没有感情的眼神掠过狗蛋子,最终落在那盆白花花还冒着热气的米饭上。   没有犹豫,她伸出一只手抓了一把米饭径自塞往嘴里,不管干净与否,一下又一下,仿佛她吃的不是饭,只是在填饱肚子。   不过,她也确实是在填饱肚子。   狗蛋子被申屠风华掠过的眼神吓得一怔,瞬间没有了刚才洋洋得意的神情,再看着申屠风华吃饭的模样,他所有的自以为是都如烟般散去。   他以为她不会吃的,他都以这种态度对她了,这一刻,他好像忽然就懂了将军为什么会欣赏她,他和她压根不是一个段位的!   狗蛋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等离开了角斗场,狗蛋子独自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脱下盔甲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那里已是湿了一片。他想:那是怎样的眼神啊,没有感情,一片死寂,甚至看着他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轻轻地掠过。一个才十六岁的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不怪他一个大男人都出了一身冷汗,真是太可怕了。   申屠风华慢慢地将一盆饭吃了个精光,一粒饭都没有浪费,偶尔有点儿被噎到便罐几口酒,丝毫不顾角斗场外盯着她看得目瞪口呆的一群士兵。   这些士兵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被俘的战虏在角斗场上还能吃得这么心安理得,一粒不剩,况且这个小战神看着人挺弱小胃口倒是挺大,一会儿角斗就要开始了,将军可不会等他消化了再打,他怕不是想做个饱死鬼吧?   综合他们的观察,士兵们都一致认为这个小战神怕是徒有虚名,等着看他一会儿被将军打得跪地求饶。   只有现在的狗蛋子不这么认为了。   半个时辰后,换了一身崭新黑战袍的曹撵出现了,此时的他在黑战袍的衬托下高壮的身躯显得越发健硕,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几岁。   这时,士兵群中开始喊起了慷慨的口号,为他们的将军助威:“将军,必胜!将军,威武!将军,无敌!将军,天下第一!”   一片欢呼声中,曹撵缓步进了角斗场。   角斗场的平台要比平地高一些,由一堆黄泥堆成,看上去不是特别牢固,但胜在十分宽大,差不多能抵得上一个大型的篮球场,场地四周围着几圈圈粗细均匀的铁栅栏。   现场的气氛逐渐浓厚起来,欢呼声也越来越高,但这些都只是为曹撵一个人欢呼的。   而在另外一边,原本还在操练的士兵也渐渐走了过来,整个军营里除了还在看守的人,基本都围在了这里。   其实,在他们看来,这场角斗胜负已定。因为自他们北樱国的角斗场设立以来,他们只看过一个人真正打败过他们的将军,而那个人又尤其特殊可以排除在外,其他人则无一不被将军打得惨不忍睹,他们相信申屠风华这个瘦弱的小白脸也不例外。   虽已知结果,可这些士兵在军营中的生活除了战争和训练分外无聊,能够看看这些激动人心的角斗仍是他们的一件乐事。   “好了,停!”曹撵站在角斗场的中央举起双手示意停下,他那粗犷的嗓音和格外强大的气场总是能镇住在场的士兵,让他们停止欢呼声。   “小子,给,穿上。”他挥手接过士兵手里的东西,扔给申屠风华,这是一件提前准备好的新的白色战袍,和她身上现在穿着的那件白色盔甲形成鲜明对比。   她身上的盔甲早已在战乱中破烂不堪,上面沾染了数不尽的血污和泥垢,几乎要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洒在上面的鲜血有她父亲的,有敌军士兵的,有为她舍命的下属的,更多的是她自己的。   “不用。”申屠风华淡淡地开口,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身上脏污破损的盔甲,看都没看地上新的白色战袍一眼:“开始吧。” 第3章:游刃有余 曹撵也不多说什么,让人把那件战袍拿走。   接着他便朝申屠风华的方向微微弯了弯粗壮的腰,抱了下拳头,算是开场前的礼数,又比了个请的姿势,简单解说道:“这场角斗,双方都不允许使用任何武器,尤其不能使用暗器,也就是说你我只能近身肉搏。在这里我是主人,你是客人,我理应让你三招。”   “你确定要让我三招?”闻言,申屠风华站着没动,勾起了凉薄的唇。   上辈子,她便是在这里跟曹撵交的手,那时的她在交手中无意找到了曹撵的命脉最后险胜,此时曹撵让她三招,无疑是自找死路。   曹撵摸着自己鼓鼓的肚腩,嘿嘿笑了两声:“我曹某说过的话从不曾收回...”话音未落全,申屠风华来势凶猛地出了第一招,眨眼功夫便出现在他眼前,直冲他的腰背。   他陡然一惊,快速转身,险险夺过一招。   不等他缓神,申屠风华继续出招,动作不停,连续攻击他的脖颈、左腰、右腰、肱骨、肚子和胸口,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台下观看的士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角斗已然开始,都忘了欢呼。   她出的每一招几乎都是快、准、狠的,每一招都十分凶险地擦过曹撵壮硕的身体,让士兵们忍不住为他们的将军捏一把冷汗。   突然,曹撵捉住机会终于要开始反击了,他将身体向侧边灵活一倒,迅速伸出粗壮的腿扫向申屠风华纤细的小腿,让人毫不怀疑,如果申屠风华没躲过这强劲的一腿,她的小腿将被扫断。   申屠风华却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招,顺势往地上一滚,擒住曹撵的大腿,让他无法动弹。   士兵们的呼吸跟着她的动作起了一个来回,他们第一次看到开场就这么惊险的角斗,一颗心都跟着上上下下,这跟他们开始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曹撵被擒住了一只腿,本想凭借力量优势甩开看似瘦弱的申屠风华,不料想,申屠风华的力气也是大得惊人。 “将军,快,用另一只脚踹他。”正当曹撵奋力甩开申屠风华时,狗蛋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随着他这一声喊,士兵们终于开始躁动起来,但这时的士兵已经一改先前,有相当一部分倒戈向申屠风华,竟喊起了:“小战神,加油!小战神,雄起!小战神,逆袭!”   申屠风华因此分神望了他们一眼。   别说,这曹撵治军还挺开放的,她喜欢。当下觉得她刚才做的决定没错。   “嗯...!”就在这时,曹撵听从狗蛋子的建议,趁申屠风华分神的间隙朝她背部踹了一脚。她闷哼一声,仍不松手。   曹撵见自己这一脚一击即中,准备再次抬脚,可申屠风华已经察觉,利落地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曹撵也紧跟着跳起来。   接着又几个回合下来,申屠风华再次压制住曹撵。   “曹将军,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申屠风华靠近曹撵的耳边,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道。   “嗬!”闻言,曹撵粗声粗气地呵了声,“你小子,口气倒不小,在角斗场上跟我谈条件?等打赢我再说。”说完,他一个发力挣开申屠风华的压制,退出几步。   两人暂时分开,各自站在角斗场两端。   角斗刚开始没多久却似乎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士兵们都热情高涨,激动地吼吼大叫,他们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有谁可以如此强势地压倒他们的将军。   “曹将军,何不先听我一言?”申屠风华迎风而立,抬手轻轻抹过唇角的一丝血迹,不放弃地对曹撵喊到,冷冽的嗓音穿过咧咧作响的大风被吹得有些散。她本就有伤在身,刚才不留神受了那实打实的一脚,胸口有些闷痛。   “角斗场上无需多言。”曹撵说着径自向申屠风华冲来,主动发起进攻,如今的他压根不想管申屠风华说些什么,只想立刻与他一决高下,以证明自己原来的猜想是错误的,那只是巧合。   很奇怪的,曹撵这一次步步紧逼的进攻让申屠风华不像方才那般游刃有余,她不断后退,看上去是因为受了伤所以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曹撵知道,这是表象,他觉得这大概是申屠风华的新策略。   果然,申屠风华又开口了:“曹将军。”她一边应付着曹撵的每一次进攻,一边认真地道。   她的目的确实不单单只是打赢曹撵那么简单,还有更重要的,这是她目前重生后想到要做的第一件事,这件事说不定能改变上一世的某些轨迹。   曹撵被她弄得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你小子打架就专心打架,怎么跟娘儿们似的,磨磨唧唧。”   申屠风华笑了,张口快速对他说了句什么。   旁人只见曹撵的脸色瞬间一变,整个气场陡然不同,像被点燃的爆竹,怒火不断飙升,眼睛瞪得跟铜铃般,攻势愈猛。   他的招式变得不再跟先前一样稳重,每一次出拳都带起了一股浓厚的杀意,申屠风华面色不改,一一承了下来。   “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一顿猛攻却未伤之对方毫发以后,曹撵稍稍恢复了些理智,放缓了攻势。   “曹将军且不论我是如何知晓,我刚才说的,您意下如何?”申屠风华并不打算回答他,她重生而来,自然是知道一些现在的人都还不知道的事情。   曹撵严肃着一张脸并未立即答应,而是抖了抖胡子似是在思考。   “如果我曹撵今天输给你了,你说的,可以!” “好。”申屠风华闻言,眉梢一挑,语气很是自信。 第4章:你输了  台下一直暗中观察着申屠风华的狗蛋子此时心中已满是疑惑,特别想知道他们二人在场上说了些什么,将军怎么会如此生气,可又苦于风太大,什么都听不清,只有周边士兵闹哄哄的助威声一阵高过一阵。   申屠风华暗暗运了口气,她想,是时候结束这场注定结局的角斗了。   她向侧后方迅速退了一步,紧接着一气呵成地使出一套申屠家族的入门拳法打断曹撵的攻击,这套拳法的精妙之处不在于气力,而在于快!   曹撵猝不及防,只能跟着她的节奏暂时闪避,他这人虽然看上去身形笨重,但其实比大多数瘦子运动起来都要灵活。   刚开始曹撵都还能避得开,但很快申屠风华便换了拳法,不再稳而快,而是看似毫无章理的胡乱进攻,曹撵丝毫不敢马虎地应对。   就在电光火石间,士兵们只看到他们的将军不知怎么地伴随着一声吼倒在了地上,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扼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输了。”申屠风华淡淡道。   士兵们一片哗然,不敢相信他们的将军就这么输了?就算是之前为申屠风华呐喊助威的好些士兵也是讶然的。   一众士兵中没有谁敢表现得太过兴奋或太过失望,只有站在狗蛋子旁边的小六见申屠风华真的赢了,第一时间开心地拉着狗蛋子的衣袖激动道:“狗哥狗哥,你说的是真的诶,我们可以一个月不用洗衣物了!”   狗蛋子正板着一张脸沉思,没顾得着理会他。   小六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士兵们除了观看角斗外,遇上兴致来了的时候还会弄一些小赌,也不赌钱,赌钱违反军规,赌的都是些生活小事,比方说输的一方承包赢的一方一个月衣物清洗、一个星期打水之类的。   在角斗还没开始的时候,小六便问过他最信任狗哥觉得谁会赢,狗蛋子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申屠风华。”小六便屁颠屁颠地帮狗蛋子和他自己下了申屠风华的注。   虽说当时小六很奇怪一向向着将军的狗哥,这次竟然会没站在将军这边,但狗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会怀疑。果然吧,他家狗哥就是厉害,可以猜中谁赢!   角斗到这里算是结束了,申屠风华将曹撵从地上扶了起来。   曹撵也不推辞,起来后拍了下袍子上的灰尘,不说一句话,别有深意地看了申屠风华一眼便离开了角斗场。   这并不符合曹撵一贯的风格,以往角斗后不论战况如何,曹撵都会发表一些敬佩或蔑视的话,从没像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就离开。   士兵们见状,只当他们的将军是输了角斗,面子上下不来台,在拗脾气罢了。   留在角斗场上的申屠风华望着曹撵离开的方向,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不一会儿,几个士兵拿了锁链将她锁住,带离角斗场。   关押她的地方是一个简易的帐篷,帐篷很小,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堆干草和一床半旧的被褥。   对于战俘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待遇了。还得多亏她赢了今天这场角斗,否则今晚的她估计还得被绑在外头的柱子上,生死都未能预测。   帐篷外边只有两个看管的士兵,他们没有给她上链条,也没有用粗麻绳绑住她,偶尔有几个巡逻的士兵从周围走过,这样的防备实在算不上森严。   这个曹撵倒是不怕她逃跑?申屠风华勾了勾唇,看来她在角斗场上说的那番话他是信了七分。最迟明早,他便会来找她了吧。   天,渐渐暗了下来,嘈杂的军营也归于沉寂。 第5章:娘亲? 第五章  笼罩在黑暗中的申屠风华盘坐在地上,没有焦距的双眸定定地望向暗处的一角,好像在透过暗处看着什么,前世又或是今生?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几个时辰。   期间,唯有寒风掠过帐篷的咧咧声时刻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终于,疲倦了,申屠风华就着那堆散乱的干草躺下,回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仍觉得这一切不那么真实。   对于“重生”这个字眼,她的认知还停留在幼年时,一个边城老阿婆给孩子们讲的传说:传说五洲大陆上最神秘的国度——南菊国有一种秘术,可逆转时间之流,让人回到过去。   但像“重生”这么荒谬的说法,在当时也仅限于传说罢了,没有谁真正证实过。   年幼的她也和其他孩子一样只是单纯地当故事在听,大人们更是不以为意,如今却让她遇见了,实在不可思议。   她想了很久,她的重生会不会跟临死前看到的那个黑影有关,莫非那人真的是皇甫凰?是他做了什么让她重生了吗?   转而,她又冷笑一声:“怎么会。”   她喃喃道,那时的皇甫凰怎会出现在东棠?他应该在他的北樱国好好当他的皇帝,他不会知道她正处于绝境,更不会知道她为何会落入那般境地。   毕竟,回到东棠的她已嫁作人妇,成为东棠的太子妃,而他和她,除了那个他从不知晓的夭折的孩子外,毫无交集。   想起那个孩子,猛地,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揪在一起疼得厉害。   这种锥心之痛,是哪怕死过一回也无法磨灭的。   或许许多人都会想要“重生”一次的机会,因为这意味着可以窥得先机,改天逆命,但她不想...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朦胧中,她终是撑不住倦意,不知觉地昏睡过去。   她的身体已经透支到极点,可无法逃避的,她还是梦起了那个缠了她五年之久的魇——   东棠太子府。   “七田,今天的阳光不错,你扶我多走几圈。”挺着八个月孕肚的申屠风华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鼓起的肚皮,在一个侍女的搀扶下,慢慢在院子里走动,脸上挂着幸福的笑。   “好的小姐,难得你今天精神头好些,是该多带小阿哥出来晒晒太阳。”七田笑眯眯地应到。   “你个小丫头,怎就知道我肚里的就一定是小阿哥?”申屠风华嗔怪道,脸上却仍是带着笑。   七田刚想回话,突然,“啊...”地一声打断了她。   申屠风华的肚子传来一阵坠痛,一股热流瞬间涌出下体,她的脸色霎时苍白得厉害:“七田,快...快扶...扶我...回...房...”   七田看见地上流出的一滩血,吓了一跳:“快来人啊,传产婆!”   画面一转,在屋内。   虚弱的申屠风华躺在床上,她迷蒙地半睁开眼,床边一个产婆正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里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产婆对着襁褓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是个小阿哥。”   可可可可惜了,是个小阿哥...小阿哥...小阿哥...   画面无限循环、重叠,越坠越深、越坠越深...   “孩子!”申屠风华在干草堆里猛然惊醒,弹坐起来,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她茫然地望向四周,空荡荡的帐篷里,没有七田、没有产婆、更没有小阿哥...只有她,只有她自己。   她痛苦地将头埋进胳膊里,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的是,那个被她从产婆手里抢过,死死抱在怀里的八个月大的死胎。   就在这时,她的胸口处传来一阵灼热感,接着,越来越烫越来越烫。   于是她忍不住将头从胳膊里抬起,刚抬起,一颗发出赤红色光芒的不规则石头便立即从她胸前的衣物里飞出,石头上绑着一根红绳系在她的脖子上,所以并没有飞走,只是浮在她眼前,发出的红光越来越强越来越强,渐渐像血一样弥漫开来,将她包裹在其中。   她竟没察觉到重生后的她,身上多了这么块奇怪的石头。   在被红光完全包裹的那一刻,她失去了意识,只剩下纯粹的感官。   而她看不到的是,此时石头发出的红光已透过帐篷几乎照亮了整个军营,凡是被红光照射到的士兵都和她一样失去了意识。不同的是,士兵们都如同傀儡般仍做着原来的事情,而她,好似在吸收着红光的能量。   暖洋洋的,就像是被浸润在羊水中,她感觉好舒服。   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她几乎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肌肤里的污秽在一点点渗出,就连筋骨都仿佛在不断地拆卸、重组。   这种奇妙的体验不知维持了多长时间,直到红光渐渐暗淡,只发出微弱的光。   褪去红光包裹的她慢慢恢复了意识,眼神逐渐有了焦距。   这是什么?   望着眼前奇异的石头,她只觉得一股亲切感涌上心头,下意识地,她伸手抓住了这块发光的石头。   没有想象中的被烫伤,她握着这块石头竟有着两世以来都未有过的安心,和一丝小小的雀跃。   她细细观察着这块石头,可以肯定,这块石头的材质她未曾见过,形状也怪异得很,坑坑洼洼地像是缺了一角。   “娘亲!” 第6章:我是你的宝宝! 第六章  忽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兀自从石头里蹦了出来,吓得申屠风华手一抖。强大的心里素质让她没把石头丢出去,因为她舍不得,舍不得这石头给她的安心感。   “娘亲娘亲...”石头里又蹦出两声,但这次的声音竟带了点儿...委屈?   “你是谁?”申屠风华紧紧盯着这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乌黑的眼睛映着石头发出的红光,语气带着防备。   石头沉默了会儿,“...娘亲,我是你的宝宝啊,你不认得宝宝了么...”奶气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委屈了,仿佛再说下去就要哭出声来。   申屠风华一下子懵了:“宝、宝?”   “嗯嗯嗯!”石头用力地嗯了三下,娘亲这是终于认出他了吗?他好高兴,呜呜呜...   谁知,申屠风华下一句就是:“‘宝宝’为何物?你又为何要叫我娘亲?”   石头这回真急了,红光连着闪烁了好几下:“宝宝就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宝宝啊,你的宝宝,娘亲不可以不认得宝宝的,哇...”一言不合,石头哭声乍响。   申屠风华瞬间傻眼了,石头竟、竟然...哭了?!   她有点风中凌乱的感觉,一时也没顾得上外边的士兵大概会听见里边的响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刚才石头的话里提取出一句有用的话:“你是说,你,一块石头,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也就是说...你,你是我的孩子?!”说完,她自己先震惊了。   石头听到她说“你是我的孩子”这句话时,发出的哭声戛然而止。   随即就像六月的天气,转瞬便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娘亲终于认得宝宝了,宝宝是娘亲的孩子,娘亲的孩子是宝宝!宝宝很高兴,宝宝爱娘亲!”   申屠风华更震惊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明明五年前...不,是前世的五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一世更是还不存在的。怎么会?怎么会跟她一起重生了?这块石头该不会是妖石?能窥探人的心魔,专门蛊惑人心的?   石头里的宝宝要是知道他的娘亲把他想作妖石,估计得哭晕在角落。   “娘亲,宝宝饿了,宝宝想吃东西。”不等她想清楚,开心够了的石头再次发声,打断了她一团乱麻的思绪。   现在石头觉得他的娘亲已经认得他了,因为父皇曾经跟他说过,他的娘亲娘亲很美很美,也很英勇霸气,更重要的是娘亲很爱很爱他,现在一看,果然如此,这样美丽霸气的娘亲肯定不会让他挨饿的。   申屠风华并没有立刻回应石头的要求,她的戒备心一向很重,她正处于一种非常纠结的状态,既有着极度渴望,又害怕失望。   她多么希望她的孩子还活着啊!   但在没有完全确定这块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前,她是不可能一直带着它的,哪怕她好像暂时还扯不断脖子上的这根红绳。   念头一转,她想既然这块石头那么像小孩,又想吃东西,也许她可以用吃的作为诱饵引诱他透露出点什么:“小石头,你想要吃东西?”   “嗯嗯,娘亲,宝宝肚子饿。”石头乖乖地闪了一下。   “可以,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回答得好就可以吃很多很多好吃的,回答得不好就什么都不许吃。”她放缓了声调,语气温柔得一塌糊涂,当真把一块石头当作小孩子来哄。在一身破烂的将军服的映衬下,竟也意外地很协调。   “好吃的?!啊,宝宝要吃好吃的,宝宝会好好回答的,宝宝是从,是从...”石头闻言惊喜了一下,然后似乎是仔细想了会儿,才认真道:“宝宝是从娘亲肚子里来的,宝宝刚才说过了。”   她的额角瞬间滑下三条黑线:“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唉,跟个小孩智商水平的石头交流真心不容易:“...算了,我问过另外一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系在我脖子上的?”这个问题总能回答吧?   她从小习武,身上从来没有过配饰,也就是说,这块石头至少是她重生后才有的。   “从火里的时候开始啊,娘亲躺在火里的时候,好烫好烫,宝宝就来救娘亲了!”石头这次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   火?!她再次一惊。 第7章:宝宝爱吃玉石 第七章  她临死之时确实是躺在火海里将要被吞噬,那一切都是赫连胤泯造成的,而她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个黑影,不知是否幻觉的黑影,黑影的手里拿着东西...对了!   联想之下,她脑中残留的景象竟渐渐清晰起来,黑影手里拿着的东西正是用红绳系着的奇怪石头!而且还不止一块,是两块!一大一小!她现在的这块是大的那一块!   “你真的是我的孩子?是你救了我?”申屠风华出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的重生也就解释得通了。   “宝宝当然是娘亲的孩子,不过救娘亲的不单是我,还有...”石头很理所当然地道,讲到一半又突然刹住了口,他……差点儿说漏嘴了。   “还有?还有谁?”申屠风华急忙问到。   “没有谁了...宝宝肚子饿了,宝宝要吃东西,不吃东西宝宝会睡觉觉的。”石头连忙转移话题,企图蒙混过关。   但确实,他醒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需要消耗能量的,尤其,他刚刚帮娘亲重塑了形体,能量消耗是非常巨大的,现在如果不及时输入能量给他,他是会重新沉睡的。   刚说完,石头的光芒果真又暗了一分,几乎快要熄灭了。   此时的申屠风华已然相信这块“石头”就是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就算什么都可以欺骗,感情是欺骗不了的。这块石头一开始便给她一种安心充实的感觉,还有淡淡的、莫名的心疼,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母子连心,况且,她的重生是这块石头给的。   虽然不知道她死去的孩子为何会化作一块石头,但也许是因为没了肉体才依附在一块灵石上呢?毕竟连她重生这样荒谬的事情都发生了,又有什么不可能?   只要孩子还活着,她什么都不在乎。   眼看着石头变暗,她急了,生怕石头真的“睡”过去了:“小石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找。”   说着,她站起身打算潜出帐篷去找食物。   也不知道军营里有没有可以给婴孩吃的东西。   “玉石,宝宝爱吃玉石,要那种很香很香的玉石。”石头听说娘亲终于要给他找好吃的了,特别开心,但他的声音却开始变得空洞、模糊,给人一种很虚弱的感觉:“不行了,娘亲,宝宝快撑不住了,先睡一会儿,娘亲要快点找到玉石喂宝宝,宝宝等你...”   语毕,石头没了声息,不再发出一丝红光,帐篷内重新归于黑暗。   ...申屠风华逐渐握紧手里的石头,石头膈着她的手心,沉甸甸的:这是她的孩子...   幸福感充斥着她,心里漫上甜甜的涟漪。   最终,她小心翼翼地将石头塞回里衣。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块石头要吃的竟是玉石,可这军营驻扎在如此偏远的边疆,又怎会有玉石?   这样一来,她也只能等了。她还有很多问题需要问石头,她想知道,它既然能和她一起重生,那么,它能否活过来?   就算不能...申屠风华又露出欣慰的笑:“哪怕不能活过来,只要我的孩子还存在这个世上还陪伴在我身边,我的重生就有了意义。”   这句话,她是对着空气喃喃的。   她申屠风华这重来的一生是失而复得的孩子给的,是多出来的,所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她都要护她的孩子一世周全!还有,曾被她辜负的至亲!她不会再那么自私地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不顾一切地,甚至害得申屠家族惨遭灭门...   这一刻她下定了决心,温柔的神情瞬间被取代,一双清冷的双眸含着睥睨天下的孤傲:“赫连皇族,你们伤我辱我也罢,但杀我儿屠我族罪无可恕!你们等着!胆敢犯我申屠家族一兵一卒者,必教你倾尽天下!”   ... 第8章: 我将是你们的新皇后  第二日,申屠风华竟一觉睡到了晌午,但这一觉却是她自孩子夭折后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在梦里,她还梦到石头化成了人形,跟她母子相认...   所以她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胸口的石头,等摸到凹凸不平的棱角时,她才感到安心。   幸好,昨天不是梦...   不过,她通过梦里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她是说如果的话,她和孩子他爹再怀上一个孩子,石头能不能附在胎儿上重生?!   这个想法一出,她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石头既然能让她重生,肯定也能让他自己重生,只要给他提供一副合适的肉体不就可以了吗?   既然这样,看来她的计划临时有变,她想她大概不会立即回东棠了——她要在这里等孩子他爹!   恰在这时,曹撵来了:“小战神,你总算是醒了啊。”   “曹将军。”她利落地站了起来。   曹撵看着她笑了笑,挥退周围的士兵。   狭小的帐篷里只剩下二人,曹撵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开口道明来意:“我不管你是如何知道我曹家的事情,只要你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当真?”她眯了眯眼,显得有些狡黠。   “当真!”曹撵二话不说应声道。   “好,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她说着,走向一边随意往地上一坐,盘起了腿。   曹撵见状,随她一起坐下。   “这件事,要从你们北樱国的的皇帝迎娶南菊皇后说起...”她娓娓道来,将她上辈子在北樱皇宫里听到的传闻都有条有理地给他讲了一遍。   “你是说,灭我满门的是当今圣上!”曹撵听到最后,“嚯”地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   等冷静下来,他又觉得怀疑:“不对,你是不是想挑拨我反叛?”   申屠风华笑了笑,不置可否:“我还不至于使出如此拙劣的反间计,就算我说的是假话,事实上,你也已经信了七八分不是吗?”   她说的未必百分百准确,毕竟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但大体上是不会错的,曹家确实是被北樱国的皇帝给灭的门,曹撵之所以幸免只能说是个意外吧。   不过说起来,这个曹家当年也是够可怜,莫名其妙被人推进火坑当了替死鬼,一夕之间满门抄斩,白瞎了曹家上下为皇帝拼死守卫江山几十年,偏偏当时因特殊原因离开曹家的曹撵并不知情,直到现在也还在为北樱卖命,这凄惨的遭遇简直跟她有的一拼。   闻言,曹撵沉思了会儿,道:“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   她一笑:“有自是有的,但需要些时日,可如今我的事却等不得,不知道曹将军还有意否?”   “这个好说。”曹撵没有立即应下,而是跟她打着马虎眼:“你先同我讲讲,让我掂量掂量。”   她的笑愈深,曹撵的一系列反应尽在她的预料之内。   收起笑,她严肃起神情,不再拐弯抹角:“我想要你成为我的人!”   “你想要我叛国?!不可能!”曹撵“嚯”一下激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果然,这个小战神从一开始就没打着好主意。   外面的士兵听见帐篷里的动静比较大,已经做好了随时冲进来的准备,但因为没有曹撵的同意也不敢随意闯进来。   “曹将军先别激动,请坐。”申屠风华淡定地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你先听我讲完,再来决定也不迟。”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曹撵将信将疑地重新坐了下来。   “三天之内,北樱国必有异动,到时你和你的士兵将何去何从?而我申屠风华,从此刻起已不再是东棠国的将领,我是以个人的名以在...招揽你!没错,是招揽,不是让你背叛你的国家为东棠服务。”申屠风华这算是朝曹撵抛出了橄榄枝,凭借着先机她完全可以预知未来世事发展的方向,并未雨绸缪,不怕曹撵不信!   “为你服务和为东棠服务又有何不同?同样是背叛。”显然,曹撵不是那么容易说得通的,况且,他如今连一点儿朝局动荡的消息都没有收到,怎会简单轻信申屠风华的三言两语。   申屠风华却不疾不徐:“当然不同,我,将是你们新任皇帝的未来皇后!”   闻言,曹撵嗤笑一声,彻底失去了耐心。   下一刻,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利刃抵在申屠风华的脖子上,粗着嗓子吼道:“你再把我当猴耍信不信现在就咔了你!”   被威胁住的申屠风华,瞥了眼脖子上的利器,脸上没有表情道:“我从未把曹将军当猴耍,曹将军这么做,是不能好好谈了?”   “还说不是!”曹撵将利刃逼近几分,立刻,申屠风华细嫩的脖颈上渗出少许血丝:“我北樱国何来新皇帝?你一男子又如何当得皇后?你不仅胡说八道,还满口雌黄,这是在咒我北樱覆灭,皇帝断袖了?” 第9章:按兵不动 申屠风华没有直接回答,伸出一只手探向自己的头部。   这个动作让曹撵误以为她要还手了,手上的力道因此加重了几分,渗出的血丝聚成了细密的血流。   没有停止动作,申屠风华摸到头上的发冠后便轻轻用力,一把扯掉,一头墨色长发随之散落。   “铿锵!”一声,曹撵握着的利刃掉在了地上,看着披散着长发的申屠风华,满脸的胡子也遮不住他惊愕的表情:“你...你是女儿身?!”   难怪她长得如此清秀!   也就是说,传说中的小战神一直以来都是女的?昨天打败他的也是一介女子?   这让他这个莽夫情何以堪?他昨天竟硬生生败在了一个年仅16岁的小姑娘手里?说出去都丢脸!而且还是那种别人给他面子,他才没输得那么难堪的碾压式折服?好!他服!他是真的服!   “这下,曹将军可以考虑我刚才的提议了吗?”申屠风华撩了把眼前的头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弯起一抹满意的笑。   她是满意曹撵给出的反应。毕竟,上辈子,她的女儿身可是没那么快揭晓的。   当然,现如今,她也仅限于让曹撵知道。他算是例外,因为在她眼里,曹撵即将成为她重生后的第一股潜在新势力,包括后面的计划,让他知道都是必要的。   缓了好一会儿,曹撵才接受了申屠风华是女儿身的事实,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和思绪,他终于一拍地板下了决定:“好!不管你所说的身世和所谓的异动是否属实,就冲你昨天打败了我,我今天就愿意跟你干一场!”   转而,他又继续说:“不过,我们先说好了,我目前只是跟你合作关系,不完全算是你的人。”   他虽然不清楚刚才申屠风华所说的“她此刻起不再是东棠国的将领”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跟欣赏的人在交流中相互切磋。   有了他的这一应声,尽管他没有同意真正归入申屠风华的麾下,申屠风华仍高兴地与他达成了合作,因为这对申屠风华来说,最终结果都是无异的,只是迟早的事情。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的交谈就很顺利了。   等谈话结束已经是几个时辰后,临走前,曹撵吩咐士兵给申屠风华准备了饭菜并让人给她搬了张简陋的小床,还特意留到最后犹犹豫豫地问了申屠风华一句:“昨天...你有没有让我?”   申屠风华的长发已束好,俨然又是一翩翩公子,对曹撵笑了笑,打哑谜似的道:“有...也不有。”   说完,也不管曹撵是不是还要再问些什么,直接转过身背对着他,自顾自地吃起士兵刚端来的热乎饭菜。   只剩下曹撵哑然离开,独自费尽脑力猜测申屠风华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而事实上,申屠风华倒没想要他猜测那么多,她昨天角斗时确实是放水了,可她之所以能够那么轻松地赢他,多半是抓住了他的弱点,要是没有预先了解,她恐怕还是上辈子那样侥幸才能赢得这场角斗。因此,回答有或没有,意义都不大。   回到主帐篷里,曹撵立即出动他的隐卫军赶往京城打探消息。   接下来的两天申屠风华都看似安分地呆在被看守的帐篷里,期间,她过得挺舒坦的。   另外,她还让曹撵送了些玉石过来,但成色不怎么样量也不多,毕竟是荒凉偏僻的边疆,能有就不错了。   她把玉石全都给她怀里的石头吸收了,眼见一块块玉石变成废石后粉碎了,也不见石头有一点儿动静。   大概是没吃饱?她把石头握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已经是她一天之内第n+1次望着石头出神了。   “将军!”远远的,二狗子骑着马回来了。   曹撵闻声出来。   二狗子不等马完全停下便直接跳下跑到他面前,神情着急地跟他耳语。   “当真?!”曹撵瞪大了牛铃般地眼睛,虽然他已从申屠风华的口中提前知晓,但真正得到证实还是非常震惊的。   “当真!”二狗子肯定道,她从隐卫那儿接到消息的时候比曹撵的震惊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更多的还是担忧,他们刚打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胜仗,本可以乘胜追击,要是内乱了对此时的他们十分不利:“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曹撵沉下气,抬手止住他的问话,眯了眯眼:“我们进去说。”   转身,又加了句:“把小战神请过来。”   在二狗子的带领下,申屠风华进了主帅帐篷,不用猜,看他们这阵势就知道是有情况了。   “小战神,请坐。”曹撵看见申屠风华来了后,随即示意了下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先喝杯茶”   申屠风华也确实不急,果真慢悠悠地喝完了一杯茶。   “曹将军,有什么话就说吧。”她轻轻放下茶杯,含着淡淡的似笑非笑。   “你说的话没错,就在这几天,京城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动乱,我叫你来是问...”曹撵顿了下:“你想我怎么做?”   站在边上的二狗子简直惊呆了,将军什么时候还要询问这个申屠小将军的意见了。而且他就离开了两天,将军怎么对待她变得那么恭敬?   申屠风华唇边的笑放大,轻轻吐出几个字:“按兵不动。” 第10章:朕,对你没兴趣! “皇上,您如今才刚稳住朝中局面,朝廷上下正是需要您的时候,您为何还要去边疆?”跟随皇甫凰几年的李公公,甩了甩手里的拂尘,忍不住问道。   他虽算不上皇甫凰的心腹,却是最合适的生活助手。   不像往常一样,这回皇甫凰竟然回答了他的问题:“为了一个人。”   “人?”李公公心中疑问,暗暗地多腹诽了几句,也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皇甫凰淡淡地应了句:“一个女人。”   在说的同时,脑中闪过一张精致娇媚的脸,一双墨眸瞬间如鹰隼般锋利,闪着光。   那是即将捕获猎物的光。 …… 接连数日,曹撵都一直处在极其不安的状态下,再看申屠风华,较于他就显得波澜不惊。看着她成日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曹撵不觉好笑,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俘虏了。 申屠风华自然不着急,因为急也没用,她每天能做得事情就是抱着那颗石头等待男人的来临。 申屠风华的手心紧紧地握着那颗石头,自从上次之后它至今再无反应。尽管曹撵帮她找来整个边疆上的玉石喂养,都于事无补。如果不是申屠风华的伤势恢复如初,她都以为是思子心切才出现的幻觉。 “宝宝,你再坚持一会儿。娘亲一定会救你的。”申屠风华轻轻地抚摸着石头上的细纹粗砾温柔细语地说道,一双桃花眸也流出了晶莹的泪珠。她驰骋沙场,大大小小受过的伤无数,可是从来没有哭过,甚至比男子更能忍受疼痛。可是每每回想起她死去的孩子,申屠风华才明白什么是切肤之痛。 申屠风华算了一下日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皇甫凰的到来就在这几天。她的双眸一凛,心里却突然微微紧张起来。对于重生后的初次见面,她的内心既期待也抗拒。期待的是她的宝宝有救了,抗拒的是她不再想见他。 翌日,果然不出所料,皇甫凰带领着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边疆。曹撵幸亏听了申屠风华的话提前做好了一切准备。这几天他整日的整顿军心,训练士兵。对于申屠风华能算准新皇来临的日子,曹撵自然又对她佩服万分。 高台下黑压压的士兵站在那里巍然不动。高台上,皇甫凰独自一人。居高临下的优势可以把所有人看个一清二楚。他星目剑眉,一袭白衣勾勒出他欣长矫健的线条。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身上披着白色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远远望去,宛如谪仙下凡。 “曹将军,听说你此次不但大胜,还抓来了几个战俘,真是厉害。不过关于那几个战俘,你又是怎样处置的?”皇甫凰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平静中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曹撵有那么一瞬间,被他的气势所折服,尤其他那一双如狼般的眸子,令他望而生畏。可是他不会轻易投降,士兵们自然也是跟着他不为所动。曹撵没好气地回答道:“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关了起来。”傲慢的态度丝毫不把皇甫凰放在眼里。 “只是关了起来?”皇甫凰再次反问道。 “那还能怎样?”曹撵不耐烦地皱起杂乱的眉毛道。 皇甫凰突然眼神凌厉,面若冰霜。曹撵正被他突然的凌厉所吓到,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一双腿就被皇甫凰的手下打到了地上。疼得他直冒冷汗。 “将军!”众士兵皆异口同声地喊道。 “唰!“皇甫凰利落地抽出一把长剑架在曹撵的脖子上厉声喝道:“士兵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凯旋回归,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做战俘。凡是被战俘的士兵都是最无耻的人,面对如此奇耻大辱竟然还能苟且偷生。而我们对待战俘更不能手软,有利用价值的就逼他们吐出一些东西,没有利用价值的就杀!” 说到“杀”字的时候,皇甫凰眼眸里散发着寒光,锋利又冰冷。曹撵这个大汉在这一刻竟然明白了什么叫害怕。 其实,皇甫凰如此做一来是为了给这群士兵一个下马威,二来是为了逼迫申屠风华,不,应该说是重生后的申屠风华。 “去!给朕把那些战俘带来!”皇甫凰已经迫不及待了。 曹撵只好听令行事。很快,战俘们就被带了过来。申屠风华一眼就看到了皇甫凰,还是跟前世的样子一样,不可一世的样子让她又爱又恨。 皇甫凰嘴角勾起,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注视着丫头那熟悉又倔强的眼神,心里竟然有窃窃的满足。她还是老样子,从来不会伪装自己。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接下来就该他皇甫凰来主导这场好戏了。 “冷誉,把跪在前面的战俘杀死。”皇甫凰对他的贴身侍卫发号施令道。申屠风华心里一惊,跪在前面的就是她的哥哥申屠消战,申屠风华顿时懵了,他没有按照前世出牌,这没在她的计算中。 一向冷静沉着的她竟然慌了手脚,为了救哥哥,连忙上前阻止道:“不要!要杀就杀我,要杀我哥哥。” “风华!你给我闭嘴!”申屠消战厉声喝道,如果那妹妹的命来换他的命,那他还不如死了好。 皇甫凰嘴角勾起,心里窃喜——看,猎物上钩了。 “朕对你没兴趣。”他认为这钩子上的不够彻底。 话音刚落,冷誉举着寒冷的刀子就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