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含恨而去 冷宫。 破落的窗户透出呼啸的风,已然是深秋了,落叶飘零,随着风穿过了那仅剩支架的窗户,打在了苏鸳珍的脸上。 她艰难的挪了挪身子,脚踝上笨重的铁链子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时间已久,链子都生锈了,将她的两只脚磨得不成样子。 苏鸳珍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被囚禁在这里多久,好几年了吧!几年前她被心上人挖了双眼,灌下哑药,而后沦落至此,日日与蛇鼠作伴。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落魄不堪形如枯槁的女人,竟是大炎的皇后! 可即便如此,她都还不能死。 吱嘎! 门开了。 苏鸳珍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母妃,这里好臭,为什么要带儿臣来这里?” 苏鸳珍一惊,是个孩子,莫不是…… “母妃要带你看看,母妃的老朋友。” 苏映锦! 苏鸳珍倏突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倏然起身,朝着两人奔去,却又因为脚链的拉扯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疼难自已,却不及心痛万分。 她恨!恨仇人当前,却奈她不何! 那一年,就是苏映锦诬陷她与人通奸,导致她被相濡以沫的夫君欧阳哲打入冷宫。不仅如此,他还命人挖了她双眼,毒哑了她的嘴。她在冷宫中产子,九死一生,甚至都没有能够摸摸他的小脸,孩子就被人生生夺了去! 被抢了夫君,被抢了孩子,她如何不恨? 耳旁轻盈的脚步声靠近,苏鸳珍刚想再度起身,一只手却被铺满翠玉的鞋子重重踩住。 “姐姐,我可带着枫儿来看望你了。您何必行此大礼,毕竟您是皇后呢!而我只是个妃子啊!” 枫儿! 母子连心,她知道,这孩子就是自己的骨肉。 她的孩子,叫枫儿! 苏鸳珍趴在地上,想要抬起头看看孩子,可是奈何什么也看不见。 “母妃,我好怕,我们快走吧,这个女人她好丑、好恶心......” 闻言,苏鸳珍不禁一颤,整颗心如针扎一般。 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竟嫌自己恶心! 欧阳哲!你好狠的心!难道你从未在枫儿面前提过他母亲只字片语吗? “姐姐,您放心,枫儿被我照顾的很好。只是有一件事,他在我膝下承欢,可我只是贵妃,还不是皇后,枫儿还不能名正言顺的当上太子,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名正言顺成为皇后……” 说着,苏映锦移开了自己的脚,转而一脚踢在了苏鸳珍的头上。 苏鸳珍身子本就孱弱,哪里经得起这一脚,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伴着嗡嗡的耳鸣。 可是她不甘心,苏鸳珍奋力地爬起身向苏映锦扑去,却落了个空。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孩童见状,面露恐惧,紧紧地拽住苏映锦的衣服。 “母妃,我们快走吧,这怪物看起来可怖得很,枫儿实在不想在这里呆了!” 苏映锦蹲下,摸了摸眼前孩童的头,“枫儿,你想不想当上太子?” “以父皇对母妃的宠爱,我早应该是太子!”那孩童的声音还是发颤。 “可只有这个女人死了,母妃才可以当上皇后,你才可以是嫡出太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孩童愣了一下,看了眼母妃,又看了眼趴在地上挣扎的“怪物”。 “孩儿……明白!” “记住,贵妃之子也是庶出,只有我当上皇后,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瞬间,那孩童的眼神变得凌冽且恐怖,而身边的苏映锦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了枫儿。 “枫儿,去吧,别忘了,只有杀了她,你才是太子!” 这话像是魔咒一样困住孩童,他一步步地靠近角落里的女人,表情从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狠毒阴冷。 到底是欧阳哲教出来的孩子,和他竟是一样的。 苏鸳珍感受到孩子向她走来,又听到了匕首出鞘的声音,于是也忍不住发起抖来,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 “怪物!你去死吧!” 孩童飞快的向前奔去,一刀扎进了苏鸳珍的胸膛。一刀下去犹嫌不够,又拔出匕首接连捅了几下,苏鸳珍使出最后的力气,从地上抽出一片落叶,绕开了枫儿,向苏映锦飞去。 那枯叶竟然在苏映锦的脸上画出一道血痕,苏映锦于是大叫:“啊……” 可苏映锦的疼痛哪里及苏鸳珍万分之一?那可是自己怀胎十月诞下的孩子!苏映锦竟恶毒如此,教唆她亲子来谋害她! 鲜血从苏鸳珍的胸口和嘴里涌出,枫儿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看着这个将死之人,苏映锦的眼中只有得意。 她抹去脸上的血,悠悠道:“苏鸳珍,你到底还是栽在了我手里。你的夫君爱我,如今这皇后之位也即将是我的,你就乖乖的下地狱去吧!” 苏鸳珍凭着最后力气向苏映锦爬去,还未靠近,就被枫儿一脚踹到了一边。 “不许靠近我母妃!” “看见了吧,苏鸳珍,不妨告诉你,你母族秦家因大逆不道试图谋反,早被欧阳哲下令灭九族了,啧啧,可惜了,一百多条人命尸横遍野,堆满了乱葬岗,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也亏得我替父亲求情,苏家才免受了牵连。” 大逆不道,试图谋反? 怎么可能?当初欧阳哲的天下,可都是她在秦氏一族的帮衬下拼了命打下来的,如今竟变成了谋反? 苏鸳珍不相信,她拼命摇头,心如刀绞,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不信是么?不信也没关系,反正你很快就能下去跟她们见面了。” 苏映锦看了一眼枫儿,孩童神色嫌恶的冲着苏鸳珍又是两脚,“去死吧,我母妃才是皇后。” 苏鸳珍趴在地上,刚刚留下的鲜血颜色已经逐渐变深,她已经无力挣扎,只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在一点点的变弱。 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 若有来生,她必让他们血债血偿! “怪物!你去死吧!” 年轻女子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啊!我要杀了你!”一声尖叫,吓得床围附近的人也都跟着抖了一下。 苏鸳珍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喉咙,自己居然能说话了?自己有声音了?难道是下了地府? “珍儿,珍儿,你醒了?” 正文 第二章 重头来过 这声音分明就是母亲。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她就被拥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一行热泪就滴落在自己脖颈处。 “珍儿,你真的吓死娘了,娘还以为……” “娘,这是地府吗?”苏鸳珍懵懵的,脑海中还在回荡着自己在冷宫里被亲生儿子杀死的情景。如今倒是能说话了,又看见了故去的母亲,莫不是真的到了阴曹地府?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你从藏书阁楼上摔了下来,给娘吓死了。” 苏鸳珍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母亲,回想起那拥抱是如此真实,这一切仿佛都是真实存在的。 “傻珍儿,看什么呢?娘你都不认得了?” 说着,秦渝婉摸了摸苏鸳珍的额头,想探探她是否发了热。谁知,这一摸竟使得苏鸳珍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珍儿,这是怎么了?”秦渝婉皱眉,莫不是珍儿受了什么委屈? 可苏鸳珍哪里听得下来,如今的她藏了一腔怨恨、满腹委屈,前一世她害了秦家家破人亡,一百多口人命丧乱葬岗。 此时她只想扑进母亲怀里哭个干净。 却在这时,另外一只带着紫青伤痕的手臂伸了过来,来人轻声说道:“二妹妹准是吓到了,那么高的阁楼摔下来,恐是吓坏了。” 苏鸳珍一抬头,不禁打了个冷战,握着母亲的手也下意识松开了。因为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苏映锦! 只见她一身淡色云锦罗裙,脸上略施淡妆,眼中柔情似水,配着那副无辜的神情,颇有几分“病西施”的意思,倒是去哪儿都会惹人怜爱。 苏鸳珍可万万不会怜爱她半分,而她也终于算是反应过来,自己重生了! 定睛看了看四周的布置,又看到桌子上的花绳。她想起来,十三岁那年,刚过端午节的时日,她从藏书阁楼上摔了下来。 这一摔不要紧,倒是恰巧路过藏书阁楼的苏映锦接住了自己。当时这苏映锦入苏府还未满两月,是父亲以老家远亲的女儿为由接进府的,说是已然失了双亲。 这回苏映锦救了她,让府中人都高看了一眼,更是让苏鸳珍把她当成了亲姐妹。再加上苏祥逸的暗中宠爱和秦渝婉的感谢,久而久之,苏映锦在苏府的待遇早已和嫡小姐相差无几。 然而,苏鸳珍进冷宫前才知道,这苏映锦是苏祥逸中第之前与一女人私通所生的女儿,答应高中后回乡娶那女人。可苏祥逸却在高中后隐瞒前情,与丞相之女再定下婚约。全然不顾苏映锦之母已有孕在身,害的她生下一女后就撒手人寰。 母亲惨死,连坟墓都不曾有,倒是苏映锦陡然间替代苏鸳珍变为嫡女,嫁给了求娶苏家嫡女的太子欧阳洺。 身份不如从前的苏鸳珍此时遇到了欧阳哲。他在她低谷时娶她入府,原以为这是个真心之人,自己也要十倍真心还给他,于是借由母族势力帮他联络朝臣,精进医术与武功,甚至不惜以女子之身作为先锋应战,九死一生助他登上皇位。 终于,她用兵符换来了后位,怀上了枫儿,原以为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不想被人诬陷与侍卫通奸一朝落入冷宫。 之后,皇上便封了皇贵妃,那人竟是——苏映锦。 “二妹?二妹?二妹可是魔怔了?” 苏鸳珍的回忆被苏映锦打断,抬头看向她那可恨的脸,那眼神着实吓了苏映锦一跳。 “二妹,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啊?刚刚可是我救下的你。” “二妹?你是何人,缘何叫我二妹?” 苏映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恐是二妹真的摔到了头,需要静休几日。想来性命无虞便可,我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苏映锦自然得意,这嫡女摔成了傻子,以后行事岂不是更方便了? “苏映锦,若是我没记错,你不过是我父亲乡下同家的一个远方亲戚罢了。倒是哪里来的乡野规矩,让你在尚书府里乱喊乱叫,没得规矩?难不成你是我父亲所出,竟敢叫我二妹?” 这句话倒是把苏映锦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摇头。 “到底是乡下女子,规矩一看就不曾学得,京中名毓闺女都是要习得礼仪的,既然入了苏府便也要学习了。府中有教习嬷嬷,可不要带着乡下的懒怠毛病,出去丢了苏府的脸面。”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听出来苏鸳珍是有意要给苏映锦难看了。 秦渝婉也皱起了眉头,但并没有打断,只暗中思忖自己女儿向来也是脾气温和,平时与苏映锦也并无不快,怎么今天突然这样说? 秦渝婉到底是丞相之女,自然是七巧玲珑心,一下子便联想起藏书阁楼之事——莫非珍儿跌下没有并不是偶然? 但是秦渝婉自然也不便直说,只笑了笑说:“映锦啊,你便听了珍儿的,府里的教习嬷嬷也是官家赏的,自然是差不了的,她教你规矩,必不会错。” 苏映锦万万没有想到秦渝婉居然会这么说,这不是变相在说自己是乡野粗鄙女子,不懂规矩吗? 身旁的姑子丫鬟也没忍住窃笑,更是让苏映锦红透了脸,眼眶一湿,看上去委屈极了。 这个时候,外厅传来脚步声,来人信步走进了苏鸳珍的闺房,却第一眼看向了苏映锦,红红的眼眶让他好不怜爱。 “映锦,这是怎么了?” 正文 第三章 救命恩人 苏映锦眼眶微红,又恰如其分的抬头,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嘴上却说着“没事。” “没事?没事怎么会委屈至此?”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让苏祥逸心疼不已。 “到底是我卑贱,不过是苏氏一族的遗孤,怎配叫小姐为二妹,我看我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回乡下老家,不敢再叨扰尚书府。” 苏祥逸听到这话眉头皱的更加狠了,直接扭头看向床上的苏鸳珍,满脸的愤怒,“苏鸳珍,我瞧你这尚书府小姐做的是越发好了,什么话都由得你说了?” 秦渝婉见老爷要动怒,心下有些不满——虽说苏鸳珍这话是有些重了,但也没有什么大错,何故就这样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对自家女儿?刚想说和两句,却被苏鸳珍拦了下来。 “女儿不觉自己的所言有何不妥,还请父亲指教。” 苏祥逸的脸色越发沉了下来,眼中露出凶色,“指教?血浓于水这四个字还需要我给你指教?何况映锦不仅是你族姐,还救你性命,你看看你这幅不成体统的样子!就是这样对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 上一世苏祥逸便拿这四个字压了苏鸳珍一辈子,每次有任何不满便拿这话压她,有任何选择便会以此为理由给苏映锦最好的。 可这救命恩人未免太心怀叵测了点儿吧?难道今天这一切不是出自她之手? 苏鸳珍轻笑出声,一双冷眸看向苏祥逸:“既然只是族姐,父亲何须这样疾言厉色?难道全天下苏姓女子我都要凭着她叫我二妹?什么血浓于水,难不成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竟然要和我这个尚书府嫡女‘血浓于水’?” 听到苏鸳珍竟然质问苏映锦是否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苏祥逸顿时脸色大变:“放肆!你看你哪里有嫡女的样子,我看罚你去藏书阁楼打扫一定是罚轻了!” 苏鸳珍止不住的冷笑,“是啊,我是没有嫡女的样子,难道父亲就有父亲的样子吗?从进门之时就只看了苏映锦如何委屈,却没有看见我额头上的纱布。我倒是真的好奇这位族姐的身份了!” 这话一说,一边的秦渝婉也忍不住看向苏祥逸,让苏祥逸有些慌了。要知道秦渝婉背后的丞相府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倘若此时露馅,那他这么多年的辛苦就全都付之东流了! 苏祥逸努力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气,向床边走去,站到了秦渝婉的身边,对着床上的苏鸳珍说:“珍儿,父亲怎会不担心你?听闻消息父亲一刻不停地赶了回来,又直奔你这珍宝阁,不就是因为牵挂你吗?为父刚才说话是重了些,但也是怕你因为嫡女身份骄纵,怕人说我们尚书府没了规矩,才训斥你几句。是父亲不好,不该在此时说我们珍儿。” 这话听着真是虚假,倒要叫苏鸳珍努力忍住不笑出声,用着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父亲,“真是如此?” “那是自然,父亲自然疼你,只是映锦是为父儿时族内长兄遗孤,父亲不忍她孤身一人,何况你们年龄相仿,更能给你做个伴。” 苏鸳珍抬头,直勾勾地看着父亲,苏祥逸心内一阵发毛。 苏鸳珍知道,此时拆穿苏祥逸,根本达不到复仇的效果。何况母亲对此人还心有眷恋,此事若捅了出去,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外公一家。若非如此,苏鸳珍此刻断不会选择隐忍。 不过时间还长,如今的自己不过十三岁的光景,有的是时间将这些人一一挫骨扬灰! 苏鸳珍一下子别过脸去,用着稚童一样的口气嗔怒着说:“谁要和她一起玩,父亲只会关心她,不会在意我了!” 这话倒是一下子让苏祥逸松了口气,不过是孩童间吃味罢了,不是被苏鸳珍看出了破绽。看来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万不能再留下什么把柄。 “行,一切依我们珍儿的。今日你也乏了,你好好休养,改日父亲再来看你。”说着,苏祥逸向苏映锦使了个眼色,暗示一起离开。 苏祥逸刚走出闺房,秦渝婉倒是出了声:“既然入了尚书府,那么规矩自然是不得不学,老爷毕竟是礼部尚书,礼数上必不能差。尚姑姑是我从丞相府带来的教养姑姑,自小教我和我姐姐规矩,映锦,明天去找她报道便是了。” 这话看似像是给苏映锦说的,但同样也是给苏祥逸听的,“礼部尚书”的职位自然让府内人多重视礼仪,秦渝婉作为大娘子这样说自然是没错。 苏映锦一脸委屈地向苏祥逸投去娇滴滴的眼神,可苏祥逸也别无他法,哪怕苏祥逸对秦渝婉心中不喜,也不得不承认这丞相府的礼仪是数一数二的。苏映锦虽然美貌,但身上确实还有些乡土味。 若真的入了这尚书府,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败坏的可是他苏祥逸的名声。 “夫人考虑周全,一切依夫人便是。”说完,苏祥逸看了苏映锦一眼便离开了珍宝阁。 苏映锦见苏祥逸已走,自己也只能应了下来,便福了福身子,向秦渝婉道谢:“谢谢大娘子,映锦必好好学,定不辜负大娘子的期许。” 说完,便也和丫鬟姑子撤了下去。 一屋子的人顿时便作鸟雀散。秦渝婉送走了这一群人,便回屋,看了眼床上的苏鸳珍,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珍儿,你可有话给为娘说?”秦渝婉开口问道。 苏鸳珍听见这话,不觉一愣,但很快镇定下来:“想必娘亲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秦渝婉倒也不急,三两步走到了苏鸳珍的床边坐下,不紧不慢地说:“今日打从你醒来我便觉得不对劲。平时你的性子为娘最是了解,虽说是有些骄纵但不至于为难别人,倒是今日一起来就对着那苏映锦劈头盖脸一堆质问,与往日态度大有不同,还不惜与你父亲争论,莫不会是……” 秦渝婉的话在这里停了一下,倒是吓了苏鸳珍一跳。 正文 第四章 道明真相 难道母亲知道了苏映锦的身份? “莫不是今日之事另有蹊跷?” 苏鸳珍正想着如何去圆,不曾想母亲居然这样问,倒当真是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丞相府能文能武,母亲性子看似温吞实则刚烈,心里是压不住事。若要真的知道苏映锦是苏祥逸的亲生女儿,必会与苏祥逸当面对质。 而苏祥逸城府颇深,万万不会对母亲心慈手软,再加上苏映锦背后怂恿,母亲虽说是丞相之女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想了一下,苏鸳珍看着母亲的眼睛,咬了下嘴唇说道:“母亲也看出来了,今日从藏书阁楼上摔下,并非珍儿不小心所为,而是被人暗害。” “什么?”秦渝婉原本已猜出一二,但听到苏鸳珍这样说,还是心内一惊。 “父亲罚我清点藏书阁楼内藏书,这一个月我未曾懈怠日日前去,偏就今儿最后一日,在藏书阁楼下偶遇了苏映锦,她平时可未曾去过这么偏远的藏书阁楼。当时我在楼梯处与楼下的她讲话,可还没说几句,就觉得脚踝上一痛,便顺着楼梯摔了下来。” 听完,秦渝婉便拉开锦被,看了眼苏鸳珍的脚踝,果然肿起了一块大包,看上去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中。 秦渝婉的眼睛顿时眯了一下,涌上一股怒气,“好啊,竟敢在尚书府行如此腌臜之事!我必要把这人揪出来,珍儿,你告诉母亲,是不是那苏映锦?” 苏鸳珍摇摇头,“母亲,那苏映锦当时在阁楼之下,这伤我脚踝必不是她所为,但她今日经过太过蹊跷。何况拿楼梯数丈之高,我若滚落下来她如何能用胳膊接住我?她不过也是一弱女子罢了。” 秦渝婉点点头,这些她也不是没怀疑过,但当时众人皆说是苏映锦救了自己女儿,若要是再质问岂不是显得太过小气? “母亲,我摔落下来后并非全然失去了意识,但我能确定接住我的并非是苏映锦,而是一个男人,他还问苏映锦如何处置我,苏映锦原是想要了我的性命的,但顾虑怕惹祸上身,又说我还有用,才没有即刻杀死我。” 秦渝婉听完,眼睛睁得老大,她万万没想到,那小女子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这种蛇蝎之人怎么能留她在尚书府? 但此话却是苏鸳珍故意所说,倒不是为了泼苏映锦脏水,是因为苏映锦身边有苏祥逸派的心腹,恐对母亲不利。虽说是苏鸳珍进宫后才发现,但也该让母亲提前警醒。 “此事你父亲……”秦渝婉有些犹豫,但也未曾说出口。 “母亲知道便好,父亲那边,母亲先无需提点。且不说此事我们没有拿到证据,苏映锦毕竟是父亲族中之人,若是母亲给父亲说了去,父亲难免怀疑母亲挑拨。” 秦渝婉点了点头,她并不是愚笨之人,不过是上一世对夫君太过敬爱,才会被苏映锦和苏祥逸蒙蔽双眼,最后惨死。 可听到刚刚那话,心中还是不觉发寒,苏映锦年纪轻轻城府颇深,一手操纵暗害女儿,还要当女儿的救命恩人,看来她来尚书府的目的并不简单。 “我原以为不过是个族亲,没想到心思倒是颇多,看来我们母女对这个苏映锦是不得不防了,不过她既然敢谋算我家珍儿的性命,就休怪我不客气。” “母亲息怒,如今父亲对苏映锦倒是颇为看重,不必忤逆了父亲,何况她的目的现在我们也不知,不必与她硬碰硬。” 苏鸳珍此话倒是再次提醒了秦渝婉,说来奇怪,老爷对这个女子像是极为宠爱,她和苏祥逸毕竟做了十余年夫妇,也为他生下一儿一女,他对孩子的态度秦渝婉自然了解不过,但这个苏映锦他倒是宠爱异常。 不过是个族亲,又是为何? “珍儿,娘知道你为娘考虑,娘清楚分寸,但若是你父亲与这苏映锦有什么关系……”秦渝婉没再说下去,但苏鸳珍清楚,秦渝婉绝不是那种听之任之的犬儒之人。 两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秦渝婉便也离开了。走之前瞥了一眼跟着苏鸳珍许久的丫鬟翠儿和灵儿,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翠儿和灵儿赶紧进内阁服侍小姐,却发现小姐已然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着。 灵儿赶紧扶住了苏鸳珍,苏鸳珍看见灵儿的脸不觉一愣,但还是很快的恢复了正常,灵儿嗔怪道:“小姐刚刚苏醒,怎么就下地了?还是快快回床上歇息吧。” 苏鸳珍握了一下灵儿的手,语气温柔地说了声:“没事。” 脚踝上的铁链没了,如今又能自由行走,即便是脚踝还有些肿胀疼痛也显得不值一提,这种自由的感觉已经是苏鸳珍许久没有尝过得了。 一旁的翠儿不屑地瞄了苏鸳珍一眼,又很快装作无事,也是劝道:“小姐,还是快快歇着吧,倘若有了什么闪失老爷和大娘子又要怪罪下来。” 苏鸳珍冷眼看了翠儿一眼,“我都说了没事,我有些饿了,你去母亲的小厨房给我端些吃的来。” “小姐,这种活儿还是让灵儿去吧,你近前都是我来伺候的。”说着就拨开了灵儿扶着苏鸳珍的手,自己凑了上去。 但没想到,却被苏鸳珍狠狠地甩开。 “小姐——” “你倒是能耐了,如今我是使唤不动你了吗?是我这个嫡小姐说话没分量了,竟由得你来忤逆我!” 此话一说,吓得翠儿赶紧跪在地上频频磕头,“小姐,奴婢不敢。” 翠儿一边颤抖一边纳闷,自己是苏鸳珍的闺房丫头,从小跟着小姐一起长大,嫡小姐的丫头外人都看自己几分脸色,平时更是受苏鸳珍的信任,如今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藏书阁楼上的事被她察觉了? “做我的丫鬟不容许有旁的心思,我说什么便是什么,若是不听,我只管回了母亲找个人牙子把你打发了就是,这府里可不缺丫鬟!” 几句话让翠儿更是害怕,忍不住的磕头,“小姐,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苏鸳珍瞥了瞥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颜色。 正文 第五章 又见旧人 “赶紧去端些吃的过来!”苏鸳珍一声命令,吓得翠儿连滚带爬的跑出了珍宝阁,走之前还不忘瞪了灵儿一眼。 翠儿走了以后,苏鸳珍换了灵儿过来替她更衣。灵儿感激涕零,以前的灵儿是万万近不了苏鸳珍的身的。 她一个人牙子卖进来的丫鬟,家里缺衣少食,又不是巧言善辩那种,上一世的苏鸳珍自然是不重视她。 翠儿倒是自小服侍她一起长大,可上一世入宫后便背叛了她,勾引欧阳哲,联合苏映锦暗害苏鸳珍。只有灵儿一直陪伴在苏鸳珍身边保护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救苏鸳珍于冷宫之中。 想到这里,苏鸳珍看着灵儿为自己更衣更是眼圈微红,倒是把灵儿吓了一跳。 “小姐,这是怎么了?” 苏鸳珍赶紧回过神来,“无事,有什么东西进了眼睛里了。”说完赶紧拿手帕擦了擦眼睛,然后拉住了灵儿的手,“灵儿,我待你如何?” “小姐待我极好,灵儿此生最开心的事就是侍奉小姐!” “好,那我问你一事,你要如实答我。否则我必不会原谅你。” 灵儿满眼真挚地点头。 “藏书阁楼上的事,你是知道的,对吧?” 原本为苏鸳珍系连襟的灵儿吓得手都抖了,手里的带子也松落了下来,连退了两步,又看了看小姐的眼睛,见她没有责怪的样子,便窃窃诺诺地说了。 “我……我看见翠儿拿鹅卵石扔了小姐脚踝。” 苏鸳珍自行系上了带子,不紧不慢的说:“那为何刚刚你不曾说明?我醒来也不曾说明?” 灵儿听见这话赶紧跪了下来,不住地向苏鸳珍磕头。 “小姐,奴婢实在是人微言轻,当时翠儿把奴婢支到藏书阁楼内部,若不是听见小姐和别人说话我出来瞧了一眼,万万看不到这一幕,何况奴婢有没有证据,谁又会来信我?何况……” 灵儿没有继续说下去,倒是苏鸳珍把这话接了起来:“况且翠儿是自小跟我到大的丫鬟,你没有证据,即便是说了也未必有人会信你,翠儿怀恨在心必会报复你,对吗?” “不是的!我不是怕翠儿报复!我是怕她把我赶出府去,没有人在暗中继续看她,奴婢原已经想好,暗中看她还要做些什么,搜集证据,万不能让她再害小姐!” 灵儿表情真挚,让苏鸳珍心内感动不已,原来此时她就已经如此为自己着想。“灵儿,你做的没错,此事确实没有证据,不宜轻举妄动,你以后看见翠儿的行动只管来回禀我就是,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让灵儿感激涕零,忍不住磕头。 “你可还见了旁人?”苏鸳珍继续追问。 “嗯,我躲在藏书阁楼的门后,看见小姐跌落后是一位身着华服,腰配麒麟玉的公子救下小姐,公子给苏小姐交代了几句话便离开了,那人好像与苏小姐并不相识,只是偶然路过,但之前也不曾在府中见过此人,苏小姐似乎很是中意这位公子。” 腰佩麒麟玉的公子?难不成是太子欧阳洺?但苏鸳珍也不太确定,毕竟当朝太子来这尚书府是为何? “苏小姐也太有心机了,竟然把救下小姐之功全部据为己有,好事都让她占了去!小姐,你必要防着些此人!” 苏鸳珍点点头,苏映锦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倘若是有人发现,只可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说自己行为不端和男人搂搂抱抱;要是无人发现,正好自己拿下这一救命恩人的头衔,怎样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灵儿,你先起来,我交代你一件事情,你务必要给我办好。” “小姐请讲!” “你去府里学给那些姑姑老妈子,说苏映锦并非嫡小姐的救命恩人,反而是想利用此事入住尚书府,以恩人之名换小姐的待遇,最后想要取而代之嫡小姐,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灵儿不住地点头,但又忍不住问道:“小姐,这样传可以吗?会不会有污你的清誉?” “无妨,你只需照做就是。” 苏鸳珍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在乎这点清誉?何况旁人听了此事,首先在意的必定是这苏映锦与苏祥逸的关系,再说,当时苏鸳珍已经昏迷,阁楼下只有那麒麟玉公子与苏映锦二人,若要污了清誉,也是污她苏映锦的清誉。 这边苏鸳珍和灵儿说完,翠儿也从母亲的小厨房端来了熬好的鸡汤以及小菜几碟,进来的时候又忍不住瞪了灵儿一眼。 放下东西后便回了苏鸳珍:“小姐,我见三公子和四小姐来了,五小姐和小小姐也都来了,小姐身体不适,不如不见了吧?” “为何不见。” “这群庶出的公子小姐们一天天不知道安了什么心,打扮的花枝招展空手就来咱们嫡小姐的阁楼,一个个跟看热闹一样,好不烦人。” 翠儿平时就爱乱嚼舌根,这些苏鸳珍的弟弟妹妹们自然也爱说上两句,苏鸳珍久而久之对这些人也是厌恶异常。可今日好像不同,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冷眼看着翠儿。 “原来这尚书府竟然是由翠儿说的算吗?公子小姐的坏话都敢说?我看我这珍宝阁是容不下你了!” 说着,苏鸳珍把刚刚拿起来的水杯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吓得翠儿又跪在了地上。 “去前院里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小姐……”翠儿声音顿时软了下来。 “滚!”苏鸳珍疾言厉色,翠儿吓得连滚带爬的去了前院。 苏鸳珍喝了一口面前的鸡汤,尔后擦了擦嘴,“灵儿,去吧三公子和几位小姐都请进前厅,说我稍后就来。” 灵儿点点头,回道:“是。”便出去了。 这一世,苏鸳珍不能再让旁人牵着鼻子走了,上一世不喜欢的兄弟姐妹,如今也要重新的看一看,是否真像自己想象中那样不堪。 正文 第六章 待见姊妹 灵儿急忙走了出去,过了一小会,后面就领着一群人进来。 打头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身穿一身孔雀云观服,眉眼如刀,眼神犀利,整个人有着不凡的气质,带有高冷的气息。 他的身后跟着几位少女,其中穿淡绿色衣服的女子十分娴静娇俏,一双水灵灵的双眸仿佛透出水来似的,白嫩的脸庞上也映着淡淡的红晕,显得尤为动人。 其它的两个女子长相也是颇为不俗,两个人的长相非常相似,大眼睛,高鼻梁,其中一个眼睛下面有一个美人痣,而另一个笑起来漏出白皙的牙齿。 虽然长相相似,但仔细分辨,两个人的性格不同,还是可以分别出来的。 这四个人分别是孟小娘生的三公子苏远明,四妹苏媛宁,还有苏媛穆和苏媛巧两个双胞胎。 四个人进房以后都守在床边看着侧躺的苏鸳珍。 “二姐,听说你从书房的阁楼上面摔了下来,怎么这般不小心?我们听闻了后都吓坏了,快让我看看你伤在哪里了?”六妹苏媛巧看似担心地问候着。 上一世,这个六妹就是靠着这样看似天真善良的言行骗过了她,自己因为不喜欢与后宅的小娘来往加上有心之人的挑唆,对一众兄弟姐妹都很冷淡。唯独对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有几分关爱亲近,就连她几次在自己面前出言不逊,也只当她是年纪小,过分率直了些。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好妹妹,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陷害她名誉的事情。 苏媛巧正伸出手想凑上前去查看她身上的伤势,苏鸳珍却好似无视她一般扭过了头。苏媛巧还没反应过来,为何平日里对她笑脸相迎的苏鸳珍居然厌弃的避开了自己,不知道为何一向好哄骗的二姐怎么突然如此冷淡。 苏鸳珍避开了她淡淡的说道:“六妹妹要真的是担心我,还是离我远点好,毕竟我的身上还有伤,一碰就疼。” 苏媛巧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一双无处安放的手在空中,收回来也不是,伸出去也不是,犹豫了好久,还是把手僵硬的收了回来。 缓了一会,苏媛穆满脸堆笑的开口:“二姐,六妹这是担心你,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 苏鸳珍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就好像根本没有听懂她话中暗暗地在为苏媛巧喊委屈。 苏鸳珍明白,苏媛巧和苏媛穆是双胞胎姐妹,但苏媛穆比苏媛巧懂得眼色,心思也比她细腻的多。 上一世如果不是苏媛穆处处为苏媛巧考虑,处处为她化解难题,就是苏媛巧这个性格, 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也早就不知道被人害了多少次,当多少次靶子使了。 苏鸳珍看了一眼苏媛巧,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旁边的人说道:“三弟,四妹,五妹,小妹,你们先坐,灵儿,赶紧下去沏一壶好茶上来招待……” 苏远明没有想到,往日里对他像冰霜一样的苏鸳珍竟然变得如此友好起来,说话也客客气气的,现在还让手下的丫鬟沏茶来招待他们。 苏远明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正是有点儿愣神呢,突然苏鸳珍对着苏远明笑了起来。 苏远明坐在椅子上,看见苏鸳珍明媚的一笑,虽然表面平静,但是苏鸳珍看到他的耳边红了起来,苏鸳珍不由得笑的更加动人了。原来平日里不怎么言语的苏远明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苏鸳珍转头问道:“四妹,你觉得我是不是特别可怕?” “没……没有,姐姐怎么这样问?”苏媛宁结结巴巴的答道。 “那你怎么不坐下?是来我这儿拘谨了吗?”苏鸳珍打趣的说道。 苏媛宁被苏鸳珍这么一取笑脸色更加红了,苏媛宁赶紧解释道:“姐姐,没有拘谨,只是娘跟我说在你屋里要注重尊卑,万万不要失了分寸。” 苏媛宁是孟小娘的女儿,孟小娘出身不好,但行事处处小心谨慎,从来不出任何差错,教的子女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苏鸳珍不由得心疼起来这个庶出的妹妹了,上一世苏媛宁被嫁给将军府的公子做妻子,可是将军府的公子是个逍遥纨绔的公子哥,各种寻花问柳,过了不久就纳妾,苏媛宁胆子小性格单纯,虽说是府里的大娘子,但依旧是敢怒不敢言,任由他胡来,府里面的小妾硬是活生生的把她折磨至死。 想到了她们的命运略有些相似,苏鸳珍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同情的色彩,不由得悲伤了起来。 苏鸳珍温柔的向着苏媛宁招了招手说道:“你在我的屋子里面无须拘谨,我们都是姐妹。” 苏媛宁从来没有见到苏鸳珍这个样子,她看着苏鸳珍温柔的眼神,不由得有点害羞,苏媛巧小声的说道:“我知道了,姐姐。” 苏媛巧看着苏鸳珍对苏媛宁这样温柔友爱,又想到刚才她对自己的态度,这是分明不待见自己,心里面咒骂起来苏鸳珍和苏媛宁来,忍不住上前插话:“四姐你这般拘谨,倒显得我们姐妹和二姐姐格外生分,只怕外人见了还以为二姐平时对我们多有苛待,才让你这般小心翼翼。” 苏媛宁赶紧解释:“哪里有,我这不是为了不在姐姐的面前失礼。” 苏媛巧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对着苏媛巧取笑道:“我们都是父亲的女儿,你何必这般伏低做小的。大家都是自家姐妹,无非是大娘子与小娘生的这般差别罢了,父亲疼爱我们都是一样的,姐姐你就不要妄自菲薄。再说了,二姐才不会自恃嫡女身份就欺负我们,你说是吧,二姐?” 这话一出,苏媛宁顿时感觉尴尬,苏鸳珍一听从床上坐了起来,端起了灵儿递过来的茶,慢悠悠地说:“哦?我倒想听听,小妹有何见解啊?”说着,抬眼看了一眼那苏媛巧。 苏媛巧刚想要说些什么,苏媛穆赶紧上前拉住她的袖子,然后抢着说道:“二姐,小妹口无遮拦,年纪小,不懂事,顶撞了姐姐,姐姐千万不要生气,我替小妹给二姐道歉。” “你为什么替我道歉,明明就是这样。二姐要是投胎进了小娘的肚子里面,说不定还不如我们受父亲宠爱呢,姐姐你这是干嘛呢,贬低自己,抬高别人。” 说着,苏媛巧瞥了瞥嘴,表情上都是不满。 “你不要再说了!” 苏媛穆看苏鸳珍眼神冷峻,如刀一样,赶紧制止了苏媛巧,赶紧瞪了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一眼,连忙替她求情:“二姐,小妹真是胡说八道,顶撞了姐姐还希望姐姐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妹……” “胡说八道?我看这些话她早都想说了,云小娘平日里都是怎么管教你的,竟然让你如此无礼!” 苏鸳珍面无表情的说道,目光里面满是寒意,语气也不怒自威。 苏媛巧感觉自己的脸挂不住了,赶紧反驳道:“二姐,你这又是何意?” 苏鸳珍嘴角带着一丝不屑地笑意,盯着苏媛巧:“我是何意?父亲是礼部尚书,你知道这尚书府里面是最注重礼节的,你懂什么叫尊卑礼别吗?你这要让别人听去了,非说我们尚书府的女儿一点儿教养都没有!嫡庶尊卑不分,岂不要叫外人耻笑?” 正文 第七章 需要管教 苏媛巧也是一脸羞红,看着苏鸳珍说道:“姐姐莫要吓唬我,平时姐妹大家都这样亲密要好,还以为姐姐不在乎我们的庶出身份,如今竟然拿礼仪来约束我了?岂不是淡薄了情分?” 虽说苏媛巧跋扈,倒也不是蠢笨至极,居然能想到这样说辞来,苏鸳珍哪里不知道这番话是来堵自己的嘴,看来平时是娇惯她们坏了,如今是真的要立一下威了! “呵,我倒是不知道了,如今这尚书府倒是不讲嫡庶尊卑了,一切都要听小妹的了?” 整个房间里面都是苏鸳珍嘲弄的声音,说完苏鸳珍从床上起来了,盯着苏媛巧,对着灵儿吩咐道:“灵儿,掌嘴!” 灵儿平日里面也是看不惯苏媛巧嚣张的样子,听到了吩咐后没有犹豫直接上前去打了苏媛穆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一巴掌打的极响,打的苏媛巧半边个脸都红肿了起来。 苏媛巧被打了,心里面都是愤怒,竟然脱口而出:“苏鸳珍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你算什么?” 灵儿听苏媛巧被打之后竟然骂自家小姐,又一个巴掌打在了她另外一边脸上。 苏媛巧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把推开了灵儿,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苏媛穆看到自己的妹妹挨打了,心里面也非常不是滋味,但又不好发作,只能脸色僵硬地看着苏鸳珍说道:“二姐,我知道是小妹不懂事,顶撞了二姐你,可是二姐你竟然让一个丫鬟去打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何况女子最重要的莫过于脸,这要是打花了可怎么办?” “我没有觉得哪里过分了,她口无遮拦,迟早要惹出麻烦。到时候不光是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同时也连累了府里面的名声,也该让云小娘好好的教教她,如果云小娘管教不了,我倒是愿意效劳!今日给她两个巴掌是教训教训她,日后倘若还是如此,就不是赏赐她两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苏媛巧气的浑身颤抖,可自知理亏,没有方法可以反驳苏鸳珍。 苏媛穆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见这平日里软弱的苏鸳珍竟然今天如此疾言厉色,也不免觉得这应该是为了立威给这些人看吧?当下不宜久留,给苏鸳珍道了声歉就拉着哭哭啼啼的苏媛巧走了。 房间的气氛一时间变的非常尴尬,苏鸳珍打量着两人然后说道:“三弟,你说我的做法是不是不妥当?” 苏远明面无表情的说道:“都是亲生兄弟姐妹,何必……” 苏鸳珍气愤的说道:“三弟,我把他们当做妹妹,她们可曾把我当做姐姐看待过?三弟你要知道,她这一番话就是根本不分嫡庶尊卑,我母亲好歹是大娘子,岂容她放肆?” 说完,苏鸳珍顿了一下,“过去不谈,以后谁若是和大娘子过不去,我必不轻饶她!” 有了上一世的教训,保护母亲的安危已经是苏鸳珍心中最重要的事。左右她现在年纪还小,又是被捧着长大的嫡女,性格骄纵一些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不如借着这个性子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一个警告,好叫他们知难而退! 苏媛宁拉住苏鸳珍的手说道:“我知道姐姐的心思,如果有人要伤害我的娘亲,我也会竭尽全力的保护娘亲,不会让娘亲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苏远明还是不说话,过了一会,走到了床边,从怀里逃出来一个精致的锦盒放在了床边,然后淡淡的说道:“二姐,我还有事情,先行一步了。” 看到苏明远走了,苏媛宁忙劝::“姐姐,你不要怪罪我三哥。他那个人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嘴上不肯说。” 灵儿在一旁也看不惯苏明远的做法,对着两位小姐说道:“四小姐,三公子也未免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毕竟咱们二小姐说的也没错啊!” 苏鸳珍知道,苏远明以后会成为朝中的大将军,前途无量,在朝中的地位数一数二的。而且上一世也是苏远明几次在朝堂和战场上暗中相助,自己才能几次死里逃生,这些恩情苏鸳珍都记得。 苏鸳珍打开了苏远明送的锦盒,一股奇香涌入了苏鸳珍的鼻子里面,整个房间里面也都散发着这种奇特的芳香。 “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啊?闻着好香啊!”灵儿感叹道。 苏鸳珍看了看盒子,当下就认出了这是西域的曼陀罗花制成的药物,奇香无比,能够让伤口快速的愈合,治疗自己的伤口再好不过了。不过这种药物在市面上根本见不到,有价无市,千金难得。 这是苏远明在得到了五皇子欧阳哲的赏识后赏赐给他的两瓶,没有想到他竟然送过来了一瓶。 苏鸳珍想到刚才看似冷如冰霜、不近人情的三弟,嘴角挂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果然,他还是和上衣是一样的面冷心热。 苏媛宁陪着苏鸳珍说了好一会话后才离开。 苏鸳珍知道苏祥逸迟早会对母亲下手,经历了上一世,现在苏鸳珍早都看清了父亲那张丑恶的脸了,现在必须得早做准备了,以防不测。 今日给五妹苏媛穆和小妹苏媛巧立威,无非是知道这两个人在日后必定会给自己使绊子 ,上一世吃了这两个人的亏,这一世也连伪装都不必了!撕破脸也就罢了,一时半刻云小娘屋里的人也不能拿苏鸳珍怎么办。 毕竟这个尚书嫡女的身份,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上一世自己活得太过糊涂,没能够看清身边的人,这一世一定要辨别小人! 可是现在自己的身子骨实在是在太弱了……这一点小伤,就要花这么长时间来调养。 从前她精进武功,只是为了平定叛乱,以保那人安稳登上皇位。这一世,她该为自己打算和筹谋了。 上一世自己也曾偶然在外祖父家中找到一本绝密内功的典籍,可是自己无论怎么修炼都无法学习最高层的心经。毕竟那时年岁已长,已经错过了修习功法最合适的阶段。可如今,她的身体还是少女的时期,假以时日,应该能够把这套内功给修炼出来的。 这几日,苏鸳珍在房内休息,也凭着记忆摸索起那套内功,闭门不见客,倒是颇有起色,身体恢复也快了起来,进阶也快,短短几日就如上一世练的数月功效,果然还是年少时修炼好啊! 就在苏鸳珍修炼的同时,京城里面也到处传播一个消息,说是尚书府里面收留了一个族亲的遗孤,谁直到这个遗孤非但不感激,还害的尚书府的嫡女从藏书阁的阁楼上面摔了下来,企图置于死地。 正文 第八章 前去请安 这个消息传的有模有样的,把苏映锦给描述得阴险至极。上一世人人都道苏映锦纯洁可怜,这一世还未曾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便已经得了个这样忘恩负义的名声。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尚书府里面,让府里面的人对这个外来的小姐多了一层揣测,谁都没有想到这样小小年纪的女孩竟然有这样的心计。 苏映锦知道了以后自然是气急败坏。可这样的事情,偏偏是她不能去解释的,只能摆出一副清者自清的姿态,但凡要是辩解了什么,更会叫人觉得确有其事。 不过,虽然外面的流言她管不了,对内她一定要借着这份“救命之恩”,给自己争取点实质性的好处!比如,正式成为尚书府的一员。 这天,苏鸳珍正在房间里面用头上的玉钗代替匕首练习武功。刚停下来休息,灵儿却进来了,对着苏鸳珍说道:“小姐,老太太让你去一趟。” 苏鸳珍这几日因为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省去了许多礼节规矩,也就没有去给老太太请安。苏老太太是苏祥逸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祖母。不同于苏逸祥的虚伪,祖母对她还是真心实意的关怀。 苏鸳珍疑惑的问道:“祖母可曾说过是什么事情?” 灵儿回答道:“这个老太太没有说,不过老爷,还有大娘子都在哪里。” 苏鸳珍这个时候才反应了过来,看来苏祥逸是想借阁楼一事,收苏映锦为的义女了。不用说,这背后一定又少不了苏映锦在父亲面前楚楚可怜的哀求。 苏鸳珍不可能再像上一世那样被苏祥逸和苏映锦二人糊弄过去,也要拦着母亲慈心一动,让那苏映锦在母亲这里有空子可钻! 苏鸳珍冷笑了一声,对着灵儿说道:“去把那个糕点拿着,我们去给祖母请安。” 灵儿跟在苏鸳珍的后面,来到了大堂里面,苏鸳珍听到了老太太爽朗的笑声。 苏鸳珍来到了大堂的中央,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说道:“祖母,这几日因为身上有伤,没有看望祖母,希望祖母不要怪罪,珍儿来给您请安了。” 说着,让灵儿把糕点端了过去,“祖母怎么这么高兴。是为了什么事情?”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苏鸳珍让她赶紧起来,然后说道:“丫头,你身上有伤就不要跪着了,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没有什么大碍吧?” 祖母的关心让苏鸳珍感觉到格外的亲切,苏鸳珍回答道:“多谢祖母的牵挂,我身上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祖母您放心好了。” 苏鸳珍紧接着跟房间里面的人挨个行礼,然后跟苏老太太说道:“祖母知道孙儿病情刚好就叫孙儿过来,是不是祖母惦念着珍儿啊?还是在抱怨珍儿不来看您呢!” 老太太哈哈的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听你这口气,倒像是在说我这老太婆不去看望你一样。” 苏鸳珍赶紧说道:“祖母这是哪里的话,孙儿哪里敢怪罪祖母呢,孙儿这不是带着桂花糕来看望祖母。这桂花糕可是珍儿亲手做的,知道祖母最爱吃桂花糕了,收着这去岁的桂花晒干,入了这糕点。” 苏老太太一脸笑意:“今日就看在这桂花糕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 大厅里面的人都被逗的哈哈大笑,大娘子秦渝婉也趁机说道:“果真还是老太太最疼二小姐。平日里谁敢跟老太太这样说话呢!” 云小娘也随后说道:“感情老太太被这二小姐的糕点都逗的喜笑颜开的,我们都来了这么久都不见老太太高兴,明日里我也给老太太送去桂花糕点讨讨老夫人的欢心。” 老夫人假装生气的说道:“老身都快没有牙了,还送这么多的糕点,我哪里可以吃的完。” 苏鸳珍看着祖母,恍如隔世,上一世,在这个府里面,除了自己的母亲,对自己最好的就数老夫人了。 当年苏祥逸谋害母亲时,只有老夫人出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只有老夫人没有忘记这个被苏家遗弃的孙女。 上一世中自己被打入大牢,只有老夫人牵挂着自己,可是那时候老夫人已经年老力衰,已经重病缠身,根本就没有能力再做什么了。 在自己被打入大牢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老夫人就病重去世。 苏鸳珍暗露神伤,竭力的掩饰着内心的情绪,抬头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苏映锦,今日她穿一身朴素的丝绸袍子,一言不发的站在苏祥逸的背后。有意无意的躲闪着苏鸳珍的目光。 她越是这样面露心虚,苏鸳珍就越是要盯着她不放。苏映锦为了缓解尴尬说道:“妹妹,你的伤怎么了?有没有什么大碍?” 闻声,苏鸳珍故意脸色一沉,像变个人一样:“这位姐姐怎么来了,今日不是咱们苏家的儿女来给奶奶请安吗?这会却混杂了个外人进来,是什么意思?” 苏映锦顿时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了尴尬:“妹妹……” “别,我可担待不起你这句妹妹,不要哪天着了你的道,你再把我推下阁楼,我这条小命啊,我可爱惜着呢。” 说完,苏映锦张大了嘴,急忙连连摇头。在场的人听见这话也都惊呆了,纷纷看向苏映锦。 只有苏祥逸对着苏鸳珍,训斥道:“放肆!你姐姐是为了救你,你怎么还不知好歹!” 正文 第九章 收为义女 呵!这可真是她的好父亲,当着全家老小这么多人的面儿这么呵斥她,踩着她的面子给苏映锦做脸。 苏鸳珍斜睨了苏祥逸一眼,撇了撇嘴,没有理会他。 苏祥逸气的面红耳赤,只觉得这个女儿本来就骄纵任性,这次从藏书阁跌下来之后,更加任性跋扈了,现在更是连他这个亲爹都不放在眼里。 苏祥逸陡然起身,怒不可遏,“苏鸳珍,你看看你如此行径,哪里还有半分教养?你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苏鸳珍心头怒起,就要理论。 教训她可以,却如何要来侮辱她的母亲? 秦渝婉拉了拉她的手,面上却是笑容温婉,柔声道,“老爷教训的是,都怪妾身教导不严。只是珍儿刚刚受了惊吓,正是要爹娘关心的时候。妾身也是心疼的紧,这才略略放宽松了几分。老爷也别跟珍儿一般见识,好歹顾念着她的心情。” 苏鸳珍抿了抿唇,好容易才压下唇角的笑意。 母亲可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话虽然说得温婉,但是其中的意思,无不在说她这个女儿受了惊吓,苏祥逸这个亲爹却毫不关心,只一味的教训,没有慈父之心。 苏祥逸自然听得出来,面上有些尴尬,呵斥之语也不好再说,只是看着苏映锦轻咬着嘴唇,默默忍耐委屈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珍儿还是要和锦儿道个歉的,你刚才着实放肆了,锦儿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 前世就是这四个字,压得她一生都没能抬起头来,重来一次,难道还想将这四个字压在自己头上? 苏鸳珍银牙紧咬,只想不管不顾的将实情说出来。 尚未开口,秦渝婉却是笑容更加慈祥的看向了苏映锦,温和的说: “老爷常说,锦儿性子好,想来定是不会和妹妹一般见识?” 苏映锦咬牙切齿,她自然是想要苏鸳珍给自己低头,最好再让苏祥逸好好的惩罚她一番。 可是,秦渝婉笑容清浅眼神却是锐利,直让她浑身发冷,只得忍辱负重,低声道:“夫人说的是。我是姐姐,自然应该包容妹妹。” 秦渝婉笑容更是和蔼可亲,连连称赞:“果然是个品格好的,不愧是尚书府的族亲,不若一般小姑娘那样小性儿。你放心,虽然你做客尚书府只几日,我尚书府也定会好好的尽一尽地主之谊,务必让你开开心心的回祖籍。这样,老爷在族里也能有个好名声,对吧?” 说着,秦渝婉柔情脉脉的看向了苏祥逸,满是为丈夫着想的样子。 苏鸳珍心下松了口气,秦渝婉说的话都是好话,但言下之意莫不是在说,过不了多久,就要送苏映锦回老家。 原来母亲还有这么玲珑的一面。 看来,母亲总算没有像前世一样被苏映锦的救女之恩蒙蔽,秦渝婉虽然痴情,却并不愚昧。 儿媳满心都是为儿子着想,看的苏老夫人点头赞许,神色满意。 苏映锦却是心下大惊,差点跳了起来,谁要回祖籍?她可是要留在尚书府的! 苏映锦下意识的看向苏祥逸,眼神乞求。 苏祥逸气息一滞,眼神微微闪烁,皱眉道: “夫人说的是。都是我这个做爹的忙于朝务,对珍儿多有疏忽。正好,锦儿一向心性柔和,最是会照顾人,不若夫人把她收为义女,珍儿也好有个伴儿。” “义女?”秦渝婉惊讶万分,不解道,“妾身有儿有女,缘何要收义女?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非议?” 苏祥逸神色不满:“有何可非议的?锦儿可是救了珍儿一命呢,即便是传扬出去,世人也只会赞扬咱们尚书府知恩图报。” 秦渝婉也不和他争辩,只笑着道,“原来是为了报这‘救女之恩’啊,只是,苏映锦尚且还有族亲在,这过继乃是族里的大事,老爷这般行径,怕是要让族里不满了。” 这救女之恩四个字,秦渝婉看着苏映锦,说的意味深长。 苏祥逸却似是早已想好了说辞,言语轻松,“这个好说。锦儿双亲已逝,如今已是孤身一人,无人照拂。我们若是能将她收为义女,乃是好意。族里想必也没有异议。” 秦渝婉丝帕轻轻掩口,忍俊不禁。 苏祥逸眯着眼睛,疑惑不解,“夫人缘何发笑?为夫之言可有不妥?” 秦渝婉轻轻摇头,好笑道,“老爷本是一片好心,只是,毕竟不懂女儿家。对一个女子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找一个好的婆家,后半生有了依靠,这才能幸福安康。” 苏祥逸有些被说动,思虑道,“这……若是以嫡女之名出嫁,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秦渝婉恍若未闻,继续道,“老爷若真想报恩,不若让妾身给锦儿好好挑选一个人家,再知会族里一声,从祖籍送嫁。” 苏祥逸登时便要发怒,“从祖籍?那……” 秦渝婉也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妾身知道老爷是好心,想要关照堂家侄女。只是,若从尚书府出嫁,难免让人以为锦儿挟恩图报,让夫家轻视。还是照着规矩来为好。老爷若有心,日后暗中多多关照便是了。” 苏鸳珍敬佩的看着秦渝婉,母亲果然聪慧,这么一招釜底抽薪,不管苏映锦有什么意图,直接将人嫁出去,她在尚书府便也翻不起浪来了。 秦渝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颇有安抚之意。 苏祥逸一时间被秦渝婉牵走了思绪,竟认真思考起来。 见他似是真的要将自己嫁出去,苏映锦心下着急,忍不住道,“老爷,夫人,锦儿还小,还不想嫁人。” 秦渝婉做的够多了,不宜太过。 苏鸳珍满脸诧异,抢在秦渝婉之前,惊讶的道,“哎呀,母亲一向教导我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咱们女儿家自己做主的?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还是好好和教养嬷嬷学习几日吧。” 正文 第十章 心有七窍 苏映锦最恨别人看不起自己,当下便忍不住露出怨恨之意,虽然很快便压抑了下去,但在场的莫不是心有七窍,都看在了眼里。 苏鸳珍心喜,到底是年岁还小,苏映锦虽然狠毒,但是还没有后来那样城府深。 目的达到了,苏鸳珍也不多言,自然有人会教训她。 果然,苏老夫人有些不满的道:“大娘子和珍儿说的对。就这么办吧。锦儿,你婶娘和妹妹都是为了你好,你还小,不懂得其中利害,莫要太倔强了。” 怎么说苏映锦也是寄居在尚书府,还心有怨恨,实在是不识好歹,苏老夫人神色暗沉。 苏映锦这下是真急了,当即泪眼蒙蒙,求助的看着苏祥逸,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装可怜。 她娘说过,爹爹最吃这一套了。 苏祥逸果然大怒,强硬的道,“母亲,锦儿善良乖巧,又孤苦伶仃,又这么小,哪里就那么着急出嫁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我决定了,就收她为义女,养在夫人膝下。母亲一向慈善,就发发慈悲,帮儿子圆了这场因果吧。”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若真的强硬起来,苏老夫人也不好太过,顿时便有些犹豫起来,看向了秦渝婉,征询道: “婉儿,你意下如何呢?” 秦渝婉笑容柔和,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妾身有儿有女,锦儿的父母也只得她一条血脉,若是过继过来,怕是锦儿的父母一脉要绝嗣了,这样断人香火的事情,请恕儿媳实在做不出来,也不敢做。” 苏祥逸勃然大怒,指着秦渝婉便呵斥起来,“什么夺人香火,我这是在帮着她父母照看她。” 秦渝婉螓首微垂,默然不语,态度坚持。 两人僵持不下,苏老夫人眯了眯眼睛,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也疑惑起来。 她的儿子她了解,若只是为了报恩,断不会如此激动愤怒,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苏鸳珍看在眼里,心里对母亲更加佩服,故意将矛盾激发出来,让苏老夫人起疑。 秦渝婉毕竟是妻子,要依从丈夫,若是苏祥逸不顾颜面,她也无可奈何,但若是有苏老夫人压着,便另当别论。 云小娘轻笑一声,娇俏的道,“这是怎么说的,报恩本来是件好事,怎么弄得大家剑拔弩张的?夫人,依婢妾看,既然老爷如此说了,不如……” 言下之意,不过是想要以苏祥逸的名头,压过秦渝婉,灭一灭她的威严。 苏鸳珍有些委屈的看着苏祥逸,道,“爹爹,你本是好心,可若是被不知情的知晓了,还以为咱们尚书府嫡庶相处不睦,所以才要抢夺他人血脉呢。” 她看了一眼各个小娘,有些不服气。 “再说了,为何爹爹坚持要将苏映锦收养在母亲的膝下,若真是爹爹心怀慈悲,为何不心疼心疼自己的女儿,母亲即便是要收养,也要先想着咱们府里的几个小姐才是呀。” 这些小娘想要看好戏?还要趁机踩娘亲一脚?苏鸳珍怎么可能让她们称心如意? 想要看好戏,不若大家一起上戏台演一演的好。 果然,此话一出,那些小娘庶女想着,要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乡下孤女日后顶着尚书府嫡女的名头,耀武扬威的,还要压她们一头,便怒气难忍。 “老爷,妾身的五小姐六小姐,如今也大了,正是该议亲的时候了,还请老爷发发慈悲,也疼她们一疼,养在夫人膝下吧,来日也好找个好婆家,必不忘了老爷的大恩大德。” 云小娘最是聪明,反应也最快,当即便梨花带雨的跪伏在了苏祥逸身边,拉着他的裤脚,哭的风情万种。 苏祥逸向来疼宠这个娇妾,当即心疼起来,将人扶起来,神色也软了下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自己的女儿,自然不会错待了她们去。” “老爷……”云小娘一边感激的楚楚可怜,一边不着痕迹的撩拨苏祥逸。 其余的小娘也都有样学样,一时间哭的各有千秋,惹人怜惜,苏祥逸也哎哎叹气,心下的决定也微微动摇。 若说起他对苏映锦,也是疼爱和愧疚参半,更多的却是想着这个女儿聪明异常,若是日后联姻,可帮扶他许多。 可若是所有的女儿都能沾嫡女的名头,各自联姻,这益处却是更多。 苏鸳珍冷眼旁观,倒是松了口气,这个时候苏映锦刚刚露出头角,尚未引起苏祥逸的足够重视。 苏映锦看的分明,见苏祥逸神色动摇,心下怨恨,面上却是泫然欲泣,猛地跪伏在地。 “都是锦儿不好,都是锦儿让老爷和夫人为难,都怪锦儿。父母双亲已逝,锦儿本就是无根浮萍一样的人,如今幸得老爷怜悯,老夫人的关爱,这才能厚颜寄居尚书府,得到一丝温暖。” 说着,苏映锦看向苏祥逸,潸然泪下,仿佛又是孺慕又是感激又是不舍,却仍是强撑着自尊,纤细的身躯忍不住颤抖,强自忍耐委屈。 “锦儿人小言微,本该心存感激,不敢奢求太多。可是,锦儿日日看着老爷夫人对珍儿妹妹慈祥关爱,无处不细心仔细,心下忍不住想起父母在世时的情形,实在是羡慕的紧。锦儿只是想要有父母关心,有一处容身之地。” 苏祥逸神色动容,更加不忍:“锦儿……” 苏映锦凄然一笑,脸色苍白,继续道: “那一日,锦儿机缘巧合之下,侥幸救了珍儿妹妹一命,心中想着,这多多少少能够报答一些老爷夫人的看顾之情。可是锦儿心中实在渴慕亲情,渴望有一个完整温暖的家,这才厚颜求了老爷,想以救命之恩换一个名正言顺待在尚书府的机会。如今,即便夫人容不下锦儿,也请夫人不要将锦儿草草嫁人。锦儿不敢碍着夫人的眼,锦儿这就收拾东西回祖籍去……” 苏映锦越说声音越低,泪珠无声滑落,虽然没有发出哭声,却是更加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