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相亲 原子峰认真看着不远处的李擒书。 在过去的十分钟内，他已经看了三次表，露出了四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这对于李擒书来说，是极为罕见的，原子峰八岁时就认识他，这么多年，几乎没见到他露出过这种不耐烦的情绪。 他一贯温柔，笑起来时右边脸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对待任何人都细致耐心。 可在面对他对面的这个夸夸其谈，涂着大红嘴唇的女人时，却明显的有了不耐烦的表现。 他又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时间，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算了，就让他原子峰来当他的救世祖吧。 原子峰将咖啡一口喝掉，拍了拍手起身，大步流星往李擒书的方向走去。 耳边钻入李擒书温和的嗓音：“这倒也是，早睡早起对身体确实很好……” 这是什么尬聊水平！ 原子峰“啪”的一屁股坐到李擒书的旁边，还把他往连坐的座位里面挤了挤。 “宝贝儿，”原子峰邪魅一笑，一根手指头将李擒书的下巴抬起来，一字一顿，“怎么，咱妈又威胁你了，让你背着我来相亲？嗯？” 眼角余光瞥到对面那女人脸色比女鬼还不如，原子峰一把揽过李擒书的肩膀，悠悠道：“咱妈就给你介绍这么个玩意儿啊？小姐，下次麻烦您粉底连带着脖子也抹一抹好么，你这色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摔白颜料桶里去了呢。” “你——”女人面色几变，愤愤起身，指着原子峰的鼻子似乎想骂什么，“你、你、你……” 原子峰一愣：“还是个结巴？咱妈怎么给你介绍这样的？” 女人下意识就要挥掌，原子峰眼神微动了动，正要接，有一只手却比他动作更快的握住了女人的手腕。 清润温和的声音，如泉水般倾泻而出，话的意思却不怎么动听：“非常抱歉，吴小姐。是我没有管好家里人。” 吴小姐对李擒书所有的好感瞬间倾塌：“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然后扭头愤愤离去了。 李擒书目送对方离开，身姿站得挺拔，活像望妻石。 原子峰悠悠的将甜品送入嘴里：“嘶——这女人吃得也太甜了吧？” “好久不见啊，子峰，”李擒书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擒书坐下来，捉住他的手腕，言之凿凿，“这个时间段，不上学吗？” 原子峰险些被甜品呛住，顿了半天，才开口：“我才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就质问我上学不上学的事，李擒书，你的生活有没有点意思啊？” “叫叔，”李擒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看到我的？” 原子峰支吾两声：“巧合而已。” 他没说，刚刚经过这家咖啡馆，从落地窗外一眼看到了里面的李擒书，等到自己意识过来之后，已经坐在了咖啡馆里，点了一杯蓝山，观察了他十多分钟。 李擒书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你不上学，却来处理我相亲的事，我怕被你舅舅知道了，转个背把我杀人灭口。” 他笑意盈盈的开了个玩笑，原子峰听着心里却不怎么是滋味，哼了一声就要起身：“狗咬吕洞宾。” 李擒书说：“还会用歇后语了，还是有些进步的。” 原子峰白眼一翻，咬牙切齿：“我真后悔刚刚帮了你，就该让你脱不了那女人的魔爪！” “谢谢，”李擒书弯了弯嘴角，笑起来时右脸上有个酒窝，“不过下次办法能温和一些就更好了。” 原子峰懒得搭理他，抬脚就走。 出了咖啡馆的门，同他一起来这地儿的姑娘亦步亦趋的跟上来，小碎步迈得频率极高：“子峰，子峰，你等等我哎——” 原子峰心烦的不行，稍顿了顿步伐。 苗圆弧这才冲上前来一把扶住他的手臂，问道：“刚刚那个，就是你经常提起的厉予谨？”厉予谨就是原子峰的“舅舅”。 “不是，”原子峰眼神暗了几分，然后冷笑道，“是他的朋友。” “哦，”苗圆弧若有所思的点头，“那应该和厉予谨一样，不算什么好人。” 这句话原子峰没再回答。 其实原子峰和李擒书并不算很熟，只见过几次面。 但因为他是厉予谨最好的哥们，所以原子峰对他印象极其深刻。 尤其是初见。 那时候他不过才七八岁，整天瞎混胡闹的年纪，原子峰更是他们那个大院子里最能折腾的，上山下湖，没有哪里是他不涉及的。 他从小就是孩子王，每周至少有两次打架是挂着彩回来的，李擒书来的时候，他刚结束一场架，满身臭汗不说，身上衣服都被挂开洞，脸全是泥——他摔到了淤泥地里。 屋子里的风扇呼啦呼啦吹着，电视机里演着肥皂剧，空气中还有西瓜的清香气。 原子峰有一项特异功能——过去很久的事情，仍然能将细枝末节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即便时隔十年，他仍能记得那时候的李擒书穿着清清爽爽的短袖校服，右边的衣袖上有一处很小的污渍，衣服的下摆有一处脱线，厉予谨低着头，正在帮他剪。 原子峰站在门口，皱着眉头，李擒书抬起头来看着他，突然就笑了，右边脸颊上的小酒窝像是盛满了蜜，说：“厉予谨，你家还有个孩子？” 厉予谨说：“啧，甭搭理他——好了。” 李擒书道了声谢，站起身来往原子峰的方向走。 他揉了揉原子峰的脑袋，半蹲着身子，道：“这是到哪里去滚了泥，脏得连脸都看不清楚了。” 原子峰腾地一下就红了脸：“我……” 李擒书用拇指抹掉他脸颊上的一小点泥，笑道：“跟泥猴子似的。” “泥猴子”——这三个字，原子峰记了很多年。 长这么大，李擒书是第一个敢骂他猴子的人，他总想着，以后要报回去，但是此后好几年的时间，原子峰都没再见过李擒书。 他也从未听厉予谨提过李擒书，时间漫漫，他本以为自己也早就把这人给忘了，但当再一次见到李擒书时，他才恍然惊觉，这个人的十八岁那年的面容竟这般明显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好像一点都没变，虽然穿着正装，可笑起来还是一如十八岁那年。 而李擒书居然也一眼就认出了他——他还知道他现在在读书？是厉予谨告诉他的么？原子峰不由得在心中揣测。 把苗圆弧打发回学校，原子峰顺着街道往目的地去，悠闲得仿若散步，叼着根烟像是社会边缘人士。 街道川流不息，他过红绿灯的时候马路边上的车喇叭摁个不停，扭头望去，出现在视线中的却是才见过不久的人。 李擒书把车停在了路边，摇下车窗：“去哪？我送你一程？” 原子峰想了想，开了副驾驶的门：“好。” 车里开着空调，温度略有些低，原子峰一上去就打了个喷嚏，李擒书开口道：“后面有衣服，你拿着盖一下。” 原子峰大小伙子一个，对于冷不冷的根本没概念，可是他扭头一看，发现那件外套是李擒书常穿的那件，拒绝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又化作一个“好”字。 原子峰把牛仔外套穿上身，有些短了，李擒书比他矮一些，身体也瘦削。 “去哪里？” “去……”原子峰一顿，“回学校吧。” 侧头去看，李擒书笑眯眯的说：“这才对嘛，你这个年纪，就该好好在学校里读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为了高考愁的头发都快白了，跟你舅舅每天做作业背单词到凌晨，特别认真。” 原子峰听他提到“舅舅”二字就觉得烦，眉头一皱，伸手就去摸烟，叼着烟道：“打火机？” 李擒书等红绿灯的时间侧头看他：“你多大了？” “哈？” “未成年，还是不要抽烟比较好，”李擒书认真地说，“成年了，也要少抽，对身体不好。” 原子峰更烦了，口气有些冲：“你跟我什么关系啊？管我那么宽？” 李擒书顿了顿，手指弯曲起来敲了敲方向盘，不再说话了，面上的笑容还有，但到底淡了几分，他不再主动说话，车内的气氛就沉寂下去。 李擒书认真开车，原子峰在自己的兜里一通乱摸，终于翻到一个打火机模样的东西，可他往外掏了一半，又停住了。 算了，车上抽烟确实有点没素质。 原子峰吐了没点燃的烟，把车窗摇下来，一股热浪冲进来，是夏天特有的气息。 李擒书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又是一个红绿灯，李擒书停下来，看了一眼时间：“我得先去接个人，然后再送你回学校，可以吗？” “嗯。” 原子峰用鼻音哼出一个音节来，屁股像是坐在针上，始终不踏实——他觉得刚刚自己那句话说得确实有点过分，但从不道歉的原子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打破这样的沉默。 最后仍然是李擒书主动开口：“你也高三了，该收收心了。” 原子峰一个没忍住，又叛逆了一回：“厉予谨没告诉你我这是读的第二个高三？” “嗯？”李擒书怔怔的看他一眼，双眸黑亮。 “所以，我已经满了18了，”原子峰不自在的撇开视线，“完全行为能力人。” 李擒书笑了：“法律知识倒还挺丰富的。” 气氛终于又轻松起来，原子峰松了口气，挑了挑眉。 李擒书要接的人就在原子峰学校附近不远，在街边停下车，李擒书也没熄火，看了眼时间。 过了约莫一分钟左右，有人来开副驾驶的门。 坐在副驾驶上的原子峰和他四目相对。 “原子峰？”厉予谨穿着西装四件套，眉头一皱，“你怎么在这？” 正文 第二章 相遇 原来李擒书要接的人是厉予谨。 倒也符合逻辑，李擒书和厉予谨的关系是极好的，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 很显然，从厉予谨的这个动作来看，往日副驾驶位是他的专属，只可惜今日被原子峰捷足先登。 而作为舅舅，厉予谨居然没有任何表示——好像仍然想坐在这里。 原子峰屁股都没抬一下，懒懒开口：“路上碰着了。” 厉予谨盯着他看，眉头紧锁，两人这么气势嚣张的对峙着，一个不挪屁股，一个不挪步伐，谁也不肯让一步。 李擒书探了探头：“阿谨，你先坐后面。” 厉予谨这才转身往后面去了，门摔得极重，李擒书也吓了一跳。 原子峰心中有一种自己赢了的快感。 从小到大，他和厉予谨的关系都不怎么对盘，厉予谨毕业工作，搬出老宅了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如履薄冰，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面。 仔细算来，这应该算是今年见的第二面，第一面是过年时吃年夜饭。 原子峰讨厌自己的这个舅舅，厉予谨对原子峰这个小屁孩也没什么好感，两人干脆都眼不见为净。 车很快驶到了校门口，原子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想到自己走了之后副驾驶就归厉予谨，心中更是不爽。 “去吧，”李擒书拉了手刹，“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就当感谢你今天帮我的忙啦。” “别有机会了，”原子峰说，“就这个周末吧。” 李擒书一愣，旋即笑了：“好啊。” 原子峰下了车，走了有一段距离了，仍然仔细的听着李擒书和厉予谨说话的声音，厉予谨在问李擒书他帮了什么忙，李擒书说话轻柔，回答了什么，他就没听清楚了。 原子峰心里冷哼，厉予谨管得还真宽。 学校里已经开始上晚自习，原子峰走进校门，拿出手机才看到狐朋狗友发来的短信，满满当当的挤了整个对话框。 【谢廖东】：老大！！点名了！你人在哪里！！ 【谢廖东】：我靠，我跟老师说你去厕所了，老师让班长去厕所找你，没找到，暴露了。我又编了你去医院，而且去了市医院，你记得别说漏嘴了啊！！ 【谢廖东】：你快回来吧，我撑不住了……我被老班逼问得流泪。 …… 后面的全都是呼唤他赶紧回来的文字。 原子峰也不急，悠闲的晃悠到小卖部买了几瓶可乐，提溜着往教室门口走，走廊上安静得很，只有7班乱糟糟的一团，毕竟是年级倒数班级，这种情况是常见的。 原子峰到了教室门口，撞上了正要出来的老班。 对方眼珠一转，落到了他提溜着的塑料袋上，一声冷哼：“哟，你这是去哪个地方治的病啊？” “市医院。”原子峰说。 老班狠狠一瞪谢廖东：“提前串好词儿了是吧！”又转向原子峰，“你这医院挺特别啊，开的药都是可乐？！药呢？？” “吃了。”原子峰又说。 教室里哄堂大笑。 谢廖东笑得都扯鸣了。 原子峰摸摸鼻子，道：“老吴，咱班跟开菜市场似的，你在门口堵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叫卖呢。” “你——”这还真是一口气撅着提不上来，吴东缓了半天，才道，“你行，你厉害，你嘴巴那么会说怎么这次月考所有科目加起来连三位数都没有！老子随便喊个小学生来蒙得的分数都比你多！” 教室里又是嘎嘎嘎一顿笑。 原子峰耸肩：“我又不是小学生。” 逻辑真是毫无漏洞。 “滚进去！”吴东指着教室里吼，“我管不了你们了！”说着扭头就走，身姿带风。 教室里一下就疯了，原子峰提溜着可乐走进去，自个儿那一圈人全都散了一瓶，谢廖东笑得还没缓过来：“卧槽，老吴他妈的就跟被抛弃了的小女人似的——我管不了你们了！哈哈哈哈……” “哥，你真行，”旁边林元生也凑过来个脑袋，“六科加起来你都没考过三位数，你是怎么做到的？” 原子峰懒懒道：“我故意避开了正确答案，不可以？” 教室里又是一顿狂笑。 7班教室分了三个区域，一个是认真学习的清流区，60人里面不超过5个，一个是占据绝大多数人的混吃等死区，原子峰和他的哥们属于另一个区域，叫做——瞎他妈胡闹区，分数全是被他们给拉下来的。 这不，清流区有人终于开了口：“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你七百多分连一百都没有，我们班能次次排名倒数第一？” “林天宇你他妈说什么呢——”谢廖东蹿了起来。 “得了，”原子峰拉了他一把，“跟个考六百多分的人计较什么，真当自己考多好了是吗？” 众人：“……” 谢廖东幽幽低声道：“哥，你哪来的勇气说这句话的？人好歹是年级前五十……” “哦。”原子峰翻开书，“认真学习。”说着趴下去开始睡觉。 瞎他妈胡闹区安静下来，整个班也就安静了下来。 晚自习是晚上十点结束，原子峰打着哈欠往寝室走，他从高中就开始住校——老宅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个小时，家里老头子琢磨着多给他时间学习，就把他送来寄宿了。 却不知多出来的两个小时却只是给了原子峰胡吃海喝瞎胡闹更多时间。 谢廖东跟他一个条裤子长大，连高三复读都一起，哥们铁到极点，原子峰觉得李擒书跟厉予谨应该就是这种关系。 “老大，你琢磨好下周搬去哪没？”谢廖东问，“回家还是？” “什么？”原子峰一愣，“搬去哪？” “你还不知道？”谢廖东道，“开学不就说了么，这个学期咱们寝室要维修，住校的要不暂时回家住，要不搬到东边那破楼里——就睡大通铺的那种。噢，我想起来了，那天你逃课了来着……” “卧槽。”原子峰一巴掌拍在谢廖东脑袋上，“你特么怎么早不跟我说？” 下周哎。 今天他妈的周四了。 原子峰扭头就往卫生间走，把谢廖东求饶的话全都抛在脑后，他可一点都不乐意住回老宅——路上耗费俩小时不说，他爷爷管东管西管天管地，能把人烦死。 原子峰愁住了。 周五老林来接人，后面坐着他爷爷这尊大佛，原子峰没拦住，硬是进学校跟吴东一通聊，最后铁青着脸色出来，原子峰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吴东是给他告了状，难得老实的一句话都没说。 爷爷关了门，挥了挥手，老林开始开车。 原子峰挪了挪屁股，老头儿就开了口：“你就用这成绩来报答我对你的养育之恩？” “这成绩怎么了，不挺好的么。” “你！”老头儿粗喘了几口气，道，“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原子峰最听不得的就是老头儿提他死去的爸妈，脸色一下就压了下去，侧过头望着窗外，声音也憋住了，半晌才吐出一句：“我就这成绩，你爱看不看。” 老头儿自知失言，半晌都没开口。 车内气氛诡异，老林干脆开了音乐，一下躁动起来，老头儿狠吸了几口气，才道：“都十八岁的人了，也该琢磨琢磨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了。”他叹了口气，道，“算了，先不说你成绩的事儿，你下周搬回来，还是住学校？” 原子峰闭上眼，往后一靠：“不知道。” 老头儿瞪他一眼，拐杖拄了一下车，突然开了口：“不然你就搬到你小舅那里去。” 原子峰一下睁开眼，扭头看向他：“什么？” “就搬到他那里去，”老头儿已经拍案做了决定，根本不由得原子峰再开口，“你小舅以前学习成绩好，住的地方离你学校又近，节省时间不说，还能让他给你补补课，人家好歹是市状元，你多跟他学学。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人家以前又是什么样——” “不搬。” 原子峰生硬的打断老头儿的话：“我宁可睡学校。” “由不得你。” 老头儿只能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位置，道：“我以前由着你胡混，结果你高考考了个什么分数？二百五十分，说出去我都嫌丢脸！本来以为你复读一年能长点记性，结果越来越差，三位数都没了！” “今儿个回去就把东西收拾出来，明天就搬！” “老林，停车。” 原子峰咬着牙开口。 老林不敢搭理他，只装着没听到，继续开，老头儿冷哼一声，刚要说话，就瞪大了眼睛。 外面的风声呼啦一下全灌了进来，原子峰这个不要命的居然直接拉开了车门，一字一顿：“不停我跳下去了。” 老林一脚踩下了刹车，原子峰拉开车门就跳了出去。 耳边立体循环喇叭的刺耳叫声，原子峰直接一脚踢上车屁股，转身就走，将骂声全都抛诸脑后。 风声从耳边刮过，原子峰喘着粗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远。 直到他快要喘不过气来，才猛地停下来，一屁股坐在了马路边上，愣着神。 “子峰？” 清润如泉水般的声音响起来，原子峰微红着眼眶一定，抬头看着向来人。 李擒书背对着路灯，脸庞隐入阴影之中却更显柔和，他颇显诧异的看着原子峰，问道：“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么？” （Ps：今天开始更新啦。欢迎大家多多支持。日更哦。） 正文 第三章 合租 原子峰跟着李擒书回了家。 出乎意料的是，李擒书的家就住在那一日李擒书去接厉予谨的地方，原子峰张了张嘴很想问他们是不是好到连租房子都要租到一个小区的地步，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 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李擒书打开鞋柜，拿了一双崭新的拖鞋出来：“这是四十五码的，你应该能穿。” “嗯。” “你等等，我去拿剪刀，帮你把标签剪了。” 原子峰穿上鞋，站在玄关处打量这个公寓，公寓的主人明显很用心，分明是清冷的北欧式风格，却因为加进来的绿植而显得格外具有生活气息，阳台上摆放着一整排的多肉植物，都长得很好。 一切都收拾得妥妥当当，干干净净，半开放式的厨房东西一应俱全，李擒书明显常在此处做饭。 原子峰看得有些出神。 “别动啊。” 原子峰醒过身来的时候，李擒书已经蹲下身去，手里拿着剪刀，帮他剪标签。 他的头发看上去很细很柔软，脑袋顶上有一个发旋儿，原子峰有些出神的伸出手去，想要碰他的发旋儿。 可他还没来得及碰到，李擒书已经剪完了标签起身，正好撞上原子峰伸到一半的手。 “哎，”李擒书摸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啊，把你的手给撞着了。” 原子峰耳垂一下就红了，飞快的缩回手，藏在背后，状似无意的打量家里的东西，含糊说道：“没，没什么。” “你先坐。”李擒书道，“吃饭了吗？给你下点面？” “好，”原子峰从善如流的在沙发上坐下，道：“我要吃西红柿鸡蛋面。” “嗯。” 李擒书点了点头，进了厨房。 原子峰侧着身，视线状似落在电视机上，实际余光一直在看厨房里面的李擒书，他的动作很利落，明显是经常做这些事儿的，手指修长纤细，切西红柿时漂亮极了，红色的西红柿更衬得他肤色发白，几近透明。 原子峰这时才意识到，李擒书其实长得很好看——是好看，而不是帅气，但也不是漂亮。 垂下眼的时候，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白皙的脸上连汗毛和毛孔都找不到。 “看来你很喜欢和法律相关的东西，”李擒书突然开了口，“有没有考虑过以后读律政？” 原子峰猛地惊醒过来，飞快的侧过身，又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没有啊。” “那你看这个频道看得这么起劲？” 电视上正在放“今日说法”，撒老师在激情洋溢的分析案情。 “哦，”原子峰一顿，“算是吧。” “好了，”李擒书起锅，用白色的碗装了西红柿鸡蛋面，面上再撒上一层碧绿的葱花，切几片西红柿摆盘，一碗好看的面正式出炉，“来餐桌上吃。” 他取了筷子，递给原子峰。 原子峰顶着对方的视线，搅拌了一下面，觉得看上去这么好看的面，味道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谁知道塞到嘴里的时候，他却被齁住了。 ——出乎意料的很咸。 原子峰看了一眼李擒书，对方抿了抿唇：“不好吃么？” “……”原子峰忙又吃了一口，说，“没有，挺好吃的。” 李擒书笑起来，眼睛弯得好像月牙：“喜欢就好，我也觉得挺好吃的。可是你小舅总说我做的饭一般，有时候还说难吃。” 原子峰并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任何和厉予谨相关的信息，便没有回他这句话。 一碗面原子峰吃了个干干净净，事后喝了整整一瓶水，李擒书还嘲笑他是水做的。 吃完饭，已经凌晨了，李擒书把他安排在稍小的一个房间，推开门：“你住这里。对了，家里只有一个卫生间，可能你要和我共用。” “没事。”原子峰摇了摇头。 “洗漱的东西给你放在床头，你待会儿自己记得拿过去。” “好。” 被子很温暖，还残留着太阳的气息，应该是刚换上的，原子峰把脑袋埋在被窝里深吸了一口气，才起身去洗漱。 经过书房时他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李擒书似乎在打电话，声音很低，也很温柔。 原子峰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往卫生间去。 走进卫生间，原子峰愣住了，脑子里像是有个炸弹轰的一声炸开来般，他愣愣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卫生间的洗漱台上摆放着的杯子和牙刷各有两套，一旁挂着的毛巾同样有两张。 ——李擒书，有女朋友？ 原子峰接下来的时间都有些心神不宁，胡乱抹了一把脸，从卫生间出来，正好撞上从书房出来的李擒书。 对方冲他笑了笑：“早点休息。” “李擒书，”原子峰下意识的开口，“你不是一个人住么？” 李擒书微微一怔，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往卫生间里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道：“嗯，和别人一起住的。” “是……”原子峰咽了口唾沫，“女生啊？那我住进来，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关系，”李擒书这才懂他的意思，笑道，“他出差了。而且，也不是女生。” 原子峰刹那间说不清楚心里升起来的是什么感觉，就像是一块石头猛地落了地，他松了口气，又开口：“那我住他的房间，他不会不乐意吧？”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小孩这么喜欢担心？”李擒书揉了一把他的头，“行了，早点去休息吧。晚安。” 李擒书的动作很轻，碰到他的头顶，就像羽毛一样。 李擒书比他矮，所以摸他的头是垫着脚尖，如此一来，两人凑得极近。 感受着李擒书身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原子峰又红了耳垂，然后非常迅速的转身往卧室里躲去：“嗯，晚安。” 原子峰一整晚都睡得不好，迷迷糊糊的做着稀里糊涂的梦，还梦到了他第一次见李擒书的场景。 那天李擒书说了他是泥猴子后，他咬牙就用头冲着李擒书的肚子撞去，李擒书被他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你干什么！”厉予谨一下跳了起来，脸色黑到极点，他迅速的扶起李擒书往沙发上坐去，低声道，“疼吗？有事吗？” 原子峰低低的哼了一声，见李擒书疼的冷汗都出来，心里纵有愧疚，但面子仍不能落下，硬着头皮说道：“你又不是女生，被撞下就这么疼吗！我才不会跟你道歉呢！” “你这臭小子！”厉予谨起身，抬起手就要往他身上落。 但李擒书猛地伸出手捉住了他的手腕，道：“行了，小孩子玩闹而已，别跟他计较。” 厉予谨狠狠瞪原子峰一眼，原子峰就狠狠回瞪他一眼，还冲着李擒书翻了个白眼，说：“娇气！” 厉予谨一把将李擒书抱起来往楼上走：“上面有药，我看看你有事没。” 原子峰做了个鬼脸，往外面跑了。 “子峰？” “醒醒，”耳边有人在一遍一遍的喊他的名字，可原子峰像是陷入了梦魇中，怎么也醒不过来，“怎么发烧了？” 原子峰感受到有温热的东西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有一只手轻轻的摁着他的掌心，声音很低：“应该是这个穴道吧……” 一股奇怪的暖流从心脏流向了四肢五骸，原子峰的梦境突然就变得不再挣扎，他像是陷入了软绵绵的棉花糖里，这一次彻底的安睡过去。 这一觉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原子峰睁开眼的时候，已是黄昏。 房门半阖着，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原子峰一摸额头，是正常的体温，半坐起身来，床头放了一碗温水。 他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这才往门口走去。 李擒书推门进来，眼露惊喜：“醒了？你发烧到39度了。” “怎么不穿鞋？”李擒书视线落到他的脚上，“小心又烧起来，快把鞋穿上。” 原子峰听话的把鞋穿上，抬头的瞬间，却对上另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原子峰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开口：“你怎么在这里？”语气已有几分针峰的意思了。 厉予谨站在李擒书的身后，双手环胸，听见这句问话，讥诮的扯了扯嘴角，挑眉道：“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这里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原子峰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又爆炸了，愣在那里半晌都没说话。 和李擒书合租的人是厉予谨？ 他们俩关系有好到连租房子都要合租的地步吗！ 哥们能好到这关系上？原子峰觉得如果要让自己跟谢廖东合租，他绝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正文 第四章 母亲 两人再怎么不对盘，看在李擒书的面子上，还是暂时偃旗息鼓。 厉予谨那边更好解决了，李擒书直接一句话把他塞了回去：“你侄子都烧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原子峰扭头就道：“我成年了。” “是，”李擒书点头，却又道，“还跟个小辈一般见识？” 原子峰一口气堵在胸口，只能躺回床上继续生闷气。 房门虚掩上，李擒书和厉予谨一同去了客厅，原子峰躺在床上，尖起耳朵听客厅的动静，听到李擒书问厉予谨怎么改了计划临时回来，厉予谨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 原子峰心里烦得很，拿出手机开黑一通乱怼，吓得谢廖东在那边跟号丧似的：“老大老大你吃炸药了？！” “滚。”原子峰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退出游戏。 手机往旁边一扔，一下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思考人生，门又被推开来。 这次进来的是厉予谨：“你爷爷让你住过来，你怎么想的？” 原子峰这才想起还有他爷爷那一茬。 本来该立马开口拒绝的，可脑子里李擒书的脸突然就钻了出来，原子峰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 厉予谨道：“我看你也不乐意跟我住一起，不如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先凑合一个学期。我也不乐意跟你待。” 原子峰起身，乐了：“既然你这么不乐意跟我待，那我就膈应一下你，勉强跟你住一个学期吧。” 厉予谨脸色一下就绿了：“你……” 原子峰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二话不说就给他爷爷发了条消息过去，说是同意住在小舅家了。 老头子的执行力真不是盖的，厉予谨的手机很快响起来，脸色难看的接起电话：“喂，原叔……嗯，是……好，可以……”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原子峰的心情一下由阴转晴，甭提多得意嘚瑟了，一方面解决了住宿问题，另一方面又能膈应一下厉予谨，还…… 原子峰想到李擒书，心情更好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似乎有点跑偏。 解决了一大难题，原子峰当即约出自己的狐朋狗友，请客搓一顿，一干人约在学校附近的小吃一条街。 出门之前，原子峰同李擒书说了声。 “好，”李擒书说，“早点回来，一起去超市逛逛，买点你喜欢吃的。” 原子峰“嗯”了声，推门出去，到了小吃街才发现自己这一路居然都哼着不成曲子的调调。 觉得有些奇怪，他便将调子强压下去，可是脚又止不住的抖动着，开始打节拍了。 谢廖东把苗圆弧也带了过来，她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 苗圆弧是校花，从她读高一开始就喜欢原子峰这个高二的学长了，到了原子峰复读才正式跟他在一起，粗略一算，现在也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可原子峰已经有些厌烦了。 真不知道其他人为什么那么喜欢谈恋爱，原子峰就觉得女人挺麻烦的，太娇气了，动不动矫情要哭，还每天都把你给黏着，黏得原子峰心烦，所以大多数时候苗圆弧找他他都不回复。 久而久之，苗圆弧也就不找他了，两人名义上是男女朋友，事实上私底下都不聊天的。 但苗圆弧还是很喜欢他，不聊天只是因为生气，原子峰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所以完全没察觉。 苗圆弧来的时候往他身边站了站，试探着伸出手去牵她，原子峰倒也无所谓，反手握住她的掌心。 “今天心情不错啊？”谢廖东看着他笑，“老大，你特么刚还杀人如麻，转眼就成麦霸了？” “滚。”原子峰一脚踹上谢廖东的屁股，说，“我打算搬进厉予谨那儿住。” 谢廖东下巴差点惊掉：“你不是最讨厌这个小舅吗，还跟他搬到一起去，不嫌膈应？”他挠了挠头，“我都怕你晚上的时候梦游把他给杀了。” “我有这么血腥？”原子峰磨牙霍霍。 谢廖东一乐：“那真不一定，你要是大晚上做梦又梦到你爸妈的事儿，情急之下不就……” “少说两句。”苗圆弧看到原子峰的脸色不太对劲，伸出手捅了捅谢廖东的手臂。 谢廖东这才醒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原子峰最不乐意别人提这事儿，知道这事儿的人也很少，他忙转移话题：“哎，他们都来了，走，咱们出发。” 原子峰“嗯”了一声，松开苗圆弧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前去了。 苗圆弧其实不太清楚原子峰的事儿，但她认识他这么久了，隐约也能猜到一些。 好像他父母的死跟厉予谨脱不了干系。 更多的她也就不知道了。 苗圆弧空落落的手往回一缩，看着不远处走远的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原子峰喝了不少的酒，被那些龟孙子灌的手脚悬浮，感觉都没踩在实地上了。 他酒量不算特别好，瘫倒在沙发里，听着其他人鬼哭狼嚎的声音，突然一下坐了起来。 “怎么了？”谢廖东问他，“突然立起来，跟见鬼似的。” “几点了？”原子峰问。 谢廖东看了一眼：“十点。” 原子峰说：“我要回家了。” 说着摇摇晃晃的，扶着沙发的扶手就要起来，谢廖东被他这个动作惊住，忙扶住他。 林元生鬼叫道：“哥你不是吧！才十点，不到凌晨不能散场啊！” 原子峰声音很小，含含糊糊的说了句什么，谢廖东凑近去听，发现他还在念叨：“我要去逛超市……” “噗……”谢廖东一下就乐了，摸摸他的额头，“您没发烧吧？” 原子峰还在念那句话。 “好好好，”谢廖东立马扶住他往外走，“你们先唱着，我把他送出去了再回来。” 原子峰说：“我要去买好吃的……” 谢廖东乐得眼睛都快没了。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原子峰稍微清醒了些，但还是有些站不住，谢廖东说帮他打个车，原子峰直摇头：“不打车，这里有超市，我要逛超市。” 谢廖东有些无语：“大哥，大晚上的谁陪你逛超市啊！再说了这都十点了，超市关门了！” “关不了，”原子峰说，“你帮我给李擒书打电话。” 谢廖东实在拗不过他，折腾了半晌之后还是拨通了李擒书的电话，那边的人明显已经睡了，说话时嗓子都有些哑。 谢廖东只好在KTV外面蹲着陪原子峰等，原子峰拉不住的要往超市走，折腾了他一身冷汗。 直到李擒书的车缓缓驶来，在街头停下，原子峰看到车牌号眼睛一下就亮了，站了起来。 李擒书拉开车门，眉头轻轻皱着，闻到原子峰身上的酒气冲天：“怎么喝这么多？” 谢廖东拉不住原子峰，原子峰一下栽进李擒书的怀里，低着声音嘟囔着：“李擒书，走，我们去逛超市。” 李擒书也笑了：“我现在才发现你喝醉酒还挺可爱的。” 原子峰箍住李擒书的腰，用了十成的力气，李擒书快要松不开气来，那人偏生还一直念叨着要逛超市，李擒书只好说：“明天再去，我们先回家洗个澡，喝点醒酒汤，好吗？” 好说歹说，原子峰才被李擒书框上车，跟谢廖东道了再见，谢廖东才松了口气，终于甩掉了这个大麻烦。 李擒书拿原子峰当小孩子照顾，又是醒酒汤又是毛巾又是药的，还帮他脱了鞋推到床上去睡，原子峰却突然伸出手，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李擒书低声问道。 “不要走……”原子峰的声音竟带了几分哭音，“妈……我想你……” 李擒书怔怔的看着他，僵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动。 原子峰只喊了这么一声，就沉沉的睡过去，李擒书坐在床边，伸出手拨了拨他额上的碎发，叹了口气。 他的眼眶微微泛着红。 “不怕，”李擒书说，“父母一定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 原子峰的爸妈在他四岁那年就去世了，他是爷爷带大的，几乎没有享受过父爱和母爱，怎能不让人心疼？ 这一夜李擒书都没能离开，原子峰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他，他也见不得人这么难过，干脆就在床边睡下了。 但其实原子峰中途醒了好几次，本来是想要去上厕所的，一看见床边睡得很熟的李擒书，他就没动，一泡尿一直憋到了第二天早上，脸都快憋绿了。 直到早上李擒书醒来去外面做饭，他过了十来分钟才幽幽缩着身子往卫生间去。 膀胱快要炸了。 正文 第五章 兴趣 厉予谨工作估计很忙，那一日暂时回来过之后便又走了。 本来计划是周日三个人去逛超市，因为厉予谨走了，就成了李擒书和原子峰的二人世界，原子峰逛超市的小执念终于实现，李擒书笑意盈盈的嘲笑他：“你那天喝醉了酒，一直喊着要去逛超市，人超市都关门了，你在超市门口砸了半天的门。有这么喜欢逛超市吗？” 原子峰红了脸：“……” 李擒书也不抓住这个点不停嘲讽他，只点到即止，反倒是原子峰没忍住开口问道：“我真去砸门了？” “骗你的。”李擒书笑了笑，“你只是在嘴里喊，没有付出实际行动。” 原子峰松了口气。 李擒书吃得很清淡，蔬菜和水果是他买的最多的，但也没阻止原子峰一直往购物车里装肉，反而还主动问他要不要吃糖醋排骨。 想到那一日咸死人的西红柿鸡蛋面，原子峰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个糖醋排骨是会甜死还是酸死，但他还是很认真的点头：“好啊。” 李擒书拿了一堆排骨，原子峰阻止他：“不用这么多吧，吃不完的。” “多的放进冰箱，”李擒书解释道，“阿谨也很喜欢吃这个，等他回来了还能再做一次。” 原子峰心里有些不大舒服，推着手推车半晌不说话，直到李擒书开始挑毛巾了，才开口道：“李擒书，你跟厉予谨认识很多年了吗？” “我想想啊，”李擒书居然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从高一，一直到现在，得有十三年了吧。” 原子峰说：“哦，那比我认识你要多两三年。”心里居然有一点不爽。 李擒书说：“这有什么好比的？”他揉了揉原子峰的头，“不是你小舅，我和你指不定到现在都是陌生人呢。所以说，你要待你小舅好一些，他这个人啊，就是不怎么会表达自己，其实是心疼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行了行了，”原子峰一听他这说教的口气就很烦，“你怎么跟我爷爷一个样，我跟他关系如何我自己还能不知道么？他对我好或者不好，有谁能比我自己更清楚。” “你现在还小，”李擒书只笑，“等你长大了，成熟些了，你就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垂下眼睑，望着购物车里装的满满当当的东西：“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身不由己，也有太多的事情，你只能埋在心底，说不出来。” 原子峰径直推着车往前走：“我不管什么身不由己，也不管什么埋在心底，我只知道，做人而已，没那么复杂，痛痛快快的活成自己不就行了？” 李擒书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步伐顿了顿，苦笑了一声。 世间事，倘若真的能如此简单就好了。 两人足足买了两个购物袋的东西，原子峰一口气本来打算提两包，硬是被李擒书要过去一包，原子峰看他手被勒得都红了，不由气短：“又提不动，逞什么能啊。” “好歹是长辈，我能让你提吗？”李擒书说。 这话刺耳得很，原子峰迈开步伐就往前走，李擒书忙跟上去。 超市离家不太远，两人没开车，来时轻松得很，回去却有些恼人。 两人走了会儿，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李擒书突然停住了步伐，原子峰说半天的话就没得到他的回应，奇怪的抬头，顺着李擒书的视线看过去，微挑了挑眉。 “哟，我还以为厉予谨真是去认真工作了呢，合着也是去勾搭小姑娘了？” 学校门口有家全国连锁知名奶茶店，厉予谨斜靠在门上，低头和对面的小姑娘说着些什么。 两人看了有一会儿，奶茶店的店员递了一杯奶茶给那姑娘，厉予谨付完账，两人并肩往外走。 原子峰发现李擒书下意识的扭头要走，但已经来不及，不远处厉予谨已经看到他们俩了。 李擒书只说：“愣着干什么？” 原子峰觉得现在这情景有些奇怪，但到底是哪里奇怪，他也说不出来，跟上李擒书的步伐，又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厉予谨和那小姑娘已经往和他们相反的地方去了——厉予谨似乎也没打算凑上前来打招呼。 真的很奇怪。 此后的路程李擒书便显得格外的沉默了，原子峰绞尽脑汁的找着话题。 晚上李擒书做糖醋排骨，出乎意料的是，味道居然很绝。 糖醋的味道充分和排骨融合的，每一份佐料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比外面的那些餐厅做得还要好吃一些，原子峰不由得瞪大眼睛，道：“怎么这么好吃？” 李擒书轻轻的笑：“那就多吃一些。” 原子峰“嗯”了一声，往嘴里塞了一块排骨。 李擒书收拾完排骨就在沙发上坐下了，电视机里跳着新闻联播的频道，他咔擦一声咬了口苹果。 原子峰问：“你晚饭就吃这个？” “嗯，”李擒书点头，“也不是很饿。” 原子峰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三两下将糖醋排骨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去玄关处穿鞋。 李擒书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要出去啊？” “马上就回来。” 原子峰关上了门。 李擒书把客厅里电视的声音调到了最大，把碗筷洗完之后他给多肉植物填了很少的水，站在窗边发呆。 屋子里有人声儿，倒也不至于太过于冷清，只是那新闻联播里的声音越是嘈杂就越显得这偌大的空间冷清，而他孑然一人。 李擒书在杂志社工作，勉强混到了主编上去，平日里工作也很清闲，没事做的时候总是在屋子里看书或者发呆。 也无人打扰。 只是今晚似乎有一点不同。 他呆坐了会儿之后，钥匙钻了门孔，原子峰的声音响起来：“李擒书，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回头看去，那小孩脸上的笑容好像被太阳拂过般，带着些不自觉的暖意，一双黑色的瞳孔之中，盛满日光。 “什么？”李擒书下意识的问道。 “冰激凌！”原子峰换上拖鞋，往屋子里走，“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玩意儿了，十年过去，你的口味有没有变啊？” 原子峰把冰激凌递到他手里：“喏，草莓味儿的。” 冰激凌有些凉，放在手里将他心里的烦躁却压下去一些。 李擒书怔怔的望着，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他的高三。 冰激凌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是常见的食物，和厉予谨一起为高考奋斗的日子，到了深夜，每每坚持不下去，他都会吃个冰激凌，刺激一下自己，然后继续背单词，刷题。 厉予谨那时候也常给他买。 “你那时候才八岁吧？”李擒书说，“你怎么还记得我那时候常吃冰激凌？我八岁的事情，我现在只能想得起来一些片段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原子峰说，“我有一个特异功能，发生在我生命里的每一个片段——我都能把每一个细节记得一清二楚。医学上把这种特异功能称为超忆症。” 李擒书剥开冰激凌的外壳，盯着异常认真的原子峰，笑道：“你认真的我都快信了。” “是真的！”原子峰几乎快要抓狂，“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李擒书想了想：“骗我好玩？” “……”原子峰叹了口气。 李擒书又道：“你要是真的有这项特异功能，你就不会六科只考两位数了。” 原子峰盯着他，翻了个极大地白眼，往回走了：“爱信不信！” 李擒书一口咬下冰激凌，草莓味的香甜在唇舌之间弥散开来，之前的那么一些不开心，顷刻间全都烟消云散。 真是个孝顺的好侄子啊，李擒书想。 因为李擒书的那句话，原子峰难得在上英语课的时候翻开了书，认真听了几句。 当然，他没坚持到这一页讲完，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些单词每一个他都熟悉的很，听起来太无聊了。 谢廖东见他睡了，总算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道：“老大，我还以为你要改过自新，洗心革面了。” 原子峰：“……” 谢廖东笑：“你要是改过自新了，剩我一人复读复读再复读，那我多孤单啊不是。” 原子峰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上：“闭嘴。” “哎，你那天和那……叫什么来着，李擒书，去逛超市了吗？”谢廖东翻开一页英语书做了个样子。 “没。”原子峰说，“但第二天去了。” 谢廖东诡异的看着他：“……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什么吗？” “嗯？” “特别像我初二那年情窦初开，每天都傻笑的样子，”谢廖东说，“我他妈看你谈了七八回恋爱，没一次是像这样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原子峰顿时觉得鸡皮疙瘩爬了满身，声音一点也没压，扭头就道：“你有病吧？我怎么可能对女人不感兴趣？” 全班安静了一瞬间。 几乎所有人的脑袋都回头望向原子峰和谢廖东。 谢廖东都想钻地洞了：“我们俩演戏呢，演戏呢。哈哈哈。” “滚出去！”英语老师愤愤砸了书，“别在我的课堂上讨论情情爱爱的事情！” 原子峰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走，面上看上去淡定得很，但心里却有些不太是滋味。 对女人不感兴趣？不会吧，他原子峰怎么说，也是对着女人能起反应的人啊。 正文 第六章 炸弹 为着谢廖东的那句话，原子峰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 下午的课上完，他把东西收拾了就走，谢廖东在身后叫的很紧：“老大你不上晚自习了啊？你别啊，我他妈想不到理由了啊——” “就说我死了。”原子峰面无表情的扭头看他一眼。 谢廖东吓得一个寒噤，顿时比了个给自己嘴拉拉链的动作。 原子峰出了校门，才发现谢廖东给他发了条短信。 【谢廖东】：不是，哥，我今天早上跟你说那句话就是随口一说的，你别放心上。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同性恋嘛，你说是不是？ 原子峰更烦了，关掉手机没回他。 他本来想在外面晃悠一下，但晃悠了会儿又觉得没意思，叹了口气，干脆回去。 这时刚刚华灯初上，车水马龙，霓虹灯刚刚亮起，点亮这座不夜城。 原子峰估摸着李擒书已经下班到家了，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吃个晚饭。 他心里倒是计划得很好，却没有想到突如其来的情况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子峰开了门才发现客厅里亮着灯，沙发上居然胡乱甩了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这实在有些奇怪，李擒书是很爱干净整洁的，而且闲不住，一旦看到有东西乱了就要马上整理好，根本不会出现这么乱的情况。 原子峰往里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就注意到那扇半掩的主卧。 他往主卧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动作就突然停住了，身体僵硬在原地，连呼吸都在这一瞬间静止。 主卧里隐约传出来的，竟然是很细碎的呻吟声。 原子峰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孩，片是经常看的，但还是第一次经历现场，一方面觉得心乱，另一方面又觉得有些无法思考。 他干脆点了根烟，用尼古丁暂且麻痹一下，不住地琢磨着——李擒书是这种带女人回来的人？ 原子峰想做点什么，于是拿出了手机，可虽然眼睛看着手机，却一直尖着耳朵关注着主卧里的情况，他拼了命的想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手机上，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手机里的消息不断地叫着，谢廖东让他赶紧回学校，原子峰心道回个屁的学校。 却又不知道这莫名的烦躁是从哪里来的。 李擒书都快三十的人了，有X生活是很正常的。 可是他妈的也不能带回这里来啊，不知道这里还住着他这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小屁孩吗？！ 里面的声音足足持续了有半个多小时，响起说话声的时候，原子峰开始慌了，起身就想出门，可是他刚一站起来，主卧的门就被推开了，原子峰扭头一看，正好和李擒书四目相对。 李擒书披着一件睡袍，愣住了。 原子峰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下一秒，一个比李擒书高大些的男人突然握住了他瘦削的肩膀，仍沙哑着的声音钻入耳朵：“堵在门口干什么？” 原子峰只觉得脑子里有个炸弹砰——的一声就爆炸了，把他炸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站在李擒书身后的男人上半身有明显的六块腹肌，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赘肉，精瘦而有力。 不不不，最重要的不是他的身材，原子峰咽下一口唾沫，心想，最重要的是，他妈的这个男人是厉予谨！ 厉予谨和李擒书！ 原子峰手有些发抖的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来一根烟，刚要点上，厉予谨就很淡定的从门里走出来，淡淡道：“烟掐了，擒书闻不了烟味。” 卧槽！ 原子峰又把烟收回去，说：“你们……” 李擒书有些尴尬：“你晚自习不是十点下课么？” “我没上，”原子峰说，“你们是约炮还是……” 李擒书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厉予谨，道：“没，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 原子峰有种自己三观被震碎的感觉，半晌都没吐出一个字，客厅的气氛尴尬而诡异，过了又一会儿，竟然是厉予谨打破了沉默：“小子，这件事别跟任何人说，不然我要了你的小命。” 原子峰没说话。 厉予谨紧锁眉头：“听到没？” “那天那个女人是谁？”原子峰突然问道，“就在我学校门口奶茶店撞见的那个。” 厉予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紧接着很不自在的开口道：“朋友。” “朋友？” 原子峰冷笑一声，还欲要说更多，李擒书却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阿谨，你先去洗澡，我跟他单独聊聊。” 厉予谨进卫生间了。 李擒书在沙发上坐下，他似乎有些不自在，从半开的浴袍之间能够看到他裸露出来的极少的一部分皮肤——上面有吻痕，刺眼至极。 “过来坐，”李擒书拍了拍沙发，说，“我们聊聊。” 原子峰有些不情愿的在他身边坐下了，自个儿都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就觉得挺复杂的。 李擒书顿了顿后，才开口道：“那个女人，我知道。” 原子峰盯着他看。 “嗯……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没办法，就是会有很多不得已的事情么？”李擒书轻轻的笑，然后揉了揉他的头，道，“子峰，我们的关系是不能让人知道的，这就是我的不得已。” “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原子峰说，“如果我是厉予谨，我肯定不会把你藏着。” “笨蛋，”李擒书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你，你说了，你爷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其他的亲戚朋友会怎么看你？还有那些陌生人，会对你露出什么样的视线？” “我爷爷很爱我，不会介意我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至于其他人的眼光，我根本不在乎。”原子峰挑了挑眉，“不就是喜欢上一个人吗，男人或女人，有什么区别？难不成喜欢男人就不是喜欢了啊？” 李擒书愣在那里。 “你们只是太懦弱了。”原子峰说。 李擒书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那种眼神最开始是迷惘的，紧接着转换成了无奈，然后是掺杂着难过的悲哀。 他摸了摸原子峰的头，声音压得很低：“可是子峰，你不是厉予谨。” 原子峰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厉予谨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叫着李擒书的名字：“擒书，洗澡。” 李擒书站起身，说：“子峰，你还太小了。” 然后转身往浴室去。 原子峰突然就很生气，生气之中还掺杂着一种无力感。 他还太小了。 是，他比李擒书足足小了十岁。 这好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这一道鸿沟，原子峰没有去认真思考，自己为何要跨越。 李擒书和厉予谨的事情，即便厉予谨不威胁原子峰，原子峰也不会告诉任何家里的人——这件事事关重大，原子峰即便再怎么冲动，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更何况，厉予谨是他母亲家那边的人，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原子峰和厉家的人关系便一直不咸不淡，没必要去厉家做这种嚼舌根讨人嫌的事情。 但原子峰也不乐意把这件事给烂在肚子里，思来想去，告诉了谢廖东。 谢廖东受到的冲击比他小很多，听完之后说：“哦。” “哦？！”原子峰瞪着他，“就哦？！” “……”谢廖东挠了挠后脑勺，“不然呢？” 顿了顿，谢廖东又说：“老大，你是不是有点太落后了，现在这年代，这种事情多常见啊，咱们班就有同你信不信，你怎么搞得跟上世纪八十年代来的一样！” 原子峰莫名心虚：“是么。” “哎，你就别替别人的爱情故事发愁了，你能不能琢磨一下你和苗校花的爱情故事啊？” “我和她能有什么爱情故事？” “……”谢廖东面无表情的道，“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她是你女朋友？” 原子峰一下呛住——“靠，我他妈还真忘了。” 谢廖东：“……你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要和苗校花谈恋爱吗，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她都快成苗笑话了！人家谈恋爱都是看电影压马路的，你呢，要不就把她忘得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要不就领着个小姑娘和我们这一群大老爷们玩，你……” “……”原子峰扭头看他，“以前你怎么不替我那些前女友打抱不平呢？” 谢廖东脸色几变，最后扭头趴下去睡觉：“补觉了。” 虽说谢廖东的话不太好听，但原子峰不得不承认说得还挺有理，于是自觉通情达理的原子峰立马纠正错误，约苗校花周末去看电影。 苗校花接到他的消息都惊了。 【苗圆弧】：真的要和我去看电影？ 【原子峰】：不乐意就算了。 【苗圆弧】：周六下午三点可以么？最近上了一个爱情片，我好想看。 原子峰叹了口气，回了个“好”字。 正文 第七章 分手 周六下午，苗圆弧特地穿了件白色蕾丝的连衣裙，长发飘飘，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百，奈何她身边的男人却始终没注意到她的精心打扮，反而一直心不在焉的看着手机。 原子峰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被苗圆弧挽着，幽幽叹了口气。 苗圆弧问他：“子峰，怎么了？” “没，”原子峰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道，“苗圆弧，你挺喜欢我的是吧？” 苗圆弧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怎，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喜欢？”原子峰皱了皱眉头。 “没……”苗圆弧低下头去，声音跟蚊子叫似的，“喜欢啊，我从高一就喜欢你来着。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原子峰这个直男癌居然开口道：“那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这明显是承认自己不喜欢苗圆弧的一句话，登时让苗圆弧通红的脸又变得煞白，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就是……见到对方的时候，会很高兴，捡不到对方的时候，会很想念。总而言之，不管干什么，心里都记挂着对方。” 原子峰对比了一下，松了口气，见不到李擒书的时候他并不会想念，证明也不算是喜欢嘛。 原子峰放心了，开开心心的带着苗圆弧去看电影。 然而天下事就是这么无巧不成书，原子峰愣是想破脑袋都没想到，居然会在电影院碰见李擒书…… 和厉予谨。 而且还是，相邻的座位。 李擒书和原子峰坐在一起，两边分别隔开了苗圆弧和厉予谨。 李擒书冲他调侃的笑道：“带女朋友来看电影啊。” “……”原子峰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姑娘还在身边看着，总不能让人家没了面子，便如同便秘一般的点了点头，“嗯。” “挺漂亮的，”李擒书说，“要懂得珍惜。” 整场电影，原子峰都看得很不是滋味，苗圆弧一直想往他身上靠，甚至脑袋都斜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原子峰肩膀都快酸了，还得用眼角的余光关注李擒书那边的情况——不知道李擒书谈起恋爱来是怎么样的哦？ 李擒书和厉予谨并没有太多过分的动作，顶多就是厉予谨搂着李擒书的肩膀，两人时不时的低声耳语几句，然后李擒书就会轻轻的笑起来，嘴角的酒窝像是盛满了蜜糖一般。 那是李擒书非常真心实意的笑容，看得让人心里总是暖暖的，可是现在原子峰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电影结束后，苗圆弧和李擒书一同去厕所，厉予谨同原子峰在外面守着。 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条楚河汉界，比陌生人还不如。 厉予谨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原子峰扫他一眼：“你不是说李擒书闻不了烟味？” “他又不在，”厉予谨弹了弹烟灰，动作倒是挺潇洒的，“你小子，不好好学习，恋爱倒是谈的挺欢，多久了？” “关你屁事。”原子峰说。 厉予谨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那姑娘看上去挺好的。” 原子峰面无表情的站在一侧，道：“厉予谨，你关心关心你和李擒书的事情吧，别每天琢磨着动我们原家的心思。”顿了顿，又道，“我现在什么都没做，不过是看在厉家的份上，看在我母亲的份上，可这并不代表我以后什么都不做。” 厉予谨脸上的笑容淡下去，扭头欲要说些什么，李擒书已经从厕所出来了，他边洗手边开口道：“难得见你们俩聊起来。” 原子峰没说话。 厉予谨也不说话，只上前勾住李擒书的脖子，道：“你也别管那么多我们家的事。” 李擒书应了声。 两人同原子峰道了别就离开，原子峰蹲在厕所门口，心想女生事儿怎么这么多，还不出来！ 苗圆弧补了妆才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嗯，是有点久。”原子峰不解风情的说道。 苗圆弧心里叹了口气。 两人看完电影就没了事儿做，绕着学校外面的小吃街溜达了一圈，原子峰送苗圆弧回家，苗圆弧家离学校也挺近的，走路十来分钟就到了，送到家门口，苗圆弧站在小区门口跟他挥了挥手，原子峰微微点头，扭头欲走。 他走了没两步，听到苗圆弧喊他：“子峰。” “嗯？”原子峰侧过身，看着她。 苗圆弧两只手提着包，轻轻笑了笑，嘴角泛起几分无奈来，顿了顿后，说：“要不，我们分手吧。” 原子峰一愣，然后“嗯”了声，满不在乎的说道：“行。”一点挽留也没有。 苗圆弧知道，原子峰以往的每一任女朋友都是这样分的手——三年间，其实她也看着原子峰谈了挺多次恋爱了。 没跟原子峰在一起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如果有机会跟原子峰在一起，就是拖也要拖得原子峰喜欢上她。 但真的跟原子峰在一起了，她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原子峰似乎不太懂“喜欢”这件事，他没对任何人有过喜欢。 “那抱一下吧。”苗圆弧圆了自己想跟原子峰谈恋爱的梦之后，变得异常豁达，“前男友。” 原子峰也不矫情，上前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苗圆弧身上的香水味好像是荔枝的，很淡，竟意外地让人觉得挺好闻的，女孩子抱起来是软软的，生怕一个用力就会捏碎了的那种，原子峰没敢太用力，这个拥抱一触即分。 苗圆弧跟他说了再见：“但是以后还是朋友啊。” 原子峰说“嗯”，然后目送着苗圆弧的身影离去，越来越远。 他又失恋了。 原子峰的每一任女朋友都是自己主动说的分手——这一点，很多人都是不知道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来，原子峰每次都是被甩的那一个。 ——这么一想，原子峰莫名觉得还有点……可笑？ 分明每次他也是被追的那个，稀里糊涂的在一起，然后被甩。无限死循环。 正文 第八章 烛光 原子峰回家的时候，厉予谨同李擒书还没回，估计是去享受二人世界了，他点了份外卖三两下解决掉，盯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一直浮现李擒书和厉予谨一起看电影时的背影，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叹了口气，原子峰干脆将电视打开来，屋子里这才有了点人气。 与此同时，房门突然被人开锁推开，原子峰扭头看了眼，李擒书半蹲着身子在换鞋，脖子上的领带略有些歪了，神色看上去有点不太自然。 他形影单只的站在那里，厉予谨不在。 原子峰愣了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李擒书很勉强的扯出一点笑容来：“阿谨家里临时有点事。” 原子峰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来那一日看到的厉予谨身边的女生，充分了发挥了自己的第六感，脱口而出：“他是不是又陪别的女人去了？” 李擒书的动作一僵，旋即垂下眼眸，趿拉着拖鞋往屋里走：“没有的事。你小孩子家家的，脑子里琢磨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肯定是。”原子峰很肯定的说到，“有没有说过你不会撒谎啊李擒书。” 李擒书扫他一眼，竭力维持住的笑容终于落寞的垮了下去，他开口道：“我去洗个澡。”明显是要逃避话题了。 原子峰撇了撇嘴，眼睁睁看着李擒书进了浴室，仍然不死心的跳起来，往卫生间的外面凑，还开口说道：“嗳，李擒书，他这算是当着你的面明目张胆的出轨了吧，这你都能忍？你脾气也太好了吧。” 里面的水流声哗啦哗啦的响着，李擒书没有开口。 原子峰靠在墙壁上，用一种很散漫的语气继续说道：“你俩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在一起凑合，也挺厉害的。” “说句实话啊，就厉予谨那个性格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结婚了——如果他真结婚了，你还会跟他……” 水流声戛然而止。 原子峰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这声音突然停下了话语，竟有几分紧张地看着门。 下一刻，李擒书的声音很低的传入了原子峰的耳朵里：“他不会的。” 原子峰愣住。 “跟那些女人见面不过只是为了生意，为了家族而不得不做的事情，但阿谨一向都很有分寸，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大概是李擒书的语气太肯定，原子峰嘴里有千万可以反驳的话，竟然都没有说出来。 原子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住了嘴，只是心里仍然忍不住想着，他倒是觉得厉予谨不像是那种人。 他的确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是为了利益，就算是不该做的，他也会去做。 原子峰最后只说：“李擒书，你确定你了解厉予谨吗？”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李擒书穿着整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睡衣走出来，鼻尖上还残留着几滴水珠，他的眼眶微微发红，不知道是被热气熏出来的还是因为其他。 原子峰突然有些后悔跟他说了这番话。 李擒书很认真的看着原子峰，声音略嘶哑：“我和他认识十多年，当然了解他。子峰，有一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这是我和厉予谨之间的关系，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你好好学习就行了，不必掺和进来。” 原子峰哑然。 李擒书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好彼此之间的关系的。” “我又没担心你，”原子峰像是突然被踩住了尾巴，跳脚起来，“我只是善良，好心提醒你一句。” “知道啦。”李擒书摇头笑着。 原子峰撇嘴，很不爽的看着他，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你要是被骗得要死要活的可千万别在我面前哭，我是绝对不会管你的。” “大男人一个，有什么好哭的。”李擒书推他一把，“你去看你的书，都高三的人了，还跟女朋友去电影院看电影，怎么一点都不急？” 说到这里，原子峰就想起苗圆弧已经成了自己的前女友的事情，不由得忧伤的感慨一句：“哎，已经是前女友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抽抽了才会在李擒书的面前说这种话，毕竟被人甩这种事情，说出去怎么都不太好听。 但是看着李擒书这张脸，他不自觉的就开了口。 李擒书很是诧异的看着他：“前女友？怎么，你们今天分手了？” “嗯。”原子峰点头，“分了。” “被甩了？”李擒书看着他，“还是你小子提的？” 原子峰双手环胸，特别记仇的开口：“这是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好像与你无关吧？” 李擒书先是一愣，紧接着笑了：“你还真是……记仇。” “对啊，”原子峰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小时候你骂我泥猴子，这么一点仇都记了这么多年。” “得，以后可不敢多说你一句，生怕你记住一辈子。”李擒书说着用毛巾擦了擦自己头发上未干的水，道，“吃饭了吗？” 原子峰吃过的外卖还躺在垃圾桶里，但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没。” “那你收拾收拾。”李擒书说，“我领你出去吃饭。” 餐厅应该是李擒书提前订好的，在A市最高的玻璃旋转餐厅，四周都是透明玻璃，往下面看去，能看到万千灯火将整座城市点亮的盛景。 位置是餐厅里最好的一个位置，桌面上摆了几个烛台，很显然是烛光晚餐。 原子峰左右看看，李擒书吩咐一旁的服务员道：“麻烦将烛台撤了吧。” 服务员一愣，道：“那之后的……” “没关系，都不用上了，”李擒书笑道，“麻烦你们了。” 尽管这两人是在打谜语，但原子峰还是猜出来了一些，两人分别坐下后，他才开口道：“这你打算跟厉予谨一起吃的？” 李擒书“嗯”了一声：“这家店得提前一个月预定才能订到，本来什么都准备好了。”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心想也不能浪费了我好不容易等到的名额。” 原子峰“啧”了一声，说：“以后你想订直接找我啊，这餐厅我哥们家里的。” “资本主义。”李擒书笑眯眯的看着他，“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原子峰说，“反正现在你也算跟我一家人。” 李擒书差点没被嘴里这口水给呛死，连连咳嗽了数次，原子峰伸出手捶了捶他的后背：“喝个水都能被呛住，这么笨？” 李擒书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子峰，我发现你有的时候跟你小舅，是真的挺像的。” 他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原子峰的脸色却突然变得不好起来，动作停下，眸色极深的看着他，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下去，只脸色不太好看的道：“你别拿我跟他比。” 正文 第九章 谈心 原子峰跟厉予谨从小就不对盘。 对于原子峰而言，除了父母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几乎身边的亲朋好友，都会拿他跟厉予谨做比较。 比如说厉予谨小时候听话，三岁就能背几千首唐诗，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重点班，高考的时候是市状元，大学里就开始处理家族的事业，从底层做起现在几乎将整个家族的命脉都拿在了手里。 而他原子峰就是截然不同的人生，从小到大调皮捣蛋，成绩倒数，高三复读了一年连三位数都考不到。 久而久之，自然会厌烦别人家的孩子。 更何况，厉予谨这人也傲，原子峰烦他他也不会主动示好，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两人之间的关系都挺针锋相对的。 李擒书也知道一二，但没想过原子峰对厉予谨的讨厌会这么突兀明显。 看到原子峰的神色，他微微一愣，才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你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原子峰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他随手点了几个菜，递给服务员，李擒书道：“酒撤下去吧。” 桌子上摆着两瓶红酒，没开。 原子峰看他一眼：“我成年了。” “你明天还上课，”李擒书道，“我可不想被你爷爷发现，我在明知道你上课的情况下还怂恿你喝酒。” “我是自愿喝的。”原子峰摊开双手，道，“再说了，那课我上和不上有什么区别吗。” 李擒书动了动眉头，估计又起了几分说教的心思，原子峰连忙把他的话扼杀在摇篮里：“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吧。我都知道，你甭说了。” 李擒书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你倒是什么都懂，可惜就不按照别人说的去做。” “我管别人说什么。” 李擒书留下了一瓶红酒，服务员开了瓶塞，两人一人倒了杯，他举杯碰了碰原子峰的杯子，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到底要做什么？” “没有。”原子峰很诚实的摇了摇头，“没有特别感兴趣的。” “那就去培养一个爱好吧。”李擒书说，“人活着，总要有点爱好才有意思，你总不可能读一辈子的高三，你想一直读下去，学校都不乐意收呢。等你培养了爱好，再以此为目标奋斗，到时候分数提升就会变成很容易的事。” 原子峰起了兴趣，坐直身体，直直的盯着他，询问道：“所以，当时你高考考的那么好，就是因为有爱好，有目标？” 李擒书拿着红酒杯的手微微一僵，随后垂下眼眸，很轻的“嗯”了一声。 “是什么？”原子峰问道。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什么。”李擒书抬起眼，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跟你说你也不懂。” 李擒书的爱好和目标其实很简单。 其实他的成绩在当时并不算好，最后之所以考出很好的成绩，不过是因为跟厉予谨有了要上同一个大学的约定。 尽管最后他们俩也没能上成同一个大学。 可是大学四年，因为距离很近，他们仍然能够常常见面。其实常常是李擒书去找厉予谨，因为厉予谨太忙了，几乎抽不出时间的空隙。 仔细想来，这么多年，好像一直都是李擒书在迁就厉予谨，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后悔过。 李擒书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后悔的一天，至少现在，他是不后悔的。 人想要得到什么，总要失去些什么。 看着李擒书失神的模样，原子峰差不多也猜到了什么，心情很不爽的将红酒一口饮尽了，他才慢悠悠的开口揭穿他：“是因为厉予谨吧。” 李擒书没说话。 原子峰说：“你要是真的了解他，现在在这里陪你吃烛光晚餐的人就不是我了——虽然也没有烛光。” 李擒书笑着看他：“你如果想要烛光，我现在就叫人帮忙拿过来。” “还是算了，”原子峰挑眉，反唇相讥，“你跟我在这里吃烛光晚餐算什么意思？” 李擒书很诚恳的点了点头：“我想也是，所以才让人给撤了。” “哎李擒书，”原子峰想了想，“那你现在算是实现你当初的目标了吗？” 李擒书一顿，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个问题，你问我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在追求梦想和目标的道路上，我也只是一个失败者。” 原子峰瞬间就明白了。 李擒书过得并不算快乐。 想想也是，如果换做是原子峰的女朋友，跟他交往期间还跟其他的男人勾勾搭搭，他肯定会立马爆炸。 从这件事上来说，李擒书的确是个挺能忍的人，他居然能忍这么多年。 ——据原子峰所知，想跟厉予谨商业联姻的好像还挺多的。 原子峰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耳边却突然跌入一个熟悉的男音，略压低了几分道：“抱歉，我来迟了。” 李擒书的表情一僵，抬起头，看向来人。 原子峰的眉头也轻轻拧了起来。 厉予谨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才开口道：“我处理完那边的事见还早，之前给你发的短信你也没回复我，以为你没收到，所以就赶过来了。” 没等李擒书问他就主动解释，这在厉予谨身上其实是很少见的。 李擒书顿了顿，才道：“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嗯。”厉予谨摸了摸李擒书的耳垂，像是此时才注意到他的对面坐着原子峰，“你怎么在这？” 李擒书解释道：“这家餐厅不太好定，我觉得有些浪费，所以临时邀请子峰跟我一起过来了。” 厉予谨脸色不太好看，但忍下了，他坐在李擒书的旁边，才继续开口：“以后记得跟我说一声。” “怎么，”原子峰到底没忍住开口刺道，“就准你跟其他的女人勾勾搭搭同喝奶茶，就不允许李擒书跟其他人一起吃顿饭啊？” 厉予谨的脸色一下拉了下来，餐桌上的气氛到达了一个逼仄而诡异的峰值。 他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妥帖的折好，然后淡淡道：“原子峰，我和擒书的事情，你最好少管。” 正文 第十章 针锋相对 原子峰从小到大最有乐趣的事情就是同厉予谨针锋相对，自然不会错过如此好的一个时机，听完这话他立马就笑了，道：“我当然没什么时间管你们俩的事情，但是你都扯到我身上了，我多几句嘴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厉予谨面色难看的看着他：“你爷爷把你送到我这里住，不是让你尖酸刻薄的。成绩如果期中了还是没办法提高，我会采用非常手段。” 原子峰双手环胸：“什么非常手段？” “送你回去住校，”厉予谨说，“我自认无能，管不了你。” 靠。 原子峰心里暗骂一声，他是真不想去睡学校那大通铺。 原子峰别的不说，但是真的有点爱干净，学校那群男生都是袜子能堆一个星期不洗的，要和他们睡一起，原子峰真是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恶狠狠地瞪了厉予谨一眼，道：“我的嘴不把门，你的事儿小心我就给你抖出去了。” “呵，”厉予谨冷笑一声，“你大可一试。” “行了行了……”看这两人吵得停不下来，甚至几乎要到动手的架势，李擒书捏了捏自己的眉头，站出来打圆场，“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吵的，好好吃饭。” 厉予谨率先收了戾气，低下头开始切碟子里的牛排。 原子峰心里虽然还憋着气，但是没了对手，怒气无处发泄，也只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李擒书勉强算是两人之间的调和剂，如果不是他在的话，原子峰敢断定，自己和厉予谨同居绝不会超过三天——不，一天。 仅需一天，他们就能直接打起来。 毕竟谁都不是收敛脾气的人。 厉予谨将盘子里的牛排全部都切成了小块，自然而然的将盘子往李擒书的方向一送，将完整的那一块给换了过来。 李擒书用刀叉插了一块放进嘴里，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这里的味道果然不错。” “嗯，”厉予谨说，“上次来吃的时候，就觉得你会喜欢。孜然很入味。” “谢谢。”李擒书笑起来时嘴角有一个盛满了蜜的小酒窝，望着厉予谨时眼睛微微发着亮光。 原子峰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插不进这两人之间氛围的感觉。 毕竟是十多年的感情，即便有再多的矛盾和无奈，被岁月碾过的痕迹也都存在，再怎么样，他们都是默契的。 原子峰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刀叉刮在盘子上发出轻微的响。 李擒书主动开口问道：“不喜欢吗？” “没。”原子峰摇头。 “别管他，”厉予谨说，“这小子从小吃饭就这样，事多。” 李擒书道：“不喜欢就换一样，不用给我省钱。” 原子峰心里就更不爽了。 这一次他很迅速的往自己嘴里塞了好几块牛排，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真的没有不喜欢。 一个人形影单只的坐在一对情侣的面前，虽然李擒书已经很是收敛，但他们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氛围还是让原子峰觉得很不爽。 本来期待的共度晚餐变成了虐狗盛宴，原子峰没吃几口就借要上厕所溜了，他去前台结了账，心里才舒坦了几分。 李擒书结账时才发现结过了，奇怪的看一眼原子峰，正要开口，原子峰就打断了他：“我不欠你的。” 李擒书无奈一笑：“行吧，现在换我欠你一次了。” 原子峰很不要脸皮的说：“嗯，你记得你欠我一次。” “走吧。”厉予谨扶住李擒书的肩膀，手轻轻的勾住他的脖子，动作随意亲昵的将他往电梯里一推。 原子峰看着出神，直到电梯要合上，李擒书才猛地支出来一只手：“愣着想什么呢？快进来。” 原子峰一个跨步迈了进去，站在两人旁边一米左右的距离。 他脑子里隐隐有个念头—— 原来谈恋爱是这种感觉。 原来谈恋爱的两个人，好像真的是别人插不进去的。 第二天一大早原子峰就有早自习，他喝的红酒后劲儿大，早上还真有点起不来，七点整，李擒书准时提供叫起床服务，门被他敲得直响。 原子峰发出一声哀嚎，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想把那声音隔绝在外，偏生李擒书坚持的很，足足敲了五分钟。 魔音灌耳，原子峰终于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猛地一下开了门，声音略大了几分：“我睡觉呢！” “七点了，”李擒书指了指墙上的时间，“七点半你们有早自习。你小舅不在，我来负责你的生活作息。” 原子峰捏了捏自己的眉角，后知后觉：“厉予谨又出差了？” “嗯。” 原子峰突然有些高兴：“几天啊？” “短则两三天，长则一个星期，”李擒书道，“你别管他出差几天，不管他出差几天，你每天七点都要准时起床，这是你爷爷吩咐的，我会坚决执行，争取让你的分数能有一个质的突破。” “什么质的突破？”原子峰说，“突破三位数吗？” 李擒书没忍住笑道：“基数这么小，想进步是很容易的，只要你稍微用点心。” 李擒书一边说，一边将原子峰推进了洗手间：“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不过我得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高中那些题我不确定我还会不会。” 原子峰打了个哈欠：“不用问你，我自己也行。” “小原同学，”李擒书喊他，“这你就有些过分自信了哦。” 原子峰撇撇嘴，横扫李擒书一眼，道：“我这人从不吹牛逼。” 李擒书没再搭理他，将卫生间的房门阖上，往厨房走去：“你先洗漱，我给你煎个蛋，你吃完了我直接送你去学校。” 原子峰含糊的“嗯”了一声，开始刷起牙来。 虽然来这边住打着的旗号是厉予谨帮忙补习，但原子峰仍然不怎么想动手。 他一向觉得成绩这种东西，是没什么用的。 就好像厉予谨，考了市状元又怎么样？他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就是因为他本来就有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