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恭喜你了 清晨,朝阳刚把它的光芒洒进梅翰林,或者应该称为梅阁老那花木扶疏的后院里—— “梅花——落,死哪里去了?快滚出来!”一声高亢的大娘嗓门响起。 院子中央站着一个身躯肥硕的女人,正是有着媲美惊雷,赛过狮吼,外号“大喇叭”的管家娘子管妈妈! 嘿,你说人家这姓的多好,姓管,专门管人,尤其是专管后院里这些大丫头小媳妇的,当然,她最爱管的还是刚进梅府一个多月的梅落。 “哎,来了来了!”厨房里钻出一个脸上被烟熏的像个花猫脸似的丫头,巴掌大瓜子脸上一双清水眼像两颗黑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丫头正是梅落,此时一边笑嘻嘻地跑到管妈妈跟前问,“妈妈叫我何事?”,一边在心里吐槽:“梅花就梅花,梅落就梅落,叫什么梅花落,我还莲花落咧!” 管妈妈一指头戳在丫头的额头上,浑身的肥膘上下晃动如同海上的汹涌波涛。“你个死丫头,死哪去了?害的老娘找你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 梅落闻言心里暗骂一句死肥婆子,脸上却端着笑,揉着被那根肥腻指头戳疼的额头笑着道歉:“哎呦,都是我不好,不该去厨房里弄新鲜玩意,累的妈妈脚疼。妈妈坐下,我给你捶捶。” 管妈妈一听,顿时口中泛起津液,咕嘟咽下一口口水,肥脸上挤出一丝笑,把两只本就不大的眼睛挤得越发小了。 “那个,梅花——落啊,你又捣鼓出什么好东西了?比上次的冰糕好吃吗?哎呀,你看你这么风吹吹就能跑了的瘦小身子,妈妈我看的都心痛,都怪来福家媳妇,怎么好让你去洗衣房那种地方呢!真是!”管妈妈很想挤出两滴同情泪,挤了半天,油汗倒是不少。 梅落看她的样子心里好笑,嘴上甜甜地笑:“哎呀看妈妈说的,梅落哪敢让您心痛啊,这不是折我的寿么?妈妈就是心善,菩萨都看着呢。” 管妈妈信佛,一心想死后去西天极乐之地,听了梅落的马屁,顿时高兴的见牙不见眼。 “好丫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也不枉了我在老爷夫人面前推荐你。快点收拾干净了,跟我去见老爷夫人去。”肥手一拍梅落的后背,差点没把她拍断气去! 妈呀,这是开碑手还是金刚掌啊?好险拍飞她! 手捧着自己的心口,忍受着背疼咧嘴:“谢谢妈妈了!不知是什么事啊?” “别问那么多了,反正是好事情。丫头啊,以后得了好处可别忘了管妈妈啊!”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就邀功讨赏了!唾弃你! “哪能呢!我有了好处那还不都是妈妈您提携的?给妈妈不都是应该的嘛!”梅落笑哈哈地扯淡,快速回到厨房洗了手脸跟着管妈妈往前头去。 梅翰林前年退休了,风光地回到自己的老家,置田买屋,做起了逍遥翁。本来他过的蛮自在的,偏偏碰上个自命风流的乾隆。 当今圣上乾隆爷是个爱喜乐风雅的,动不动就爱御笔一挥,写俩龙蛇狂舞鬼见愁的字送人当礼品。当然了,你收了他的礼物不能不表示自己感恩的心,所以常常有人倒赔钱财装笑脸,背后哭的像死了亲爹娘,都恨不得烧香磕头让乾隆爷忘了自己才好。 这不,梅翰林六十大寿,乾隆一高兴就显摆他的书法来了,派人送了一个大大的寿字,梅翰林只好感激涕零地收了,一回头就打发了几张面额千两的跑腿钱,又一回头翻出了压箱底的家传汉代玉石貔貅镇纸……唉唉,梅翰林心里那个血淌得,哗啦哗啦的。 不过这还没完,送礼的人顺便带来皇帝老爷的一句“悄悄话”:卿家有女初长成,藏在深闺无人知。 别人没看懂这句哑谜,梅翰林一琢磨,得了,这是万岁爷惦记上咱家的丫头了! 要说梅翰林的孙女梅清幽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美少女,不但文采好而且性格温雅端庄,只可惜从小身子弱,每逢春秋两季都会发哮喘,是个十足的病西施。也因为这样,这梅清幽几乎没有出过门。 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来蹲过梅家的房梁,竟然连这都打听到了,还拐弯抹角地拽起文来,这不明摆着是让梅翰林把孙女乖乖地送到他身边去嘛! “唉,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啊!”梅翰林摇头叹息。既然皇帝要,只能送了。 梅清幽的娘不愿意了,自己女儿身子弱,再到那个坑里去真是要被坑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不行!在家里就闹开了。 梅翰林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再加上他也舍不得花一样的孙女进宫去,所以—— “找一个长相年纪都相似的认了送进去,反正皇上也没说明一定要清幽。”梅翰林最终拍板。 “来来,往这边站好了,让夫人好好看看!”管妈妈拉着梅落进来,对梅夫人陪笑:“夫人,您看这丫头怎样?” 梅夫人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勾起梅落的下巴,反复地看着她的脸型,然后满意地点头:“嗯,不错,就是你了!” 神马玩意?梅落有些晕,这梅夫人的表现怎么像个老鸨似的?不会是要把她卖进青楼吧? “哎呀,恭喜你啦……”一片的贺喜声淹没了梅落。 正文 第二回:悲催的杀手 百晓楼。情报系统,杀手组织。 楼主人称七少,不过这是指外面的人,认识他的都只叫他筠亭,比如,随伤风。 一身银丝滚边黑衣,衬得一张满月脸更如同一块莹洁的美玉般,纵是含怒也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好友加属下。半天,浓黑的剑眉挑了挑,黑如深潭的眸中嗖地掠过一丝寒意,让随伤风下意识地哆嗦了下。 “你说,她被姓梅的死老头送进宫了?”话说的很慢,慢的让随伤风觉的压力山大。 “也不是。是那丫头心太软了,梅家那几个人一通轮番哭求,再加上她的同情心泛滥,看那梅清幽一幅病美人的样子,于是就,点头了……” 随伤风没说完的是,那爱美色的家伙还把胸脯拍的当当响,豪气地向梅家人保证不说出这件事情,彻底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你说你一个女的,怎么不爱看帅哥倒过去爱看美女啊?见个漂亮的女人跟蜜蜂见了花似的,真让人怀疑她前世是不是男的! “心太软?同情心泛滥?这样你就让她被人送进宫里?你知不知宫里水有多深?以她那一根筋的大脑不是送上门让人吞的渣都不剩吗?你还是她师傅吗?”七少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暴风雨来临的气息,周身更是散发着宛若寒冰的冷意。 “嘿嘿,没那么可怕吧?你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随伤风挠了挠后脑勺,干笑着。 “她能和我比?就这样我还受了那么多罪,何况是她!我告诉你,要是星星少了一根头发我就唯你是问!” 哇哇,七少发火了!百年难遇啊!这十年前的青梅竹马感情还真是能让这冰山不一样。 随伤风眨着眼看七少,闪着满眼名叫好奇的星星。 “还傻看什么?给我下山去跟着她,保护好她。”七少低吼。 好奇心上来的随伤风却不怕死地问:“跟着她干嘛?既然你不要她进宫,我直接把她接回来就是了。” “你除了会跟自己的徒弟抢吃的还会干啥?”七少凌空一指戳向能让他憋出内伤的随伤风:“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答应了人家的事,除非是她觉的受骗了,不然九头牛都拉不回!既然她要替人受苦,那就让她试试。这臭丫头,尽让人操心!”七少嘀咕着站起身就走。 随伤风在后面热情似火地挥着手,就差没摇旗呐喊了:“你又去哪里啊?你不在我也不在,这百晓楼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百晓楼少接桩生意不会死人!”七少头也没回,扔下这句话就不见了踪影。 好吧,百晓楼是你的,你是大爷,你都不怕我又怕啥?正嫌呆在这山上发霉呢,去找那丫头玩玩也好。叫来几个人吩咐了几句,随伤风快乐地下山去了! 梅落坐在桌边发呆,同屋的女孩子叫了她几遍见没搭理就嘟了嘴找别人去玩了。 到了这个时候,要说她还没后悔那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其实从她踏上通往京城选秀的路后,她就已经后悔的要死了。 怎么会一看见梅翰林的眼泪就心软了呢?怎么会一看见梅清幽那张粉荷滴露的脸就没魂了呢?又不个男人,充的什么豪气干云拔刀相助啊?尤其是自己还是个“戴罪立功”的三流杀手! 嘿嘿,说她是杀手,梅落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随伤风说过,整个江湖没见过比她更笨的,她在整个百晓楼就是个神奇的存在。人家练刀她说拿不动,练剑呢她又嫌太重,拿扇子她说故作风流,水袖功她又说,是不是怕上吊找不着绳子。总之就是各种的理由,搞的做为她师傅的随伤风头大如斗,直接扔给她一根棍子,她更好,抱着棍子唱起了《莲花落》,没学到丐帮的功夫,到学会了讨饭的本事。 最后七少出面了。那年七少七岁,她五岁。七少冷厉的眼神就那么看着她,看的她后背发寒,最后乖乖地选了学医,咳,正确地说,专职学下毒,兼职医术。 只是兼职学的最后比专职的要好,救治猫猫狗狗这些比救治人类要强,随伤风吼她:“臭丫头,你到底学的什么?兽医啊?” 不管学的是什么,本职工作是不能改变的,所以她也要执行任务。 第一次,她下山回来哭丧着脸说失败了,随伤风点头说没事,第一次难免。第二次,她睁着无辜的眼说不忍心,随伤风看着她点头不说话。第三次,她涎着笑脸说那个女的很漂亮,很楚楚可怜,她下不去手。第四次,她说那个孩子长的真好看真可爱,长大后一定倾国倾城,为了不让这可爱漂亮的孩子变成孤儿,她放过了。第五次……第六次……最后,随伤风忍无可忍,给她下了死命令,要是再砸了任务,就别回来了! 结果,她又一次不负众望地失败了,然后就真的没回来。因为,她下的药没迷倒别人,反把自己给迷倒了,被梅翰林家顺手捡回去当丫头了! 正文 第三回:强盗你是及时雨 青油幄骡车走在有些坑洼的路上,被山风吹起的车帘子偶尔乍泄春光般的露出车厢里坐着的女子身影。 揭开车上小小的车窗帘,梅落看了一眼后面的车子——果真不是真正的亲人啊,连自己坐的车子都比不上别人的,看人家的车帘,同样被风吹却纹丝不动,自己这边就时不时地婆娑起舞一下。 撅嘴嘟囔了一句,走在前边的一个士兵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转回头时挑了挑眉尾,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梅落没看见,她正在认真地想自己倒底要怎么做。 回百晓楼么?好像不行。任务又办砸了,那个总是跟她抢肉吃的师傅吼过她,说再砸了就不许回去,她相信随伤风那个家伙是说真的。 但是进宫?有些怕怕的。 以前看的那些故事里都说过宫里是怎样的你争我夺,人命轻贱的跟蚂蚁似的,想想就让人不安全。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年了,刚来时发现自己跑到了长辫子国,自己从一个二十五岁的医学院御姐突然变成了一个五岁的小孩,还是个要饭的孤儿,真心差点没疯了! 她试验了各种版本的自杀事件,妄图能魂归故土,从新回归原来的身躯。失败后,她无奈地向老天低了头。好在没多长时间她就被那个叫随伤风的无聊人士捡回百晓楼了,再后来……一部废物成长的血泪史就诞生了!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不想进宫,那就只有跑路。但是明着跑肯定不行,因为那会连累梅府上下,虽然他们有设计她的嫌疑,但是她不能出尔反尔,她可是响当当的女汉纸!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不能没信用,何况让梅清幽那样的美人儿成为罪囚,甚至是刀下之魂,她可受不了。她是爱花使者,辣手摧花的事说啥也不干! 那么就只有偷跑,还要是有理由的跑,最好是让宫里的那条色龙以为她死了,那就没事了。但这死也不能是自杀,得要死于意外才行,最起码得让那不知羞的色龙感到有那么一咪咪的愧意才完美。 伸手撩开车窗帘,打量着正在经过的地方。唔,貌似是荒郊野外,这个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出现一伙打劫的土匪,那她就可以趁乱逃跑,让人误会她被掳劫或是死在了那个野山沟里。 双手合十,梅落无比真诚地向上天祈祷,各路神佛都求了个遍,祈求快点来队土匪吧! 老天爷大概真的收到了她的祈求,派来了一伙强盗。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一眼望去三十几个强人分前左右三个方向拦住了他们。为首的扛着一把大……斧头,伸手一指这队车马,扯开嗓子吼了一声。 梅落乐了。真是天从人愿,好经典的台词,好可爱的强盗啊!看着那群人手里的大部分***,她很想问,兄弟们,你们是斧头帮的祖先吗?真是及时雨。 身前身后的马车都不安地晃动起来,那些女孩子有惊叫的呆住了的,有的拼命往别人背后躲,也有人想找地方藏身,甚至有人想掀开马车的厢底,看看能不能找个缝隙钻进去。 梅落的车里只有她和一个随身丫头木槿,因为不是走的选秀路子,再加上梅府对她还是感激的,所以单给她预备了一辆马车,虽然不是多精致高档。 嫌那车帘碍事,梅落索性把车帘撩开一点,伸着脑袋看前面打劫,不管木槿在后面吓得半死地直拉她。 那些强盗还挺有本事,不一会就把那群当兵的打的稀里哗啦,已经有人开始四处乱跑了。那些秀女们也都慌了神,胆小的缩在车里不敢动,哭爹喊娘。胆大一些的爬下马车,四处找地方躲藏。一时间乱纷纷的像一锅煮沸的粥。 梅落就等着这个时候呢!在心里念了句“保佑这些强盗多拖延点时间”,手脚麻利地下了车,也不管身后木槿的喊叫,装着吓昏了头的样子,闷头向着林密山高处狂奔。 眼前的风景向快镜头一样飞快地后退,很快那些人的声音就听不大清楚了。梅落心里高兴,这么容易逃跑成功,真是老天保佑。 伸出食中二指比了个V,“欧耶”一声就蹦了出来,却在一抬头间差点被吓死。 就在前方五步远,一个士兵打扮的人正抱着腰刀靠在树上,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正眯着眼看她,好像就是一直走在她车子边的那个人。 妈呀,这是撞鬼啦?梅落扭头换个方向就跑。 一口气跑出两个小山坡,累的她伸长了舌头跟个吊死鬼一样地呼哧直喘,下意识地一抬头,差点没坐地上! 这,这是肿么回事?前方依旧五步远的地方,依旧是那个人,依旧抱着他的刀靠在树上看着她,似乎眼里还闪着笑意,让她觉的有见鬼的倾向。 哦买噶的,这是何方鸟人?梅落一拍额头,不信邪地再次换了个方向低头狂奔。 正文 第四回:错过 梅落这一通狂奔用足了来到这后积攒了十年的力气,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逢林就钻,七拐八绕,直跑的她差点没直接去投胎才放慢了脚步。 呼哧着在心里又祈祷了半天才鼓起勇气看前方——嗯?没人了? 生怕是自己跑累了眼花,揉了揉眼再看,果然,当真,确实,没人! 梅落高兴了! 总算是甩掉了,真是普天同庆的事情!高兴的她恨不能在地上打个滚表示庆祝。 “怎么不跑了?”身后忽然传出一句问话,吓的她蹭地蹿上前面的一棵树,死死地抱着树身,然后胆战心惊地扭头看身后,嘴里还问了声“是人是鬼?” 咦?啥也没有啊!梅落挠头,不死心地转过头再突然回头——还是木有人!难道是自己太累了把风声听成人声? 跑累了,还是坐下歇会吧!这么想着,身体就从树上往下溜,双脚还没落地,就听之前那个声音又来了句:“真不跑了?” 妈呀,这声音怎么就在自己脑脖子后头啊? 梅落下意识地挥拳、转身、出腿,伴着嘴里大喝一声:“佛山无影脚!”向着声音发出的位置就是拳打脚踢。 “嘻……我在这儿呢,你跟个枯树桩子较什么劲?”声音还是在她的脖子后面! 梅落有点吓傻了!不会真碰上什么妖魔鬼怪了吧? 要说以前她是不相信世上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但是现在她不能不信,因为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左手一捂双眼,右手拼命地乱摇,梅落就嚷嚷:“不知道你是哪路好朋友,我只是借个道,不小心冲撞了您。有怪莫怪,等我出去给你烧纸钱花用,您还是先走吧!我没看见我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堆话。说完好像没听见什么声音了,先移开指缝,微微睁开眼从缝隙里往外看——嗯?真的不见了? 梅落高兴了。这下好了,她可以脱离进宫又能不连累梅家上下了,嗯,良心真好!拍拍胸口,梅落为自己的好心肠很感动。 捡了根树枝,在树林里开始撒欢,快乐地往前蹦跳着,嘴里还哼着“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 一路蹦着唱着,忽然听见前面有说话声,心里高兴,总算有人类了,不用担心自己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出路。老实说,刚才一通乱跑,她早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还真怕自己会出不去。 一高兴,梅落就往外冲过去,嘴里还大喊着:“等等,等等我!”一直冲到了一条看起来很平整的路上。 人挺多的,还有好几辆马车,再往四周看,嗯?怎么有兵士?还有女子!咦?好眼熟! 眨了眨眼,梅落回头就走,被身边的人热情似火地拦住:“哎,你不是梅家小姐吗?刚才被吓傻了吧?来来,给搀上车去。” 噼里啪啦下来几个女的,再加上原本的丫头,愣是把她给送上了车。完了还笑着摆手表示不用谢。话说,我有要谢你们的意思吗?一个个孔雀开屏似的!梅落心里没好气地把这些人都诅咒了个遍! 不管那个叫木槿的丫头在一旁看着她,捶车厢,挠车底,梅落把自己能发泄的方法都发泄了一通,最后坐在那里一边画个圈圈诅咒你一边又动起了脑筋。 这次看来是失败了,再要找机会恐怕只能等到休息的时候。梅落开始反思自己的失败,总结原因。 这第一,自然该怪自己以前偷懒不肯好好练功夫了。第二嘛,自己好像有点路盲的倾向。会不会是呆在百晓楼的时间太多了?这个暂时不管。这第三,就怪那伙强盗太没用太不争气了!明明看着占了上风,怎么最后玩完了呢?还害的她跟着倒霉! 等等……梅落忽然想起来,那伙强盗怎么一个都没看见?是死了还是跑了?要是跑了那就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也就代表她在没出这片山野之前还有机会。要是死了那她今天的机会也就跟着死了。 “那个,木槿,问个消息哈。”梅落扯着笑脸问一边的丫头。“你们是怎么逃过一劫的?那些强盗呢?” 木槿摇头说自己当时昏头昏脑的不知道,梅落于是掀开车帘问车旁的士兵,士兵笑答:“嗐,什么强盗啊,就是一伙地痞,输钱急了眼,就想着打劫捞一票,没想到拦了我们的路。后来又来了几个自称白什么楼的人,给那些人一顿揍就焉了,然后就送当地的大牢去了。” 梅落点点头,喔了一声,心里骂自己倒霉。 “哎,你刚说那些后来的人是哪里的?”梅落忽然一激灵,忙对士兵喊。 “我也没听清,好像是什么白楼。怎么?梅小姐你认识他们?”士兵好奇地问。 梅落忙摇头,笑着说了句“一时好奇”,转头缩回车里更加疯狂地砸车厢。该死!为毛自己要跑?为毛自己不能多等一会?为毛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等自己跑了才来?要是他们早一点出现,她的落跑计划不就更完美了吗? 她已经确定了,后来的人绝对的,肯定的是百晓楼里的师兄弟们! 唉呀老天爷你不长眼啊! 梅落在车里哀嚎,车外走过一个兵士,向车里瞟了一眼,勾唇一笑。 正文 第五回:银面人 如归客栈的大门外高挑着气死风灯,虽然没点上,但是看起来这家客栈质量还是属于上乘。 车停下,秀女们依次微低着头进入客栈,柜台上正有人帮着订房间交涉一切事宜。因为这里离驿站还有一天的路程,秀女们都是娇滴滴的,负责人也怕这里面将来出个贵主子,所以也不敢怠慢,路上走的慢了点,又出了点事,要不然今天是可以住驿站去的。现在么,就将就啦。 吃完晚饭,梅落开始寻思要怎样再次逃脱。 抬头看着房梁,都是木制结构,这要是放起火来就坑死人家了!不行,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咱不能干!梅落坚决否定了这个最能浑水摸鱼的想法。 其实她有想过弄点迷魂药什么的,但身边看的紧,她没办法去买材料,就算有材料,还有同居的秀女呢,她也没办法避开人。 要不来个采花大盗什么的吧?梅落开始幻想情节。 月夜,蒙面飞贼闯入客栈,掳劫了上京的秀女某某某,然后……没有然后了!因为飞贼都会用迷香,她没有!在没有迷香的情况下她要怎么避开同居的秀女,制造出被掳劫的假象,还要给人一看就是采花大盗来过的痕迹? 梅落仰天长叹! 木槿被她打发去吃饭了,同室的秀女嫌她性格清傲,不爱搭理人(其实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吃完饭略收拾后就去找别人玩了,只剩她一个人在屋里长吁短叹作屈原状。 门外忽然“噗嗤”一声轻笑,有人在房门上轻轻敲了敲,梅落走过去拉开门,却连人影子也没瞧见。 坐着也是坐着,不如出去转转,虽然不让出客栈大门,但没说不让在客栈里晃啊!打定主意,梅落带上门往外溜达。 如归客栈类似北方的四合院,四方形的院子里包围着四方形的天空,空间挺大。梅落逛着逛着就看见一架梯子斜斜地靠在墙边上,再往上看,是个天台的模样。看四下无人,她提了提裙子,两手搓了搓开始往上爬。 上面果然是个大天台,右手边就是青灰色的屋脊。梅落又往那屋脊上爬。 “这动作真难看,像条小狗似的。”屋脊上忽然传来一声哧笑,梅落这才发现,原来那里已经有人占据了,还是个戴着张银色面具的男人。一袭银丝滚边的黑衣配着那张银质面具,看起来很神秘,精致。 梅落没有感到害怕,虽然她本事不咋地,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小姐,甚至她还觉得这人身上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不过这不能抵消那人嘲笑她的账。站起身,梅落叉腰作茶壶状,玉指一点那人:“你才是狗呢!你全家都是狗!汪汪!”最后两声狗叫,让坐在屋脊上的黑衣男人差点没笑的掉下去。 好容易爬上来想学学电视里的大侠,坐在屋顶上看星星月亮,顺便来个“举杯邀明月”(虽然没酒,但可以意淫一番),没想到还被人占了,真败兴!梅落嘀咕着往回爬。 忽然一阵风响,只觉天旋地转,没等尖叫出来,她已经好好地坐在屋顶上了,身边正是那个狗,哦不,面具男人! 梅落瞪眼想发脾气,忽然看见了脚下——妈呀,那么高?啊啊啊,我有恐高症啊!手比脑袋转的快,在她还没反应出来前已经自动地抱紧了身边人的狗爪。 “咦?你怕高?”男人那藏在面具下的面皮疑是抖了抖,轻咦道,似乎很惊讶。片刻后伸出狗爪拍了拍梅落的胳膊安慰她别紧张,说只要不往下看就没事。 “还以为你胆子大的长毛呢,原来是只纸老虎啊!”男人笑着递给她酒壶:“喝一口壮胆气。” 梅落一把抢过,乜他一眼:“小看人!我刚刚是不适应而已!”仰脖子灌了口酒,咂咂嘴,嗯,跟自己小时候那次喝的一样味道。 那时候也是在屋脊上,不过没这么高。她晚上去厨房找吃的,看见七少坐在屋脊上,遥遥地看着西面某个地方,一口接一口地灌酒。当时月明星稀的晴朗天气,才七岁的七少身周却是溢满了孤独,那种感觉让她心里莫名地泛酸。 小孩子这么喝酒会受伤的。她当时就是觉的自己一个成年人不能看着小屁孩这么伤自己,所以她发挥御姐的风格,尽管手脚打颤还是爬上去夺过七少手里的酒壶。 七少当时喝的有点红了眼,看着她的眼神活像要生吞了她。为了不怕,她一仰脖子就把那酒灌下去了,结果醉了个半死! 后来怎样了?她已经记不大清了,好像当时她就只模糊记得自己很霸气地抱着那小屁孩,叫他不要那么喝酒,会损伤身体,然后好像七少叫她什么星星,说以后这是他的专用名。再然后她就彻底醉死过去了! 等她醒来时七少已经走了,一走就是十年不见,直到如今她还是不知道七少倒底是为了什么那么孤独寂寞。她向随伤风打听过,但每次那家伙就东扯葫芦西扯瓢,要不就是一脸忧伤地看着她:“小落落,求你放过我好不?” 哼,随伤风,你就是个随便伤风的家伙! “你在想什么?”身旁男人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梅落这才发现,那男人的狗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揽住了自己的腰! “放开你的狗爪!干嘛你?”梅落瞪他。 “跟你约会。”男人笑,笑的张扬跋扈。 正文 第六回:醉 鬼才跟你约会! 梅落使劲扳对方的狗爪,一边骂骂咧咧。男人忽然松了手,猝不及防下,梅落险些滚落下去,慌的手脚乱舞,那男人又一把捞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过来。再也不管是人是狗了,梅落很没志气地死搂着对方的胳膊,打死都不敢松开。 男人暗笑,偏了头看她:“你就不问问我是什么人就这么死抱着不放?不怕被人看见说你行为不检把你沉塘啊?” 梅落撇嘴。都什么时候了哪还顾得上那些!再说了,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受三从四德教大的小姐,真要有这种事发生,管他三七二十一,跑了再说。反正她是孤儿,谁也连累不到。 不过,“你是谁啊?” “现在才问,这脑筋,啧啧。”男人咂咂嘴,发出两声感叹后靠近她,神秘地笑着:“实话告诉你,我是个采花贼!刚才在街上看见这里进了一批美人儿,就等在这里找机会呢!” 咦?真来了采花大盗啊?老天真好!梅落险些双手合十多谢老天爷了。 “那个,打个商量啊,”梅落往前凑凑,一脸的谄笑:“你能不能把我给顺走?放心,我会非常配合你的。但是请你留下掳走我的证据。当然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男人正在边喝酒边等着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没想到听到的是这种话,顿时黑了脸。 “你很高兴被采花贼掳走?”男人咬牙切齿地强调着“采花贼”三个字的语气,意图提醒。却被毫无所觉,只顾着欣喜自己可以完美脱身的梅落顺口而出的话气的险些喷血! “是啊是啊!我等采花贼好久了!”梅落兴高采烈完,忽然发觉不对劲。怎么忽然这么冷了?现在是夏天啊!看看天又看看地,没看见有释放冷气的东西。转头看身边:“你有没有觉的忽然很冷?我听说,这种夜里如果忽然觉的冷,一般都是身边出现了那种不干净的东西,俗称……咳咳,你干嘛捂我嘴?想闷死我啊?”梅落愤愤地嚷。 在手掌心里发出的声音有些含糊,嘴唇的蠕动却让手心觉的痒痒的,好像痒进了骨头里,让人感觉怪怪的。 男人松开手,下意识地握紧,眼睛里却纹丝不动。 “为什么你要等采花贼?你不知道他们都是专门祸害你们女人的吗?”男人语气如冰。 “知道啊!”梅落毫不为意。“我这不是没办法嘛!不这样我怎么能完美地脱身呢!” “你不是要去宫里的秀女吗?为什么要走呢?那么金碧辉煌的地方多少人挤破头想往里钻,你怎么反过来了?”男人十分好奇。 “我才不想去那个金丝笼子呢!里面那么多吃饱了没事干的女人一天到晚地抢根公用黄瓜,为了这根黄瓜整天算计,有什么意思!”梅落满脸的不屑。 “抢黄瓜?公用?什么意思?”男人听的莫名其妙。宫里什么没有,想要黄瓜拿几十个钱给御膳房,能拉几大车来,需要抢么?而且还是公用的!啧,他用的东西可是从小就不跟别人混用的,怎么宫里的那位还不及他? “嘿嘿,这是秘密,我可不能告诉你,呃,我怕你会害羞!哈哈!”梅落抢过酒又灌了几口,脑袋开始发晕,打着酒嗝开始调戏男人。 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男人哭笑不得,长手一捞,将她捞进自己怀里,一手举着酒壶继续喝。 “喂,你怎么抢我的酒?还给我!”梅落睁着迷蒙的眼,伸手去抢。男人也不为难,让她抢过去。 仰脖子再灌了几口,梅落嘟哝这酒就是没自己家那边的好喝,辣的要死,不像啤酒,她一个人可以来一扎都不会晕。 男人只是看着她勾唇笑,听着她醉言醉语,诱哄道:“什么是啤酒?你家在哪里?那个啤酒是什么味道的?真的很好喝吗?” “嗯。”梅落使劲点头。“啤酒就是啤酒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是不是地球人啊?味道,”梅落忽地凑到男人身上像个警犬一样上下乱闻,“跟你身上的味道好像喔!酸酸的,怪怪的,像马尿!”梅落拍手咯咯地笑。 男人在风中凌乱了!他是那个什么像马尿的啤酒吗?酸?男人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除了酒味和一丝汗味,没有其他怪味啊! 这女人什么鼻子! 梅落兀自喝酒,很快就喝空了。摇了摇酒壶,失望地叹息:“才喝两口就没了,真是不够意思!”就跟那次一样,她才喝了两口就觉得没了,问题是她也醉了,所以她没看见七少走。 “魂淡!为什么一走就是十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害的人家牵肠挂肚的想。哪怕报个平安也好啊!男人都是混蛋,男孩也是混蛋!”梅落开始骂人。 男人眼睛里忽然炸出一丝烟火,俯身靠近梅落:“你很想念他吗?” 想吗?梅落醉醺醺地想。不想,我才不想他呢,那个没情义的家伙!可她还是很想再见一面那满身孤独的小男孩,哪怕只见一次就好,只要让她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快乐了。 男人一直微笑着听她胡言乱语,直到她那越来越气愤,越来越大的声音引起了下面的搜寻,男人才倾身向前,轻轻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小星星,我们在京城再见了。”看着因酒醉睡着了的梅落,男人微笑低语,抱起她纵身跃下。 正文 第七回:莫名其妙的小主 第二天,上了车梅落还在努力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自己爬屋脊,也记得遇见个长的不错自称是采花贼的男人,她还记得自己喝了酒,然后——她不记得了。 但是,为毛早上醒来她的嘴巴是肿的?害的她现在只能拿手帕遮了脸作蒙面侠女。 妈呀,不会是那个采花贼?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一层,立刻紧张地回忆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想了半天,貌似除了一张嘴红肿的像被蜜蜂蜇过外,其他任何不适都没有。 看来是那个采花贼趁自己喝糊涂了偷了自己的唇。梅落扁扁嘴,在心里骂:魂淡!要亲也不在咱清醒的时候,连感觉都没留个。那可是姐姐我来到这世界后的初吻,就这么没了,好不甘心!不过也仅此而已,她可不会为了一个吻就觉的天黑了,最多是后悔自己没咬上一口,好歹让那小人尝尝什么叫“烈焰红唇”。 不过,那个采花贼为毛放过了自己呢?一早醒来也没听说哪个秀女遭殃,木槿也只是除了看她的嘴巴肿起感觉好奇追问了两句,被她编了个理由给混过去了。这个时候她万分庆幸木槿只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不用多费脑子就能骗过去,省了她的麻烦。只是她不懂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好好躺在床上,连木槿都没发觉,说明她是被那家伙给送进屋的。这样都没事,难道是自己太丑?梅落摇头,她这幅样子要说丑,那梅清幽就不用担心进宫了。 “再有半天就看到紫禁城了!各位小姐将来就是贵人了,咱们能同行这一路也算是缘分,将来若是能见上面,还请各位多多提携。”护送的兵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秀女们有的掩嘴低笑,有的听了这番话不屑一顾。有见识的立刻附和说那是自然,以后大家都要互相关照才好。众人七嘴八舌,声音嗡嗡的,像蜜蜂一样。 梅落抓抓脸,哎呀,这么快就到京城了,她还没想过怎么脱身呢!这要是真进了宫再想出来,那可就难比登天了! 眼看着紫禁城在望,梅落真心急了! 眼睛四下扫描,巡视着有没有可以借口逃跑。无奈,她的车夹在正中间,前后左右都有人,想跑真是白日做梦。 梅落不死心地往车外看,脑袋越伸越长,半个身子都快探出来了。木槿提醒:“小姐,您这样犯规矩了,快进来,别让人看见。”边说边拉她。 梅落无奈,只好缩回头,眼角一飘,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脸庞。 哎,那不是她那个倒霉师傅随伤风吗?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随伤风那家伙虽然总抢她的红烧肉,但是心里还是很疼爱她的。目前在百晓楼她的辈分最小,师姐们也对她和颜悦色,师兄们更不要说,简直把她当妹妹看。那天虽然被吼说要是再完不成任务就别回百晓楼,但她心里压根没当回事,她知道随伤风是咸鸭子肉烂嘴硬,只是没想到自己被自己给迷倒了,又进了梅府。后来想着干脆在梅府呆一段时间,急一急随伤风再说,没想到这一呆就呆到京城来了。 看见了随伤风,梅落顿觉有了希望,不但没缩回头去,反而一掀帘子就要放声大喊。一旁的木槿阻挡不及,正要拉她,忽然只见梅落张着嘴,呼哧了两口粗气,双眼一翻,晕过去了! 木槿抹了把汗,这才想起梅家小姐有哮喘,这会不是发作了吧?这可不得了! *** 梅落幽幽醒来时,只闻见屋里刚熄的蜡烛味,再转动眼珠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小主醒了?”眼前忽然闪出一张圆圆的,很讨喜的少女脸,险些把梅落吓的再晕过去。 “小主,奴婢是墨菊,给小主请安。”少女一蹲身,手中的帕子往肩后一甩,施了个福礼。 梅落被墨菊那声“小主”给惊的险些再次晕过去。 怎么回事?她压根不记得有选秀节目啊!脑海中也没有太后皇后贵妃那些人的影子,甚至连那条色龙的脸都没有半点印象!最最主要的,她其实不是秀女的身份,她是被那个色龙钦点的!因为,梅翰林只是个汉人官员,还没入旗!没入旗的女子一般是该做宫女的,绝对不可能被人称为小主! 那么按照她顶替的身份,她要成为小主就必须经过两条路,一,选秀,二,受宠。问题是,她压根不记得自己有选秀的过程,难道是直接受宠了?这不可能啊! 难道是失忆?还是她再次穿越了?尼玛,就算再次穿越您也别让咱再穿到这个辫子国啊,她可不喜欢这半个西瓜皮搭配长辫子的国度。 “那个,墨菊是吧?你先扶我起来。”发现自己脑袋还是有些晕,招手叫了墨菊过来。 墨菊很是殷勤地帮她靠坐起来,还拿了个大大的靠枕给她撑着。 “墨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怎么就成了小主了?还有,我的丫头木槿呢?” 墨菊奇怪地看她:“小主本来就是小主啊,这不都是皇上封的吗?” 皇上封的?皇上他是疯了吧? 正文 第八回:梅常在 “主子,您已经是常在了!”墨菊的话狠狠地打击掉了梅落的侥幸心理,让她欲哭无泪。 原来这一切不是梦啊! 什么鬼常在!人家才不要当那条色龙的常在呢!常在,得常常在啊!可是姐姐我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个拖着长辫子,挂着满脸包子纹,自以为帅爆贱笑的色龙,咱这小心脏真的是会碎成玻璃渣渣! 我不爱大叔!我不爱大叔啊!!! 梅落扑倒在床上,满床地乱挠起来,她那咬牙切齿的狰狞样子吓的墨菊险些抽风! “主,主子,您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又发病了吧?墨菊在一边看着她发神经的样子想。听说这位主子在看见城门口的时候就是一激动厥过去的,虽然太医鉴定说她并没有太大毛病,只是有些人一受到刺激就会变的奇奇怪怪的,这个也难说呢! 正琢磨着要不要夺门而出去叫太医,只见梅落已经恢复了正常。 “墨菊,这宫里不是要选秀吗?我还没参加呢,都选完了?” 墨菊抿了抿嘴:“主子,她们是秀女身份,自然要参选。可主子您不是啊。您是皇上亲自钦点的伴读女史,是不用参选的。” 墨菊觉的自己说的很清楚,梅落却听的很糊涂。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怎么没在穿越小说里看见过这种版本?不会是乾隆那条色龙别出心裁整的幺蛾子吧?看野史上说,乾隆他爹爷爷那辈还很遵祖训,即使是真心实意喜欢上了某个汉女,还会掩人耳目一下,让人入个汉军旗啊什么的,到他这里就全不讲究了!别说汉女了,就是青楼里的妓女,这色龙只要看人长的漂亮,也能照样划拉到身边来。 啊呸!这色龙的事关她什么事?她现在要想要做的是逃跑好不好? 没错,即使到了现在,梅落的目标也只有一个:逃。 别跟她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的话,她压根不是那种识时务的人,要不然怎么会来到这里十年了她还是没跟这里的一切融会贯通呢?实在是,人家真心不习惯嘛! 在外边都没习惯来这金笼子能习惯吗?她有自知之明,以她的脑神经在这宫里,不被那些有着山路十八弯都比不了的女人们给生吞活剥了才怪呢! “墨菊,从现在起这里,叫什么名字来着?”“回主子,您住的是西六宫里咸福宫后面的回风轩。这里暂时还没有其他妃嫔的宫位,所以,现在这里只有您是最大的。”墨菊很恭谨地回话,她没说的是,小主子,这里是靠近花园边上,最里边,最难看到皇上,最鸟不拉屎的地方!哪个妃嫔愿意来这冷宫似的地方?那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吗?而且这里也不属于西六宫里任何一宫之中,说不定一辈子这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小主子。 梅落却高兴了。“你说这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我们两个?” 墨菊误解了,急忙劝解她不要难过,她的身份本就与众不同,把她安排在这里,说不定正是皇上不想让她被其他人当做眼中钉,弄不好这才是真正的金屋藏娇呢!呃,虽然这里一看就不像金屋。 梅落可不管,她只知道在这里自己现在独大,再一问原来这个回风轩还是在最里边,很难见到皇上那些人的地方,心里就更高兴了。 哎呀,暂时算是安全了!最好色龙能得了老年痴呆,把自己这号人给忘光光,自己情愿给他每天上三炷香。 墨菊看她高兴,心里异常郁闷。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这位小主位份低住的远她不介意,但是她介意自己服侍的主子不求进取,甘心缩在这种地方。这位主子一进宫就被破格封为常在,她觉的皇上肯定对她是很特别的,所以在选人时她才自愿来这里。她想的是,不怕隔的远,就怕在眼皮底下皇上也看不见,或者是天天看了厌烦了,那么还不如住的远一些,有那么一点距离才能造就美感嘛! 但是这不包括自己服侍的主子真心淡泊啊!一个没有野心的主子,在这吃人的后宫里该怎么生存?服侍她的奴婢又该怎么生存?这后宫里,随便掉下片树叶子都有可能砸到某位贵人,一个小小的常在能有多大的份量和力量跟其他人抗衡,从而保住自己和手下的奴婢? 墨菊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自作聪明,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她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离开呢? 墨菊的忽然沉默梅落并没注意,她只是兴奋自己能躲一时缓冲一下,尤其是听说自己住的地方离花园很近,而且人迹罕至,这是不是说明自己想要逃离这里也不是难事呢? 正文 第九回:人善被人欺 常在只比答应高那么一咪咪,实在不是多好的位置,但是这对于压根不想呆在皇宫里的梅落来说,够了!她要的就是不引人注意,最好所有人都把她忘到以为她死了才好。 但是墨菊不这么想。 “小主,今儿皇上封了一位贵人呢!奴婢听说皇上很是宠爱,那些赏赐跟流水似的。”言下之意,您看看您,到这里也有半月了,连块布片都没瞧见! “小主,皇上赏那位贵人封号了!”你连个封号都没有,称一声常在还是带个“梅”字的!这姓真不吉祥,梅不就是没吗?梅常在那就是没常在了!你都不常在,皇上还能记得有你这号人?皇上不记得你你不就是个死人吗? “小主,皇上又赏那位贵人了!”你到现在连根线都没有! “小主……” 一回两回三四回,梅落就算是再木头也回过味来了!再瞧瞧原本对她很恭敬的墨菊,这会儿腰也挺直了,腿也不弯了,下巴也抬的高高的,俩眼珠子不像是长在脸上,到像是长在头顶百会穴上似的,跟她说话也只拿俩鼻孔对着——我说姑娘,你就不怕头上正好飞过一只鸟,在你那脑门上拉臭臭吗? 梅落看着墨菊咯咯地笑起来,让墨菊莫名其妙。笑什么笑?疯啦?要是真疯了也好,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呢! “墨菊姑娘。”梅落笑完了,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喊。“我这回风轩好像太小了,留不了大佛啊?我呢,又是个没出息的,还真怕连累了你,要不,姑娘你就俩山字摞一起,出去?” 你走了才好呢,走了就没人跟前跟后,这也不许那也不行,我也能好好找找能出去的路,哪怕是个狗洞呢,那也比困锁愁城的好。天知道,这晚上找路有多难,黑灯瞎火的,哪比得上大白天光明正大的看? “小主。”墨菊看梅落盯着她似笑非笑,心里打了个突,暗自琢磨,这女人连皇上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就被封了常在,可见皇上心里是早就有这个人的,这几天不过是因为新选了妃嫔贵人们,按照位份自然得先轮那些人,一时半会地照顾不到这里也是情有可原。自己这会子忙忙的求去,说不定到手的机会就这么没了。不是有句话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啊呸!怎么能把皇上比成贼呢?不过理还是相同的,只要皇上惦记着就不怕翻不了身!而且看这女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肯定是有背景的啊! “小主,您说哪里话?奴婢既然到了您身边,自然就该守着主子您一辈子。奴婢是哪也不去的,就算是翊坤宫永寿宫都不会去。”要是我真能进那些地方,你求我留下我也不睬你!墨菊低了头,嘴里说着顺从话,心里想着自己的心思。 “真不走啊?我可是丑话说在前面,在我这里可没有半点好处,倒霉倒说不定。而且我也没有出头的心思,留下来说不定还要忍饥挨饿受尽人欺呢!你可想好了!”梅落笑眯眯地看着墨菊说,恨不得给她跪下求她说走。 “小主放心。奴婢既然说留下自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见梅落不慌不忙,甚至还有希望她走的意思,墨菊越发觉的梅落有实力,更是说什么都不走了。见梅落问,恨不能说“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才好。 “这次给你机会走你不走,下次想走可就不那么好看了。”梅落横了眉毛,冷哼:“我这人没其他的长处,就是爱记仇。最痛恨背着我捅刀子的,要是被我发现谁在背后下我黑手,我就叫他‘菊花残,满腚伤’!” 墨菊脸色微变,低了头不再做声。梅落挥挥手叫她下去,累了半天,她困了,这会正好歇个午觉。 墨菊恭身退出,看着她的影子慢慢走远,梅落冷笑一声。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姐不发火你还真当姐是懒羊羊啊?我要是连你个小宫女都收拾不下来,那才真是丢脸丢双份的呢——既丢了百晓楼的脸,也丢了穿越女的脸,更对不起那个把我在城门口弄晕过去的某个混蛋! 经过努力回想,梅落已经确定自己无故晕倒是被人暗算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那人既然把她弄晕,就一定有某种目的,那么再次出现的可能性就极大。 她现在要做的不光是离开,还有重拾旧艺,研磨那些医毒之术,除了防身,更为了某一天给某个混蛋见面礼。 正文 第十回:穿龙褂的青年 累了一天,梅落吃完简单的饭菜,随意洗漱后就准备休息。 墨菊对着木槿嘀咕:“这膳房的人都是一双富贵眼睛,看着我们这里不受宠就怠慢成这样!连这饭菜都不像是给人吃的。”边说边看了懒洋洋的梅落一眼。 “不是给人吃的,那是给谁吃得?你见过在垃圾堆里找吃的人吗?这个比起那个来哪个更像人吃的?”梅落瞥她一眼,心知她这是在跟自己发牢骚。看来自己还是没有降服她啊!嗳,真丢穿越同仁的脸。 不过她不纠结,不是所有人都有收服别人的本事,也不是每个穿越人士都有金手指,最起码,她就没有。算了,不想那么多,睡觉梦周公去。一翻身,她毫无压力地睡着了。 墨菊隔着门抿嘴,再一次心里动摇是不是该离开这样没战斗力的主子。 梅落睡的呼呼哈哈的,浑然不觉进入夜晚的回风轩安静的像座鬼域,更奇特的是还有飞贼光临。 随伤风在窗外倒挂金钩看了半天,才发现那个没心没肺的徒弟已经见周公去了。转头看向另一个人:“七少,你既然不愿意她来宫里,为啥又在城门口弄晕了她?还帮忙让她得了个常在?要是真想帮她那就干脆让她得个位份大点的,哪怕是贵人也比常在好啊!还有你看看这冷清的地方,连个人气都没有,服侍她的就两个人,还有个是不听她话的,你说你这心里都想的什么?我怎么就不明白呢?” 穿着一身银丝滚边黑衣的七少正聚精会神地看向屋内,闻言只是斜了随伤风一眼,转身便走。 随伤风急忙追上去:“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不是说过这是个吃人的地方吗?她在这宫里你真能放心啊?”回答他的只是七少的一声“哼”。 一觉好睡,醒来时天色大亮。梅落伸了个夸张的懒腰,笑眯眯地收拾好一切,啃了两口寡淡无味的所谓膳食,背着手开始她再一次的探路活动。 回风轩隶属西六宫——咸福宫后的——花园边,平时没什么人经过,再加上某些树木过于聚集,白天看着很有股子清幽的意境,至于到了晚上,咳,咱还是不说吧,免得把人吓着。 梅落溜达到墙角边抬头看——这么高,别说以自己现在萌妹子的小身板,就是前世御姐的身材,她也要靠长梯才能爬上墙。这条路,不通! 摇摇头,她再弯腰看那些墙角——“有狗洞吗?”一个轻柔温和的男子声音问,梅落心里正在嘀咕怎么连狗洞也没有,听了这正中心思的话,没半点犹豫地接口:“木有!连兔子洞都木见半个。” 身边一声轻笑,梅落这才醒过神来,忙看向身边: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子正学自己一样弯着腰,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手里四处乱拨的小树枝。长长的辫子垂在膝下,面如满月,修眉似剑,目若朗星,嘴角隐着一丝戏谑,明明知道她在干什么蠢事,却故作一派正经样地盯着看,那神情不像是看梅落找狗洞,到像是等她找出什么稀世珍宝。 见梅落看他,这青年也笑着看向梅落,一边温言:“怎么不找了?”一边煞有介事地表示自己不会声张,让梅落只管放心。 放心你个毛线啊!都被你发现了我再继续找,那不是把自己脖子洗干净了送给人砍吗?梅落心里一阵诅咒,随手在地上画圈圈。 青年好奇:“你不是在找狗洞吗?怎么画起圈了?画圈做什么?画地为牢啊?” 做什么?当然是画个圈圈诅咒你啊!难道还向皇天后土祈福啊? “你那只眼看见我找狗洞了?没证据少胡说!小心我告你诽谤!”梅落先发制人。 “你拿着根树枝在这里拨来拨去的,不是在找狗洞难道是在给杂草松土吗?”青年也不示弱。 “我……我听说这紫禁城都是黄金打造的,好奇,看看不行啊?再说了,这城墙铜浇铁注似的,那只狗能钻出来?看你挺聪明的样,这点都想不到,真够笨的!”梅落蔑视地看着那青年,心里也在骂自己真是笨。 “我笨吗?”青年眼中闪着笑意。 “反正不聪明。”梅落点头,非常肯定地说。 青年伸拳握嘴,呵呵一笑:“上书房的师傅都只有夸我聪明的,说我笨的,你是头一个。” 上书房?那不是小说里说的皇子公主们读书的地方吗?这人是皇子?梅落上下打量,见他一身石青色的龙褂,正面绣着五爪金龙四团,两肩前后各有一条金龙,同样是五爪,伴着五彩祥云图案,并没有朝珠,腰间倒是挂有绣工精致的荷包和蟠龙玉佩。 梅落看了半天也不敢肯定这人的身份,但有一点她知道,这里是皇宫内院,即便是皇子也不能随意进出,除非领旨或是有其他特别的事。 想到这里梅落就想问,忽然转念:“皇子不得随意进出,那大内侍卫呢?”老天,好像没注意过大内侍卫能不能进来啊?还有,大内侍卫穿的服侍是什么样的她也不知道,只模糊记得有黄马褂。都怪自己不喜欢清朝,对这个朝代从来不关注,即使是看小说也都是跳着看,这下可坑苦了自己了! “你是谁啊?”梅落只能开口问了。希望老天不要给她惊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