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十年的大会 “苑晓鳞,这都早七点了你还不起床?这都上初二的人了一点时间自觉性都没有……” 鳞妈的嗓音划破清晨迷蒙的睡意,单人床上蒙着被子的苑晓鳞“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将被子蒙住头:“妈我定了闹钟了,再过五分钟就起。” “芝荟,你吃了早饭再去所里……” 鳞爸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看见鳞妈站在苑晓鳞的房门前蹙眉看时间,无奈叹息:“咱家闺女向来这样,你犯不得跟她置气。” 鳞妈“知道了、知道了”地应着,转身去厨房,看见穿着围裙的鳞爸在煎荷包蛋,顺势用筷子加起来一口吃掉,砸吧砸吧嘴:“老苑,今天研究所里的会格外重要,所长嘱咐了要早点去,你盯着晓鳞吃了早饭,就打个车快去,我先走了啊。” 鳞妈前脚出门,苑晓鳞后脚出了屋子,昨夜她赶作业,忘记了几点睡着的,早起一看镜子,脸肿的跟猪头似的,再一看表,七点半的政治课可能赶不上,心里急起来:“爸,我妈不早点叫我就算了,连你也忘了。” 鳞爸拿着粥勺“铛铛”敲锅边,本就和善的眉目显得更加温和:“你妈一早起来就催,从我去厕所催到做好饭,我哪有心思管你,快吃饭吧,别迟到了。” 苑晓鳞点点头便去卫生间洗漱,走到门口,忽地想到什么:“诶,爸,你们所今天要开大会?” 鳞爸将盛好的粥放到桌子上:“是呀,一场准备了十年的大会。” 苑晓鳞笑了笑:“那闺女祝你们俩马到功成。” 鳞爸“哈哈”大笑:“放心吧,这次绝对没问题。” 苑晓鳞一边刷牙,一边听见餐桌前吃饭的爸爸哼着莫名不知的曲调,她扑哧一笑,再看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似乎没有那么肿了,眼神恹恹,清淡的面目上泛着早起的红晕,放下牙刷,她沾了沾清水,抚平额角的碎发…… “诶?我什么时候烫的头发?” 苑晓鳞挑起自己的一缕发丝:“都干枯分叉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忽地变小了,再抬头望向面前的圆镜子,清冷的镜中,映出一张精细的面容来,精细有余,更多是许久不曾得到照料的粗糙,眼底的黑青与杂乱的眉毛搅在一处,难掩的疲惫倦怠。 她的心“呼塌”一声坠落。 “爸……” “爸爸……” 苑晓鳞转身握住卫生间的手把,使劲拉开门…… 一束阳光从厨房的窗前照进来,映在空无一物的桌上,显得温暖又寂寥,苑晓鳞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一手扶在门框上。 她像小时候一般略带埋怨地问道:“爸爸,饭都没做好呢,你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也不回来看看自己…… “苑晓鳞!!” “晓鳞姐姐!!” 铛铛铛的敲门声。 苑晓鳞眼皮儿跳了跳,惊悸而醒。 她面前是一台电脑,屏幕发着弱弱的光,一个游戏框在闪跳着,提醒她有未看消息。 苑晓鳞用手拢了拢头发,起身问道:“你家又缺什么了?” 门外传来稚声稚气的童音:“我妈说,借一下削苹果器和剥蛋器。” 苑晓鳞一手扶额,走到窗户边上拉开厚重的窗帘,清晨的光一瞬间刺得双目酸涩,她半眯着眼从抽屉里拿出两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开门塞到一个不足她一半高的小男孩手里,嘟囔着:“回去跟你妈讲,有这功夫早就自己买了,天天借、天天借……” 小男孩嘟起嘴,气愤道:“还不是担心你死在家里,狗咬吕洞宾。” 苑晓鳞呲着牙,使劲揉了揉他的发顶,宠溺道:“一家人都这么事儿多。” 小男孩拨开她的手:“等你挣了工资,我妈就不借你家东西啦,对了,今天蒸包子呢,晚上给你送来……” “不用了,”苑晓鳞打断他:“跟东哥说好了,晚上去吃东妈的炖肘子。” “好吧,”他耸耸肩,像个小大人一样:“喂,凌速赛车的排位赛你打得怎么样了?” 苑晓鳞转头看了一眼电脑,打了一个哈欠:“就那样。” “少得瑟了,今早上我偷偷去我爸书房开电脑,看见你都上了全区前十了,那可是国主位,马上游戏升级,分十国,你就是一方竞技国主!” 苑晓鳞薄唇微挑,眼神熠熠:“怎么,你小子想跟我混?” “我还学习呢,不经常上号,要是能跟在你麾下,肯定比在别处潇洒……” 这边正说的火热,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紧接着是“腾腾”地下楼声。 “刘家小球,你大早晨的不好好学习又搁这儿腻歪游戏呢?” 刘小球只觉背后一阵发凉,他踮起脚,郑重地拍了拍苑晓鳞的肩膀:“不多说了,我得逃命,国主,下个月你发达了,别忘了小弟我!” 说罢,还不等苑晓鳞摆出不屑的表情,便滚了下楼。 苑晓鳞斜靠在门框上,看一人穿着T恤短裤,提拉着一双人字拖悠悠达达地走下楼梯,他一边捯饬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朝苑晓鳞扔了瓶洗面奶。 “瞅你那张脸,还国主呢,真应了一句话,游戏里有多美,现实就有多丑。” 苑晓鳞懒得看他,只低头研究手里素白色的洗面奶:“香奈儿?东哥,不至于吧?” 卫东东斜眼看向别处,似乎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我妈买的,她说你们女人大了都要用奢侈品。” 苑晓鳞收起洗面奶,微微一笑:“等晚上我亲自己去谢她。” 卫东东一听苑晓鳞要亲自致谢,立马急火火地补充道:“是她吩咐,我去买的,丁大点小事,还至于谢来谢去的,你们女的就是麻烦。” “那我收下了。” “这还差不多。” 卫东东松了一口气,一双深棕的瞳孔锁在她的头发上:“我妈说,下次再给你买一瓶护发素……对了,我听我们宿舍那些人渣们说,你们女的现在还用……还用那个护发精油是不是?你试过没有?” 苑晓鳞抬脸狐疑地盯着卫东东认真的脸:“别让你妈乱花钱了,上次她买的我还没用完。” “没用完?!八成你是没用!那瓶四百多好贵的!浪费可耻呀!” 看着卫东东好看的脸上浮现出悔恨的神色,苑晓鳞奸计得逞地抿唇淡笑:“我记得你兼职一个月才一千,花了四百挺肉疼的吧,怪不得前阵子嚷着要戒烟。” 卫东东一看苑晓鳞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就继续撒谎吧”的神情,扁了扁嘴:“随你怎么想……老子才不是那种给随随便便的女人买东西的男人。” 苑晓鳞心中一暖,因为梦靥而疲惫的心情顿时缓解了许多:“好了我去洗脸了,顺便洗洗头发,用一下护发素,你说呢东哥?” 卫东东扯扯僵硬的嘴角,朝她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回去吧、回去吧,别总是玩游戏了,你那课还是不要缺的太多。” “嗯。” 正文 第二章 父母与异世界 回到屋中,苑晓鳞如常坐回电脑前,晃动鼠标,出现一行字“尊敬的玩家您好,本次游戏升级将花费您十分钟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并将关闭四个大区,同意请点击升级并退出游戏”苑晓鳞打了个哈欠,点击“升级”后,歪在靠椅上小憩。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凌速赛车更新完毕,登陆画面换成一辆变色四个排气筒的高配赛车,在登陆页面下显示一行小字:“尊敬的国王,您的国家已准备完毕,请快速进入体验!”,苑晓鳞想起早上刘小球带着羡慕的双眼,笑着摇摇头,点击登录。 两年前,刚上初中的刘小球,趁她去厨房吃饭的时候,在电脑上下载了“凌速赛车”,那时苑晓鳞不懂游戏,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点进去,她天生脑子笨反应慢,对于游戏总是抱着完成作业的心态,拿出十分的认真来看待,时间久了便不喜欢了。 后来家中突遭变故,她将自己锁在小小的房屋里不再出门,将书橱中的书都读完后,便开始在电脑上找电影,看着无趣了,发现凌速赛车,便忍不住点开试试。作为一只新手“菜鸟”,她连方向键都无法控制,左转右转转的死,不是怼在墙上,就是掉进海里,自己都气得发抖,干脆删个干干净净,半个月后,不知怎的,又突然神经兮兮地下载回来,这次再玩,已是抱着逢战必胜的心态了,她开始没日没夜的练习,从僵硬地控制赛车按着赛道跑,再到双手灵活操作飞驰如电,苑晓鳞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兴趣爱好所在,生活于她不止是停滞不前了。 而现在,她居然成了凌速赛车的一区国王? 苑晓鳞望着打开在眼前光芒流转的3D界面,一口气梗在气管里,半天才慢慢呼出来。 “真美……” 没有游戏开启的界面,取代的是一片虚妄的世界,一眼望不到边际茫茫然,碧色的湖水与兰青的天空在尽头汇出一条银色的线,碧波时而漾漾起细密的纹路,仿佛丝绸在风中摇曳。 音箱中发出“叮咚”的声音,弹出一个黑色的选择框:“请国王陛下选择您的世界观。” 随后蹦出四个风格迥异的世界,一个是万里无云月在中,夜色溶溶楼阁掩映的中国古风;一个是高楼大厦近在眼前,车水马龙生生不息的现代世界;剩下的两个是洋房花园悠闲下午茶的英式古堡和哥特风地狱火唯美雕像的地底世界。 苑晓鳞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点了第一个。 随着一段优美的箜篌弹曲,一片宁静的古月夜,像一幅画卷陡然展开,慢慢侵入苑晓鳞的双眼,渐渐将她全部的感官包围…… “忆对中秋丹桂丛。花在杯中。月在杯中。今宵楼上一尊同……” “等等!” 她吟到一半,突然苑晓鳞想起什么,她一手怕了拍桌子,一边走出房间,直奔父母的书房,在密密麻麻的书架中,她找到一个牛皮纸画夹,苑晓鳞飞速地拿着画夹奔回房间,对比着电脑上光彩卓越的古代世界,再翻动手中妈妈一笔一画画下的作品……原来这不是母亲的随手涂鸦,这是一个她期待建造的古代世界……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款红极一时的凌速赛车里…… 是谁偷了妈妈的原创画作,并将它做成赚钱的工具?! 一个熟悉的阴霾的面孔闪过脑海……那个曾经在她面前口出狂言的,妈妈研究所的同事,也是因举报父母公款私用而顺利上位的研究所所长…… 难道是他? 就在苑晓鳞想破脑袋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糊味,不等她反应,就听地上插座发出“噼啪”的响声,苑晓鳞心知是短路了,便寻常一般起身去关电闸……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走到电闸前,右手触上的一瞬间,浑身发麻发烫,酸的厉害,整个人条件反射地往后一弹,撞到门上,头一蒙,眼前便全黑了。 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她的意识无比清醒,却无法醒来,身体像被他人掌控,她虚弱无比,连动一动小指的力气都被夺走。 关过几百次电闸,还第一次被电闸关掉。 是卫东东先发现躺在地上不知知觉的苑晓鳞的,原因是苑晓鳞脑子缺根筋没关好大门,卫东东路过时顺道喊了一嗓子,见她半晌没反应,气得暴跳如雷要进来揪她教训一顿,谁知一进来就傻了眼,苑晓鳞像是他妈扔进铁锅的一条武昌鱼,软巴巴的,没有呼吸一般。 卫东东将她抱回家,东东妈吓得差点梗过去,东东爸打了120叫医生,医生来给她略看了看,扔了一句:“电流并没有伤到她,是颈椎病引发的短暂眩晕。” “我让你看好晓鳞,你都干了什么卫东东?!你还在怂恿她玩游戏吗?!” …… “对不起,妈。” “别怪孩子,好在是发现的早,以后还可以慢慢改……不过医生啊……晓鳞没事吧?” 可惜那时苑晓鳞正晕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之所以清醒起来,是听见东东妈轻轻的啜泣声。 在自己印象里,爸妈莫名其妙消失后,以往最爱来找妈妈倾诉妯娌之事,不时便爱哭天喊地的东东妈,在自己面前再未哭过,无论自己绝食厌世还是任性撒泼,她都一并柔柔应下,卫东东对她稍有不客气,东东妈便可呼着铁锅砍上去……打他个落花流水满屋乱窜。 她似乎在教自己,如何变得更加坚强。 可现在,她趁着自己昏睡不醒就偷偷抹泪,做了坏榜样可怎么办。 苑晓鳞正想嘲笑东东妈,便听东东妈抽噎着开始说话:“小荟当年看我被所里开除,母亲重病,便拿了自己要给鳞儿添置房产的钱,接济了一把,我欠着她的钱,也是欠着她的一份心意,如今每每看见鳞儿,我都无心再做其他,这个闺女我没养好,也没照顾好,来日再见小荟,有何颜面面对她……” 正文 第三章 父母建造的虚拟古代 隔着许久的沉默,东东爸隔着老远叹息了一声。 “前阵子我又去研究室打听过,小荟与老苑研究的那台机子,似乎是有修好的可能的,只是机子不稳定,没有人敢冒险,等两年,再等两年,肯定有懂行的人来收拾,到时,管他夫妻二人去了哪个世界,照样还得回来。” “我只愿那时的鳞儿……能不负我的期望……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说罢,东东妈重新哭起来,东东爸深深一叹,趿拉着拖鞋走了。 苑晓鳞忽又头疼起来,疼得她默默发出“咝咝”地声音,吓得东东妈立即噤声,替她拉了拉被子,默默走了出去。 后来,她听出了东东哥的脚步声,他走到门口,稍作停顿,又走到她身侧坐下,也不知他在干什么,许是盯着她一直看,充满哀怨和凄凄寒意,不然她怎么躺着,后背还在不住地发冷。 他伸出手,弹了弹她的侧脸,像是掸灰尘一般随意。 “说你是个死丫头,你还当真要死了一样。” 说罢,他转过身咳一声,回来将手放在她的发顶,使劲搓了搓:“你也不想想,我大学考这冷门的专业为的什么。” 东东哥的专业…… 黑洞物理还是天体物理来着? 当时东东爸一万个不愿意,却顶不过他要做大科学家的伟大梦想。 想到东东爸方才的话,苑晓鳞仿佛陡然知道了什么,她动不了,眼中便溢出许多泪珠。 什么机子能把父母送到异世界去? 黑洞、宇宙……甚至当代科学又能与机器发生什么反应? 她可恨自己只会打游戏! 让她先睡一觉吧,头,越来越疼了。 苑晓鳞这一休息,就到了初春,卫东东以“医务室可以理疗”的理由拉着她继续学校的学业,正巧赶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第一场考试,苑晓鳞难得认真地复习了几天,从未耽误一节晚自习。 可惜考试那天,她刚写好名字,就被监考老师轰出了考场,理由是“利用笔袋中的小抄作弊”,在全班好奇地目光下,她怔忡地走出教室,在走廊上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苑晓鳞嘴角出现一抹笑,她整理整理仪容仪表,礼貌地敲了敲门:“老师,我是被冤枉的,我仍然有继续考试的权力。” 监考老师踩着恨天高“铛铛”走出来,双手叉腰对她怒目而视:“给你一分钟解释,不要耽误其他人考试。” “好。” 她从教室前门,走到后门靠窗的位置,靠窗位置没有坐人,她俯下身,从桌兜里掏出前一晚遗落在这里的笔袋,她拿在手里,朝监考老师挥了挥:“这个才是我的,上面还绣着我的名字,苑晓鳞。” 监考老师的脸瞬间白了一白,她紧紧皱着的眉头一松一紧地跳动:“你的笔袋怎么全都在教室里?一个不够你做小抄吗?” 全班顿时一阵哄笑。 苑晓鳞淡定地解释道:“事实正好相反,如果要我做小抄,我更乐意提前贴在桌子上,而不是傻乎乎地放在这么大一个目标里,好像特意要让老师发现一样。” 她往前走,走到笑的最欢的一个男孩子身边,一手拿过他的卷子,嘴角一翘:“就像这位同学一样,技巧纯熟,目的明确。” 全班顿时一阵安静,连监考老师面带尴尬。 这时,苑晓鳞身后的椅子突然拉开,一个圆头圆面的女生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厉声喊道:“老师,我是班长邱娇楚,我来证明苑晓鳞确实是在作弊,苑晓鳞,你昨晚偷偷溜进教室,将两种笔袋带了进来,为了留退路,才将自己的放在原本座位的抽屉里,不要给自己找理由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恐怕你只有三十六天肯在学校听课,你说你没有作弊嫌疑,谁会相信?谁信?” 班里响起沙沙的应和声。 监考老师问道:“苑晓鳞,班长说的是不是?” 邱娇楚看苑晓鳞呆愣的模样,咄咄逼人地嚷嚷道:“你已经耽误了我们一分钟的时间了,请你出去。” 出去? 邱娇楚的父亲抢走了本属于她父母的一切,控制了整个研究所,害她父母名誉扫地,又是侵权的最大嫌疑,她不能懦弱离开,至少也要让邱娇楚尝到这种无可奈何的滋味。 苑晓鳞转身迎着邱娇楚尖锐的目光,冷肃的面容不似她外表柔弱可欺:“班长大人,作弊不是我的专利,打我出生到现在,唯一一次作弊还是小学时无意中帮你传了一份答案,在作弊与栽赃嫁祸这件事上,你跟你父亲如出一辙,我学了这些年,天资有限,没有学到皮毛,今天才又给了你演出的机会。” 激将法很管用,邱娇楚一手拍桌子上,圆盈盈的眼钉死在苑晓鳞身上:“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爸是名正言顺当上的所长,我们家身正不怕影子歪!倒是你爸妈挪用研究所的钱干着吃里扒外的事,不要以为全所的人都是傻子,大家不过是想看猴子演戏如何演砸了台子!” “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监考老师终于忍不住爆发:“这是考场,不是你们胡言乱语的地方!” 苑晓鳞上下扫视邱娇楚:“班长大人,不要胡言乱语。” “你给我闭嘴!” “都滚出去!滚!都别想考试!” …… “苑晓鳞,你中午去几食堂?我知道三食堂一楼的土豆粉挺好吃……” “卫东东……” “?” “我想去看看父母研究的机器。” “……” 卫东东突然停下,用一种悲哀的神情望着她。 苑晓鳞歪过头看他:“你带我去吧,我知道那屋子的钥匙在……在你妈手里……” 卫东东眉头揉搅成一团乱麻:“不行。” “我等不到你毕业了,我想知道我父母去了哪里,我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问他们……”她单手放在胸口,语气有些急促:“我十岁的时候,爸妈说他们有一个大项目要开发,若是成功了,就是再造世界的创举,古往今来没有一个科学家能做到,在虚拟时间河流的中端,生生劈开一半,插入另一个年代,将来承上启下,青史留名……” 正文 第四章 双人豪华穿越套餐 “可只凭你……” “我那时不懂,但自从爸妈消失不见后,我每年每年都在回想他们的对话,东东,你说他们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我跟着爸去研究所收拾叔叔阿姨的文件时,他们都唏嘘,说可怜这对夫妻,太执着反而害了自己,人消失了,机器也坏的一塌糊涂,所以你觉得……我会认为那是一个成功的壮举?” 他垂下眼眸,无限的叹惋:“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护你安全。” “谢谢你,东东哥。” 卫东东觉得苑晓鳞自病愈后,有些改观了,例如她开始排斥凌速赛车,甚至将账号甩手送给刘小球,例如她会像从前一样与他笑闹,却总是心不在焉。 可究竟哪一天,她会忍不住露出马脚? 那夜,卫东东借口宿舍聚会要晚回来,偷偷躲在负一层的楼梯转角,凌晨时分,他看见背着包袱的苑晓鳞脚步生风地冲下楼,卫东东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才往门口疾跑而去,他拦住过路的出租车,直去了研究所。 Q市的研究所在静风郊区,武警部队旁边的一条小路上,四周是一米多高的围墙,夜半明月高悬,围墙后的柿子树叶被一阵乱风扰的“唰唰”作响,明明日间尽是来工作的研究人员,晚上却冷清的像广寒宫。 卫东东到时苑晓鳞还未到,卫东东踩着一地乱叶来到警卫室前,警卫正趴着打瞌睡,卫东东咳了几声,并未将他吵醒,应该睡熟了。 没过多久,就听路头传来引擎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穿着灰色夹克,头发乱的飞起的少女骑着一辆破旧的、濒临散架的摩托车飞驰而来。 在经过卫东东阴郁的面孔后“吱”地刹车停住。 苑晓鳞扑扑自己被灰尘眯住的眼,一个心脏顿时热了大半。 “东东哥,我就知道你最义气了!” 卫东东沉着严肃的脸伸手将她扶下摩托车,一手摁住她脑门上的刘海,“我以为你会害怕,没想到你胆子挺肥的,快跟我回家,不许胡闹。” 苑晓鳞咽了一口唾沫,“嗖”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你是来带我回去的?!” “如果那机器又出了别的问题,将你带走了,那该怎么办?” 卫东东忍不住双手摁住她的肩头:“你今夜不给我这个确切的回答,我不会轻易放你走。” “我……”苑晓鳞迟迟不敢看他的眼睛。 卫东东一瞬就明白了。 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敢与他细说。 他在她的眼中,是个外人,更是个难得脆弱的人。 卫东东垂下手:“我放你走。” 苑晓鳞没想到他爽快答应,心中沉甸甸的,她只要一想到他会同意、支持她时那飞扬的表情,她就一阵暖意,可是……他并没有。 “东东哥……” “苑晓鳞,你知道吗,你这个人,就是做下什么决定都不考虑后果,可你不考虑就罢了,还不让别人操心,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傻,逼着你过不喜欢的日子,每日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你,只怕比你爸还烦人,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一心一意地盼着你平安……如果你真的离开了,心中觉得欠我个什么,才对。” 他身前的苑晓鳞忽然耸了耸肩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溅起尘土。 她几乎就要把钥匙掏出来交还给东东了。 他却说自己并不想要,只想要她欠着他,天涯海角地欠着他。 “好。” 她垂着头,几乎是逃着……逃着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卫东东一手伸出,似乎想勾住她的衣领,像儿时那般,将她揪住,放在身边牢牢看管起来。 纤细的身影就像树苗的影子,轻忽缥缈地从一处破开的栅栏中挤进去,她一定来过这里不下百次千次,才熟门熟路地找到目的地,只是这一次她拿着钥匙,就像拿着离开他的法门,他管不了了,也很难再护她安全。 苑晓鳞从小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虽然遇见她的大人都会揪住她的小脸蛋叹一句“这孩子生的真伶俐可爱”。 幼儿园大班,老师让大家站起来大声背诵一到一百的阿拉伯数字,她负着小手,以为自己能流利地背出来,她一直这么认为的。 可是她背到十就卡住了。 不仅如此,苑晓鳞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老师问:“不会写名字的同学拿着作业本上讲台,老师帮你写。” 她捏紧了小铅笔,深觉自己名字难写,不情不愿地上讲台。 大班毕业前,珠算比赛她又拿了不高不低的尴尬分数,她却仍幻想自己是班级第一。 拿着成绩单回到家,扭扭捏捏给妈妈看了,妈妈没有特别的高兴,安慰了她一句,爸爸倒是很当回事,一边夸她一边向往她能遗传科学家的脑子。 种种迹象表明,苑晓鳞什么都没有遗传到。 所以当她接触到破败的机器时,还怯弱地抖了一抖。 手里拿着钥匙,小心转开门,里面黑灯瞎火的,苑晓鳞拧开手电筒,看见一个巨大的如怪兽般的仪器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瞬间,她很笃定,爸妈的消失似乎是合理的,那怪兽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在黑夜中无声嘶吼,吸引她一步一步走向陌生的世界。 她蹲在地上研究半天,但她根本看不懂,于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地左摸摸右探探…… 后来卫东东出现了。 他狂奔进来的,撞开门,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大吼一声:“苑晓鳞,你不许走!” 楼下的警卫被他这一吼吓得一个机灵跌坐到地上,拿着手电和电棍就要上来抡架,苑晓鳞生怕今夜成为无用功,抓破脑袋要随着机器一起离开,情急之下在一个满是灰尘的键盘上乱摁几下,生像是弹棉花…… 机器忽然发出“嗡隆隆”的声音,连地面都跟着颤抖,卫东东吓得脸发白,还是下意识地紧紧箍着怀里瘦小的她。 “卫东东!你快走!” 正文 第五章 十年后的卫东东? “走?!你让我去哪里!机器启动了!机器并没有坏!一切都完了!” “完什么完了!你能不能说句吉利话!” 卫东东的手臂箍在她的肚子上,几乎要将她勒成两半。 紧接着一道银光从头顶一个类似伞盖的仪器中射出,照在他们身上,苑晓鳞心下觉得不妙,她使出吃奶的劲要挣脱卫东东,却不料疏忽之间,那抱着她的人就不见了…… 苑晓鳞震惊地大喊一声“卫东东!你等我!不管你在哪里!等我去救你!” 一瞬银光大盛,她也一并消失在刺眼的光圈中。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苑晓鳞哀叹一口气,闯大祸了。 苑晓鳞在这泛着霉锈气味的麻袋中待了许久,期间又是颠簸又是被人拖拽,不时磕到屁股和脚,可这还不是最难受的,从麻袋的小口中露出来的一丝氧气,根本不够她呼吸,时间长了,脸便憋得通红,怎么呆着都不舒服。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被人从石子路上拖到平坦的大理石地面上,根本不用问她如何分辨出来的,像是坐久了石头的人忽然落座在柔软的锦被上一般,舒服的难以自抑。 忽地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随后她被人使劲地丢到一边去了。 “陛下……这女子与画像上的女子有八分相似。” 陛下? 苑晓鳞喉咙一紧,她一动不敢动,连呼吸声都缩小到最弱。 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轻信的傲慢,嗓音尖细,倒像是电视剧里的小奴才。 “这是今年你绑来的第八十九个姑娘了,就不能换个方式?回回都是大麻袋。” 一个尖细却略带粗哑的声音嫌弃道。 “奴才不才,生怕让他人知晓,所以……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不过这一次绝对没有错!” “哼,你哪年都说自己没有认错。” 一阵沉默过后,从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打开看看。” “是。” 脑袋上的麻袋有一丝松动,仅仅是松动了一下…… “等等……” “陛下怎么了?” “罢了,过会再看,孤累了。” 苑晓鳞忽地怔在当场,这熟悉声音,似乎不是父亲啊…… 她闭着眼听了二十年,该不会错的。 她鼓起胆子叫唤:“陛下留步,陛下还是先看看再说吧……我……不是……小女跟着麻袋一直颠簸,屁股都疼死了,求陛下放小女一条生路……” 她话毕,大厅顿时炸了天。 “大大大大……大胆!谁……谁准许你开口的!”尖细的声音责骂道。 “你这带的是个什么东西来?给陛下再添堵吗?”尖细又粗哑的声音喋喋不休地埋怨。 “通通给老子闭嘴!让她说话!”那即将离开的凌乱的脚步突然往前紧赶几许,然后慢慢停下,试探着命令道:“你……你再说两句……不不不……等一下……苑晓鳞,那瓶香奈儿你用完了吗?” 麻袋里的苑晓鳞双眼发光,她激动地忘记屁股还有全身痛的像散架:“你花了四百多块钱买的我当然……不舍得用啊……还有啊,我现在饿了,想吃三食堂一楼的土豆粉……” “哈哈哈哈哈……”空旷的大厅里传来男子的朗声大笑。 “你、还有你……把这个烦人的麻袋打开!” “是是……” 苑晓鳞好久不见这么亮的烛光了,她下意识用双手捂住眼,可身边的人哪有心情等她适应,粗糙的手猛地拽开她细嫩的小手,害得她底盘不稳,险些歪倒在地上。 一手撑住,她的目光方从墙角慢慢移动到整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再渐渐移到面前人的面容上…… 那人浓黑的剑眉蹙出眉心的川字皱纹,黑白分明的厉眸中带着焦灼与恍惚,他鼻骨挺傲,紫红的双唇紧紧抿在一处,瘦削的下巴上胡茬隐隐若现…… 她曾在六岁的生日上揪住他的鼻子,撒娇道:“你以后可不能再骗我了,骗我鼻子会变大。” 那时卫东东烦躁地打开她的手,轻哼了一声:“我的鼻梁只会变高,不会变大。” 她的眼眸定在卫东东成熟的有些过分的脸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可卫东东却缓了过来,他两手一伸,将她抓进自己的怀里。 就在她磕在他胸膛上的时候,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卫东东,将一滴眼泪落在她的青衣罗衫上。 “苑晓鳞,知道你是个不省心的家伙,却不料你还缺了些义气,这些年……这些年你都游历去了哪里……老子贴了这么多的告示,甚至派出兵卫全国搜索,都没有发现你一丝一毫的踪迹……你个叛徒,大叛徒!说好的要来找我……” 在卫东东嘤嘤哭泣的时候,苑晓鳞悄悄环顾四周,训练有素的侍卫与方才对话的一胖一瘦两位宦官,眼睛都瞪得像黑猫警长,全然忘记避嫌,大喇喇地盯着她看,仿佛她是一件稀世珍品,少看一眼都会损失寿命。 “我……我喘不过气了……” 苑晓鳞挣扎两下:“还有你……” 他是卫东东。 可却不是她认识的东东哥。 这些年……对她来说哪儿有这些年?明明是方一落地,就被一群刁民呼喊着打晕,装进麻袋,又在宫门口被换了一身古代衣服,带进了宫里。 苑晓鳞使劲将他从自己身上扒开:“你看着……伟岸了一点。” 成熟?说卫东东成熟略显轻佻。 卫东东一手按到她的发顶,使劲揉了揉:“十年了,你当我还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吗?” 他说罢,又疑窦丛生,紧盯着她的脸:“说到十年……苑晓鳞,你竟然丝毫未变?” 就在他道出名字的刹那,墙角传来一人抽冷气的“咝咝”声,苑晓鳞闻声望去,看见一个内侍刷白了脸,与她对视一瞬后颤抖着跪俯在地上,身体不停打摆。 还不等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卫东东已愠怒地蹙眉:“他什么时候进来的?给我拉出去!” 语落,两个身着锦服的侍卫快步走去将那内侍一把扣住,双手一扭就要带出去。 正文 第六章 皇帝卫朝宁 那内侍望着苑晓鳞,双目似要滴出鲜血来,他扭动着,又隐忍着不发一声。 “等等……” 苑晓鳞转而看着卫东东不甚耐烦的模样,心中略定了定:“他何罪之有?” “孤未言其罪,其无罪。” 苑晓鳞咽了一口唾沫:“那你放了他吧,他像是有话要对我说。” 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疑问和猜测,她是个身外人,而在这里唯一认识她的,就是眼前的卫东东,她连自己的父母在不在这个世界都不清楚,那个内侍……为什么露出如此悲伤的情绪。 “放了他。” 卫东东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 他打小就宠着她,即便经常发脾气,情绪过后也常常自责,用尽方法讨她的欢心,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如此。 苑晓鳞轻声询问道:“我能问他几句话吗?” 卫东东一手摁在她的肩上:“我以为我们刚见面,你最想说话的人是我。” “你与我说说话,就一会,我命人带你下去休息,这样可好?” “你安排……都由你来安排……你爸妈要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十分欣慰。” “嗯?” “因为你终于不死抠物理,改学国家政治了!那不是你爸最爱的东西吗?” 卫东东嗤笑。 苑晓鳞望着他的眼眉,竟有些恍惚起来,卫东东口中的十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年没有变化,那是不可能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卫东东口中的十年,没有她的影子。他们大约在同一时间被时间机器带走,卫东东被抛在十年前,她则幸运的落到现在,整整十年他寻她未果,也在情理之中。 可十年将他成就成一国之主,万万人之上的国主,是因为爸爸妈妈吗? “东东哥……” “什么事?” 他故作严肃,凑近了盯着她看,苑晓鳞不习惯这样的卫东东,便往后挪了半寸。 他却“噗嗤”地笑了,唇角一勾:“我这些年听惯了底下的人唤我一声陛下,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别扭又难堪的感受,你真真是克我的人。” “别……别扭什么……我们是那种会尴尬关系吗?” “是是是,你与我最熟不过了,你若身为男子,只怕我们要好到娶一个老婆过日子!” “瞎说什么!”她别过头去:“不是男子的我,让你遗憾了好些年吧!” 他却蓦地收回方才玩笑的模样,而是认真地拨弄了她垂在素衫上的手:“我该多庆幸你是女子。” 苑晓鳞却不懂他的认真,伸出手推了一把他:“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还可以叫你东东哥吗” 卫东东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后又复杂地望着她:“晓鳞,我怕是不能再成为那个卫东东了,我来这里十年,这里已将我完全改变,我给自己取名朝宁……” 他就像个别扭的小孩子。 苑晓鳞一手搁在他的肩膀上:“这等气吞山河万里之势的名字极好,绝佳,不愧是……是……等等……陛下得先准我一事。” “何事?” “准我将您当做十年前的卫东东。” 他眼波一瞬被她点亮,波纹袅袅,语气极尽温柔:“好,都随你高兴。”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还在想,你见了我,会不会将我扒皮抽筋来解气。” …… “还有……我怕我找不到你。” 卫东东哈哈大笑:“小鳞女,你最后朝我吼得那句话,我还是能听见的,不过我等的时间略长了些,就耐不住性子了,谁知你十年后才记起来找我……不对……我这十年间也没有一刻闲下来过,两处相安,各自无事,你仍平安,最好了。” 她敷衍道:“我游玩了许多地方,见了许多风土人情,若不是你先发现我,我这辈子也许就藏在哪个风水怡人的地方孤独终老了。” 卫朝宁相信了她的话,淡淡一笑:“小鳞女,缘分总是妙不可言。” “小鳞女?” “千金府上金鳞女,说的就是你。” 他长呼一口气:“我知道你现在最想见到谁。” 苑晓鳞望着他忽然沉寂的表情,心中疑虑大盛,试探问道:“我的父母?” 卫朝宁眸中慢慢溢出无奈的情绪,他用手拂了一把脸,方才有些红肿的眼中,好像顿时生出几条鲜红的血丝,他不再蹲在她面前,而是噗通地坐到了地上,与她面对面。 这可吓坏了那两位宦官,卫朝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胖一瘦遂逃跑般的跑个干干净净。 “小鳞女,你看我做这个皇帝做的可好?” 苑晓鳞静静地望着他的侧颜,不知从何说起,便更加沉默了一些。 “你若游历在外,不可能听不见一些风言风语,我这个傀儡皇帝,做的甚是疲累,而这些,全全要归功于宰相大人和荟夫人。” 芝荟?妈妈的名字…… 苑晓鳞极力忍住心中的好奇,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慢慢转头看她,看她突然惨白的面容,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她的面容,细细磨搓:“对,那是你的父母。” 苑晓鳞感觉到他右手的颤抖,便如她此刻忐忑的心一般,她是个没轻没重的穿越者,卫东东是被她拉下水的这世上最无辜的人,可是她没有参与过的这十年,在东东和多年未见的亲生父母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他眼中时而掠过的失落与阴霾,何止“傀儡”那么简单? 她轻轻抚上他的手,乌秀的长眉拧成一团:“我这些年不见你,觉得离你更遥远了,何况是父母,相比较而言,你过得好更重要,要不是我,你还能安生留在学校,未来干一份得意的工作,过着恣意潇洒的生活……” “别说了……” 卫东东冷笑一声:“一人一生,只有一个选择,无论如何都是我在做决定,与你无关。” 不等她做别的反应,他便伸出手揉着额头,焦头烂额的样子甚是疲惫,苑晓鳞默默安静下来,一手拽了拽他的袖子:“陛下先让我去休息吧。” 卫东东…… 不……应该是卫朝宁勉强冲她笑了笑。 正文 第七章 什么剧本? 他有时也很纳闷,不知将她到底看做什么,说了多了不合适,可两人独处时,那些话便不知道从大脑哪里发力涌了出来,少一个字,都不完美。 “壁潮阁就在我的寝殿南边,你先委屈在阁中,等我与你父母联系好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 父母…… 苑晓鳞极力压制住自己想快些见到父母的心情,乖巧地冲他点头。 鸿羽帐、小轩窗、六扇屏风镜台、花与兰草无数,珠帘叮咚、庭院流水,好一个壁潮阁,苑晓鳞边走边“啧啧”赞叹,身前引路的宫婢偷偷回头瞄了她一眼,见她也同样看过来,忽然浑身打了个颤,加快了脚步。 “等等,你走那么快是要甩掉我吗?” 宫婢手一哆嗦,差点扔掉了手里的灯。 “不……不敢……” “你害怕我什么?” “没有没有……” “你也这样敷衍陛下吗?还是陛下面前也这样畏首畏尾的?” 那宫婢突然立在原地不动,胸口剧烈地喘了喘:“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谁敢第一个住在壁潮阁。” “我呀,”苑晓鳞双手一揽在胸前,“怎么,这里是传说中的宫廷禁地,充满阴魂与诅咒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宫里也没有此类传说。” 好一个耿直的女子。 “你们这里的人不就害怕神鬼闹事吗?” “是有的人来了,比鬼还可怕。” 苑晓鳞沉不住气了:“大家都是两个眼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难道我还用眼睛出气,嘴巴看人吗?倒是你们一个个的都怪里怪气的,陛下安排我住在这里是为了离他近方便看管,不然你以为我要赖在皇宫里不走吗?” 那宫婢真的扔开手里的宫灯,莹莹带着泪光的眼睛哀怨地瞪着她:“一个外面来的野人,也敢在陛下面前风言风语,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被你迷住了,我不管,我不伺候了!” 说罢,她娇娇柔柔地哭着跑了。 留下苑晓鳞木木呆呆地望着那盏宫灯烧成灰烬。 这剧本是谁写的? 这个国家用的什么法度? 卫东东的迷妹就要翻天了,他到底知不知道? 苑晓鳞迷迷糊糊地睡到后半夜,忽然感觉窗户被风刮开了,她翻了个身朝外,方要拉紧被子捂住头,就被一个布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罩住了脑袋,苑晓鳞瞬间惊醒,她伸出双手要抓下布袋,却不料双手被人死死拧住,用绳子三下五除二地捆起来,乱蹬的双腿忽然发软,鼻息中挤进一股奇异的香味,完了,她被人下毒了! 期间昏天黑地、头晕恶心不必说,要是直接晕个人事不知可能会更加痛快。 她被人偷偷地运送出壁潮阁,扔进一个轿子中,她听见帘子放下的声音里,掺杂着傍晚送她入壁潮阁却羞怒暴走的宫婢的轻语。 “大姐姐真的要这么做?” “闭嘴。” 苑晓鳞心中哀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她在轿子里坐了很久,布袋里的毒气被她吸得差不多的时候,又有一只手拉开绳子吹了一股子进来,苑晓鳞“阿嚏阿嚏”地打喷嚏,不过几秒钟就彻底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她抬不起沉重的眼皮,只觉得外面的世界好亮,不是清晨太阳初升的亮,更像是一室莹莹的烛光,她的皮肤紧紧贴在沁凉的薄被上,外头的衫子看来被扒了个干净,只剩下穿越前贴在身上的平角裤和聚拢胸罩,胸衣是打前面扣住的,这八成是那人没有将她扒个精光的原因,毕竟古代人是不懂现代内衣那一套的。 她慢慢恢复知觉,手指头动了动,手腕也恢复了力气,就在她睁开眼的瞬间,这个陌生屋子的大门忽然被温柔地打开了,走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苑晓鳞吞了一口口水,慢慢蹭到床榻内侧,扯过压在身底下的薄被,将自己慢慢卷起来,好在床帏的纱幔放了下来,不然即便她来自现代,也曾是海滩比基尼的爱好者,也难以承受现在的状态。 “大人又读书到丑时,长期以往定会心力交瘁。” “这有什么关系。” 这声音清俊好听,干脆利落,像个会拿主意的年轻人。 “奴才又失言了。” 那脚步突然一顿:“你这厮天天都在失言了,感情我每日不去夫人屋中休憩,就惹得全府都不痛快,她要是愿意找一个体贴入微、处事圆滑的驸马,也不会找到我头上来,因果轮回,都是报应。” 话毕,他“嘭”地摔门,走了两步,一脚踢翻了椅子。 安静的空气中,只剩下男人的愤怒的喘气。 “喜欢与爱是什么东西,我没那个功夫探究!”他捏住杯子,狠狠往桌子上一摔,怒气冲冲地往内室走去,边走边脱下累赘的外衣,扔在衣架上,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卷在被子里,捂住嘴巴,呼吸都不敢呼吸的苑晓鳞,只觉得他每走近一步,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多起了几圈…… 随着帷幔被“哗”地掀开,一个高挑俊美的脸,带着暴怒与激愤,像把利剑直直插在苑晓鳞的身上。 “你是谁?在我床上干什么?” “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叫苑晓鳞,然后……然后是被人从宫里壁潮阁绑架过来的……” 那俊美的容颜白了一白,瞬间恢复常态:“宫里?这就是宫里,你那儿也没有去。” “什么?我还在宫里?” 她扑腾着想坐起来,却在看见他嫌弃的眼神中慢悠悠地腾挪:“你也看见了……我除了这个被子……就没有其他衣服了……但是谁把我扒光放在你床上的我也不知道……兴许你会知道……” 他眯住眼:“若我说我也不知道呢?” “你傻吗?她分明是想演一出抓奸,你和我都是她利用的对象,你一个大男人不要名节,我可是个女的!而且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有办,没工夫陪你们玩这些幼稚的把戏!” “我怎么相信你?” 正文 第八章 艾萝长公主 她慢慢移动起来,裹着被子靠在墙上:“我不投怀送抱,又如此小心害怕,不正好证明了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吗?你放我走吧青天大老爷,给我件衣服,我立马跑个干干净净……” 她跪坐起来,两个白皙的像藕节一样的胳膊露出来朝他作揖,将他吓得面色苍白,不住往后退:“收起来,快收起来!” 苑晓鳞看看自己的胳膊,又看看他窘迫的脸,忽然心生一计:“你扔一件衣服给我,不然我就脱光了给你看!” 他只得将衣架上自己刚刚换下的外衫扔给她:“你穿上就快离开。” 还不等苑晓鳞接到手里,就听窗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连带着一个女子的凄厉呐喊:“商池……商池你真的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苑晓鳞吓得哆嗦,立马往身上套,对面的商池也有些慌神,他回过头意图拉着苑晓鳞先躲在柜子里,却不料回过头正看见一片白花花的身子,还有形状怪异的肚兜……那兴许不是肚兜,一个黑色的古怪的罩子,想盖的地方完全盖不住…… “啊……你闭眼你闭眼啊……” “你……你……” 门被“嘭”地一脚踢开,一个身披风衣,头发散乱,面带红晕,泪痕涟涟的贵族女子,正用惊恐的双眼扫视着内室的一切。 旖旎的风与旖旎的烛光,身着驸马外套的妖冶女子,还有驸马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红意,都像是天雷霹雳炸在头顶。 那女子哽住了,往后一退,仰倒在侍女的怀中,一只手虚弱地抬起来,指着他们:“商池……我堂堂大靖长公主,恋慕你十年,下嫁你三年,挺着肚子为你怀胎十月,如今孩子还未出世,你就背弃于我……甚至……甚至做出违逆誓言之事……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陛下诛你九族!” 商池握紧了拳头,不发一言,那位长公主戏很足,她像个濒死的人,一手捶胸,“啊……”地长啸,富丽的面容,精致的五官都挤在一块儿,在苑晓鳞看来,如果她再发力过猛的演下去,只怕那双红肿的眼睛就要得结膜炎了。 苑晓鳞看向似乎是一家之主的驸马商池,投去怜惜小猫一样的眼神:“喂,你也说句话,说我们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关系……” 商池垂下头,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艾萝。” “什么?!”苑晓鳞不禁感叹出声。 那位艾萝公主更是顿时停滞,不再折腾哭泣。 商池往前走了两步:“艾萝,你以为天之骄女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别忘了你是个柔弱女子,我们男人啊,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没跟你说,不代表不存在,你今日所见,不过是我养的外妾里最不显眼的一个,就把你搞成如此癫狂、丢人的模样,要是把她们燕肥环瘦的统统凑在一处,只怕你要气的投湖而死。” “商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以你的老鼠胆子,养小妾?做梦吧!”艾萝公主只怕恢复了一百分的力气,扒开侍女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颇有几分泼妇骂街的仗势:“你要有一分胆子养小妾,就不会畏首畏尾缩在大靖当何和国的质子,你那杀了父母的长兄,抢了你的皇位,你却连跟他争回来的勇气都没有,这世上最懦夫的男人,除了你没有第二个!” 苑晓鳞小心翼翼地往回缩了缩头,能这样贬低一个男人,这个女人也是可敬可佩的。 商池却习惯了艾萝这样说话的方式,他脸上古井无波,深黑的眸子里像藏了一个宇宙黑洞,苑晓鳞不敢再看商池,生怕成为他们夫妻二人的牺牲品。 “即便是这样,你当初还是要死要活地爬上了我的床榻,得罪丞相府也要嫁到我这个懦夫的府中,为的什么?爱吗?说出今日这番话的你,还能面对十年前那个堵在门口说爱我,要嫁给我的艾萝长公主吗?” 即便是骄傲的孔雀,被翻了旧账也会羞愧难当。 “那是我瞎了眼。” “当年死缠烂打要嫁给我的女人,如今使尽手段要离开我,”商池转眸盯着苑晓鳞:“甚至不惜利用她人的名节。” 苑晓鳞吞了一口口水。 虽然马克思主义那科她没有好好学,但也清楚要用辩证的观点看问题,一位怨妇的产生除却自身性格原因,环境影响不可小觑,眼前这位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驸马有不可逃避的责任。 艾萝公主转动眼珠,死死盯住苑晓鳞,盯着盯着,她忽然哆嗦了一下,偏过头去:“不管你相信与否,本公主不屑的利用她的名节,来人,将那个淫妇给我拖出去。” 苑晓鳞立马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艾萝抬了抬下巴:“我自己会走!” “谁敢让她出去!?”商池往前一步,怒目而睁,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句道:“既然进了我的屋子,就是我的人,何况还睡在我的床榻上,今日谁将她撵出去,”他随手拿起腰侧的佩剑,“哗”地亮在众人眼前:“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商池!你不要太过分!今日之事传出去,对你我没有一丝好处,更甚的是传到何和国你兄长商弈的耳中,恐怕你要回国的愿望只能永远变成愿望了!” 商池大约要成为大靖第一位被女人逼疯的驸马。 苑晓鳞啧啧称叹。 可商池虽然面目决绝,但这副勇于承担风险的模样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势:“不择手段的是你,不是我,你尽管让此事传的人尽皆知,让大家好好看看尊贵的艾萝长公主,每日每日在公主府上,过着多么凄惨的日子。” 商池第一次歇斯底里地与艾萝撕破脸,艾萝又惊又气,她浑身颤抖,强忍内心的怒不可遏,在中医看来,怒气隐而不发是很伤身体的,容易引起猝死…… 苑晓鳞瞥了两眼颤巍巍的艾萝,这位大肚婆会不会…… “啊……长公主……” 正文 第九章 又被绑架?! 随着一声尖叫,众人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艾萝的身上,只见她身下的裙裾飞速地染上一抹红,漏红可是流产的先兆,这么大的月子流产随时伴随着大出血的危险。 在所有人慌乱地簇拥着艾萝出门的时候,商池却恍而未闻,他脱力一般随手扔开长剑,转而对傻呆呆的苑晓鳞说:“看戏看够了没?你走吧。” 苑晓鳞快速系住他的长袍,光着脚踩在地上,两条白玉似的腿粗细均匀煞是好看,商池疲倦地负手倚靠在窗边,风中仍然能传来前院的呼喊,他大约心在前院,人却不想走去。 那他到底爱还是不爱呢? 还是爱而不自知呢? 苑晓鳞跑到门口,迟疑问道:“那个……问你个事……壁潮阁怎么走?” “往东。” “要过几个宫门?有没有侍卫会拦住我?” “不知。” 苑晓鳞蹙着眉头,抿着嘴巴,自己这副样子,只怕出公主府都很难。 “你为什么说自己是从壁潮阁出来的?”商池忽然问道。 “我就知道这么一个宫殿,不从这里出来,还能从哪里出来?” “这十年,我从未见过有人能接近壁潮阁,宫中传言,说壁潮阁是陛下金屋藏娇之处,难道……”商池转身打量她:“你就是陛下一直在寻找的人?” 苑晓鳞撅起嘴巴:“也许吧。” 商池不可置信地轻笑一声,装作做样地朝她拘了拘手:“那我该给你拿身整洁的衣服出来,还望贵人莫怪。” 还两副面孔呢? 苑晓鳞借来一身不大合身的长布衫和单鼻靴,穿上就像戏服一样宽大冒风。 苑晓鳞表示谢意后,商池派身边的小厮从后门送她出府,小厮没有命令不能走远,给她指明方向后便离开了。 漆黑的天幕月明星稀,北风带来萧瑟凉意,苑晓鳞心底也跟着凉凉的,从不知被人当做筏子这样难受,现代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而这里却逼着你向命好的贵族低头,她不禁疑惑父母建造封建时代的意义在哪,两千多年的君主制还不足以诠释这制度的腐朽性吗? 苑晓鳞心情压抑,没走两步,就听身后响起叫骂声:“奶奶个腿儿的,她就在前面,快给老子追!” 苑晓鳞撒丫子就跑,可惜这双靴子实在太大,她没跑两步就被人横掌劈上后脖颈,直挺挺地软倒在大街上,接着被一个麻布袋罩住了头,一股浓郁的异香像蚂蚁一样钻进脑仁里,这……明显用过量了…… 苑晓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被换到一个狭窄的屋子里,身边来来回回好多人,与她说话的,试探她的,为她把脉的…… “什么?大姐姐小产了?”熟悉的女声叹息道:“无忧小公子,都是你干的好事。” “袁宓,别忘了这些手脚可都是你做的。” “哎呀,小公子,你误会我了,我这不帮你把这个女人绑回来了吗。” “什么女人?你最好说话注意点。” “是……” 苑晓鳞“哼唧”了一声,身体慢慢有了知觉,她的身体蜷缩在一个又硬又冷,还伸不开腿的地方,腰僵腿软头脑发昏,非常难受。 “东东哥……”似乎有一双手放在她的鼻息下,感受她呼吸的幅度。 “小公子,她方才不是再叫陛下的名讳吧……”袁宓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 “怕什么,她如今在这里,就是我的囚仆,就算十个陛下出现在这里我都不怕。”那声音稚嫩却毒辣,带着些许轻蔑。 这里不是皇宫……也不是现代……她被人打晕,还吸了很多迷药,现在就是一条死鱼任人摆弄。 苑晓鳞动了动手臂,撑在一个冰凉的墙面上,慢慢睁开了双眼…… “啊……” “啊……” “袁宓你喊叫什么?!” “我我我我……我是被她吓到了!不然我喊什么?!” 苑晓鳞的眼前渐渐清楚,方才那声喊叫大抵是为了自保的下意思动作,任谁一睁眼,看见自己蜷在一个古铜色的太平缸里,都会受到惊吓吧,何况面前还有一个长相喜人的白嫩娃娃,一指头还戳在她的鼻头下。 名为袁宓的女孩,是那日带着她去壁潮阁的“侍女”,那日的袁宓身着一身宫装,普普通通,并不惹眼,而今日她一身大红色襦裙,头戴金冠,活像是春节里的一串爆竹,苑晓鳞细细观察袁宓,袁宓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凤眼樱桃嘴,塌鼻子,美的是她眉若远山,眼含怯懦,像只惹人怜爱的绒毛兔子,在苑晓鳞迷蒙的打探下,袁宓退到柱子后,探出一个头来与她对视。 白玉娃娃气定神闲地收回手,抱拳扫视着她:“真是奇怪,你怎么把自己的头发剪得这么短?” 苑晓鳞皱着眉不说话。 娃娃皱眉蹙眼地嚷嚷道:“听不见我再跟你问话吗?” 苑晓鳞眼珠儿一转,清了清嗓子道:“我不想坐在这个缸里回答你的奇怪问题,你要真有事问我,就让我好生坐着说话。” 娃娃眉毛竖起来,很是生气:“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颐指气使!” 袁宓在远处嫌弃地瞪了瞪苑晓鳞:“告诉你,招惹了小公子可没有好果子吃,不看看自己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敢忤逆小公子。” “袁宓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权力!”那娃娃怒吼一声,装的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好姿态,可苑晓鳞并不怕这种小娃娃,尤其是……看似哪里熟悉的小娃娃。 苑晓鳞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十分隐蔽的屋子,屋子里有积满尘霜的灶台,随意丢弃的柴火,还有数也数不清的蜘蛛网,大约是个破败不用的厨房。 “是是是,我不说话,可我不说话,小公子能问出一二三吗?您若是再不着急,一会被人发现了,咱俩在陛下面前都得完。” “完?” 白玉娃娃张狂的笑起来:“我从三岁起,就在等她出现,我怕过什么,大不了与她同归于尽,了却日后的种种麻烦……” 正文 第十章 天上掉下个弟弟 苑晓鳞大惊。 “等等!你要死拉着我当垫背的干什么?!我来到大靖费了多少力你们谁知道?”苑晓鳞抖擞精神,接着说道:“我不管你们这里用的什么法度、什么规章,统统跟我没关系,我一个女的,无亲无故的,先后给奇奇怪怪的人迷晕两次,招谁惹谁了,这样吧,你们看我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或者你们需要的,除了这个脑袋还有这颗心脏,你们统统拿去,吃了喝了烧了都没事!” 那白玉娃娃倒吸了一口气,勃然变色,一双大眼瞪得像铜铃,他往后抓了两下:“袁宓……袁宓快来扶住我……快……” 袁宓虽然震惊,却心系小娃娃,冲上来接住他后仰的身子,又从他的袖兜里翻出一个琉璃瓶,倒出两个红彤彤的小药丸,喂给他吃了。 苑晓鳞被娃娃刷白的小脸镇住了,心里生出一丝懊悔,早知道他这么脆弱,心理防线这么低,她就不火上浇油了……抱歉的话滚到嘴边,却支支吾吾不敢滚出来,万一再说错话,他一头梗过去,她不成了杀人凶手? 就在苑晓鳞一脸挣扎的时候,老练伺候娃娃的袁宓已经安抚好了娃娃的病情,看这熟练的手法,争分夺秒的气势,不难发现这二人凑在一处做搭档许久了,密谋过的事没有十之八九,也得有十之一百八、一百九。 厨房里渐渐安静下来,小娃娃粗喘着的气儿也舒缓很多。 “你今日可惹出事端来了,你知道他是谁吗?”袁宓狠戾地眯住眼,死死盯住苑晓鳞。 大不了……大不了……是东东哥的儿子,太子王爷世子什么的,东东哥她都不怕,还能怕他儿子吗? 娃娃缓了过来,挣扎着甩开袁宓:“什么都别说!” “小公子……” “什么都别说,反正今日她不会活着从这儿走出去,说得太多,她都记下,将来下了阴曹地府成为冤鬼,就难投胎了。” 苑晓鳞眼皮跳了跳,从始至终,这娃娃说话都有种脱离稚嫩的成熟,唯独这句话,让她忍俊不禁。 袁宓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小公子真是慈悲心肠,这女子无理得罪您,以下犯上,您还考虑她的身后事……” 苑晓鳞眉头抽了抽,嘴角也不自然的抽了抽:“你们是不是对慈悲心肠的理解有偏差?我从别的地方过来,我们那里的慈悲可万万不会替人家周详考虑下地狱的事……再说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将来死了也是要上天堂的。” “咳咳咳咳……”那娃娃不住地咳嗽起来,一手指着她,不住地颤抖。 袁宓怔愣了:“天堂是哪儿?” 那娃娃翻了个白眼:“住上帝的地方,笨蛋,呆瓜袁宓!” “上帝是谁?我只知道玉皇大帝如来佛祖……” 娃娃死命地摇头:“你妈不给你讲这些吗?” “妈?哦……你说我娘?我娘早死了!可就算我娘还在世,她不学字的,女子三从四德,谁学那玩意儿……” 苑晓鳞疑惑地巡视白玉娃娃,这娃娃似乎懂得东西比古代人多很多啊,难不成真的是东东哥的儿子…… “等等,跑题了。”白玉娃娃忽然正色,严肃起来:“苑晓鳞,你可知你身在何处?” “水缸里。” “你可听说过‘人彘’?” 苑晓鳞咽了口唾沫,此时才有了害怕的感觉。 “你想把我做成‘人彘’?!”苑晓鳞声音抖起来。 袁宓在一旁得意的笑起来:“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我早先告诉你不要招惹小公子,你不听,使劲儿地忤逆他,现在好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吧!” “其实你绑架我,不是为了探听消息,也不是为了利用,你单纯想要我的性命,因为我的出现,威胁到了你的存在,或者换一句话说,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和我……可能要来到此处的秘密了,对不对?” 那娃娃看着小,实则心智成熟,他思虑周全,稳妥又狠毒。 “看你智商在线,本公子才稍微放心,如此杀了你,也不算委屈,棋逢对手是个好事,可惜的是……你这对手,还是弱了许多。” 智商在线? 苑晓鳞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可就在她不满的当头,忽然有一道名为“智商”的光芒在头顶一闪而过。 妈妈的脸浮现在脑海中。 …… “老苑,你什么时候才能智商在线?总是老好人的面孔,人家不欺负你才怪!” “妈,你从哪儿学的智商在线四个字,太逗了!” “哼,你妈妈我还用学吗?你们小孩子这些网络用语,我门儿清!” “别得意啊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研究项目,需要生活实例,才天天泡在网上的……” …… “智商在线”,东东哥可从不沉迷网络用语…… 苑晓鳞歪过头,不禁打量起这个娃娃的长相来…… 圆脸,与她与妈妈都相似,单眼皮,像爸爸,皮肤白皙,双颊殷红,角质层薄有红血丝,像妈妈,浓眉大眼,玲珑可爱,怎么……怎么这么像一家人呢…… 苑晓鳞怔住了,她的心“嚯塌”一下掉进深渊里,浑身上下都冰冷无比,有一个真相摆在眼前呼之欲出,她却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敢轻易下决断,难道……难道在父母去往虚拟古代的十八年里,她……她连弟弟都有了…… 脑海里响起昏迷时听到的话…… 袁宓那句:“无忧小公子,都是你干的好事。” 苑晓鳞垂下眼,思考了两秒,又抬起头直愣愣地回视玉瓷般的小娃娃:“苑无忧,你虚长这么大,都不知道父母对你的期望是什么,做你的姐姐,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苑无忧惊愕失色,目瞪口呆,袁宓更是惊恐万状,以为自己大白天见了鬼,伸出手指指苑无忧,又指了指苑晓鳞:“我……我……你们……你们……啊……骗鬼呢吧?小公子?你说句话?啊?” 苑无忧死死咬住下唇不放,从苑晓鳞的方向看去,他大约已经不是愤怒,而是重新陷入机械思考的状态,这状态神似爸爸,爸爸与妈妈吵架拌嘴,不怒不气,只抱着双臂让身体慢慢舒展,情绪慢慢放缓,再思考如何躲过妈妈的暴风雨式袭击。