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抽我的 夜半。 窗外雷声阵阵,我睡得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突然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有一种人,倘若让你爱若骨髓,哪怕只是听见他的呼吸声,你也能无比清晰的判断出,是他来了。 他给我的怀抱是那样的熟悉,我依赖似的刚想要反抱住他,他贴在我耳畔说的话却刹那间让我透体冰凉:“莫清,你现在简直把自己搞得像个疯子一样。” 我心陡然一惊,这才想起睡觉前在鼻子里塞了两团卫生纸,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顾屿森面前,他显然会火冒三丈。 “我……胡乱塞着好玩的。”我也知道这样子有多么的难看和怪异,连忙将塞着的卫生纸拿了出来,扔在了床头。 床头的灯光微弱,将顾屿森的面部轮廓切割得晦暗不明,他依旧是那样的英俊,一如当年初见。 只是,他显然忘记 ,这样怪异的行为,我其实不止做过一次。 我曾经为了好玩,把整张脸都涂成花猫,然后睡在他身旁偷偷的吓他。 他醒来之后显然怔愣,眼睛里却满是褪不去的笑意,毫不嫌脏的用额头亲昵的抵住我的额头,笑着说:“啊,原来今天是花猫叫醒服务,那会不会像童话一样,只有被王子吻,花猫才会变成我的公主。” 说完,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满脸笑意的吻住了我的唇。 我们在晨光沐浴下接吻,在星辰漫天下接吻,在花前月下接吻,那样的宠溺,那样的柔情,只觉得全世界最好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他曾经说过,他爱死了我的古灵精怪。 可现如今,我做什么,他只觉得违背常理,于他是那样难以忍受的厌恶。 见我扔了卫生纸,顾屿森蹙着的眉头才仿佛放平了一些,他看着我,轻声道:“我记得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所以才想着回来陪陪你。” “前天。”我说。 “什么?”他又皱起眉头。 我轻声说:“结婚纪念日,是前天。” 那天,我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开着灯,生生等到了凌晨。 顾屿森深眸怔滞了一下,我却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无非是今天再陪我补过之类的,可那样的纪念,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世界上的所有纪念日,如果不是在彼此建立爱的前提上,就和我无端在鼻子里塞卫生纸一样,在外人的眼里,是那样的怪异和可笑。 顾屿森的话还没说出口,我的“不用了”就已经到了嘴边,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我们彼此把自己的话说出来,顾屿森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已经响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是顾倾儿! 看到这个名字,我真是害怕,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屿森就已经脸色大变。 挂掉电话,顾屿森立马起身,呼吸略带急促的道:“倾儿割腕自杀了!” 我并不意外,也跟着起身,却不忘从沙发上拿起他的西装外套,外面更深露重,冷得要命,他担心顾倾儿,连衣服都忘了穿。 我和他一起匆匆赶到医院。 急救室外,医生早早就等在那儿,双手反复握拳.交叉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他万万没想到,今夜竟会接待顾家的病人。 顾家家大业大,更有三代军门世家背景,在A市几乎无人敢惹,而谁又不知,顾家太子爷宠妹如命,要是顾倾儿在他们医院出什么事情,想想顾家太子爷一贯的行事作风,那后果,简直是让人难以想象。 经历的次数多了,我自然明白医生在想些什么,于是立马走到他面前,挽起袖子道:“RH阴性血,马上带我去抽。” 正文 第2章 流鼻血 医生猛地抬头,看到我的样子显然惊愕了一下,但很快就一闪而逝,犹如找到了救星,却还不忘战战兢兢的看身后的顾屿森一眼,以作示意。 他当然会同意,于是我被医生脚步匆快的带进抽血室,仿佛慢了一步,急救室里的顾倾儿就会殒命。 在抽血室里,我眼睁睁看着采血针深深扎进我血管里,明明只是抽血,我却有一种身体都快被抽空的感觉,连骨髓都在叫嚣着疼痛。 好在这种感觉并不用持续太久,抽光后,医生满脸笑容的拿着我的血去救人了,偌大的房子里,就剩我一个人瘫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喘着气,并没人管我。 身体太差了,抽了400ml的血,我却用了足足四个小时才恢复过来。 听说顾倾儿醒了,我想着还是要去看看,毕竟我是她的嫂子,可才刚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不擅长偷听,刚准备走,却听到顾倾儿问道:“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跟她离婚?” 我停了脚步,心想,顾倾儿问的这是什么问题,我才救了她,并且,不止救她一次。 “她是你的嫂子。”果不其然,我听到顾屿森道。 “可你喜欢的是我!”顾倾儿在病房陡然激动起来,顿了一下,声音又带着哭腔,“哥,我知道你在气我当年失约没有跟你去国外结婚,可我是怕了,我太怕爷爷了,你是顾家独子他不会拿你怎么办,可我只是被顾家收养的女儿,他不会放过我的。” “我错了,我什么都不管了,哪怕被爷爷打死也不管了,阿森,我爱你,我们一起去国外结婚好不好?” “不要胡说了。”顾屿森声音含着听不出的情绪,听来竟有些痛苦,“你是我的妹妹,永远都是。” “我不是!你爱我,我也爱你。”顾倾儿抓住了他的手臂,哭着道,“哥,你爱我的对不对?不然,不会在被我爽了约之后,找了个和我长得那么像的女人回来,就只是为了把她当做我的替身对不对!” “不是,我真心喜欢她,所以才会和她结婚。” “胡说!你娶她,不过是为了气我,如果你真心喜欢,又怎么会在我每次割腕自杀大出血的时候,把她拉到医院里给我抽血!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十次,整整十次!哥,我求你不要骗自己好不好,她不过就是一个移动血库而已,在你的心里,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比我更重要!” 哪怕明明知道真相,这一刻,我也掩耳盗铃的好希望顾屿森否认。 可是,他却突然沉默了。 好半会,他才道:“是,没有人比你重要。” “我为你可以背叛全世界,可你当初,为何要背叛我?” 在这句话出口之后,我脸上突然有黏糊糊的液体流出来,我本以为是眼泪,用手一摸,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竟是血。 原来是我流鼻血了。 我在鼻子里塞卫生纸,顾屿森只觉得我行为怪异,以为我是好玩,以为我是恶作剧,却独独没想过,我是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躺在我身边,那样本该让我欢喜的一刻,我鼻子里却突然煞风景的流出两行鼻血来,好让他知道,其实我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他满心欢喜的把我当成顾倾儿的替身,可我却得了癌症就要死了,这世上的事,还真是莫可奈何。 正文 第3章 两根肋骨 脚步声突然离我很近,我慌慌张张的一边想把脸上的血擦干净,一边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我脑子里想不了其他,只想着这样子的我一定不能让顾屿森看见。 女为悦已者容,我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算怎么回事。 哦,差点忘记,顾屿森一点也不喜欢我,他不过是把我当成了顾倾儿的替身,所以才会和我相爱,我却还傻乎乎的,以为遇见了王子,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爱情。 其实,只是顾倾儿遇到,不是我。 兄妹相爱,这样短短四个字,听起来却还真是轰轰烈烈,惊心动魄。顾屿森不愧是我喜欢上的男人,连这样违背纲常的事情都能做得出。 可…… 为何要扯上我? 如果早就知道他心中装了人,我又怎么会和他相爱,哪怕这个男人再好,我也绝不会和他在一起,不会牵扯到这场乱七八糟的兄妹恋中。 他骗了我,现在不喜欢我,又说我像个疯子一样。 我狼狈的躲在楼道处,想起方才的种种,脸上又有液体流出来,本以为是鼻血,没曾想用手一摸,是泪。 流血不痛,可就这么几滴黏糊糊的泪,心脏反倒像是被针扎般的千疮百孔一样,我心里真瞧不起自己,心想不能再哭了。 从今往后,顾屿森再不会为我擦眼泪了。 从医院回来后,我在家休养。 身体已经不比从前,我本就快要死了,这样隔一段时间就抽血的方式更无疑于慢性自杀。 有好多次,我都很想跟顾倾儿好好谈谈,让她别再用这种割腕自杀法了,等我突然有一天死了,她再割腕,就再也找不到人给她献熊猫血。 可我知道她不会听我的,她就是要用这种方法,来吸引顾屿森的注意,让他为她焦心。 何必呢? 她都不用动,只是皱一下眉头,顾屿森全部的注意力就已经都在她那边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故意做这些给我看。 我已经看得够清楚了。 半个月,顾屿森回到家。 他在医院照顾顾倾儿的这段时间,A市几乎每天都在下雨,而一下雨,我胸口的肋骨就疼得不行,整夜整夜的发着虚汗难眠。 我曾断过两根肋骨。 第一次是在初次与顾屿森相见的时候,我被他的车撞到,送到医院断掉一根肋骨;第二次,是在顾屿森带我回顾家,去见他爷爷的时候,那个极具威严,拄着拐杖的老人,在看到我模样的那刻,瞬间就勃然大怒,大骂了好几句“孽障”,抄起手头的拐杖就往顾屿森身上砸去,我立马扑上去,生生挨下这一棍,当场断了第二根。 现在想想,他爷爷之所以那样疯狂,完全是因为我长得极像顾倾儿吧。 顾家,无法接受兄妹相恋,这对这样一个名门来说,完全是败坏门风,他完全没想到,拆散了不算,顾屿森竟还执念极深的带回一个和顾倾儿长得极像的女人。 可怜当初我不知道真相,只是单纯以为他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在医院的时候忧心忡忡了好久,甚至连肋骨的伤都忘记去管。 而听人说,肋骨断掉是最疼的。 至今为止,顾屿森只知道我那两根肋骨被治好了,却从不知道,每次下雨的时候,我有多疼。 我也不会告诉他。 正文 第4章 永永远远的替身 所以在我的手还放在胸口处捂着肋骨止疼的时候,看到他,我立刻放了下来,却没想到太过慌张,看上去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顾屿森本就敏锐,看到我这个动作眯了眯眼睛,走过来道:“你在干什么?” 我说:“晚饭吃多了,捂肚子消消食。” 以前,这种事情本来是他为我做的。 他对我真的很好,当然是在顾倾儿还没回,一切真相都还没捅破,我们像是天下间所有恩爱情侣那般相爱的时期。 每次吃完饭,他都会躺在沙发上,而我躺在他的怀里,任他温热的大掌无比轻柔的揉着我的肚子。 他每次都一边揉一边偷偷低下头来亲我,我心头甜蜜到不行,但也不能这样任他欺负,于是每次被亲就去挠他痒,手在他身体里摸来摸去,笑着警告道:“痒不痒?还亲不亲,还敢不敢亲我?” 他笑着任由我胡闹,终于在我闹够了的时候,轻轻抓住我的手,目光灼灼:“亲,亲一辈子,好不好?” 多恍惚啊,那时候,他就对我说了一辈子。 不能说他现在忘记了,或许只能说,他说的誓言,从来都算数。只是他当时眼里看着的,是另一个人。 兴许是被我那句话激起了过往回忆,顾屿森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有那么一刹那,我竟错以为那是柔情。 “以后我让厨房量好你该吃的饭量,这样以后就不会总是糊里糊涂的积食。”顾屿森走近,伸手准备去抚我头发,“上次谢谢你救了倾儿,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做的事情,尽管提出来。” 我像是受了惊一样,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让他抚我头发的动作生生顿在了半空。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在一切真相都赤裸裸的摆在几个人面前的时候,他已经不再适合对我做那么亲密的动作。 见我这样,顾屿森放下手,那力度让我感觉他极其气恼,连声音都沉了几分,“既然没有,那就跟我出去走走,明天有一个慈善晚宴,你跟我一起参加。” 我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我是很想要出去走走,可并不想参加宴会,因为在宴会上,必定会遇上顾倾儿。 尤其,是在开场舞的时候。 明明我才是顾屿森的妻子,可开场舞邀请女伴的时候,顾屿森的手伸向的,只会是顾倾儿。 他不是对我不好,只是在顾倾儿和我面前,他选择的永远会是她。 这更让人难过。 我一辈子都是个替身,永永远远的替身。 好在,这一辈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所以,无论晚宴上多少人的目光朝我射来,我都毫不在乎,一个都要死了的人,还计较那些干什么?只是,当我眼前突然出现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时,我还是怔愣了一下。 “小姐,能请你共舞一曲吗?” 我抬起头,发现眼前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凤尾服的英俊男人,他微微弯腰向我邀请,眉眼间满是绅士的笑意。 正文 第5章 警告 “当然可以。” 虽然我并不会做豪门少奶奶,但我知道,此刻若是拒绝,未免太失大家风范,顾家这样的名门,不能在我身上失了脸。 于是,向来抗拒与外人接触的我挽上他的腰,与这个陌生的男人在舞池共舞。 我不怎么会跳舞,唯一会的几支舞还是和顾屿森学的,那时候舞步凌乱,我总是踩到他的皮鞋,然后再吐着舌头埋着他怀里偷笑,那时候,跳舞还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似现在。 而且,这个男人还总往我身上瞧。 我很不适应,正准备提醒我已是有夫之妇,就听到他温润笑道:“莫小姐,我叫傅斯年。” “我叫莫清。”我点点头。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他若有所思。 哇,真是好老套的搭讪方式。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要这么回他。 可现在,我只是看了他一眼,释然道:“你见的是不是顾小姐?很多人都说……我和她长得很像。” 傅斯年不说话,只是眼光朝我耳朵后望去。 我不知道他在瞧什么,难道我耳朵后还长了什么胎记不成。 正准备说话,音乐骤停,台上的主持人拿着话筒道:“交换舞伴。” 于是,还没能等我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到了另一个男人怀里,而那个男人,竟是顾屿森! “你刚刚和那个男人好像聊得很开心?”顾屿森的声音很危险,轻轻贴在我耳边。 以前相爱的时候,他很爱吃醋,但凡我在电视上多看了别的男人一眼,或说别的男人长得帅之类,他都非要吃醋个好几天。 而现在,他这样的语气恍惚间让我觉得他是不是回到了从前,因为我真有些难以置信,他竟然用顾倾儿换了我。 可正当我准备寻找顾倾儿确定答案的时候,他的下一句话立马就让我透体冰凉:“不用找了,倾儿跳得累去休息了。” 言下之意是,如果不是顾倾儿要休息,他不会找她跳舞。 我们跳着舞,他那样亲密的拥着我,可伤人的话也是一句接着一句,“不要忘记,你已经是有丈夫的人,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勾搭别的男人。” 我心狠狠痛了一下,仿佛有什么藤蔓绞上了脖颈,竟疼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勾搭过别的男人吗? 从始至终,我都只有过他一个男人,更何况,是我勾搭了他吗,明明当初是他招惹了我,骗了我。 我很少说“骗”这个词,因为总觉得说了后就像个怨妇,但这是事实,并且是真的可恨的事情。 这支舞根本就跳不下去,哪怕是在他的身旁,所以都还没能跳完,我就借口去上洗手间匆匆而逃。 洗手间里,我不停的呕吐,呕出一大滩的血来。 我是真的快死了。 老天对我真不算太糟,知道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快过不下去了,只靠着过去的回忆,无法让我留在顾屿森的身边,所以,才给了我这样一个方法。 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我无父无母,从小就是个孤儿,而自从遇上顾屿森,我就认定了,他是我的唯一。 而此刻这个唯一,我连我还有多长时间可活都不能再告诉他,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在乎。 正推了门准备出去,就听见门外传来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正文 第6章 底线 “咦,今天真不该来的,可真恶心。” “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就那个顾家太子爷,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妹妹!不仅找了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养在身边,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顾倾儿共舞,你是没见他看顾倾儿的眼神,和看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有什么差别?” “顾倾儿是顾家的养女吧,不是亲妹妹。” “谁知道呢?这种豪门世家,关系最乱了,说不定顾倾儿本来就是顾家留在外面的私生女,为了名声好听才说从孤儿院抱回来收养的,你想想,那个顾家太子爷要什么没什么,哪怕是自己的妹妹,只要想要,应该也已经和她上过床了吧?到时候顾倾儿再一怀孕,生下一个畸形胎儿,兄妹乱伦啊……” “那顾家天子爷有钱有势,长得又好,没想到这么想不开,做出乱伦这种恶心的事情,真是恶心的男人,哈哈,也活该他们有一个畸形的孩……啊……” 我实在听不下去,随手抄起洗手间的一个工具,发了狠般的朝那个女人砸了过去。 “谁是恶心的男人,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那个女人被砸得一懵,额头立刻有血流出来,大骂道:“你神经病啊!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怎么不关我的事? 自认识顾屿森以来,他在我心中,就是上天打造出来的完美神物,没有一点缺点的完美男人,相貌,身世,性格,才能,通通一流,说是上天偏心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都加诸在他身上也不为过。 若说唯一的败笔,那就是,他爱上了顾倾儿,自己的妹妹。 这本没有什么,但在顾家,在外人眼中,这就是违背纲常,就是乱伦,就是……不容! 我其实不止一次的怪过顾屿森为什么要对我隐瞒他心中已有人的事实,但当我知道他爱的那个人是顾倾儿时,我又心酸的觉得,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要和她在一起,那就证明他真的爱透了她,所以,我真希望他们的坎坷和荆绊能少一点,祝福和鼓励能多一点。 我不希望他太难了。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我一退再退,低到了尘埃。 所以,在听到顾屿森被这样诋毁的时候,被那样不入流的人说着他爱上自己的妹妹十分恶心的时候,我真的气得发抖,因为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以后的日子里,又会有多少私底下的谩骂涌上他。 那个女人还在骂,用尽所有恶毒的词汇,我终于忍不住,冲过去跟她打了起来。 我扇了她很多巴掌,掌掌都往嘴上呼,我要扇到她不能说话,嘴里再也吐不出那些辱骂我用了一生去爱的男人的话来。 她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更别提我一个人孤军奋战,而她还有帮手,她们两个人一起过来打我,我一个得了癌症才呕过血的,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 但我并没有停手。 心头闷着一团火和痛意,仿佛只有靠这种方式才能宣泄出来,那两个女人大概以为我是疯了,但其实我的脾气并没有那么大,我也不是刚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我这么崩溃,完全是她们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顾屿森,就是我的底线。 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辱他,我得像我之前扑过去为他断肋骨一样,好好的护住他。 哪怕,我早就被他伤得遍体鳞伤。 正文 第7章 给顾家丢脸 我的疯狂最后导致的就是连警察也引过来了,那两个女人非要我道歉,否则就一定要警察把我抓走不可。 我真是要笑死了! 先不说本就是她们辱人在先,我如果道歉,不就代表了我承认了她们先前对顾屿森的那一番侮辱? 我死也不会道歉,所以对方不愿意调解,而当我被铐上手铐的那一刻,顾屿森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而更让我无地自容的是,他旁边还站着顾倾儿。 他们像是看戏一样,完全没有替我说话的意思。 “你就一定要给顾家丢脸吗?” 倒是顾屿森,在我被警察带走的时候,突然脸色极沉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真的抓疼我了,我刚准备说话,他却又猛地甩开我的手,额头的太阳穴似是被我气得突突直跳,“果真麻雀就是麻雀,行为粗鄙,永远变不了凤凰!” “莫清,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娶进门!” 我心猛地震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顾屿森跟我求婚的那天夜里,下着很大的一场雪。 我不知道他是顾家太子爷,他也从没告诉过我这些,我们像是全天下最普通的情侣一样,走在满是圣诞树和霓虹彩灯的街道上,那时候,他的围巾还围在我脖子上,他的每个眼神也都在我身上。 走到一个喷泉池的时候,他突然语气温柔的问我冷不冷,我一边踢石子,一边笑着问:“你猜?” 他也笑,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带到他怀里,然后握着我的手放进他大衣口袋里,低低问:“我猜对了吗?” 哇,这个人真是……好不要脸啊。 我笑着打了他一下,刚想要从他怀里逃开,他却略带紧张的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像是变魔术一样,在他的大衣口袋里为我套上了戒指。 我从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跟我求婚,漫天飞雪下,他单膝朝我跪下,黄色的暖光洒在他身上,他好看到一塌糊涂。 我极其丢脸的捂住了嘴巴。 而他抓着我的手,一字一句郑重道:“阿清,嫁给我,让我给你一个家。” 我从没告诉过他,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而这句话,是我毕生听过最美的情话。 可现在,他却说他后悔娶了我。 我以为会很痛,但兴许是已经痛得麻木了,这一刻,我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掉下。 我告诉自己。 该哭的不是我,该是他顾屿森才对。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莫清去保护他了。 哪怕,其实他根本都不会在意,甚至哪怕等我死了,都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 我被带回了警局。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那两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说什么也要让警方把我拘留起来,我一路听她们哭诉,却表现得异常淡定。 她们一定不知道,我没什么好害怕的,拘留对于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是一件坏事。 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在担心,顾屿森如果再像现在这样每天都不回家,房子那么大,又空荡荡的,我要是哪一天真的撑不住,恐怕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但现在,不过是没了自由而已,若我真的死了,至少会有人为我收尸。 多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来得及进拘留室,就突然来人将我保释了出来,那两个女人一路不依不饶,可那人不过是在警局说了一句话,警方就立刻战战兢兢的将我放了出来。 正文 第8章 我的妻子,你抱着感觉如何? 解开手铐的时候,那两个警察还对我鞠起了躬,“莫小姐,真是怠慢了,都怪我们没把事情查清,等会儿出去的时候,您可一定要在傅家的人面前多说说我们的好话。” 我压根摸不着头脑。 我在A市无依无靠,原本以为就算有人保释也是顾家的人,什么时候竟还冒出一个傅家? 而等我出去,看到站在门口等着我的那个男人,我更愣了。 见我呆在那儿,他立刻主动朝我走过来,温润一笑道:“不至于记性这么不好吧,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我这才想起,他是在舞会上邀请我一起跳舞的男人,“傅斯年!” 他怎么会来?竟然还把我保释了出来! “是我。”傅斯年唇角微勾,看到我这狼狈的样子仿佛怔滞了一下,好半会才伸出手来将我头发抚到耳后,轻声道,“是我来得太晚了,你受苦了。” 他眼神中的心疼和温柔让我觉得无比的恍惚,这让我莫名产生一种错觉,我和他好像认识很久了。 “走吧,这里的事情我都解决了,我送你去医院。” 外面下着大雪,车子又停在很远的地方,才刚出警局,傅斯年就脱下西装小心包住我身子,然后将我拦腰抱了起来。 我惊呼了一声,万万没想到傅斯年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受伤了。” “我没有。” “你是在怀疑我的眼睛?” “我伤得不是腿,还能走。” 如果是以前还好说,现在我不得不随时随地顾忌着顾家的脸面,一举一动都怕行差踏错,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在外面走,这算怎么回事? 我在他怀里不停挣扎着,没曾想傅斯年却终于将我抱得更紧,俯身在我耳边低吼道:“够了,阿清,好好待在我怀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 我彻底愣了。 “你在说什么?” 傅斯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半会才慢慢冷静下来,一字一句看着我道:“你是真不记得我了,是吗?” 明明该是不认识的,可看着他那双眼睛,我却觉得无比的熟悉,好像在很久之前,我就经常这样注视着他。 我皱了皱眉,刚准备说些什么,前方突然照过来一道极其刺眼的光芒,一辆限量版的商务豪车开了进来,一个猛烈的急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而车门打开,顾屿森从里面走了出来。 有些事,就是这么猝不及防,阴错阳差。 我满心忧愁着我的每一个举动会不会对顾家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而我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的画面,竟恰好被顾屿森撞见。 他怎么会来? 此刻,他不是该陪在顾倾儿身边吗? 我尚还在想着这个问题,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目光先是在我脸上一掠而过,再冷冷看向傅斯年,一字一句,咬音极重。 “傅总,不知道我的妻子,你抱着感觉如何?” 正文 第9章 可笑至极,亦可怜至极 傅斯年似笑非笑,“原来顾总还知道这是你妻子,我还以为,顾总的心思全放在自己妹妹身上了,别的人任谁也管不上了。既然如此,顾总这个妻子还不如给我傅斯年好了,你可能不知道,我爷爷最近正好想要个孙媳妇,催我催得紧着呢。” 听到这话,我在傅斯年怀里不由得动了一下,如果不是我清楚傅斯年这是在替我讨公道,不然我差点就以为,他是特地过来往我心头扎刀的。 是不是全天下都知道顾屿森的最爱是顾倾儿? 是不是全天下也都知道,我这个顾家少奶奶只不过是顾屿森娶回来的一个替身。 知道就知道罢,何必还跟我强调一遍又一遍,说,喂,你知道吗,你在顾屿森心里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能不能不要再说了,我已经知道得够清楚了。 “傅先生,谢谢你把我从警局保释出来,以后如果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在顾屿森的答案还没出口之前,我立马从傅斯年怀里挣脱了出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 “你还要跟他走吗?”傅斯年看着我道,“我刚刚跟你说的……” 还没等傅斯年这句话说完,我的身子一个踉跄,顾屿森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攥住了我的手,径直就走。 傅斯年接下来的话我根本听不到了,不消一会儿,我就被他扯到了车上。 “好疼,放开我!” 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对他生气,哪怕是被他带到医院足足抽了十次血救他的顾倾儿,我都没用过这么大的声音跟他说话。 但他看上去竟比我还要生气,一上车就将我抵在了车座上,我清晰的看到他的青筋一点一点因为震怒而暴起来,万万没想到傅斯年抱我的那一幕竟对他刺激那么大,他眼睛竟然都红了,一字一句恨不得把牙齿都给咬碎,“莫清,你究竟还要给我招惹回多少男人?” 我推了他一下没推开,更加生气了,“你什么意思?我和傅斯年今天不过第一次见面。” “你和他第一次见面就能让他抱?”他不由冷笑连连,“那两个非要将你带到警局的女人你也是第一次见吧,第一次见面就能和她们像个疯子一样在酒店打起来,莫清,你现如今真是变得愈发的不可理喻!” 我喉咙动了一下,竟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心头的委屈都要翻天了,可我能怎么说? 让我去告诉他,我之所以会跟那两个女人打起来,并且死活都不肯道歉,完全是因为她们说了你的坏话,并且诅咒了你和顾倾儿的爱情。 所以我就像个疯子一样,冲出去跟她们大打出手? 这本来就是他和顾倾儿之间的爱恨纠葛,我不过只是个陪衬,莫名被牵扯进来,竟还入戏太深。 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亦可怜至极。 见我迟迟不说话,顾屿森也料定了我是无话可说,愤然松开我的手,摇下车窗,再也不看我一眼。 他那样的眼神是真的伤到我了,我也咬着唇不发一言,两个人像是两块被烧红了眼的木头一样,一路坐回了家。 只是让我诧异的是,既不是结婚纪念日,又不是我生日,到了家门口,顾屿森竟然没让司机将车开走去陪顾倾儿,反倒是脚步极沉的下了车,在我身后随我进了家门。 正文 第10章 倾儿,别走 虽然搞不懂他到底什么念头,但我也懒得去管他了,反正自从顾倾儿回国后,我们就分了房睡,他睡哪儿我根本也不用担心。 外面冷得要命,我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对着镜子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两个女人下手实在太毒,明明都穿了衣服,我身上竟然全都是被她们用指甲生生抓出来的挠痕。 我不过一碰,就疼得要命。 因为怕被顾屿森看出端倪,我连医药箱都不敢去拿,只能生生忍着这些疼痛,洗完澡就像个鸵鸟一样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夜深人静,最容易委屈,也最容易落泪。 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虽然不至于流眼泪,但我暗暗在心里发誓,从今往后,我以后再也不要出去了。 我就安心的待在这儿,静静地等待着死亡,再也不要去管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想着想着,我昏昏欲睡,很快就进入睡眠。 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大力的敲门声。 声音太大,我根本不能安生。 擦了擦惺忪的睡眼,我披着睡衣起来开门,结果看到刘姨一脸着急的站在门外。 “少奶奶,你可算醒来了,顾先生发烧了,额头烫得不行,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发烧了?”听到这句话,我的睡意立马清醒了一大半,急道,“那还在这干什么,马上去叫医生啊。” “我叫了!”刘姨立马道,“可我打了好几次,私人医生和司机的电话通通打不通,顾先生烧得不行了,嘴里一直都在叫着您的名字,我不得已才来打扰您。” 叫着我的名字? 我瞌睡立马全醒了,连睡衣都来不及穿上,匆匆忙忙就赶到顾屿森的房间。 刘姨没有骗人,顾屿森看上去的确烧得很严重,我还从没看过这么脆弱的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好看双眸紧紧的闭着,额前的发早已被冷汗润湿,薄唇一张一合,仿佛无意识的在喃喃些什么。 我心疼的走过去,他喃喃的名字却瞬间让我止住了脚步。 “倾儿。” 仿佛感受到脚步声,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紧紧的抓着,一遍又一遍的唤着那个被他放在心底的名字,“倾儿,倾儿。” 顾倾儿。 刘姨这下才听清,一张脸也是尴尬到通红,小声和我解释道:“少奶奶,顾先生之前喊得含糊不清的,你的名字里又有个清字,我还以为……” “没事,你先下去吧。”我摆了摆手,轻声道。 刘姨当然求之不得,飞快的就从我眼前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帮我把门带关。 整个房间瞬间寂静了下来。 我被顾屿森抓着,听着他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只觉得心被针扎得疼得慌,更遑论,那个女人还是他的妹妹,而我是他爱而不得才找回来的替身。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畸形的关系,刚准备离开,他却仿佛像是感受到一样,愈发用力的抓紧了我的手腕,沙哑的求道:“倾儿,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